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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衣     倾钗容华txt下载     倾钗容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是非之地

    祁容坐在桌边,宝七就坐在另一边,祁珠一边在屋子里走动,一边不停地抱怨。

    “其实我数日之前,就要过来看看大哥和大嫂,可娘偏偏不同意,还说大哥新婚刚至,身体虚弱,不让我过来打扰,怕累着大哥!”

    “难道我就是这么不懂事人吗?我明明是不放心大哥的身体,缠了娘好久,娘才同意我今日过来,你都不知道,娘这几日把我看得多紧!”

    “我都好久没出门儿了,前两日二哥和凌大哥一起相约外出,也把我扔下了,还说是娘的主意,艾雪那丫头也不知道帮我,哼!”

    祁珠说完,使劲儿揪下一片枝叶,不满的撅了噘嘴。

    祁容一脸心痛的看着祁珠手里的叶子,

    “你说我这盆景,招谁惹谁了,哎,大小姐生气,它们也跟着遭殃喽~”

    “大哥~”祁珠噘着嘴巴,跺了跺脚,一把扔了手里的碎叶,

    “你都不安慰安慰人家~还在乎你这几片叶子~”

    宝七听了暗暗想笑,却只能喝了口茶,继续听着祁容道,

    “好了好了,大小姐,肯定是你又闯了什么祸,姨母才限制你的外出,姨母也是担心你,你现在不是也自由了吗,还能来我这边。”

    祁珠面色不自然的翻了个眼珠,又有些不服气,

    “这都能被你猜中,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史君道的手下史祥,跟他家主子一个德行,运气不好,碰到本小姐了!”

    噗……屎翔?

    宝七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这两个字,不是一个意思么,居然还有人叫这名字!

    “咳咳……”宝七还是没忍住,努力控制之下,呛了一口。

    “娘子怎么了?”

    “大嫂……”

    “少奶奶……”

    宝七的咳嗽,立刻引来祁容和祁珠的询问,芸儿跑来递上手绢,轻轻垂着宝七的后背,问候宝七有没有事情。

    宝七涨红了脸,轻捂着嘴连连摆手,强忍住笑意道,

    “我没事,不小心呛了一下,你们继续,继续……”

    祁容看着宝七的脸,唇角藏笑,然后听着祁珠继续道,

    “这史祥简直不是个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那日我不过是想……”

    宝七听完这前因后果,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祁珠那日出去,又是女扮男装,不过这次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去的青楼。

    话说这祁珠早就听说青楼的姑娘与常人不同,风姿绰约娇媚撩人,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好奇,她太好奇了!

    以前常和凌公子一起出去,她没机会,这次她好不容易自己出去一次,不听艾雪的苦苦劝告,铁了心要去那里看一看。

    结果这进门儿还没多久,就出事儿了!

    那老*鸨看到祁珠还愣了一愣,琢磨了一番男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结果祁珠反倒分外新鲜,一进门便四处观望,里面莺莺燕燕烟粉飘香,那女子更是个个风姿绰约毫不扭捏。

    祁珠哪见过这阵仗,除了好奇和新鲜,也多少有几分怪异和抵触,边走边躲,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嬉戏的宾客,遭人打量和白眼。

    遇到脾性不好的,就直接出了事故。

    祁珠撞到史祥的时候,对方怀里正搂着两位**的女子,被祁珠不小心一撞,立刻撞出火儿来,破口便是大骂,

    “他妈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撞到爷爷……”

    结果那货看到祁珠怒目圆睁的面孔后,愣了一下,瞬间换成了一脸的淫笑,

    “哎呦呵~这是哪儿来的小妞~还挺够味儿啊!”

    上下打量着祁珠,搓着手就要动倾身上前,

    “爷喜欢你这打扮~来来来,陪爷玩玩儿,说不定就原谅你……”

    啪!一声清亮的耳光响在楼内响起,喧闹的楼下瞬间安静。

    祁珠怒睁双目,一脸恶心愤恨的瞥着史祥,清脆的声音冷冷响起,

    “哪里来的狗奴才!”

    史祥捂着自己被扇红的半边脸,歪着嘴角吐了口吐沫,目光里的淫笑也成了冷笑,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妈的!敢打我?知道爷爷是谁么!我看你是找死!”

    说完使劲儿一挥手,立刻窜出两个布衫的家丁,直冲着祁珠而去。

    艾雪从出事儿就不见了人影,这下更是只剩下祁珠一人,人单影只,却分外蛮横!

    “住手!”

    清冷冰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连同打人的家仆也跟着众人停下,一起向上望去。

    着急的老*鸨子正不知道怎么劝止,听到这声音也立刻抬头。

    一身浅蓝丝纱衫,酥胸微露,白臂半掩,拖地长练似九天玄女,冷艳的面容掩不住眉梢的魅惑,红唇若火,眸光似雪,一转眼一流苏,都是不经意间的摄魂勾人。

    正是一眸寒若雪,半眉诱良人。

    说的就是这如冰的美人,却偏偏有着勾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史祥脸上还挂着五指分明的掌印,眼底的冷笑和淫*荡一览无余,舔了舔嘴唇,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柳央姑娘,带我收拾了眼前这小妞儿,再去和柳央彻夜长谈,好好儿聚聚~”

    柳央眉眼似笑非笑,唇角如一勾倒挂的弯月,声音冰冷,却听得看客们一阵酥麻,

    “敢问这位姑娘,何处得罪?”

    史祥冷呵呵的笑了两声,任谁都听得出没有半分笑意,歪着嘴角,朝着祁珠冷哼一声,

    “何处得罪?哼,今个儿遇见爷爷我,就是最大的得罪!”

    说着又摸了摸发热的脸,涎皮赖脸的笑望着柳央,

    “不过柳央姑娘可就不同~那可是……”

    “既然只是遇见,史管家宽宏,还容不得一个丫头。”

    柳央冷冷打断史祥的话。

    祁珠咬牙,自己现在居然成了丫头,看在对方帮自己的份上,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狠狠瞥了一眼涎笑的史祥,厌恶至极。

    老*鸨子更是急得不知道怎么劝阻,原地转着圈儿,又看柳央又看史祥。

    那史祥啐了口吐沫,显然是对柳央有几分顾及,斜扫了几眼祁珠,这才歪着脸继续道,

    “原谅她也可以,只要她跪在地上,给爷爷我认个错儿~抱着爷爷的大腿,好好来两句儿中听的,看在柳央姑娘的面子上,倒也不是不行~”

    “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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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惹祸

    史祥不急反笑,还不急不缓的拍了拍手,抬着下巴朝上顶,瞥着毫不示弱的祁珠,

    “柳央姑娘可听见了,不是我不给她面子,是我给她脸,她不要啊!哼……这可就怨不得我了!”

    说罢使劲一甩手,两个家仆收到指示,立刻再次冲过去。

    祁珠见状大骂,

    “不要脸的狗奴才,知道本小姐的身份么!我看你才是找死!”

    周围的客人们都知道史祥,谁也不愿意惹一身骚,站在一旁揽着姑娘们窃窃私语,老*鸨子急得团团转,生怕砸坏了楼里的东西。

    “哎呦我的大爷诶~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各位大爷,可千万要冷静啊~”

    老*鸨子挥着手绢冲过去,着急忙慌的安抚着怒气冲天的几位爷,面上扯着笑生怕再得罪哪个,不停的朝着楼上的柳央使眼色求救。

    史祥被老*鸨子拦的厌烦,非常不爽的挥开对方,

    “滚滚滚,老子今天不收拾了这小娘们,老子今天就不姓史!都他妈给我上!”

    说完家仆撸胳膊果真就上,夹着祁珠就要动手,柳央冷着声再次开口,

    “史管家,当真不查一下,这位姑娘的来历?柳央也是为管家着想。”

    夹着祁珠的仆人顿了顿手,看着史祥继续等吩咐,祁珠使劲儿要挣脱开对方,嘴里还不停的怒骂。

    史祥冷到眼底,歪着嘴角快到耳朵边,

    “就算她是天王老子,爷今儿个也做定了她了!”

    祁珠瞳孔紧缩,眯着眼恨恨的对视着史祥,一股浓浓的不服气和挑衅,直接刺激着史祥。

    柳央清眸微动,不再言语,只冷冷的继续看着。

    史祥又是一挥手,可结果这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人在身后紧紧的抓住,动也动不了了。

    史祥转头大骂,

    “谁他妈……”

    话还没说完,腿就吓得一软,阴冷的声音在身后传出,钻进史祥的耳朵里如刀子一般。

    “你要做了谁?谁给你的胆子!”

    祁珠瞬间精神更足,分外委屈使劲大喊,

    “二哥!放开我!”

    家仆见自家管家不太对劲,手中一松,被祁珠奋力踩了两脚挣脱开来,急速朝着对面跑去。

    “祁……祁二公子……”

    史祥双腿软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清楚,刚才的两声对话,足以让他明白自己做过什么蠢事!

    祁越只冷冷的盯着他,祁珠倒是毫不客气,使劲踹了史祥两脚,依旧不解气气道,

    “二哥,就是这个够奴才!居然敢羞辱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

    祁越看着自家妹妹好不矜持也毫不掩饰,脑袋突突的发疼,又不好现在批评她,只板着脸盯着瘫倒在地的史祥,声音冷如寒冰,沉稳不含半分情绪,

    “史府的管家,果真是有胆有识,替你家少爷史君道,争光不少啊!”

    几句话说得平稳,却力道十足,凛冽的如寒刃,压迫着楼内所有的人。

    史祥一听自家少爷,吓得更是快尿裤子了,颤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祁二公子,都是奴才有眼无珠!瞎了我这狗眼了!居然敢冒犯祁大小姐!还求祁二公子开恩,饶了我这狗奴才的命吧……”

    祁珠同样不耐烦的又踹了一脚,一下子踹断了史祥痛哭流涕和求情,翻了个白眼,拉着自家二哥道,

    “不要脸的狗努才!原来史府,竟养出你这等下作的奴才!”

    围观的客人早就被祁越带来的人疏散开了,接客的姑娘们也躲在帘后偷偷地看,听着这句话,就不自觉的窃窃私语起来。

    史祥的脸色更为难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这要是给史府抹了黑,少爷那关还好过,老爷还不得将自己打个半死在驱逐出去!

    想到这儿又是一顿鬼哭狼嚎,又求又骂自己,最后实在没办法,扯着老*鸨和柳央,想借个人情帮自己。

    结果祁珠一抬头,楼上的女子哪里还有踪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了。

    史祥一见这情况,更是求爷爷告奶奶,保证自己以后绝不再犯,出门带眼,跪着磕头给祁大小姐认错,怎么惩罚自己都成,饶了这条狗命就好。

    祁珠狠狠地挖了对方一眼,自己居然和这种人扯上了麻烦,竟觉得拉低了许多档次,心中的厌恶也就更加深刻。

    祁越自然是不会原谅对方,他方才在府中正要出门,便得到了艾雪连哭带跑带回来的求救消息,跪在地上求自己快去救救她家小姐,问清楚才知道到了春江阁。

    当下赶紧领着数十个家丁赶来,生怕耽误了时间。

    结果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火气濒临边界,差一点儿就晚了!

    祁越冷眯着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祁珠,

    “既然是开罪了祁府的小姐,那便由小姐亲自处置,要打要骂你说了算!”

