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逗着玩】
藏剑阁百年大典还有三十日。
此行一去，大抵需要十三四日路程，莫沉这两日自然走不开，他得把神天司里面敌国的线人揪出来。
还有一个文人茶会等着自己参加，他琢磨了一下，茶会还是得去。
考虑两个原因，首先是见识见识，开破眼界，其次是他准备借用这些文人的力量，开始筹建私塾。
莫沉仔细琢磨过，直接让富人捐献钱财，真的不容易。
但换一个方式，大家就能够接受了！，比方说让有名的才子作画，然后卖出天价，这笔钱用来凑建私塾，真正意义上达到共赢。
作画之人名气必定大涨，因为他的画价值连城。
而出天价的买画的富人，赚了筹建私塾的名声之外，还获得了一副名画，稳赚不亏。
他对着李昊吩咐道：“把神天司御空境以下，并且十年前没有明确记载出身的人，给聚起来，我怀疑这里面还有敌国的奸细。”
李昊顿了顿，点头道：“我尽快安排。”
莫沉吃着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拍了拍脑袋，“对了，此行去藏剑阁恐怕需要用不少人，神天司的官员各安其职，不好调动，我再给你两个人。”
“一个叫江俊雄，另一个叫吴高峻，都是御空境修为。”
交代完这些事，也差不多吃饱了。
他来到窗台处，看着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还有一群孩子在打闹。
莫沉陷入了深思，起初自己的构思，是想找一些天赋甚好的孩子，开始培养起来，以后必定是大疆的中流砥柱。
可现在这个思想却有点动摇了，因为这些孩子都太小，成长起来要很远的路。
自己觉得可以扶持的，都是日后能够成才的，但如果自己一旦插手，这些人的人生轨迹将会彻底改变。
这就像是一个有倾向性的骰子，自己或许能够帮他们的扔一个较大的点数。
但如果本来就已经有五点，自己再去重扔一次，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看来，还是得看缘分。
莫沉顿了顿，然后朝着门外走去，他准备把长陵的所有酒楼都吃一遍，找一下自己喜欢的口味。
李昊与顾乐逸两人跟在身后，他们都没有穿神天司的官服，毕竟不是执行公务，没必要招摇过市。
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莫沉眉梢一动，脚步停了下来，朝着那边的方向望去。
此刻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正在调戏旁边的姑娘，与姑娘一桌子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然而书生神情慌张，倒在地上，脸上有些淤青，似乎是刚刚被扇了一个巴掌。
姑娘花颜失色，缩在一旁，一脸恐惧地摇着头。
莫沉一把揪起旁边店小二问道：“这种事没人阻止？”
店小二振振有词地说道：“谁敢阻止啊，这是陈员外的公子，家财万贯，他爹是朝廷命官，舅舅是西陵院的长老。”
莫沉顿时有些好笑，看来这个世道，始终没有所谓的公平。
那名书生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却被人一脚踢开，“砰”地一声，摔倒在旁边的椅子上，疼得发出嘶喊。
莫沉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文人书生总是被欺负，难怪百姓觉得识字无多大用处。
他走上前把对方拉了起来。
马天骄心急如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抬头看着莫沉，苦苦哀求道：“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这个时候，陈温文用手轻轻地拂过姑娘的脸蛋，笑着嘴说道：“嫩滑嫩滑的，有没有兴趣跟公子我回去过好日子？”
他听到马天娇的声音，马上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莫沉，顿时不耐烦地问：“阁下哪位？”
莫沉好奇地问道：“你懂武功是吧？”
陈温文虽然喝多了，但还不至于神志不清，只是借酒壮胆干些坏事罢了，他打量着莫沉。
这个年轻人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有权有钱的人他基本上都见过，根本没有这一号人。
想到这里，陈温文开口叱骂道：“你怎么屁话那么多，滚滚滚！”
这话一出，莫沉身后的两个人脸色大变，他们正准备询问莫沉要如何处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莫沉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
陈温文没有修行的天赋，所以没进入西陵院，但凭借家里的关系，硬是迈入了修行的道路，如今是脱凡境二阶的修行者。
他喝得有些迷糊了，眼见这一脚踹过来，他没准备闪躲，反倒是拿手去接，想着可以直接掀翻这个家伙。
可手上的劲头却越来越大，甚至逼得他不得不调动真气。
哪怕如此，还是没办法阻止这一脚！
莫沉这脚直接踢在了对方的腹部里，把陈温文踹得倒在地上。
陈温文的两个护卫走上前来保护主子，他怒不可遏地喊道：“拿下这个家伙！”
整个酒楼的人都傻了眼，店小二更是捂着额头一脸无奈，暗骂这人怎么那么蠢，都说了陈温文不能惹，非得自找麻烦。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这惹上谁不好，非得惹上陈家，这陈温文嚣张跋涉的性格，几乎可以说长陵人尽皆知。
哪怕是衙门的捕头，也不敢轻易得罪此人。
也就是说，报官是行不通的。
这个时候，李昊还有顾乐逸也站前了一步，同时掏出腰间的令牌说道：“神天司办案，麻烦走一趟。”
瞬间喧哗不已！
哗啦啦的一下子，周围看戏的群众纷纷倒退了两步，所有人都炸开了。
神天司的人？
陈温文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见鬼地模样看着莫沉，神天司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莫沉眉梢抬起问道：“李员外是谁？”
众人瞬间哽咽，没人敢说话，他们已经隐约猜到莫沉的身份。
这般年轻还有神天司的官员当护卫，恐怕正是新上任的神天司司首，莫沉！
“是正三品兵部尚书，李员外。”书生咬着牙，开口说道。
莫沉有些惊讶，这种纨绔子弟居然还是三品官员的公子，都不知道收敛一下吗？
陈温文看到神天司的令牌，瞬间酒醒了，他吓得脸色发白，马上在地上趴着过去抱着莫沉的脚，说道：“大，大人，您大人不怪小人过，别把这事放心上。”
陈温文的态度猛然一百八十度翻转，顿时让人啼笑皆非。
看到莫沉没有理会自己，陈温文一咬牙，开始扇自己耳光。
啪！
啪！
啪！
连续扇了三下，陈温文哭着喊道：“我这真的是酒喝多了，我这脑子，你说，真该打！”
周围的百姓忍不住笑了出来，都在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嘿，活该!”
“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该收拾收拾了。”
陈温文自然不傻，他知道自己丢脸无所谓，但决不能牵扯到父亲那边，否则这祸就闯大了。
莫沉本来是想着把这小子的手给打断了，然后扔到刑罚司修理一顿，把那个李员外喊上神天司喝喝茶。
不过转眼一想，自己还得赶时间处理完毕这些事情，出发去藏剑阁。
莫沉顿了顿，对着李昊说道：“抓起来，丢进衙门里，让他老爹拿钱筹建私塾，算是给老百姓赔礼道歉了。”
陈温文心里头一喜，又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笑着点头道：“对对对，抓衙门，抓衙门！”
衙门他去过好几趟了，去了吃不了亏。
反正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旁边的百姓兴奋地说道：“对啊，要他拿钱筹建私塾吧！”
反正这种人收拾了对大家来说，也就是出了一口恶气，反倒是拿钱筹建私塾，大家都能受益。
陈温文知道莫沉要筹建私塾，他咬了咬牙，口吃地说道：“那，那私塾就不用我的名字来命名了，用……用他名字。”
他一手指着那个书生，露出赔礼般笑容，说道：“我这人酒量不好，容易喝过头。”
莫沉点了点头。
李昊马上上前，把陈温文扣押住，朝着衙门送去，对方两名护卫一动不敢动。
莫沉的转身走下酒楼，背后各种热议，不少人为他拍手叫好，甚至笑喊道：“大人，我可是投了您一票的啊！”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有时候装装逼，还是挺过瘾的。”
跟在身后的顾乐逸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敢情这是大人闲着无聊，找人逗着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东府】
夜里，风稍微大了一些。
根据莫沉的要求，李昊把修为在御空镜以下，十年前档案是空白的神天司探子都审查了一遍。
一共有三十余人，其中六人在长陵。
城南的茶馆。
莫沉笑着抬手道：“老板，来一壶大红袍。”
“好勒！”茶馆的老板笑呵呵地应了一声。
他可算看出来了，这个来喝茶的年轻人，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大抵片刻，茶馆老板把冲好的大红袍送来，打趣地笑道：“小兄弟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说罢，他看了一眼守在巷子里的两个人，这才隔了多久！
短短数月，这个年轻人相隔几次来喝茶，每一次前来似乎都有翻天覆地的改变，这次身后居然还跟着护卫。
而且看这护卫的打扮相貌，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莫沉轻轻抿了一口茶，开口道：“还真别说，我试了很多遍，就是喜欢你这个味。”
“那是，百年老店，手艺一代传一代，可不是吹嘘的。”茶馆老板丝毫没有谦虚。
有些话，他们两个人都没说出口。
但心知肚明。
场馆老板笑了笑，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莫沉还记得，自己前两次来的时候，老板就十分好奇，到底为什么才会一个人来喝茶？
一壶茶，哪怕是三个人，也得几个时辰才能喝完。
一个人来喝茶，实在浪费，而且都透着一股寂寞，像是孤身在异乡的旅人。
莫沉笑着摇了摇头，龙井跟大红袍，这大概就是自己跟徐老最大的区别。
片刻。
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喝茶，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朝着莫沉点了点头。
神天司没有太多的规矩，这些神天司探子的身份也必须要保密。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莫沉干脆就把地点定在了茶馆。
时间到了，六个人却只来了五个，莫沉眉梢微微皱起，这五个人的天机他都扫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如此看来，没有按时赴约的家伙，非常可疑。
莫沉揉了揉脑袋，这几日他太过忙碌，所以才会想着一边喝茶一边解决问题。
他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李昊，示意还有一人。
李昊默默算了算时间，周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恐怕此人是心中有鬼，所以不敢前来！
他马上遣人开始调查，这神天司里混进了敌国的奸细，足以说明大疆被渗透得十分严重。
……
第二日，初阳旭升。
今日对于文人子弟而言，可是一个大日子，那就是文东府将会举办茶会，邀约众人一起饮酒作诗。
茶会每年都会举办，然而今年却特意引人瞩目，甚至不少官员，甚至大家族都主动报名参加。
原因很简单，因为新任神天司司首，莫沉会出席茶会。
对于很多人来说，茶会都是一次结交大人物的好机会，只不过这次的大人物，更有吸引力。
还有两日，就要离开长陵，前往藏剑阁。
莫沉大事小事都打理好了，唯独筹建私塾这件事，自己要亲力亲为，因为除了他没人懂得这个概念。
茶会在文东府举办，此刻府内外热闹非凡，各种马车停在外头。
好些熟人都在相互打招呼。
“啊哟，李侍郎怎么也赏脸捧场了？”
“我一向对诗词雅颂特别有兴趣，反倒是钱大人，您日理万机，倒也有时间来啊？”
两人相互吹捧，相互试探，其实心里头都明白，今日为何要来。
钱大人笑着走入了文东府，他虽然是卫贤才的学生，同样很难找到机会接触新任神天司司首。
所以，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文东府里头的露天庭院处，摆着好些桌子，桌面上放着酒水，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谈笑。
“李大人！”
“钱大人！”
一群官员围坐，另一边则是大疆知名的才子在畅谈，很多人身处天南海北，正是因为茶会而聚在一起，这也是一种缘分。
范程正在安排下人，把位置重新排布，因为昨天晚上，忽然之间多了一大群的人想要参加茶会。
有些人甚至身居高职，迫于各种压力，众人的座位只能重新调配。
邵博易也算是茶会的举办人之一，在忙前忙后，一位下属上前小声说道：“起初安排在莫司首旁边的两个人，有一个说急事不来了，另一个如今还没见人。”
“刑部的陈大人把其中一个位置坐了。”
邵博易点了点头，这些小细节，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每一步都有着深意。
