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何宝贝
‘鱼龙舞’的制造商妙清可谓是煞费苦心,舱**分三层,暗合三才天、地、人之数,中心有一根铜柱通贯上下,唤作通天柱。金甲上镶嵌的宝石也无不按照诸天星宿排布,阴阳之会,五德之运,运用的一丝不苟。
地舱里面屯满了沈家金银细软,应用之需。天舱则是鱼龙仙摆布阵法,操纵仙车的所在。车上所有的人都被安置在中层的人舱当中。
燕秋晴得知鱼龙舞没法回转,也没可奈何的听之由之。三人便被商妙妍安置在人舱的一个房间里面。
鱼龙仙对阴阳之道研究的透辙,居住的条件却有些不如人意了。房间里只是简单的铺设了两张床榻。这半日折腾的甚是疲困,大伙儿粘床便睡着了,倒也相安无事。
谁知到了第二日,鱼龙舞飞的渐高,高空中气候多变,车上的人开始各种不适应。燕秋晴看似修为不弱,抵抗力也不比普通人强几分。过了一天便开始头晕目眩,趴在床上干呕个不停。明家姊弟自小在山中长大,倒不觉得如何,反倒优哉悠哉的透着墙上的宝石观赏空中的景色。
再过两日,鱼龙舞也不知飞到了什么境地,这天气越发怪异起来,白天酷热异常,好像日头吊在头顶一般,到了晚间,又冰冷刻骨,房间里所有的被褥都缠在身上也无计于事。
刘、雷两个的死跟三人难脱干系,为防备八骏中人伺机报复,他们依从商妙妍的叮嘱几乎是足不出户,不过这样过了三五日,哪怕是武道高手都有些支撑不住,沈家的女眷更有几个病倒了的,倒是始料未及。
“热死,热死,热死……这什么破仙车,连个祛暑的法阵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姑奶奶都被烤熟了,这是给神仙送点心去的吗?”
燕秋晴甩着衣袖飞快的扇着,嘴里不停的埋怨,在房中走来走去。
“这四壁都是金属做的,保温的能力当然比土坯差了很多,热的快冷的也快,不过你这样走来走去只会更热呢。”
荆眉妩拿着一面团扇轻轻摇着,这还是几日前她对敌使用的一截‘丹飘锦’,她随便留下了,想不到还有些用处,倒裁了好几把团扇出来,扇起风来有种隐约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我也知道走动着会热,可是坐下来跟坐在火盆上差不多,我真气都差点运岔了。这该死的沈修能,真是害人害己。”
燕秋晴一脸懊恼,随手便解开了几粒纽扣,忽然想起什么,顿时动作一僵,瞟了一眼背对着两人躺在榻上的明钦,秀颊一红,小声道:“你弟弟睡着了吗?”
“嗯。”荆眉妩应了一声,脸蛋也是一烫,“你不会是想……”
“哪有。”燕秋晴连忙否认。
房间里高温炎热,三人已经把能脱的都脱了,明钦穿了一重单衣,本来光着膀子也没什么,不过毕竟还有外人不是,无论男女还是矜持一点儿比较好。
燕秋晴虽是江湖人物,刑部督捕司的大捕头,素常有些英风侠气,毕竟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女郎,哪好意思只穿一件抹胸出现在成年男子面前。
“燕姊姊,你要是实在热的紧,可以把那件拿下来呀。”荆眉妩指了指她胸口,嘻嘻笑道。
燕秋晴知她说的是里面那件,抚了抚脸颊,啮着娇唇道:“拿便拿,本捕头还怕你弟那小孩儿不成。反正又看不见。”
荆眉妩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卟哧笑道:“反正也看不见,姊姊倒是慌甚么?”
燕秋晴轻哼一声在床缘坐下,随手拿起一把团扇摇了摇,没那东西勒着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将一缕发丝掠到耳后,轻笑道:“我真服了你弟了,这屋里热的跟蒸笼似的,他倒能睡得酣甜。”
荆眉妩浅浅一笑,心道:男女同住一室,本来就多有不便,况且屋中气温特异,衣着不整的难免有些尴尬,明钦白天睡着,几乎和燕秋晴不怎么照面,两人都可得些便利。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燕秋晴哀叹一声,仰躺到床上,喃喃道:“天界,天界,人不疯不成活,看来要上天真的得疯了才行。”
“仙车是鱼龙仙制造的,即便之前没有预料到日夜温差如此之大,这几天过去也该有了应对的法子,总不成让沈大人的家眷都死在半道上,姊姊何不再忍耐一时,他们的苦况比我们厉害的多呢。”
荆眉妩小声开解着,眉宇间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燕秋晴苦笑道:“我自幼习武,后来当了刑部捕头,自问也吃过不少苦头,从天山到瀚海,温差也大不到这种地步,我看你的修为也未必强的过我,难道你不觉得热的难受吗?”
“我……当然也热。”荆眉妩神色有些不自然。
“咦,难道你的床榻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你的衣服上没多少汗渍?”
这么热的气温亵*衣都湿了数件,还好沈家女眷众多,干净衣物自不缺乏。商妙妍为她俩准备了不少替换的衣物,都是雪染绫、飞霜罗之类的布料,轻软吸汗。
燕秋晴这几天难受的头脑发涨,仔细一想,才发觉荆眉妩换下的衣服远不如她来的频繁。
“哎?好像是没那么热了?”燕秋晴凑到荆眉妩身边,只觉得哪里好像放了一堆冰块,比自己那边强了不只一点半点。
“姊姊找什么呢,都是一样的。”荆眉妩笑着站了起来。
“不一样。大不一样。”燕秋晴撇嘴道:“荆家妹子你可不怎么厚道呢,这床上藏了什么宝贝,都舍不得让姊姊见识见识。我燕秋晴还会讹你的不成?”
“实是没有什么的。”荆眉妩有口难言。
“怪不得这小子睡的这么舒服。”燕秋晴看着床上熟睡的明钦,心中大感不忿,拍着他肩膀叫道:“小子醒醒了,你乾娘叫你吃饭了。”
“吃什么饭,困着呢。”明钦嘟嚷两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嗨,这俩小没良心的,一肚子坏水。亏姊姊我好心把你们从地宫里救出来。有什么宝贝,看看都不行。”
燕秋晴在明钦胯上拍了一下,一眼瞄见他脖颈上露出一丝红线,喜道:“是这个吗?”她兴奋的凑上前去,手指伸到明钦脖颈上勾着红绳向外一挑,一个金丝香囊便从他胸前跳了出来。
荆眉妩探头瞅了一眼,暗暗摇头。
“哟,一个大男孩还带这玩意儿。”燕秋晴拿着香囊来回打量,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柳眉缓缓凝紧,露出失望之色。
“干嘛呀。”燕秋晴并未将香囊从明钦脖颈上摘下来,这么拽着翻来看去,自是勤得他一阵难受。
……
“钦之,你惹姊姊生气了。”荆眉妩生怕燕秋晴恼羞成怒,连忙上前将明钦拍醒。
“啊,我怎么了?”明钦茫然的看着两人,挠挠头道:“阿姊,你生气了?”
