第三百一十二章必杀的决心
“千军辟易!”
一声怒喝,代表着赵孟传最后的执着,凌空射来的枪芒,只求彻底击败眼前之人。
面对如斯攻势,陈子昂双目微闭,心中一片宁静,正当那枪芒凌身时候,只见他信手一挥:“破邪!”一声令下,剑芒悬空现身,当即将那枪芒彻底摧毁,更是直接射向赵孟传。
“噗!”
虽是被那枪芒抵消大半,但依旧让赵孟传感觉胸口一痛,自口中溅出无数鲜血。
“好个家伙,当真有些本事。只可惜,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杀我?”
被这疼痛一激,赵孟传却被唤起身体潜藏的斗志,反而越显张狂至极,紧握手中长枪,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陈子昂也是冷声一笑,喝道:“你以为呢?”剑锋微亮,更显凌厉杀气。
“这家伙,真的是要杀我!”
赵孟传一紧,顿时生出害怕来,而在此刻远处忽然响起无数枪声,那划破夜空的火线,也是让他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终于来了吗?”看到这一幕,陈子昂更感欢喜,当即笑道:“赵孟传,你见到了吗?你以为你能够顺利将他们送到大都,好换取自己辉煌的未来吗?只可惜,你已经失败了!”如今这一幕,分明是那姜才展开进攻的号角,而且算算时间也的确到时候了。
“失败?不,这不可能!定然是你这厮再说谎?”
赵孟传顿感恼火,口中高喝一声,旋即纵身一跃,径直朝着陈子昂扑去,手中之枪一时透着挟着莫大光芒,似是要赌命一博。
“说谎?”
陈子昂冷笑不止,手中利剑簌然射出,霎时间光华绽放,将这旷野照耀的是宛如白昼,口中喝道:“对不起,我可不是你的仆人,可没兴趣听你在这废话。如今时候,你唯有败亡一途!”剑芒四射,他也是不再保留,利剑横扫之下,径直朝着对方要害之处攻来。
“嗤嗤”两声,赵孟传身子一晃,当即被划破数道口子,鲜血沾染了衣衫,让他也显得特别的狼狈。
“呵呵!想要杀我?”
抬头哦狂笑,赵孟传被这鲜血一激,反而更生气力,力量竟然不降反增,手中长枪亦是爆发出惊人光辉。
“杀!”
长声一喝,赵孟传挺枪直刺,枪枪皆是锁中敌人要害之处,只求能够命中对方。
陈子昂心中讶然,暗暗想着:“这家伙,没想到倒是有些本事。”心知对方欲要一决高下,他更是不肯正面应对,身形微动却是朝着后方退去,虽是如此但手中利剑也不曾脱离对方要害半部,逼迫着赵孟传难以脱身,只能被钳制在这里。
被这一弄,赵孟传顿感难受,当即做出决定。
“万夫莫当!”
霎时间,枪身合一,径直射向陈子昂。
陈子昂心知此招凶险,自然不肯抵挡,当即侧身避开,然而那枪身簌然两分,却是化成两道身影。
“好家伙,这是想要逃走?”
陈子昂顿感恼火,当即朝着远处一人凌空射去,然而那人却化成一道青烟,显然只是一个幻影,另外一人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凌空跃出数丈之遥,眼看着就要逃出追击范围。
陈子昂更感恼火,当即就要追上前去,却见那赵孟传反手一拍,一道掌劲却是避过他,朝着被放在地上的霜叶袭去。
“好个家伙,当真卑鄙。”
陈子昂顿感恼火,虽欲直接追击,无奈担忧霜叶尸身被毁,只好转过身来,将那掌劲挡下。
这一下,却被赵孟传抽空逃跑了。
蹲下身来,陈子昂看着地上的霜叶,面容轻松、嘴角含笑,想必在临死之前,也是得偿所愿,只是他依旧不知,她最后那一句不曾说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还有任务在身,暂时不能陪你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回来的。”
低下头来,陈子昂对着这女子躬身一敬,他这一辈子除却了自己上峰之外,便没有向别人敬礼过,如今却对这么一位寻常女子敬礼,可见对方给他的冲击究竟如何厉害。
念及未了的任务,陈子昂只好先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将霜叶的尸身隐藏起来,而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自会将其挖掘重新,将其重新安葬下来。
至少对他来说,断然不能忍受让这么一位女子,就这么暴尸荒野。
另外一边,那赵孟传自逃脱之后,也感到惊恐无比,心中想着:“那人究竟是谁,不仅仅设计将我钥匙骗了去,甚至还和那叛军勾搭上了。若是让他将那些士大夫救走,那我可就糟糕了。”想到这里,赵孟传更感害怕,当即朝着那囚禁众人的马车之处奔去,等到了现场之后,眼见着此地依旧维持先前模样,方才放下心来。
这时,那谢昌元却气喘吁吁,自远处奔来。
“有,有敌人袭击。”
“不用你说,我当然能看到。”赵孟传没好气的回道。
谢昌元好容易才回复平静,他看了一下赵孟传一身鲜血,便感到奇怪,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要知道对方实力不差,而且其领军之人乃是姜才。若是被他打进来的话,只怕我们根本无法抵抗。”说完之后,又是压低声音,询问道:“或者,咱们不如逃走吧?”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并不敢去面对那义军以及姜才等人。他们这支军队虽是强大,足足千人的军队,足以应对一般的土匪和强盗。
但若是遇到了义军的话,那他们可就不一样了,毕竟组成这支军队的多数曾经是宋军战士,本就对宋朝有愧,而且先前正处于歇息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抵抗,若是被对方击败的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赵孟传双眉拧起,低声骂道:“逃走?你以为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可以投降吗?别忘了,咱们曾经背叛过宋朝,在那些叛军眼中,根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投入他们麾下不过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那你还打算投降?”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谢昌元有些拿不住注意,询问了起来。
赵孟传理所应当的回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和他们战斗了。”心情一激动,却是牵扯了先前战斗的伤势,弄的他一阵咳嗽,甚至还咳嗽出鲜血了。
谢昌元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赵孟传摆摆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嘱咐道:“既然对方突然袭击,定然是为了那些准备送往大都的士大夫。若是这样的话,咱们也许只有先下手为强,将那些人都给杀了!”
“杀,杀了?”
谢昌元感到愕然,未曾想赵孟传竟然会下达这般命令,当即提出了疑惑:“可是可汗不是说了吗?要咱们务必将谢太后、文天祥等人送至大都,若是将他们杀害了,到时候天可汗追究下来,咱们又该如何?”
“不然呢?眼下对方都杀来了,咱们也没办法阻拦,若是被对方将那些士大夫劫走的话,那又该如何?到时候,咱们纵然逃脱出来,也照样会被追究起来。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些人给杀了,也省得被救出去,反而显得咱们无能。到时候可汗追究起来,咱们也可以推辞说是无奈之举。想必天可汗怜悯我等功绩,也不会有所追究的。”赵孟传想及先前被骗之事,直到现在也感到特别不爽。
现在的他,好似报复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陈子昂,而让对方计划彻底失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
眼见赵孟传如此坚持,谢昌元也只能接受,相较于自己的仕途来说,终究还是小命最重要。
两人做出决定,当即就准备对那些士大夫下手了。
然而此刻,远处一人忽然现身,便将那正要执行任务的士兵击杀当场。
“胡泽民?你竟然还没死?”
赵孟传只感到无比吃惊。
胡泽民冷哼一声,诉道:“那是当然,在没有杀了你之前,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去死的。”
“哦?”赵孟传冷哼一声,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不介意再杀你第二次。而这一次,我会将你碎尸万段,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复活的机会。”双手凌空虚握,远处一根长枪凌空跃起,落入他的手中,微微颤抖的枪头对准胡泽民,透着凌厉的杀气。
那谢昌元亦是严正以待,低声喝道:“胡泽民,只是一人,你就无法匹敌,更何况两个人呢?不得不说,你今日选择实在不智。”
“的确如此。但若是加上我呢?”
伴随着一阵朗朗,那陈子昂亦是赶到现场,手中剑锋映着月华,隐隐之中透着杀气。
赵孟传眼见陈子昂现身此处,尤其是见到胡泽民和陈子昂那亲密关系,顿时恍悟:“原来当初,救下他的人,是你?而你之所以百般算计,便是为了今日之举吗?”
“没错!”
陈子昂坦然承认了下来,回道:“只是可惜了,你以为你每一次都胜券在握吗?只可惜你的每一步计划,都在我的算计之内。而今日,便是你的末路。知道吗?”
冷光一闪,已然彰显他必杀的决心。
今夜,必须要断绝生死。
第三百一十三章生?死?
“很好。那就杀吧!”
心知后路已封,赵孟传长枪一挑,径直朝着陈子昂刺去。
另外一边,胡泽民冷眼看着谢昌元,怒声喝道:“告诉我,当初你为何要陷害我父亲?”时至今日,他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至今也未曾消去,亦或者全然靠着这仇恨,方才支撑他活到现在。
“这”
谢昌元侧头头来,避开对方那质询的目光,面对昔日同僚的儿子,他似乎还存着一些愧疚,在那个时候若非他背信弃义,哪里会导致今日之事?
“不说?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胡泽民眼见对方毫无反应,更感恼怒无比,利剑出鞘之时,早已经身似旋风,转瞬之间迫近对方。
眼见剑芒临身,谢昌元顿感压力陡增,双手凝元高举,“嗡”的一声便将那利刃生生锁住,令其动弹不得,眼看着那熟悉相貌如今却被仇恨所覆盖,他更感自己罪孽深重,只好劝道:“你还是莫要坚持了,快点逃吧。”
“逃?没杀你之前,我岂能逃走?”胡泽民更感恼火,张口斥责道。
只见他强催真元,手中利剑“嗡”的一声发出龙吟一般的啸声,剑气竟是突破谢昌元所束缚,直接朝着对方袭去。
谢昌元顿感诧异,未曾反应时候,只感觉脸颊之处寒意浓浓,两缕头发簌然落下,心知对方势在必得,他也不再犹豫,只将双掌蓦地一合,却将那长剑甩到一边,随后对着那胡泽明拍去,沛然巨力宛如浪潮一般压的胡泽民连连后撤,口中亦是连连呕血。
“唉。你可知晓,那赵孟传已然派人向庐州传达消息,只需数个时辰之后,那元军便会抵达,到时候你如何对抗?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逃走,找个地方好好生活比较好。”
眼看着胡泽民那受伤模样,谢昌元心中一酸,再度劝道。
胡泽民拭去嘴角鲜血,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低声喝道:“哈。你倒是挺会装的,甚至还为我考虑?既然如此,那当初你为何要陷害我父亲?”
无法理解、不愿接受,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为何眼前这个父亲好友,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但他唯有一件事情知晓,那边是报仇雪恨。
“今日,就为我那死去的父亲偿命来!”
一声怒喝,胡泽民尽催体内真元,霎时清光大方,口中喝道:“晚霞绿柳动烟雨。”万千青草似是同受召唤,纷纷朝着那谢昌元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其全身上下覆盖完全。
谢昌元顿感诧异,低声喝道:“这剑招?莫不是八贤剑诀?”眼见远处那胡泽民纵身越来,他顿感慌忙,刚想要挪动身躯,却被四肢全被这青草束缚,便是半步也难以挪动,心中登时了然:“果然是八贤剑诀!只是这剑诀乃是章鉴章丞相所创,这人究竟是从何处学来这剑诀的。”
他却知晓,这八贤剑诀玄妙非凡,具备御使花草树木等植物的奇效,若是施展起来,等同于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最是玄妙无穷。
只可惜胡泽民功力不足,难以发挥其效用,若是换了章鉴的话,只是这一招便可以将谢昌元直接擒下,更别说动用武力了。
眼见利剑即将临身,他也不敢迟疑,当即催动一身元功。
“破!”
劲气催动,身上束缚顿时崩碎,真元纳入双掌之中,令其坚硬宛如镔铁,“铿锵”一声便将那利剑夹在双掌之内,令其难以动弹。
胡泽民低声骂道:“这家伙,当真有些本事。”真元灌入长剑之内,只想要挣脱那对铁掌束缚,刺中眼前之人。然而谢昌元早已知晓,当即大喝一声:“碎!”双掌猛的一用力,当即将那长剑自中间拗断。
胡泽民眼见未曾奏效,只好连忙抽身后撤。
谢昌元也未曾追击,只是面有苦楚的看着胡泽民,解释道:“也许是我太过怯弱,亦或者是你父亲太过刚烈了。我只想要活下去,但他却选择了为国尽忠。若是平常还好,但是当真正等到那元军到来之后,我放才知晓原来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一介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面带关切看着胡泽民,他又是嘱咐道:“总之,关于你的父亲,我在这里向你抱歉了。你还是走吧,莫要继续在这里纠缠了,明白吗?”
想着当初之事,谢昌元依旧带着悔意,然而让他再度回到当初那个时候,其选择依旧如此。
“原来?我只是怕死吗?”
心中若有所悟,谢昌元看着远处那复仇的少年,心中只有歉意。
胡泽民手握断剑,虽是胸口沉闷无比,但他还是努力的站直身子,厉声骂道:“闭嘴。就你这种懦夫,没资格说我父亲。”
“也许吧。但是就你现在的状况,还能支撑多久?还是快些逃了吧。”谢昌元微微叹息,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只是劝着胡泽民。
当初为了活下去,他已然犯了一次错误,如今更是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念之私,让曾经同僚最后的一丝血脉,也葬送在这里。
“谢昌元,你干什么呢?还不快些杀了他,好帮我打败这家伙。”
自远处传来赵孟传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来。
谢昌元摇摇头,诉道:“可是岩起,他可是胡镛之子啊。若是他死了,那胡镛可就真的绝后了。”
“那又如何?若是不杀了他的话,我们两个全都会死。你就这么想要死在这里吗?”赵孟传厉声骂道,相较于胡泽民来说,他所面对的陈子昂可是要厉害多了,其实力并不比两人差。
要不然,陈子昂如何会被派到这里,执行这项任务?
“难怪是华夏军之人,竟然有这般厉害?”
谢昌元凝目看去,便见到赵孟传在陈子昂连连攻击之下,只能左挡右支,完全一副被动防守状态,身上也是布满伤口,若是继续下去,显然有死亡的可能。
“你放心,我这就助你!”
眼见那利剑劈断长枪,更朝着赵孟传胸口刺去,谢昌元不敢怠慢,当即纵身一跃,双手凝气成墙,将这利剑挡住。
“嗯?”
陈子昂顿感惊讶,不过他可非胡泽民那般驽钝,当即抽身后撤,未曾和对方正面对抗,只可惜因为谢昌元这么一阻,却被那赵孟传给逃了,目光一转落在远处那胡泽民,当即叫道:“胡泽民,小心!”
只见那赵孟传脱离战场之后,当即朝着那胡泽民冲去。
胡泽民也是惊诧无比,旋即朗声笑道:“哼。看来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吗?”面对致命一击,他却是毫不躲避,任由那长枪贯体,却将一身真元纳入手中断剑,厉声喝道:“涤尽尘埃万事休。”
断剑出鞘,快若闪电,纵然赵孟传极力躲避,已经被那断剑划过胸口,留下了老大的一个伤口,大股大股的鲜血溅落尘土,双膝更是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眼见那赵孟传双膝跪地,胡泽民高声长笑:“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赵孟传这个混蛋,他终于跪在地上道歉了。”头颅低下,曾经支持他行动的信念登时溃散,带着那长枪一起跌入尘土,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
那谢昌元见到这一幕,也是满脸惊讶,浑浊的目光看着两人,他一时间也似乎陷入茫然之中:“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个乃是他曾经想要搭救的故人之子,一个乃是他多年好友,虽然也是等同于损友级别的,而今时候两人却陷入最极端的对立,并且制造了这罪混乱的状况,这般状况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一刻,他却忘却了眼前目的,只是痴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你这混蛋,竟然敢伤我?”