起初安排在莫沉旁边的两个人，都没来，恐怕是有人想要坐那个位置，他们才不得不让位。
这背后的事情他管不着，邵博易吩咐道：“盯紧点，莫司首交代过了，今日来多少人都伺候好。”
“是！”下属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邵博易还有一句话没对外面的人说，那就是莫沉的这句话后面还跟着一句。
“因为这些大人，都会自掏腰包给我们筹建私塾的。”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大概猜到了莫沉想要干嘛！
忽然外头一阵熙熙攘攘。
不少人都静了下来，把视线移到了门口的位置，大概过了两息，一个身穿青衫白袍，气度不凡地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左边坐着一排，全是官员。
右边坐着的一排，全是大疆的才子，都是学富五车，颇有名气的才俊。
“莫大人来了！”
“莫司首！”
此时坐在左边的一众官员纷纷笑着打招呼，那是一个热情，前赴后继地上期搀扶，仿佛这位年轻人是老人家那般，小心翼翼。
坐在对面的才子都看呆了眼，这……
几人面面相窥，一脸愕然。
他们都不认识莫沉，只是大概听说，是一个很大的官，权倾天下，而且十分年轻。
可真正看到这个年轻人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容貌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比他们很多人都小，完全就是一个后辈。
可这个后辈，却被一群官员相互拥簇，各种讨好。
这一幕直接刻在众人心底。
权力是怎么出来的？
跺一跺脚就压死人？
恐怕更直接的，是对比烘托出来的，坐在那的一排官员，官职较小的也有六品，官职较大的则为二品。
然而却所有人都露出讨好的笑容，这难免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莫沉倒是有些好笑，他开口道：“好了，各就其位吧！”
听到这话，那些官员才不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表情似乎悔恨刚才没能跟莫沉搭上话。
莫沉看着人差不多齐了，也就几个位置空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一直有个想法，或许能让才华横溢的诸位，名扬天下。”
哗啦啦的一下子，很多人脸色都紧张起来，死死盯着莫沉。
谁不想名扬天下，特别是那才子，他们不求权，甚至不求才，只求名。
看着这些人的表情，邵博易嘴角掀起一抹笑意，看来好戏要上场了。
第一百二十章 【意外之喜】
名扬天下，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嘴里，那十有八九是夸大其词。
但说这话的人是莫沉，所以没人敢反驳。
莫沉淡淡笑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我们来一场文斗。”
众人愣了一下，邵博易马上拍手笑道：“好！”
气氛诡异地僵了那么一刻，底下人仿佛慢了一拍，这才开始兴高采烈地喊道：“好啊！”
“有道理啊！”
众人热情变得高涨。
这让谁冷场都行，唯独不能让莫沉冷场，不管如何，都得叫好。
此刻众人热情附和，纷纷表示同意。
莫沉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群家伙，真是马屁拍得很紧啊！
“我说说规矩吧！”莫沉解释道：“诗词，画作，大家可以选自己一门自己擅长的，在三个时辰内完成。”
“至于分辨输赢，让我们在场的人出价。”
听到这里，众人心思各异。
“在座的都是我朝闻名天下的才子，作品自然价格不菲，价高者得，至于这笔银两，将会用来筹建私塾。”
此话一出，邵博易猛然瞪大眼睛，这招太绝了，空手套白狼！
才子出画，富人出钱。
双方名利双收，关键是私塾的钱就出来了。
有些人脑子转得快，想得一清二楚，有些人则是还烦迷糊。
“大人，筹建私塾的事情，我也听闻了，我想知道倘若筹建私塾这笔钱，是我的画卖出来的，那私塾的命名如何定？”其中一名才子举手发问。
私塾命名，影响深远，甚至好几代人都能够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莫沉笑道：“自然以出价者来命名。”
这时候不少富人还有官员才松了一口气，钱可以出啊！
但如果仅仅只能买一副画，那就亏大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倘若有谁的画作，能够卖出天价，日后必定名震天下！”
莫沉开口笑道：“这可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他相信这些人都不傻，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有些画作，摆在外面可能也就价值百两，可在文东府茶会里卖出千两也不为过，反正这笔钱是用来凑建私塾，甚至可以说是讨好自己的。
邵博易一挥手，给众人准备好的纸墨都送上前来，
二三十名才子们，开始研磨，并且思考要拿什么作品出来。
反倒是这边的官员，相互谈笑，没有几个人动笔，他们科举的时候，恐怕还是寒风年代，早就不知何谓诗词雅颂。
还有少数几人，因为有坚持练字，想着顺势表现一番。
莫沉此刻正在研磨笔墨，众人都猜测或许要写诗。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莫沉曾经在西陵院入学笔试的时候，作过一首诗。
这一幕，倒是不少人动起心思来了。
反正都是花钱，银两有出无归，那为何不直接买下莫沉的作品？
“老李，听闻江南才子，花谷鹤画惟妙惟肖，陛下好是欢喜，要不你买一幅？”纪员外笑呵呵说道。
李大人笑着嘴道：“您还知道陛下喜欢，那我可不能跟您抢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我同朝为官，都是平等的，我倒是建议你拿下这幅花谷鹤。”纪员外摸着胡子笑道。
“我倒是想，奈何手头较紧。”李大人一脸可惜的模样。
纪员外暗暗摇头，看来想要买下莫司首的作品，有些难度了，这些人都是人精，肯定也在盯着。
莫沉微微抬手，马上他的周围就凑过来几个官员，想看看他写了什么。
还好，莫沉一直有练字，所以毛笔字写得马马虎虎，可要写什么诗才好？
很多诗都要配上历史背景，才能参透其本质，所以还不能乱抄。
莫沉稍作思索，在众多诗词里面，能够穿越时代背景还能互通的，大抵是感情。
他顿了顿，就开始写出了这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停笔时，周围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细细品味这首诗。
莫沉轻声笑道：“蓬山乃是天山，代表天外天。”
他担心众人没法理解这个词，所以稍作解释，这首诗其他的词也都不难理解。
他的身后围着一群官员，都着急地过来一看究竟，有人忍不住念了出来，一边念还一边摇头，像那些考取功名的书生在朗读背诵那般。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这一诵读，正在握笔的大疆才子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把头转了过来。
李侍郎感叹道：“开头一句，实在惊艳。”
又有人鉴赏道：“这第二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似乎是无悔的意境。”
话到这里，又有几人，也忍不住走了过来一睹究竟。
这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郝雨信两眼瞪大，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写出这首诗的人，居然是一个年级不过二十五的年轻人。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莫沉忽然想起了封天阁那块牌匾，底下写着徐锦两个字，自己似乎也加上署名更为妥善。
旋即，他又沾了沾墨水，在这首诗的底下，写上诗的名字《无题》，以及自己的名字，莫沉。
笔尖一提！
周围就沸腾了，这名字落下之前，众人心里头始终带着些许不信。
可莫沉名字落款其后，就像是一脚踩在松松垮垮的泥土上，把一切都坐实了！
看完这首诗，不少人陷入了沉默。
一丝妒忌的神色闪过，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以及羡慕。
郝雨信深叹了一口气：“传言司首大人文武双全，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实。”
在莫沉身后的范程介绍道：“这位乃是江南才子郝雨信，风流才子。”
郝雨信讪讪一笑道：“与大人相比，我倒是愧对才子之名。”
几人谈笑一番。
大抵过了两个小时，大堂处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因为不少人都已经完成了自己手上的作品，开始四处走动，打量观察其他人的作品。
人群大部分聚在两个地方，喜欢诗词的人都在围观那首《无题》。
另一群人则是围观在另一处，这是一幅画作，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停着一艘船，船上站着一名剑客，别名孤雁。
莫沉觉得有些佩服，看相貌此人也不过三十有余，画中意境深远，满满都是江湖的味道。
他的神识轻轻附在对方的身上，天机显露无疑。
【出身：王琦智，北宋林东人……】
【经历：年幼时漂泊异地，在两国之间来往……】
【修为：筑基境九阶……】
【未来：刺杀敌国重臣有功……】
【凶吉：大吉】
莫沉的脚步停住了，没有继续靠过去，刚好站在一丈之外。
他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眉梢微微挑起，看着此人，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他笑意浓浓地说道：“来来来，你们都让开，退远一些。”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竞拍】
围观在此处的人，都纷纷退避开来。
王琦智有些愕然地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大疆的新任神天司司首。
莫沉开口夸奖道：“此画意境十足，江湖的气息扑面而来。”
说罢，他面带笑容倒退两步，侧着身子招手道：“来人……”
“将此人拿下！”
话一落，周围的人全都傻了！
王琦智猛然一惊，他袖口中藏着的小刀开始滑落，然而似乎都来不及了。
因为剑光一闪，一把剑就刺了过来。
事情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反应。
王琦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觉得十分诡异。
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
出剑的人是邵博易，作为文东府的人，他理所当然携带佩剑。
生死一刻！
王琦智终于掏出了那柄小刀，挡住了对方的剑。
“砰——”地撞击声响了起来！
他虎口处却是电击般的麻木，刀柄上透着一股寒气，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冻结。
虽然还有很多人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也知道要先擒下此人！
李昊也出手了！
因为邵博易不过是筑基境的修为，所以被对方轻易就抵挡住了，但李昊御空境的气息徒然暴起，王琦智的脸色就骤然大变！！！
要突围而出，几乎不可能！
这身份暴露的太过离奇，他甚至怀疑自己进门前，就已经暴露了。
整个大堂处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有刀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王琦智不顾一切地朝着莫沉冲了过来，因为只有挟持对方，他才能活下去。
李昊似乎猜到了对方的行动，一抹残影拦在了莫沉的身前。
两人眼神对视……
两股气息相互碰撞，可胜负却在一瞬间分出。
众人定下睛来，赫然发现李昊居然已经掐住了王琦智的咽喉，实力相差悬殊！
莫沉倒是猜到这个结果，毕竟御空镜巅峰，与筑基境巅峰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
王琦智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直接就咬下了藏在嘴里的毒药。
李昊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服毒自尽，顿时就傻了眼，马上回头看着莫沉。
众人惊魂不定，莫沉抬起手来道：“无妨，此人修为较低，应当没有涉及太高的层次。”
听到这话，李昊才松了一口气，否则自己就失责了。
“难不成，此人是敌国的奸细？”钱大人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因为对方的画技实在高超。
敌国的奸细，还混进来文东府，这就太过嚣张了！
莫沉笑着说道：“此画现在已经变成绝笔之作，而且还是北宋为我朝修建私塾做出的贡献，众人都可以出价。”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呆住，大抵隔了两息，众人大笑不已。
“好啊！”
“此言妙已!”