    祁珠一听眼睛都亮了,邪笑着扯了扯嘴角,祁越继续开口道,

    “这几个家丁都交给你了。不过这事情,既然关系到史府,自然不能隐瞒,还是要好好儿通报给你家少爷和老爷,请他们也了解了解,自己家的奴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史祥心里如临大敌,这下连话儿都说不出来了,呆坐在地上一脸的绝望,冷汗频频嘴唇都吓白了。

    祁珠一个冷笑,挥手便让人上前,抬起了摊在地上的史祥……

    惨叫声从一行人离开春江阁开始就没停过,隔着阁门都一清二楚,听的人忍不住的冷着唇角,难以想象。

    回到祁府的时候,也自然瞒不过祁夫人,不过除了史府让她生气之外,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家的女儿居然女扮男装逛青楼!

    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摔出去,祁夫人一脸的悲痛和暴怒,拍着桌子训斥祁珠,

    “你堂堂祁府的三小姐,居然女扮男装去了青楼那种地方!且不说你扮男装的礼节有损颜面,青楼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该去的吗!你的清白之誉全都让人笑话了!”

    “还有艾雪!居然连小姐都劝不住!她要去你就让她去?我怎么放心再把小姐交给你侍奉!珠儿啊珠儿,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了,还不扒了你一层皮!”

第二十八章 外出赠画(一)

    祁珠跪在地上不服道,

    “这事儿也不能都怪我,明明是那史家的奴才……”

    “够了!”

    祁夫人气得够呛,

    “那史府都是什么人!无恶不作京城无人不知!你居然招惹他们!若不是你二哥及时赶到……”

    祁夫人又拍桌子又痛心疾首,噼里啪啦怒斥了一大堆,最后气的一甩手,看也不看堂前跪着的两人,

    “关禁闭一个月!哪儿都不许去!”

    祁珠噘着嘴着急忍不住道,

    “那去大哥那里呢!大哥成亲以后我还没去过呢!”

    祁夫人强稳着情绪闭了闭眼,痛快的甩出两个字,

    “不行!”

    祁珠一着急扭着身子要起来,艾雪赶紧拉住自家小姐,祁夫人怒哼一声被清月搀着离开了。

    祁珠满是不服气,直接坐在地上,耷拉着脸全是愤懑,艾雪跪在一边儿想劝劝自家小姐,刚伸手就被甩开,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祁越这才从门外进来,一进门就看到这番情景,哭笑不得的挑了挑眉,干咳了一声引来祁珠的注意,

    “母亲都走了,还跪的这么虔诚?”

    祁珠气的翻白眼,瞪向祁越道,

    “你还挖苦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祁越很是委屈,

    “我要不是你哥,怎么会把人交到你手里,啧啧啧,那张脸肿的,那胳膊腿儿折的……完全没法看了……”

    祁珠看着祁越的表情,分外不爽,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可怜他不成!”

    祁越连连摆手,

    “我这哪儿可怜啊,我这是称赞,称赞我妹妹,英明果决!”

    祁珠冷哼一声,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动了两下便要起身,艾雪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祁越在一旁继续道,

    “史家刚才又来人了。”

    祁珠白白眼,完全不搭理,祁越只好继续道,

    “还送了不少礼,说是要登门道歉,好好儿向祁府的小姐赔罪!那史祥,听说回去又被严惩了一顿,赶出史家了。”

    祁珠继续翻白眼,坐在侧座喝了口茶,终于慢悠悠道,

    “用我的禁闭,才换来这点儿惩罚,便宜他了,艾雪,是不是!”

    艾雪在旁边忙点头,

    “小姐说的是!要是奴婢,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也不能替小姐解恨!”

    祁珠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得意的看了一眼祁越,祁越抖了抖嘴角,目瞪口呆,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随任性了!

    宝七听完整个事件,心中默道自己这位小姑子,还真是不一般的任性和蛮横,至于那史家人,听起来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祁容此时方开口,

    “你以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此事也算是个教训。”

    “不过,你倒是应该找机会,好好谢谢那位柳央姑娘,素昧平生,人家也帮了你一把。”

    祁珠噘着嘴,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然会找人赏她,可惜娘再不会让我去了,我也无缘再睹美人芳颜喽。”

    宝七听完不由轻笑,祁容叹气笑言,

    “一个大小姐,天天说些戏耍之语,倒像个浪荡子一般。”

    祁珠可惜道,

    “那是你们没见过这位柳央,若是见了,说不定比我还浪荡~”

    祁容听得直摇头,宝七忍着笑看祁容的笑话儿,也不由得感叹这祁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口无遮掩,毫无半分顾忌。

    祁珠拉着宝七对着祁容道,

    “我今天来,可是专门来看大哥,结果你倒一直取笑我~”

    祁容眸中带笑,

    “我哪里敢取笑你,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祁珠好奇,祁容便让芸儿将桌上的画作装好,示意给祁珠看,

    “我这儿有一幅画,正要送去上官府,你大嫂不熟路,想让你跟着一起,也好做个伴儿。”大嫂二字,让宝七心中狂腹诽,还不如叫娘子,或者直接叫宝钗。

    祁珠倒是眸光一闪,含笑调侃,

    “原来大哥,又给清桐姐姐作画儿了,让我这做妹妹的好生的羡慕!”

    宝七心中一顿,总觉话中有话,听着祁珠继续道,

    “不过我正好儿这几天,在家憋得难受,也想拉着嫂子出去转转,大嫂嫁过来,还没出过门儿呢吧~”

    宝七配合的笑了笑,心道不光没出过门,现在连大门儿在哪儿还不知道。

    祁容吩咐道,

    “既如此,芸儿,一会儿陪着少奶奶一同出门,照料好少奶奶,我这里有祁安便可。”

    宝七微微诧异,没料到祁容居然让芸儿陪着自己,芸儿更是抬头想说什么,看见祁容温润坚定的神色,便知再无商量的可能。

    “是。”

    事情定了下来,祁珠和祁容又聊了几句,见祁容面色有些不好,便叫上宝七先行告辞,让祁容好好休息。

    祁珠并未直接去门口,而是先到了自己的闺房,换了套男装,方才继续出发。

    只是未到门口,便遇见两道熟悉的身影。那二人显然也看到了她们,直接朝着这边走来。

    行至跟前,祁珠有些嗔怪的瞥向祁越,

    “二哥,凌大哥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被唤作凌大哥的人礼貌一笑,祁越无奈的看了祁珠一眼,

    “不告诉你你还天天往外跑,若让母亲知道,又要责备我了。”

    祁珠正要反驳,祁越已经朝着宝七拱了拱手,

    “祁越见过大嫂。”

    随后引荐道,

    “凌兄,这位便是我大哥新娶的夫人。”

    凌玕很是文雅,说是翩翩公子毫不为过,淡眉入鬓,目露柔光,和第一次所见一样,一股浓浓的书生气质,温文有礼,

    “在下凌玕,见过少夫人。”

    宝七大方行礼,浅淡一笑。

    祁越拍了凌玕肩膀一下,扯了扯嘴角,

    “什么少夫人,还不直接喊大嫂!”

    凌玕认真道,

    “礼不可违,还是少夫人为敬。”

    祁珠倒是习以为常,

    “凌大哥一直这样,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和你们一起出去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凌玕解释道,

    “今日恰逢庙会,我与祁兄相约前往良园,赴个小小茶会。”

    “茶会?”

    宝七疑惑,庙会倒是听过,茶会,还是第一次听,不由得脱口而出,却让几人都看向自己,心下一阵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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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外出赠画(二)

    凌玕只无事一般解释道,

    “不过是几位好友相约,附庸风雅,饮茶为乐,交流一下近日所得所作罢了。”

    祁珠倒是捉住了时机,抢先道,

    “既然大嫂不知道,等下我和大嫂办完事,便领着大嫂一同前往良园,去看看他们的茶会,顺路也转转庙会~如何?”

    宝七自然想去,出来一趟不容易,送个东西就回来实在有些亏,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只是宝七特别想说,喊我宝钗就行……

    祁珠见宝七这么爽快的答应,分外高兴,正要告别,祁越看着芸儿手里的包裹,有些好奇,

    “你们有何事要做,可需要帮忙?”

    祁珠眼中露出笑意,

    “这个当然是大哥给清桐姐姐做的画儿~你帮的什么忙~”

    凌玕眸中闪过一丝怪异,祁越眸光微变,便笑着和二人道别。

    凌玕看着远去的背影,语气带着疑惑和回忆,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少夫人……”

    祁越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我说凌兄,你何时也说这种毫无深度的搭讪之语,可不像你往日的为人啊。”

    祁越本是玩笑,凌玕却有些心跳不定,稳了稳神色坦声道,

    “你又取笑于我,我说的都是坦荡之言,何来搭讪一说。”

    祁越边笑边走,

    “不过是与你玩笑,你倒认真起来了。”

    凌玕不经意道,

    “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琰之兄了,不知他近况如何,身体可有好些?”

    祁越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

    “我也是几日前才得见大哥一面,身体如何,恐怕也只有大哥本人和公孙先生知道了。”

    凌玕疑虑,

    “公孙先生,不是夫人请来的吗,难道夫人不了解?”

    祁越扯了扯嘴角,

    “你觉得我母亲,会告诉我这些吗?”

    说罢呵呵一笑。

    凌玕不由感慨道,

    “想当年与琰之同学同游,到如今,竟只剩清桐每月方可与他相见了。”

    祁越应声一笑,略带苦涩,

    “想我这个二弟,竟不如他人所见的次数多,也是惭愧。”

    凌玕好像还沉思在方才的消息中,怔了怔神。

    没料到祁容现在,果然还如以往那般与清桐联系,脑中竟闪出宝七和他们一同的情景,心绪难解。

    祁越盯着凌玕看了一眼,见他还在走神,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对方,

    “我说,你是不是又在想上官小姐?我一猜你方才就是为了打探她和我大哥的联系!”

    凌玕情绪一动,无奈道,

    “打探消息不假,又如何是为上官小姐,还是担心琰之的身体罢了。”

    “上官小姐风华绝代,才华冠绝,又是大齐第一才女,你倾慕上官小姐,又有何好隐瞒的。”

    凌玕不愿继续纠缠于此,

    “我解释了这么多年,你都不信,我还有何话可说。还是赶紧去良园,别耽误了时辰就好。”

    二人一路说笑畅谈,也随之离去了。

    落轿之前,宝七还在想上官府是什么样子,落轿之后才明白,祁容为何让芸儿跟着自己一同前来,又让祁珠一同前往了。

    若说祁府是富丽精雅,那上官府就算得上是气派巍峨,漆红的大门,前面坐落着两个巨大的石狮,烫金的匾额高高悬挂,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抢先入眼。

    相国府。

    祁珠一下轿子,便唤着宝七直接上前,门卫也不阻拦,显然是已经相熟。

    只是看到祁珠身后的宝七犹豫了一下,给祁珠施了个礼,便不知如何称呼。

    祁珠随意点点头,指着宝七道,

    “这位是祁府新进门的少奶奶,以后都认清楚点儿!”

    门卫赶紧再给宝七行礼,

    “见过祁少奶奶!”

    “好了好了,清桐姐在家吗?”

    门卫拱手道,

    “回禀祁小姐,大小姐今日未曾出门。”

    祁珠显然很不喜欢上官府的规矩,摆摆手道那就好,便带着宝七直奔而入了。

    看过上官府的大门,宝七便对内院的大小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可仍旧比想象中要大了许多。

    宝七一边跟着领路人,一边悄悄的打量上官府,绕过前堂,后面就是小榭,拱桥两侧是一池清荷,踏过后还有一条又直又长的亭路。

    难怪祁珠看起来甚熟,还要人带路,要是不在这生活上几个月,走哪儿都得迷路啊!

