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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衣     倾钗容华txt下载     倾钗容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看伤与初见

    祁府家大业大,后院并不好打扫,甚至又脏又累,所以喜儿被祁夫人放到这里,基本上和粗使婆子没啥区别,甚至更差更累。

    后院儿几乎包罗了祁府各类杂项,一整排的房子位于府宅中间略偏的位置,厨房位于最东边儿,厕所位于最西边儿,打扫完再加上劈柴,这份惩罚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喜儿被几个家丁扔到柴房处,看着一众人嫌恶的离去,直到走净,喜儿才挣扎着直起身来,掌心糊了一层干掉的血迹,伤口都有些看不清了,喜儿缓缓摸了摸手上的伤,不由得痛吸一口气,怯弱的眼睛里,还成了一股偏执的冷意。

    似有若无的轻哼一声,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回房找伤药去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也遇到了好几个窃窃私语的丫鬟,一边打量她一边小声嘀咕。

    “……听说了吗,她把表姑奶奶家的三小姐给烫伤了……”

    “……天哪,这点儿活儿都干不好,夫人还把她留在身边……”

    “瞧你说的,这不现在就给打发下下来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啧啧,听说刚才她还在哭喊,她能和人家比嘛,还喘上了……”

    “……所以说以前的风光算什么,夫人不高兴,照样罚的这么狠,这以后啊,定然是不会在用她了,哼~”

    “哎呦,说得好像会用你一样,估计她也恨透了夫人……”

    “咳咳,小声点儿,仔细清月姐姐听见把你打发了,这可是她自己作死,咱们还得好好干……”

    “呵呵呵,那可不是,不过我要是被夫人重用了,忘不了你们~”

    “……啧!怎么说话儿呢,谁说一定重用你,说不定是我……”

    “……”

    喜儿听了一路嘁嘁喳喳的声音,心里越听越冷,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加快脚步恨不能更快些离去,纤瘦的身体也越发显得弱小起来。

    她也曾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低调不惹事,且不说帮过夫人多少忙,单是在清月手下,她就不知道是多么得力的助手,哼,哪里轮得到这些八婆们多嘴!

    现在虽然被夫人惩处,可别人有知道什么呢,她总有一天还会翻身,让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贱人们闭嘴!

    后院儿最靠内的地方,便是祁容的住处。

    祁容听到消息,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只微微眯了眯眼,便着人多加注意厨房那边儿的动静,那里到祁容的住处算是整个府中比较近比较方便的地方,尤其是厨房,负责着整个府中的食膳,更是在位置上安排合理恰当,到府中各院儿即使远一些,也不会太绕。

    ……

    另一边祁夫人的住处,宝七先差贺兰回房取了些物品,随后按照所知的一些简单方法,小心的给颜若棋处理烫伤,因为伤得实在严重,宝七处理起来,头上都不由得渗出了层层细汗。

    一直等到郎中过来,宝七才算放下心来,颜若棋疼的脸色都变了,却依旧抽噎着声音强忍着痛意,让宝七更加心疼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实在懂事,只可惜却摊上一位这样的母亲。

    等着郎中处理完烫伤开完药,也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宝七还特意问了问会不会留疤,得知不会才放下心来。

    颜若棋红着脸喊了声大表嫂,还懂礼貌的谢过宝七,宝七不由得轻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颜夫人也赶紧谢过宝七,却偏偏没谢祁夫人。

    宝七礼貌一笑道,“还是多亏母亲应允,我才能给三小姐粗略看一看,母亲治家有方,要谢还是谢母亲吧。”

    轻轻一推将功劳推给祁夫人,可双方心里都清楚,这事儿祁夫人没帮多少忙,颜夫人还是扯了扯笑,很是和顺道,“定然是要谢大表嫂,今天,多亏了大表嫂啊。”

    宝七听此言话中有话,更不肯多言,也不看祁夫人的脸色,只听祁夫人生硬的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

    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随意扯了几句客套,颜夫人便带着几个孩子离去了,看着宝七和祁夫人进门儿的身影,颜夫人一下子冷下脸来,白皙的皮肤更显凶沉,上车前瞥了一眼站立的颜书匀,很是不虞的讽道,“回去向姨娘多请教请教规矩,这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颜书匀低头不语,颜若诗偷偷扯着对方的衣角表示安慰,调皮的眨眨眼睛,趁着颜夫人不注意吐了一下舌头,显然是习惯了这番情景。

    颜若文却有些失神的愣在了原地,她方才转头间,正好看见有人带着小厮进了祁府的大门。

    那人身材修长,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以玉簪束起,墨黑如瀑,周身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面颊柔和,鼻梁挺直,唇角浅浅勾着,似乎转过头来,就会对你浅笑,如一阵和风,浸染着饱读诗书的文气,一下子砸进了颜若文的眸色里。

    哪怕只有侧颜,却也深深的刻在了颜若文的心头,在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一想到初遇的场景,她便陷入无法自拔的相思与哀怨里。

    在颜若文的眼里很长的时间,实际上也只有短短一瞬,颜若诗正要上车,看见自家大姐还在那边发呆,好奇的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小厮抱着东西跟进去,撇撇嘴拉了一下颜若文,

    “大姐,上车了,看什么呢。”

    颜若诗没有问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颜若文却因为心中触动,猛然间红了脸,“……没,没看什么,快上车吧。”

    颜若诗还不忘对着上车的颜若文挤挤眼,又对着车内使了个眼色,颜若文了然,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母亲,又埋汰三弟了。

    原来这颜氏姐弟四人,并非一母同胞,颜氏三姐妹倒是颜夫人的女儿,可颜书匀却是颜府姨娘生的儿子,当年颜氏过门儿后,接连生了两个女儿,这对于那个母凭子贵的时代来说,实在是个大危机,何况生完第二个女儿,颜夫人已经快三十岁了。

第七十二章 心动之满与不满

    无论再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颜夫人的年纪都不小了,甚至太大了,能不能生得出来都是问题,更别提性别了,为了传宗接代以及各类家族问题,颜大人还是纳了一个妾。

    颜大人是朝廷命官,自然是要做个表率严于律己,颜夫人也是宋家的嫡女,这纳的妾也就更没什么地位,没什么机会作妖,颜大人也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壮举。

    但是即使如此,也仅仅是维系着表面的和谐,若真能安分下来,那就不叫女人了。

    眼看着这进门儿的小妾没多久便生了儿子,不光颜家老太太高兴,连颜大人都掩饰不住的喜悦,颜夫人自小也是当闺秀教养,不可能当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能一派大度的表现出长母和正妻风范,心里却是呕的要死。

    试问有几个女人谁能心平气和的看着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自己却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婆母嫌弃还要做出落落大方贤良淑德的样子呢?

    就算做得出来,心里也跨不过这道坎儿。

    颜夫人眼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想生儿子的心却一刻都没落下过,甚至更加努力,有时候也顾不上端庄和矜持,连‘嘿嘿嘿’都比以前卖力,弄得颜大人都有些受宠若惊,暗喜不已。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颜书匀两岁的时候,颜夫人如愿以偿的怀孕了,那时候她已经三十一岁了,这在古代就是高龄产妇,自是欢喜与担忧并存,更加坚定了这是老天赐给她的儿子,来教训那个小妖精的。

    因为她发现这小妾,最近有点儿不太老实,虽然还是偷偷摸摸不敢放到台面上,她虽装作看不见,不代表真的看不见。

    现在自己也怀孕了,连着好几个郎中和大师都说她怀的是个儿子,颜夫人自然也是更加端的姿态高昂,喜滋滋的养胎护胎,就等着满十月生嫡子了。

    到时候就是颜府的嫡幼子,看那老婆子还有什么理由天天拐弯抹角的给她好看!

    可俗话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怀的是生儿子的心,下来的却是个丫头,祁夫人当时生完一听,加上年纪又大,差点没气晕,从此便分外不待见自己这最后一个女儿,颜若棋。

    不然,也不会在祁府的时候,不惜利用自己的女儿揶揄宝七了。

    颜夫人皮肤白,保养好,年轻时也是一位素雅的女子,如同她的穿衣风格,带着几分素净,可惜这几年沉在家里的勾心斗角,不笑的时候嘴角挂着细纹,带着一股沉郁愁怨之气。

    颜若棋因为受伤,还是受到了母亲的关怀,紧挨着颜夫人而坐,另外两边,一边是颜若文和颜若诗,对面是端端正正低头不作声的颜书匀,颜夫人轻揽着颜若棋,跟着马车轻摇轻晃,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回府去了。

    ……

    凌玕到祁府的时候,宝七正打算回房,和祁夫人刚进院儿,紧跟着便来了下人的通报,凌公子到访。

    宝七知道凌玕和祁越关系好,这次恐怕也是来探视祁越的,也不好现在就离去,何况对方上次在良园还帮过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对方,便站在那里陪着祁夫人,盈盈浅笑,很是大方懂礼。

    凌玕刚进府门,便看到了站在园中的祁夫人和宝七,目光更柔,唇角挂着文质的小一,上前行礼,“品泽见过夫人,见过少奶奶,不知少奶奶身体可曾恢复。”

    后面的问候,问的是不久前宝七晕倒一事,可凌玕并不知道那件事和祁夫人有关,只是自然的关心之状。

    祁夫人和善的笑了笑,宝七心头跳了跳,偷偷扫过祁夫人,挂着淡笑着鞠了个礼道,“多谢凌公子那日出手相助,府上照顾周到,已经好多了。”

    宝七没说是祁容照顾周到,而说府上,自然也包括了祁夫人一众人,她还是要微微表现出自己并非全然无知的状况,祁夫人果然轻挑了一下眉,却还是带着长辈的笑容,宽和的开口道,“原来那日是凌公子救的宝钗,越儿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他大哥的福分。”

    凌玕随和的笑了笑,表示过奖,眼眸似有若无的看过宝七,带着丝丝柔意,却又一闪而过,只让人感觉他分外进退守礼的温善之气。

    “听闻祁兄回来了,受了些伤,昨日太晚不便打扰,今日去店里找了些伤药,来探视一下祁兄,不知伤势如何了。”

    祁夫人满意道,“你这孩子也是有心,越儿的伤郎中说不算严重,越儿若知道你来了,定是十分高兴,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聚聚才好。”

    凌玕拱手作礼点头称是,随即告辞去见祁越去了,临走前清雅一笑,还不忘给宝七再次鞠礼,那股清流般的笑意让宝七也颔首回礼。

    凌玕走后,祁夫人淡淡扫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越发勾勒出一股满意的弧度,“还不错吧。”

    宝七没头没脑的听到祁夫人冒出这样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很是肯定,明明是问句,却又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宝七无声地笑了笑,识相的没有作声。

    回去的路上,宝七一直在品味祁夫人那句话,又联想了上次祁珠对凌玕的态度,竟然喃喃出声,“看来,还真是母女连心阿……”

    贺兰以为宝七在唤她,却又没听清,上前进了一步轻声道,“少奶奶什么吩咐?”

    宝七蒙了一下很快恢复,淡淡道,“没什么,咱们快回去吧。”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只是她不知道,在那里等着她的,是一个令她永远也无法接受的消息。

    祁容的眉心很少皱起来,即使有也不过微微一蹙,看不出情绪,可现在,俊挺的鼻梁处却可出一道深纹,眯着眼眸似乎沉思良久,英气的眉毛划出一道深邃的凌厉,薄唇轻抿,气声发沉,“当时的情况,看清楚了吗?确定了吗?”