“如此说来，倒是有着特殊的收藏价值。”
原本这画作就已经十分精美，在赋予此等意义价值，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能把画作带回家，日后还能与门客吹捧一番，提及此画，就必定要提起今日的茶会，还有敌国的杀手。
为了让画作拍出最高价格，莫沉还让人把文东府茶会的竞拍，告知整个长陵。
并且欢迎百姓入府参观。
如此才能扩大作品的知名度，让有更多富人有机会参与竞拍。
……
傍晚时分。
文东府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像是逢年过节，在闹市里猜灯谜那般。
来来往往，都在参观这些作品。
“此画乃是西城才子李东流所作……”
无数人群拥挤在一起，想要看热闹，如果能够竞拍一幅作品回到家中，也算是为了我朝做贡献。
这种能够名利双收的好事，吸引了众多贵族世家。
这些世家或许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家中底蕴依旧丰厚，财产数不胜数。
百姓热情猛然高涨，因为马上就要竞拍敌国刺客留下的画作。
“此画最低价为一千两白银。”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哪怕是寻常画作，在茶会里价格也到了三四千两，比平日里的价格要翻了一遍。
“五千两！”一位长陵富家子弟举起手来，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这五千两银子，哪怕是家中富裕的家庭，也算是一笔巨款，关键是买一幅画作，到底值不值？
“六千两！”
价格到了这里，好多人都开始退缩了，他们要思索到底要不要花这笔钱，在且如果拿下这幅画，恐怕就等于放弃了莫沉的诗词。
这两者，必须要衡量清楚。
敌国的画作固然好，但新上任的神天司司首作出的诗词，亦是上等。
而且这幅作品的价值，却非比寻常，如果能挂在家中，不仅脸上有光，而且诗词上还有莫沉的署名，意义非凡。
对于很多富人而言，银两仅仅只是一个数目，可对于寻常家庭的百姓来说，六千两就已经是天价。
恐怕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么多银子。
“天啊！”
“难不成一幅画作，还能卖到上万两银子？”
所有人都炸了！
可竞拍的喊价仍然不断，让不少人都捏着汗。
莫沉在旁边小声地问道：“建造一间私塾，大抵需要多少银子？”
“回大人，若是规模较小的，千两足以。”旁边的钱大人笑着回答道。
莫沉抿了一口茶，没想到啊！
这些人还真是挺有钱的，如此说来北宋倒是帮忙筹建了好几所私塾，古神庙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气的吐血吧？
“一万两！”
瞬间引起喧哗，一万两银子，若非有百年底蕴的豪门，恐怕都拿不出来。
让众人震惊的是，出价的竟然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她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她露在衣裳外的肌肤似雪般白，让人遐想连篇。
莫沉眉梢微微皱起，问道：“此人是谁？”
结果身旁的官员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昊看着姑娘这身打扮，心里猛然一惊，他马上低下头来在莫沉耳边小声说道：“属下斗胆一猜，这恐怕是琉璃姑娘。”
莫沉双眼一瞪，有些难以置信地朝着对方望了过去。
几乎在同时，那位姑娘，也望了过来。
两人眼神对视。
对方的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恰巧，莫沉的眼神也类似！
他阅人无数，知晓人心，所以眼神总是有种直指人心的感觉。
莫沉的眉梢缓缓皱起，越来越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贪婪】
十分有意思的是，莫沉没有收回目光，两人都是如此。
范程大声问道：“一万银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底下的群众窃窃私语。
“一万两啊，真的假的。”
“她有没有那么多啊？”
“拿不出来怎么办？”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年头依然是重男轻女，所以一个姑娘家喊出来的报价，自然备受质疑。
范程犹豫着，也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奈何对方蒙着脸，也不知道代表着哪个世家。
“我出一万一千两！”
此时忽然一位公子举起手来，众人定睛一看，是纪丞相的公子，难怪口气那么大。
莫沉的视线望了过去，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落在不少人的眼底。。
他开口笑道：“这种人，在我的家乡，是要被彻底查处的。”
这当官的子弟，一掷千金，必然是收受了贿赂。
周围的人一阵愕然。
李昊主动请示道：“需要查一查纪家？”
“没有，我开个玩笑。”莫沉淡淡笑着摇头，现在认为还是藏剑阁，没必要在长陵再生事端。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关键是莫沉从来都是一抓一个准，这如果真要查起来，恐怕大疆就要倒下一批大臣了。
这纪公子出价后，就笑着望了过去，看着那个戴着面纱的姑娘。
他欣赏这种有气魄的女子，哪怕背后还有人，但能在这种场合能够站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想到这里，他低头对着旁边的家丁说道：“待会帮我问问她，有没有兴趣，今夜望月湖游船？”
因为莫沉刚才开口，提及了这纪家的公子，所以还有几个官员都盯着这边。
此刻，正好看到了他吩咐家丁的事情。
“大人，似乎这个纪公子，是故意喊的价。”李昊嘴角含笑地说道。
他一开始就猜测这个姑娘是琉璃，这可是跟苏颜同期的西陵院弟子，与微姬司首并肩的修行者，又岂是纪家小子能够沾染的？
果不其然，那名家丁一脸黑地回来。
“少爷，她，她不领情。”家丁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个时候，这幅画已经被喊价到了一万三千两，似乎还没到头，这幅出自敌国刺客之手的画作，有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
纪永言面露不喜，很少有人会拒绝自己的请求，他问道：“对方有没有说什么？”
家丁脸色有些难看，“她说，您是不是想死。”
这话一出，纪永言面露冷笑，瞬间举手喊道：“一万五千两，这画我要定了。”
底下的人又是一阵喧哗。
“这是纪家的公子吧？”
“看他的模样，是志在必得啊！”
“应该没人敢，话都放着了，谁敢得罪他们家。”
议论纷纷的声音，忽然僵住了。
因为那位姑娘再次开口道：“一万六千两。”
不少人都脸色大变！
莫沉好笑着说道：“看来，她应该不缺钱！”
一旁的官员也开始看戏，他们根本没有出手，似乎都等着莫沉的作品。
甚至有些人认为，哪怕是倾尽财产，也要拿下来莫沉的字词。
神天司司首这棵大树，一旦攀上了，得到的好处可不是钱财可以比拟的。
纪永言的心情很差，他咬了咬牙，说道：”给我查清楚，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少爷，我刚才特意问过了，似乎没人知道，至少不是长陵的。”家丁回答道。
纪永言不屑一笑，难怪不认识自己，原来不是长陵人。
这次前来，他一共可以调动两万两银子，原本计划是把这幅画以及莫沉的诗词都买下来。
目前看来，只能得到其中一样。
刚才喊价的人，他都看了一遍，反倒是几位家财万贯，有竞争力的官员都没有出声。
如此想来，神天司司首的那首诗，很不好抢。
那还不如放开手脚，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一万七千两。”纪永言说完后，还带着挑衅的意味转过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来，我看看你到底能喊多高的价！”
现场都疯了，好多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幅画，居然能卖那么高的价格。
如果那名杀手没死，恐怕也会活生生气死。
因为这笔钱，是用来筹建私塾，为大疆百姓谋福利的。
有将近一半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身上，看她到底还能不能出价。
然而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开口。
“若是还没人出价，那么这幅《孤舟》将会由我们纪公子夺得。”范程也是有些兴奋。
他完全没料到，这些字画竟然能够筹出那么大一笔钱。
恐怕大疆三分之一城池私塾修建的费用，都可以在今日筹够。
此时！
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竟然缓缓抬起手来，那洁白凝脂的手，居然想要揭开面纱。
哗啦一下子，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她卸下面纱的瞬间，青丝随风而动，面容落在众人眼里，这赫然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肤如凝脂的洁白，透着脱俗的气质，双眸明明淡若如水，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嘴边呈现。
仿佛听能到无数人深呼吸，哪怕纪永言也是看直了眼。
莫沉眨了眨眼，愕然地问道：“琉璃长的这般年轻？”
李昊也是呆住了，他回答道：“这……这应该不是吧？”
扑哧一声！
莫沉笑了出来，没想到认错人了，自己还死盯着别人看了那么久。
范程咽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姑娘，倘若你不出价，这幅画就将由纪公子夺得了！”
素馨轻轻摇了摇手，示意自己不抢了。
纪永言眼瞳放大，眼底升起一丝贪婪的欲望，这幅画似乎变得一文不值。
如果可以，他更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越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女人，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贪婪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
莫沉倒是有些奇怪，既然是不认识的，为何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没有闪躲？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总觉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对方认识自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竞拍对弈】第三更
重头戏，总是放在最后。
范程也是刻意沉着声，介绍道：“最后一幅字画作品，乃是出自神天司司首，莫大人手笔。”
此话一出，底下一阵骚动。
莫沉前往边境立功的时候，几乎长陵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他，回来就成为神天司司首候选人。
经过这段时间，哪怕是七岁孩童，恐怕也知道莫沉是什么人！
所以，气氛瞬间爆炸了！
“底价多少啊？”
“恐怕要出天价了！”
一位老人家摸着胡子，带着欣赏地语气说道：“文武双全，名副其实啊！”
莫沉旁边几位官员，也是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能够开始竞拍。
可以买不下来，但必须叫得欢，表现得十分欣赏。
“底价，五千两起。”范程笑着介绍道：“但是出价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防止大家拼抢报价，每个人最多出三次价格。”
这个规矩是莫沉故意定的，理由是防止众人无限制地抬高价格。
对于这个新规矩，底下的百姓都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如果继续像刚才那样拼抢，恐怕价格会飚得更高，如此一来筹建私塾的钱应该更多。
每个人考虑的角度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这个规矩一出来，不少官员脸色都沉了下来。
每人只有三次机会，如此说来还不能随便出价，万一喊出的不是最高价，就减少机会了。
“好了，诸位可以出价了。”
可底下却是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叫第一声，因为完全是浪费。
“既然没人开口，那我就来吧，一万两！”钱大人说道，然后还故意对着莫沉点了点头。
很多百姓都傻了眼！
怎么底价才五千两，可是开口就翻倍了？
不过聪明的人倒是很快想明白了，这限制出价次数，不仅会让众人变得更谨慎，而且每次出66价会更高。
因为喊低了没用！
这里面的玄机，让不少人都暗暗佩服，他们忍不住望了一眼坐在中间的年轻人。
“一万两，难不成就是最高价了？”范程好笑着说道：“那钱大人倒是捡了便宜了。”
他自然是故意这样说。
“一万五千两！”在人群中，又有一位穿着锦衣的老翁举起手来。
这老翁不动声色就喊出了一万五千两的天价，要知道刚才的那幅画，也不过是多几千两罢了！
关键是，这才喊了第三次啊！
只有三个人报价。
此刻不少人都微微摇头，表示放弃，根本没法抢！
“一万六千两！”李侍郎咬了咬牙，喊出了这个价。
这几乎已经是他能够出的最高价，只是想着此刻不喊，待会恐怕没机会了。
众人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开口，有几人偷偷望了一眼，那个曾经与纪家公子抢画的姑娘。
她刚才没有买到画，所以应该还有银子。
让不少人失望的是，这位姑娘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出价。
“一万八千两！”
喊出这个价的人，赫然是一位老人，这位老人不少人都十分眼熟，正是岳家的总教头贺安。
大家一阵唏嘘，居然连诸侯也开参与进来了。
莫沉有些好笑地说道：“岳家倒是有些意思，我在边境用了他们三千精兵，虽然打开了僵局，但确确实实都是牺牲了，现在还给我面子。”
李昊淡笑道：“岳家的老爷可精明着，知道大人值得这个价。”
一万八千两，似乎已经到了很多人的极限，甚至钱大人憋红了脸，都喊不出来更高的价。
因为真要拿出来，恐怕就要倾家荡产！
“二万两银子！”
这时候有人报出更高的价，众人都在寻找这个说话的人，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孙家公子爷。