一脸惊惧,赵孟传似是难以接受,瞠目结舌看着自己胸口伤势,似是无法想想,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给重伤了。
虽是被重创如斯,但他还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低声喝道:“我还不能死,我得逃出去。我还有能够东山再起。”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朝着远处走去,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毕竟就他现在这样子,若是想要继续战斗的话,显然是不可能了。
然而远处,一道飞剑自他脖颈之处掠过,鲜血飞溅之下,这曾经满身罪孽的身躯,最终还是跌落尘埃,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
手握长剑,陈子昂出现在胡泽民身边,他看着那兀自睁开的双目,心中微叹:“为了报仇而付出性命,这值得吗?”虽是半刻的相随,虽是存心利用,但对方那曾经真挚的陪伴,却是那般的真实,让他记忆犹新。
只可惜对方已死,终究难以回答他的回答。
脑海中蓦然闪过那秋霜的相貌,陈子昂更显寂寥,不由得扪心自问:“若是换了我的话,我又会如何选择?”这一刻,他却没了曾经的身份,只是一个感怀旧人的寻常之人而已。
而在远处,那谢昌元也是战战兢兢,他瞧见陈子昂毫无动静,当即从此地溜走。
为赵孟传报仇,这并不是他的性格,而且那厮本身就罪孽深重,他更是没兴趣为其付出性命,就算是因为这次失败而没了官身,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只要能够活下去,那就一切都好,其余的根本都不重要!
第三百一十四章带走的人,失去的心
赵孟传已死,谢昌元就此逃走。
偌大的军队,便等同于失去了指挥,在那姜才的指挥下,自然是无法应对,很快的便彻底崩溃了。
过了一会儿,那姜才便带着手下一起来到此地,他看到陈子昂站在此地,当即笑道:“嘿。你看我抓到了谁?”将手一挥,身边部众当即押着一人,正是先前逃走的谢昌元。
姜才道:“刚刚击溃了前方阵线,就见到这家伙鬼鬼祟祟想要逃走,就将其擒下来了。只是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而已。”陈子昂勉强笑了笑,目光又是落在那胡泽民的尸体之上,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姜才扫了一眼,便知晓此地先前发生过了一场惨烈的战争,而那人估摸着就是陈子昂牺牲的战友,当即安慰道:“唉。人各有命,莫要挂怀就是了。毕竟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办呢,可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吗?”
他乃是沙场宿将,自从军以来也不知经历多少战争,牺牲的袍泽不在少数,自然明白陈子昂的心情。
“你放心吧,我没事儿。”陈子昂重新打起精神来,将那钥匙掏出来,诉道:“我们还是快些将那些被囚禁的士大夫救出来吧。若是继续放任不管的话,还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倒也是。”
姜才笑了笑,当即跟在陈子昂身后,一起来到了关押众人的地方。
“你们是谁?”
自那门中,传来了文天祥的声音。
他们虽是被关押车上,但并不代表着就无法了解外面的状况,只是听那枪炮以及激烈的厮杀声,便知晓先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故此有此问话。
“启禀大人。我乃是李庭芝麾下姜才,今日特意来此,正是为了解救尔等,不被那胡儿继续欺辱。”姜才回道,然后便让人将那门儿打开,昔日关押在里面的文天祥、谢道清等人,也终于重见天日了。
自马车之中走出来,文天祥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子之后,当即叩谢:“原来是姜统领?今日之恩,就此谢过了。”四下看了看,又是充满担忧的问道:“对了,谢太后呢?她有没有救出来?”
“这是自然。只是谢太后太过老迈,所以暂且留在车中歇息。”陈子昂跨出一步,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是你?”
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子昂,文天祥稍感诧异。
先前在临安的时候,他曾经看到过陈子昂一眼,当初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寻常之人,没想到今日再度见面,却是在这里,而且还不知晓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给放了出来。
姜才连忙解释道:“大人。莫要看此人如此寻常,但我等之所以能够锁定车队,并且及时现身将你们救出来,全耐此人从中斡旋,方才能够成功。”
“这是真的吗?”
文天祥满是惊诧的看了一下陈子昂。
陈子昂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下来:“没错,正是在下。”一想到先前激战之中死去的胡泽民,他神色为之一暗,就为了就这些人,牺牲那些人真的值得吗?
“多谢你了。”
文天祥阖首致谢,要将自己从重重围困之中救出来,对方想必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只是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救我?”除却了他之外,包括哪吴坚、吕师孟等人也被释放出来,他们一起看着陈子昂,脸上透着询问之意来。
“在下陈子昂,乃是奉了晋王之令,特意前来此地搭救各位。幸不辱命,终究还是成功了。”陈子昂拱手一拜。
“是萧凤?”
骤然听到这名字,文天祥脸色一变,好似透着一丝不悦来,而那吕师孟、吴坚等人也是如此,脸色变得怪异无比,毕竟他们先前可是对华夏军充满敌视,如今竟然被对方救了,自然会感到有些不悦。
陈子昂顿感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但他一想到主公交给他的任务,便低声回道:“没错。而主公之所以让我前来此地,也正是希望尔等能够加入我军,好助我等一起铲除鞑子。”
“这不可能!”
断然落下的否决,让陈子昂稍感意外。
陈子昂抬起眼睛,微眯的双眼看着文天祥,问道:“为何?要知道那宋朝已然灭亡,尔等现在不过是一介囚犯而已,何必拘泥于过往一切,拒绝和我们合作呢?”
“哼。”
文天祥面露不耐,直接回道:“那晋王悖逆纲常、僭越大位,和那胡儿有什么两样?若叫我投入其中,休想。”
紧随其后,那吕师孟也是回道:“没错。而且当初若非尔等从中作梗,夺了那襄阳,如何会酿成今日祸端?”
“哈。”
陈子昂却感好笑,反驳道:“尔等倒是巧舌如簧,竟然这般污蔑我等?那襄阳若非我家主公出手,只怕早就落入了元军手中。而且庐州、安庆以及临安诸城,我等远在万里之遥,又如何插手?还不是被你们一一送给了那元军?若论覆灭宋朝,尔等也是罪魁祸首。”眼见自己竟然救了这么一般人,他顿感恼火,却为那秋霜、春葵甚至胡泽民之死而感到悲怆。
直到现在,依旧抱怀着这般想法的人儿,也难怪会导致宋朝覆灭。
“哼!”
文天祥扭过头,似是不屑和陈子昂辩驳。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曾经救过他人的,若是就这么斥责,反而显得自己乃是不忠不义之辈,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吕师孟却不一样,他反而面露愤恨,又道:“哼。若非尔等从旁掣肘,如何会导致我军难以回援?而且我朝方才覆灭,尔等便迫不及待南下,分明就是存了吞并我朝的心思。既然如此,那我等为何要投靠尔等?”
“这可未必。”
陈子昂辩驳道:“我等之所以南下,全是因为那鞑子肆掠、荼毒百姓,这才挺身而出。而且你那叔叔吕文焕,如今也在我军之中,为匡扶社稷、拯救黎民而努力。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拒绝,不如和你那叔叔一样,也一起投入我军麾下,总好过在这里当一个囚徒。如何?”
“呸。”
不提到吕文焕倒也罢了,提到了吕文焕之后,吕师孟脸色瞬间变化,直接骂道:“我那叔叔贪生怕死也就罢了,岂料到他竟然投敌叛变,将偌大襄阳拱手让人。如此行径,也不怕败坏门风。这般卑鄙之人,我恨不得生食其肉。”
眼见吕师孟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姜才连忙站在两人之中,劝道:“吕大人。再怎么说对方也曾经救过我们,若是就这么辱骂,也是不妥吧。”
“哼!”
吕师孟轻哼一声,自是和那文天祥一样不予理会。
“愚昧至极。”
陈子昂眼见众臣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敌视,自是感到相当不适。
他也不愿意继续辩驳,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视。
对于这么一群宋朝遗臣,他并没有半分好感。
“各位大臣,莫要着吧激动。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挺身而出,将我等救出来的恩人,若是这般斥责岂不是失了待客之礼了。”
正在这时,那谢道清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来到众人之前。
见到谢道清出现,文天祥、吕师孟等人纷纷弯下腰来,拜道:“我等拜见太皇太后,太后万安。”
“万安?都这种状况,从哪里来的万安?”
陈子昂挺直腰杆,看着众臣拜倒在太后脚下,只觉得荒谬至极。只是他这行径太过明显,自然是惹来无数人的敌意。不过那谢道清却不在意,她反而笑着看着陈子昂,问道:“你,真的是那萧凤派来的?”
“这是自然!”
陈子昂阖首回道:“而且我家主公说了,若是太后愿意的话,她可以让你定居在长安之中,总好过在这里颠沛流离,不是吗?”
“定居长安?”
听到这话,文天祥、吕师孟自是怒不可赦,直接骂道:“你这厮,果然不怀好心,竟然想要挟持太后?”只是听这提出的要求,众臣自然明白了萧凤的心思,分明是打算将谢道清拿下,然后以此为契机,拉拢宋朝众臣。
陈子昂浑然无视,只是死死的盯着谢道清,询问道:“只是不知太后是否愿意?”
“定居长安吗?”
谢道清双目流转,露出一点怀念来。
文天祥眼见谢道清面有所动,连忙道:“太后。不可啊!若是定居长安,定然会被那萧凤所要挟,届时我朝就真的彻底没了。”
“宋朝?”谢道清苦笑一声,又道:“在临安被攻破的时候,我朝不就已经覆灭了吗?”眼看着眼前这些大臣,她心中不知道是应该敌视,还是应该爱护。
敌视,自然是因为宋朝之所以崩溃,就是因为这些大臣弄的。
爱护,自然是因为自己便是沦落到这般境地,也没有被这些大臣抛弃。
两种情绪在脑中彼此冲突,让谢道清倍感疲倦,诉道:“如今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介年过六旬的老怄而已。既然如此,何不放开我,让我有一个地方,能够安然度日?”
“太后,你说什么呢?”
文天祥顿感恼怒,直接骂道:“临安虽是被攻破了,但是我等尚存。若是找到留存之地,我等尚可召集残存力量,图谋复兴之举。但若是投入到那萧凤麾下,那我们可就真的要彻底完了。”
“唉。”
谢道清摇头长叹,回道:“我等早就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复兴之机?现如今,你们就放过我,让我好好的过个晚年,可以吗?”双目透着释然,乃是看破世事的平静。
对于文天祥等人所谋划的复兴之举,她是彻底没了兴趣。
“文天祥,那我们怎么办?”
眼见谢道清如此坚决,众臣也是颇为无奈,看着文天祥。
文天祥面容怒色一闪而过,蓦地转身离去,诉道:“走。”谢道清虽是放弃了,但尚有其他的宗室存在,他们大不了再立新君,一样可以继续顽抗下去。
“陈子昂,实在是抱歉了。”
眼见局势弄成这样,姜才只好对着陈子昂躬身一拜,就此辞别。
此地,只留下了陈子昂还有他带来的那十来个手下。
躬下身来,陈子昂对着谢道清诉道:“太后,还请你随我们一起上路吧。”
谢道清轻点额头,诉道:“自该如此。”旋即踏上马车,让陈子昂带着她一起朝着西方走去,暗夜散去、夕阳升起,红霞映照着天空,让陈子昂只感觉心中空荡荡的,他明白自己的某些东西,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地方。
第三百一十五章君臣之争
江陵府。
“这么说来,那谢道清目前已经被带到这里了吗?”萧凤看着眼前之人,询问道。
陈子昂叩首回道:“正是!只是她因为一路奔波,目前身体稍有抱恙,所以暂时在元妙观静修。”
“原来如此?”萧凤稍微叹息,眼看着陈子昂脸上布满风霜、一副疲惫之感,当即诉道:“这一路,也是幸苦你了,就先下去歇息吧。”
“多谢主公。”陈子昂道谢道,只是他旋即想起一人来,当即抬起头来,诉道:“只是主公,我在回来之前曾经去八公山见过一人,那人要求跟随我一起前来,不知主公是否愿意接见?”
“谁?”
萧凤稍感意外,此番行动她的目的只在谢道清,至于那些吕师孟、文天祥之类的,并不在目标之中。
毕竟以这些人的脾性,也断然不可能当真屈服她之下,若是勉强将其留下,反而容易损及自身,自然也就放弃了延揽的目的了。
“昔日宋朝丞相章鉴。”陈子昂顿了顿,旋即诉道。
萧凤一时讶然,口中念了一下:“章鉴?他找我什么事情?”
“不知。只是那人突然提出来的,我考虑到此人曾是宋朝宰相,所以便让他加入其中了。”陈子昂回道,脑中也不免记起了当初面见章鉴的场景来。
那时候他刚从那战场离开,为了避免被元军发现,所以也没急着选择离开,而是先在临安之内潜伏了半个月时间,等到风声消停之后方才启程离开临安。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陈子昂也抽空将秋霜、胡泽民两人的尸身收敛起来,并且将其带到了八元山,然后将两人安葬在这里了。
这里处于深山之中,幽静偏僻、山景优美,平日里除了砍柴的樵夫,自然也没有人打扰,乃是最佳的隐居之地,若是将两人安葬在这里,也能避开山下的纷扰吧。
当初时候,陈子昂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山中奇人,他在和姜才联系的时候,便隐隐猜出了对方身份不凡,要不然不会仅凭一块玉佩,便能够让李庭芝派出姜才执行任务,等到和赵孟传、谢昌元对阵之后,方才知晓对方身份,恰逢此时那章鉴也有所意动询问发生的事情,便将一切都告诉了章鉴。
听罢这些之后,章鉴这才选择了下山,而这一路上能够安然无恙,也是多亏了他暗中布置,方才没有惊扰沿路元军。
“原来如此?”
细细听了陈子昂的讲述,萧凤也对章鉴此人倍感兴趣,诉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上来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他商量一下。”站起身来,萧凤整了整衣襟,让自己稍微显得有些气势。
陈子昂就此退下,很快的便让那章鉴走了上来。
“在下章鉴,这厢叩见晋王殿下了。”缓步走了上来,章鉴对着萧凤躬身一拜。
“晋王殿下?”萧凤摇了摇头,自嘲般的说道:“宋朝都已经完蛋了,说什么晋王殿下,也全都是虚的。承蒙不起,你还是叫我首相吧。毕竟我现在乃是华夏军首相,也算是名正言顺!”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座椅,诉道:“你还是坐下吧,毕竟这一路奔波,肯定已经累了吧。”
“这倒也是。”
章鉴倒也不怎么拘束,大大咧咧的做了下来。目光透着审视看了一下萧凤。
萧凤顿感别扭,问道:“你看我干什么?”虽是一军统帅,但她也是女子,被这么看着自然也会感到别扭。
“没什么。只是感叹萧首相修为精湛,论岁数也只比我小六年,没想到却还是这般貌美。”章鉴摇着头,又摸了一下自己那满头白发,苦恼回道:“只可惜我已经老态龙钟了,只怕也没几年可活的了。”
的确,或许是因为驻颜有术,萧凤虽是年过六十,秀发以及乌黑亮丽,脸上更是不曾出现皱纹,只是那偶然露出的疲倦,会让她看起来显得苍老一点。
至于章鉴,则完全就是一副糟老头子的模样,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若非双目熠熠生光,在别人看来,只怕也是行将朽木了。
“哈。”
萧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先前的庄严气氛也顿时崩溃,回道:“你在意的,只是这些吗?”
“难道不行吗?”
章鉴反问道:“人之百年,不过白驹过隙。譬如这世道,又有谁会想到,金朝、宋朝,竟然会在这短短百年之内,纷纷崩溃?这般世道,我已经无能为力,只能寄托己身,若是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于他年少时候,那金朝乃是最大的威胁,父亲也曾多次说了,要北伐中原什么的,然而那金朝早已覆灭,宋朝也没有完成北伐中原的志愿,反而自己被新晋崛起的元朝给灭了。
如今这华夏军又是冒出来,甚至隐隐之中还有取代元朝的迹象。
这般变化,当真是让人惊起。
萧凤为之感叹,也道:“这倒是如此。”念及这数十年一路走来,她也感到疲倦,有的时候也曾想过是否应该放下重则,只是一想到未尽事业,还是撑起身子继续坚持下去。
“只是你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想要说服我,重建宋朝吗?”抬起头来,萧凤看着章鉴。
章鉴摇摇头,回道:“当然不可能。毕竟那宋朝已然亡了,就算是将其重建起来,也不过是拖延灭亡的时间而已,根本就无法抵抗元军。”
“哦?这是为何?”
萧凤稍有诧异,凝视着章鉴,对于重建宋朝,她自然是没有任何兴趣,而那被立起来的赵,也不过是一个招揽人才的棋子罢了,等时候到来,她并不介意将其丢了。
身为上位者的觉悟,萧凤从来就不缺乏。
章鉴深吸一口气,诉道:“萧首相,你也晓得我朝虽是未曾一统华夏,但也算得上是幅员辽阔、人口弗盛,军中更是带甲百万。既然如此,为何屡次被北方鞑子挫败,甚至一路南逃,直到现在彻底覆灭?”
“哦?愿闻其详!”
萧凤心中虽是有所了悟,但眼见对方态度真诚,自然是令其开口解释道。
章鉴深吸一口气,诉道:“很简单,那就是君相不和!”