    身后的暗卫头也没抬,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这还是少主第一次重复问一个问题,他回答的更加干脆确信,“回少主,已经查探清楚,属下办事不力,的确失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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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又有心爱的bl被改成bg了,用了一天重新看了一遍那本书,感慨之余想虐主55555555……

第七十三章 知与不知

    王府内,屋内一位青衫男子,淡淡的站在那里,如一座浅山,周身透着说不出的沉稳和内敛,甚至夹杂着一股禁欲般的沉郁,眉心似乎永远都萦绕着思索和清愁,一眼扫过来,又让人无法直视,只觉被他看透。

    青衫男子面前,挺立着一位迥然不同之人,身躯凛凛,气宇轩昂,一袭绣朱纹的蟒黄袍,只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身高八尺有余,略比青衫男子长半头,背对而立,竟只觉分外和谐,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与浅淡的青山之气相得映彰。

    青衫男子目光微沉,离得虽近却是望着对方的背影,缓声平静的开口道,“瘟疫之事,已经处理妥当,剩下的,便是殿下,进宫复命了。”

    被唤作殿下的人身姿未变,背对着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清朗,“果然只有冯楚,才让本王最放心。”

    那人说罢,便负手转身,表情肃穆认真,径直朝着身后之人看过来,被唤做冯楚之人微微垂眸,任凭长睫遮住眸色,使人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殿下相信冯楚之心便好,瘟疫之区,尚存数人,已经顺承豫王殿下之命给他们发了抚恤,殿下大可放心,已故之人,也会因这场火灾受到我朝抚慰,世人定知殿下仁善恩德。”

    齐豫满意的听着冯楚的汇报,似乎已经看到了描绘中未来的情景,眼睛不由得眯了一眯,沉稳的压制着一股踌躇满志的心意。

    “此事若成,我们离目标,便更近了一步。”

    齐豫的话让冯楚颔首称是,微微抬头,正好望着齐豫的侧面,迎着光线,看的冯楚有些晃眼,沉默了片刻,冯楚才淡淡道,

    “殿下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齐豫看着窗外一笑,知他者,果然只有冯楚,不只是回忆,还是沉思,齐豫没有回答冯楚的问题,反而缓缓带着疑惑道,“你说,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为何却要违背自己的品性意志,屈服在难言的重压之下?”

    冯楚心中被问得有些疑惑,面上却是淡淡无痕,垂了垂头声色浅浅道,“殿下也说是难言的重压,想必,定是有些难言的隐情吧。”

    齐豫无言一笑,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叹息,“冯楚慧心,定是如此吧。”

    冯楚听罢齐豫的言语,心中发沉,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浅淡如云的勾了抹笑意,云淡风轻般开口道,“莫不是殿下,心中有人了?”

    冯楚这话,半真半假,似笑似诚,就好像好友间谈笑,顺势一问的随意,齐豫听得只抬头望着门外,眉心微挑道,“冯楚不为本王高兴么?”

    冯楚缓缓吸了口气,尽量放松道,“殿下之心,岂容他人置喙,冯楚不敢妄言。”

    齐豫心头一勾,听出对方的话里有话,只做不介意一般,转身拍了拍冯楚的肩膀,朗声笑道,“冯楚多虑了,本王大业未成,又岂会流连于儿女情长,岂不是辜负了冯楚这么多年的筹谋和苦心?”

    冯楚心里听得五味杂陈,不知是涩还是甜,挺身拱手道,“是殿下智勇双全,心有宏图,冯楚一介谋士,怎敢无端居功,只有一片赤诚之心,殿下不弃便好。”

    齐豫一直望着冯楚的眼睛,见对方只低头行礼,眸色深了深,思量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方才冯楚说提醒本王,很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情,冯楚认为,这隐情可能是何原因?”

    冯楚料到齐豫对此事颇为在意,定会再问,足可见齐豫对此人的在意,冯楚想了想沉吟道,“若是死都不怕,却愿顺从屈服,莫不是代人受过,便是以情换情,重义之为。”

    齐豫听得眸中一亮,看着冯楚笑意松畅,揽了揽冯楚的肩膀道,“冯楚当真是点醒本王,与本王所疑竟有八分相似,冯楚当真是本王知音啊!”

    冯楚拱手一勾唇角,浅淡一笑,“殿下过誉,冯楚之荣幸。”

    齐豫摇摇头,负手而立,想着那日之事,细细讲道,“冯楚有所不知,上次我与云裳回京之时,不是曾在路边救过一位女子?那女子为了救与她同行的另一个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强阻那群匪徒。”

    这件事冯楚知道,因为事情太小,当时还是云裳偶然所说,冯楚还担心是有人心怀叵测,故意安排,后来不见有事,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多虑了。

    那女子听起来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同,胆识过人,不过齐豫对此事记忆如此清晰深刻,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齐豫不知冯楚心中所想,只继续道,“前两****与父皇去了趟祁府,听闻他家大公子常年卧病久不见好,据说命不久矣,还娶了位姑娘进门冲喜。”

    冯楚这件事绝对知道,祁府一直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齐豫有机会去祁府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其余回来之后他们还细细探讨了一番,放弃了哪位久病的大公子,不知齐豫此刻提起缘于何故,难道是……

    不过片刻间,齐豫的话还没说完,冯楚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来来回回想了数遍,尤其是听到冲喜二字,让他顿时明白了什么,果不其然,齐豫接着道,

    “当时我听见那位女子的声音,便觉耳熟,后来细细回忆才发现,对方便是那晚我在半路所救之人……”

    齐豫的话好像说到一半就停了,冯楚适时接话道,“如此胆色的女子,竟愿意嫁与一位卧床多年的病患,呵,其中缘由的确值得细思。不过,若是对方知道她的恩人便是殿下,殿下在祁府之事,估计也会方便了许多。”

    冯楚说完,便淡淡立于一旁,目光却流转在齐豫的脸上,无声的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变化,齐豫深吸了口气,还是看着门外道,“此事以后再做计量,瘟疫之事备好奏折,明日早朝,我便进宫呈给父皇,早些处理。”

    冯楚眸色难以察觉的闪了一下,还是沉敛收声道,“是。”

第七十四章 晴天霹雳之灾火

    祁容很少发火,甚至从未发火,只是像现在这般气势迫人,狄不归也只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还是十多年前,狄不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即使不抬头,他也能感到一股散不开的压力,在不远处扩散。

    祁容凝眉沉目,星眸如深海,温润的脸上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凌厉,聚焦的双目不知望向哪里,狄不归感觉过了很长时间,祁容才挥了挥手,压着气道了声,“下去吧。”

    狄不归不放心的看了祁容一眼,这才解脱一般离去。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清脆的请礼声,“少奶奶回来了,大少爷正在书房里呢。”

    紧随着便是宝七的轻笑声,带着几分轻松,门也跟着咯吱一声推开了,芸儿笑着一边请着宝七进屋儿,一边对着祁容回道,“大少爷,少奶奶回来啦。”

    宝七抬头便直接撞进祁容的眸色里,对方手里还拿着笔,风姿清雅的抬眸浅笑,宝七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片大海,深不可测,却又温暖如故,明明出去不久,却总觉得离开多时,唇角不自觉的挂起一抹弧度,脱口而出道,

    “相公,我回来了。”

    说完宝七才觉得脸上一热,明明是平日里调侃的言语,为何被自己说的这般随意自若,真是丢脸。

    祁容却好似听到了什么满意的话,难得没有回嘴加一句,本来清冷的眸色里多了些热度,含笑看着宝七,缓步从书房里走出来。

    宝七被自己羞的心里更加发囧,只好不看祁容的面色,如同往常的招呼一般,佯装镇定的朝着桌边走去,只可惜除了祁容没人注意到她的面色,不然定是要发现那一抹极浅绯红。

    祁容过来时只望着宝七,芸儿立刻掩嘴轻笑,“少奶奶定然也是累了,我去给少奶奶沏壶茶,兰儿,跟我一块儿去学学。”

    宝七眼睁睁看着芸儿带走了贺兰,心中一万个狂呼让对方留下来,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祁容心中很是赞叹自己这位丫鬟,想着以后要多加点儿月钱。

    宝七懊丧加心跳狂乱的坐在一边,手里还稳稳的托着茶盏,就好像漫不经意的观察着什么,扫着祁容的步伐一点点靠近,又一点点走远,最后在对面坐下来,宝七心里也跟着起起伏伏,忽视掉突然浮上来的一丝失望。

    祁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像在沉思什么,宝七快把茶盏的花纹数个遍儿了,眼珠也扫了又扫,转了又转,终于听到祁容开口了。

    声音没有往日的温润,因为生病还是很轻,却带了一股说不出的沉郁和慎重,让宝七都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和这个人是不是一个人,宝七拖着茶盏,听着对方低缓的声音冲进耳朵里,

    “有件事,我思虑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

    宝七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跳比方才还要乱,这份直觉和预兆,让她怔怔转头,面无表情的等着祁容接下来的话。

    祁容对视着宝七的水眸,“……瘟疫那边,出了火灾,村民几乎,全死了……”

    啪!

    清脆的破碎声,一地的青瓷片,洒出来的剩茶水溅了满地,沾湿了衣角,无声的诉说着主人的心情。

    宝七僵在当下,掌心还未来得及收回,躁乱的心突然沉到无底的深处,脑中嗡的一声,迟疑着,不愿相信这个消息。

    祁容看到茶盏落地,便已经紧张起来,看到宝七的样子更是满目忧虑,直到宝七扯了扯嘴角,用仅存的期待,僵硬的开口道,“几乎,全死了……也就是,还有存活的人?是不是?”

    被宝七的目光看的心紧,祁容沉沉的对视着宝七,如海如山,似乎要把对方包裹进去,顿了顿低声轻缓道,“有,可是花家……”

    “也失火了。”

    宝七眼眸里蕴满了湿意,眨也不敢眨,似乎一旦落下泪来,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勉强带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音色,好似询问又好似呢喃,“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上次还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救治了,怎么会失火呢……不会的,你一定是弄错了,你的人一定是弄错了……”

    宝七僵硬的坐在那里,微微颤抖着抓着手里的帕子,一想到那两个善良的老人,如同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一般,第一次让自己品尝到被家人关心的滋味儿,现在却被人告诉,他们已经被火烧死了,恩情尚未偿还,亲情还未享够,宝七心里空的厉害,又堵的难受。

    终于,她还是如同上一世那般,又成了那个没人爱的孩子。

    祁容轻轻抚住宝七的手,颤抖,冰凉,泪水如两行断了线的珠子,祁容第一次感触到病痛之外的痛意,难以言表,在心口痛惜的发麻。

    他伸手擦拭宝七的眼泪,有一刻甚至憎恶那个告诉对方真相的自己,可当他的手还未碰到宝七的面颊,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拦住,祁容抬眸,正看见一双水眸蕴满泪水,里面却夹杂着浓浓的坚定和深沉,甚至掩住了方才的悲痛和恍惚,声音堵塞着哭后的鼻音,字字清晰,

    “我要出府,我要回去看看!”