看到此人，李昊在莫沉耳边小声说道：“孙家曾经是徐老一手提拔上来的，后来因为顾忌皇权，孙家一直比较低调。”
莫沉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神天司司首已经权倾天下了。
如果在朝中还有臣子听命，这大疆皇帝就可以易位了，应该正是如此，孙家才不得不离开朝野，成为诸侯，低调行事。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果然要开创新的天价！
关键是这首诗，莫沉也只是花了片刻就写出来，能够价值二万两银子，可以说是细思极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若非因为有限制只能出价三次，根本不可能那么一瞬间，就到了二万两银子。
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所有人开口之前，都十分谨慎！
“二万二千两！”岳家的总教头贺安当仁不让，第二次出价。
孙家少爷似乎也不想退让，马上开口道：“二万五千两！”
气氛瞬间陷入了僵持。
因为岳家已经是第二次报价，如果再次开口又被压下来，就等于失去了机会。
此刻，岳家总教头贺安额头处情不自禁流下一滴汗。
他这次前来，确实是准备拿下这首诗词，如今的价格哪怕是翻一倍，他也要拿下来。
目前尴尬的是，他没机会了！
到底开价多少才好，甚至他暗暗后悔，刚才开价少了。
如果直接开价三万，说不定对方就放弃了！哪怕没有放弃，自己还有一次机会。
如今巨大压力让他难以呼吸。
“三万……二千两！”他本来想要报三万，可又担心太低了，硬生生加多了二千两。
说出口后，他却陷入了深深的后悔。
二千两银子，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还不如喊三万。
想到这里，贺安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莫沉，他发现越是接触这个年轻人，越能发现对方的可怕。
明明只是价高者得这样简单的游戏，此刻居然像是两军对弈那般，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
孙家的选择就简单多了！
只要出价比岳家高一百两，就能夺得这一首诗，三万二千两，已经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天价。
足以修建二十多所私塾，解决二十几个城池，近百万人读书识字的问题。
莫沉不得不感叹，有时候贫富差距就是那么大，有些人挥金如土，有些人家中无米粮。
孙家人轻声笑道：“三万二千五百两。”
听到这个数，不少人都跟着笑了。
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似孙岳两家之争，似乎终于分出了胜负。
岳家总教头贺安脸色沉了下来，这次真是失策了。
胜负已分，孙家已经成为赢家，将会带走这首诗。
可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城南赌场出三万五千两。”
莫沉顿时眉梢抬起，有些惊讶，报价的此人，这还真是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素馨】
在场那么多人，底蕴最深，最有钱的，或许是几大诸侯。
可谁也没料到，城南的赌场竟然一只脚踩了进来，并且把所有人都踩懵了。
孙家的公子爷两眼一呆，愕然地看着姚天瑞，这个赌场的看守人。
大家都知道赌场的背后，肯定有着强硬的后台，但只有伶仃的几人知道，后台是谁！
孙家不知道，所以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赌场要买这首诗做什么？
挂在赌场里？
这样太扯淡了吧？
几万两银子，可不是说扔就扔的啊？
范程猛然回过神来，开口道：“三万五千两，还有更高价的吗？”
全场寂寥无声，没有任何人敢吭声。
三万多两，哪怕是诸侯世家，都是一阵心疼，关键是有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此时再出价，恐怕就要到四万两银子了，因为对方还有两次出价的机会。
范程觉得差不多了，如果城南赌场真的想要这首诗词，那么别人要抢还真的挺难。
赌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姚天瑞笑着开口道：“诸位，这首诗我们赌场要定了。”
果不其然，底下又是这一阵骚动。
“你们赌场要来这首诗干嘛？”孙家公子有些烦躁地问道。
“既然是价高者得，孙公子又何必苦苦纠缠。”姚天瑞淡笑一声道：“还有人要出价吗？”
有时候，权能压人。
在这个时候，只有钱，才能压人。
“最后一次，如果无人出价，那么将有我们三万五千两获得莫大人的这首诗《无题》。”
又是鸦雀无声……
大抵过了三息，范程笑喊道：“恭喜，这位兄台，获得这首《无题》。”
众人一阵唏嘘，最后竟然真的落入了赌场的手里。
莫沉皱起眉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昊。
李昊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不能在这说。
一共售出的作品共计二十件，光是《孤舟》还有《无题》，加起来竟然有五十万银两。
姚天瑞竟然随身就携带几万两银票，也是非常吓人。
莫沉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办妥后，就开始圈地建私塾了。
选地址这玩意，莫沉还是想着亲力亲为，因为要注意很多东西，教别人来选太麻烦。
竞拍成功的人，开始缴纳银子，比起很多一无所获的官员，那些卖出作品的才子，心情异常好。
“珠兄，没想到啊，你的画竟然卖出了四千两银子。”
“白兄，你可不厚道，我记得你卖出六千两。”
对很多人来说，三个时辰出来的作品，能卖几千两，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而且还是为了大疆筹建私塾，捐献出去的。
只要私塾在家乡开始建设，乡里乡外，必然也会讨论这件事。
莫沉正准备起身离去，周围的官员凑了上来，开口笑道：“大人，要不去醉花楼喝两杯？”
或许是莫沉的年纪不大，所以这些官员，倒也是放得开，没有畏畏缩缩。
莫沉还想着回去圈选私塾用地，就拒绝了。
“抱歉了，还赶时间。”
几位二品官员有些失望，也只能下次再约了。
莫沉走出文东府，外面的路人全都望了过来。
似乎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百姓们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枉我提前收摊去衙门投票，莫大人也算是对得起我们了。”
此刻在府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莫沉碰巧还看到自己最初那破屋的邻居，顿时笑着招了招手。
这一招手，可把人给吓坏了。
“哎呦，这孩子，还记得我呢！”一位大婶兴高采烈地说道。
马车开始走动，马车内坐着两人，莫沉对着李昊笑道：“曾经有衙门的人找到我家来，这个大婶还在半路把我拦，让我赶紧走。”
李昊露出笑意，问道：“衙门什么事？”
“小事！”
莫沉心里一阵感叹，似乎眨眼间，很多事情都变了。
“对了，薛软软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他忽然想到，此行前往藏剑阁，有机会的话能带上这个丫头，否则路上气氛就太沉闷，所以他特意让李昊派人去薛家里探访。
李昊眼睛一亮，他开口道：“薛姑娘如今似乎才十二岁吧，竟然已经脱凡境四阶了。”
他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天才，还是一位小姑娘。
这岂不是在二十五岁就能到御空境？
哪怕是古神庙从小开始培养的天才，恐怕也做不到吧？
莫沉点了点头，嘱咐道：“没错，所以这丫头你们也要派人看好。”
李昊自然知道，莫沉在前往边境的时候，也是带着薛软软。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不妥。
“大人，我不建议您带上她，太过危险了。”
莫沉微微抬头，看着马车窗外的景色，他并不觉得带上这个小妮子会有多危险，可实际上就是非常危险的事。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两人一阵愕然，怎么半路就停了？
李昊谨慎地给莫沉打了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出去看看。
李昊掀开帘布走了出去，发现前面有人挡住了路，而挡住路的人竟然是文东府里碰到的那位倾城女子。
他眉梢皱起，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素馨微微开口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李昊正准备拒绝并赶走此人，可这个时候，听到声音的莫沉也掀开帘布走了出来。
莫沉走下马车，侧着身子看着在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子。
他也是寻常人，对长得这般好看的姑娘，自然会多一些好感。
关键是，他好奇为什么对方会大胆拦在路上。
莫沉正准备走过去，李昊却在紧张地在背后说道：“大人，不可啊！”
“此人来历不明，在文东府上虽然喊出了高价，但未必拿得出这些银两，在且她起初蒙着脸，后来又揭开了面纱，显然是想要吸引大家注意。”
莫沉也是点头表示自己同意，李昊这次分析得十分有道理，这样说来对方确实十分可疑。
素馨站在这条街上，就像是与世独立的存在，格格不入。
她洁白的衣裳，与残旧破败的街道有着强烈的反差。
两人再次对视，莫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好奇，而对方则依旧如此，淡然冷清。
李昊心里一紧，他担心莫沉因为对方的美貌而降低警惕。
毕竟年轻人，在这方面都比较冲动，不得不小心。
素馨稍微考虑，则将手伸入自己衣袖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师尊有一封信，想要交给苏颜前辈，我去郊外的屋子找了一遍，却找不到人！”
她缓了缓，继续说道：“后来我找人打听，大家都说你知道苏颜前辈的去处。”
莫沉看着对方心生笑意，故意问道：“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吗？”
他觉这个姑娘，有些蠢萌，别人说找自己，就真的找上门来了，根本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敢拦在马车外，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她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会的！”
莫沉对这个自信满满的姑娘产生了兴趣，他淡笑地问道：“你师傅是谁？”
素馨微微咬着下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但如果不说，似乎没办法得到对方的帮助，最后只能说了出来。
“琉璃。”
第一百二十五 【私塾安排】
莫沉稳下心来，他觉得琉璃这个人，十分神秘。
似乎多年前，她与微姬苏颜等人是并肩的存在，最起码修为是如此。
苏颜与微姬都留在了长陵，但琉璃却选择去浪迹天涯，足以说明她性格独特。
莫沉开口道：“苏颜已经离开长陵，至于他现在在哪，恐怕没人知道。”
素馨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千里迢迢来送信，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那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她面露无奈，转身离去。
莫沉两人就这样看着她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莫沉则是回到马车里。
李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琉璃的弟子，只要不是杀手就好。
马车重新出发。
莫沉开口道：“待会回去，你把大疆所有城池的地形图都给我找出来。”
“全部？”李昊很是吃惊。
“对，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坐城池吧？”莫沉十字交叉，靠在腿上。
“除去边境失而复得的几座城池，一共是一百二十座。”李昊犹豫着说道：“恐怕要费不少时间，明日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莫沉眯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没事！”
“还有，明早先派马车去薛家，她如果愿意来，就带上。”
李昊微微咬着牙，回答道：“是！”
这个做法他虽然不赞同，但奈何已经提醒过莫沉，对方仍然坚持，那就没办法了。
马车就像是一个碾压历史的年轮，慢慢行驶在小巷里，最后在封天阁门口停下。
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忽然想起来徐老那一句话。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爱情太过操蛋。”
想到这里，莫沉顿时觉得很有意思，这个世界恐怕很难有自己想象中的爱情，毕竟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走入封天阁，里面实际上很静。
这么大一座阁楼，分了好多层，一共也就是三十来人。
莫沉就这样一个阶梯一个阶梯都走上去，仿佛越往上，就越接近王权。
终于来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他先是遣人烧起热水，然后将浸泡已久的人参丢尽茶壶里。
这样喝参茶，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
但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根本无关紧在，反倒是对身体有一定的帮助。
他曾经担心过，是否修为越高，进阶越慢，自己在脱凡境就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后面岂不是更难？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根据汪明所言，每个境界修为进阶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比方说脱凡境则是开辟丹田，而筑基境则是强化肉身，御空镜则是对真气的领悟，涅槃境则是对人生的领悟。
所以，悟性太低的人，无法迈入御空镜。