“君相不和吗?”萧凤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何解?”
章鉴回道:“素闻萧首相学识渊博,应当知晓自先秦建立以来,我华夏历代制度变迁吧。”
“这是自然。自祖龙出世以来,奋六世之余烈,方才这偌大华夏之上,建立了中央王朝。自此之后,方有我华夏文明。”萧凤阖首回道。
若以华夏文明渊源来说,能够自三皇五帝开始说起,但若论对华夏文化的理论构建,却是在春秋、战国时代开始完善,并且直到秦朝出现之后,方才真正的完成了一统,建立了直到今日也不曾落后的郡县制。
书同文、车同轨!
百代犹行秦法政,可不是说着玩的。
“没错。”
章鉴阖首回道:“但是萧首相也应该知晓,这郡县制虽是建立起来,但是却带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凤若有所思。
章鉴缓缓说道:“政出何方!”
“的确如此。”萧凤阖首回道:“祖龙虽是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度,将各地治权收归己有,然而行事未免太过急躁,并未能建立起相应的制度来,不然的话秦也不会二世而亡。”
“没错。而这最核心的问题所在,便是在于君权与相权。口含天宪、令处于上,对于君王来说,自然认为自己应当掌握所有权利。然而君王养于深宫,如何知晓地方百姓疾苦,对于如何治理地方,更是一窍不通,自然需要宰相辅佐,如此才能上下相制,维持朝廷安宁。”
章鉴缓缓说道:“其后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只可惜这法子终究失败了,反而成了汉朝覆灭的根源。”萧凤笑了笑,口中带着轻蔑之态:“那些世家豪族终究难以忍受被那君王欺辱,自然也就奋起反抗。由此,方有后来的百年之祸。”
章鉴无奈摇头,回道:“正是如此。那帝王虽是强大,天生便有着莫大威能,然而除了首代帝王之外,余者莫不是碌碌而为,纵有才华出众者,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掀起的波澜也会被瞬间吞没,直到最后反而让那驽钝之辈上位,更是令人可笑。”说到此处,他不免笑了一声,却是想起了那宋度宗,能让这般痴傻之人上位,也足以证明这所谓的君王,是何等的不靠谱。
“也因此,方才需要首相辅佐。”
萧凤脸上带着看透世事的智慧,说道:“相较于那高高在上的君王,自底层上来的首相更清楚如何维持官僚运转,确保地方安宁。也因此,所以那儒家之中,便多以君臣相得为重,只因为他们也明白,若是没有贤相辅佐,纵然那君王如何聪慧,也断然无法保证治下安然无恙。只是可惜了……”
说到这个时候,萧凤摇了摇头,脸上透着一股子嘲讽来:“所谓的君臣相得,哪里来的那么容易?”
“确实如此。”
章鉴一时黯然,他也是历经两代君王,自然知晓藏在那所谓的君臣相得之下,究竟是怎么样的隐患。
便数宋朝历代宰相,一如史弥远、贾似道、丁大全这般奸相比比皆是,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横行朝野,肆无忌惮的打压群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过是因为那些君王无法完成治理天下的责任,只能寄托于这些首相身上罢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弊端
“这是自然。”
萧凤笑道:“对于那些君王来说,他们始终都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哦?却不知萧首相有何见解?”章鉴双目微亮,连忙问道。
“很好。那我且问你,力量的本质是什么?不过是为了解决出现的问题罢了!武力、金钱、权力,以及知识,全都如此。”
萧凤开始阐述了起来:“武力,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但是局限于**限制,却终究存在着极限。若是超过了极限,那就无能为力了。纵然是地仙之人,也难以逃脱生死束缚,时间一到便会消散于天地之中。而这些帝王所掌握的权力也是如此,它根植于他人的敬畏,但若是没有了敬畏,没有了尊崇,他们所依仗的权力,也就这么一回事了,根本就不堪一击。”
这些知识,全都是来自于后世对政治的阐述,萧凤以前虽是半懂不懂,但在这么多年磨砺下来,也早已经清楚其中的原理了。
最后,萧凤得出了结论:“对于这些只因为血脉而得到权力的帝王,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朝代会崩溃,更会被他人所取代。”
“哈。你这说法,倒是让人意外,若是往常的话,我只怕根本就不敢这般想。”
章鉴自嘲般的笑了笑,对于萧凤口中所说,他自然也是有所了悟,只是先前受限于身份原因,始终不敢深思。
萧凤笑道:“那是当然。而你曾为宋朝宰相,也应该知晓所谓的帝王,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愚昧、驽钝乃至于偏颇,根本就难以治理天下。纵然有一两个贤臣辅佐,然而受限于对权力的害怕,却也不敢当真信任,反而采取各种手段,限制相权的发展。不是吗?”
自先秦以来,宰相尚且可以和皇帝坐而论道,彼此乃是平等的身份。
然而自汉朝开始,便利用所谓的“独尊儒术”的手段,更以三公九卿的制度,将相权彻底分化瓦解,将其放置于君权之下,其后到隋唐时候,更是采取了三省六部的手段,彻底将宰相架空,令其完全无法扩张,只能依附在君权之上。
等到宋朝时候,对于宰相制度的钳制愈趋严苛,令其再也难以有转寰余地。
至此之后,君权彻底凌驾于相权之上,令其再也难以翻身。
“确实如此!”
章鉴对此也是感同身受,抱怨了起来:“在那宋朝之内,若是当真想要行事的话,不免受到各方掣肘,纵然想要成事,也难以完成,当真让人感到恼火。”
他也曾为宋朝宰相,自然知晓若要当真成事,非得要得到他人相助,才能够推行自己的政策,而这也是为了宋朝会盛行朋党的缘由,只有依靠众人协力,方才能够将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
“然而呢?若是那皇帝只需一句话,便可以将尔等政策彻底推翻,不是吗?”萧凤诉道。
章鉴阖首回道:“没错。十年艰辛,一朝尽毁。若是遇到的乃是贤明之君倒也罢了,但若是那驽钝之人,在被他人随便一蛊惑,半生心血就此荒废,也不是没有的。”
虽说众人经常说什么贤君,然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能够被称之为贤君的又有多少,更别说保证每一个决策就真的是正确的,纵然出发点是好的,然而事与愿违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没错,而这便是关键所在。”
萧凤开始解释道:“那宋朝之所以覆灭,也大抵和这个有关。”
“哦?愿闻其详!”章鉴问道。
关于所谓的君臣之道,宋朝之内的士大夫也并不是没有阐述,无奈无论如何阐述的,全都是所谓的君贤臣明之类的车轱辘话,至于当遇到了昏君之后又该如何行动,全都是避而不谈。
萧凤道:“很好。那我且问你,那宋朝也曾多次北伐,然而每次北伐都一事无成,为何?”
自宋朝南狩以来,也不是没有想过北伐,譬如那隆兴北伐、开禧北伐以及端平入诺,都曾经倾尽全朝力量,只可惜最后皆是落下了一个失败的结果,让人见了也是颇为惋惜,更是深思起来为何每一次北伐,都以失败告终。
“君臣不和?奸相祸国?”
章鉴说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以萧凤的见识,可不会局限于这上面。
“这不过是表面上的,若是深究更深层次的缘由,却不只是如此。”一如章鉴所猜测的那样,萧凤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又解释道:“北伐之事耗资巨大,牵连着数以百万人计,若是没有一个统辖核心,如何成功?若是令出多头、上下不一,只会让麾下将士逡巡驻足、左右摇摆,更是无法齐心协力,就这般状况,如何能够成功。”
“的确如此!”
章鉴阖首回道。
萧凤笑道:“没错。若要北伐成功,非得又一个强大的核心,不管那人是宰相亦或者是君王,都必须要起到足够的表率作用,不然的话难以凝聚军心,彻底挫败北方鞑子。”
这个也是她直到现在,也依旧亲临战场的原因所在。
在这个基本上都是靠马车、传播来决定欣喜传递速度的中古时代,所谓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终究只是文人的幻想,若要及时了解敌人的情况并且针对性的采取行动,也只有亲临战场才能做得到。
章鉴默然无语,对萧凤所说的,自然也是颇为认同。
“只是那历朝皇帝你也看到了,虽然其中不乏品德高尚之人,但若要战胜敌人,靠的可不只是品德,须得是其他才能。譬如那选拔人才、临阵指挥能力,若要那君王能够满足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困难了。”萧凤诉道。
章鉴又是问道:“但是不是有宰相吗?若是宰相的话,应该能够起到相应的作用吧。”
“确实!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宰相处理。但若宰相之令难以通行,更被他人拒绝,又该如何?”萧凤笑道:“你也曾经为政,应当知晓政令合一的重要性吧。”
“当然!”
章鉴点点头,当初他被提拔为宰相,也不是没有想过做出一番事业,只可惜到处皆是掣肘,所发命令仅限于勤政殿之内,若是到了地方之后,更是不知偏到了什么地方。
这般状况,他也曾经多次斥责,只可惜最终还是徒呼奈何,选择置身事外。
“没错。若要令北伐成功,那就非得让宰相集权,并且能够彻底的坚持自身的意志,让这政策能够贯彻下去。但是这又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萧凤顿了顿,将章鉴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诉道:“那就是,君王又该如何?”
第三百一十七章旧人
“只是你今日所来,难道就只是这个?”
先前谈话结束之后,萧凤顿了顿,饶有兴致的看着章鉴。
章鉴顿感身子一凝,低声问道:“这,莫不是晋王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当然。”萧凤点点头,紧接着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曾为宋朝宰相,于那些宋臣之中也有些威望,就这么隐居山林,好吗?”
听到萧凤提出这问题,章鉴明白过来萧凤的意思,诉道:“听晋王的意思,莫不是希望我出山?只是我年事已高,更不似晋王这般精力充沛,若要管理朝中之事的话,只怕很难。”
“哈。”
萧凤笑了笑,旋即诉道:“章丞相说笑了,其实也不需要你管理朝中之事,只是你可曾听过议会?”
“议会?你是说,你曾经在关内推行的那个能够弹劾、罢黜官员的议会吗?”章鉴稍有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凤。
议会这事儿,对章鉴来说确实陌生,不过它所具备的那些个功能,却也颇为熟悉,一直以来都将其当成了御史台之类的机构,其中的议员也和御史有些类似,只不过议会要远比御史台要大,若是达成协议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将官员弄下台,而议员的权力则要比御史弱的多,若是未曾和别人结盟,在议会之中也不过是一个支声虫而已。
“没错。”
萧凤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欲在这宋朝境内成立议会,只可惜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合适人选,所以也未曾开战。而你今日既然到访,不如帮我完成此事?如何?”
关于此事,萧凤一直都打算推行,并且将其当做收揽宋朝境内士大夫的重要举措。
没办法,历经三百多年,这些个士大夫早就将底层的土地、人力等资源彻底垄断,而仅凭长安的支援,也难以维持华夏军的行动,若要获取这些个士大夫的支持,那就必须要对这些士大夫有所表现,让出地方政策的治理权,便是萧凤所采取的举措。
“议会主席吗?”
章鉴神色紧张,他咽了口吐沫,诉道:“不得不说,这职位真的很艰难啊。”
萧凤回道:“的确如此。但若要让这华夏大地快些恢复和平,也唯有采取这般手段,不是吗?”目光死死的看着章鉴,又道:“还是说,你忍心看着这华夏大地的百姓,就这么陷入战火之中,被那鞑子所揉虐。”
“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我好似恨残忍一般?”
章鉴听到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见到萧凤那期颐的目光,他只好点点头,回道:“既然是晋王所要求,那我便接受了吧。”顿了顿,他有抬起头来,看着萧凤:“只是晋王,关于这议员的要求,你有什么打算?总不能是个人,都能进入吧,不是吗?”
依着萧凤的设计,这议会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小,乃是她为了钳制君权的重要一环。
其颁布的律令以及条例,其效力完全等同于君权,甚至可以说凌驾于君权之上,或许这便是孟子所言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在制度上面的表现吧。
“那是自然!”
萧凤点点头,诉道:“依着我的意思,最好是有功名的才能担任,当然若是有军功的话,也一样可以进入其中,只是依旧需要通过一定的考核,才能担任。毕竟也是为国出力,岂能有偏颇之理?”
华夏不比西方制度,并没有所谓的公民概念,更没有相应的选举制度,若是将其强行套在了华夏之上,只怕会闹出笑话来。
正是因此,萧凤方才只打算让那通过科举制度的人,才具备相应的议员身份,虽然也会带来诸如门阀垄断,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我明白了。”
章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于萧凤所提出的要求,他并没有任何的排斥,毕竟只是维持议会的秩序罢了,这以他的声望来说,倒也挺适合的,最重要的是不必去面对那鞑子。
对于如何抵抗鞑子,章鉴实在是无能为力,也只有更有魄力以及手段的萧凤,才能完成这种宏伟事业。
萧凤稍感一松,笑道:“能有你帮助,那就足够了!”
“即使如此,那我就先撤退了?毕竟要筹备这议会,尚需许多准备,我想晋王也不希望这所谓的议会,便这样一直空置吧。”章鉴躬身一拜,就此离去。
眼见着章鉴离去,萧凤稍感放松,坐在座椅之上长舒一口气,却陷入沉思之中。
“我这么做,是否正确?”
仅以如今的议会,很显然和她所处时代的议会大相径庭,虽是具备对地方官员的弹劾、监督以及罢黜权力,但却并无任命的权力,这项权利依旧掌握在中央政府之中,便是在关内也是如此。
没办法,萧凤一开始弄出这玩意来,其本质也就是拉拢地方势力而已,可不愿意让这些家伙和自己作对,而就中国延绵千年的中央集权制度,也不可能准许地方分裂,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议会能够自有任命官员,从每个县乃至州府的各级官员,全都是由中央政府所任命的,地方议会根本就无法插手,唯有中央议会才有选举任命总理的权力,这便是和西方制度最大的区别。
就议会的构成来说,则是分为三级议会,也就是中央议会、路议会乃至于县议会,权力也基本类似,只不过是影响范围不同而已。
而就议员的身份,基本上也是结合了中国特色,只有通过科举制度的考核,才能够成为议员,然后再通过层层选举一步一步从地方议员升到中央议员。
没办法,就现在的技术水准,若要采取所谓的全民选举,那基本上就是在捣乱。
所以萧凤才会直接将其套在科举制度之上,完全是中不中、洋不洋的样子,让人听起来就感觉特别的别扭。
而这般制度或许在短时间内能够发挥正常,但若是长久下去,定然会导致各种垄断现象,从行业乃至于学识方面全都如此,而作为最底层的百姓也定然会备受压榨,甚至可能过的比现在还要苦。
这些,萧凤都是可以遇见的,这也是她为何迟疑的原因了。
“主公!
正在这时,那王牧推门进来,她看到萧凤一副沉思模样,连忙闭上嘴来站在一边。
长久以来的陪伴,早就让王牧明白过来,若是萧凤处于这种思考的状态,那自然是思考着重要的事情,断然不能轻易打破。
萧凤双目一转,注意到王牧进来,口中含混问道:“原来是王牧啊,你找我干什么?”想着自己先前所考虑的事情,她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心道:“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一代人干一代事!就算那帮子人怪罪到我头上又如何,反正到时候我也死了,根本就听不到!”
百年之后的事情太过遥远,若只是因为百年之后可能的问题,就否决现在的政策,那才是愚蠢至极。
王牧这才放下心来,低声诉道:“启禀主公,那谢太后托我和你说一下,说她想要邀请你去一趟玄妙观。”
“谢道清吗?”
萧凤稍有诧异,抬头看了一下王牧:“她邀请我干什么?”
王牧连忙解释道:“启禀主公,这不是你全赖你出手相救,所以才将她救下来吗?所以那谢太后便想要邀请你去一下玄妙观一叙,说是想要道谢你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
萧凤这才明悟,旋即自嘲了一下:“嘿。在这位子呆久了,也忘了被邀请的滋味了。这乍然被宴请的感觉,还真的有些奇妙啊!”对于那谢道清,她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一直以来都停留在三十年前的印象。
而在这三十年间,对方现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萧凤也是有些好奇。
“那不知主公是否接受?”王牧催促道。
萧凤点点头,回道:“这是自然。毕竟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让她帮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一起处理。”
“得令。”
王牧阖首点头,旋即走出门外,去准备相应的马车。
虽然宋朝已经覆灭了,但萧凤毕竟也曾经是晋王,更为华夏军的实际掌控者,长安众人的首相,其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若是就这么走过去,岂不是寒碜了?