“不是我,是燕姊姊。”荆眉妩薄晕上面,摇了摇头。
“哦,……燕姊姊,莫非……”
燕秋晴平常一身公门装束,只觉得英姿飒爽,谁不称一声巾帼豪侠。
“臭小子,作死么?”燕秋晴瞪了他一眼,双臂环抱护在胸前,只是她胸口湿嗒嗒的很不舒服,四处瞟了一下,拿起床上的团扇在身前遮了遮。
“嘿,屋里实在是太热了。阿姊,还有水吗,刚睡醒,口渴。”明钦呵呵干笑道。
第17章 心思各别
“你床上到底藏了什么宝贝,还不从实招来?”
燕秋晴蛾眉微蹙,一脸的不甘心。明钦胸前的香囊她已经检查过了,看不出什么异样。注意力便又转回到床榻上来。
“哪有什么宝贝,这床又不是我家的。”明钦伸了个懒腰,黠笑道:“姐姐要觉得这张床好,大不了我跟你换换便是。也许这边挨着借光孔,是要凉快一点点。”
“我不信,这床定然有些蹊跷。”燕秋晴爬到床上仔细摸索一番,完了又打量起铜壁上的宝石,一不留神,便被烫了一下,疼的眼眸含泪,却是无处发泄。
“好,这床便让给你了。我和阿姐去那边睡。”明钦笑着摇摇头,拽着荆眉妩走向对面床榻。
“去吧,去吧。”燕秋晴摆摆手无暇理他。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日色西移,房间里也渐渐凉快起来,这几天忽冷忽热,精神很是疲困,得这片刻喘息,她心头一松便扒在床上乐滋滋的睡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燕秋晴打个喷嚏醒转过来,迷蒙中觉得胸口凉飕飕的,禁不住打个寒颤。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扣也不知什么时候解了开来,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
白天热的够呛,床榻上只铺了一张竹簟,到了中夜,寒意逼人,便得起来加些褥子,燕秋晴也不是第一次被冻醒,只是白天解了抹胸,睡梦中衣服压的皱巴巴的,也不知有没做出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她坐起身来掩起中衣,从床尾拽过一条被褥裹在身上。
铜壁上的宝石都是夜明之珠,到了夜间熠熠生光,燕秋晴扭头张望,只见明钦姊弟挤在她对面的床上,荆眉妩背身而卧,伏在明钦胸口,乌亮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锦被搭在肩头,睡的正熟。
“这俩儿小孩倒会享福,也不知道给姐姐盖床被子,看我日后还疼你们不疼?”
燕秋晴暗自腹诽,想起抹胸还藏在对面床榻的枕头下面,心头一慌,紧了紧被子蹑手蹑脚地向对面走去。
“妩儿妹子?”燕秋晴在荆眉妩耳畔吹了口气,促狭的笑了笑。
似是感到有些痒痒,荆眉妩缩了缩脖颈,轻哼道:“别闹……”
燕秋晴连忙伸到枕头下面,将抹胸扯了出来,叠了数叠,得意的一笑,返过身往回走了两步,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怔了怔,心头陡然一霍,她方才披了条棉被还是冷的发抖,走到荆眉妩床畔却有丝暖融融的感觉,好像近处生了一只火炉一般。心头暗忖:“果然有蹊跷呀。不但白天比我凉快,晚上还比我暖和。看来床榻是没什么问题了,症结还在这俩小孩身上。”
燕秋晴又是不平又是好奇,裹紧棉被又退了回来。站在床前观察了两人一会儿,隐隐觉得那股暖融之意正是从明钦身上传来,咬了咬娇唇,探进棉被里轻轻摸抚他的胸口。
“你做什么?”明钦倒抽口冷气,霍的睁开眼睛,捉住燕秋晴的小手拿到外面,压低了声音问。
燕秋晴娇哼一声跳到床上,在明钦另一边躺了下来,两只手都伸到他棉被下面,“摸你两下怎么了,难道只许你州官放火,不准我百姓点灯?”
“燕捕头,你可是刑部的大人物,怎么能知法犯法?”明钦握住她冰凉的十指,他虽然体质异于常人,感知却并无两样。这寒风料峭的夜晚,温暖的被窝里伸进两只冰冷的玉掌,任谁都受不了。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奇特的功法?”燕秋晴察知明钦的体温并无异常,不过贴近了确实有一种暖融之意,让人非常舒服。
“算是吧。”明钦老实点头。其实人都能在一定限度上调节自身的体温,只是温差超出承受能力的话,中暑或者冻毙也并不稀罕。
修士修炼到气御周天的地步的确可以控制外界的温度,但却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因为施展一种功法都需要真气支撑,而人力有时而穷,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明钦的这种能力还是源于他的体质较常人有些特殊。世间生灵如恒河沙数,不必说万族生成各有优劣,便是人类中的奇才异士,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少不了。
“你俩真小气的可以呀。姐姐我这些天难受的要死,就差病倒床上不能动弹了,你们竟然都无动于衷。”燕秋晴冷笑道:“这可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亏我还把你们当作患难之交,百般维护。”
“姐姐你误会了。”荆眉妩轻咳一声,仰起俏脸。燕秋晴跳上床的时候她便醒了过来,只是没好意思支声,这时听她越说越生气,哪还敢趴着不动。
“并非有意要欺瞒姐姐,只是钦之这并非什么奇功秘法,而是体质有些特殊,我们不是不愿意为姐姐缓解疲困,实在是男女有别,彼此都不太方便。”
“大家清清白白的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你们亲姐弟那样就方便了?”
燕秋晴梗着脖颈强辩。若是前几日荆眉妩跟她挑明了说,让她衣衫不整的日夜挨着一个年青男子,恐怕她也会觉得不方便。这会儿她只感到受了欺骗,对于荆眉妩的一切解释都觉得充满恶意。
“我……”荆眉妩怔了一怔,脸蛋臊的绯红,她和明钦青梅竹马,感情亲厚到无以复加。有时一些亲腻的言行也隐隐觉得超出姊弟的界限,只不过多年来离世索居,并不以俗世礼法为念。
燕秋晴见她沉默不语,微哂道:“妩儿妹子,明钦毕竟是你弟弟,又不是你男人,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难道你还能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不让别的女子靠近他?”