反倒是悟性高的人，在脱凡镜以及筑基境都与常人相差不大，越到后期差距越大。
在修行前期，都是打下基础，不存在所谓一朝感悟的道理。
到了涅槃境，真的有可能因为一席话，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心境。
茶水烧热，他给自己倒上一杯。
大红袍的味道比较浓，所以他放的茶叶比较少，配上人参多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轻抿一口，觉得还是味道太浓，只能凑合着喝。
喝浓茶，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大抵片刻，李昊拿过来一大叠的纸张，都是城池的草图，“这些地形图，已经是十年前的模样，现在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但大体还是如此。”
莫沉看了一眼，觉得今日工作量有些大了。
他让李昊也坐下，开口道：“今日我还想睡一觉，我来告诉你怎么挑。”
李昊点了点头，实际上在他看来，根本无需那么麻烦，这种事情让个城池太守自己断定就好了。
莫沉缓缓展开一张城池的地形图，明显能看出这座城池规模较小，恐怕也就是五万人左右。
“私塾的位置，不能在太过吵闹的地方，酒楼怡红院赌场等等，都不能靠的太近。”
李昊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然后呢，位置也不能太偏僻，关键让百姓比较方面能去到。”
稍微算了算，按照如今一户五人，五万人的城池应该也就是万户人家。
莫沉才发现想要真正意义让所有人都能够学习认字，实际根本办不到。
他眉梢皱起，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这一万户人家，怎么也得有四五千的孩子吧？
可一个小私塾，也就一百人的规模。
“这样吧，圈地的大小，必须是能够容纳两百人，要请四位私塾老师，平均五十位学生一个教师。”
“所有私塾教师，每三十日可以在家休息四日，也就是一共有十二日，是只有三位教师在私塾里教书的。”
李昊记性还算好，但觉得现在有些复杂了，万一听漏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干脆找来纸笔给记下来！
“计算的方式是这样的，五万人的城池，一万户人家，有可能来私塾识字的孩童，大抵有四五千，也就是一万户折半。”
“这些孩童的年龄，规定在六周岁，到十六周岁。”
“可以在适龄年龄段，报名进入私塾，招收的条件以年纪较大的优先，比方说十二岁与十五岁，我们只有一个名额，那就给十五岁。”
李昊全部记了下来，这些事情都要吩咐下去。
莫沉继续说道：“所有来私塾学习认字的学生，期限为一年，不需要认识所有的字，只要认识常用字，以及修行功法会涉及的字。”
“每半年进行一次招生，将途中辍学的名单剔除，至于招生的人数我就不定了，让教师来定。”
全民识字，看来依然是任重而道远。
现在自己也只能稍微做些铺垫，想要彻底改变，恐怕需要一代一代人，上百年来转变。
“至于城池规模十万人，十五万人的，按照同样的比例，私塾可容纳四百人，六百人，教师同样上涨。”
“每个学生，半年收取十枚铜钱的学费，将这笔钱转换成私塾教师的俸禄。”
李昊倒是听明白了，他算了算，开口道：“如此说来，一名教师负责五十人，也就是半年的俸禄共有五百钱。”
他笑道：“俸禄已经十分高，一百多日，能赚将近五十两银子。”
莫沉点头道：“如此才能保证我们的私塾先生，是真正有本事，而不是弄虚作假的学子。”
莫沉笑着说道：“还有一件非常关键的事，那就是通经脉的方法，按照我朝衙门的口诀为准，给在私塾学字有成，能够看懂的学生免费赠送。”
李昊埋头把这些细节都记下来，难怪莫沉要亲力亲为，并且制定那么多规矩。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改变百年后大疆的格局。
修行者，不再是高高在上。
莫沉转过头望向窗外，明日就要离开长陵，他的心思忽然变得异常平静。
像是深冬的渭河，纹丝不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发】 第三更
当清晨的一缕晨光升起，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芒。
百姓似乎还在谈论，昨日文东府的事情。
两辆马车则是停在封天阁门口，其中一辆马车里已经坐满了四个人，分别是江俊雄，吴高峻，以及神天司两位御空境中阶的修行者。
因为无法调动涅槃境的人，所以莫沉也就懒得兴师动众了。
让李昊挑了两个机灵的跟上，把一辆马车给凑满。
至于另一辆马车里，薛软软正坐在里面，她揭开窗户的布看着外面。
莫沉打着哈欠正走着过来。
“大人，人已经到齐了，我们这辆马车。”李昊领着路说道。
薛软软笑嘻嘻招手道：“先生先生，我在这。”
不知道为什么，莫沉一看到这小丫头的笑容，就所有疲劳都消失了，觉得此行根本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两人走上马车，李昊亲自当车夫，他对着另一辆马车的车夫打眼色，示意可以出发了。
“驾！”
“驾！”
咯咯咯咯……
两辆马车开始慢慢前行，朝着城门南的方向走去。
“先生，藏剑阁是不是很危险？”薛软软好奇地问道。
莫沉轻声笑道：“这个世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关键在于你怎么去保护自己。”
薛软软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她可听说了，不仅先生遇到刺客，皇帝也遇到刺客，呆在皇宫都不安全，那肯定哪都不安全。
正在马车外的李昊露出苦笑，他很多时候，都有些迷糊。
明明莫大人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可说起道理来，总是一串一串的。
马车缓缓前行，莫沉忽然想起来，昨日似乎还有一个问题没解答，他对着外头的李昊问道：“对了，赌场背后到底是谁？”
对这个问题，他也是十分好奇，神天司不可能不知道。
李昊犹豫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是陛下的妹妹。”
莫沉顿时傻了眼，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薛软软笑吟吟道：“所以，她也喜欢先生的诗吗？”
“这个还真说不准，或许只是单纯想支持筹建私塾罢了。”莫沉说道：“这家赌场还有点意思。”
“这家赌场敛财无数，但同时也告诫了许多人，赌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李昊对城南的赌场，自然有所了解。
但既然是皇帝妹妹开的，那么在大疆就没人敢动，他笑道：“我曾经遣人仔细调查过，据说这赌场养活了不少孤儿。”
莫沉点了点头，那么对方为何要买自己的诗就找到原因了。
马车来到了城门口，这一刻不少人都大吃一惊。
新上任的神天司司首，居然要出城？
莫沉自然是写信禀告了张鸿天，并且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此刻在皇宫院里，一位公公来到皇帝的书房前，说道：“陛下，莫沉要出城了。”
张鸿天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件事，那封信还躺在他的桌面上。
信里头赫然写着一句话。
“不入底层，何知民心？”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在他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当时徐老提议让百姓来选司首的时候，他还有些懵懂。
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民心。
长陵竟然有四分之一的人，投票让莫沉当神天司司首，这结果让他感到震惊。
想了很久，思考莫沉为何如此深的是人心。
是因为边境立功，还是因为提议要筹建私塾？
现在看来，很可能都不是，而是这个人非常懂得去把控民心，对自己而言，这是一件极其具有威胁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日在西陵院的见面，这个年轻人扬言，要自己为他撑伞。
可以说是口出狂言。
但此刻看来，并不是狂妄，而是真的有这样的信心。
也难怪，古神庙一直不愿意放手，他们应该是真的怕，这就非常嘲讽，千年圣地，竟然会怕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张鸿天沉着气，这种人不应该放任成长，可无论是徐老，还是汪叔叔，似乎都挺看好莫沉。
自己如果真的容不下此人，那就显得太过心胸狭隘了。
“来人，传圣旨，把敌国派来的杀手，贡献了一副画作，为我朝筹建私塾送了一份大礼的事情公布天下。”
他的眼神望向了那封信，莫沉是个聪明人，他相信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
此刻。
莫沉的马车，已经离开了长陵。
这是他第二次出城，第一次出城的时候前往边境，他知道会死很多人。
可自己应该死不了，因为苏颜在旁边。
事实上最后的结果，也跟自己料想的一模一样。
“有我们此行人员护送，寻常涅槃境的修行者，也接近不了大人半分。”李昊开口说道。
他继续说道：“可惜，我还差一步才能进入这个境界，否则此行应该安全不少。”
莫沉笑道：“无妨，说不定此行就有机会突破。”
距离藏剑阁百年大典，还有二十七日，按照如今的速度，可在十四日后赶到。
大抵到了正午，马车停下来歇息，几人才围坐在一起，开始相互认识。
江俊雄，吴高峻都是外人，所以他们此刻比较热情。
江俊雄主动说道：“大人，在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些藏剑阁规矩，或许能对此行起到些作用。”
随行的神天司官员曹阳晖说道：“我听说，进入万剑楼后，是需要一关关闯进去的。”
“差不多，但实际上，整个藏剑阁就是一个剑的坟墓。”江俊雄开口道：“在里面哪怕是涅槃境的修行者，也得小心翼翼。”
莫沉倒是有些好奇，这闯关，到底是怎么闯，自己能不能闯。
李昊说道：“确实如此，其实危险都是在进入藏剑阁前的这些日子，各方势力都会开始打探消息，甚至会暗地里下手。”
“一旦进入藏剑阁，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必须带着一柄剑进入，活着出来的人也都说不准。”
“有时候只有半数人活着，有时候只有伶仃几人活着，甚至有可能全部都还活着。”
“主要看这次大典祭的是一柄什么剑，据说李顾城曾经闯入藏剑阁，那一次，进去一千余人，只有百人活着出来，只有他得到了那柄剑，那是一柄凶剑，有半数人都是死在他的手里，才将那柄饮血剑驯服。”
莫沉轻声笑道：“进入藏剑阁后，是否修为越高的人，越有机会得到好剑？”
曹阳晖抢着说道：“并非如此，剑灵选人，不是所有人都能降服，只不过如果修为较低，哪怕是拿到了这柄剑，恐怕也没有命活着出来。”
这下子莫沉就懂了，知道规矩了。
如此说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安定城】
两日后。
马车缓缓进入安定城，这是一座规模较小，但是经济极为繁华的城池。
城门处许多商团进出，贸易十分发达。
上次离开长陵是往北边去，而这次则是往南，所以路上全是新的风景。
这种地方人员流动频繁，居住在安定城的居民，极少有种田耕地的，因为他们有其他发家致富的方法。
莫沉这一行人近乎十人，十分显眼，有人走上前来拉揽生意。
孙正诚搓着手笑道：“几位，应该是第一次来安定吧？”
“如果要品尝安定的美食，建议你们往东边走，我们这出名的菜色可多了，有龙须凤爪；蜜酿蝤蛑；通花软牛肠；金银夹花平截；凤凰胎；升平炙；遍地锦装鳖；暖寒花酿驴蒸，但如果诸位是想先找个客栈落脚，建议来我们客栈，莲花楼，刚才我提及的所有菜色，我们都有。”
莫沉还是第一次听别人报菜名，倒是说得挺顺口，蛮有意思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先生，我想吃。”薛软软听得一脸馋的模样。
莫沉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行吧，就去你们那。”
“好勒，诸位跟我来，我们客栈在安定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孙正诚开始对自家客栈一顿吹捧。
大抵片刻，几人来到了这个莲花楼，发现竟然有一个莲花池在旁边，能够欣赏美景。
这年头三五人出行，都是常见的情形，像是这一行十人的，必定有大家族子弟。
孙正诚混了那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他又是搓着手笑道：“舟车劳顿，想必都累了，是想要开几间房？”
莫沉顿了顿，开口道：“四间吧！”
这一听孙正诚就乐了，人是他带来的，花的银两越多，他能拿得回扣就越多。
如今根本不缺银两，哪怕是一人一间房，也无关紧在，但人员太分散也不好。
李昊转身对着几人吩咐道：“你们四个，两个人一间房。”
四人纷纷点头，这倒是刚好，两名神天司官员住一起，江俊雄和吴高峻住一起。
莫沉开口道：“我跟你一间房，让她单独住一间吧！”
“诸位放心，我们的上等客房，有两张床的。”孙正诚笑着把视线移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问道：“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还能有点面子，给你们打个折。”
像孙正诚这种人，莫沉其实熟悉得很，就是通过拉客拿提成。
他笑道：“这样吧，就你刚才说的那几份，各来一碟！”
“哎呦，公子您可真会吃，这菜色一道都不能缺。”孙正诚笑得眼睛都花了。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行囊放好就重新聚在一起。
客栈共有四层，三四层都是住店的，一楼人来人往比较吵闹，所以莫沉在二楼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
这大桌能坐十人，现在坐七个人绰绰有余。
店小二上了第一道菜，通花软牛肠，莫沉看众人比较拘谨，他笑着说道：“来来来，动筷，都尝尝什么味！”
“听说昨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弄的满城风雨，据说百里城死了很多人。”
莫沉耳朵微微一动，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在讨论八卦的两个男子。
“苏颜你知道吧？”
这话一落，包括李昊等人拿着筷子的手，也是停了下来。
“据说有四个人围攻苏颜一人，全都是涅槃境的修行者，那打起来真是毁天灭地，把人都吓坏了。”
“结果怎么样了？苏颜死了？”另一人震惊地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苏颜那是何等人物，他以一敌四，杀了两个，重伤而逃。”