    宝七身后跟着芸儿,前面是祁珠,一边打量一边思忖着上官清桐的身份,相国的女儿,正宗的千金官二代,要是自己来,估计门儿都进不了,就被撵跑了。

    想着上官清桐的举止行为,应该是正室所生的嫡女,至于相国,记得前几日读书,关于当朝历史记载的是建元十三年……

    宝七一番胡乱思索,上官清桐的闺阁也便到了。

    引路的老妈子通报完毕便退下,还未进门儿便看到了迎接的紫鸢,甜甜的行了个礼,

    “见过祁小姐,见过少奶奶~”

    祁珠径直而入,一进去便正对上要出门的上官清桐,浅笑盈盈道,

    “方才就有人通报,说珠儿和宝钗姐姐来了,快进来坐,紫鸢,看茶。”

    宝七微微欠身还了个礼,低眸浅笑,

    “打扰上官小姐了。”

    上官清桐坐在对面儿,客气道,

    “我在家也是闲着,哪里算打扰。以后姐姐唤我清桐便可,上官小姐反倒生疏了。”

    宝七笑了笑,

    “既如此,那我便直接唤你清桐了,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唤我宝钗。”

    上官清桐眉眼一弯,笑看了祁珠一眼,祁珠托着腮道,“你们一进来就姐姐妹妹的,哪有这么麻烦,反正宝钗姐也是大哥的夫人,清桐姐不喊表嫂,直接喊姐姐也一样嘛~是不是啊,宝钗姐~”

    祁珠的一声宝钗姐,喊得宝七差点儿从椅子上秃噜下去,俏皮又娇憨,旁边的丫鬟们都跟着轻笑起来。

    上官清桐嗔笑祁珠,

    “让你大哥听到,又要编排你了,宝钗姐姐宽宏,才不跟你计较。”

    宝七听的心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什么,祁珠反倒嘟着嘴巴道,

    “清桐姐,我今天来可是给你送好东西的~你就这么对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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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良园会(一)

    清桐早就看到芸儿抱着一卷东西,眉眼一弯道,

    “什么宝贝东西,还得让亲自你来送?”

    祁珠来了精神,藏不住的小得意,托腮瞅着上官清桐,

    “当然是我大哥作的画儿了,不然还有什么,值得这样上心!”

    上官清桐掩嘴浅笑,若不是知道祁容不举,宝七都快以为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郎情妾意信物相传了。

    芸儿倒是机灵,恭恭敬敬的呈上包裹,

    “少爷作的画儿,专请少奶奶来送呢~”

    上官清桐立刻差紫鸢接下,还不忘答谢宝七,

    “难为表哥有心了,还让宝钗姐劳烦一趟,等我下月再去,顺路取回便可,还让姐姐多跑了一趟。”

    宝七忙道无妨,

    “正好自己也顺路出来转转,上次的珍珠粉也未能当面答谢,多谢清桐,有心了。”

    上官清桐淡然一笑,

    “姐姐若是喜欢,稍后我再让紫鸢给姐姐装一些,带回去常用。”

    宝七连忙表示不用麻烦,自己那里还有不少,够用了。

    祁珠好容易找到机会插话儿,

    “清桐姐,今儿个有庙会,良园那边还有茶会,你今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就一起去吧?”

    上官清桐见祁珠一脸期待,点点头吩咐紫鸢道,

    “那你们待我换件衣服,紫鸢。”

    “是,小姐。”

    宝七和祁珠眼看着上官清桐和紫鸢进了内屋,便坐在外面细细打量了一圈屋子,祁珠见宝七看得仔细,还不忘给宝七介绍。

    这里虽是外屋儿,却挂满了书画,清雅高洁,更多了几分书房的味道。

    宝七不懂画儿,但也知道好看和不好看之分,尤其是对方画作的神韵,有些还提着小诗。

    小诗她懂,最近繁体字学的差不多,看字的感觉也找回来了。

    “这些书画,基本上都是大哥送的。”

    祁珠在宝七旁边开口。

    宝七一怔,随之笑了笑,

    “看来他们的关系,比常人都要亲近些许。”

    宝七是感慨,多么默契又郎才女貌一对,可惜造化弄人啊。

    祁珠道,

    “那是自然,大哥幼时便与清桐姐相识,只是那时候的大哥,身患重病又性情孤冷,常年在床不出院门。”

    “束发之后才与大家熟识起来,自那时起清桐姐便与大哥不同常人,清桐姐是第一才女,大哥和清桐姐聊的也比我们要多,我和二哥还有凌大哥,只能在一旁巴巴听着,偶尔插上几句……”

    祁珠的话还未说完,上官清桐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笑声道,

    “珠儿又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祁珠转眼看去,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我在说……清桐姐,你也太美了吧!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才貌双全,全都让你占了!”

    祁珠又是一番接二连三的感叹,上官清桐只是浅笑,显然是听多了这些话,站的分外端庄,眸底处是挡不住的理所当然。

    宝七一眼看去,心下也不得不赞叹,一身水绿绣襦裙,纱白系腰,步履如莲,幻若仙子,衬托着大家闺秀的高洁之气,典雅而不容靠近。

    只有微微的浅笑,才让这熠熠生光的气质添了一点地气儿,宝七甚至都觉得,对方的头上,还顶着一个金黄的光圈儿,照耀着众人,映衬着靛蓝精翠的发饰。

    祁珠见宝七也怔了一下,面上更加得意,

    “等下到了良园,还能看到那些少爷公子,正想给清桐姐姐吟诗作赋呢。”

    宝七笑道,

    “清桐妹妹天姿国色,倾城倾国,才子自然仰慕佳人。”

    清桐微羞嗔看了祁珠一眼,

    “就你爱乱说,让宝钗姐姐也开始打趣我了。”

    祁珠追着上官清桐,

    “我怎么是乱说呢,这都是实话啊,这可是我每次陪着姐姐去,亲眼看到的……”

    几人说说笑笑,各自的丫鬟跟在身后,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早就备好了马车,相比较之前一人一座轿子,这次三人同乘马车,丫鬟还能跟进来伺候,也不嫌挤,足见马车之大。

    这次坐了没多久,宝七便听到外面越来越喧哗,马车速度减缓,清桐轻轻道,

    “想必是到了。”

    紫鸢探头出去看,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紫鸢也回过身来,

    “小姐,良园到了。”

    下车前,宝七一直以为良园是个雅致酒楼,或者是个精巧个楼阁,却怎么也没料到,竟然是个露天的小亭。

    小亭不大,临江而建,顺着小亭往外,摆放着数座矮脚小桌。

    通向小亭的桥头边,摆着一块白玉石,石头上纂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良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因为宝七一下马车,看到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顺着隔江的一条路,正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顺路而下,便是连江的草地,近岸铺着石子小路,正通不远处的小亭。

    江面飘着三四只船舫,偶尔还能听到阵阵琴音伴歌,一些穿着讲究的华服少爷,时不时会从船舫进出。

    祁珠一下车,便兴奋地指着隔路的小亭,

    “那儿就是良园了!二哥和凌大哥都到了,我们也快去吧。”

    紫鸢站在上官清桐身后,巧笑道,

    “祁三公子,还是那么心急~”

    一句话惹得大家阵阵发笑,祁珠还做出一副少爷的架派,甩了下前襟,微微扬头,

    “紫鸢,陪爷一起走走吧!”

    紫鸢躲在上官清桐身后偷笑,祁珠挺着身板,一派风雅的昂首而行。

    祁珠走在前面,宝七便和上官清桐并排而行。

    宝七边走边道出自己的疑惑,

    “我方才还以为,良园是个楼阁,没想到,居然是临江的小亭,倒也别致。”

    上官浅笑道,

    “良园一名,还是表哥所题,以往常在此处小聚同游,春日一到,便会漫地青草,遇上小雨,更是少有的良辰佳景,表哥便题了良园二字。”

    祁珠听到也转过头来,和二人并排而行,

    “后来还是清桐姐,差人寻了块儿白石,雕刻上这二字诺,那块儿就是!”

    祁珠说着伸手一指,宝七果然看到一块浅白宽厚的巨石躺在桥头,让宝七莫名的想到了一句诗: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第三十一章 良园会(二)

    祁珠的话刚落,熟悉的声音便从桥上响起,朗朗传来,

    “上官小姐,大嫂,子初来迟了,这边请。”

    宝七和上官清桐欠身行礼,抬头便看到了随之前来的凌玕,正在祁越身后。

    祁珠直接越过几人,朝着凌玕招手轻唤,

    “凌大哥!”

    凌玕温雅一笑,

    “品泽见过上官小姐,祁小姐。”

    微顿一下又对着宝七拱手行礼,

    “少夫人。”

    宝七和上官清桐欠身还礼,祁珠却似嗔似怨道,

    “凌大哥,我明明是公子,你每次都要唤我小姐!”

    凌玕宽厚一笑,拱手唤了声珠儿,祁珠才表示满意。

    祁越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请上官清桐和宝七前行。

    不远处便是临亭的矮桌,数丈一桌,与小亭相连。

    小亭旁三三两两的聚着年轻公子,见祁越引着几人前来,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无论品茶的还是摇扇的,此刻全都敛不住微露的惊艳,眸光闪闪,含笑连连。

    有位年轻的公子率先大着胆子,拱手拘礼,还不忘端了端儒雅的派头,浅笑着扫向祁越身后,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出尘芳华,见之忘俗,子初兄还不赶紧给诸位介绍一下。”

    祁越哑然一笑,

    “不过一月未见,难不成连上官小姐都不认识了!”

    上官清桐浅笑妍妍,那位请教的公子却是诧然笑着摆了摆手,只做祁越在开玩笑,

    “子初兄当真幽默,我等怎能不识上官小姐,我们问的,是上官小姐旁边这位姑娘。”

    宝七还在努力维持身姿,正想着别的事,却听着那人突然点了自己,心里一阵诧异,又直觉有些微微的不妙。

    祁越失笑引荐,

    “还未来得及介绍,这位便是我祁府新过门的少夫人,在下的大嫂,简小姐。”

    诸人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眸中的惊艳却丝毫未退,只在动作上多了些礼节和矜持,却还是频频赞叹,祁府少夫人竟是如此倾世盛颜。

    宝七心下有些不安,还是敛眸一笑,欠身行礼。

    上官清桐一如既往的端庄温婉,淡笑如兰,却无人注意她身后的紫鸢,虽低头不语,却咬唇掩饰着不满。

    几人被祁越引到亭内就坐,本来四处散落的公子们,也跟着聚拢起来,各自端的一派风雅,只为能与上官清桐切磋一二,聊上两句。

    一时间连祁越都忍不住帮拦,打趣道,

    “你们这些读书人,一见佳人,竟连我这兄台都要视若无睹了,等下定要自罚三杯。”

    众人皆道,

    “上官小姐乃我大齐第一才女,又风华绝代,品貌双全,我等数月才得仰见一面,切磋小谈,之初兄你就不要添乱啦。”

    一句话说得众人皆笑,宝七都要佩服这些文人的托词,不过自古才子爱佳人,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紫鸢和芸儿站在自家身后,紫鸢面容不惊,眼底却是盖不住的得意,这些才是她家小姐该有的待遇。

    好在此处人数不过,总共也不过十余人,看样子又大多相识,说笑一番便也毫不在意。

    只是偏偏这时,却又有人将话语转向了宝七,宝七本坐在祁珠身旁,无聊的看着众人的谈笑,打算好好揣摩揣摩这古代的谈吐。

    却听一男子朗声叹道,

    “我等竟不知祁府的少夫人是如此出尘绝色,惊为天人,还未曾请教夫人芳名,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宝七没料到,这边的民风比自己想象的要开放得多,不光大家闺秀能出门谈文聊字,连自己这种嫁了人的小媳妇也能被公然称颂搭讪?