“我……我并没有欺瞒姐姐的意思。”荆眉妩浅浅一叹,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心事,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到棉被上,“钦之他体质特异本不可让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以免招来横祸。但他已经用鲜血救过你,我还怕对你坦白吗?此事总是我思虑不周,姐姐若要见怪,眉妩也无话可说。”
“阿姐你怎么了?”明钦听荆眉妩话音有些哽咽,吓了一跳,小心揩拭她面上的泪珠,低声哄道:“姐你哭什么呢,人心隔肚皮,这事咱们问心无悔,哪能管得着别人怎么想。她喜欢猜度别人让她猜去,咱一点都不伤心。”
“好了,我只是有些不忿,又不是真的怪你。”燕秋晴一脸尴尬,摆着手道:“我错怪你了好不好,真受不了小女孩哭哭啼啼的。”
“我……不是怨你。”荆眉妩抽噎着道:“只是有些伤心。”
“好端端的伤什么心呢?”燕秋晴轻轻嘀咕,拍了拍额头,试探道:“可是姐姐说错什么话了?”
荆眉妩哭声微顿,玉颊升起一抹娇艳,迟疑着摇摇头。
第18章 银河难渡
“那我也没说什么呀。”燕秋晴是个有口无心的人,方才嘴上说的严厉,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依依不舍的直起身子,踌蹰着道:“既然你觉得不方便,我还是回到对面去吧。”
“别……”荆眉妩慌忙拦住她,轻叹道:“姐姐说的也是,我总不能……不能陪着钦之一辈子。”说着哽咽了一下,收起的泪珠又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
“哎呀,我乱说的。妩儿妹妹,你可别往心里去。”燕秋晴才醒悟到荆眉妩纠结着此事,心中大感愧疚。
“她说的是什么是,完全是胡说八道,半点信不得的。”
明钦抚着荆眉妩的香肩低声哄着。燕秋晴在一旁听的凝眉瞪眼,偏生反驳不得。偷偷伸出手指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捏了两下。
“什么一辈子半辈子,只要阿姐愿意,咱们十辈八辈都在一起也没谁管得着。我听说仙家法术众多,咱们也学个长生之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永远都自由自在的岂不甚好?”明钦疼的暗自咬牙,面上却笑嘻嘻的生怕惹得荆眉妩不快。
“是啊,姐姐就先祝你们姊弟两个千秋万代,都做一对好……姊弟。”燕秋晴阴阳怪气地道。
“好了,我没事了。”荆眉妩强笑道:“只是想到将来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在你身边,会不习惯。……很晚了,咱们休息吧。”
三人并肩躺在床上,外面是静悄悄的夜,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照得房间里异常的静谧。
荆眉妩小心的转了个身,明钦握着她的手掌一紧,轻声道:“姐,你没睡着吗?”
“嗯。”
“你就是耳根子太软。别人的鬼话何必放在心上。”
“长这么大,好像刚刚才发觉人间有生离死别。”荆眉妩轻吁口气,伏在明钦胸口、仰起俏脸痴痴地望着他。
红润的娇唇,挺直的瑶鼻,黛绿的蛾眉,柔媚的面颊,明媚的眸子是星辰没有的璀璨,这张脸蛋在朦胧的夜色中是如此的纯净。
“我也一样。”明钦翻个身将荆眉妩压在身下,抚着她柔软的乌发,肢体的碰触让荆眉妩娇吟出声,忍不住黛眉轻颦。
燕秋晴也紧张的竖直了耳朵,长这么大头一次和男子同榻而眠,尽管旁边还有一个荆眉妩也让她心潮起伏也以入眠。谁知事态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听到两人在身旁轻轻喘息,一颗心也是砰砰直跳。
“钦之,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荆眉妩抚着明钦后背,轻啮娇唇问道。
“什么话?”明钦眨着眼睛笑道。
“不知道就算了。”荆眉妩扭开粉项,娇哼一声。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怎么知道你问的哪儿句?”明钦促狭地道。
“每一句都是真的?”荆眉妩眼眸凝定。
“千真万确。”
“那我问你,我这里……是不是没有燕姐姐的大?”
“……”燕秋睛圆睁双眼,面红耳赤。
“这个……”
“嗯?”
“……”
…………
鱼龙舞上的日子实在是极度无聊乏善可陈,车上尽管有不少人,但大家好像生活在隔绝的空间里,除了沈家的一个丫环隔三岔五送点必需品之外,三人几乎和外界不通闻问。车上只有商妙妍是仙子谪凡,老马识途,所以她也几乎完全呆在通天柱里指点道路,否则鱼龙仙也不敢驾驭着仙车在茫不可测的太空中随处乱窜。
如是过了两日,鱼龙舞便不在上升,气候也稍稍稳定,不在那么大起大落了。商妙妍抽空过来看望了三人一次,据她说鱼龙舞已经飞出阎浮世,商道清开启了无极法阵,金壁上的宝石通过法阵可以吞吐七曜的元力,从而在太空自由飞旋。这其中阴阳幻化正是鱼龙舞的精奥所在,商道清对此充满信心。神秘莫测的飞天之旅也才刚刚开始。
“钦之,你说我们是否算作初生牛犊不畏虎呢,以前在黎山有师傅庇护从不觉得修行的要紧,想不到头一次出远门就来到万万里外的天界,我真得有些担心呢?”
荆眉妩漫不经心的摇着团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明钦枕着她修长紧致的大腿,望着通光孔外玄虚莫测的太空,微微出神。
“毕竟是昊天上帝的治下,凡人向往了千万年的所在,即便不是琉璃世界,一片光明,还能险恶过人世间不成?”