等到那马车准备好之后,萧凤也踏入其中,让那马夫拉着马车,来到了玄妙观之前。
这玄妙观作为道观,其景色自然也不差,只是历经多年岁月摧折,其中房间多有破损,若是到下雨的时候,不免会受到那风雨侵蚀,不过在这江陵之中,别的地方更为破旧,而且就连基本的防御都没有,自然也只能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谢道清暂时住脚之地,也免得置身于野外,受着那风雨侵蚀。
来到此地,萧凤自马车之中走了下来,她看着那有些老旧的房子,周遭空无一人,显得特比的空旷,忽的感叹一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短短三十年,未曾想却是这般场景。”
彼时她前往觐见谢道清的时候,所过之处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奢侈之能,周遭更有森严侍卫守护,皇家禁地自然是非同凡响。
然而现在,谢道清却置身此地,着实让人感叹,何为世事变迁。
此时,那观门“咯吱”一声被推了开来,从中走出来一个老妇人来。
那人脸色一惊,旋即低下头来:“原来是萧凤啊,还请里面进?”
萧凤稍感意外,迷惑眼神看着对方,问道:“你是?”
“嘿。萧姑娘当真健忘,莫不是忘了是谁邀请你的吗?”谢道清摇摇头,俯首看了一下地上水洼,这才恍悟过来,解释道:“老身谢道清,这厢见过晋王殿下。”
萧凤道:“原来是你啊。”旋即走了上来,拉住对方手来,诉道:“外面风大,咱们还是里面聊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变了,变了也好
跟在身后,王牧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免嘀咕起来。
“听说这谢道清也就只比主公大十岁,没想到看起来,竟然有这般差别?”
萧凤一直以来驻颜有术不说了,其容貌一直维持着三十来岁的模样来,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然而这谢道清乃是太后,以其身份自然是不缺那养颜用的东西,然而她却已经是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便不免让人感叹岁月摧残了。
踏入观内,谢道清眼见观内满是落叶,脸上顿露羞赧:“此地太过简陋,实在是对不住了。”
谢道清虽是太后,但无奈在被救出之后,其身边侍女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散去,所以在被安排在这里生活之后,就没有了别人了,幸亏有那观主帮忙,所以才能侥幸生活下去。
虽是如此,但那观主也不知晓她身份,所以也就将其当成寻常之人,若要多做帮助,显然也是不可能了。
“没关系。”
萧凤笑了笑,只见她信手一挥,一股旋风当空升起,将那落叶尽数席卷而起,丢到了观外,而那倒塌的石凳以及石桌也是重新立起,上面的污秽也一扫而尽。
“此地再如何简陋,难道还能比战场之上更为简陋吗?”
一步踏上,萧凤坐在了那石凳之上。
她本就是军旅出生,早就习惯了席地而坐,对于眼前这一切早就司空见惯了,当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多谢!”
谢道清躬身一谢,也是跟着坐在了那石凳之上。
萧凤眼见气氛越显尴尬,当即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问道:“我看你这里着实粗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妨和我说一下,我会安排人帮你安置的。”
“自然。”
谢道清阖首致谢,旋即似是一惊,连忙解释道:“其实我也不需要多少东西,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只是这里太过粗陋,仅凭我一个人的话,实在难以打扫干净。”
她虽是早就习惯了清苦生活,但是清苦和朴素却也存在着相当的差别,若要早就习惯了宫廷生活的谢道清适应这般生活,还是有些困难了。
“放心吧。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办到的。”萧凤阖首回道。
“这倒是,毕竟你现在身份不凡,乃是华夏军主公。不是吗?”谢道清回道,看着萧凤那满是自信的脸庞,又想起自己如今遭遇,不由得摇了摇头,脸上也布满哀怨之色。
萧凤看在心中,也知晓对方在哀叹什么,那宋朝就在她的手中一点点沉沦,这种感觉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她看了看那空无一物的桌子,当即诉道:“只可惜我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一些礼物。”招招手,却对着那王牧吩咐道:“你去外面买点吃食,送到这里吧。”
“尊令。”
王牧点点头,旋即转过身来,过了一会儿之后,便端着一方玉盘,这玉盘之中放着冰酪、紫苏膏之类的吃食,都是适合谢道清吃的,可见王牧也是用了一点心思来。
萧凤将这些东西推到谢道清身前,诉道:“当初你赠送我的那玫瑰饼味道不错,只可惜自此一别之后就没再见,想要回礼也是不可能。今日一见,这些东西就算是当年的回礼,可以吗?”
如今一见面,却让萧凤想起当年那模样,只可惜如今身份对换,更让人感慨万千。
“当然!”
谢道清嘴角微翘,似是笑了起来,估计是想起了当初萧凤那吃相,当初那些妃子甚至还以此取消萧凤呢。
她说道:“只可惜我现在已经年老,若要在做的话,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不然的话,定然会做一点送给你。”
“唉,若是这么说,那我岂不是再也品尝不到那玫瑰饼的滋味了吗?”萧凤笑了起来:“而且你不能做了,又不是不能教给别人?我想应该有人会希望能够学到吧。毕竟那玫瑰饼的滋味,实在是我平生最难忘的糕点,若是就这么失传了,岂不是可惜了?”
“嗯!”
谢道清沉思片刻之后,回道:“萧姑娘这一说,我倒是没想到过。也许之后,我可以试一下。”
“那是当然。只是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到时候,我定然会光顾的。”萧凤回道。
而那王牧站在一边,看着萧凤和谢道清这般对话,却感到有些不着脑袋,心中暗想:“主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就是说着一些废话?”
仅仅从两人的表现来看,完全就是两个知己在一起,说着一些知心琐碎话而已,但若是想到了其中一个乃是宋朝前太皇太后,另外一个乃是当今华夏军主公,就感觉特别的古怪,至少在王牧看到的确如此。
就这样寒暄了几句之后,谢道清似是也拜托了先前阴霾。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如今遭遇,这才深吸一口气,然后神色凝重的看着萧凤,萧凤也似是察觉到气氛变化,也立时挺直腰杆,静静的等着谢道清的文化。
“先前的救命之恩,实在是谢过了。”
谢道清双眉紧锁,应该是在心中揣测着接下来的话:“只是萧姑娘,不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帮忙吗?”
萧凤顿了顿,想着自己之所以令人将谢道清救下来的目的,然后道:“若论事情的话,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毕竟那事儿,对你来说只怕很难接受!”
先前来此,萧凤就已经打算询问了,只是先前碍于谢道清心情,所以才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先以一些琐事打开对方心扉,然后才慢慢的开始诱导,直到现在方才让谢道清自己将这事儿说出来。
“唉。我现在都已经是这样子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谢道清摇摇头来,然后说道:“萧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便大胆的说罢,老身若是可以的话,自然会尽力而为。”
“我明白了。”
萧凤点点头,然后说道:“其实吧。我希望你能够向天下颁布诏令,封我为宰相统辖宋朝各地。这样一来,我也好方面调配全国各地力量,好抵御那元军,不是吗?”
没错,这便是萧凤的目的。
只有得到了谢道清的亲口谕令,她才能够名正言顺的以宋朝宰相为由真正的进入宋朝境内,而那些地方官员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也不会拒绝,反而更有理由投入华夏军麾下。
如此一来,华夏军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宋朝偌大的领土,顺利的纳入自己的版图之内。
“只是这事吗?”
谢道清轻笑一声之后,旋即阖首回道:“既然萧姑娘有心匡扶社稷,那我又何妨拒绝?”
萧凤长呼一口气,阖首敬道:“多谢!”
能够如此轻易说服对方,实在是出乎她意料,未曾想到这谢道清竟然如此干脆,甚至就连半点要求都没有。
“哈。萧姑娘何须道谢?说起来,也应该是老身道谢才对。毕竟若非萧姑娘挺身而出,只怕这江南之地的百姓,就都要沦入那鞑子马蹄之下。届时只怕我等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非得被他们给骂死不成。”谢道清摆摆头,却是站起身来,对着萧凤躬身一拜,其态度可谓是真真切切,没有一点掺假。
站在一边的王牧看着这般场景,也是一脸喜色:“看来还是主公高明,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对方。”
她并没有想到两人先前的遭遇,只是以为萧凤话术高明,这才说服了谢道清,让其心悦诚服,接受了萧凤提出的条件。
既已谈妥了条件,萧凤考虑到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碌,也就此告辞了。
等到她离开了玄妙观之后,忽的转过身来看了一下那破败的玄妙观,当即转过头来对着王牧嘱咐道:“这玄妙观太过破败了,等回去之后你去找后勤部,以我的名义支取两千贯钱,将这玄妙观修缮一下,顺便在找几个婢女吧。知道吗?那谢道清还是太过年迈,若是没有人照料的话,还是会有问题的。”
“我明白了。”
王牧点点头回道,对萧凤更是增添几分崇拜。
对于他人帮助总是记在心中,并且适时给于帮助,或许这便是萧凤能有今日成就的原因吗?
心中想着这一切,王牧也就此退下,开始着手开始玄妙观的修复工作,毕竟这事儿乃是萧凤亲自嘱咐,自然不能懈怠。
在完成这些事情之后,萧凤也再度投入了工作之中,虽说是有了谢道清的谕令,但若要将这消息传播到四处,却还是需要一番运作,这一点可不能轻易遗漏。
就这样,萧凤一脸忙碌了半个多月之后,方才将其彻底完成。
背靠座椅稍作歇息,萧凤不由得背靠座椅稍作歇息,等到耳边传来那敲门声,方才含混回道:“进来吧。”
“遵命主公!”
王牧推开门来,手上也端着一个漆盘。
萧凤看了一眼,顿感诧异:“玫瑰饼?”
“没错。因为听了主公喜欢吃,所以特意向来谢太后学了一下,虽然配置起来有些苦难,不过稍作训练之后,还是成功做了出来了。”王牧连忙回道,目中透着期待来。
萧凤取下一块,塞入了嘴中,自嘴中传来那甜糯的滋味,一时间让她有些茫然。
“主公,这滋味如何?是否和以前一样?”王牧连忙问道。
“嗯!”
萧凤点点头,也没有表示滋味是否但真如此,只是将那玫瑰饼放了下来,口中忽的念叨了一句:“只是变了许多。不过,变了也好。”嘴角宛然一笑,又将那玫瑰饼拿起,开始吃了起来。
工作了一日,腹中着实饿得慌了,自然急需补充营养。
只是王牧站在一边,却感到困惑:“变了?什么变了?”无论她如何思索,也不知晓萧凤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一十九章改朝换代
“君实!”
一个匆忙的脚步踏入房中,将那正在伏案工作的陆秀夫惊起。
抬起头来,陆秀夫看着眼前之人,低声喝道:“苏刘义,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吗?纲有形、行有度!遇事不惊,处事有度,方是我等儒生本法。这一点,你莫不是忘了?”
“可是。”
苏刘义扯了扯嘴角,连忙道:“那萧凤,最近向全朝颁布太后谕令,宣布她已经被任命为宋朝宰相。要我等立刻开城投降。不然的话,便会宣布我等为叛军,会派兵剿灭的。”
“就是这事吗?”
陆秀夫眉头紧锁,依旧维持着先前那冷静态度,只是他颤抖的双手,似乎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苏刘义阖首回道:“没错。”死死的看着眼前之人,他又是问道:“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毕竟对方可是华夏军啊,咱们若是想要抵抗的话,实在是苦难至极。”
本来一个元军就已经够难受了,现如今华夏军又来了这么一出,当真是让他们倍感难受。
“杨太妃和益王呢?他们的情况如何?”陆秀夫又是问道。
苏刘义阖首回道:“自从被您就出来之后,他们便一直被安置在蒲府之中,现在情况一切安好。只是这消息,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毕竟若是让她们听到了这事儿,只怕会有所动摇。”
“那就好。”
陆秀夫阖首回道,稍微感到安心下来。
那益王赵,乃是他当初抵达临安的时候,自元军手中救出来的,而此人也被他视为扭转局势最重要的棋子,若是没了这个棋子,那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阖上手中书籍,陆秀夫站了起来:“既然她们已经恢复了,那也应该去看一下,不是吗?”
“我明白了!”
苏刘义点点头来,旋即带着陆秀夫,一起来到了那赵以及杨太妃所在的法石寺。
尚未进去之后,自那法石寺之中便传来了一个稚嫩童声。
“娘亲,为什么我们要离开临安?”
“王儿啊。”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出来,她说道:“这不是因为有坏人来了吗?所以我们要暂时避一下。”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想奶奶了!”
“这个!”那女声私有踟躇,良久之后方才诉道:“王儿你看到了那边的那株铁树了吗?只要那铁树开花了,咱们就可以回去,见到奶奶了。”
“唉!”
听到这话,陆秀夫神色越显黯然起来,那对话的两人便是益王赵以及杨太妃了,这赵现在也不过七八岁,尚处于懵懂之中,哪里知晓临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杨太妃所说的话,显然也是糊弄赵的。
驻足寺外,陆秀夫想着刚得到的消息,更不知晓应该如何告诉两人。
“是陆先生吗?”
这时,自寺内传来那杨太妃的声音,很显然她也已经察觉到了陆秀夫的存在了。
陆秀夫脚步微动,踏入了法石寺之中,只见在那花园一角之处,正蹲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长的也算是清秀,只是紧锁的眉头,却带着些许愁容,正是那杨太妃,而她怀中抱着的那个稚嫩小童,也正是当今宋朝益王赵了。
“臣陆秀夫,拜见益王、杨太妃。”
躬身一拜,陆秀夫对着两人敬了一下,那宋朝虽是灭亡了,但规矩依旧存在,可不能就这么抛却了。
“陆先生!奴家不过一介女子,哪里能承受这般礼遇?还请陆先生以后莫要这般尊重。”杨太妃似是有些不习惯,连忙站起身子来,对着陆秀夫拜了一下。
当初在临安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也会和其他的那些妃子一样,会被那元军带走然后再北方凄凄惨惨过完了下辈子。
谁想到这陆秀夫突然现身,将她包括她的孩子赵,一起带出了临安,正因为此事杨太妃对陆秀夫一直都秉承着相当的敬意。
陆秀夫却摇摇头,诉道:“临安虽破,但礼仪不可废。”周遭虽是无人,但他却始终站在距离杨太妃一丈之外,而且双目之中也透着正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排斥感。
“是陆先生!”
那赵也见到了陆秀夫出现在这里,当即抬起头来,追问道:“陆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奶奶?我想奶奶了?”言及此处,他两行眼泪一流,露出些许哀伤来。杨太妃也是一起抬起头来,带着期颐的目光看着陆秀夫。
陆秀夫身子一晃,随后站直身子,笑着回道:“这个你们放心,谢太后现如今已经安然无恙。只是若要见面的话,还需要些时候。”
对于华夏军的行径,他还是相当信任的,不会如同元军那样胡作非为,自然能够保证谢道清的安全。只是现在那谢道清远在江陵府,若要让其过来和两人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哦!”
赵稍微感到失落。
杨太妃安慰道:“王儿。只要坚持下去,总有见面的机会的。”随后打起精神来,看着陆秀夫问道:“对了陆先生,那泉州蒲寿庚,他还没有准许我们进城吗?”
自离开临安之后,他们便一路南下,来到了泉州一带,打算在这里建立抗元基地,然而那泉州知州蒲寿庚,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接将众人给挡在了城外,要不然他们为何会沦落到野外之地,被迫驻留在这法石寺之内?
“对不起,他还没有答应。”
陆秀夫摇摇头,眼见杨太妃目中微暗,连忙安慰道:“当然。还请杨太妃安心,我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
“那就好。”
杨太妃感激道,在这荒郊野外,若非有眼前这男人守护,只怕她以及怀中赵皆以命陨。
陆秀夫听到那奴家一词,虽是稍微皱了一下眉梢,但也无可奈何的放弃了,然后道:“那好。”目光自那赵身上掠过,明显是透着一些担忧来。
杨太妃若有所思,连忙拍了一下赵,诉道:“王儿,你忘了先生曾经布置的作业了吗?”
赵身子一颤,眼见陆秀夫双目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来,辩解道:“对不起先生,先前因为一些原因,您布置的作业我没有完成。”然后自杨太妃怀中爬出来,恭恭敬敬的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朝着里屋走去。
显然,他这是打算去完成未完成的功课。
等到赵离去之后,杨太妃方才稳住心思,然后道:“陆先生。王儿现在已经离开了,若是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可以说了。”
“尊令!”