    祁容抚着宝七的手一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好,我去安排。”

    宝七有些木然的摇摇头,“不,我要去找夫人,我要堂堂正正的去。”

    祁容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宝七还能考虑的如此周到,不觉赞赏,只觉心中的怜惜更深了一层,“好,去找夫人,我陪你一起。”

    宝七诧异,对方告知自己花家的情况,是早就说得好的事情,可找夫人这种事,祁容根本没必要掺进来,稍有不慎,便容易引起祁夫人的怀疑,更何况对方身有重病,根本没见过他离开这个院子,现在却要陪自己去找祁夫人。

    宝七承认自己有些心动,可她却从不认为对方有着和自己类似的心思,哪怕方才安慰自己,宝七也只认为对方习惯使然,性情绅士温雅,想到这里,宝七才注意到自己被祁容轻握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撤了一下,躲闪开来。

第七十五章 灾火之灭门(求收求推荐)

    芸儿带着贺兰前去沏茶,一路上嘴角都是翘着的,想到自家少爷和少奶奶感情日益增进,芸儿心里就美滋滋的,连带着对贺兰都温和了许多。

    当芸儿托着新砌的茶水回到门口的时候,正要敲门,突然听得里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芸儿脸上的轻松瞬间敛下去,心头一紧,刚抬起来的手也放了下来,皱了皱眉,挥手让贺兰到远一些的地方候着。

    自己也站在门口儿细细思量,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明显压低的声音不太明显的传出些许,芸儿听不清,也不会刻意去听,只端着茶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候着,蹙眉压抑着阵阵担忧。

    就在芸儿的忧虑再也放不下的时候,里面那股声音终于消了下去,咯吱一声门开了,有人出来,芸儿托着茶赶紧侧身行了个礼,“大少爷。”

    祁容扫了一眼芸儿,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宝七,轻声吩咐道,“去打扫吧。”

    芸儿早就看到了碎了一地的茶盏,以及宝七微红的眼圈,听到祁容吩咐也不敢耽搁,立马进门儿放下茶水,利落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瓷。

    同时吩咐贺兰再去重新沏一壶茶,方才等的时间太久,早就有些凉了,然后细心地对着宝七道,“少奶奶,您衣角儿湿了,芸儿帮您换身儿衣裳吧?”

    宝七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便随着芸儿到屏风后换衣服去了,她耳朵里还在环绕着祁容的话,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温和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不光要陪你去找夫人,还要和你一起回花家……”

    宝七穿上衣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祁容这个名字,太让她看不透了,每每要参透一点点,对方又抛出更多让她不懂的动作,从病重,到祁夫人的陷害和监视,到那一晚的暗杀,再到对方消息的来源和了如指掌……

    每剥开一层,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说他在帮自己,可他们又只是合作和利用,说有其他感情,宝七看着给自己系扣子的芸儿,突然淡淡开口道,

    “上官小姐看起来和大少爷很是亲近,想来以前也是知己吧。”

    芸儿眼眸一顿,手中的动作没停,很是认真的回复道,“大少爷病重常年不出后院儿,也见不着几个人,待人都比较清淡,和表小姐也多是聊些诗词画作,不做特殊,到时少奶奶来了以后,少爷才比往日里爱笑了许多,身体也渐渐好转,芸儿见少爷待少奶奶分外不同常人呢。”

    宝七无奈一笑,不知是苦是甜,只轻轻道了句,“是么……”

    芸儿想说那是自然,又察觉宝七情绪不太对,这句话不像疑问,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便静默的系好衣裙,站在一旁细声道,“少奶奶,衣裳穿好了……”

    宝七点点头,透过屏风正好看到祁容的剪影,隐隐约约不甚清晰,踱了一小步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对着芸儿问道,“少爷的身体,这些年一直如此吗?是不是从未出过府门?”

    芸儿认真细思道,“回少奶奶,少爷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病情不稳,若说出门,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少爷病情突然加重,便再也没出过府门。”

    这段话听似和外面的传言差别不多,却还是让宝七心中一诧,怎么听也觉得其中隐情颇多,不过宝七也只暗暗记下,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

    “那少爷现在的身体,若是出门可有影响?”

    芸儿凝眉抬眸,完全没想到宝七会这般询问,不过还是如实道,“这个芸儿不敢说,要问公孙先生,不过看少爷近日气色越发好起来,倒真的比少奶奶来之前要强上许多。”

    宝七听完芸儿的回答,心中好歹有些谱,不过她可不信是自己过来冲喜给对方治好的,原因肯定有,是什么还有待考量,但绝对不是这么邪乎。

    听着外面传来贺兰的声音,想到对方也是沏茶回来了,宝七不经意睃了芸儿一眼,这才缓步出去。

    ……

    祁府前院儿。

    祁夫人和祁越的听完下人的汇报,一个淡定一个惊讶,凌玕最为震惊,瞪着双目望向祁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些发木的开口道,“少夫人家中遭此灾劫,当真是……不幸。”

    干巴巴的挤出不幸二字,凌玕脑中立刻出那人一颦一笑的模样,才见过一面,对方却要背负这样的痛苦么……

    祁越皱了皱眉,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道,“大嫂若知此事,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大哥定然也分外担心。”

    祁夫人倒是看不出情绪,也不理会自家儿子的话,反倒十分稳妥的开口道,“少奶奶那边可有传话儿过去?”

    汇报的仆人立刻应声,“回夫人,已经差人给大少爷房中送信儿去了。”

    祁夫人对此举似乎比较满意,不过也只是点点头,“行了,先下去吧。”

    祁越眼看着小厮全然退下,这才不放心的看着自家母亲道,“母亲,大哥大嫂那边,母亲打算怎么处理?听说大嫂只有对方一家亲人了……”

    祁夫人眼中浮上一丝不满,心中自然对自家儿子的此番言语不甚满意,一个冲喜的丫头,还能怎么样呢,出了事儿打发点儿银钱就不错了,难不成还给她出殡不成?!

    不过想来对方好歹还是明媒正娶抬进门儿的,还是自己做的主,这事儿若是没人报,那就一直装不知道了,既然给报上来了,祁夫人自知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也不过瞥了一眼自家的儿子,稳稳当当的开口道,

    “你大嫂既然嫁过来了,自然便只有祁府一家亲人,不过对方也算是娘家,想怎么处理还是要问问你大嫂的意见。”

    祁夫人这话儿,一来是说给自己儿子听,二来也是说给凌玕听,虽不知凌玕作何感想,祁越听罢倒是点点头,“母亲说得对,如何处理还要尊重大嫂的意见,是儿子唐突了。”

第七十六章 请恩之步步为营

    凌玕不多言,却也听出了祁夫人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对此多加计较,只是更加感慨宝七的处境之艰难,心中默默叹了叹气。

    祁夫人转头看向凌玕,端庄一笑,接着方才的话儿轻言问道,“光顾着说越儿的事,也没能问一下案子审得如何了,珠儿醒过来一次,我这当娘的,看得也是心疼。”

    凌玕垂了垂首恭敬道,“相信顺天府定会给珠儿一个公正的判决,不知珠儿已经醒来,凌玕不便打扰,便在此问候了。”

    祁夫人点点头,不动声色道,“你们关系好,心里互相挂念着,也是自然的,哪里来的打扰。”

    说罢停了停,才继续开口道,“我记得下个月,就是令堂的寿辰了,往年都要过去沾沾喜气,不知今年令堂有何打算,我还想着与令堂聊聊天儿呢。”

    祁夫人说的很是亲和,尤其凸显了与凌家的亲密,凌玕听祁夫人还把自己母亲的寿辰放在心上,自然分外感动,态度更加恭敬了一些,文文雅雅道,“伯母心念母亲,品泽代母亲谢过伯母,今年寿辰,定然要首邀伯母,母亲也十分挂念。”

    祁夫人听凌玕虽然一身书生气,说话还是进退有度,颇为入耳,越发满意起来,心中也将自家女儿和凌玕对比了数遍,更觉得合适,自家虽是商户,却受到圣上恩泽,和凌府的书香门户与官职,还是配得上的。

    凌玕见祁夫人不再询问,心头又涌上对方才火灾的担忧,扫了一眼旁边的祁越,正好对方也打量过来,互相沉了沉气,自然也明白了彼此的忧虑和心思。

    此时,守门儿的丫鬟进来通报,“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正在门口儿求见。”

    凌玕心绪一凝,还未开口,便见祁夫人收了收神色,淡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祁越倒有些诧异,“大哥也来了?”

    凌玕这才轻声一叹,“大少爷对少夫人,当真是情深。”

    这边话音刚落地,那边便已经进门了。

    门口的丫鬟在一边儿引着,后面跟着三位来人,芸儿小心搀扶着祁容,宝七则在另一边也轻轻扶着对方,一眼看去,反倒比芸儿还要尽心,透着恩爱和情意。

    三人后面还跟着一位瘦弱的小丫鬟,便是垂首的贺兰。

    被领进屋儿来,芸儿和贺兰率先请礼,祁越早已经从座位上下来,有些惊喜又带着担忧的朝祁容看去,“大哥……”

    凌玕也从座位上下来,温文的看过去拱了拱手,“大少爷,少夫人。”

    祁容淡雅沉敛,只对着祁夫人躬了躬身,声音轻淡低缓道,

    “给姨娘见礼。”

    宝七自然跟着祁容身边,恭顺低头,欠身做了个礼,不用多言,那意思便是随了祁容的话。

    祁夫人心里一阵膈应,面上还是要不动声色,点点头带着一丝怜惜,“快坐下吧,这身体还没好全,别再累个好歹。”

    说完又看着宝七道,“这孩子也是可怜见儿的,快到我这儿来,下人都报上来了,这一天天的没个松心时候儿……”

    宝七心头一怔,轻轻看了祁容一眼,不等祁夫人说完,随即转头泪眼蒙蒙的望过去,扑通一声跪下来,哽咽着开口乞求道,“儿媳只有这一家亲人,待我如再生父母,如今遭遇无妄之灾,儿媳跪求能回去探视一眼,给姑父姑母送上最后一程,聊表最后的孝心……”

    祁夫人等人见宝七下跪本就惊讶,结果一旁的祁容放开芸儿的搀扶,竟也跟在宝七身边要跪下来,单膝刚落地,祁越已经一把冲上前去,着急的半揽住祁容的胳膊,目光清濯的急切道,“大哥,你这是作何!”

    谁都知道祁容身体的状况,给谁下跪不是折对方寿?何况祁老爷也下过规矩,若非头等要事,得他首肯,祁容在府中不必给任何人下跪行礼,这不仅仅是说给祁夫人听的,也是说给他们这些弟妹下人们听的。

    眼下祁容要为宝七给祁夫人下跪,祁越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要赶紧上前拦下来,不然不仅仅是对长兄不敬,岂不是也陷自己的母亲于不义的境地。

    祁夫人气的不善,心里梗的厉害,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青,却又不是发火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撑着一股理解亲近的情绪道,“你们这是作何,岂不是折了我这福薄的寿,有话儿好好说,快起身,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清月感受到祁夫人递过来的眼色,立刻上前随着祁越一起,去扶跪地的宝七,芸儿正在祁容旁边,忙甩给贺兰一个眼色,贺兰这才赶到宝七身边儿帮衬着。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贺兰过来的时候,清月已经架住宝七的胳膊,宝七底子不好有些弱,不如对方力气大,不想起来也没办法了,却始终没忘祈求之事,殷切的望向祁夫人那边,

    “养育之恩不敢不报,儿媳自知人微言轻,却也时刻谨记恩情之教,还求母亲开恩,让儿媳归家送二老一程!”