    只得起身行了礼,笑看过去众人竟均把目光投了过来,一时间又是目露称赞,片刻间亭内气氛微变,似乎都在期待宝七的答话。

    宝七只能欠身一笑,清音如实道,

    “小女子出身微浅,农门而已,不敢妄称,诸位公子谬赞了。”

    宝七说罢,芸儿掩眸含笑,提了口气儿本还想着挺身作答,紫鸢倒是含笑自若,微微抬头站在上官清桐身后,二人精小的动作无人察觉。

    那请教的公子倒是鼓掌朗笑,与其他友人交头赞道,

    “小家碧玉尚初识,天色常从清池出,少夫人举止不凡,当真是丽质天成啊!”

    宝七一番举止,也算是不卑不亢,落座垂眸,正巧扫到凌玕望过来的目光,似笑似恭,似雅似柔,宝七微微侧头,便不再言语。

    祁珠一边坐着宝七,另一边便是凌玕,正不知对着凌玕说了什么,露齿一笑,却没注意凌玕微微晃神,唤着同样小厮打扮的艾雪,给自己和对方添茶。

    宝七第一次出来这边,许多地方不是很懂,便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对面的庙会,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过去看看。

    早就有数为公子拿出自家画作,互相鉴赏,还请着上官清桐品鉴,看字赏画,谈笑宴宴。

    凌玕自然也跟着一同欣赏,祁珠便跟在凌玕身旁,还不忘拉着宝七一起,宝七实在不懂,只好默默听着他人所言,长长见识。

    毕竟最近也让祁容‘熏陶’过几天,宝七甚至发现,也许除了一些力道方面不如他人,祁容的字画放在里面,绝对是一眼识出的上等佳作。

    看到后面,越发得趣,众人兴致大涨,不知谁提议了一句,要摆案作诗,评个优冠。

    这评选人,自然就落在上官清桐的身上,上官清桐落落大方,温婉一笑,

    “既如此,那清桐就不推脱了,给诸位妄言几句。”

    “诶,上官小姐的评点,岂是常人所能得,我等拙作能被上官小姐评品一番,也是仰佳人才气,足矣,足矣啊!”

    众人说罢皆笑,祁越跟着道,

    “公卿兄,你这分明是为了能与上官小姐多说两句,提前讨好,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等下品泽兄,可是绝不会让你!”

    凌玕听了,无奈发笑,连连拱手,还是那般温文清雅,只道不敢;一众人也跟着笑声四起,意气风发,颇有一番毫不相让的意味。

    笔墨纸砚早就备好,随意而为,临时起意,众人也便没那么严谨,谁先想好,写下便可。

    “少夫人端雅,不知可愿展露一二,在才华上也让诸位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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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微刺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清桐身后的紫鸢,一双巧目,一声清脆,说的婉转得宜,还带着几分请求和点提,让众人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跟着附和连连。

    宝七一时间不好拒绝,小丫头却笑得一脸无辜灿烂,只能稳声道,

    “宝钗才疏学浅,不敢再诸位面前献丑,还望各位公子宽限时间,让宝钗多观摩观摩。”

    “少夫人自是先观后言,理当为敬,那我和诸位兄台,也不必推让,我们可还等着上官小姐,凭才选冠呢。”

    凌玕一言,诸位公子点头称是,皆不再多言语,沉思冥想,有的略一思忖,便开始提笔落字,有的便要蹙眉多时,方才满意。

    宝七顾不得去计较紫鸢的言语,脑子里急速搜索自己曾经背过的诗文,一边祈祷还没被这个时代放进历史,一边庆幸还好当时也认真念过书,不然才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骑虎难下!

    这边宝七维持住神态,脑中速转,那边的几位公子,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题诗落笔,个个摆出高深之态,浅笑不语。

    上官清桐莲步轻移,只站在就近的桌前随意看了两眼,便行至宝七身边,压着声轻言道,

    “紫鸢方才出言不敬,为难姐姐,妹妹代紫鸢向姐姐赔礼了~”

    此时周围甚静,大家相距也不算远,及时上官清桐刻意低着声音,还是隐隐约约的传到了他人耳内。

    宝七见状,也学着对方还了个礼,宽厚一笑,

    “妹妹说的哪里话,谈诗论词本就是乐趣,哪有什么为难之说,妹妹多虑了。”

    话毕二人皆相视一笑,落落端雅不再多言,宝七心里却千回百转,思虑难平。

    无论怎么看,紫鸢今日之举都像是有意为之,一双无形的小鞋,也在自己的脚边晃悠;而上官清桐态度温婉,话里话外,又颇有深意,不知是真劝阻,还是假有意。

    宝七正想着,那边却传来阵阵喝彩,数步之遥的桌前,凌玕正被数位公子围住,桌上正摆着一张题诗的宣纸,被围过去的诸人啧啧称赞。

    上官清桐轻声邀请,

    “品泽的诗文向来称绝,姐姐不妨一同去看看。”

    宝七二人移步过去,观诗的众人一并拱手笑道,

    “品泽兄才思敏捷,诗文向来无出其右,看来今日,我等之人又要输了。”

    上官清桐轻笑,伸手便要拿桌面上的题诗,凌玕忙拱手道,

    “今日实属随意涂作,不敢受诸位兄台抬爱,这参与评比,是免了也罢。”

    祁越带着众人笑指凌玕,一直说他何必遮掩,定要上官清桐亲口读出,亲眼观看。

    上官清桐宛然一笑,

    “看来凌公子今日所作定非凡品,不然怎么会如此珍藏,不愿让清桐瞻望一眼。”

    宝七见上官清桐嘴里虽然这么说,手指却轻轻拿着纸张,丝毫没有松开,反倒缓缓展于面前。

    凌玕只能自谦一笑,任凭对方观看,宝七扫过凌玕一眼,对方眼中好像晃过一丝紧张,再看过去,垂眸温雅,就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上官清桐轻启丹唇,字字清婉,如珠碎玉盘,缓缓读出了纸上的诗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噗——

    “咳……”

    宝七满心无语,差点喷出来,这不是辛弃疾的青玉案么?!

    “少奶奶……”芸儿见宝七微呛了一声,赶紧上前递手帕,宝七尴尬的摆摆手,忙道了声无妨和抱歉,这才移开众人的视线。

    上官清桐见宝七无碍,这才看了看手里的诗句,微微一笑,

    “凌大哥的相思之句,当真绝妙,只是不知这灯火处,又是何人。”

    上官清桐一句赞叹,让凌玕谦卑的拱了拱手,正待解释,祁越却已经开口,摇头晃脑故作叹息道,

    “哎,也不知是谁,今日还跟我说对上官小姐绝无其他思虑,现在就已经把诗句写好,送到对方手上了,大家说,是不是该罚他一杯?”

    一众人听罢,皆附和,

    “品泽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该罚,该罚!”

    “哈哈哈……”

    凌玕推脱不过,只好饮下了递过来的酒水,众人这才满意,拍手称赞,当属祁越笑得最开。

    一首诗看完,便要看下一首,其他公子自然也不愿意被比下去,感觉好的,便摆着架势要出手,感觉没自信的,更不愿在凌玕后面相形见绌。

    紫鸢挺着身子,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得意,语气却有带出一副见怪不怪的平常感,

    “不知今日,小姐又要对上多少诗赋佳词,这夺冠的,估计又要是凌公子了~”

    芸儿站在宝七身边,和紫鸢并排,却头也不侧,只笑看着前方,声音比紫鸢还清脆,

    “表小姐才华过人,受人仰慕是应该的。”

    宝七听得心中想笑又脑仁发疼,这芸儿还真是机灵,绝口不提祁越的诗词,不知这俩丫头是心和还是面和。

    脑子里思索了多时诗词之事,宝七也站的有些乏累,身上湿黏,尤其是凌玕这一出跨时空的‘巧合’,更让她心里放松一些,稍微有了点谱儿。

    便轻声呼喊芸儿,扶她撤身坐下,秋夏之际,竟不觉额上,冒出了细汗。

    芸儿正要给宝七递上帕子,却眼中一紧,隐隐带出担忧,

    “少奶奶,我看您面色有些不好,先喝口茶,下下火吧。”

    听芸儿这么一说,宝七也觉得有些口干,便点点头,喝完茶才觉的舒爽一些。

    芸儿却还是一脸的忧虑,看着宝七欲言又止。

    宝七扯了个笑,安慰她道,

    “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娇弱,坐着歇会儿就好了。”

    见芸儿勉强点了点头,宝七这才坐正身子,好好整理方才所想的诗词。

    其实宝七,也觉得有些微微的不适,不过太浅了,浅的她几乎直接忽略。

    她现在更在乎的,是那首接下来的诗词,因为她心里,总有股咽不下的气,放不下的声音告诉她,这个挑衅,她不想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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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作”诗

    宝七一直都只求明哲保身,大门户里的事情有多复杂,她清楚,所以她也不想惹。

    从进门那日期,宝七便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尽量小心的防护着自己,不招惹任何事,任何人。

    即使当上官清桐赠与她珍珠粉,说没有一点感动是假话,可心里的防御却始终不能放下,尤其是紫鸢的态度,第一日她便有了轻微的察觉。

    历经死亡,即使不会恶意揣度这个世界,他人任何言语间的细节还是会无意间感觉的到。

    就像今日,紫鸢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股让宝七无法忽视的排挤感,即使这种感觉特别的隐晦,隐晦的她只想以退为进,可对方却步步紧逼。

    毕竟来日方长,宝七不想和对方对立,可她也不想站在一个任人揉捏的位置,所以这诗,她必须作出来!

    哪怕作为祁府的少奶奶,好歹也要对得起祁容近几日拖病的教授,不能给他太丢脸。

    宝七忍着小腹越发强烈的不适,心里千回百转,脑子里也不停的整理要说的诗句,观察着上官清桐一行人,眼见也快看完了,便让芸儿扶着自己站起身来。

    芸儿眼中的担忧一直未曾落下,扶着宝七还不忘提醒,而此时上官清桐等人,已绕着数座矮桌看完诗句,相隔不过数步,转头正对上宝七。

    上官清桐笑意一收,眸色微动,几分担忧细致跃然眉梢,直朝着宝七走来,

    “我看姐姐脸色不好,若是不适,还是要赶紧找地方歇息。”

    上官清桐一脸忧色,凌玕祁越等人也跟着走来,宝七轻拭了一下额头,尽量轻松道,

    “不过是有些天热,不劳事的。”

    上官清桐见宝七坚持,只好对紫鸢吩咐道,

    “紫鸢,我随身带的珍珠膏可还有,拿一些给姐姐,也祛祛热。”

    祁珠见此情景,跟着劝道,

    “清桐姐姐为人细致,大嫂还是赶紧用些吧,以免热坏了身子!”

    宝七的确难受的比方才更严重一些,也不愿一直强撑,便告谢了上官清桐,饮了些沏合的的茶水。

    一杯饮下,的确觉得清爽一些,宝七见众人又拿起凌玕的诗词,祁珠更是凑上前去,不由浅笑疑问道,

    “不知清桐姐姐,可有选出今日优冠?”

    上官清桐抬头,难得俏皮的眨了两眼,

    “哪能这么快,我可还在等着一睹宝钗姐姐的风采呢。”

    宝七被说的老脸微热,忙道不敢,那位叫公卿的少爷却连纸笔都备好了,双手呈上笑看着宝七。

    祁珠也兴奋起来,抢先道,

    “宝钗姐,快写吧~”

    一句话,说的芸儿一脸不忍,又为难的想要劝阻。

    宝七更是咽了咽口水,正要接过陌生的毛笔硬着头皮上,凌玕却抢先一步轻轻揽袖,挡在了宝七和毛笔之间,

    “少夫人适才身体不适,我看倒不如直接由少夫人诵出,我等洗耳恭听便可,何必再劳烦少夫人执笔。”

    宝七心生感激,这是对方第二次帮自己了,凌玕却只如没注意一般,温雅的等着众人的回复。

    祁越拍了拍手,故作不服道,

    “品泽果真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我们是不是也不能让他比下去,这笔墨,哪里还能让大嫂沾染。”

    祁越说完,祁珠辩驳道,

    “凌大哥这是温文有礼,敬宝钗姐,何来怜香惜玉!”