微微阖首,陆秀夫始终谨守方寸,诉道:“根据现在得到的消息,那谢昌元、赵孟传两人已经伏法,被华夏军派出的人儿给刺杀了。而他们所关押的包括吕师孟、文天祥等人,也顺利逃跑了。”
“哦?那真的是大喜之事啊,只是太皇太后呢?她怎么了?”杨太妃脸上带着一点光彩,连忙追问道。
陆秀夫顿了顿,旋即回道:“太皇太后她?她被那华夏军之人带走了,现如今已经在江陵府之内定居下来了。”
“华夏军?唉!那晋王,果然是为了这个目的,要不然为何会派人深入江南一带行动?”杨太妃叹口气,自陆秀夫那凝重的表情,她就可以猜出来这件事儿,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只要太皇太后能够安然无恙,那就足够了!若是被带到北方,指不定还会遭受什么待遇来。”
靖康之耻乃是整个宋朝耻辱,彼时那些妃子以及皇室宗亲的遭遇,就已经表明了这些鞑子可不是汉人,乃是一群真正的禽兽。
以谢道清的年岁,只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陆秀夫微微点头,似是也对这一点颇为赞同,只是一想到先前的消息,却感觉胸口满是愤懑,又道:“只是那太皇太后,她”
“太皇太后怎么了?”杨太妃稍感意外,追问道。
陆秀夫深吸一口气,方才诉道:“她任命了那萧凤担任我朝宰相,令其统辖国内一切军政要务。”
“原来如此吗?”杨太妃苦笑一声,对于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原来如此?杨太妃!你可知晓此事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从此之后,那萧凤便彻底将我朝的一切纳入华夏军之中,到时候她便可以一手遮天,届时我等皆逃不过她的掌心。”陆秀夫却感到难以接受,也未曾维持先前那平淡的神色来。
杨太妃却不怎么在意,她回道:“我当然知道。只是那晋王既已救下了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投桃报李也理所应当。而且以晋王的才华,担任我朝宰相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至少在这天下之内,也只有她一人,能够挡住元军了,不是吗?而且她还将赵立为皇帝,可见心中还是存着尊崇的。”
“唉!”
陆秀夫长叹一声,心想对方果然是女流之辈,对于这些事情丝毫不知,旋即抬高声音解释道:“但是你可知晓,那萧凤狼子野心,她之所以要救太皇太后,不过是为了扫出障碍罢了。等到当真成了宰相,便会对我们下手。到时候,满朝文武皆被她所掌控,届时别说是区区一个皇帝了,便是改朝换代也是可能。”
“改朝换代?”
杨太妃明显被吓住了,低声问道。
陆秀夫点点头,回道:“没错,就是改朝换代。你可知晓,那萧凤已经废除先皇年号,改以华夏纪年,更让众人以华夏为国名,不许宋国复现。如此做法,不是改朝换代吗?”
“真的是这样?”杨太妃还是有些不解,继续问道。
陆秀夫阖首回道:“正是如此!”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萧凤这番作为只是寻常的为篡位做准备。
但是以陆秀夫的眼光,自然知晓萧凤的所作所为,乃是为了更大的目标,而不仅仅是改朝换代,不然的话直接宣布自己登基即可,哪里需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又是改过往每代帝王登基就颁布年号的传统,转而以更为清晰的华夏纪年为主,甚至还将先前宋朝所有的官职一概废除,转而建立起了以议会、总理府、法院为核心的官僚体系?
虽然陆秀夫限于眼光,并不知晓萧凤耗费这么大的力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对萧凤来说宋朝皇帝只是一个工具,用来降低改革阻力的工具罢了,若是等到工具失去了效果,她便会直接将其丢弃,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三百二十章拥立新君
“若是这样,那还望陆先生指教,奴家应该怎么办?”
杨太妃有些慌了神,连忙询问道。
陆秀夫顿了顿,旋即低下头来,摇了摇头回道:“这个,还是先看看情况吧。”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采取行动,只可惜自己手中并无多少力量,甚至就连那泉州都无法进入,被蒲寿庚给挡在了外面。
就靠这么一点力量,又能做什么?
杨太妃想着先前遭遇,也是心有戚戚,俯身一拜:“奴家知道了。”只要陆秀夫不曾嫌弃,还是愿意继续保护她们,那杨太妃也会始终信任对方。
“那微臣就此告辞了。”
陆秀夫只感到满心愧疚,只好就此告辞。
等到走出法石寺之后,他方才蓦地朝空一啸,“昂”声音传遍数里之外,惊起那鸟雀纷纷跃起,想着自己眼下面临困境,更是令陆秀夫感到特别的难受,即使是经过这般发泄之后,也依旧难以宣泄心头之怒。
“就现在这样子,我该如何去做,才能够扭转这般局面?”
想着眼下局面,陆秀夫更感苦恼。
他自诩才华过人,然而面临那如狼似虎的元军以及华夏军,只感觉自己宛如蝼蚁一般,根本就难以和对方对抗,甚至就连远处的那泉州铺蒲寿庚都难以解决,这令陆秀夫实在是痛哭无比。
“君实!”
“刘义,什么事儿?”
身子一软,陆秀夫侧目看着来到此地的苏刘义,只感觉自己那狼狈不堪被对方给看在眼中,这让他感到羞愧。
“哈。你猜猜会是什么事情?总之这个消息,绝对要比上一个消息要好得多。你若是听了,肯定会高兴的。”苏刘义一脸开怀,似是未曾将先前陆秀夫那狼狈模样看在眼中。
陆秀夫稍感诧异,低声问到:“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喜事!”
“那好。你先稳住身子,待会儿听到了可别吓到了。”苏刘义深吸一口气,然后道:“你应该听到先前我说的消息吧。那被押往大都的车队被劫的事情。”
“的确。”
陆秀夫点点头,也正是因为那场事件,谢道清方才被华夏军带走,并且导致了今日场景。
“没错。但是除了谢道清,你难道忘了被救出来的,还有文天祥他们。”苏刘义点点头,然后说道:“而现在,他们找到了这里来了。”
“哦?这是真的吗?”陆秀夫为之一振,连忙问道。
先前时候,他还担忧着自己手中力量不足,没想到转瞬之间便听到了这些好消息来,那文天祥的名声在士大夫之中一直都广为流传,若是能够得到了文天祥的帮助,他们也不至于毫无任何抵抗力量。
苏刘义点点头,回道:“这是自然。现在他们就在距离此地数里之外歇息,我因为着急传达消息,所以才急匆匆赶来通知你。”
“那好。”
陆秀夫难以忍耐,当即对着苏刘义嘱咐道:“那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是自然。”
苏刘义阖首回道,两人一起跨上战马,朝着远处奔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陆秀夫也很快的便见到了远处走来的一群人,这些人数量也不多,只有二三十个,身上虽是粗布衣裳,但那面容气度,却和寻常脚夫绝无不同,其中不乏他所认知的人。
“请问宋瑞在吗?”
自战马之上翻身下来,陆秀夫来到这群人这群人之前。
文天祥从中走出,问道:“我便是。”目光自陆秀夫脸上看了一下,旋即问道:“而你便是陆秀夫吗?”
“正是我!”
陆秀夫阖首回道。
文天祥听了之后,当即躬身一拜,谢道:“原来真的是你。那赵以及杨太妃能逃出来,真的是多亏了你了。只可惜当时我被那元军所擒,却是未曾帮上一些忙,实在是抱歉了。”抬起身来,又是问道:“对了,那赵和杨太妃的情况如何?”
“唉。宋瑞兄何出此言?若非尔等挺身而出为我等争取时间,有哪里还有今天?”陆秀夫摆摆手,然后回道:“至于那赵和杨太妃,他们现在的情况还好。目前就在法石寺之内,待会儿我便带你们过去。”
“法石寺?”文天祥看了一下远处寺庙,顿时皱眉:“你们怎么栖身此地?为何未曾进入泉州之内?毕竟这里这般残破,实在不是适合的住处。”
听了这话,陆秀夫顿时露出羞愧之色来,那苏刘义也是从旁解释道:“唉。还不是那蒲寿庚从中作梗?将城门关闭,不许我们进入呗。”
“原来是这样?”
文天祥稍感诧异,又是问道:“只是那蒲寿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让我们进去?再怎么说,你们也是皇室宗亲,仅仅一个小小的知州,断然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陆秀夫摇摇头,诉道:“这个我也不知。”
对于那蒲寿庚,他也是费尽心思了,先是递送呈文,接着又是派人呈请利弊,后来又是让人威胁,只可惜那厮软硬不吃,始终紧闭城门,不许众人进入。
“若是如此,只怕那厮是有心谋反了。”吕师孟插嘴道。
“谋反?”
众人齐齐已经,旋即了悟起来。
“若是如此,也不无可能。”
若是往常时候,就凭他们的身份地位,那蒲寿庚自然不可能拒绝,只可惜自临安被破之后,整个宋朝便正式宣布被废,没了身上的那层官身,众人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若要和往常一样,让这蒲寿庚乖乖接受命令,接纳众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又该如何?”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皆是一忧,对于未来应该如何进行,更是忐忑不安。
毕竟他们手中并无多少力量,为了便于逃脱元军追捕,众人一直都是乔装打扮,生怕被人发生自己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招收义军了,若是仅靠这不足上百的人,就击败那手中拥有上千兵马的蒲寿庚,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待到来到法石寺之前,一行人等顿感讶然,只因为在这法石寺之前,又出现了一人。
“陈宜中?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文天祥面露怒意,直接骂道。
当初临安沦陷时候,陈宜中见势不妙,直接就选择逃跑了,这件事直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感到出气。
陈宜中腆着脸回道:“这不是因为听说陆秀夫以及益王在这里吗?所以就冒昧前来此地了!”说完之后,他抬起眼来看了一下众人人数稀疏,当即问道:“对了。你们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人来?”
“哼。若不如此,你以为我们能逃出来吗?”文天祥没好气的回道。
陆秀夫也恼怒陈宜中逃走行径,怒斥道:“而且你还贸然前来?当真不知羞耻。我若是你,早就蹈海而死,哪里还会苟活至今?”
“这个,也是形势危急,要不然哪里要这么做?”陈宜中顿感尴尬,眼见众人目中透着敌意,又道:“对了,我此番前来乃是邀请各位前往,我在哪里召集了五千义军。若是有这些义军相助,想必各位也不会就此沦落到这般处境吧。”
“五千义军?”
听到这词儿,陆秀夫眉梢微动。
陈宜中却不理会,还在继续训斥:“你今日还敢出现在我等面前?信不信我这就将你赶出去?"
“宋瑞!”
陆秀夫张口拦住,面对文天祥不解的目光,他摇了摇头诉道:“那些事情就算了吧,他既然愿意来帮助我们,也是好事。不是吗?别忘了,咱们现在还在这里法石寺呢。若是没有了他的帮忙,只怕我们也呆不长了。”
“这倒也是!”
文天祥这才回转过来,对陈宜中以前行径,他还保持着相当的介怀。那些大臣也是如此,面带怒意瞪着陈宜中,若非被陆秀夫喝止,只怕也已经扑上去,打这个混蛋了。陈宜中心知自己先前行径实在是太过过分,也只好站在一边陪着笑,气氛一时显得尴尬多了。
“唉。”
陆秀夫低声长叹,将话题转移开来,诉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可知道最近发生的大事了?”
“你是说,晋王被任命为宋朝宰相的事情?”文天祥顿了顿,然后说道:“此事我们早就知晓,这也是我们为何会来找你的原因。”相较于陆秀夫,他们乃是亲身经历那一次劫匪事件,自然知晓萧凤之所以要带走谢道清的缘由,所以在逃脱之后,便一路南下直接找到了陆秀夫来了。
陆秀夫阖首回道:“没错。若是让那萧凤得逞的话,那我们宋朝可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这是自然。只是你打算怎么做?要知道那谕令下达虽是也有半个月了,但不就之后,估计就会传达到整个宋境,届时我等可就彻底没了容身之地了。明白吗?”文天祥回道。
陈宜中也是面有戚戚,回道:“唉。那萧凤果然是算无遗策,竟然算准了咱们会失败,要不然哪里会这般轻松?”
“这倒是如此。”文天祥点点头,想起当初遇到了那个人。
在他被关押在监狱里面没过多久,那人便突然出现了,足见那华夏军的确是早有准备,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成功的。
陆秀夫又道:“所以我想问问列位意见。是如同那萧凤所要求的投降,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投降?这不可能!”文天祥摇着头,果断的拒绝了。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投入华夏军麾下。
毕竟在这些人的眼中,华夏军以及萧凤,全都是和元军一样,都是侵略宋朝的罪魁祸首,只是一个明火执仗,一个暗度陈仓,虽然手段各有不同,但是却也可以归为一类。
陆秀夫阖首回道:“我当然明白。所以我打算立益王赵为帝,这样一来咱们也就有资本,和那萧凤对抗了。”
“这样到也不错。只是仅凭我们几个吗?”文天祥对于此事并无多少推脱,而就现在的状况来说,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朝廷正统,只是他们现在也就十几个人,不免显得寒碜了。
陆秀夫道:“只要有人,那就足够了。”眼见众人眸中透着担忧,又道:“而且当初那萧凤起兵时候,情况比我们更为恶劣,不一样走了出来了吗?我相信只要我们众志一心,肯定也能够成功。毕竟咱们的条件,可要比那萧凤当时候好多了。”
众人听了这番解释之后,届时认同的点了点头哦,虽然这个鼓舞士气的例子,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很好。那咱们便开始吧。”
文天祥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陆秀夫的行径。
既已商定了计策,众人当即一起走入了那法石寺之内。
第三百二十一章结束了就好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抬起头来,杨太妃乍见一众人用来,顿感惊愕。
先前时候,她因为赵感到懵懂,便帮助其学习功课,这才稍微过了一会儿的功夫,这法石寺之内便涌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让杨太妃倍感诧异,弄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天祥眼见杨太妃在此,当即肃身而立,敬道:“臣文天祥,拜见杨太妃。”目光微动,注意到杨太妃怀中女子,又道:“以及益王赵。”
“陆先生,这是怎么了?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赵也感到慌张,连忙看向了那陆秀夫,包括那杨太妃,也是一样转动转动目光,看向了那陆秀夫,眼中透着询问之色。
单就眼前这场景,她们娘俩实在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秀夫阖首回道:“杨太妃,益王。你们无须担心,他们不会伤害到你的。”
“既有陆先生这一番话,奴家明白了。”杨太妃稍感安心,对于陆秀夫她一直都相当相信,若是换了身份的话,也许早就向对方表白心绪了。
只可惜两人碍于身份的原因,始终未曾将这一点挑明。
那赵眼见陆秀夫走入其中,也自桌上溜一下跳了下来,将手中的作业交到了陆秀夫手中,诉道:“陆先生,你让我完成的作业,我已经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吗?那让我看看吧!”
陆秀夫伸手摸了摸赵,这动作让赵倍感高兴,因为有种父亲的感觉,而他的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可是始终都没有这般对待他。
接过作业,陆秀夫仔细的看着,赵也在旁边追问道:“陆先生,我写的怎么样?”
“写的不错。”陆秀夫笑着安慰道。
看着这一切,陈宜中稍感恼怒,咳嗽了一下之后,诉道:“陆秀夫,莫要忘了咱们的目标。”
“目标?什么目标?”杨太妃稍感奇怪,连忙问道。
“这个,当然是”陈宜中深吸一口气,正欲上前说话时候,却被旁边的文天祥阻住,诉道:“我说了,此事交给我处置,你无需插手。”陈宜中只好悻悻退下,面对众臣满是敌意的目光,他只好缩了缩身子,又是躲在了角落之中。
“宋瑞。”
杨太妃看向了文天祥,询问道:“你可否告诉我,你们突然来到此地寻找奴家,究竟是所为何事?”
只是看众人那严肃表情,杨太妃便知晓众人此番前来,乃是存了相当的目的,要不然气氛不会如此严肃的。
“宋瑞。”这时,陆秀夫提醒道:“莫要忘了,他们只是寻常女子,须得小心一点,别吓到了她们了,明白吗?”
赵稍感讶异,插嘴道:“陆先生,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这般严肃?”
“没错。不管如何,你也得告诉我们,让我们明白缘由,不是吗?”杨太妃眼见气氛如此紧张,当即就要赵躲入里屋,但是却被陆秀夫给阻止了,诉道:“唉。就现在这种状况,我们再怎么隐瞒也没用了,不如就让他在这里,知道真实的情况吧。”
“放心吧,这一点我自然清楚。”文天祥阖首回道,随后看着杨太妃,然后问道:“启禀杨太妃,你也应该清楚我朝现在的状况吧。”
“嗯!”