    祁夫人听她终于喊了母亲,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儿,依旧是一副慈悲的模样,“你既喊我母亲,我又岂能没了长辈的姿态,我也心疼你这可怜的身世,这小小请求又算得了什么,都是一片孝心,你是个好孩子,我怎会拦你呢。”

    宝七喊祁夫人母亲,等于是打了祁容的脸,可眼下的情况却又着实不喊不行,明明上午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喊出来,宝七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和愧疚。

    最让她心塞的是,祁夫人一番话,竟然还明里暗里敲打上了祁容,宝七心里堵的难受,为了花家,她对不起祁容。

    清月还扶着宝七,贺兰怯怯的站在一边不敢上手,听得懂的心思微妙,听不懂的便也只做夫人心善宽宏,待大少爷一房人恩情并重。

    宝七缓缓推开清月的搀扶,咬牙垂首,正要叩谢,立刻听到耳边传来低缓熟悉的声音,温温如玉,毫不变色,“容儿与宝钗谢过姨娘。”

第七十七章 同心之圈套

    祁夫人方才听到宝七请求,便瞬间打定主意同意宝七,虽然也懊恼对方一番说辞和举止,恨不能当下训斥怒骂,但祁夫人也不是一个只顾逞口舌之快的人,想了想自己后面的计划,还是忍了下去。

    不过忍下去是忍下去了,自己吃到嘴里的苍蝇,也得给别人尝尝,因此便有了后面的说辞,好歹也算出了口气。她管家这么多年,向来不管外界的声音,可这府里的规矩却一点也不能坏,尤其是在称呼上,明里暗里不知处置过多少多嘴的下人,才有了今天的稳固,唯一梗在心中的刺便是面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人就是这样贪婪,一旦感受过不属于自己的美味,就再也无法忍受曾经属于自己的粗糙,哪怕这份美味并不应该吃到嘴里。当然,宝七自从打定主意要来找祁夫人报备,心中便有**分的把握,最重要的原因,她是要名正言顺的回去,一来是对的起花家,二来,这样也能避免将祁容扯进来,少些对祁容的影响。

    只是方才一番对话下来,姨娘一事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反省后悔自己百密一疏考虑不周,不过当下也发挥急智顺着祁夫人的意思走,因为让祁容跟自己一同出府和驳了祁容的面子,比较下来她选择后者,出府实在太危险。

    让她感动的是祁容的态度,也更坚定了让对方留下来的决心,至少祁夫人的小算盘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果不其然,祁容说完之后,不等祁夫人和宝七开口,接着继续道,“祁容自知此程艰难,无法安心让宝钗单独前往,加之近日身体略有好转,愿陪宝钗一同前去,特来告知姨娘。”

    一声声的姨娘就好像利刃一般直扎祁夫人心口,刚恢复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咬着牙浅笑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去什么茶会酒楼说说就好,还是要考虑你的身体状况,莫不等公孙先生来检查一番,再做决定,不然真出了意外,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是你的身体重要。”

    祁夫人的目的是将宝七弄出去,至于祁容到还在其次,所以自然不会如了祁容的心愿,真等着公孙先生来了,估计祁容要出去就更难了。

    宝七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祁夫人气的不善,径直驳了祁容的意思,方才在后院儿她便不同意祁容一起前去,奈何对方坚持,现在也只好这般了。

    宝七带了些疲惫又款款的望了祁容一眼,随后才躬了躬身,“宝钗心中感念夫君挂念忧心之情,实在不忍夫君抱病随宝钗前去,此行凶险,夫君留府宝钗方能安心……”

    祁容面色淡淡,只目光有些深沉,也不看宝七,芸儿都能感受到自家少爷身上带出来一股从未有过的低沉之气,祁越倒像是没发现一般,依旧揽着祁容的手臂,很是诚恳道,

    “大哥,母亲和大嫂说得对,你身体不好,近日难得好转,还是不要出门冒险了,何况那边刚发瘟疫,对大哥的身体更加不宜,恐怕公孙先生也不会同意大哥此举……”

    说到这里祁越顿了一顿,坚定了一下继续道,“大哥若实在不放心,舍弟愿随大嫂一同前去,定保大嫂周全,不让大哥忧心。”

    小叔子陪着嫂嫂回娘家,放在谁家也是不合理的,可是祁府不一样,宝钗的迎亲都是祁越代兄而行,此时又赶上瘟疫与火灾迸发,祁越若是挺身而出,也是说得过去的,不会引人笑话,说不定还能得来赞赏。

    祁容倒是对此番言语没什么变化,宝七反倒有些惊讶,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祁夫人刚才的火气还没下去,这会儿全被自家儿子撩的更旺了。

    这个儿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心善太重情!

    祁夫人哼了一声,正要说不行,却被立于一旁许久未开口道的凌玕抢先道,“子初兄重情重义,敬长兄之心实在令品泽佩服,若是琰之兄实在不放心,在下虽人微力薄,也愿随同前往,定与子初兄一同护少夫人周全,还请夫人与琰之兄宽心!”

    祁夫人第一次觉的,这个饱读诗书的人也不太适合自己的女儿,措词礼节反倒比自家儿子面面俱到的多,心里憋的一口气,也跟着压了下去,再看祁容那副淡定的样子,便知入了对方的圈套。

    眼中冷笑更甚,唇角一抹慈善的弧度,开口便是沉稳压抑的声音,“既然越儿和凌公子有心替容儿走这一趟,也是我这当母亲的福分,更是你这大嫂的福分,回头我多安排些人手,哪里刚发了瘟疫,你们可要多加小心,万事以人身安全为主,咱们家,可不能再出病人了。”

    此话一出,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了,前面倒还好,后面若不是故意给祁容难堪,那就是祁夫人脑残了,欺负人怎么可能脑残呢?

    宝七听的不是滋味,端着姿势欠了欠身,声音清晰不拘道,“母亲实在是多虑了,相公身体不适,岂能和瘟疫相提并论,宝钗虽然出身不高,却也知长幼有序,尊卑有礼之道,何况是祁府这般大户人家,更是不能乱了礼,所以宝钗心中万分感念二弟和凌公子一番言语,实属有心,夫家和睦尊卑有序,才是宝钗之福,相信夫君也定然不会介怀此举,有此夫君,也是儿媳的荣幸。”

    如果刚才宝七唤祁夫人母亲是顺从,那么这句母亲就实属打脸了,何况这字字句句里虽然说的是兄友弟恭之情,却又分明暗讽祁夫人不懂礼节,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怎么有脸教别人识礼。

    祁夫人眼看着宝七从方才的坑夫者,眨眼又成了护夫宝,在看不出来是被这两口子摆了一道,她就真的白活这几十年了!最令祁夫人想不到的,是宝七那副伶牙俐齿绵里藏针的模样,才真真儿让她气的心颤,恨的牙痒!

    ************我是一条分隔线***********

    因为今天是愚人节,所以一直掉收吗?请不要对萧衣酱开这样子的玩笑,心脏不太好,承受能力差……(冷漠脸)

第七十八章 葬身火海

    祁夫人本以为宝七上午对颜夫人的态度是为了巴结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竟然是装给她看的,若不是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故,还真不知道这小贱人要给她演到什么时候!

    宝七说完一席话,也知道自己和祁夫人的关系算是摆到明面上来了,二人再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她没料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不过她也不后悔,少了些伪装,多了些戒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此次回花家,既然祁越与自己一同上路,祁夫人在做什么动作,也会收敛一些,想到这里,宝七又感激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祁容,对方形容浅淡,面色微白,越发有一股沉敛如海的气质。

    此时祁越也不知是否看出了祁夫人的情绪,见事情定了下来,沉了沉气很是负责的开口道,“既如此,不知此程安排何时出发?听说那边火灾颇为严重,整整烧了一上午,恐怕即使有人,也是凶多吉少……”

    说到后面,祁越的语气也带了些沉重,凌玕扫了一眼宝七道,“无论何时动身,琅儿都可以派些人随我们一同前去,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凌玕所说,是官府中事,朝廷现在肯定还在封锁灾情之地,闲杂人等肯定是无法贸然进出,若是有人随行带领,肯定能减少许多麻烦,宝七对此很是感激,点点头沉声道,

    “有劳凌公子了,宝钗希望能尽快动身,看天色现在出发应该还来得及,若能早日见到姑父姑母的……残骸,方能安心,况且家中,还有一位表妹……”

    祁越认真听罢,很是赞同道,“大嫂的忧虑有道理,何况还有品泽帮忙,现在出发是个好时机。”

    一番商讨下来,贺兰留下来照顾祁容,芸儿随同宝七一起出府,凌玕派下人回去送信,自己随着祁越一起,与宝七一同出发了。

    凌府的人做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宝七他们的马车行至半路,派去送信儿的人便已经追了上来,还带回了一封手令,宝七猜测应该是那位凌琅的,心下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对方,再向前望去,心里的担忧更甚。

    她不愿相信花家的人如同祁容所说全部葬身火灾,却又不能欺骗自己心中的不安,明明越来越着急想知道花家的情况,随着临近反而有些不想面对,似乎有种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和残酷。

    出城不久,前往北杏村的路途,果然驻守了许多侍卫,看到他们的手令,才犹豫了一下放他们前行,剩下的行程,带给宝七的便只有触目惊心。

    方才离得远,味道不真切,现在进入了围守的区域,没行多远,一股浓烈的火烤气味扑入鼻中,特有的烧焦的味道,从鼻孔直接刺激着宝气的神经,让她心头发颤。

    宝七不在安分的坐在车里,而是将车帘轻轻挑起,目光直直的注视着车外的景色,芸儿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拦,也跟着一同望了出去。

    这一看,心里便一阵抽痛发紧,宝七在这条路上走的次数不多,却有着非同寻常的记忆,不久前葱葱郁郁的小路,树林,甚至远处的房屋,现在,全都变成了一堆黑焦的冒着灰烟的废墟,不,连废墟都算不上。

    只是一片烧成灰烬的地狱,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跳,一路上每个人都是沉默无言。

    凌玕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回头朝着车窗看去,窗边的女子眼眸里含着盈盈泪光,闪烁着却一滴未落,眸色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伤痛和坚定,缅怀与震惊,当他想去安慰对方之时,才发现自己面对这双眼眸,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相望。

    花家到的并不慢,甚至可以说很快,可即使经过一路的冲击,宝七到达花家小院前时,心里依旧震颤,无法平静,如一道雷光劈在头顶,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烧的看不出原貌的院落,提了许久的心,轰然坍塌,沉入深渊。

    那座承载她最美好记忆的草屋,只剩下几根烧的乌黑的木棍,还在尽最后的努力挺立着,似乎在诉说主人死前绝望,宝七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强稳住心神,一步一步朝着那片毫无生机的残骸中迈去。

    芸儿连忙上前扶住宝七,祁越见状张了张嘴,这个要喊出声,被凌玕轻轻拉了一下,这才对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跟过来的下人们立刻上前,也朝着那片烧剩的废墟中行去。

    祁越和凌玕跟在宝七身后,随从们一拥而上踏进废墟寻人,人还没靠近,便听到晃啷一声响,本来摇摇欲晃的几根木棍,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全然塌了下去,扬起一股灰蒙蒙的黑烟。

    宝七挣扎开芸儿的搀扶,一边低低呼唤着,一边拼命的搜寻,似乎真的有个人还在这片火灾后的废墟里等着她。

    “花大娘……”

    “花伯……”

    “惜儿……惜儿姐……”

    芸儿拦不住,只能随时随刻跟在宝七后面,生怕宝七一个不稳再摔倒,凌玕凝眉注视,也随着祁越一起搜寻宝七要找的人。

    花家的院落本就不大,烧完之后更是如同平底,能藏人的地方实在少至又少,估计除了宝七,没有任何人相信这里还有活人存在。

    就算是死人,估计烧的也只剩下一堆骨骸了吧。

    宝七恨不能把整个废墟翻个遍,踉踉跄跄的在里面翻找,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都不放过,她不是不信,她是不能接受,哪怕是死了,她也要找到骨骸为这一家人收尸!