荆眉妩摇头道:“仙界的口碑向来都是极好的,不过听说银河弱水鹅毛不浮,只有神鹊搭桥才能渡过,实是天人隔绝的宇宙天堑,鱼龙舞这等粗糙之物也不知济不济事,海神之威不论在天上地下都是极凶险难测的,不管是仙界天帝,还是海里龙王,都对他忌惮几分。我不怕仙界谲诈,就怕我们渡不过银河呢。”
“既来之,则安之。妩儿妹妹,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燕秋晴在荆眉妩香肩上轻轻拍了拍,意示安慰。她出入公门多年,修为虽非绝高,仗着家里的人脉也没遇上什么了不得的难事,这种生死未卜的境遇也是生平仅见。
驾驭仙车飞行在太空当中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几乎没什么分别,海上有风浪,太空有气漩,凶险也正相仿佛。只不过如果在海上遇到事故,还可以弃船呼救,总有一丝生还希望。在太空中若是离了仙车,凡人立刻便是灰飞烟灭的结局,神仙难救。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过了两日,鱼龙舞终于飞越到银河之畔。
传说天帝的孙女织女思凡下界,和牛郎匹配婚姻,生下一双儿女乐不思返。西王母凤颜大怒,派遣天兵天将把织女拿回天庭,牛郎思妇心切,挑着儿女赶上天来。西王母自以为天威难犯,拔下头上的金钗在虚空中这么一划,顿时一片汪洋大海隔在了夫妻两个之间,从此后,每年七月初七,天河神鹊搭起桥架让他们夫妻两个团聚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传说中那头神秘的老牛,不但能指点牛郎娶到仙女为妻,最后关头牛郎披上他留下的牛皮竟然能够追到天上来,可惜被银河阻住去路,无计可施,只能望河兴叹。
牛郎披着牛皮可以追到天上,却不能渡过银河,这便说明银河不可涉渡,又没有船只,牛郎便毫无办法。而事实上银河一片弱水,鹅毛不浮,即便有船只,也无处借力。
商道清制造鱼龙舞最大的难处便是利用法阵借取七曜的元力,从而飞越银河,直达彼岸。
众人躲在各自的房间里,此刻却无一例外的注视着通光孔外的银河,‘鱼龙舞’上镶嵌的宝石光华流动,凝聚成一个巨大光圈,盘旋着向银河飞去,明钦三个也不再搭话,纷纷直起身子凝神观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19章 渺无所止
古往今来,凡人对银河产生过许许多多的奇妙想像,有说“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的。有说“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的。因为天遥地远,两相隔绝,银河看起来是那样的可望不可及,以至于人们不能理解,它为何难以渡越。因而发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疑问。
事实上不仅凡人绝少有游览银河的,便是仙人也不常到银河边上来,因为这里是天界门户,四方都是天兵天将把守,并不是自由涉足的地方。
在人们的观察中,银河就是一条银白色的玉带河,虽说是片羽不浮,既然仙鹊可以在上面搭桥,总是可以飞跃的。商道清凭着这种认知,以为运用道家阵法可以摄取太空中的七曜元力,从而驱使鱼龙舞凭河而过。
可是当鱼龙舞真正靠近银河边,车上的人可以透过借光孔真真切切的观察到银河时,心头顿时升起荒谬绝伦的感觉。为什么牛郎可以披着牛皮飞到天上,却难以渡过银河,一切的缘由原来都在这里。
李太白有一首《望庐山瀑布》写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真是知者之言。传说太白母亲梦见长庚星入腹诞下了他,所以人们都说他是太白金星转世,呼为谪仙人。李白平生酷爱游历名山大川,亲见过名闻三界的九天银河倒也并不出奇。
将瀑布比作银河,凡人只道是想像超奇。哪里想道九天银河不比凡间河流,徜徉于高山涯谷之间,可以行渡船,可以架虹桥,可以涉而游,可以飞而跃。
太空之中渺渺茫茫,元气淋漓,自古道,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重浊下凝者为地,可见九天银河本不是先天而生,而是西王母驭使法器施展绝对零度,使太空云气凝结成水,从而化出这一片汪洋海。不但充塞十方,阻断天人两界,而且羽毛难浮,一旦闯入其中,根本就难以自主。
况且商道清所谓摄取七曜元力原本也是夸大之词,七曜在太空中相隔亿万里之遥,元质也各不相同,凭商道清的修为也设不出极高明的法阵,更别说摄取亿万里外的木曜、土曜元力,他所谓的七曜元力说白了还是太阳光能。
太阳是七曜之主,照彻寰宇,他本以为摄取光力是绝无问题的,哪里想到银河根本不是凡人所想的一衣带水,而是充塞十方,鱼龙舞以极快的速度盘旋飞舞,眨眼便沉没到银河之中,通天柱里的法阵摄不到光力,鱼龙舞便成了一具破铜烂铁,顺着银河水流茫无依归。
…………
通天柱内。
商道清坐在法阵中间,呆愣的望着面前的云图,鱼龙舞一头栽进银河,隔绝了日曜的光力,舱中法阵全都失去效用,四方上下到处都是茫茫弱水,以至于半点方向都找不到。他再也没有平时的从容淡然,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嘎声道:“商仙子,银河水势实在大出我意料之外,如今鱼龙舞无处借力,动力全失,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商道清是龙湖派修士不假,但他既不姓商,鱼龙舞的图样也不是得自龙湖派秘授,而是商妙妍赠与的。
此人学道多年,可惜派中长老都是些贪婪之辈,全无向道之心,对于飞升之事根本难以梦见。他限于资质,也难有成就。于是另辟蹊径,致力于钻研仙车制作。
商妙妍则是被贬下凡间,形如流放,赐环无期,打听到商道清于此道小有名气,两人筹谋计议,一拍即和。商道清叹服她的来历和识见,为了行事方便,便改名易姓,对外以兄妹相称。
“道长勿须担忧。既然能飞上银河,还怕到不了仙界。”商妙妍淡淡笑道:“只是天界逻卒众多,我们须得想一番说辞,免得被遣返凡间,便徒劳无功了。”
“仙子放心,车上财宝无数,便是石人也能让他动心。只要我等获救,打点的事便包在贫道身上。”见商妙妍面容镇静,无一毫颓丧,商道清整了整道袍,稍稍放下心来。
舱外响起一阵惊乱,众人纷纷从房间里跑出来,大伙不知底细,眼见鱼龙舞在银河里随波逐流,不知所止,只道是大难临头,不由心生惧意。
“商仙师,鱼龙舞法阵失效,这是要飘向何处啊?”
“是啊,这银河漫无边际,我们可怎么出去呢?”
“道长快出来给个解释呀?”