杨太妃点点头,承认道。
文天祥稍感感谢,旋即诉道:“而自那临安被破以来,元军长驱直入,所到之处百姓莫不是哀鸿遍野,我等虽是心中焦虑,想要拯救百姓于水火,无奈实力不足,只能坐以待毙,任由那鞑子肆掠,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有众位大臣担忧我朝之事,实在是奴家幸事。若是宋瑞有所要求,但说无妨,奴家定然会应允的。”杨太妃应声回道。
“那就好!”
文天祥稍感谢意,旋即诉道:“所以我等众臣集结起来,商量出了一个办法,若是这办法成功的话,也许能够挽回如今局面。”听到这话,陆秀夫双目微闭,不知是不忍心还是不愿意去看这场景,而那陈宜中则是撇撇嘴,内心之中估计也是充满鄙夷。
就现在的状况,称帝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什么法子?”
杨太妃连忙追问道。
他可不似陈宜中、陆秀夫这般老油条,倒是对文天祥充满信心。
文天祥顿感喜悦,当即回道:“很简单,称帝!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朝之内苦于那元军暴虐,兴兵反抗者比比皆是,然而却屡次被那元军击败。其原因为何?正是因为令出多门,未曾统一。但我等若是将赵立为皇帝,那就可以以新帝名义,向我朝各地发布谕令,让他们聚集到我军麾下。届时,若是想要和那元军对抗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称,称帝?就赵吗?”
杨太妃被吓住了,她怀中的赵也是感到慌乱,直接拒绝道:“不,我才不要当皇帝呢。当皇帝很苦,一点都不好。”仅有的一些记忆,全是他那不靠谱的父亲花天酒地的样子,连带着赵对皇帝之位也充满排斥。
杨太妃面有苦涩,一脸恳求的看着陆秀夫:“陆先生,真的是这样吗?你也知晓,赵他只是一个孩子啊,若要他当皇帝,是不是太过为难了?”双臂微微用力,将赵抱在怀中,似是害怕自己一个稍不注意,就会让怀中的赵消失不见。
对于那皇帝,她并没有多少眷恋,甚至因为曾经在皇宫之内待过一段时间,反而对这种事儿颇为反感,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若要贸然成为皇帝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可能遭逢危险。
“是的!”
陆秀夫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杨太妃只感全身一震,目光稍有失神:“真的如此?”眼睛死死的看着陆秀夫,只希望从对方口中能够给出不一样的回答,只可惜等了许久之后,也没有其他的回答。
“杨太妃。此事事关紧要,我们可耽搁不了了。”这时,那陈宜中走了出来,也是一样劝了起来。
文天祥虽是稍感恼怒,却也只能站在一边,任由陈宜中开始劝说,毕竟称帝乃是扭转局面的第一步,若是这第一步都无法迈出的话,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杨太妃沉默不语,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陆先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当皇帝吗?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那赵则是忍耐不住,抬起稚嫩的脸蛋,看着陆秀夫。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为何在那些个史书之中,这个皇位会有这么多人争取,而眼前这些人,却又逼迫他当皇帝,对于这一切赵并不明白。
陆秀夫身子一僵,旋即回道:“这,你乃是先皇之子,自然只有你才能当皇帝。其他人的话,那是万万不可的。”察觉到那杨太妃的目光,他也只能应了下来,回道:“当然,这事儿也在你。若你觉得应该的话,那就去做吧。”
“好吧。我明白了。”
杨太妃面有戚戚,对于此事她虽是有心推拒,也知晓自己难以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就如今这乱世模样,仅凭她一介女子身份,是在很难保全怀中孩儿以及自己的性命。
那陈宜中听了之后,当即笑道:“杨太后既然已经允诺,那咱们便开始吧。”
“唉。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文天祥看着这一幕,更感无比心酸,就以眼前这些行径,实在是有违圣贤之语,然而为了能够复国,他们也只能接受了。
于是,众臣便一起开始了行动,没有龙袍的话便用黄布代替,没有香烛的话便用树叶代替,若是没有牌位的话,便用木板临时制作,忙碌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将整个现场排布完毕。
陆秀夫看着杨太妃那满是忧虑的面容,不知为何感觉心中莫名一痛,然而旁边众臣却是欣喜无比,他自然也无法阻止,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切。
等到众人准备妥当之后,杨太妃也抱着赵端坐在高座之上,迎接着众臣的跪拜。
“恭喜吾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声的呼喊,却被那灌入寺中的狂风给吹的零散,越显寺中的荒谬。
置身于高座之上,杨太后整个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内心之中不免充满悲怆:“这一切,难道都是注定吗?”
无言、无语!
面对那山呼万岁的大臣,她更明白自己力量太过低微,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那心中渴望的救世主,也始终未曾出声,挽回这一切。他甚至还躬下身来,也成了这众位大臣之中的一员。
这时,赵也转过头来,一脸懵懂的看着杨太妃,问道:“娘,我真的不想当皇帝,我能不能拒绝?”尚且年幼的他,还不清楚文天祥、陈宜中、陆秀夫等人的所作所为,只觉得这些人阴沉的可怕,并不想要和这些人呆着。
“没事。”
杨太妃一边摸着赵的头,一边安抚道:“也就是一些仪式而已,结束了就好,结束了就好。”声音几近于无,对于这一切她更是无能为力,只能任凭眼前这一切发生。
第三百二十二章泉州之变(一)
“哈!”
一声冷哼,蒲寿庚直接将手中文书丢在地上,诉道:“这帮子士大夫当真物料,自己立了一个小朝廷,就以为能够让我开城投降吗?真是可笑!”
当陈宜中、陆秀夫以及文天祥三人成立小朝廷之后,便立刻书信一封,直接呈送给了蒲寿庚,要他打开泉州大门,让众人能够进入城中,稍作安歇。
要知道这泉州借着毗邻海洋的优势,一直以来都在发展着航海事业,与南洋诸国也进行着贸易,将宋朝所生产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等运送到南洋诸国,然后将南洋诸国的香料、黄金、白银之类的运回宋朝之内,因此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若是文天祥他们新成立的小朝廷能够将此地占据,那复兴宋朝的想法,便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遐想了。
“蒲大人!虽是如此,但我们就这么拒绝,只怕也不行吧。”站在一边,孙胜夫张口道。
“哼!你倒是给我说说,究竟是因为什么?”蒲寿庚双眉一拧,侧目盯着孙胜夫。
这孙胜夫本是一介泼皮,自他还没有担任官员的时候,便跟随其左右,一直都帮助其做那些见不得人的行径。等到蒲寿庚发迹之后,便将此人提携起来,孙胜夫投桃报李,自然对蒲寿庚抱有相当的忠诚。
孙胜夫身子一颤,连忙诉道:“蒲大人。你应该知晓位于城南的南外宗正司吧。”
“当然。”
蒲寿庚阖首回道。
那南外宗正司乃是赵宋皇室的居住之地,其数量不在少数,足有三千之多,乃是泉州之内的一方势力。纵然蒲寿庚自恃财力惊人,但若是论及政治势力,自然是无法和对方匹敌。
孙胜夫顿感高兴,连忙道:“既然如此,那蒲大人也应该知晓,那南外宗正司乃是赵宋宗亲聚集之地,若是就这样贸然拒绝,只怕会惹怒他们。届时他们里应外合,只怕大人可就危险了。”
“哼。这我当然知晓。”
蒲寿庚轻哼一声,脸上带着不屑来,诉道:“但那又如何?要知道那临安已经被攻破了,宋朝都已经彻底完蛋了。莫非那些家伙,还以为能够复辟?真的是一群蠢蛋。”
自临安被破之后,蒲寿庚就开始蠢蠢欲动,不仅仅将自己家中资财取出来招揽军队,更是大肆收敛城中财富,至今也建立起来了一支数量上千的军队,虽然缺乏诸如铳枪、虎蹲炮这一类的强悍火器,但是扫平周围势力,却也是杠杠的。
这也是他为何敢反抗小朝廷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若他们闹起来,只怕也是一个麻烦,不是吗?”孙胜夫又是劝道。
和这蒲寿庚不一样,孙胜夫毕竟是汉人,虽是感激蒲寿庚提携之恩,但若要他对付那些汉人的话,还有有些顾及的。
蒲寿庚轻哼一声,诉道:“麻烦,就应该解决掉。不是吗?”
“解决掉麻烦?蒲大人,你的意思是?”孙胜夫心中微愣,连忙问道。
“哼。我都已经说的这般清楚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蒲寿庚神色微冷,直接说道:“杀了那群人,麻烦不就解决了吗?”
“杀?杀了他们?”
孙胜夫顿时愣住,抬起头来想要询问蒲寿庚的意思,只是那满是愠怒的脸孔,让孙胜夫通体一颤,连忙低下头来回道:“只是大人,若要将那些人解决掉,仅靠我们的话,只怕不行。”
“嗯!这倒是如此。”
蒲寿庚神色一愣,顿时露出些许懊恼来。
他虽是泉州统帅,手下也有一支私军,但在这泉州之中却并不只有他一支军队,尚有那世居泉州、三代武卫左翼军统领夏,有调遣泉州军队之权的田真子、林纯子等人。
这些人掌握着泉州大部分的兵力,若是他们因此反感的话,蒲寿庚自然是难逃一死。
“不过他们先前未曾对我的行径有所表示,也许也是有所赞同。不是吗?不然的话,他们只怕早就阻止我了,而不是直到现在都没有采取行动。”虽是如此,但蒲寿庚稍作思考一下,当即便放下心来,而且他平日里也没少给这些人输送利益,自然也不怕这些人反叛。
孙胜夫稍作思考,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回道:“若是这样的话,也的确如此。只是蒲大人,再怎么说他们也乃是汉臣,难保不会对那小朝廷有些挂碍。若是这样,咱们须得彻底断了他们的心思,好让他们能够帮我们,彻底拿下这泉州。若是这样,那就非得要借助外部力量了。”
“你是说元军吗?”
蒲寿庚眉梢微动,似是早就知晓一般。
孙胜夫连忙道:“没错。正是元军!只需我们投入元军麾下,并且将元军力量引入城中,那些人害怕元军势力,自然不敢抵抗。到时候,咱们便可以将这泉州彻底掌握。至于那些皇室宗亲,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很好。”
蒲寿庚笑道:“那你且带着我的玉佩前往临安觐见伯颜,若是能够说服他派兵前来,我自然有大大的赏赐。”
“多谢大人。”
孙胜夫眉开眼笑,连忙转身离开此地,准备前往临安。
眼见孙胜夫离去,蒲寿庚也稍感安心,心想:“只需要那元军到来,那我就高枕无忧了。”细想着那些人,他还是感到担忧,又道:“只是那夏、田真子、林纯子等人有些麻烦,或许我应该试探一下他们的意见如何?若是不反对的话,那就成功了。”
如今这名为宋朝的破船即将沉没,蒲寿庚并非那死忠的汉臣,自然要选择弃船而去,若是能够将那小朝廷一举歼灭,他或许还能够得到元军亲睐,日后的加官进爵,只怕也少不了。
想到这里,蒲寿庚当即派人前去,将那夏、田真子、林纯子等人一起叫来。
四人一起围坐在一方庭院之中,便开始了宴席,等到酒足饭饱之后。
“唉!”
蒲寿庚忽的长叹一声,勾起众人的疑惑。
夏轻笑一声,当即问道:“蒲寿庚,你怎么突然叹气?”
“唉。还不是担心这天下局势呗?”蒲寿庚摇摇头,回道:“自从那元军攻破临安之后,这天下便开始乱糟糟的,城外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流民,每日里在城外逡巡,还不知晓想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最可气的,还是这些流民打着义军的旗号,想要让我们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你说这怎么办?”
“哈。只是一些流民罢了,将他们赶出去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夏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那田真子也是轻笑一声,诉道:“蒲寿庚啊。我看你还是太过紧张了,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没必要弄的这么紧张。”
“可是,那些人可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啊。说他们乃是新立的朝廷,让我们快快打开城门,让咱们进去。你说这让我怎么办?”蒲寿庚长叹一声,然后将接到的文书取出来,呈献给众人看。
夏扫了一眼,顿感讶异:“还真的是玉玺的盖章?这落款,居然是那文天祥?”
“没错。所以说,你让我怎么办?让他们进来,然后将咱们赶出去吗?”蒲寿庚撇撇嘴,明显是带着一些气恼来。
夏等人全都皱眉,直接回道:“这怎么可能?让这些家伙进来,然后将咱们踩在脚下,你真以为我傻啊!会接受这种条件?”
先前时候,他们在这泉州之内算得上是土皇帝了,一直以来也横行惯了。
如今若是被这群人进入泉州,很明显他们会被彻底压制,且不说是否能具备以前那样的权力,光是顶头之上突然冒出了一些人来,然后对着他们指手画脚,这也让人受不了啊。
“没错。所以我一直都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来。”
蒲寿庚点点头,然后提醒了众人:“但是让他们继续呆在城外的话,只怕他们也会心生怨怒,甚至可能召集流民组建军队。若是他们率军进攻泉州,皆是咱们又该如何?”
“这。若是依着你的意思,是要我率军抵挡吗?”夏听了,当即皱紧眉梢。
那林纯子、田真子也是喃喃自语,道:“但若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可就成了叛臣了都。”
“叛臣又如何?”蒲寿庚眼见众人心思开始动摇,连忙道:“那临安都被攻破了,宋朝算是彻底完蛋了。咱们就算是真的成了叛臣,他们又能怎么样?而且那元军势若破竹,依我看咱们不如直接投入元军麾下。那元军甚为凶猛,我想那些义军再怎么强大,也定然无法抵挡元军,不是吗?”
“这倒是如此。”
众人齐齐阖首。
经过这么些年的熏陶,南宋之人脑中,早就对元军的强横有目共睹,尤其是在看到临安被攻破之后,更是加深了这个概念。
蒲寿庚心中一喜,连忙道:“只是距离那元军到来,还有些时日。所以这些天内,还指望你们多多努力,以免被那叛军冲入城中,坏了咱们的一切。明白吗?”
“哈哈。蒲寿庚!这一点你放心,有我在自然不会让那些家伙进入城中的。”夏拍拍胸膛,直接承诺了下来。
他的家族在这泉州之内也是根深蒂固,可谓是一方霸主,若是让那义军进入城中,其族中资财定然会被收缴,当做抵抗元军之用,这一点毋庸置疑。
林纯子、田真子也是连忙应道:“放心吧蒲寿庚,有咱们在,那些叛军根本就无法进入城中的。”
四人双眼一对,皆是透着笑意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泉州之变(二)
南外宗正司。
晨光刚起,歇息的人儿也开始自睡梦之中苏醒,开始新的一天。
有那妇孺端着衣裳,准备去溪边浣洗衣裳,也有稚童在街道之上玩耍,至于那房舍之中,也传来阵阵朗诵声音,一派和谐模样。相较于其他之处,此地依旧是一副和平模样,仿佛还没有被战火波及。
行走于此地,许世友本是凝重的神色稍感轻松,只需此地尚且维持安静,那便足够了。
踏入书院之中,许世友对着书院之中正在读书的众人诉道:“各位,我回来了!”
“许世友?是许世友回来了。”
众人齐齐一惊,连忙站起身子来,跑到了许世友之前。
先前时候,他们因为听到城外有文天祥等人拥护赵为帝,心中向往之下便让许世友出城,想要和那些自元军手中逃出来的士大夫取得联系,然而这一去便是数日,直到现在方才有了回信。
“哈哈。我还以为你这一去,可能会回不来呢。没想到竟然回来了?”陈龙鑫走了上来,拍了一下许世友的肩膀。
许世友摇摇头,装出一副气恼模样回道:“嘿。只是耽搁了一些时日,没必要这般诅咒我吧。”凝目看向了不远处一个正伏案读书的士子,又道:“对了曾学长。当初不是你建议我出城找他们的吗?现在我回来了,你怎么这般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在担心什么的样子!我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那人乃是曾巩,乃是许世友、陈龙鑫两人的学长,也正是他让许世友出城寻找文天祥他们的。
曾巩合起书本,然后站起来了,他看到那些周围围着的学子,当即咳嗽了一声,诉道:“你们莫非忘了功课了吗?虽然临安破灭了,但儒家圣贤之语,可不能因此荒废了。明白了吗?”
众位学子皆是一惊,各自散了去。
很快的,此地就只剩下了许世友、陈龙鑫、曾巩三人了。
“喂喂。你这也未免太严苛了吧。”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陈龙鑫张口问道:“又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唉。正是因为没有发生事情,所以才显得危险,你明不明白?”曾巩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许世友,他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的严肃:“告诉我,那文天祥和你说了什么了?”