    不知过了多久,凌玕跟在外面的随从突然跑过来传话儿,低头不知禀告了些什么,祁越和凌玕的脸色都由忧虑变成的沉重,甚至带了些紧张和不解,宝七没注意到,芸儿却尽收眼底。

    凌玕叮嘱了随从几句话,随从这才低头退下,凌玕和祁越忙从废墟中抽身出来,拧着眉心互看一眼,祁越目光微深道,“他来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幸存,仅存

    堂屋内,华贵的妇人一把将手里茶杯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吓得跪在地上的小厮一阵发抖,趴着不敢再动,妇人的指尖发颤,紧紧拧着手中的帕子,声音压抑冰寒道,“他怎么去了?!”

    小厮小心翼翼急忙回道,“奴才不知道啊夫人,府中派过去的人还没靠近,豫王就到了,王爷带的人多,咱们的人根本没办法下手,只能眼睁睁错过了……”

    后面的话跪在地上的仆人也没说完,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人剩下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不敢再说,脑门上渗出层层汗意,只感觉如芒刺背,让他直不起身来。

    祁夫人整个人笼在堂屋的阴影中,幽深的目光望着门外,看不出里面的情绪,虽然还是夏末秋初,屋内却透着一股寒意,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次,真是便宜她了……”

    ……

    另一边,凌玕和祁越的话刚说完,一队人马已经行至眼前,最前面的人坐骑黑马,威严凛然,正是当今四皇子,豫王殿下。

    祁越与凌玕同时看向宝七那边,眼中闪过焦急,没料到豫王来得如此之快,二人转头之时,正好宝七身边的芸儿正朝着这边观望,一看两位公子的眼色,便知来人非同小可,赶紧去给宝七传话。

    宝七听觉灵敏,此刻刚好察觉不远处的坍塌处有些异样,传出微弱而怪异的声响,不等芸儿禀告,急急忙忙朝着目标冲过去,伸手便去抬那些烧的七零八落的残垣。

    此时祁府和凌府带来的人手,全都齐齐站在两位公子身后,跟随着祁容和凌玕下跪行礼,齐呼“祁越(凌玕)参见豫王殿下!”

    宝七刚搬开挡住的断木,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也怔了一瞬间,可她听到近在眼前的微弱声,一低头还是咬咬牙继续下去,她甚至感觉到旁边芸儿那份焦急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可底下的异动越发明显,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齐豫威而不冷,颇带亲和的让众位起身,不必多礼,一众人刚站起身来,齐豫身边的近卫便看到不远处竟还有人没有下跪行礼,实在大胆!

    蹭的一步踏上前去,声色如钟刚刚发问,“那是谁?见到殿下竟然不行礼……”

    祁越和凌玕面面相觑,正要给宝七找个借口,赶紧认错,却听齐豫挥手制止,淡淡扫一眼宝七的方向,开口问道,“无心之失,不必惊恐,少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凌玕心有疑惑,却也知道不是探究的时候,现在豫王不责罚便是逃过一劫,只听祁越率先开口,躬身将事情原委简单诉说了一遍。

    齐豫听完沉默了片刻,凌玕和祁越便有些摸不准主意,又不好抬头相问,只能低头侧目,很快便听得耳边传来落地的声音,豫王有些低沉清朗的声音也从耳边传来,“原来是这样……都愣着干吗,进去寻人。”

    二人挺尸一怔,不由得抬眼,只见除了两家带来的家丁,豫王随身而来的侍卫也全部都奔向烧塌的废墟,火速翻动寻找,一时间耳边全是乱木杂乱之声,恨不能把这片烧过的废墟再翻个底朝天。

    齐豫带着几个近卫,不做声的朝着宝七的方向走去,祁越和凌玕也立即跟在身后,因为距离近,不过几步便靠近了宝七的位置,结果几人刚刚靠近,芸儿正局促着要请礼问安,宝七咚的一声趴跪在地上,使劲儿搬开一块儿巨大的焦木。

    齐豫顾不得搭理芸儿,对着身边的近卫不耐道,“还不快去帮忙!”

    近卫还没来得及动身,其与自己已经率先冲过去了,几个近卫心中奇怪,还是一副没发觉的样子赶紧凑上去搭把手,重点还是要护住自己主子的安危。

    宝七方才搬的用力,不光脸上染上了一块块的乌黑,好不容易养好的手指也沾染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最严重的指尖,甚至劈了指甲,有些地方还在冒血,混合着手上的乌漆墨黑,重重的色泽看得人心塞。

    宝七越搬越觉得下面有人,那声音也越来越明显,搬到最后一块儿焦木,虽然烧的不成样子,重量却实在太大,芸儿本来帮忙,也因为齐豫过来赶紧请礼,便只剩下宝七一人使劲儿,周身狼狈不堪唯有双眸清亮坚定,抿着最后一口气去抬这最后的阻碍。

    胳膊疼的发颤,却已经全然顾不得,她只知道救人想来争分夺秒,说不定请礼的几秒,对方就坚持不住了,她不想为此后悔终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下面的人救上来,虽然她也不知道是花父,是花母,还是花惜,甚至谁都不是……

    指尖裂痛,胳膊上传来一阵拉扯的痛意,宝七忽然觉得手中一轻,那烧焦的巨木仿佛瞬间没了重量,在手中消失一般,宝七诧异的抬了抬头,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带着严肃与沉敛,俊朗而高贵,出现在她面前,手中正搬着她方才要抬的焦木。

    宝七被看的一阵失神,那人却仿佛被未察觉,短短几秒又好像过了许久,身后的近卫急急冲上来,慌忙去抬齐豫手中庞大的焦木,宝七这才回过神儿来,躲了躲对方毫不掩饰的注视,长吸一口气,赶紧朝着身下望去。

    焦木抬开的地方,正出现一个安全三角区,虽然火烧过后一片残桓,这里因为砌着石头,变为烧毁,只是塌下来的房顶和乱木砸在周围,正好围成了地震常躲得安全三角区。

    里面塌着一层乱草和灰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可宝七听得清清楚楚,这里传出来一阵阵害怕与颤抖的啜泣声,熟悉的让她差点落泪。

    宝七立马跳下去,一眼看到那层灰烬之下,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低低的哭泣和恐惧,让宝七心头一痛,甚至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哽着嗓音,沙哑轻声道,“……惜儿姐?”

    抖动的身影猛然一顿,随后便是更深浓的呜咽与啜泣,落满土灰的身体轻轻一动,顶着一头被烧焦的乱发,花着一张认不出的脸,抬头便是深深的绝望,全然折射在饱含泪水与惊恐的双眸里。

第八十章 双亡与求恩

    待到将花惜扶上去,祁越和凌玕也早已赶了过来,同齐豫一般忧虑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宝七跪倒在废墟上,半抱着花惜,感受着对方微微战栗的身体,宝七只能不停地小声呢喃,轻哄着对方,直到花惜稍稍平静一些,宝七才哽了哽声音,连自己都有些紧张地问道,“惜儿姐,伯父他们……”

    不等宝七说完,花惜突然间瞪大双目,里面饱含惊恐与悲痛,静静抓住宝七的衣袖,摇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任谁看了都要心软,同情这个刚刚丧了父母的姑娘。

    宝七更是秒懂了花惜的意思,心中最后的期望之火,终于也被完全浇灭,还升起了一股青烟,带着刚刚烧过的灼热,烫伤宝七的心,随后逐渐冰凉。

    使劲儿揽了揽怀中的人,宝七眼中蓄满湿意,抬头直直盯向一旁的齐豫,声音越发平静道,“火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这句问话,让齐豫身边的近卫脸色明显一变,谨慎的看了一眼齐豫,防备的向前迈了一步,齐豫眸色却深了许多,不是心中发紧,而是对宝七的侧目,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有心思怀疑火灾的缘由,还能这么快的镇定下来为这家人鸣不平,不光是寻常女子比不上,便是男子也少有想到的。

    毕竟这个消息一早就放出去了,这场灾火,是天灾,是意外,甚至是有些敏感的意外,怎么会给他人妄加猜测的机会呢?!

    现下案件未断,又连着瘟疫之事,关系之大,定是要由皇上裁决,不过皇上即使怀疑,也不会做得太大,毕竟许多亡人也都安排了抚恤,堵住了悠悠之口,宝七的疑问,的确是有些大胆。

    齐豫眉心带着思虑和沉重,流露出浓厚的痛惜和惭愧之情,“此事我已派人上奏父皇,不过据闻恐是天灾,朝廷定会厚葬百姓亡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好早日安息。”

    谁不知道这笔抚恤是以齐豫的名号发出来的,就是宝七这深宅之人,路上也有所耳闻,齐豫此番话将功劳推给朝廷,便是推给当今皇上,当真是塑造了一个仁善慈孝,不争不抢只办实事的好形象。

    放到现代,这口碑营销也算是做到了成功的典型。

    齐豫的话说完,花惜本来被宝七撩起来的小期望,突然间也跟着破灭了,眸色中更是蕴满了绝望,弱弱的在宝七身边呢喃自语,“……爹,娘……宝七……”

    宝七听她唤自己,心里更难受,抿着唇擦拭花惜面上的泪水,芸儿赶紧将手里的帕子递上去,凌玕看的心里发沉。

    给花惜拭了拭面上的泪水和黑灰,宝七慢慢放开花惜,动了动身子,一下子跪在了几人面前。

    齐豫眼中露出三分惊讶,不动声色,祁越吸了口气不解又着急,凌玕同样诧异,虽然带着一股风度却倾了倾身,要扶起宝七,“少夫人这是作何?”

    花惜软在宝七身边,脸上看不出表情,泪眼蒙蒙不知所措,甚是可怜的扫一眼几位公子,任人都会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只见宝七跪直身体,先给齐豫行了个礼,“方才民女只顾救人,对豫王殿下多有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齐豫眼中的情绪松了松,正要开口,只见宝七又行了个礼,此刻却是对着祁越开口道,

    “二公子,宝钗自知身世低浅,人微言轻,有幸得进府门,承蒙府中众人关照。花家如同宝钗的出身娘家,花家二老更是宝钗的再生父母,可如今花家出了难,花惜一人,与宝钗情同姐妹,还望二公子能与夫人宽限几分,让惜儿姐能陪同左右,也算是聊表宝钗一片报恩之心,宝钗自当感激不尽!”