    凌玕望向祁越无奈一笑,伸手对宝七行了一礼,

    “少夫人,请。”

    宝七见众人一脸期待,微微一欠身,缓行踱步,略作思忖沉音道,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宝七念罢,便停住脚步,垂眸片刻却只有一片寂静,心中不由一紧,难不成已经有人写过了?

    不会这么背吧……

    抬眸扫了四下一眼,更是疑虑,众人表情微妙,似敛眸似沉思,连上官清桐都是蹙眉细思状。

    宝七心里更加紧张,她还是为了对得起辛弃疾,专门挑了他的另一首词和凌玕对应,这复杂的记得不多,简单的就这首最熟,总不会刚刚好有人写过了……

    想到这里宝七心里更沉,这抄袭可比不会还丢人呐,怎么人家穿越就能照搬个才女,自己却要用来过坎还得被揪出出个……

    “好!好词,好词啊!”

    乍一声响起让宝七一怔,只见一位公子满面惊喜鼓掌称赞,将一个好字说了三遍,随后惊叹的望向宝七,拱着手啧啧不止,

    “没想到少夫人年少芳华,竟有如此天资才气,寥寥数字,简单几语,却胜千言万语啊!少夫人如此才艺绝伦,我等才真是惭愧,惭愧啊!”

    宝七听的脸皮更热,心道这还不是要感谢辛弃疾老祖宗,回头定要多多悼念他,以表敬意,口中还是不忘礼仪推诿道,

    “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区区戏言,岂敢与诸位才子相比。”

    当下一众人也如品味过来一般,纷纷拱手称好,仰慕倾赞,宝七只能躬身答谢,然后再把这些夸赞一字不落的默默转颂给辛老先生。

    宝七听到祁珠的说话声,抬头正看见凌玕浅眸含笑,一身温雅有礼的书生气质,对着自己拱了拱手。

    宝七也回礼一笑,却没注意祁越看向自己的神色,赞叹中多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

    上官清桐更是倾身一笑,淡然大气,

    “没想到姐姐才华之高,当真让妹妹仰慕,读书多年竟也是惭愧,以后,定要去多找姐姐讨教讨教。”

    宝七正要回应,抬起来的手却突然捂在了小腹间,一阵强烈的痛意从小腹扩散,直冲脊背,身体瞬间凉彻,额冒虚汗,浑身发软的支撑不住自己。

    倒下的前一瞬间,宝七还在想,看来这次,真是比上辈子挂的还快……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隐约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喊,似乎是在喊她……

    还好死之前,在这么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能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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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晕倒

    上官清桐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眼看着宝七突然晕倒,虚白着面颊,睫毛一颤,连句话都未说出口,身体便直直软掉。

    好在芸儿离得近,速度快,惊呼一声少奶奶,眼睛吓得瞪圆,慌忙去扶倒地的宝七,让人倚在了自己身上。

    良园众人本在互聊,听到惊喊猛然一静,全都急急看向宝七那边,一脸惊诧!

    刹那间交错声起,

    “大嫂……”

    “少夫人……”

    “宝钗姐……”

    唯有一个身影冲上前去,和芸儿一起扶住晕倒的宝七,稳住情绪道,

    “快回祁府!快去请大夫!”

    说罢,便搀起晕倒的人要抱起来。

    芸儿双眉紧蹙,满面焦急,赶紧扶着宝七微微一侧,应声指路,

    “马车在桥头!”

    凌玕微顿,无人察觉,顺势背起宝七,看了一眼急红脸的芸儿,急匆匆朝着桥边跑去。

    芸儿扶着宝七紧跟其后。

    上官清桐和祁珠齐齐蹙眉,

    “宝钗姐姐怎么了?”

    “大嫂怎么回事儿?”

    芸儿急道,

    “奴婢也不知……”

    祁越跟在旁边同样皱眉,沉着声道,

    “先回府再说吧。”

    语罢,立刻倾身上前,帮凌玕一起搀着宝七扶上马车,芸儿和祁珠跟上。

    上官清桐见状忙道,

    “你们先走,先送宝钗姐姐回府!”

    祁越和马夫坐在车头,驾的一声,扬鞭离去,留下了依旧在原地的凌玕和上官清桐,以及跟在上官清桐身后的紫鸢。

    看着人潮中马车,在迅速让出的道路上渐渐远去,留下一片围观和指点讨论。

    “凌公子一片怜香惜玉与赤诚,着实令清桐钦佩。”

    上官清桐语气淡淡看向凌玕,面上明明是赞慕与感激,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端雅又疏离,拿捏着身架。

    凌玕看着前方并未回眸,嘴角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奈,诚然又歉意,

    “品泽惭愧,让清桐见笑了。”

    上官清桐转眸,微微抬头,

    “我们快去祁府,看看宝钗姐姐吧。”

    宝七被祁越抱着冲进门的时候,祁容正在书房写字,听到声音一抬头,浅笑瞬敛。

    未开口便见祁越将宝七放在床上,同时解释道,

    “大嫂在外突然晕倒,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祁容由祁安扶着走出,低声道,

    “怎么回事?”

    芸儿一低头,声音有些发紧发涩,

    “今日少奶奶去良园,就有些脸色不好,奴婢当时便担心,后来竟突然晕倒……”

    祁容沉面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床上的宝七,看不出急切,只微微道,

    “既然请了大夫,便安心等待吧。”

    祁珠快人快语,忍不住道,

    “可是大哥,万一大嫂的身体……”

    “咳!”

    祁越干咳一声,偷偷扯了祁珠一把,顾不得祁珠的白眼,换成一副慰问的声音道,

    “大哥放心吧,大嫂吉人天相,定然无碍。”

    祁容温和一笑,未及眼底,自然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应当是热伤了,近日天闷,方才辛苦二弟了。”

    祁越微一点头,正待入座,就看见跑进来的小厮垂头道,

    “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大夫请来了。”

    来的大夫看完脉,略一思忖便拱手道,

    “少夫人这是体寒之症,肾脾胃皆伤,造成的体虚阴寒,不知少夫人近日,饮食如何?”

    祁容坐在座位上,面白浅淡,认真聆听却看不出什么表情,祁越和祁珠更是一脸不知的看向他人。

    只剩下芸儿和祁安面面相觑,思索片刻芸儿方才作答,

    “少奶奶均是正常饮食,和府上无异。”

    那大夫捋了捋胡须,想了想才继续道,

    “少夫人除了饮食,可还有食用其他物品?”

    祁容早就星目深敛,不过掩着病容,不易看出,只如常一般坐在一旁。

    祁越面色还算正常,尽量维持着稳重,反倒祁珠,表情变了多次,最后皱眉看向芸儿,等着回答。

    芸儿一吸气,明显一咬唇,这才艰难开口,

    “少奶奶除了吃饭,只吃过上官小姐所赠的珍珠粉……”

    大夫叹了口气,一幅正是如此的语气道,

    “珍珠粉性属凉性,胃寒之人是万万不可……”

    “放肆!”

    祁珠瞪着眼睛猛一拍桌,立马站起来,见芸儿被吓得一抖,又有大夫看着,这才哼了一声,白了白眼,丝毫不理祁越瞪她,自顾自的重新坐下。

    那大夫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忙拱手低头哈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接下来也不敢出声儿了。

    祁容虚声咳了两声,祁安站在一旁赶紧给少爷轻拍后背,祁越担忧的看过自家大哥,朝着大夫摆摆手道,

    “还请郎中先把药开了,跟着下人去账房结账,今日有劳了。”

    大夫唯唯诺诺的作了个揖,谢了一番祁二少爷,赶紧退下了。

    芸儿垂头站在正中,眼睛泛红,泣不敢言。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漫着一股怪异的氛围,兄妹几人面色各异,唯有祁容最为安然,病容厌倦却看不出情绪。

    另外二人,一个喝茶,一个愤然。

    上官清桐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心中不由得奇怪,还是先看向床边躺着的人道,

    “宝钗姐姐如何了?我方才在路上,正好儿看到了离去的郎中。”

    祁珠怒瞥了一眼屋里的人,最后看向上官清桐的时候才稍微好点儿,撅了撅嘴,不平道,

    “郎中说是体寒过虚,已经开药了。”

    上官清桐了然,只看了祁容一眼,

    “那便好,没事便好……”

    说着,却又突然顿了顿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还是温婉问道,

    “那郎中可又说,是源于何故?”

    祁珠气愤的正要开口,祁容淡着声音开口道,

    “郎中说珍珠粉性凉,少食为好。”

    上官清桐身体明显一顿,眼眸溢满难解和惊讶,眉心浅蹙,苦笑一下还是期待的看向祁容,提了口气正要开口,紫鸢率先冲出来斥道,

    “什么意思?!小姐一番好心,反倒要受这等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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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珍珠粉(一)

    后堂内,光线略暗。

    祁夫人一身湖蓝缎面裙,端端落落的坐在堂前,浅酌了一口桌上的清茶,这才慢慢放下青瓷的茶碟,抚了抚额角,慢慢悠悠的开口道,

    “该说的,都说了吗?”

    站在堂下的中年男人,拎着一个医用的木箱,长袍素褂,低眉顺眼,

    “回夫人,都说了,也都问了。”

    祁夫人一勾嘴角,默声一笑,接着悠悠道,

    “去领赏吧,记得出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再次叩谢过祁夫人,这才退下。

    待只剩下祁夫人,清月才从门外进来,请了个礼,还不忘赞一声,

    “夫人当真好计策。”

    祁夫人看着门外,还是那般勾着唇角一笑,从未有过的表情,似乎不以为然,却又在等好戏,声音稳稳道,

    “走吧,去看看。”

    后园屋内。

    紫鸢说完,使劲剜了一眼内屋的人,似乎一切罪过,都是那个人不明不白的晕倒造成的。

    芸儿低着头不肯出声,啜泣着站在祁容面前,惹得紫鸢更为不快,冷笑一声道,

    “刚才还有人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把过错都引到小姐身上了!”

    芸儿红着眼眶抬头,很是诧异对方的话,

    “芸儿从未敢说是表小姐……”

    紫鸢不等芸儿说完便愤愤冷笑,

    “我说是你了吗!”

    “紫鸢!”

    上官清桐眼中忍着委屈,闺秀的架势丝毫不落,强稳着声音喝道。

    紫鸢跺脚,

    “小姐……”

    上官清桐只盯着祁容,眸光含水,藏不住的受伤,

    “表哥,你也信吗?”

    祁容虚着身体坐在座位上,轻声淡淡,

    “我自然相信清桐,绝无恶意。”

    祁珠听得不耐,一下子窜到上官清桐身边,

    “大哥,这件事清桐姐姐,明显就是冤枉的!”

    祁越摸着鼻子直叹气,看了一眼自己不懂事的妹妹,又看了一眼自己可怜的大哥,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然后心中暗骂凌玕居然没来。

    不过人家于礼也的确不该来……

    上官清桐淡眉轻蹙,一脸的好不冤枉,半苦半凉一扯唇角,却无半分失态之姿,

    “清桐自幼便用这珍珠粉和雪花珍珠膏,送给姐姐的,也都是闺房所取,只怪清桐未能及时了解姐姐身体,才造成此祸,人各有异,是清桐思虑不周……”

    上官清桐这句话,算是说的极为隐晦,虽然听似把错过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可深思下来,却是宝七自己身体的问题,尤其是那句人各有异,细思琢磨,更是含义颇深。

    芸儿听出了意思,不好做声,祁珠就是完完全全的没听出来了。

    “清桐姐!”