众人聚在通天柱四周议论纷纷,连多时未露面的沈修能都守在门口,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大概是适应不了太空中诡异的气候,身体有些抱恙。
“妩儿妹妹,这下还真被你说着了。这鱼龙舞果然沉潜到银河里了。”燕秋晴摇头叹息道:“这姓沈的飞天也不会选日子,七夕节刚过不久,等咱们被仙鹊发现岂不是得等到明年了,到时候还不知有无命在。”
“燕姐姐你少说两句吧。那几个人神色不太对劲呢?”荆眉妩扯着燕秋晴衣袖小声说道,眼晴向站在远处的沈修能那边瞄了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舱里可说是人心惶惶,沈家的女眷也出来了不少。不过守着沈修能身边的却是几个样貌各异的冷峻汉子,眼神不时从燕秋晴身边扫过,神情不善。
“几只小鱼小虾而已,本捕头还会怕了他们不成。”燕秋晴轻哼一声,知道那几个都是八骏中人,想必是忌恨“一声雷”和“捅破天”的死和她有关,不肯善罢干休。
明钦嘿然一笑,揶揄道:“嘴上说不怕,你倒是能打几个呀?”
燕秋晴闻言气结,瞪着眼睛道:“本捕头这叫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力有未逮,也不能坐视无耻小人猖狂。”
“好,精神可嘉。”明钦拊掌道:“那就祝燕大捕头旗开得胜,我会在一旁为你呐喊助威的。”
燕秋晴握起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眼睛一转,笑道:“便是我修为有限,不是还有妩儿妹妹吗?她心地那么善良,定然不会坐视我独木难支的,对不对。至于你便做你的缩头乌龟去吧,胆小鬼。”
“你喜欢伸张正义那是你的事,不准拖我阿姐下水呀。”明钦暗翻白眼,荆眉妩若是搅和进去,他还能坐视不理么?
“老娘都被你睡了,一点情面都不讲?你还有没有良心?”
燕秋晴仰起俏脸凑到明钦耳畔咬牙切齿的说道,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拧了一记。
明钦轻咳两声,揉着手臂一脸无辜的表情,“睡是睡了,可我也没干别的。”
“去死吧。”燕秋晴低骂一声,挥臂向他胸口撞去。
明钦眼疾手快,笑呵呵的往旁边一跳。耳边的一声‘哎哟’轻叫,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明钦扭头看时,一个白衣如雪的女郎俏生生的站在身边,怀中还抱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舅舅——”小女孩怯生生的望了明钦一眼。
“是你们啊。……月儿,好久不见。”明钦笑着招了招手。
第20章 异心暗生
“你们三个都挺精神的嘛,前几天气温变化无常,我家里很多人都病倒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吃些苦头呢?”秀目在明钦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沈荷裳讶然说道。
“师姐也是娇艳如昔呀。”明钦逗着月儿笑说。
“我也没那么娇贵了。”沈荷裳略感羞涩。富贵人家的生活自有讲究,热的时候有冰块袪暑,冷的时候有各种毛裘御寒,她身旁又有丫鬟服侍,远非江湖中人可比。
“月儿这丫头记性还真好,大老远便看到你了吵着要过来,这会儿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小小年纪都懂得害羞呢。”
明钦哈哈一笑,打趣道:“月儿可是名门淑媛,矜贵得很呢。”
这时,通天柱的舱门打开,商道清摆弄着拂尘走了出来,轻咳道:“各位稍安毋躁。鱼龙舞虽是出了一些状况,尚幸我们并无危险。贫道正在设法认明方向,渡越银河便是欲界之天,希望大家克制一些,不要自乱阵脚。”
“咣——”铙钹声突兀响起,唬的众人微微一愕,四壁都是金属打制,回响声在耳畔回环往复,震的人两耳生疼,几个女眷都惊地叫出声来,月儿嘴巴一撅,泪珠净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疯和尚。”沈荷裳嫌恶的紧了紧秀眉,伸手帮月儿掩起耳朵。
笑我和尚性情急躁,若是心有疑难,便会忍不住将手中的铙钹拍上两声,也算是先声夺人。见众人纷纷侧目,他腼着肚皮叫道:“事到如今,咱们也不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毙。商道长你就实说了吧,鱼龙舞还有没有可能起飞?”
商道摇了摇拂尘,冷哼道:“仙人得道,哪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眼下小小挫折,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贫道所为殚精竭虑,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大和尚若想一蹴而就,还是另请高明吧。”
“仙师切勿多心。”古公亶拱手笑道:“陵川八友既然上得鱼龙舞来,便是以生死相托,岂有信不过仙师的道理。只是事出仓猝,我等皆临事而惧,我二弟出语莽撞,还望仙师海涵。”
“好说。”商道清还了一礼,慨然道:“天路凶险比凡间何只百倍。以贫道的微末道行实在难保万全,只是贫道学道半生,甘愿以身试道,即便身为土灰,也绝不后悔。此番心志好叫众位知晓,如今我们同舟共济,若是相互猜忌,无异于自取灭亡。古兄以为然否?”
“道兄所言甚是。古某钦佩。”古公亶轻轻点头,沉思着道:“以古某的微末之学,原本不敢为道兄建言献策。只是眼下情势危急,关系到各人生死,古某不得不妄言之。”
“古兄但讲无妨。”商道清微微一笑,陵川八友这时提些要求也是意料当中的事。
“九天银河素有天垫之名,我在凡间时,也听说此河鹅毛不浮,寸草不生,乃是极为凶险的所在。”古公亶目光闪烁,叹口气道:“我们留滞在这片未知的绝域当中,不能不有所防备。以古某之见,从此刻起,舱中所有的武人都轮留把守舱门要道,道兄坐镇通天室,此事便由古某从中调度如何?”