    一番说辞下来,用的都是敬辞而非亲近之语,足见说话之人内心重视的程度,也并未刻意拉近距离抬高自己,而是坦然的用自己的身份,去进行争取。

    花惜眸色闪动的厉害,泪花颤动的看向宝七,祁越面色更是凝重,他连忙上前扶起自家大嫂,很是诚挚道,“大嫂快起,切莫如此,既是大嫂的亲人,也便是祁府的亲人,又岂有不管之理,莫说我去找母亲,便是不找,母亲也定会同意,只是要委屈花姑娘了,大嫂这般,祁越当真是要愧对大哥了!”

    祁越也是个俊俏公子,不然也不会名满京城,曾经令花惜那般初心萌动,虽不如凌玕气质温雅,可说起话来却带着一丝天然的诚意,人如纯玉,不惨杂质,让宝七每每都猜测,这二公子定当是被祁夫人袒护的太好,读了不少的圣贤书,眼中皆是圣贤人。

    好几次对方都出手替自己解围,却又同时为自家母亲辩护,当然,这无可厚非,只是这股憨气,让宝七每次与祁夫人对峙,都有些不忍。

    现下听得祁越如此坦言,宝七心中叹了叹气,若是真感觉对不住你大哥,以后就对花惜好些罢,宝七还是没忘又答谢了祁越,这才准备起身。

    一扫眼正好看到浑身写满凄惨的花惜,宝七欠了欠身,巧妙地避开祁越的搀扶,伸手先去扶花惜,祁越一转手,在他人看来,也像是去帮忙扶起卧地的花惜,到让旁观者多了几分赞叹感慨,这祁府的二公子当真人如其名。

    花惜眼汪汪的被祁越搀起来,声音如蚊道了声谢,转身正要去看宝七,宝七已然被芸儿搀起来了,凌玕对祁越此举略有微词,却也只能看着芸儿上手,自己在一端住礼节,不好妄动,只和齐豫共同道了句小心,颇为尴尬。

    花惜身上实在是脏乱的不行,且不说衣裙被烧的有些发焦,单是在角落中呆了快两日,浑身上下透着烧焦和烟尘的气味,和祁越那身富家公子的装扮便是格格不入的对比,可祁越不仅没有嫌弃,反而搀扶的很是稳妥,不远不近,礼仪周到,显示出佳公子的姿态风度。

    芸儿扶着宝七,很是心疼,却又佩服,只是这豫王的态度到让她多了些警惕,她轻轻给宝七揽了揽凌乱的衣裙,擦了擦灰尘,充分让宝七彰显出祁府少奶奶应有的待遇和风范,这是她一个丫头的本分,也是应该为自家主子想到的。

    她这边手还没落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小心脚!”

第八十一章 伤难言

    惊呼声刚落下,又传来一声忍耐的细哼,芸儿抬头一看,原来是花惜脚腕伤到了,一时站不住,差点儿倒下去,宝七惊呼的瞬间,好还被祁越拦腰搀住,揽在臂弯之下,才幸免于难。

    那脚腕处的衣物虽然被烧的有些破烂,可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有被什么东西砸过的痕迹,芸儿见宝七很是担忧,几乎要上前搭手,好在祁越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礼节,全身心扶住花惜不让她倒下去,宝七才止住了这个想法。

    因为花惜一直低着头,脸上也花的厉害,根本看不清面色,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很是无力的半倒在祁越怀中,颇为拘谨不安。

    祁越也皱眉忧心道,“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这位姑娘脚腕受了伤,不知道身上可还有其它伤势,早些回去找郎中看看,以免耽搁了。”

    宝七点点头,又谢过齐豫,这才由芸儿搀扶着离去。

    方才太过紧张没注意,现在松懈下来,宝七一走路才感觉到左边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微微踉跄了一下,很快抓住了芸儿,才没有倒下去失了仪态,也好在芸儿反应迅速,几乎没人察觉这个小小的动作。

    一个身影却突然笼在宝七身后,声色清朗沉稳道,“去将少夫人的马车赶过来,稍后与你们一同回去,这里不甚安全,还是注意些好。”

    齐豫的话说完,宝七便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方才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感激,更何况若是齐豫随着一同离去,祁夫人的阴谋便是胎死腹中,更不可能成功了。

    宝七微微颔首,很是大气的鞠了个礼,“多谢豫王殿下。”

    齐豫浅淡一笑,没再说话,马车正好也行了过来,而此时无人注意的花惜,孱弱的撑在祁越臂弯中,望着眼前情景眸色一闪,掩了掩情绪,头垂的更低了。

    上车前,宝七最后望了一眼烧成平底的残屋,难掩眸中失落,等着花惜先上了马车,自己才尾随而上,一行人驾车离去。

    因为出门匆忙,车上的条件也不算完善,花惜很是拘谨的坐在边缘处,低头不语,全无往日的神采。

    宝七着芸儿多寻了些帕子出来,慢慢靠近花惜,低低唤了一声,“惜儿姐……”

    这才发现花惜正垂头泣泪,短短不过个月不见,宝七发现花惜竟比离开时瘦弱了许多,宝七又小心的低喊了一声惜儿姐,这才轻缓的拿着手中的帕子,给花惜擦拭脸上的脏物,都是些发黑的灰土,染上泪,花的更是看不出原来的俊俏样子了。

    宝七又着芸儿将车上仅有的水倒在帕子上,用沾湿的帕子给花惜重新擦拭,面色凝重,太多问题,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芸儿见状也将手里的水袋和干帕子放在一边,仔细的上前帮忙,宝七没有阻拦,花惜反倒不好意思了,她自小事事躬亲,若不是同宝七相熟,她哪里习惯让一个陌生人这般伺候自己。

    不过她不好意思,芸儿倒是会说话,眨了眨眼,很是轻柔道,“花小姐不必鞠礼,在芸儿眼里,您同少奶奶一样都是主子,这都是芸儿应该做的。”

    芸儿本就低垂的头,轻微的点了点,心里却酸涩得厉害,如果当初嫁过去的是她,也许这一切,就全然不同了。

    宝七给花惜一边擦拭,心里的一根弦也慢慢松了下来,她开始就担心花惜的面部会被烧伤,越是忧心也越不敢问,现在虽然清理的算不上多么精致,却比方才好太多了,至少完整露出了花惜的面庞,看得出她细致清秀的面庞,依旧如故。

    可能是哭的太多了,眼圈泛红又有些发肿,可是配上花惜的秀美,不仅没有降低颜值,反倒看起来越发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了。

    芸儿轻轻拿着手中的帕子,抿嘴儿赞叹道,“没想到花小姐,竟有如此秀美之容貌,难怪与少奶奶是表姐妹~”

    花惜本来抬起的头,又有些羞涩,脸色都透出些红晕,这会儿让人看得分外清楚,勉强扯了扯唇角,心里反而难受的紧,越发觉得凭借自己的容貌,若真的嫁入祁府,定不会比宝七现在混得差,又何必会沦落至此。

    宝七不知花惜心中所想,只看花惜面色勉强羞赧,嗔看了芸儿一眼,很是贴心道,“惜儿姐,祁府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宝七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可能要委屈惜儿姐,与芸儿还有宝七待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免得有人为难惜儿姐,见到祁夫人,惜儿姐只按照平常礼节便好……”

    宝七这话算是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花惜与芸儿住在一起,却是与她们生活在一起,这最好的安排,只不过还要取得祁夫人的同意,好在方才已经询问过祁越的意思。若是其他安排,祁府的深潭虎穴,宝七实在放心不下,不过这也要征询一番花惜的意思,实在不行,再考虑其他办法。

    这第二个意思,便是提醒花惜小心祁夫人,能躲便躲,少惹为妙,不过宝七也不习惯当面说他人不好,便如此提醒了一下。

    花惜也不知是否听懂,只是顺从的点点头,眸色含愁,被长睫掩盖。

    外面的马蹄声哒哒传进来,车内的气氛却是异常沉郁,宝七与花惜并排而坐,全都垂头不语,灭门的打击实在太大,即使宝七能抽出一部分精力安排其他,却也无法压抑住心头汹涌的情感。

    过了许久,宝七才低声愧疚道,“惜儿姐……我没能找到伯父和伯母的尸骨……我,我愧对二老……”

    花惜怔了一怔,愣愣的眸光发直,闪着水光,“尸骨,爹娘的尸骨……他们走了,他们是为了我,为了我……瘟疫,都是瘟疫……”

    说到后面,花惜近乎于呢喃自语,却又停不下来,宝七含泪扯住花惜的衣袖,“惜儿姐,惜儿姐?!花伯和花大娘虽然走了,以后,我们就是唯一的亲人,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姐姐……”

第八十二章 笑里刀之入仆

    这句话,宝七说的句句肺腑,字字真情,连花惜都有些惭愧自己刚刚闪过的哪些念头,满目泪湿的盯向宝七,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些情谊这些话,以后却成了扎在两人心中,血淋淋却又拔不出来的刺,再也回不了头了。

    车刚到祁府,齐豫才离去。

    一行人行着礼送完齐豫,才收拾着进府,祁夫人得到消息心里恼的不行,祁容在后院儿听完下人的汇报,眼色微微一深,看不出情绪。

    从方才进门儿,祁夫人便觉得有些刺目,芸儿搀着宝七,可为何自家儿子却要扶着那个浑身脏透的乡野村姑?!这种事不是应该下人干么?!都怪自己这儿子太心善,一点儿不懂分寸和拒绝!