“文天祥?”
陈龙鑫听了后顿感雀跃,勾着许世友的脖子,问道:“你真的见到了文天祥了?”
“这是自然!”许世友点点头,然后仔细回忆当时状况,说道:“那文天祥也没说什么,就是询问我们,城中的情况如何。”
曾巩继续问道:“那你都说了什么?”
“所有!一切我所知道的,全都说了。”许世友阖首回道。
“原来是这样?”曾巩陷入沉思之中。
“就这些吗?除此之外,你就没有问别的问题吗?”陈文龙稍感诧异,继续追问道:“比如说为何他们始终未曾入城?要知道城外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若是那元军追来的话,可就糟糕了。”
野外终究不比城内,不仅仅没有坚固的城墙把守,最重要的是没有稳定的物资补给以及人员补充,若是那元军抵达之后,无需正面进攻,只需要等到那义军粮食匮乏、物资消耗完毕之后,便可以一举进攻,彻底将对方歼灭。
许世友脸色一暗,摇了摇头回道:“这个,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入城。只可惜那沿海置制使蒲寿庚还有泉州知州林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未曾开城接纳众人,这才让他们在城外耗了那么长的时间。而那文天祥之所以接见我等,也是希望我等能够帮忙,让她们能够顺利进城。”
“原来是这样?”
众人听了,皆是感到气愤无比。
“那蒲寿庚也真是的。他族中也不是没有落寞过,当初若非得到朝廷眷顾,哪里有今日辉煌?今日圣上来此,照理说本应该立刻开城接纳,谁曾想他竟然背信弃义,将圣上挡在城外,这算是什么样子?”陈龙鑫顿感气恼,张口唾骂。
许世友无奈摇头,回道:“这个,我也不知晓。”
“亦或者如我所料的那样,那家伙早已投入元军麾下,要不然哪里有今日之举?”曾巩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可能吗?”
许世友、陈龙鑫稍感意外,侧目看了一下曾巩。
若是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的确需要谨慎一点,若是被那蒲寿庚知晓他们所行之事,只怕也会派人针对吧。
曾巩阖首回道:“这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那蒲寿庚虽是久受汉化,但他乃是异族之人,和我等并非同类。若是为了自身私利,难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若是这样,那文天祥他们岂不是遭了?”许世友顿感害怕,叫了起来。
陈龙鑫也是为之一惊,叫道:“你是说,那蒲寿庚之所以迟迟未动,是打算将文天祥他们一举歼灭,好向元军邀功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曾巩诉道。
许世友顿感气恼,诉道:‘若是这样,那我须得立刻出城,通知他们。”
“这倒不必了。”
曾巩摇了摇头,回道:“那文天祥并非常人,只怕也早已经料到对方所作所为,对那蒲寿庚的行动,自然有所行动。我们只需要静待时机就是了。”
“静待时机吗?”
陈龙鑫双目一亮,追问道:“你是说,等到恰当的时候,由我们打开城门,让她们能够顺利进入泉州之内吗?”
“没错。”
曾巩阖首回道:“那蒲寿庚势力了得,手下掌握着泉州水师,更有夏、林纯子等人为虎作伥,仅凭我们几个可无法斗过他们。正是因此,所以我们才应该避其锋芒,给文天祥他们创造机会,这样才能够挫败对方,明白吗?”
没办法,他们几个只是寻常士子,除却了一腔热血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若要和蒲寿庚这等奸臣对抗的话,也只有采取如此做法了。
“很好。那咱们就听你的。”
许世友。陈龙鑫一起阖首,目中也是透着灼灼斗志。
他们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的话,定然能够改变这一切。
…………
另外一边,等到辞别三人之后,蒲寿庚又是来到校场之上。
在这校场之上,正聚集着上千人,这些人皆是头戴白巾、高粱鼻深眼眶,腮下满是胡子,和中原之人全然不同,正是蒲寿庚所训练出来的私兵。
很显然,这些都是异族之人,并非汉家儿郎。
没办法,蒲寿庚再如何权势滔天,终究只是异族之人,根本无法得到汉家儿郎的信任,为此他便前往南洋一带,招揽那些流浪过来的***之人,并且将其召入麾下组建了这么一支军队。
而这些人并未受到汉家文化的熏陶,自然也不会对那所谓的赵宋皇亲有所尊敬,也因此成为了蒲寿庚最为依仗的力量。
而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正是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只有眼前这些人才能进行。
“蒲大人,您怎么来了?”
那尤永贤眼见蒲寿庚来到这里,当即躬下身敬礼。
相较于那些异族之人,尤永贤乃是纯正的汉人,只因为他在宋军之中受到排挤被迫离开,所以这才投入了蒲寿庚麾下,助其训练士兵如何使用铳枪。
蒲寿庚微微一笑,诉道:“没什么。只是我今日前来,想要看看你们训练的成绩如何?”自从察觉到宋朝可能会战败之后,他便一直开始筹划此事,为此甚至暗中自元朝购进大量的铳枪,装备自己的这支军队。
虽是无法达到华夏军、元军的水准,缺乏能够攻城拔寨的虎蹲炮,但横扫一般的乌合之众,自然是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
尤永贤脸上一喜,当即抬高声音,喝道:“阿巴斯、法哈勒、伊萨姆,出列!”
声音落定,自众人之中走出了三人来。
那三人对着蒲寿庚便是叫道:“圣主在上,我等拜见艾博依阿喀什默罕默德。”
三人口中的艾博依阿喀什默罕默德所指的正是蒲寿庚,而蒲寿庚这个名字乃是艾博依的汉名,毕竟他所居住的地方乃是汉家土地,为了方便行事,所以就起了一个汉名,但艾博依阿喀什默罕默德乃是回人,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教名。
“很好。”
蒲寿庚看着三人威武模样,心中更感高兴。
尤永贤得到授意,当即喝道:“你们三人,让蒲大人看看你们的枪法如何?”
“尊令。”
三人齐齐应道,旋即举起手中铳枪,瞄准立在三十丈之外的靶子。
“砰砰砰”数声,三人麻利的将手中十发子弹全数射完,之后远处那人也传来了三人的成绩。
“77、73、75”
蒲寿庚听了之后,当即笑了起来:“哦?竟然有这般成绩?”
他乃是宋朝官僚,自然知晓在宋军之内,成绩只需要达到六十分便算是合格了,而他随便挑出三人就能够达到七十分以上,自然让蒲寿庚为之惊讶。
“那是自然。要知道当初若非蒲大人出手相助,只怕我也早就死在了牢中。在下这条命,那就是大人的。”尤永贤连忙回道:“只是这般成绩,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蒲寿庚阖首回道:“那是自然。若是人人都能够达到这般成绩,那我大事可成矣。”
虽是无法达到次次十环的程度,但三人能够达到这种成绩,也算是中上之姿了,要知道在宋军之内,尚且有着一大票人未经训练,而他们射击之前根本就未曾有过瞄准的概念,这种士兵若是和对方的对垒,自然是一溃而散,根本起不了半点用处。
犹如华夏军那样,要求每一位士兵都要达到八十分以上,那才是奇葩。
第三百二十四章泉州之变(三)
“大事?什么大事?”
尤永贤连忙问道。
“哼。自然是这天下有关的大事了。”蒲寿庚轻哼一声,旋即侧过头来来,死死的盯着尤永贤,诉道:“只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否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愿意帮我?”
“那是当然!”
尤永贤连忙回道,生怕因为自己慢了一步,让蒲寿庚怀疑自己的忠诚:“要知道我这条命便是您所救的,哪怕你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为我去死,真的吗?”蒲寿庚饶有兴致的看着尤永贤,话中隐隐透着一些戏谑来。
尤永贤顿时被吓住了,低声问道:“蒲大人。莫不是真的要让我去死?”先前他那般言词,不过是夸口罢了,若是当真要自己自杀的话,还是会有些迟疑。
“放心吧。这倒不至于!”
蒲寿庚安慰了一下后,然后说道:“只是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已。所以打算派你前去,将那些家伙给灭了。”
“哦?那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竟然需要我们出手!”尤永贤连忙问道,要知道他自成为蒲寿庚鹰犬之后,便一直都被赋予训练私兵的任务,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过。
如今蒲寿庚要他们出手,显然对方也并非寻常货色。
蒲寿庚轻哼一声,诉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哪南外宗正司呗。”
“南外宗正司?”尤永贤心中一愣,旋即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你是说那些生活在这里的赵宋宗亲?”他先前之所以丢了官职,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贪污**行径被对方抓住,然后被直接弹劾掉。
自此之后,尤永贤也对这些个赵宋宗亲充满愤恨,将其视为敌人。
蒲寿庚嘴角翘起,口中又道:“没错。就是他们!而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他们似乎打算配合城外那些叛军打开城门,好让那些个叛军进入城中,并且将咱们的家产全部夺走。你说他们这般行径,能接受吗?”当初之所以招揽此人,也是因为此人和那赵宋一族有着深仇大恨,乃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当然不能!”
尤永贤脱口而出,口中骂道:“这帮该死的遗老遗少,乖乖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竟然还想着复国?也是中了邪了,才会以为这种事情能够成功吧。他们若真的有这个本事,那也不会被元军攻破临安的。”言辞之中,对于那赵宋一族也是充满不屑。
没办法,当初在面临元军的时候,临安众臣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没有任何抵抗就这样投降了,实在是让人跌倒眼睛。
“虽是如此。但若是让这些家伙闹腾起来,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麻烦,不是吗?”蒲寿庚火上加油,继续引导着尤永贤内心的愤怒,诉道:“正是因此,所以我要你去那南外宗正司,将暗中谋划此事的人给抓起来杀了,知道吗?”
“放心吧大人!”
尤永贤躬身一拜,又道:“此会出马,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既已受了命令,尤永贤当即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喝道:“所有人,开始检察武器,务必确保没有任何丢失。”众人一起检查了手中的装备,然后便跟在尤永贤身后,朝着那南外宗正司走去。
看着众人离去,蒲寿庚自是得意,心中想着:“只要那南外宗正司一死,那这泉州便彻底属于我了。”
南外宗正司。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
正当三人讨论的热热闹闹的,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来。
众人一惊,旋即站起身子来,然后对着那走入房中的老者躬身一拜:“学生拜见赵山长。”
“尔等现在也是秀才了,无需向我这般客气,还是快些起身吧。”赵与睿笑了笑,让三人站起身子来。
他虽是赵宋宗亲,但因为血脉相隔实在太远,所以也没有得到多少的恩泽,只因为学识渊博所以被委任为这间书院的山长,负责教导族中的子弟,而这许世友、陈龙鑫、曾巩三人,便是他的得意门生,并且在数年之前,通过县中科举,获得了秀才身份。
若非那临安被破,科举彻底中断,现在这三人只怕也是在进京赶考之中了。
三人一起站了起来,面色忐忑看着赵与睿,低声问道:“山长,先前的事你已经听到了?”
“自然!”
赵与睿点点头,回道:“我又没有耳聋,而且你们商谈的那么激烈,我怎会听不到呢?”双眉微微蹙紧,他却是盯着三人,问道:“但是你们可曾想过了,此事实在是太过凶险。若是你们几个稍不小心,就此葬送了性命,那该如何?要知道那蒲寿庚手段了得,若是被他知晓了,定然不会饶过你们的。”
这三人皆是他从小抚养到大,可以说是恩同父子,自然不忍看着三人因此成了那蒲寿庚的刀下亡魂。
“可是山长!”
许世友顿了顿,然后说道:“你也见到了,那蒲寿庚心思歹毒,竟然将我朝众臣挡在城外,任由他们被那元军揉虐。如此行径,岂是我等所能忍受?正是因此,所以我才联系上那文天祥,希望能够得到他们帮忙,彻底铲除这个坏种。”
“山长!许世友说的没错。而且自临安被破之后,我朝上下早已经风雨飘摇,幸亏有那文天祥等人一手支撑,这才没有令江山倒悬。若是让那蒲寿庚得逞的话,将这泉州彻底占了去,那还得了?别忘了,您也是皇室宗亲,岂能亲眼见着自己那同胞在外面,受着风雨侵蚀?”陈龙鑫从旁劝道。
只有曾巩面有忧愁、未曾言语,似乎实在担忧着什么。
“唉。”
赵与睿长叹一声,然后道:“也许你们说得对。但就凭你们几个,又能做到什么?”
也许许世友、陈龙鑫说的对,但赵与睿久经风霜,更知晓这种事情牵扯太多,可不只是两三个人就能够左右的,反而可能为整个南外宗正司召来祸端。
许世友有些急了,又道:“但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不然的话,还不知晓那蒲寿庚会做出什么恶事来。”
“赵山长。”陈龙鑫张口劝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安危,但是都这个时候,还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吗?若是再不行动的话,只怕就彻底完了。”
赵与睿却还是面有迟疑,诉道:“可是你们难道忘了吗?此地尚有数千百姓繁衍生息,若是牵连到他们,又该如何?”
“山长!”
许世友却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低声一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做起事来缩头缩尾的。若是都照你这样,那还能成什么事情?”
大概是气愤至极,许世友“砰”的一声推开门来,朝着外面奔去。
陈龙鑫当即跟着一起出去,末了还转过头来,对着两人诉道:“山长。你也知晓许学长就是这般习惯,我先追上去再说吧。”
“唉。”
目送两人离开,赵与睿自是感到心痛,他心中暗想:“自己是否错了吗?”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曾巩,又道:“你,该不会也准备和他们两个也一样?”
许世友、陈龙鑫两人虽是有些实力,但性子太过急躁,不似曾巩这般冷静。
而他们两个会有这般行径,若是没有曾巩推波助澜,只怕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嗯!”
点点头,曾巩承认了下来,然后低下头来诉道:“实在是对不起了,山长!也许山长您的学识的确比我们更强,但您年纪也已经大了,行事不免有了许多顾虑。而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知晓您的顾虑,但那蒲寿庚本就凶残成性,岂是圣人训诫能够阻挡的?正是因此,所以我才支持他们两个。”
再度躬身致歉之后,曾巩也是离开此地,去寻找那两人来。
唯有赵与睿站在房内,陷入沉思之中:“我,真的做错了?”
正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很快的便走进来几个人。
他们一起对着赵与睿说道:“不好了山长,门外有人来了。”
“有人?”
赵与睿心中一惊,连忙跟着几人身后,一起来到了南外宗正司之外。
等到来到此地,赵与睿就见到在这里站着一派士兵,为首的正是那尤永贤。因为他们的出现,也将南外宗正司之中的人儿惊起,一个个纷纷自屋中走出来,颇为好奇的看着这些家伙,毕竟这些家伙身上可都带着铳枪呢。
另外一边,那曾巩、许世友、陈龙鑫三人也发现了此地的动静,一起来到了不远处,死死的看着这一幕。
眼见那赵与睿颤颤巍巍走了出去,三人心中一惊:“糟糕!”
“你们是谁,突然来这里干什么?”
赵与睿挺起勇气,走到了尤永贤之前,质问道。
“哼!”
尤永贤顿露不悦,示威般的将背后铳枪晃了晃,喝道:“我们乃是奉了蒲大人的命令,前来此地搜捕要犯。你若是识相的,就给我滚到一边。若是不识相,性命不留。”
“要犯?什么要犯?而且尔等又无官文,如何能够私闯民宅?你们若是趁早出去,我等尚可饶你一次。但若是继续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赵与睿虽被铳枪吓了一跳,但想到此地的重要性,又是挺直腰杆起来,继续质问:“而且我看你面相陌生,只怕也并非我朝官员。你这厮,冒充官兵究竟有何目的?”
“砰!”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赵与睿身子一晃,口中渗出鲜血,然后跌倒在地。
“这,究竟是怎么了?”
眼前蓦地一黑,赵与睿抱怀着疑惑,就此离世。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三百二十五章泉州之变(四)
“山长!”
眼见赵与睿跌入尘埃,许世友目眦尽裂,就要冲出去,只是他刚一动作,便被曾巩直接拉住手臂,低声喝道:“曾巩。你干什么呢?你也见到了,那家伙杀了山长。你为何要拦我?”
“我知道!”
曾巩面容严肃,低声喝道:“但是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够给山长报仇吗?”瞪了一下远处那尤永贤,又道:“别忘了,他们可是又铳枪再着的呢。你现在冲出去,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那又如何?难不成,就让我们呆呆的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许世友厉声骂道,此刻的他反而觉得曾巩如今这行动太过碍眼。
“世友!”
那陈龙鑫显然也被吓住了,他看了一下那满脸狰狞的尤永贤,脸上明显也现出惧意来,然后说道:“曾巩他说得对,就凭咱们几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不管。我要去给山长报仇!”