    祁珠越听越火大,直接打断上官清桐的话,

    “这件事本来就不能怪你!凭什么你道歉!要我看,这就是那个江湖郎中的胡言乱语,反倒要要污蔑到姐姐身上!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本来就带着什么病!”

    祁珠话说的重,生气起来更是不管不顾,紫鸢本就满眼不满,却又不敢再言,听祁珠一番话,更是不满中透出强烈的赞同,哪里还管此刻屋内其他人的表情。

    “放肆!”

    正在众人被祁珠一番话惊到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女中音,震慑十足,怒意冲天。

    连祁珠都被吓得一抖,更别提紫鸢,刚抬起来没多久的头,也惊的一愣。

    祁容祁越赶紧起身请礼,

    “母亲。”

    “姨母。”

    祁夫人由清月扶着,怒气冲冲的闯进门来,丝毫不理会二人的言语,只威严的瞪向一旁的祁珠,

    “堂堂大家闺秀,竟如此口不择言,任性妄为,哪里还有半点祁府小姐的样子,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罚你三个月不许出门!”

    祁珠撇着嘴歪着头,红着眼睛看向竟然为此训斥的祁母,指着内屋床上的人大吼,

    “您竟然为了一个冲喜的乡野村姑惩罚我!不出门就不出门!哼!”

    撂下狠话,祁珠甩了一把眼泪便跑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更尴尬的人,想看却不敢看祁容,更不敢看祁夫人。

    祁珠每一句对宝七的嫌弃,都会折射到祁容的身上,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只会留下让祁容更尴尬的位置。

    虽然不知祁容怎么想,眼下的情况,反倒是祁容最为淡然,说是淡然,倒不如说是病容苍白,神情浅淡。

    祁夫人怒意未消的看了祁容一眼,也算传达了一点歉意,随后转头看向上官清桐,歉意更深,微微一笑,

    “让上官小姐见笑了。”

    上官清桐神色微变,强忍下委屈,只垂眸请了个礼,一副秀雅宽怀,可怜似掩未掩的表情,

    “祁夫人客气了,珠儿也只是想为清桐证明清白,一时间口不择言,还望夫人见谅。”

    祁夫人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

    “上官小姐果真宽宏大气,要是珠儿能如上官小姐一般,我也不必这么操心了。”

    说罢,扫过祁容祁越,又看了一眼内屋的人,

    “郎中方才都与我汇报了,我已经命人去给少奶奶熬药,眼下,还是先让人醒过来重要。”

    祁容祁越低头称是,紫鸢只好着急的看着自家小姐,照这意思,事情不查清楚,黑锅岂不是一直让自家小姐背着?!

    重要的是,祁夫人丝毫未提珍珠之事,看上去是给上官清桐掩护,可实际上,反倒成了欲盖拟彰。

    站在这里的人,都听到了,也看到了,问题不解决,含糊掩盖倒像是坐实一般。

    上官清桐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心中不由冷笑,又见清月扶着祁夫人就要进内屋,祁容祁越也跟在后面,行了个礼清婉开口,

    “清桐多谢夫人怜爱,自知能做甚微,却也不愿辜负表哥和夫人,更不愿让宝钗姐姐醒来与清桐嫌隙,只是突然想到一事,许是能消除误会,也好为清桐洗个清白。”

    祁夫人顿住脚步,头都没回,祁容由祁安扶着,虚弱的又咳了两声,惹的芸儿赶紧上前捶背。

    上官清桐担心的看过祁容,这才定定的看着祁夫人的背影,神色是等着对方明察秋毫,语气却是一字一句,坦然淡定,

    “清桐记得,曾有郎中为清桐看脉说过,珍珠粉最怕和菠菜类同食,更不宜和寒性食物同饮,好在清桐身体尚温,未有禁忌,清桐也是看上次姐姐用过珍珠膏效果尚好,才放心赠予。”

    *****qaq让我感受到泥萌的存在……

第三十六章 珍珠粉(二)

    祁夫人回眸一笑,风韵之下,带着了然,和气而不减威严,

    “上官小姐一番好意,我怎能不知?这本就是个误会,又岂能怪罪在上官小姐身上!清月,去厨房查一下,最近的食膳,都是谁安排的,即便无心,这该有的惩戒,也不能罢免。”

    清月一躬身,道了声是便退身下去。

    上官清桐浅浅一个礼,

    “有劳夫人,清桐,多谢夫人信任。”

    ……

    上官清桐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面上隐着委屈和怒气,紫鸢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直到将出府门,上官清桐才顿住脚步,稳着情绪直盯着前方,隐含的怒气和委屈瞬间逝去,只剩一派的清冷,没有过多的表情,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有难以察觉的得意,掩盖在高高在上的温婉之下。

    惹的紫鸢一脸忧色,小声开口,

    “小姐……”

    “走吧。”

    上官清桐淡淡吐出二字,径直出了祁府大门,未作多言。

    临上轿前,才想起什么一般,轻声吩咐跟随的紫鸢,

    “帮我联系一下先生,就说我有事相求。”

    紫鸢明白的默然一点头,二人这才离去。

    祁容坐在床边的座椅上,面色虚白,只看着床上晕倒的宝七,表情沉凝。

    祁安看一眼自家少爷,看一眼床上的少奶奶,这夫人和二少爷离开口,少爷就给少奶奶把了脉,此后便一直如此,也不知是何意。

    “祁安。”

    祁安正在走神,听到少爷喊自己赶紧应声,

    “少爷,有什么吩咐?”

    祁容唇色浅白,却带着坚毅的弧度,只是不甚明显,每每说话,也因为虚弱,掩住了几分果决,

    “去看看少奶奶的药,熬好了没。”

    祁安不放心的看了一下自家少爷,还是道了声是,歪了歪脑袋退下去了。

    刚走到门口,正好看见端药进门儿的芸儿,不由轻松道,

    “正想去找你呢,少爷都等急了。”

    芸儿眼眶还带着浮肿,嗔看了祁安一眼,没有作声,端着药碗进屋儿了。

    “少爷,少奶奶的药好了。”

    芸儿将药放在桌上,抬眼看了一眼祁容,等着对方吩咐。

    祁容点头,

    “先喂药吧。”

    芸儿连忙上前,小心扶起卧躺的宝七,祁安见状,端起桌上的药碗准备帮忙。

    祁容却伸手接过祁安得药碗,祁安一愣,芸儿扶着宝七也赶紧开口,

    “少爷不必,让奴婢……”

    祁容直接接过祁安手里的碗,眼神示意让芸儿扶好宝七,制止住了芸儿的话,慢慢坐在了床边。

    轻轻用勺子搅了一下碗里的药,待到温度差不多了,这才慢慢送到宝七唇边,一点一点的喂下去。

    不到一半,递过去的药变再也喂不下去,晕倒的人微微一动,正好擦过唇边的药勺。

    芸儿一惊,诧异的看向祁容,祁容看向昏迷的宝七。

    紧闭的眼皮轻轻一跳,润湿的嘴唇也跟着动了一动,吐着气音,带出一句让三人无语的话,

    “好苦……”

    祁安和芸儿齐齐盯向药碗,祁容抽了抽嘴角,递在唇边的药勺还未撤回,便看着纤长的睫毛抖了两下,一双略带迷蒙的双眸,半开半合,唇边又嘤咛的强调了一下,

    “好苦……”

    祁容神色淡然的将药勺放回,挂着温和的浅笑,轻声和煦,

    “醒了?”

    宝七唇色浅粉,沾着湿意,睁开的眸色只闪过瞬间的迷茫,便看见了祁容手里的药碗,又见芸儿半扶着自己,缓缓吸了口气,

    “我怎么了?”

    芸儿和祁安均低头不语,祁容温和如故,总是那般清雅温润,让人安心不忍,

    “先把药喝了吧。”

    宝七扁着嘴巴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苦涩,挥之不去,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却并未等着祁容再喂,而是直接接过药碗,在芸儿和祁安再次惊诧的目光之下,仰头喝完。

    喝罢只不作声,拧着眉毛定了一会儿,闭着嘴巴使劲吞咽口中的苦涩,这才尽量淡然的把药碗递还过去,还不忘道了声感谢,

    “谢谢。”

    祁安虽然被惊,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赶紧接下递到祁容面前的药碗,退至一边。

    祁容笑意深了一点,还不忘帮宝七扯了扯被子,

    “夫妻之间,娘子何必言谢,醒来便是无碍,无碍便好。”

    芸儿眼睛也机灵起来了,轻轻给宝七垫了个枕头,不掩忧色的看着宝七道,

    “少奶奶今日可吓坏奴婢了,还好现在没事了,方才少爷,还亲自给少奶奶喂药呢。”

    宝七心道我自然看出是他亲自喂的了,我只对你的前半句感兴趣。

    随后依旧看向祁容,总觉的有些头胀腹痛,盖在被子下面的手轻轻覆在腹上,清音缓声道,

    “既是夫妻,也自不该有所隐瞒,不知道妾身,为何晕倒,夫君,可知原因?”

    祁容抚慰的看着宝七,迎着对方坚定地目光,声音浅浅解释道,

    “大夫说娘子体寒,估计是伤了肾胃,造成的体虚,以后,还要好好调理才行。”

    宝七心里想笑,这话,和不说有什么两样,她扫了一眼旁边的芸儿和祁安,见两人又是低头不语,却相互使着眼色,心中更是想笑连连。

    既然你们都不介意,自己又何必介怀遣退二人。

    反倒带了丝苦笑,直接开口,目光更是直直盯着祁容毫不躲避,

    “不知妾身,为何体寒?妾身以前,好像并未有过肾胃之症。”

    芸儿和祁安,眼珠子使的都快掉在地上了,最终还是在宝七问出话来之后,默默的退到了外屋,还不忘关上了里屋的门,静静的守在外面。

    祁容无奈,目光深远,因为病重而苍白的面容,此刻倒显得有几分玉泽,闷声咳了几声,看的宝七都有些不忍,

    “此事,是我让你身受牵连……”

    芸儿和祁安在外面默默站着,听不到屋内半分声响,久到他们都要担心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家少爷是不是还在,才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碰撞的响声。

    紧接着便是一声无力的惊呼,

    “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大家有神马意见,欢迎提出,千万不要不声不响的走掉……不知道是不是更新有点少?qaq~要毕业要毕设要找工作……最近几个月以及接下来的时间会各种忙……

第三十七章 问病

    紧闭的屋门一下子被撞开,芸儿和祁安明显一愣,随即便奔向床头,不停叫着少爷。

    只见祁容满脸痛苦的半趴在床边,身边是被撞倒的木椅,面色泛白如纸,冒着虚汗,嘴唇被紧紧的咬着,早没了血色,双手揪着被褥,如同揪着几人的心。

    宝七正跪在床头,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无措,披头散发正拼力半撑着祁容的身体,无奈力量有限,只能紧抓着祁容的胳膊,不让对方的上半身从床上滑脱,焦红着脸喊着芸儿和祁安。

    “快!快去喊大夫!快扶他上床!”

    “少爷——”

    “少爷怎么了!少爷您坚持住啊!”

    “刚才正说着话,他就突然呼吸不畅,倒地这般了!”