    宝七和花惜都带了伤,不过一个明显,一个不明显,行礼却是十分不便,祁夫人眼看着被祁越搀扶的花惜面色越发不好,才慈善的开口道,“快起身入座吧,身子不好,这礼节就免了,这位是……”

    宝七听祁夫人询问,躬了躬身开口道,“这是宝钗姑母家的姐姐花惜,姑父和姑母没能寻回……只剩下表姐孤苦一人,又受了伤,儿媳擅自做主将惜儿姐带回,二少爷也同意,给惜儿姐一个安身之所……”

    祁夫人听完宝七的解释,再看自己儿子一脸坦然的扶着那丫头,脸上越发挂不住,难看的不行,却还是要做出亲和的样子,摆出当家人的姿态,“唉,这天灾**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左右的,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年纪不大没了爹娘,可不是只能寄人篱下,你们情同姐妹帮衬着点儿也是应该的,祁府这么大的家业,还怕多样一个人不成。”

    说着祁夫人从木椅上起身,由清月扶着缓缓下来,一边打量一边拉住花惜的手,温和的看了一眼宝七道,“我看这孩子长得也是清秀可人,打扮打扮说不定可不比你差,莫不留下来,正好给你院儿里托名做个丫鬟,你们姐妹一场,相互了解,做起事儿来也方便了许多,要不然一个黄花闺女留在府上,就算我这当家的放得下脸,这好好儿的丫头岂不坏了清誉。”

    说到后面,还怜惜的拍了拍花惜的手,花惜被祁夫人拉住手,自然不能再由祁越扶着,强撑着力气才站稳,冷汗都快出来了,低着头不敢多言。

    祁夫人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又搬出女子的清誉,若真是没个名分住下来,的确是不大好听,只是这样一来,就真真儿是委屈了花惜了,昔日姐妹,却成了主子丫鬟,花惜心里又酸又涩,脑子里还不停地回旋着寄人篱下几个字,只觉得脚下的伤更疼了。

    宝七听出祁夫人的挤兑和挑唆,只怕伤了花惜的心,不顾自己脚上的伤,不动声色的抽出芸儿搀着的胳膊,很是轻缓道,“我没事,去搀着惜儿姐,她正伤着呢。”

    说完又给祁夫人颔了颔首,云淡风轻道,“宝钗谢过姨娘心意,只是惜儿姐与宝钗既是姐妹,宝钗定然也要尊重姐姐的心意,也不敢妄自让姐姐屈身,宝钗相信,姨娘也定不会强人所难。”

    祁夫人抽搐了一下眼角,看到面前的花惜垂头不敢言语,别开眼眸,不经意扫过自己的儿子,心中又叹了叹,结果祁越上前拱了拱手道,“母亲,大嫂,儿子自知不应插言,只是先前答应过大嫂要照应花小姐,便有责任维护花小姐的清誉,最后的选择自然是要尊重花小姐,如若花小姐若不嫌弃,这挂名的丫鬟,也只是权宜之计,又有大嫂照料,定不会委屈了姑娘去。”

    祁越说的诚诚恳恳,显然是从心而发,那年桥畔白衣公子,风流暮雨,此刻却近在眼前,带着如阳的光芒照在身上,花惜凉了半边的心瞬间回暖,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距离,眼中的泪差点儿滴出来。

    祁夫人听得心中冷笑,方才的叹息也成了赞赏,询问般的望了宝七一眼,内里却是掩不住的得意,宝七实在不愿委屈了花惜,正要开口,却听一个斯文的声音传过来,“少夫人。”

    “夫人,祁兄,在下是个外人,理不当多言,只是在书中尚云,仁者敬人,大家既是一片好心,这抉择,还是留给花姑娘自己做主的好,莫不如先看伤,再做决定。”

    宝七见他神色浅淡的扫过来,眸中一片清雅之气,便明白对方是在帮自己争取时间,心中又多了份感激,扶了扶身旁的花惜担忧道,“还是先请大夫看看伤吧……”

    祁夫人还想再说,花惜却突然柔声开口,声色如弦,面如秀水,“花惜愿在妹妹身边,做个丫鬟,以挽清誉……”

    宝七眼中飞出一抹诧异,面上有股说不出来的火热,祁夫人已经点点头满意道,“这孩子虽然出身农家,我看到是十足的知书识礼,懂分寸,识轻重,唉,快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这么俊的丫头,可不许留下什么遗患,那我可心疼死了~”

    花惜就近被搀到客房的塌上,郎中未到,祁夫人已经派人送过来一应梳洗用品,还有几套丫鬟的服饰,还贴心道担心后院儿忙不过来衣物不够,都在这边儿领了再过去吧。

    等到花惜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请的郎中也到了,宝七和花惜并坐在塌上,郎中还未动手,芸儿率先轻声道,“少奶奶和花小姐受了伤,有劳大夫了。”

    那郎中一听便知道先给宝七看伤,给宝七看完再给花惜看,一个伤在脚腕处,一个伤在小腿处,芸儿本以为宝七伤得不严重,没想到等大夫看完才发现,竟然比花惜伤的还重!

    对方是扭伤,脚腕处红肿,宝七却不知为何伤到了血肉,整个小腿儿都肿了,看的芸儿难受的不行,不知自家少爷看见会多心疼,心中只怪自己没照看好少奶奶,才让对方遭了罪。

    最让芸儿揪心的是宝七的手指,洗干净才看出来,不光血迹斑驳,玉指红痕让人触目,有些甚至伤到了指甲,都说十指连心,芸儿只怨自己方才竟然没注意到,被宝七遮掩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 看伤(一)

    出门的时候正遇到祁安过来接应,宝七知道是祁容派过来的,当下不由得脱口问道,“大少爷呢?”

    祁安忙道,“少爷很好,少爷一直担心少奶奶,听说少奶奶回来了,立马就差小的过来接应。”

    宝七问完才觉得有些失了分寸,听祁安回完话更觉得一阵羞意,心中十分感动,即使知道对方身边还有别人保护,可明处伺候的几个下人着实不多,却偏偏都给自己派过来了,他身上还有病,哪里离得了人呢?

    祁安一眼就发现了宝七身上的伤,说完拿眼神挑了一眼芸儿,收到对方的眼色才稍稍安心一点儿,连忙让人将轿子抬过来,等宝七和花惜坐稳妥了,才领着一行人回去。

    其实祁安安排的很是细心,听到消息后,还特意领了两顶轿子,芸儿正好跟在宝七的轿子边儿,给了祁安一个眼色,祁安很是了然的默然点头,算是知道自己这事儿安排对了。

    花惜住在芸儿旁边的房间,贺兰正好儿在芸儿另一边,赶上了拐角处,与两人的房间相对,好在祁府家底雄厚,也不会亏了下人,住所并不寒酸,比不上主子的,却也比寻常人家的强过不少,宝七不放心的跟着看过房间,这才稍稍安心一点儿。

    安顿好花惜,又把大夫开的药嘱咐了一遍,连带着检查了送过来的衣裳等等,最后还说了几句体己话,并商量着给伯父伯母立个牌位,宝七这才离去。

    花惜闪着眸色,看着最后的衣裙也终于消失在房门处,眼睛里压抑的酸涩和委屈,甚至那股说不出来的幽怨,再也忍不住了,幽幽的望着门外的方向,竟一时看不透里面的心思。

    宝七从侧房刚转过弯儿来,便看到门口站立的祁容,相隔不远,目光悠深的望向自己,宝七心头莫名的一跳,竟觉得空了几下,由芸儿搀着缓缓走了过去。

    祁容星眸深沉,恍如夜色,声音很轻也很低,带着温和带着宽慰,还带着说不出的担心和情愫,直视着宝七的伤口,再望进宝七的眼眸里,“回来了,辛苦了。”

    那一瞬,宝七真的以为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思的,甚至要被这浓浓的眸色吸进去,上去紧紧的拥抱对方。

    然后祁容真的伸出手来了,宝七心里咯噔了一声,随后另一边的手臂被祁容轻轻撑住,同芸儿一起扶住了宝七,轻声开口道,“快进屋吧。”

    宝七只觉得想钻到地里,面上都跟着红了许多,最近这面皮,也是越来越薄了,一番小小的心思,都这般不由自主让自己心乱,宝七心里叹了口气,道了声谢谢跟着进屋了。

    祁容搀着宝七坐在塌上,担忧的扫了好几眼宝七的腿部,又详细的问了事情的经过,这才叹了叹气,“事已至此,还是把伤养好比较重要,明日请公孙先生再来一趟吧。”

    宝七听祁容并未多言花家之事,也没有多言受伤的过程,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对方竟要去请公孙先生来给自己看腿,宝七一方面很是感念,另一方面又深觉不妥,连忙制止道,“还是不必了吧,我这伤也不是很重,何况已经有郎中看过开过药了,小心养几日也便好了,何必再麻烦公孙先生,徒增闲话。”

    自己已经成了靶子,宝七现在实在不想多生事端,给祁容看病的大夫,怎么想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自己若真是请对方看腿,不说祁夫人那边,单是府中的下人便不知道多少言语了,宝七一听便不同意。

    祁容安抚的挽住宝七的手,声色温温的劝解道,“公孙先生既是给人看病的大夫,又怎么会嫌麻烦呢,先生医术高超,让他看看终归好得快些,我也放心,何况,我正好有事也要请教一下先生,他本就是姨娘请给我的,谁还能说闲话。”

    一番话下来,说的宝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祁容这般对待自己,怎么看也是夫妻情深关心贴切,可这样一来,往深处想想,自己在府中的处境便会更加艰难,尤其是祁夫人那边,注意力定然会又挪了好几份在自己身上,宝七现在倒真有些看不透,祁容的心思了。

    宝七现在听闻公孙先生是祁夫人给祁容找的,她是不知道公孙先生的身份的,在她看起来,公孙先生隐晦中是和祁容关系不错,宝七无奈的皱了皱眉,这各种纠葛,真是让她有些雾里看花,捉摸不清了。

    祁容一直盯着宝七,见她也不说话,只是凝眸蹙眉,浅浅淡淡的,明明是明艳动人的脸,反倒添了缱绻难抒的情绪,祁容心中一叹,轻轻开口道,“是不是伤口痛了?不如早些传膳,上过药,也好早些歇息。”

    芸儿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此时听祁容说完,立马请了礼下去传饭了,贺兰守在门口儿不安的朝里面偷偷扫了好几次,听闻要传膳,这才抿着嘴最后扫了宝七的腿伤一眼,跟着芸儿去厨房了。

    晚饭宝七本想和花惜一起,无奈花惜不过去,推脱着自己进食便好,宝七想想也的确不便,只好应了她,自己同祁容一起吃。

    饭后沐浴,宝七向来都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洗,最多也是芸儿立在一旁递个东西,现在身上受了伤,大夫又嘱咐不能沾水,便只能让芸儿给自己擦身了。

    芸儿当下还看了祁容一眼,显然是询问自家少爷的意思,毕竟这种事,万一自家少爷喜欢做岂不是……咳咳咳,宝七一眼看出芸儿的小心思,也只能装作没看到,别开脸谁都不看,强撑着泛红面皮让芸儿扶着自己进了浴房。

    祁容端起桌上的药碗,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宝七方才的样子,眸色微深,勾出一抹极淡的浅笑,抬眸望了一眼浴房的方向,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叹息和眷恋,最后缓缓起身,端着要进了卧房。

    一抬手,深色的汤药流进了墙角的落地大花瓶里,沉甸甸的闷声,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无人察觉,唯有蜡烛上跳跃着火苗,滴落下清透的蜡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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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篇细水长流的文,作者想要把感情的变化刻画的细致一些,作者知道有时候可能进度慢一点,让有些宝宝们取消收藏了,大家若等的着急,可以养肥了再看,有问题可以提出来,人物方面作者会尽量回答的~

第八十四章 看伤(二)

    那个年代的死亡率有多高,祁容是最清楚的,何况祁容这条命都是勉强夺回来的,病病恹恹的半吊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因此他对宝七的伤势非常在意。

    莫不说祁容身上就有病,且是平常人家有个小伤口,在那个没有任何抗生素和破伤风的年代,很可能就会因为感染来不及救治身亡,宝七即使理论上考虑的再多,也无法时时周全的想到腿上的伤口能有多严重,最多留个疤是她惯性思维里的最坏结果了。

    宝七穿着里衣洗浴完出来的时候,祁容正坐在塌前看书,一边的桌子上摆着药碗,宝七心里叹了叹气,轻言道,“晚上还看书,多伤眼睛,我洗好了,你也洗洗休息吧,切莫再熬坏了身体。”

    祁容静静望向宝七,宽慰一笑道,“我已经洗漱好了,就等你了。”

    祁容说得轻,加上声色温和,一句话里总带了些让人不得不多想的味道,宝七刚沐浴完本就面色红润,现在更是堪堪忍的要滴血了,可当着下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看了芸儿一眼,“既然少爷要睡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今天也够累了。”

    芸儿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低着头端着药碗,谢过宝七就下去了,还不忘轻轻带上了外门。

    宝七一回头,正好对上了祁容似笑非笑的眼睛,半撑着头直视着宝七,“娘子将芸儿遣退,看来是要亲自给为夫宽衣了?”