莫沉的眉梢皱起，这大疆竟然有涅槃境修行者要合击苏颜，似乎情况不太对啊！
这个时候李昊在莫沉耳边小声说道：“百里城，距离藏剑阁只有三日的路程。”
莫沉一怔，难不成苏颜也想要去藏剑阁？
藏剑阁百年大典，还真的说不准。
大疆涅槃境的修行者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有四个涅槃境的修行者联手，必须是敌国修行者。
理由也很简单，大疆已经有一名长生境修行者露头了，以苏颜目前的情况，恐怕进阶长生只是时间的问题。
……
在遥远的北方。
这里许多城池都靠着海岸，经济十分繁荣，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宋朝的土地极为肥沃，良田千顷，有着一望无际的田野。
每座城池都有比武台，百姓崇拜修行者，古神庙的地位凌驾于王权之上。
长安城是一座居住着将近八十万人的城池，这些年来进行了三次扩建，但仍然寸土寸金。
无数人都挤破头想要定居在长安，因为这里治安稳定，有机会读书识字，哪怕是生病就医，也十分方便。
这里的冰糖葫芦跟馒头，都要比其他地方多几枚铜钱，更不用说其他了。
正所谓长安居，大不易，正是这个道理。
此刻长安的皇宫内，气氛却并不是那么好，边境明明占据着上分，有着十万俘虏，最后却落得这般地步，只能死守汉中。
而今日传回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气愤不已，皇帝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杀手暴露，刺杀失败，也不过是寻常事。
可这个神天司司首，竟然将那幅画卖了一万多两，用来筹建私塾，这就十分恼火了。
“陛下，我看此人是存心刺激我们，没必要放在心上。”
“大疆大肆办私塾，想要彻底改变局面，但也要等三五十年，臣认为不足为惧。”
此时又是一名官员走上前，说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大疆修行者，苏颜重伤逃走了。”
皇帝陈圣抬手道：“无妨，燕阳天知道该如何办。”
“诸卿家有没有好的想法，怎么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新任的神天司司首？”
这个时候，忽然一人走上前，说道：“臣以为，杀死一个人，还有一种办法。”
陈圣微微点头，说道：“李卿家，有办法不妨道来。”
李笑天开口道：“既然不容易杀死，那我建议使用捧杀！”
这话一出，周围的官员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有道理啊！”
“捧杀，这是要夸他？”
“大疆的皇帝才十七岁，恐怕现在已经坐立不安了，我觉得捧杀或许真的可行。”
李笑天继续说道：“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如今徐老死去，张鸿天必定想要重新掌握大权，所以才想要把秦家推上去神天司司首的位置，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觉得，现在的神天司司首十分危险，不能继续重用。”
“而想要达到这个效果，那就是捧杀，将此人吹捧上天，甚至放出消息，大疆的皇帝根本没有用，都是听徐老的，如今徐老死了，那就听莫沉的。”
陈圣眼睛一亮，笑着点头道：“好，此言妙哉！”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如果真能成事，朕记你一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来拦路】
早晨的空气，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抵是因为莲花池就在客栈楼下，闻着香味，众人开始收拾行囊出发。
两辆马车开始出发，朝着城门外走去。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倒是非常引人瞩目，李昊把住店的账结了，并且买了一些干粮在路上吃。
刚走出城门，身后一匹快马追了上来，莫沉从马车窗口往外望去，看到一道倩影骑在马上，拦在了马车前方。
莫沉忍不住苦笑道：“她怎么又来了？”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但是莫沉还是看清楚那个人是谁，正是那个自称是琉璃徒弟的姑娘。
他承认这个姑娘长得很好看，但总是拦着自己的路，这是想干嘛？
莫沉走下马车，开口笑道：“怎么？你是想来装偶遇吗？”
素馨开口道：“如果你们是去藏剑阁，我想跟着你们。”
李昊一脸懵，他倒是听得出莫沉刚才的话有一丝调戏的意思，可这个姑娘似乎完全不在乎，应该说根本没听懂。
莫沉眉梢皱起，迈起脚步走了过去。
实际上在长陵的时候，莫沉就想要走过去，真正目的是想要接近对方，只有进入三米范围内，自己的神识才能探查到。
这一次，李昊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让其余几人，也做好准备，一旦这个姑娘有不妥的动作，马上出手。
毕竟以对方的年纪，不可能进入涅槃境，只要自己有所防备，出不了事。
素馨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听说苏前辈如今受了重伤，他可能也会前往藏剑阁，所以才跟你们同路，若是不便，那我单独前行吧！”
她一看李昊等人神色，显然是不相信自己，那就没必要留下来遭人白眼了。
此刻，莫沉正好走到了极限位置，他的神识附在对方的身上，然后破开了那道白光。
【出身：素馨，十九周岁，汉中人……】
【经历：年幼时跟随父母漂泊异乡，随后遇难，十三岁失去双亲，被琉璃救出青楼……】
【修为：筑基境四阶……】
【未来：进入藏剑阁，生死一线】
他忽然有些惊讶，内心百感交集，这个姑娘的身世也太惨了，失去双亲不止，还被人卖到了青楼。
哪怕是知道这个世界本质就是弱肉强食，可莫沉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
实在有些过分。
素馨正准备开口，她看到莫沉的眼神，顿时心里一阵发虚，这个少年的眼神夹杂着复杂的情感，带着些许同情。
她讨厌同情的眼神，马上说道：“我这就走。”
素馨牵起马绳，正要掉头，忽然听到莫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告诉我，是哪个青楼，琉璃只能杀一些人，却没办法彻底把那些人清除。”
素馨脸色瞬间僵住了，她一脸苍白，这件事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痛楚，她甚至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可……可为何这个人会知道。
她猛然拔剑而起，想要威胁对方讲出缘由，可她的动作慢了一步，一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气氛一瞬间陷入僵持。
她一动不敢动，像个石头人那般。
素馨内心十分紧张，用复杂到了极点的神色看着莫沉。
她甚至不在乎脖子上的那柄剑带着寒意，她只在意莫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都死了，剩下几个没死的人渣，也迟早户会死的。
莫沉转身离去，他背对着李昊说道：“没事，我已经确认过她的身份，确实是琉璃的弟子。”
李昊表情愕然，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素馨，却没看出来，莫沉到底是怎么辨别的。
难不成是刚才提到的青楼？
素馨仍然感到震惊，她觉得难以置信，师傅答应保密这件事，并且也承诺让自己亲手报仇。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个时候，马车里的小姑娘也走了下来，薛软软看到素馨的那一刻，就喜欢上了，她顿时兴奋地问道：“先生，这个小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啊！”
素馨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莫沉的马车上居然还藏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她心里微微一颤。
有些回忆，止不住地冒出来。
泛起的过往，让她眼眶瞬间泛红，带着抽泣的声音说道：“青州城的月花楼。”
这一哭，不少人都傻了眼！
莫沉开口道：“李昊，把这个记清楚，抵达下一个城池的时候，把这间月花楼给清理了。”
“我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背景，给我连根拔起。”
素馨眼瞳微微睁大，看着莫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李昊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既然莫沉吩咐了，那就去做就对了！
他应声道：“明白，如果背后还有人，会一起揪出来的。”
在大疆，就没有神天司摆不平的人。
哪怕是官居一品的丞相，或者是长陵的极大诸侯，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说抄家就抄家。
薛软软倒是听明白了一些，定然是这个地方，让素馨感到伤心，所以她才会忍不住掉泪，而先生想要帮她报仇。
她安慰地说道：“放心吧小姐姐，先生说了，连根拔起，那些坏人肯定都逃不掉。”
李昊缓缓收回了剑，他退后了半步。
薛软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手绢，笑道递过去：“擦擦吧！”
素馨呆了眼看着这个小女孩，对方眼里的天真无邪，像是真正与世隔离的存在。
自己哪怕是故意营造这种气质，也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素馨又转过头来看着莫沉，她忽然发现，这个能够当上神天司司首的年轻人，真的与众不同。
莫沉一脚踏上了马车，开口道：“继续出发吧，她可以留下，是自己人。”
听到这句话，江俊雄和吴高峻对视一眼，除了惊讶之外，别无他意，似乎只要莫沉认定了，那就必然如此。
薛软软想要拉素馨上马车，却遭到拒绝了，素馨开口道：“我还是骑马吧，我不喜欢跟男人挤在一起。”
“才不是呢，先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薛软软撅起嘴巴解释道。
素馨摇着头，开口道：“你还小，你不知道，天下的男人都一般坏。”
她觉得这个小女孩对人生的领悟还不够，自己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也觉得世间是美好的。
但实际上，那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薛软软开口解释道：“年龄跟懂多少没有关系呀，先生也才二十多岁，也懂得很多。”
说罢，这小妮子还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边境的好多将军，都听他的呢！”
李昊很是服气地耸了耸肩，莫沉绝对是一个怪胎，根本没法用常人的眼光去理解。
素馨忍不住被逗笑了，她想说那是因为莫沉的身份和官职，那些人才会听他的。
可这个小姑娘的表情，实在有些可爱。
第一百二十九章 【舍弃一切的人】
这一路，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此刻众人扎营在草坪里，堆起了火苗，李昊派出三人出去找些野味。
莫沉抬头朝着那两个女孩望去，此刻薛软软正在跟素馨聊着天，两个姑娘似乎终于找到伴了。
这个时候正在烧火的李昊注意到了莫沉的眼神，小声地提醒道：“大人，琉璃姑娘修的是冰心诀。”
莫沉眉梢微微皱起，这冰心诀他倒是略有听闻，据说只有女子才能修行此功法，并且还有许多特殊条件。
但并不可否认，该修行功法乃是顶级之选。
李昊还生怕莫沉没能理解，他又补充了一句：“修行该功法的女子，在长生境以下必须保持处子之身，所以素馨姑娘，肯定还是……”
还等他说完，莫沉瞪着了过来。
莫沉笑骂道：“你这满脑子都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啊！”李昊开始装傻地摇头，他刚发现莫沉偷偷看人家姑娘，还以为是动了心思。
但又考虑到当时提及了青楼，所以他才刻意解释一番。
莫沉缓缓站起身来，要说自己没一点点心思，那肯定是假的，除非自己不是男人。
但要说真的动了歪心思，还不至于，他不是一见钟情的人，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真的很难去动真感情。
莫沉是一个比较慢热的人，正如狄弘亮在屋子门外跪了许久，他才愿意指点对方。
所以对待感情也是如此，特别是在徐老的那一声操蛋后，他就变得更谨慎了。
莫沉开始意识到，很可能自己的感情观，世界观与这个世界的人有巨大的差异。
如果世界观都迥然不同，那又如何能走在一起？
这个时候，素馨忽然走了过来。
“我想要亲手除掉那些人渣，所以就没必要劳烦你的人了。”她的声音依旧很淡，但语气却没有以前那么冰冷。
亲手报仇，这确实是不少受害者的心愿。
在很多人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恐怕琉璃也是这般想法。
莫沉却是心里放下了什么，他淡然一笑，果然啊！果然世界观就不一样。
他开口解释道：“我为何要彻底铲除这群人，除了要为你报仇，更关键的是不想让更多人被他们迫害，你应该知道那些人有多惨，而这样的事情，或许现在正在发生。”
此话一出，听完后素馨的脸色瞬间黑了。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脑海里不禁回忆起那些画面，确实还有很多人跟自己一样的遭遇。
那群人为了扼杀小女孩的希望，摧残她们的心灵，会告诉她们一个真相，那就是没人会来救你，你的父母已经被杀了。
所有人会在绝望中度过三日，三日后将会被抓出去，教导各种服侍男人的技巧，并且威逼利诱她们在青楼卖身卖艺。
自己还算幸运，在关押的第二日就被救出来了。
当时师尊虽然救了不少人，但这些年过去了，恐怕那群人渣又迫害了不少姑娘，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莫沉自然看得出对方的自责，他安慰道：“有些时候，人确实会为了自己一己私念，没能顾全大局，我作为一个身外人，自然能够看得清，你也无需太过自责。”
素馨知道，莫沉说的有道理，但自己还是错了。甚至导致很多家庭，很多姑娘遇害，这种结果她没办法接受。
李昊开口笑道：“素馨姑娘，你放心吧，下一个落脚点，我马上联系神天司的探子，将这个消息往上报，这可是莫大人第一次正式下令，在大疆没人敢不给大人这个面子，哪怕后台再硬，那也得缩着头，否则我们顺手砍了。”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完全不把对方当一回事，还故意把功劳全部归功于莫沉，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撮合两人，至于两人能不能成，那真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李昊对自己表现非常满意，转身来把火堆烧得旺，火势越发猛烈。