    宝七一边解释,一边一同将祁容扶上床。

    “少爷……”

    芸儿急红了眼,眼泪在框里打着转儿,还是不忘先给祁容喂下速救的药丸,这才拔腿朝着前堂跑去。

    祁容吃下药丸,面色才慢慢好转,虽然依旧不好,却不在虚汗涔涔,如成亲那一日一般,让人心悸,又心松。

    宝七接过祁安到来的茶水,扶着祁容慢慢喂下,见祁容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才真真儿的松了口气,将茶杯递给了祁安。

    祁安自然也跟着安下心来,这样的情景即使每年经历上百次,每次看见少爷如此,还是会忍不住的心惊肉跳,如一股害怕的乌云笼在头顶,迟迟不肯散去。

    宝七坐在床内侧,盯着祁安将倒地的木椅扶起,甚至忍不住的偷偷抹了一把眼眶,竟看的宝七一阵心动。

    她不懂他们之间的主仆情深缘于何故,但是她却深刻感受到了芸儿和祁安对祁容的忠诚与真心,每次祁容犯病二人所表现出来的焦急和感情,却是万万不会骗人的。

    宝七见祁安的次数不算很多,却也知道祁容身边,唯一随身伺候的小厮,也就祁安一人。

    一个男仆能为自家少爷忧心落泪,她突然有些好奇,祁容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总觉得,这里的很多事情和真相,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

    “祁安。”

    祁安听到宝七喊了自己一声,抬头一诧,才忙道,

    “少奶奶有何吩咐。”

    宝七望向祁安,目光淡然,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给少爷看病的大夫,一直都是固定的吗?”

    祁安如实禀告,

    “给少爷看病的郎中,一直都是公孙先生。”

    宝七了然,继续道,

    “那……少爷的病,也一直如此吗?”

    问道这儿,祁安才稍微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堵在心口一般,张了张嘴才回答道,

    “少奶奶有所不知,从我跟着少爷起,少爷的病就反反复复,从未见好,这还是多亏公孙先生妙手圣医……”

    “小的自知不该多言,可自从少奶奶进府,少爷的确比以前,下来走动的次数多了,也比以前常进书房了,这面色,也比以前越发见好,谁知今日……”

    宝七听的心中微动,只保持住面色淡然,定了一定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回头儿,把你们随身带的药丸,也给我准备一瓶儿,要是万一遇到今天这情况,你们不在,我也能帮上忙。”

    宝七说罢,低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祁容,面容浅白如玉,若不是病容太深,实在是无双俊朗的人物,难以想象会困在这商贾豪门深院之中。

    宝七稳了稳心绪,看了一眼站立候着的祁安,思绪一转,正待开口,听得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随后便是芸儿的带着压制的声音,小跑着进屋儿,

    “少奶奶少奶奶,公孙先生来了,老爷也来了!”

    老爷……老爷!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宝七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连忙拨了拨头发,就要下床。

    芸儿赶紧上前去扶,祁安明显也紧张起来,低声跟着问,

    “怎么办……怎么老爷也来了?”

    芸儿急的瞪了祁安一眼,顾不得回答他,麻利的给宝七顺了顺头发,整了整衣角,最后才低声道了句,

    “老爷最担心大少爷身体,但时常不在家,所以来的次数不多。”

    宝七颇为惊讶的看向芸儿,芸儿却已经低着头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侧影让宝七思味。

    不过这句话,却也是给宝七提了个醒,让宝七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祁府老爷,好歹有了个心理准备。

    祁敬乾形容并不威严,反倒有几分平易近人的风范,不过也只有了解的人才会懂,这份平和之下,还藏着怎样的深远的思虑。

    脸上的皱纹不算多,却掩盖不住发色已经灰白,眉心一皱,让人感觉那份忧心和思虑似乎常常徘徊在此,更多了一份敬重之情。

    芸儿和祁安站在门口躬身行礼,祁老爷径直朝着房内走来,宝七立刻行了一礼,还未开口,祁老爷直接立于床前,沉声道,

    “公孙先生,快看看容儿如何了。”

    宝七这才注意道,跟进来一位略显清瘦的老者,说是老者,反倒看起来比祁老爷还要小一些,长须长袍,面容凝重,看得出方才急于赶路,发丝微乱。

    公孙先生默然坐在木椅上,熟练地搭在祁容的腕间,一时间屋内屏气凝神,全都眼巴巴的等着看脉的二人。

    宝七进府半月有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氛围,即使上次祁容犯病,也只是丫鬟小厮在忙碌。

    至于他人的慰问,也许,总不如父爱来的真是沉重吧,毕竟祁老爷只不说话,站在这里,便让宝七感受到了他无言的忧心,祁夫人说得再多,宝七也能感受到祁容对她的客气和委婉。

    公孙先生看完脉,便起身行了一礼,祁老爷也拱手还礼,

    “不知容儿的身体可有不妥?”

    “老爷放心,少奶奶放心,少爷的身体暂无大碍,多亏方才吃过急救的药,稳住了病情,已经恢复如往。”

    宝七明显看到祁老爷眼里放松了许多,面上却还是不够放心,深叹了口气道,

    “时常如此,真是有劳公孙先生了。”

    “无妨,少爷身体无碍,老道也才能放心的下。”

    祁老爷眼底忧虑又起,却并未多言,只看过宝七众人,才疑声问道,

    “少爷今日,是为何犯的病?”

    宝七刚才平下来的心,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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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推测

    芸儿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满腹泣声,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都是奴婢伺候不周,今日少奶奶身体抱恙,少爷给少奶奶喂药的时候,一时心急犯了病,奴婢却未能能够及时守候在旁,老爷要罚就罚奴婢,是芸儿过的错。”

    宝七都不知道是该赞叹这丫头反应迅速一片赤诚,还是感激这丫头三番四次为自己挺身而出了。

    祁老爷听完芸儿的话,自然没有责备她,而是扫了一眼低头站在旁边的宝七,一如方才的沉稳道,

    “既然二人都病了,那就有劳公孙先生,为我这儿媳也看一看吧。”

    宝七第一次被称做儿媳,竟觉得有些亲切,连忙倾身行礼,表示答谢。

    公孙先生还了一礼,对着木椅做了个请的姿势,恭谦道,

    “少奶奶,请就座。”

    一看完脉,公孙先生不过思虑片刻,便起身恭敬道,

    “少奶奶是体寒过虚之症,看脉象当是饮食不当所造成,待老朽稍后开几服药,调养数日便可,期间还当注意饮食才好。”

    祁老爷并未再多过问,只说了声全听先生的,又询问了一下祁容的病情,便和公孙先生一道离开了。

    笼在屋内的紧张终于散开,宝七无力的撑着头,眼睛却分外有神的盯着芸儿。

    芸儿低头躲闪着宝七的目光,终于在躲不下去的时候,放弃的垂下了头。

    祁安则很不仗义的悄悄站到外屋,低头不语。

    宝七无奈一笑,带着几许自嘲道,

    “分明是你在帮我,现在反倒像是你欠我一般了。”

    芸儿轻声无言,

    “少奶奶……”

    宝七轻和的打断芸儿,

    “我只想知道,今日在良园,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芸儿抬头,正好看到宝七望向自己,眸色含忧,又带着几分期待和请求,病容未褪,竟比刚来时消瘦了几分。

    张了张嘴,芸儿将宝七如何从良园回来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还是小心弱化了凌玕的举止。

    只是说道回府看完郎中的地方,芸儿还是停了一下,见宝七依旧认真听着,并无半分异样之情,才继续道,

    “随后,表小姐便到了。”

    宝七听罢,并未接着芸儿的话,而是绕了回去,

    “那大夫,可有说患病的原因?”

    许是想到了宝七早晚会问这些,芸儿的反应还算淡定,不过依旧如实禀告,

    “郎中只得知少奶奶近日食用珍珠粉,说是珍珠粉性凉,胃寒之人,恐怕不宜多食……至于……”

    “至于什么?”

    “至于其他,大夫并未多说,只是表小姐得知情况后,反问少奶奶可有吃其他性寒之物,导致胃寒之症,夫人才差人去厨房检查,说是误会一场……”

    说到后面,芸儿也有些说不下去,更是有些不敢看宝七的脸色,连她都能听出来的问题,她不知道宝七能不能听出。

    在宝七的示意下,芸儿还是将当时的情况,详细的描述了一番,便有些不安的等着宝七的反应。

    宝七勉强坐直了身体,只淡淡的看了芸儿一眼,唇角浅笑,微微一勾,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千万不要伤了和上官小姐的感情,更不要让夫人为难,可能是我进府之后不够适应,才患上的胃寒之症,岂能责怪他人,大家还是要把精力,多多放在照顾大少爷的身体上面才好。”

    芸儿听罢,怔了一下,竟未能看出宝七的心思,对方的回答居然也这般面面俱到,忙道了一声是,起身去扶宝七到床上休息。

    宝七看到晕睡的祁容,还是犹豫了一下,脚下一动,朝着外面走去。

    芸儿跟上,扶着宝七穿过外屋,直接到了对面的书房。

    宝七记得,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在这里似乎扫到过一些医书,心里想着,身体便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书阁移去。

    芸儿担忧的搀着宝七,看了一眼面前的书架,

    “少奶奶,可有什么需要芸儿帮忙?”

    宝七眼睛盯着书架,非常轻缓的摇了摇头,声音低浅道,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宝七离开芸儿的搀扶,径直朝着书架的最左边走去,抬头,低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儿,便已经看过整个书架的一半。

    芸儿不知道宝七在找什么,只好站在书房前候着,让自己既能看到卧室的情况,又能随时听候书房内的吩咐。

    宝七整整找了一个书架,才最终在最右边的倒数第二排看到一摞厚厚的医书,整齐的摆放在书阁间,看样子,主人已经翻看过很多遍了。

    纤细的指尖翻过每一张书页,宣纸被墨色浸染,微微泛黄,看得出年代和对方翻看的次数之多,里面还画着各种插图,宝七不由的要称赞一下,虽然只是简单的墨画,插图依旧画的惟妙惟肖,让她一眼就能识别出其特点。

    至于正事,便是宝七一边翻看着医书,脑中一边浮现出芸儿的话。

    上官清桐送自己珍珠粉和珍珠膏,是在自己成亲后的第一日,可自己的膳食,也是自那日起一直如此,并未改变,除非……

    宝七心中一震,正如自己所料,除非从那日开始,府中的膳食便已经开始改变了,自己自然不会察觉,更重要的是,这每日的薏仁红豆粥,也是一开始便随着珍珠粉增添的。

    宝七锁着眉头,目光看似盯着书页,思绪却早已不在书页之上,因为她想起方才医书所查,这每日的粥饭,看似清淡养生,实则却是性寒性酸的食粮,少量尚可,时间一长,定会造成肠胃的损害。

    再加上上官清桐的珍珠粉……

    宝七扶着书页的手一抖,医书所验证的,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致!

    她相信,上官清桐和祁夫人绝对不是一个心,也绝对不是商量好的。

    以前,似乎问听芸儿提过,这府中的饭菜,半月来一直有些素寡,和往常不太相同,正好对少爷的身体有好处。

    宝七当时并未在意,想在想来,一切竟如同写好一般摆在自己面前,让她不信也不行!

第三十九章 冷段子

    宝七突然抬头向外望了一眼,总觉得周身有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没想到这祁夫人,竟然对这边忌惮到如此地步。

    自己作为冲喜新娘,一旦出了问题,便是不吉不祥,肯定会被认为连累了祁容的安康,这样一来,祁容再有什么问题,便可以直接推到自己的身上。

    宝七竟觉得有些发冷,对方若是如此思虑,当真可见早有计划,前面定不知还有多少类似之事等着自己。

    慢慢合上手中的书页,宝七更加确定祁夫人和祁容的关系,也更清晰自己未来的路,不会好走。

    而唯一让她不解的是,自己是祁夫人亲自挑选的冲喜新娘,若是自己不祥,对祁容造成了所谓的影响,祁夫人定然也难辞其咎。

    除非……

    宝七目光一紧,除非这个牺牲,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一个人愿意做出小的牺牲,定然是因为可以掩盖其他更大的牺牲。

    可是看祁老爷今日对祁容的态度,显然是真心挂念他这个儿子,就不知道他是否了解祁夫人的作为了。

    祁容病重命不多时,若是为了家产,祁夫人完全可以直接等着祁容直接病亡,又何必多此一举,惹人嫌忌?