    以前祁容说这些浑话,宝七总能反唇相讥,亦或见招拆招也不怕他,今日听祁容说这话,明明是常日里的玩笑,却听的宝七心头发堵,明明越发没了希望,此人却偏偏说出这些言语,宝七垂了垂眼睫,正好挡住低沉的眸光,淡淡的就要过去给祁容宽衣。

    人还没过去,祁容却已经凑了过来,缓缓抓住宝七的手道,“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切莫气坏了自己。”

    祁容说的很真诚,也是真心道歉,如此便敏锐的察觉到宝气的情绪,不可谓不细心,宝七却听得百感交集,哽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是啊,不过是个玩笑。”

    宝七说完话,祁容也不知是否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松着气温温一笑,没有放开宝七的手,反而拉的更紧了一些,宝七想躲回来也来不及了,只能任由祁容动作。

    这个姿势正好是宝七坐在塌边,祁容站在宝七旁,拉着宝七的手,宝七若是抬头,便正好能看到祁容的下巴,和他垂下来的眸色,可是宝七没抬头,就只能对着祁容的胸膛前,呼吸很轻,可是那一起一伏的却又很是沉稳,上面传来同样低沉的声音,

    “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没上药吧。”

    宝七移开眼,看向别处,嗯了一声,祁容已经将大夫开的药瓶拿了过来,轻轻拂开宝七腿部的布料,宝七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她疼,而是她看到祁容眸色发沉,带出一种少有的深意望着她受伤的腿部。

    宝七从膝盖往下全都露着,和下午看郎中不同,此刻宝七连脚部都光洁的摆了出来,一双玉足不大不小,从腿部到脚部肌肤莹白如玉,细致柔嫩,细细的脚腕瘦的不足一握,骨节分明反倒越发性感。

    正因如此,腿上的伤也衬托的更加触目惊心,让人怜惜。

    此时正当入秋时节,夜间的天气已经转凉,屋内即使不冷,这般暴露一阵宝七也觉得有了丝丝凉意,尤其是被祁容看的越发不太自然,小心的动了动腿,想要自己动手。

    祁容马上发觉了宝七的心思,轻轻按住宝七的小腿,沉声道,“别动,我来。”

    宝七心里更犹豫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腿凉的原因,宝七第一次发觉,祁容的掌心,热的有些发烫,那热度直接传到她心里,让她抿了抿唇,果真不动了。

    祁容对上药一事还是颇为熟练,不过也很小心,每给宝七上一点药,都要轻声问一句痛不痛,有没有太重,然后下面的动作肯定更加轻缓。

    宝七心里发甜又发酸,甚至带着苦涩,她无法确定祁容的心思,无论对方走进还是走远,她都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情感,尽量抽身退远一点,以免沦陷,看不清楚。

    上一世,她看遍了身边至亲被爱所困,为爱终结,甚至连带着结束了她的性命,这一世,她一开始渴求的就不是爱情,而是安稳,是踏实,是长久的生活下去,可现在的轨迹,已经有些偏离她的掌控的了,她不知道等对方离去之时,她还能不能如最初所想那般离开这个地方。

    宝七正想着,祁容已经将药上完了,甚至用薄纱轻轻包了起来,缓缓放下宝七的里裤,这才抬头道,“晚间睡觉要小心些,不要压到了,这几日恐怕要苦一些了。”

    宝七点点头,也不看祁容的眼眸,“我晓得。”

    祁容扶着宝七到床边的时候,几乎要把宝七的大半个身子都揽过来了,宝七知道他体弱多病,也不敢太松懈自己,生怕对方撑不住自己,却不料祁容看起来轻弱,扶的却是很稳。

    直到帮着宝七盖好被子,祁容才收拾自己的衣物。

    往日里祁容都是由芸儿帮忙宽衣,后来才是自己,宝七明白祁容这些年身体太差,多是由人照顾过来,第一次见他照料自己,却是分外贴心细致,看不出丝毫生疏之意,映着浅黄的烛光,宝七侧目打量着祁容的面色,见无异色,才稍稍放了些心。

    烛光摇曳,秋夜寂静,浅淡的月光从隔着窗布洒进来一些,正好看清身边人的轮廓,宝七从鼻息里叹了口气,脑子里细细清理着所有的思虑,终于抵不过一天的乏累,沉沉睡去。

    祁容轻轻呼了口气,沉浓的眸色融在夜里,微微侧身,就着烛光月色,认真的望着沉睡之人,似乎那样貌还是第一次所见,打量了许久。

    久到祁容也不知道时间,月色变浅再变浓,烛光微摇,长睫如扇,轻轻地阖在白皙的面上,掩住了那双微挑如桃的凤眸,唇色如脂,琼鼻粉面,只是明明一笑明艳动人的面色,现在却在睡梦中微微蹙眉,看的祁容心头一空,想要动手拂一拂,结果祁容的手指还未触碰到,那纤长的睫毛突然一颤,让祁容不由得顿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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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泣梦回

    宝七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重新感受所有的经历,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女人,几乎每天都在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到来,除此之外,就是满目沉沦的哀愁对着自己,或哭或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宝七从这个女人身上没感受到多少母爱,记忆中只有一所空旷巨大的房子,和对方越发沉郁的双眸,那个男人很久才会来一次,宝七飞快的看着女人从最初的守候和惊喜,到后面的疯狂和占有,宝七看不清男人的样貌,虽然她也曾经喊过对方爸爸。

    宝七心里一阵难受,她不想看到这些,她想走,这里留给她的噩梦太多了,她闭着眼睛想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直到她再次睁眼,模糊的情景已经变了。

    是另一个女人,带了很多人冲到家里,那个女人穿着非常华贵,带进来的保镖砸烂了家里的一切,然后把女人和宝七绑起来,疯狂的殴打,此时的宝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她只能看到女人拼命抱着自己,却被围上来的保镖打的满脸是血,白瘦的面庞瞪着一双失神的大眼,唇角却似笑非笑的勾着……

    明明是幻境,宝七却觉得周身冰冷,她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脸颊,无奈怎么也够不到,当那个高贵的女人揪着受伤的女人和宝七狠狠地抽打时,宝七分明看到自己脸上早就挂满泪水,却一丁点儿也哭不出声音来。

    再后来,宝七看到自己和女人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宝七看着女人缓缓张嘴,对着同样受伤的宝七说了一句什么,这是宝七最后一次见到女人,也是对这一世最后的记忆,眼前的画面晃了晃,急救室推出两个人,最后推到了太平间。

    宝七混乱了,她似乎又成了旁观者,然后看到医院的客厅里,那个被她称作爸爸的人和高贵的女人坐在那里,和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说着什么,宝七一个人的脸也看不清,眼前花的厉害。

    她想回去,想回到重生的地方去,当她在白茫茫的迷雾里拼命跑的时候,突然冲进了一团火里,火光冲天,吞噬着摇摇欲坠的房屋,宝七站在里面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心跳得厉害。

    熟悉的地方,让宝七猛然看到两个身影,年迈的老伯搀着受伤的大娘,一边呼喊着一边在火光中逃命,急切的搜寻着他们最担心的女儿,大娘明显染上了重病,蜡黄的脸比记忆中还要老,赤红的火舌吞噬着年迈的老人,宝七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到大不了。

    直到她亲眼看着两个老人在巨火中倒下,埋葬在砸下来的火堆之下,宝七拼命大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烟熏的缘故,疼的厉害,只是她看不见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宝七知道这是梦,可她出不去,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出去,这梦真实的让她心悸,却又变幻的让她没办法把控,她在火光中抽搐的站着,生疼的眼睛好似花了一样,竟看到一个面孔缓缓映出,直到那人的身影全部露出,宝七才觉得一股冰凉从脚底席卷全身。

    她看到的,竟然是挂满白布的奠堂,那人如生前一般躺在棺木里,周围孤寂凄凉没有任何人影,那个温温浅笑的男子终于没了表情,淡淡的安详的闭着眼睛,面白如纸,身瘦如柴,似乎下一次就能睁开星眸,对着宝七温润轻和的开口道,“娘子……”

    宝七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滴落,湿了满脸,她哽咽着,颤抖着,哭得像个孩子,心都跟着疼的发紧,快要停止跳动一样,比上一世的死亡还要难受,她拼了命的想要去触摸一下棺木中的人,却周身冰凉僵硬,只剩下痛的抽搐的心还在跳动。

    明明是个梦,她知道是个梦,可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忘了这是个梦,宝七紧咬着嘴唇,呜咽着,眼角的泪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沾湿了纤长的睫毛,顺着鬓角,渗进了发丝中,打湿了枕头……

    祁容轻轻揽着颤抖的宝七,给她擦了一边又一遍的泪水,慢慢呼唤着宝七的名字,他心里钝痛的厉害,却不敢将宝七直接唤醒,只好沉眸敛着沉痛轻呼。

    当他看到那双颤了许久的睫毛终于顿了一顿,被水洗过的双眸缓缓打开,半张半合,含着水汽,透出深深的迷茫,祁容用最温柔轻缓的声音道,“……你醒了,还好么。”

    眼睫上还沾着泪珠,眼白也透出红丝,宝七只觉得眼睛疼的快要睁不开了,难受的眯了眯,想要抬手揉一下,祁容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声音还有他轻缓的动作,丝绢的布料异常柔软,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宝七刺痛的眼眸。

    “别动……”

    宝七被轻揉着双目,思绪也跟着清明了一些,恍惚间自己似乎做了个梦,而梦中的内容……宝七只能勉强记起七八分,再详细的去想,宝七便觉得心里难受,头也跟着胀痛,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

    “怎么了,头难受么……”

    宝七眉心刚刚一动,祁容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目光里都是沉沉的情感,担忧的望向怀中的人,宝七被他看的心绪起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紧跟着才赶紧摇了摇头。

    宝七分明听到对方长叹了口气,半揽着宝七沉声道,“七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句话,如同一股热泉涌上心头,再涌入脑中,宝七的视线逐渐模糊,氤氲着满满的水汽,那股怎么也止不住的热泪汹涌而出,拨动着宝七最后的心弦,啪的一声崩断。

    她记起来,上一世,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就是那个女人喊自己七七的时候,而那句无声的七七,伴随着死亡而至,成了宝七最后的记忆。

    祁容心痛的慢慢擦着宝七的泪水,他不知道是七七二字触动了宝七,还是后面的话触动了宝七,无论哪句,都让祁容坚定了心中意念,他再也不想让面前的女子,伤心落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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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钗容华介绍:
穿越一次,她却要去冲喜。 婆婆不疼,姑子不爱,随便一个小丫鬟都在算计她! 虽然这一世,宝七胸无大志只求平安康顺,可也容不得你们这群渣滓骑在自己脖子上! …… 不过,夫君你不是身患重病,不能人道么? 这是要做什么?!请等一下……唔……倾钗容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钗容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钗容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