素馨内心一阵后悔，她犹豫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莫沉抿着嘴一笑：“就这样定了吧，我从来说一不二。”
薛软软马上“嗯嗯”两声，甚至还机灵地给莫沉一个眼神，示意自己多么配合。
莫沉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妮子，现在倒是学聪明了。
江俊雄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只肥嫩的野兔，众人看得那是口水直流。
他笑道：“大人，不是我吹，我这手艺比起茶楼的大厨，差不了多少。”
曹阳晖跟方作人两人迟迟未归，隔了一个时辰后才出现，结果却是两手空空。
莫沉不得不承认，这当官的确实没有常年刀剑舔血的人懂得多，至少在求生报名方面，有所差异。
两人都十分尴尬，赶紧低头道歉，表示自己下次定当努力。
李昊笑骂道：“瞧瞧你们，这脸丢大了吧，现在还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不？
方作人苦笑道：“李哥，这哪敢啊，江兄确实是能人，这兔我只吃一口，其他的都让你们好了。”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开始动气手脚，杀兔剥皮。
……
渐入深夜。
火光照亮着这片原野，马儿正在吃草，似乎整个世界都进入了娴静。
莫沉忽然想起来，所谓的感悟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所以苏颜才要出去走走，这征得长生，真是不易。
他好奇地朝着素馨问道：“对了，琉璃前辈如今修为到了涅槃境哪一阶？你说她也要前去藏剑阁？”
素馨沉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师尊的修为似乎遇到了瓶颈，如今还在涅槃境八阶，她这次就想要前往藏剑阁，是要寻求突破。”
莫沉点了点头，这倒是跟苏颜的修为相差不远，苏颜是在边境时突破的，这也足以说明到了这个境界，确实需要一些外界的压力。
“其实，这封信的意思，也是希望苏前辈能够前往藏剑阁，却没料到他如今却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素馨表情有些失落。
她经常听师尊提起过苏前辈，对其非常敬仰。
对方能够以一己之力，抵抗四名涅槃境修行者，还能杀死两人，确实值得师尊如此赞赏。
素馨忽然开口道：“虽然信不能给你们看，但还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们，那就是李顾城没有死。”
猛地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李顾城居然没有死？
这个名字在整个大疆都是如雷贯耳，准确来说是臭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莫沉皱起眉头问道：“如何得知的？”
“传言有人手持饮血剑，斩杀百位南蛮修行者，跪在南蛮圣山底下，此人裹着身体，密不透风，像是南蛮的苦行者那般，但也有人看到此人身体多处被烧伤。”
素馨再加了一句道：“我与师尊原本就在南蛮历练，所以才能知晓这件事。”
莫沉嘴巴微微张开，先是一阵愕然，然后大笑道：“这倒是有趣，北宋的古神庙不去，去南蛮？”
李昊说道：“恐怕与边境的战况有关，此刻北宋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甚至还死了不少人，李顾城如今又是这副模样，必然遭人嫌弃。”
莫沉表示认同，此人一直被苏颜压着，现在又惨败于苏颜手里，恐怕内心记恨，必定想要报仇。
他缓缓开口道：“既然他已经抛去脸皮，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李顾城。”
“只有一个对大疆充满仇恨，被仇恨冲昏脑袋，甘愿舍弃一切的苦行者。”
“而这种人，往往也是最可怕的。”
第一百三十章 【集合】
天光乍亮，空气中夹杂着清草的味道。
两辆马车继续出发，这一路走走停停，倒是风平浪静。
经过十多日的奔波，众人来到了百里城，正是苏颜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此刻城里真是热闹非凡。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吃了肯定能夺下麒麟剑。”
“公子要住店吗？”
“藏剑阁最新消息，五十两一条，要的快来了，慢人一步，错过时机啊！”
莫沉顿时好笑地问道：“五十两一条？”
“哎呦，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人中之龙，不瞒您说，这藏剑阁的剑灵，也是挑人的，公子必定是上上之选。”
路过的一位姑娘提醒道：“别上当了，他卖的消息，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
“恐怕每个人都是人中之龙吧？”旁边的人顿时笑话一番。
还真不是开玩笑，莫沉的神识稍微转了一圈，周围十个人居然有五个都是修行者。
这比例就十分可怕了，看来想要进入藏剑阁的人，基本上都聚在了百里城。
他们找了好几个客栈都说满人，无奈之下，只能住在了民宿里。
这民宿虽然环境较差，但胜在安静，没有酒楼那般吵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价格，自然也是平日里五倍以上。
毕竟是百年大典，所有人都想着趁机赚一笔，哪怕是茶水，都比平日里贵。
茶楼依旧宾客满座，几乎座无虚席。
各种小道消息也是层出不穷，怎么进入藏剑阁，如何破解剑阵，似乎只要花银子就能办到。
莫沉开玩笑道：“他们要是真知道，还轮得到我们抢吗？”
“话虽如此，但总有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对了。”吴高峻说道：“虽然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但多知道也无妨，我出去打听一下吧。”
李昊点了点头：“低调一点，毕竟有不少敌国的修行者，大人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素馨开口道：“按照这个时间，可能师尊也已经到了，我也出去找找。”
“这样吧，方作人你跟着她一起，有个照应。”莫沉安排道。
方作人的修为到了御空境五阶，毕竟素馨只有筑基境的修为，在百里城实在不够看。
几人落脚，把房间分了一分，然后又找来一些吃的，填饱肚子。
……
大概两个时辰后，吴高峻回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到这个人莫沉瞬间就站了起来。
“你没走？”他惊诧地问道。
这个跟着吴高峻回来的，正是受了重伤的苏颜，他此刻脸上少了许多血色。
苏颜看到莫沉的那一刻，心中一定。
“藏剑阁百年大典，我就猜到你要来。”苏颜缓缓坐了下来。
这都过去十多日了，恐怕没人能够想到，苏颜居然还在百里城。
“杀你的人，是北宋的人？”莫沉直接开口问道。
苏颜语气沉重地说道：“是燕阳天。”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句话背后蕴含的含义，可就相当复杂了。
燕阳天，半步长生境的修行者，号称长生之下无敌手，这种人敢硬闯长陵，还活着逃了出来。
如今却与其他涅槃境修行者联手，苏颜还硬生生给逃了，而且还杀了两人。
足以说明，苏颜实力十分恐怖。
莫沉心里一沉，低声道：“果然是他，而且我们的对手，除了北宋之外，还有那座圣山，李顾城投靠南蛮圣山了。”
苏颜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理所当然那般。
李昊心里卸下了一颗大石，他始终觉得此行前来藏剑阁，凶险万分，苏颜出现了，那自己肩头上的大石就放下了。
哪怕是重伤的苏颜，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
“琉璃前辈，似乎也到了百里城。”李昊开口道。
苏颜顿时一惊，转过头来问道：“看到她了？”
这个时候，薛软软说道：“没有呢，不过琉璃姐姐的徒弟，素馨一直跟我们同路，说是有一封信要给你看。”
莫沉顿了顿说道：“既然都来了，足以说明这次百年大典，没人想错过。”
苏颜稍作歇息，就躺在了床上，因为前面的日子独自一人，到处都只能小心翼翼，所以精神一直绷紧。
此刻总算是能放松下来，这一躺下就入睡了，疲惫到了极点。
莫沉安排道：“晚上一定要有人守夜，安排三个人进行轮换，一个人三个时辰，务必保证一整晚都有人看。”
李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在这种地方确实一刻都不能松懈。
屋子里很静，马上要入夜，唯独素馨还没回来，众人难免有些担心。
“再等等，再等两个时辰，如果还没回来，再出去找找。”李昊开口道：“素馨姑娘应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没那么容易出事。”
他们对琉璃十分信任，而素馨是琉璃的徒弟，自然有保命的手段。
时间缓缓过去，夜越来越深。
虽然外头仍然十分热闹，但也比白天也清净了不少，也该回来了。
就在众人犹豫要不要出去找人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咚咚咚！
李昊瞬间站了起来，抬起手来示意大家别急，然后高声问道：“是哪位？”
“是我，琉璃姑娘来了。”方作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瞬间大喜。
把门打开，果真看到一道倩影站在外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琉璃的装扮果然跟素馨差不了多少，但容颜却成熟许多，更加稳重端庄，修行确实能够减缓衰老。
她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那般，跟素馨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姐妹。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琉璃，被其惊艳的容颜所震慑，莫沉忽然想起来，苏颜曾经说过，李顾城是因为喜欢琉璃，但琉璃没有接受，所以他的性情才会大变。
如果是这等女子，被人喜欢，也是十分正常。
琉璃扫了一眼里面的人，有些惊讶地望着薛软软，她没想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居然还有小姑娘跟着。
而且这小姑娘似乎还是修行者？
她忍不住开口道：“她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虚岁十三。”薛软软抢着答，然后十分兴奋地跑了过去，说道：“琉璃姐姐果然好漂亮啊！”
琉璃笑了笑，摸着这孩子的头，他的视线很快就落了下来，落到了莫沉的身上。
“你应该就是莫沉的吧，修为最低。”
噗嗤一声，薛软软就笑了出来，说道：“我的修为也很低呀。”
“你不一样，你才多大，他都多大了。”琉璃摇了摇头，他自然也听说了莫沉的事情，但这个年纪已经过了修行最佳的时间，恐怕无缘入长生。
琉璃的神识直接覆盖了这座房子，她忽然感知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顿时问道：“苏颜也在？”
素馨愕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刚刚来的，如今还在房间里歇息。”李昊解释道。
他觉得，既然两位在西陵院留下过无数传说的前辈都来了，那么藏剑阁真的就可以闯一闯了。
莫沉却是皱起眉头，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燕阳天也在，足以说明北宋的修行者，还有南蛮的修行者都会来，很可能会有许多涅槃境八九阶的修行者出现。
如此说来，自己能捡便宜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除非，老天爷瞎了眼，非要看中自己。
莫沉忍不住低头思索，自己可是指着他骂了几次，还被雷劈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何自己被雷劈却没有死？
莫沉忽然皱了眉头，这似乎是说明，自己身体有些特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彻夜长谈】
渐入深夜，可外头仍然十分热闹。
远处还感受到几股气息碰撞在一起，显然是发生了打斗，而且参与人数还不少。
像这种情况，在百里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
这也是李昊所担心的事情，很多人会在这个时候除掉看不顺眼的对手，减少进入藏剑阁的人数。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对剑道天赋很不错的年轻人，也容易被人视为眼中钉。
此地龙蛇混杂，甚至还需要考虑大人的身份，需要避开敌国的修行者。
但是此刻，两个涅槃境前辈坐镇就安全许多了。
凌晨时分，外头的风也变得清凉起来。
民宿的庭院处，两个人正在举头望月，旧友重逢，相隔十多年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琉璃有些失落地说道：“终究还是没赶回来。”
“有些突然，似乎一切都那么赶巧。“苏颜看着庭院处的围墙处的藤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平静。
并非事情过去太久，而是他也想明白了。
死亡总会来的，这本身就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不知道在哪一日。
琉璃心情有些沉重，因为最近的消息她都有些难以接受，特别是李顾城背叛大疆的事情。
她咬了咬嘴唇，“他……”
苏颜也很是坦然，直接说道：“我没有杀他。”
夜里似乎还有蟋蟀在鸣叫，似乎所有的刀光剑影，都被这座院子给隔开了。
琉璃轻声一笑：“没事，不管多少次，他还是打不过你的。”
在她的眼里，苏颜真的是很强的一个人，不仅仅是修为，而是各方面。
“你那个徒弟我看到了，挺不错。”苏颜淡笑一声：“像是看到了以前的你。”
琉璃摇了摇头，长长眼睫毛微微一颤，开口道：“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徒弟吗？”
苏颜顿时有些好笑，“你指的是薛软软那丫头？”
琉璃抿着嘴点头，把视线望向苏颜。