    难不成……

    “咳,咳咳……”

    隔着一间屋子,宝七都听到了祁容的咳嗽声,随后便是芸儿急急忙忙的脚步和轻唤,

    “少爷醒了!”

    宝七的思路被打断,赶紧放下手中的书,也跟着朝内屋行去。

    无论怎样,至少现在自己和对方,也算是同舟共济,而且宝七一想到对方重病又有身疾,心底更多几分叹息。

    宝七一进屋儿,便看到芸儿正端着提前熬好的汤药,准备给祁容喂下。

    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宝七眼前竟浮现出自己刚醒来时,所见的情景。

    思想还没准备好,身体已经侧过去,接过芸儿手中的药碗,话也变这样跟着脱口而出,

    “我来吧。”

    芸儿自然有些意外,明显一愣,还是自然的退到一边,帮忙微微扶起一些卧躺的祁容。

    祁容虚白着面颊,星木半睁,挂着唇角的一弯勾起,有气无力声如沉笛,

    “有劳娘子了。”

    宝七送到祁容唇边的手一僵,脸上也实在摆不出什么笑意,紧了紧嘴唇,还是一勺一勺的将药给祁容喂了下去。

    心里却是不停的腹诽,慢慢喝吧,苦死你,苦死你,苦死你……

    喝到最后一勺,祁容唇色也被药水润湿,说出来的话却让宝七莫名其妙。

    “娘子说的,果然没错。”

    “??”

    宝七端着手里的药碗,满头的问号,完全没懂对方突然冒出来的感慨,甚至在极速搜索,自己说过什么话,值得让对方品味这么久还赞同自己?

    祁容眸光盯着宝七手里的碗,看着剩下的最后一点点药根,唇角又是隐约一勾,继续道,

    “这样喝药,果然很苦。”

    宝七嘴角一抽,差点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竭力压制手里的药碗,不会朝着面前的人飞过去,默默告诉自己那样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

    祁容眼底带着浅笑,若不是这幅尊容,宝七还真没看出对方是一位病重刚醒的少爷,正要起身将碗放到桌上,宝七又跟着耳尖一动。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芸儿那丫头,正捂着嘴儿憋着笑,吃吃的声音小声的泄露出来,让本就安静的屋子,显得更安静了。

    宝七脸色更僵,祁容反倒笑意更深,芸儿最后忍不住开口道,

    “少爷最近,当真是爱打趣儿,连喝药都不似从前那般了。”

    宝七使劲扯了个笑,硬着声音夸赞道,

    “可不是,都会讲冷段子了。”

    芸儿一脸不解,还瞅了一眼外面,

    “冷段子?少奶奶更会说笑,这三伏天儿刚过,还热而很呢。”

    宝七哭笑不得,最后竟气的笑出声儿来,这时代不同,文化不同,交流有代沟啊!

    宝七没再提晕倒的事,祁容自然也没提,几人在深院随意调侃,也算宁静,却不知此时的前堂,却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祁老爷此次回府,本是刚刚处理完外省的急事,没想到一进家门,便听到了祁容病急的消息,还未站稳脚跟,便跟着公孙先生急匆匆的赶来看望。

    谁知这刚松下心来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又有其他消息来报,说是皇宫来人了。

    以前皇宫也不是没来过人,多数都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带着圣旨和皇上的恩赐,浩浩荡荡的来一趟。

    可问题是这次的来人,却不仅仅只有李公公,听说还有一位皇子,可具体是哪位皇子,祁老爷却是半天没打听到。

    这就不得不让人疑虑多思了。

    不过祁敬乾毕竟也不知等闲之辈,面容未变,迅速稳定下情绪来,安抚了已经慌乱的一众丫头小厮,立刻通过慎平吩咐下去,整个前院儿一应准备起来,预备接驾。

    不过即使打听不到,祁老爷也对来人猜的七七八八了。

    祁夫人一边帮祁老爷整理衣衫,一边随口道,

    “不知道圣上这次又有何恩赐,上次赏赐的那些,妾身依照老爷的吩咐,送到容儿那院儿的,又被送回来好些,这孩子常年见人少,脾气都闷的个性了……”

    “府中上下承蒙圣上恩泽,休要扯远,一会儿皇子来了,注意言行。”

    祁敬乾直接打断祁夫人的话,略带威严的叮嘱了几句,便动身出门迎候了,祁夫人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也连忙跟在祁老爷后面,垂首不语。

    丫鬟小厮霹雳哐啷一大通收拾,带着慌乱和紧张,又掩不住好奇和激动,自家府宅来公公,早就习以为常了,可这皇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几乎全都低首垂眸的站在两侧,规规矩矩的跟在祁老爷后面,生怕一个不谨慎,丢脸事小,小命儿事大!

    随着熟悉的尖叫声,门口太监独有的嗓音长长的一拉,听的众人起了一身敬仰的鸡皮疙瘩,

    “豫王到——”

    “草民叩见豫王殿下!”

    *******大家有神马意见,欢迎提出~~木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捏?(⊙︿⊙)(⊙︿⊙)(⊙︿⊙)

第四十章 豫王驾到

    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稳重,沉峻的从上方传来,

    “诸位免礼。”

    祁老爷一干人等,谢过豫王,这才从地上站起身儿来,豫王的身姿,也跟着撞进了悄悄打量的眼色里。

    只见来人身形凛凛,修长威仪,一拢沉红绣蛟衣,映衬的气质如沉敛锋芒的阔刀,使人直视之下,迫感压背。

    脸如刀削斧刻,棱角分明,凤目含辉,剑眉入鬓,眉目间带着几许英挺,配着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恰如其分。

    若不是早知道对方是皇子,倒是更像九天龙椅上,气势难掩的帝王。

    一众丫鬟低着头,即使没敢看得太清楚,却也偷偷儿的脸红心跳,祁越跟在祁老爷身后,心中更是不由的赞叹,男儿自当如此。

    不等豫王走下台阶,那位李公公便满脸笑褶的细声道,

    “殿下,可否宣旨?”

    豫王点头,表示同意,祁老爷立刻又听到太监细长的声音拉起来,赶紧在此跪下接旨,恭敬伏地。

    一旨读罢,直到钦此,听着祁敬乾沉声喊完谢主隆恩,李公公才笑眯眯的将圣旨呈好,瞅着恭敬上前的祁敬乾道,

    “祁老爷,接旨吧~”

    祁敬乾捧着圣旨,眼看着一个个大红箱子从门外抬进院里,很是诚意的站于一侧,倾身客气道,

    “请豫王殿下移步上堂就座。”

    豫王随意扫了一下院子,这才继续开口道,

    “听闻大公子近月娶亲,是冲喜大吉之选,不知现在可有康复些许?正好本王也去看看。”

    豫王说完,祁夫人脸色一变,好在低头无人察觉。

    祁老爷倒是叹了口气,躬身行了个礼,这才对等着自己带路的豫王解释道,

    “不瞒豫王殿下,犬子今日突发急症,晕倒在床,只怕去了那里,反倒污了豫王殿下的千金之躯,草民是万万担当不起啊。”

    祁夫人这才脸色缓和一些,竖起耳朵紧着眉,生怕这位豫王殿下再提出什么要求,也跟着恭敬的行了个礼道,

    “豫王殿下日理万机,居然还能记得容儿,草民一家何德何能,感激不尽。”

    豫王语气轻缓,不以为意,面色稳沉不变道,

    “既如此,那边让大公子好好休养,本王还有事要忙,就不进屋了。”

    说罢抬脚便走,祁老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挽留,人便已经只剩下背影了,慌忙跟上前去,拘礼送别,生怕礼数不周,怠慢了则个。

    浩浩荡荡的人马终于离去,沉红衣袍也慢慢淡出视野,祁敬乾直了直腰,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正扫见跟在身边的祁夫人,沧桑的褶子带着沉思,无奈的留了句回府,转身踏进了朱红的大门。

    祁夫人面色复杂,站在门口望了良久,才唤着清月进府。

    结果刚进府门,便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嘈乱的纠缠,祁夫人不耐的皱眉,看了清月一眼,

    “门口怎么回事?去看看。”

    清月会意,应了一声,立刻返回府门查看,祁夫人便站在刚转弯几步的原地等着,正好看不见正门口的情形,正门口也看不到这边。

    不多时,清月便赶了回来,打量了一眼周边的其他丫鬟,这才正声禀道,

    “夫人,门口儿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要找少奶奶。”

    祁夫人端着身姿,眼神一动,立刻会意,唇角马上勾起一股若隐若无的弧度,声音却分外端庄道,

    “少奶奶不是重病晕倒吗?不便见客,让她以后再来。”

    清月道了声是,又再次起身去吩咐,祁夫人看着桥下的水流道,

    “去厨房看看,今日的晚饭准备些什么,老爷回来了,让他们多添点儿,记得再看看少爷的药,熬好了催人送去。”

    身边的小丫鬟行了个礼,轻声应了一句,便听话的离开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小丫鬟的身影,清月才踏着小碎步回来,只躬身道了个礼,便听祁夫人低声道,

    “都吩咐了吗?”

    “回夫人,都吩咐好了。”

    祁夫人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对方说是怎么回事?”

    清月压声接着回应道,

    “没具体说,好像是家里出事儿了,看样子挺着急的。”

    祁夫人唇角掩不住的一勾,

    “把消息散过去吧。”

    “是……”

    宝七发现,祁容每次急症之后,都会恢复的比以前要好许多,面色虽然依旧泛白却不在毫无血色,精神也会跟着上涨一些,每每这时,也是他们在书房呆的最久的时候。

    或者,是对方娘子喊得最多,也让宝七最憋气的时候。

    不过憋气归憋气,宝七偶尔也能凭借现代人在古代不要脸的本事,扳回个一两句,一来二去,芸儿倒是看得最为开心。

    那表情,倒像是再看什么人秀恩爱,自己反而被虐的很开心的样子,笑的宝七阵阵发寒。

    这让宝七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

    芸儿并不知道祁容不举,更具体的说,是芸儿并不相信那些传言。

    “娘子迟迟未动笔,难不成还在构思?”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的宝七笔尖一颤,这才想起手头的任务,心里不由得一叹,各位诗词大神列祖列宗,宝七又要对不起你们了。

    原来这祁容醒来后,便听说了宝七在良园作诗之事,在书房中调侃着要宝七再做一首,与他也看看,还说自己作为夫君,总不能连外人都比不过。

    宝七当时就想说,你的确比不过,看了一眼候在门口的芸儿,忍了忍,还是应了下来,不忘暗暗埋怨芸儿多嘴。

    结果这提笔一想,就想了不知道几盏茶的功夫儿,祁容也不急,就在旁边细细的作画儿。

    直到芸儿去厨房看药,宝七还在思虑着‘借鉴’哪位老祖宗的好,脑子里涌出来的竟然大多数都是情诗,精挑细选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特别合适的。

    让祁容这么一问,宝七不太好意思的别了别头,决定破罐子破摔,随意写一首就算了,管它有没有它意,会不会被误解!

    正待下笔,却见芸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脸异色,直奔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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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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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一次,她却要去冲喜。 婆婆不疼,姑子不爱,随便一个小丫鬟都在算计她! 虽然这一世,宝七胸无大志只求平安康顺,可也容不得你们这群渣滓骑在自己脖子上! …… 不过,夫君你不是身患重病,不能人道么? 这是要做什么?!请等一下……唔……倾钗容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钗容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钗容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