“古兄此议绝非过虑。”商道清肯定的道:“我等虽炼气多年,却未能突破生死玄关,置身茫茫太空中,实是柔脆之极,全赖鱼龙舞庇护才得以周全。现下我们困守绝地须得力保仙车无故,才能无性命之忧呀。”
“就是这话。”古公亶拊掌赞同。
陵川八友在陵州声名赫赫,绝非任人操纵之辈。只是没人懂得驾驭仙车之法,不得不冷眼旁观。这一路行来也还平顺,除了刘、雷两人的死双方有些龃龉外,和沈家倒也算宾至如归,这回鱼龙舞出了事故,几个可就有些不甘寂寞了。
这派人分守舱门,陵川八友兄妹八人,修为都在伯仲之间,沈家能拿的出手的八骏却只剩下五个,沈修能的作用又远不及商道清,这样一来,便有些主客易势的味道了。
沈修能在官场混迹多年,倒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当即便把麾下五骏交给古公亶调派,倒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样子。
古公亶也大手一挥,派了两个上天舱把守,两个到地舱巡弋,陵川兄妹则两人一组,分别守卫人舱的四个舱门,接着又邀请燕秋晴和明钦姊弟往来巡视,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分派停当,众人才各怀鬼胎,四散离去。
…………
“本指望跟随沈大人飞升天界,谁知这鱼龙舞连银河都渡不过去,看来此番沈大人是气数已尽了。”
“这鱼龙仙花费了数年时间,无数金银,打造出来的绝世仙车,我只道是什么宇宙奇宝,原来也不如此。”
地舱中,两个精悍汉子绕着通天柱边走边聊,正是被古公亶分派来把守地舱的八骏中人。
一个秃头无须,身躯雄壮,扛一把鬼头刀,唤作“万人敌”廉彪,一个面孔狭长,短小精悍,腰间插一支判官笔,人称“草上飞”陆践。两人本来负责保护沈修能,也算尽心尽力,莫名其妙的被派到地舱防守,难免心生怨言。
“娘的,这姓古的倒会消遣老子,地舱里都是大人的家私,这铜墙铁壁的连只老鼠都钻不进来,却叫老子防守个屁。”廉彪啐了一口,心头直窝火。
“大人现在也是仰人鼻息,比不了人间富贵时了。”陆践摇着头感叹。
“我看也是。”廉彪沉着脸道:“雷开和刘进死的时候,大人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看他是怕了陵川八友这几个崽崽了。”
“老彪,你说这鱼龙舞还能飞得起来吗?”陆践舔了舔嘴唇问。
“我看难。”廉彪嘿然道:“咱虽然不懂得仙车,也知道这银河的厉害。鹅毛不浮,寸草不生,难道是唬人的?这么漂下去,任你黄金赤金早晚被银河水给揉碎咯。可惜老子这一身气力居然落个活活淹死,你说冤不冤?”
陆践嗤笑道:“要说冤,雷开、刘进也算是响当当的两条汉子,死的才叫一个窝囊。”
“你俩乱嚼什么舌头呢?”旁边一扇房门突然打了开来,文竹扶着纤细的腰肢盈盈而立,脸蛋冷的好像结了层冰。
“文小姐——。”两人唬了一跳,料不到文竹躲在房间里,方才的对话也不知她听到多少,心头大感忐忑,连忙躬身行礼。
“你们都是沈家的老人了,大人待你们何等恩厚,如今沈家有难,你们不但不思量着尽忠报恩,反而暗地里编排主人的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文竹气鼓鼓的娇声叱责,这数日颠簸,沈家有不少女眷都染病在身,沈怀馨被丈夫休弃,本就心有郁结,再经这一番折腾也奄然不起,沈家人手不够,文竹便从旁照顾一些,谁让她是沈怀璧的未婚妻呢,这照看大姑姐也算份内之事。她本来到地舱取一些衣食之用,未成想刚好听到廉、陆两人背后议论,惊觉沈家上下已经离心离德到了这种地步。
陆践干笑道:“我俩也是关心大人的安危,有些口不择言,纯属无心之举,还望文小姐莫要见怪。”
文竹冷冷的看着两人,她若是个聪明的女子便知道好生安抚一番,两人纵然不会感恩戴德,说不定还能生出几分愧疚之意。不过文竹显然过于单纯了些,包好东西一甩衣袖昂然走出门去,嘴上还说道:“看我不把这事儿告诉怀璧,有你俩的好果子吃。”
第21章 恶奴欺主
文竹愤愤不平往外走去,陡觉得一阵疾风从身畔掠过,眼前一花,一条黑影挡在跟前。却是那“草上飞”陆践。
文竹骇了一跳,禁不住后退两步,秀眉紧蹙:“你挡着我做什么?”
陆践呲牙一笑,飞起一指戳在她‘肩井’穴上,文竹闷哼一声,往地上跌去。
“陆爷,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沈少爷的未婚妻?”见陆践满脸的不怀好意,廉彪出言提醒道。
“咱们为了沈家出生入死,也算是劳苦功高。这小娘们还没当上沈家少奶奶呢,便把咱们看的猪狗不如,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势,还摆什么官家小姐的臭架子。”
陆践讥嘲的笑了笑,摸着下巴道:“爷们自打上了这鱼龙舞,嘴里都能淡出鸟来。敢好这小娘们自个送上门来,今儿咱兄弟就乐呵乐呵。”
“这事要被老大知道了。你我的性命可要难保?”廉彪知道陆践性好渔色,到手的娇娘绝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只是八骏之首的“霹雳手”冷鸿着实让两人忌惮几分。
“你傻呀,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沈家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有空管她的死活。”陆践冷笑道:“咱们就在地舱里找个地方玩她几天,等玩腻了往银河里一抛,管保神不知鬼不觉,冷鸿能耐再太,他没有真凭实据,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
“这个……”廉彪迟疑道:“沈大人平日待咱们也不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屁的不薄,”陆践干瘦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向来都是他吃肉,咱们喝汤,这回老子就吃回肉怎么了。反正困在这里,左右都是个死,老子死也要做个风*流鬼。”说着将文竹扛在肩上,提脚踹开旁边房间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陈列了几口红木箱子,陆践眼珠一转,将箱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又把文竹放了上去,伸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道:“沈怀璧那小子还没骑过你吧,呆会儿让陆爷好好教教你。”
文竹又惊又怒,一张俏脸憋的通红,她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被陆践的经脉截穴手制住半点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大祸临头,娇美的**微微发抖。
“老彪你来不来。”陆践抓着房门就要掩上,“你要是不来就给陆爷在门外守着,等我弄完了你再上。”
“格老子,你真是色鬼投胎。”廉彪骂了一句,笑道:“我要不给你守着,若是呆会儿有人再从上面下来,你不得吓痿了。”
“也是。”陆践正要关门,想起一事,“上次给你那药还有没?”