然而许世友分毫不理会,还在继续挣扎着,想要挣脱曾巩的束缚。看着好友这般模样,曾巩微微叹息,旋即抬手手来对着许世友脑后一拍,“砰”的一声,许世友跌倒在地,直接晕厥过去了。
“学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看了一下地上的许世友,陈龙鑫满是期待的看着曾巩,骤然遇到了这般场景,他也是慌了神,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
曾巩微微一叹,诉道:“唉。咱们还是快逃吧。”
“逃?那他们呢?”陈龙鑫身子一晃,又将目光看着其他人来,那些不过是寻常妇孺,如今更是被那尤永贤团团围住,若要逃出去终究是太过苦难。
曾巩摇了摇头,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咱们若是再不逃的话,那就真的晚了。”随后蹲下身来,将许世友的身子扛起来,两人一起朝着远处掠去,好趁着那尤永贤还没闯进来的时候逃出去。
陈龙鑫身子微顿,忽的侧目看了一下那尤永贤,将对方相貌深深的记在心中,心中暗想:“终有一日,我定然会报仇雪恨。”旋即跟在曾巩身后,一起朝着远处奔去。
就这样,三人一起消失在小巷深处。
而在广场之外,因为那枪声,所有人全都呆住了,静静的看着那尤永贤。
风声静止、气氛凝重,现场众人也似乎因为此事,而陷入了寂静之中。
“你,你杀了赵山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他们看着那躺在尤永贤脚下的尸体,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冲击回转过来,而那刺目的鲜红,也向他们昭示着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曾经敬重的那个育人无数的赵与睿,死了!
“呼!”
吹去一缕青烟,尤永贤斜眼扫了一下众人,嘴角满是轻蔑之意:“怎么了?不过是杀了一个废物而已,你们有意见吗?”随后抬脚踢了一下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嗤笑道:“老不死的东西。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儿个终于找到了机会灭了你这傻逼。不过就是一个教书匠,竟然也敢挡我的路?”
“你。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当即就有一人大着胆子走了出来,站在了尤永贤身前,骂道。
“王法?皇帝都没了,还有什么王法?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这泉州城的王法便是蒲寿庚大人了。明白吗?”
尤永贤轻笑一声,然后抬起铳枪,对准那人,伴随着一声枪响,这人也和赵与睿一般,躺在了地上,身体里面的鲜血止不住的朝着外面流去,沿着那石缝之中,滴落旁边的渠道之中,将原本清澈的泉水,也给染成了红色。
“你,你又杀人了?”
本以为赵与睿死了,此事就能够结束,谁想到这尤永贤竟然这般残忍,竟然还不放过那人。
尤永贤狞笑起来,笑道:“杀了又如何?就凭你们这群废物,又能奈我何?”以前时候他就看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士子不爽,如今抓到了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惩治这些家伙一番。
“杀了他,给山长报仇!”
被尤永贤这般动作一刺激,十来人顿感脑中被怒火燃烧,完全的失去了理智,直接朝着尤永贤冲来。
然而,那齐刷刷举起的铳枪,对准了他们。
“砰砰砰!”
短促的枪声之后,这些人全都躺在了地上,没了半点生息。
他们虽是有修行武术,但修为还是太差了,根本难以抵抗子弹,自然也被打死在场。这铳枪威力也不小,打在手臂上便直接将手臂打断,打在身上也会挖出一个碗口大的伤疤,若是轰在了脑袋之上,半边脑壳都会给你掀开。
在铳枪的射击下,这些人就连维持身体完整都显得困难,或是半个脑袋被轰碎,或是身子被开了一道口子,或是手臂也被打断,场面显得格外的凄惨。
“你。你想干什么?”
见到这般场景,余下的人儿方才醒转过来,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着尤永贤,宛如看着那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饿鬼一样。
“干什么?”
尤永贤轻哼一声,直接诉道:“叫出尔等收藏的叛徒,不然死!”
“叛徒?什么叛徒?”
众人齐齐一愣,弄不清楚尤永贤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每日里所忙碌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罢了,哪里知晓国家大事?
“不知道?”
尤永贤皱紧眉梢,随后骂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全都杀了!”大手一挥,身后众多士兵一起拿出铳枪,对准那聚集起来的百姓们,然后便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众人皆是吓得大声惨叫,更是朝着周围奔去,想要躲开这致命的子弹。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躲避,都无法逃过这铳枪的追击,纷纷跌落在地上,惨叫声渐渐消散,最终归于尘土,再也没有了半点生息,而在这个广场之上,也多出了上百具尸体。尸体产生的鲜血顺着石缝流入泉水之中,将那清澈的泉水染红,猩红的泉水带着不详的气息,更是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而它则是顺着水流一路流去,朝着别处蔓延开来。
枪声停止,广场之上重新陷入寂静之中。
尤永贤挺直腰杆,稍微露出一点不悦来,他四下看了看周围,却没注意到有人出现,当即咒骂道:“没出现?看来那些混蛋躲起来了?不过你们真的以为,只要躲起来就能活下去吗?”深吸一口气,然后下达了命令:“将这里所有人全都给我抓起来,杀了!”
众人听了之后,皆是高声喝道,旋即便迈开步伐,朝着那南外宗正司奔去,目光泛着贪婪的绿光,宛如一只只饿狼一样,闯入了南外宗正司之内。
南外宗正司之中的人儿眼见这些个士兵闯入其中,也是害怕无比,连忙转身逃入家中,想要逃避这些人的追捕。
无奈这些士兵却将那大门给直接撞开,闯入了私宅之中,硬生生将那家人全都给搜捕出来,男子自然被直接枪杀,至于那女子则是要凄惨多了,即使是百般哀求,也未曾逃过这些个匪兵的魔爪,在凄惨的哀嚎之中结束了悲苦的声音。
“哼哼!”
步入其中,尤永贤听着这些个惨叫声,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让他有种特别的快感,那种将世间所有的一切践踏在尘土之中的快感,彻底占据了他的脑袋,令其沉浸在这扭曲的快感之中。
“救救我,还请救救我!”
走了没多久,远处一位貌美女子闯了过来,扒着尤永贤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这女子身上衣服皆被撕碎,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来,只是那一道道血痕,显得特别的狰狞。跟在她身后,好几位士兵一起涌来,见到了尤永贤在这里之后当即站住,用探求的目光看了一下那女子。
很显然,先前这女子正是被他们所擒住,本来打算一起享用的,却不妨被这女子挣脱开来。
尤永贤轻哼一声,蓦地抬起一脚便将那女子踹到在地,骂道:“贱婢,滚一边去。”
那女子哀嚎一声,旋即跌倒在地,那几个士兵见了顿感开怀,一起涌来上来,将女子四肢给直接压住,身子也顺势压了上来,开始发泄着兽欲来。
过了许久之后,那几个士兵也发泄完毕,只留下女子躺在地上,下身一片模糊,身子一抽一抽宛如中风一样,没一会儿的功夫,双目已然阖上。
生命,就此凋零!
尤永贤看着这一幕,也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感觉特比的高兴,口中更是张狂的叫嚣着。
“看看你们现在这样子。不是曾经自诩为天之娇宠吗?不是自以为皇亲贵胄吗?不是以为自己乃是人中之龙吗?然而现在呢?你们还不是被迫屈服在我的脚下,只能和那卑贱的野狗一样,朝着我哀嚎,祈求我的怜悯?只是现在已经晚了。你们全都去死吧!”
此刻的尤永贤,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仅存的理智也被兽性所吞没,只想要在这里发泄着自己以前的怨恨。
杀戮还在继续,哀嚎声也越来越弱,最终一切归入寂静,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只有那枫叶依旧婆娑,似是再为这些凋零的生命,而感到悲哀。往日潺潺流动的泉水也停止了流动,估计是被那粘稠的血浆给堵住了。天空之中雀跃的鸟儿,也似是受到了惊吓,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偌大的南外宗正司,自此之后,成了一座彻底的鬼城。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三百二十六章既生瑜、何生亮
临安。
距离元军入城,也已经过了半年了。
在这半年之内,城中风景一如往常,那些百姓也在街道上忙碌着,似乎早就忘却了当初元军入城时候的蛮横手段,只是偶尔看到了那巡街的士兵,目中便不免透着一丝怨恨,虽然这怨恨旋即消失,却也不代表着这座城池,当真忘却了元军当初留下来的恨意。
而那原来历任宰相所居住的宰相府,如今也被伯颜征用,作为了他在这里休憩之地,也是他面见众人的地方所在。
“哦?”
看了一下手中文书,伯颜抬头看了一下孙胜夫,旋即诉道:“你是说,那泉州蒲寿庚打算投入我军麾下?”
虽是攻破了临安,但他并没有着急采取下一步动作,而是趁着这个时候,围绕着庐州、安庆以及临安一带建立防线,好抵抗那华夏军侵略,所以也没着急着行动,这才让那文天祥等人顺利脱逃,来到了泉州一带。
他也曾经考虑过是否继续追击,但在遭受了华夏军的攻击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安庆一带,好挡住华夏军的进攻,巩固目前的胜利成果。
孙胜夫阖首回道:“没错。若是伯颜愿意接纳的话,我家大人定然马首是瞻。”
“嗯!”
伯颜神色微沉,透着些许迟疑来。
“那蒲寿庚既然愿意投入我军麾下,我当然是并无推却之意,只是我很好奇,你家大人为何要投入我军麾下?”
伯颜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接纳的投降之人也不在少数,或是为了名利、或是为了生存,诸多缘由不一而足,自然很好奇那蒲寿庚所在的泉州距离临安足有千里之遥,为何还要投入元军麾下?
“这个,还不是被那些个叛军所逼的?明明临安都被攻破,宋朝也已覆灭了。那帮子士大夫,还是抱残守缺,成立了个小朝廷,说是想要图谋复国?你说这可不可笑?”孙胜夫解释道:“我家大人也备受骚扰,为求保全全城安危,只好闭城不纳。谁想他们竟然唆使流民围攻县城,你说这可不可气?正是因此,所以我家大人才想要投入贵军麾下,好将那些叛军彻底赶出去。”
“原来是这样?”
伯颜轻笑一声,稍微点了点头。
孙胜夫连忙问道:“那不知将军是否愿意?”
“这个,还得和我麾下之人商量一下。”伯颜摆摆手,便让孙胜夫就此撤退,随后便让人将董文炳、阿剌罕召来。
这两人才华出众,在伯颜征服南宋的时候,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将那孙胜夫告诉两人之后,伯颜问道:“关于这蒲寿庚,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
“嗯!在这之前,在下想要问一下那蒲寿庚是何许人也?他此番投降是否为真?”董文炳当即张口问道。
伯颜回道:“那蒲寿庚本是流落在泉州的番商,后来因为擅于经商,所以被提拔为了泉州市舶司提举,从此以后开始发迹。对于此人,我也曾经见过几次,当初我朝水军之所以能够建立起来,也是多亏了此人帮忙。”
“照这么说来。此人应该是真心投靠了?”董文炳继续问道。
伯颜肯定的点点头,回道:“没错。毕竟那宋朝已经覆灭,就凭他那望风使舵的手段,也不可能继续呆在一座沉没的船上,会找上我也是应当。”
“这倒是如此!”
两人一起阖首,也不怀疑这蒲寿庚,会和华夏军有所联系。
没办法,华夏军距离泉州太遥远,足足是临安道泉州的数倍有余,而且其实力也只是传闻之中,远没有元军攻破临安来的震憾,若是聪明人的话,自然会选择投降谁了。
“照这么说来,元帅是打算接纳此人?只是元帅莫要忘了,那泉州所在的福建路叛军众多,若要顺利接纳泉州的话,实在是太过困难。”阿剌罕提醒道:“而且那华夏军目前正调集大军,准备攻打安庆,彻底掌握长江流域。若是在这个时候贸然分兵,只怕并不是好事。”
自攻破临安之后,那华夏军便接踵而来,并且派遣麾下水军直接攻打安庆,令驻守安庆的谢成、张禧、张荣实等人压力陡增,连夜派人前往临安祈求支援。
安庆实在是太过重要,若是就此落入敌人的手中,那整个长江便彻底落入了华夏军的手中。
届时,他们莫要说是顺利吞并整个南宋,只怕自己也会被断绝后勤,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到时候只怕伯颜也就会重蹈当初蒙哥的覆辙了。
“哈。你说的这些事儿,我当然知道。”
伯颜笑了笑,然后回道:“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等虽是占了临安,但各地叛军此起彼伏,屡屡兴兵偷袭我军落单士兵,这也逼迫我们不得不将大部分的兵力分散在各地,镇压各地叛军。若是如此下去,对我军消耗实在太大了。而那福建路,更是叛军主要所在。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在哪里活动,只怕会训练处一支精锐来。到时候,对方只需配合那华夏军,一起自背后攻击我等,那对我们所造成的影响,也不小啊!”
说及此处,伯颜也是面有忧虑。
他不是不知晓华夏军的计策,也曾想过带领麾下军队和对方进行主力决战,无奈华夏军始终避而不战,这一点着实令人厌烦。
董文炳若有所想,诉道:“这么说来,元帅是接纳此人,并且借助此人的力量,铲除叛军吗?”
“没错。我军力量本就有限,若要仅凭我手中的军队,如何能够战胜对方?”
伯颜叹声气,别看他手中有二十万军队,但是这二十万之中掺了太多的水分,其中多数皆是南宋投降军队,这些个军队良莠不齐,若是对抗那叛军的话,自然是手到擒来,但若是和华夏军对上了,只怕就遭殃了。
“正是因此,所以我才想要接纳此人,若是他能够助我将那叛军彻底剿灭,就算是接纳此人又如何?若是这样,那非得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
“若是如此,在下愿意亲自前去。”
眼见元帅这般担忧,董文炳一步踏出,直接请缨。
伯颜微微一笑,诉道:“那泉州之事,便交给你了。”
“元帅放心。到时候,臣自然会给元帅一个安宁和谐的福建路。”董文炳满是自信的回道,旋即便辞别了两人,准备带领麾下军队前往泉州。
直到现在,他们所得知的消息皆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至于更接近的事情也不甚明了,若是继续这么放置一边,还不知晓会闹出多少事情来。
目送董文炳离去,伯颜心中稍安,旋即抬起头来看着阿剌罕,问道:“那安庆现在如何?有没有击退那华夏军?”
“这个。现在正在僵持之中!”阿剌罕顿感懊恼,旋即诉道:“不过将军放心,阿塔海、阿术两人已经率军前去抵挡,断然不会让那华夏军夺去安庆。”
“这是自然。要知道安庆事关重要,若是落入了华夏军之手,那我们就彻底陷入危险之中。届时,对方便可以沿江东下,彻底断绝我等和大都的联系。若是没有了大都的支援,仅靠我们手中的兵力,可无法彻底占领南宋啊。”伯颜双眉紧皱,虽是身为敌人,亦对那萧凤所制定的战略感到佩服。
自夺取襄阳,乃至于接下来入住江陵府,甚至到现在进攻安庆,每一步皆是昭然若揭,就是为了将元军彻底封在这临安之中,令其无路可逃,最终只能彻底淹没在那此起彼伏的义军之中。
面对这般战略,伯颜心知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现在就选择撤退,也可以就此保全主力部队。
然而元军上下早就被攻破临安的欢喜给刺激的晕了头,尤其是看到了那些灯红酒绿、莺莺燕燕的展新世界,更似进入了城中的乡巴佬一样,更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他们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将这南朝纳入统辖范围内,便可以真的可以凭借南宋的力量,和华夏军一较高下。
只是他们又岂会知晓,若要征服南宋,又岂是攻破都城,便能够成功的?
那乡野之间,此起彼伏的义军,便是打击消耗元军的主力,而元军的精力也会被这些义军给消耗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华夏军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蛰伏起来,一边将吞并的宋朝疆土彻底吸收完毕,一边吸取有心抗元的有识之士,届时只需要趁着合适的时候,便可以一锤定音,彻底击败元军。
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对于伯颜来说,这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
他虽是有心阻止,但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凤推动这一切,并且自己什么都无法做到。
或许,这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吧!
“唉。”
想着这一切,伯颜更感头疼:“若是这天下,没有了你萧凤的话,也许我朝早已经击败宋朝、一统华夏了。又何必僵持到现在,甚至还有失败的可能?呵呵。亦或者,这便是既生瑜何生亮?”
更何况,那元朝新上任的可汗阿里不哥,也断然不会允许伯颜不战而逃,将耗尽众多士兵心血的战果拱手让人。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