对方那么小就开始修行了，除了天赋异禀之外，肯定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师傅。
苏颜忍住了笑意，他微微抬头望月，“她啊，这小丫头可不简单，但不是我的徒弟。”
“不是？”琉璃很是惊讶。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神天司的官员还有收徒的习惯？
她忽然惊讶地问道：“是汪师兄？据说他迈入长生境了。”
苏颜仍然摇头，笑道：“汪师兄的徒弟是莫沉，他们修的都是南明剑诀。”
“至于那个女孩，她没有任何人指导，修为境界仍然非常迅速，甚至似乎没有瓶颈。”
琉璃此刻更是震惊，没有瓶颈这种事情，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她愣了一会，才开口道：“不知师兄有没有听说那么一个故事？”
苏颜眉梢微微皱起，他大概猜到了，因为自己也是朝着那个方向猜的。
琉璃在院子里走了两步，说道:“传言，北宋有一人天生通经脉，修行境界从来没有瓶颈，十岁开始修行，三十岁征得长生，进入古神庙后音信全无。”
“我知道，这个人叫苏三。”苏颜淡淡笑道：“与我一姓。”
她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以苏颜的眼力，不可能看错，如果真的是没有瓶颈，那么这个姑娘修行天赋必定极为可怕。
哪怕是进入长生，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琉璃开口道：“我本来写了一封信给你，其实正是想让你来藏剑阁。”
苏颜笑着问道：“怎么？你看中了什么剑？”
琉璃开口道：“是南蛮天山第六剑，陈蒙手里的冰麟剑，对于我冲击长生境有着特殊用处。”
苏颜倒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此人将会前来藏剑阁？”
“对，冰麟剑虽好，但却不合适他，所以他想要来换一柄好剑。”琉璃继续说道：“有两种办法可以获得这柄剑，那就是找到相同等级并且合适陈蒙的剑，第二种就是直接抢走他手里的剑。”
苏颜好笑道：“你该不会想抢吧？”
“自然不是，但机不可失，这次如果没能成功，恐怕日后很难再见到此人。”琉璃有些顾虑地说道：“所以才想让你帮忙出个主意。”
苏颜笑着摆了摆手：“得了，直接抢，反正是南蛮的人。”
琉璃脸蛋缓缓露出笑意，很是幸福地说道：“谢谢。”
“可如今我有伤在身，我担心燕阳天会再次出手。”苏颜眉梢锁紧，这个人十分难缠。
燕阳天的功法在伤害上并不出色，但胜在平衡，攻守平衡，自己与对方单打独斗会难舍难分。
对方或许也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喊上了其他人手。
旧伤痊愈之前，苏颜绝不会轻易跟燕阳天交手，那不仅仅关乎胜败，而是生死。
琉璃犹豫了一会，说道：“那你还是别进去了，为了一柄剑，不值得。”
苏颜轻声笑道：“不着急，明日找那个小子看看有没有办法。”
“莫沉？”琉璃诧异地问道。
苏颜倒是看出来了，琉璃似乎并没有足够重视这个家伙，他倒也可以理解。
毕竟在他们这个修为境界，一般没有迈入涅槃境的人，都觉得没必要太过关注。
苏颜在庭院里踱步，来到了天井处，此刻井盖被盖上，否则应该能看到那轮半月。
他缓缓开口道：“徐老为了劝说我前往边境，他说了那么一句话。”
琉璃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
“他说，这个人能够改变未来，所以不管边境能不能赢，他更在乎的是莫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琉璃眼底露出惊讶，她自然清楚徐老先生的性格，能说出这番话，证明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十分高。
苏颜笑道：“所以那小丫头整天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琉璃恍然大悟，难怪今日看小丫头一直围着对方转，原来如此。
“徐老这个接班人，选的太对了，李顾城亲自出手，而且到了长陵仍然还有很多人想杀他，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摸到他的衣角。”苏颜笑道：“有时候你觉得他太大胆，他会告诉你他胜券在握。”
琉璃完全没想到，苏颜竟然也对这个年轻人有那么高的评价。
今日她的心思倒是都在其他地方，或许正是如此，才忽略了此人。
夜越来越深，两人的话题彻底展开了。
几乎无话不谈，最近的变化，聊到了这些年的经历。
琉璃居然独自一人，走遍了大疆所有城池，然后带着徒弟远赴他乡，这一路必定经历了许多。
苏颜也提及自己想要到处转转，琉璃倒是推荐了几个地方。
两日就是如此，聊了整整一个夜。
直到清晨的鸡鸣声叫起，他们才发现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
李昊正准备去井里打些水上来，一看苏颜琉璃两人在外头，顿时停住了脚步，准备往回走。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苏颜抬手笑道。
李昊把水打起来，这大热天也没必要把水烧开，只要用盆装起来便可以梳洗。
另一边，曹阳晖正准备出去买些早点回来，他一推开门，顿时呆了眼。
外面横着躺下了六具尸体。
他猛然脖子一僵，浑身冷飕飕的。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身后莺燕婉转十分动听的声音，“昨日几只苍蝇在门口，已经被我解决了。”
曹阳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头一看，说这话的人正是琉璃，听她的语气似乎清理这几人，真的只是随手拍死苍蝇那般简单。
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他还摸出来几千两银票，这可相当于自己白捡了几千两，这笔钱可不少了，直接把他乐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阿龙】
天色越来越亮，当地百姓既兴奋又紧张。
紧张是因为一觉睡醒，街道外面躺着许多尸体，但又十分兴奋，因为新的一天又能赚许多银子。
几乎可以说，只要平安度过了这次藏剑阁大典，他们几年里都可以衣食无忧。
古人虽然一日两餐，但有权贵的家庭，几乎都有食用早膳的习惯。
莫沉几人正在吃着东西，苏颜笑问道：“你该不会是盯上了那半柄剑吧？”
刷的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莫沉移了过去。
“怎么？有问题？”莫沉一脸诧异地问道。
哗啦啦的大家纷纷摇头，表示没问题。
莫沉惊讶道：“难不成琉璃姑娘也是相中了那半柄剑？”他有些好奇，毕竟苏颜这样问肯定有原因的。
琉璃淡淡笑道：“不是，我要冰麟剑。”
苏颜接着说道：“这把冰麟剑，目前在一名南蛮剑客手里，此人实力也不可小视。”
“那就是要抢了。”莫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一定要抢，也可以找一柄他合适的剑，跟他交换。”琉璃解释道。
莫沉顿了顿，然后笑道：“那就好办，不管有没有找到这柄剑，都跟他说我们手里有剑。”
李昊明白什么意思，有剑就换，没剑就抢，他仍然有所顾虑，开口道：“如今苏前辈有伤，南蛮的修行者又十分难缠，恐怕不好对付。”
莫沉眉梢皱起，说道：“先不要着急，李昊你去找找百里城神天司的人，联系官府，给敌国的修行者施压。”
“就说，只要能够斩杀敌国修行者，就算军功，可凭借军功领赏。”
吴高峻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办法可行，常年浪迹江湖的人，有不少都想要求平安，找靠山，朝廷自然是最大的靠山。”
江俊雄也是这样认为，“没错，比起藏剑阁虚无缥缈的争夺，倒还不如杀两个贼子，论功行赏来的简单。”
莫沉微微抬起手来：“施压还不够，尽可能调动军队过来，这些人能杀则杀，全部镇压，指不定还能为我朝兵器库增添些许神兵，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奖赏给我们立功的将领。”
李昊也是兴奋起来了，起初没有带太多人过来，那完全是因为前往藏剑阁是私事。
但如果牵扯到王朝之间的较量，那就不一样了，有了这个理由，调动兵力也容易许多。
他认真地说道：“大人，这件事想要办妥，恐怕我得亲自走一趟。”
“去吧，真要捡到什么好东西，必须要确保大家出来的时候，安全能够得到保障。”莫沉微微喝了一口茶，点头说道。
李昊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问题，只要能调动兵力，再给大疆散修一些甜头，想必足够镇压这群人。”
在他看来，能够调动兵力的理由已经足够到位，击杀敌国修行者，抢夺神兵利器，填充器库。
吃过早饭，吴高峻则是给大家讲解一些应该知道的规矩。
“这藏剑阁，一共分为三层，分别是外楼，内阁，剑葬。”
“外楼处有机关无数，基本上能把筑基境以下的修行者拦在外头，而内阁处有许多藏剑阁丢弃的废剑，这废剑却也比外头的剑好上千百倍，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修行者想要来的缘故。”
“他们要抢的不是那半柄剑，而是这些废剑。”
说到这里，吴高峻深吸了一口气，“只有具备剑灵的剑，才会得到藏剑阁的承认，被安置在剑葬处。”
苏颜笑道：“其实，最开始剑葬不叫剑葬，叫灵剑路，一路上全都是灵剑。”
“但这些年来，进入灵剑路的人实在太多，往往有进无出，只有修为高深的才有机会闯入那里，而越来越多的人死在那，剑自然也陨落了，所以才叫剑葬。”
“这葬的并非是藏剑阁的剑，而是入侵者的剑。”
琉璃也是抿了一口茶，说道：“实际上，我在涅槃境初阶的时候，进过一次剑葬，那个地方凶险万分，强大的剑灵能够压制弱小的剑灵，甚至能够吞噬对方。”
“所以如果怕死，那就随便捡一柄剑就出来，运气好也能有剑灵，只不过剑灵较弱，所以不敢出来罢了。”
众人马上把这招记了下来，搏一把运气也是可以的。
……
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的这头围着六七个人，全部手持刀剑，刀剑上还沾着血。
巷子的另一边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楚什么模样。
按理而言，应该是这六七人追着对方跑，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小巷子的尽头处，这六七人双腿都有些发抖。
“这是人是鬼？”
“完，完了！”
戴着斗笠的人一步步朝着几人逼近，每走近一步，仿佛死亡就靠近了一步。
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之前的那么片刻，带着无限的恐惧以及彷徨后悔。
他们后悔怎么会招惹上这样一尊杀神，简直太可怕了。
戴着斗笠穿着草鞋，此人看模样就是南蛮人的打扮，他的声音极其沙哑，缓缓开口道：“藏剑阁怎么走？”
几人畏畏缩缩地指了指那个方向，说道：“再，再往南边走一日的路程，看到山庄就是了。”
话刚落，咻的一声，鲜血溅出，瞬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
此刻城池的大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吐沫横飞地说着江湖故事。
“大家应该都听过，长生不敌剑十三的故事吧！”
底下的人纷纷点头，喜欢听故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
“今天跟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西门十三的弟子，阿龙。”
“世人不知其名，只知他叫阿龙，十年前，一个南蛮少年赤脚走到了北宋一个小村庄里，一夜间屠杀了数百人，吓得周遭的百姓夜不敢眠。”
“此后北宋朝廷派出官员无数，甚至调遣军队，都让这个人给逃了。”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滥杀无辜。”
“他的解释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茶楼里听故事的人都纷纷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说书先生讲故事。
说书先生继续说道：“他说，他的师傅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学会如何最简单直接杀掉一个人，要快，要准，所以他就找人实验了一遍，不知不觉就杀了几百人。”
底下的人一片骚动，议论纷纷。
“这真是杀人如麻啊！”
“这个人应该不知为何罪孽吧！”
“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活着。”
说书先生微微抬起手来，笑道：“大家别急，故事还没说完，话说阿龙被北宋驱逐后，后回到了南蛮。”
“他的师傅问他，学会了吗？”
“他说，好像抓住窍门了，还差一点。”
“然后他有杀了南蛮一个村庄的几百人。”
不少人听到这里，都傻了眼，这杀敌过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杀自家人？
有人高声喊道：“他不是南蛮人嘛？”
“对啊，他怎么还杀自己人。”
“简直丧心病狂吧！”
说书先生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这个时候，阿龙也怕了，怕师傅骂他。”
“可他忽然一想，那为何不去大疆也杀几百人呢？”
“如此一来，不就是所有人都平衡了吗？”
茶楼里的人瞬间都炸了，哗啦啦地问道：“真来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是？”
“天啊，这个人疯了吧？”
说书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确实真的来了大疆，杀了几百人，在此之后这个人仿佛就入了魔，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平衡。”
“比方说他杀一条鱼，就要养活一条鱼。”
“他砍下一棵树，就要重新种起一棵树。”
底下的人愤怒地说道：“那他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他救回来？”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来到了茶楼的门口，他一脚迈了进去，抬起手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一杯茶，加麒麟草，红珊豆。”
说罢，一枚金光闪闪的银子摆在桌面上。
他刚坐下来，就听到了那边吵吵闹闹的，认真一听，顿时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