“你娘还用药,这可是个雏儿,你别一发弄残了。”廉彪眉头大皱。
陆践嘿笑道:“正因为是雏儿,才得用点儿,不然直挺挺的有什么意思。”
“只有这么多了。”廉彪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粉。
“用这么快?”陆践摇头道:“你这床上的把式可配不上你的绰号呀。”
“滚你的吧。”廉彪老脸一黑,他自幼修炼童子功,力大无穷,得个绰号“万人敌”。可是床上的本事的远不及花丛老手陆践,因此向人要了几回催*情药,一直是他的心病。
“文小姐,这‘合*欢散’可是男*欢女*爱的绝佳宝贝,吃一点儿,保你呆会儿欲*仙欲*死。”陆践贼兮兮的笑笑,捏开文竹的牙关将药末一股脑倒了进去。
文竹被呛的轻咳两声,瞪着陆践怒目而视。
“文小姐,你生的可真美。”陆践双手连搓,一张老脸油光发亮,两撇鼠须兴奋了抖了数抖。
“廉彪,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陆践呢?”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燕秋晴巡视到此。
“陆爷……他肚子痛,方便去了。”廉彪目光闪烁了一下,冷冷道:“这地舱有我们两个把守,便不劳烦燕捕头往来巡察了。”
“是嘛?”燕秋晴皮笑肉不笑的道:“八骏的名号我是听闻已久了,至于是不是名符其实我可不敢肯定。如果都是‘一声雷’和‘捅破天’那样的货色,本捕头还真是不放心的很。”
“你找死。”廉彪提起鬼头刀,大步冲上,喝道:“臭娘们,让你尝尝我‘万人敌’的厉害。”
这柄鬼头刀长五尺六寸,刀背开阔如铡,双手握持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再加上廉彪身躯雄壮,刀法精悍,确实有几分辟易千军的味道。
燕秋晴倒掠数步,从腰间抽出一双铁尺,叮铛声中兵刃连环交击,两人飞快的递了数招,鬼头刀大开大阖,气势凌迫,刀刀相逼大有一向无往之势。
燕秋晴铁尺飞点,招式飘灵超逸好像穿花蝴蝶一般,在鬼头刀狂风骤雨般的猛锐攻击下旁敲侧击,游刃有余。
铁尺是公门的制式武器,比起鞭锏更为小巧精悍,善于锁拿武器,可刚可柔,颇不好对付。
只是这鬼头刀也不同于一般的刀剑,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廉彪的武艺走的又是刚猛一路。燕秋晴在兵刃上便占不到什么便宜。
倒是地舱因为房间众多,中间又有一条通天柱,过道显的有些狭窄,打斗间廉彪的鬼头刀数度刮碰到金壁上,劲力不得不收敛几分,避免损毁兵刃,再斗数合,越发有些缚手缚脚起来。
两人绕着通天柱缠身交斗,不知不觉离陆践藏身的房间便远了起来。
…………
合*欢散是陆践自制的催*情药粉,男女皆宜。陆践给文竹喂了一小包,想到她呆会儿药性发作的娇媚模样,骨头都轻了几两。捏住文竹胸前的衣带轻轻一扯,轻软的襦衣散开两旁,扣碗似的椒*乳在中衣下微微起伏,看的他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门外传来燕秋晴清冷的话声,陆践微微一怔,暗道:你早不来晚不来,陆爷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却来搅我的好事。
倏时,燕秋晴和廉彪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陆践几个八骏余将本就对燕秋晴暗怀敌意,他摸了摸腰间的判官笔就想跳出去助战,过了片刻,两人越斗越远,兵器交击声渐渐稀落起来。文竹双颊红艳,明亮的眼眸如同蒙了一层水雾,娇唇中轻吟出声。
陆践一看文竹药性发作,登时浑身酥麻,哪还有心情和人打斗,他手忙脚乱的解着衣衫,嘿嘿淫笑道:“小美人,陆爷这就来疼你。”
一阵嗡鸣声在耳畔响起,却是一只蚊子围着他的脑袋打转,陆践大感扫兴,皱着眉头在脸上啪的打了一掌,愣了愣神,只听那蚊子又不慌不忙的嗡嗡叫了起来。
“晦气,这哪来的蚊子?”
陆践欲待不理,那蚊子不依不挠的趴到他脖颈上咬得肌肤生疼,追着连掴数记,只打的手掌发麻,却连它一根汗毛都没碰到。
陆践动了真怒,瞪起眼珠竖直了耳朵仔细倾听蚊子的动静。
“好热,……好难受……”文竹绞紧了双腿轻轻厮磨,樱唇轻启,娇咛声如泣如诉让人浮想连翩。
陆践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正要扑将上去。那蚊子好像专门跟他作对似的,嗡叫着在他面前来回打转,陆践暗骂一声,抬手欲打。面前景象突破,一团白光暴射开来,细小的蚊子猛然抖动双翼,大了百倍不只,变成一只凶猛的白鹞,爪子狠厉插入他脖颈,尖喙一抬在他眼眶中啄了一下。
“啊……”陆践发出一声凄惶惨叫,一颗眼珠已被生生啄去,眼眶中血肉模糊,脖颈上现出几个鲜红爪痕,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第22章 一击毙敌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
陆践狂叫着连挥数掌,将头顶的白鹞惊退,抽出‘判官笔’横在胸前,半边脸颊鲜血殷湿,头发披散,凄厉如恶鬼一般。
“哈哈……”一阵清朗的笑声响起,白鹞落地即隐,明钦现了真身出来,拍拍手道:“当然是要你命的人。”
燕秋晴被分派来巡视地舱,她和沈家水火不容,若是和守在地舱的廉彪、陆践起了冲突,怕是双拳难敌四手,荆眉妩放心不下,便鼓动明钦跟来看看。
也是文竹福缘深厚,命不该绝,她被陆践擒住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近处,便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燕秋晴将“万人敌”廉彪引开,明钦则潜入房中伺机救人。
陆践认出明钦更不答话,脚下一滑飞身向门口窜去。此人绰号“草上飞”,武艺在八骏中虽非绝高,轻身术绝对是首屈一指,他一时色迷心窍,被明钦用“太阴炼形术”奇兵克捷,打成重伤,不敢过多纠缠,展开身法扭身便逃。
明钦冷笑一声,身形微动猛的腾跃而起,发出一声低啸,倏时化作一头吊睛白额猛虎,拿住陆践肩膀扑倒在地。
“公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陆践骇然欲死,他要是拼死相搏,未必就如此不济,只是废了一目,心志被夺,又见了这种骇异情形,立时斗志全无,被老虎的毛爪按住脑袋心胆俱裂。
“饶你?你恃强害人的时候何曾想过饶恕别人?”
明钦冷笑一声,锋利如刀的虎爪在他心口一抓,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落到手中,卟的一声,爆作一团血雾。
陆践圆睁着双目倒在地上,做梦都没想到死亡来得如此之快。
“你没事吧?”
明钦看着躺在箱子上的文竹,只见她头发鬅松,衣裳凌乱,秀颊艳红如染,杏眼如痴如醉,平展着**含羞带怯好像一汪春水,不可盈掬。
“我好像能动了,可是没有力气。”
陆践的‘经脉截穴手’可以点断人的经脉使人气机不畅失去行动能力,甚至连开口说话也不能够。而他的‘合*欢散’又能够刺激气血运行,使人血脉贲张,不知不觉间便解了‘经脉截穴手’的效力,但是‘合*欢散’的效力发作起来,仍然是体软如绵,两者配合使用,正好方便他干些蜂舞蝶狂的事,也可说是独具匠心,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我帮你找人过来。”明钦微微皱眉,八骏又死了一个,若是没有文竹说明原委,只怕还是件麻烦事。
“别……你别走。”文竹急的吓点哭出来,“我一个人害怕。”
明钦想想也是,她一个千金小姐,长这么大怕是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让她跟陆践那个死鬼同处一室,是挺为难她的。
金铁交鸣声从门外传来,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劲气打的四分五裂,燕秋晴娇躯一扭,跃进房间。廉彪提着鬼头刀紧追不舍,看到陆践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面色陡变,凶厉的气势也不由弱了几分。
“死了?”燕秋晴看了陆践一眼,目露讶色。
“你怎么样?”明钦询问道。
“我杀不了他。”
“你能自保我就知足了。”
“你……敢小瞧我?”燕秋气鼓鼓的拽起拳头。
“你没事我才好跟阿姐交待呀。”明钦笑道:“至于‘万人敌’是死是活,这是人家沈大人的家事,咱们就不必越俎代庖了。”陆、廉两人的阴谋告破,浓修能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老彪,你一个人站在门外做什么,有看到文竹吗?”
沈怀璧和沈荷裳并肩从楼上走了下来,文竹下来取东西许久也没回去,便有人报告给沈怀璧知道,文竹是他未婚妻,沈怀璧也不能漠不关心,两兄妹便一起下来查看。
“看到……没……没有……”廉彪脸色阵红阵白,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到底有还是没有,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沈怀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也皱了起来。
“沈兄,文小姐在房间里,不过身体有些不舒服。”明钦出来打了个招呼。
“钦之也在。”沈怀璧脸色微沉,怀疑道:“文竹到底怎么了,我姐还等她拿东西呢,这么久都不回去,怎么身体反而不舒服起来了?”
“怀璧——”文竹一眼望见沈怀璧,万种委屈涌上心头,眼眸中刷的流出泪来。
“陆践?他怎么也死了?是谁杀了他?”沈怀璧心神大震,沈家正处在多事之秋,八骏各顶个的都是宝贝,前几天才死了‘一声雷’和‘捅破天’,在沈修能的示意下,沈家暂时没有追究。谁知道过没几天,便又损兵折将。
“他……他……”文竹泪珠零落,语不成声。遭遇此事本是极难启齿的,房间里又围了这么多人,她怎么说的出口。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沈怀璧目光扫了一圈,厉声道:“老彪,你来说。”
“嘿,这事关系到文小姐的名节,小人怎么敢妄言呢?”廉彪搓着双手,闪烁其辞的道。
“名节?”沈怀璧怔了一怔,问道:“文竹,老彪说的可是真的?”
文竹又羞又气,偏生动弹不得,轻轻嗯了一声。
沈怀璧走到陆践身边仔细一看,变色道:“陆践终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要招此毒手。不但被挖去眼珠,心脏也破了个大洞。燕捕头,我九夏的刑法里面,还有挖心这一条吗?”车上只有燕秋晴和沈家是立场鲜明的冤家对头,他只道陆践的死定是燕秋晴干的。
燕秋晴暗翻白眼,心道:这淫贼要强暴你老婆,你倒替他抱起不平来了。活该你被绿帽子压死。
所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无关自身利害,人们都习惯用道德来衡量是非黑白。古往今来,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圣贤闻人,无不受到过道德上的质疑。也是文明社会的必然现象。
杀人的凶残与否,并不在于施展的手段如何,而在于施加的对象。战场上决死,只求致人于死命,绝脰抽肠,伤残肢体都是无可避免的,也并非不道德的。相反对于无辜平民施加的任何迫害骨子里都是非常凶残的。
前时,‘一声雷’和‘捅破天’修为也并不在燕秋晴、步天林等人之上,一旦施展起左道之术,三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陆践和两人齐名并称,修为只高不低,明钦力求毙敌救人,还能顾及看客的议论吗?
廉彪感慨道:“陆爷也不知怎么得罪了明公子,竟落得这般下场。”
“什么?”沈怀璧眼含怒意,沉声道:“陆践是钦之杀的?是不是你跟文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陆践撞破了?你才恼羞成怒,痛下杀手?”
明钦几个知道内情的齐齐愕然。文竹满面羞红,恼道:“你胡乱说什么?我和明钦清清白白的,你怎可凭白诬赖人?”
第23章 以恶制恶
“是啊,这事关系到文小姐的清誉,公子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
廉彪忙在一旁推波助澜。他外表粗犷,原本极易给人朴实可靠的感觉,事实上却颇有心机。方才言语中点到即止,文竹情绪复杂,无暇细想,便被他轻轻含糊过去了。不料沈怀璧早有成见,竟然阴差阳错怀疑到明钦头上。
也是当日在沈园中,明钦不该图一时好玩暗使‘摄魂之术’调笑文竹,文竹虽有几分娇蛮小姐的脾气,倒底涉世未深,意乱心慌又不知遮掩,便在沈怀璧心头种下疑虑。
“哈,沈公子你可真会多想,陆践是个什么样的人品莫非你真的不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淫*贼,若不是被你家沈大人藏匿了起来,本捕头早把他抓进刑部大牢里去了。”
燕秋晴满脸不屑地轻哼一声,挽起明钦手臂道:“况且,钦之一直和我在一起,难道我燕秋晴的容貌姿色及不上你家文小*姐,便是你信不过自己的未婚妻,本捕头的眼睛里可揉不进半粒沙子,还能容他得隙勾*引我家钦之不成?”
“你们?”沈怀璧大感愕然,燕秋晴和明钦认识不过数日光景,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双宿双飞起来。燕秋晴巾帼奇女,磊落英多,却原来喜欢这种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文弱男子,着实让人纳罕。不过她言之凿凿也由不得人不信。
“钦之少年隽才,英姿焕发,想不到也如此多情。”
明钦神色不动,淡淡道:“陆践恶贯满盈,既然撞在我的手里,自是要为民除害。沈兄家大业大,须知家贼难防。另外,文小姐中了‘合/欢散’,还是早些救治为好。若是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到舱中找我。明钦随时恭候。”
“合/欢散?”沈怀璧也是纨绔子弟,哪会不知道‘合*欢散’是何物。当即面孔一沉,冷声道:“老彪,我记得陆践有独门秘制的‘合*欢散’,是也不是?”
廉彪暗叫不妙,别的事尽可以推说明钦他们串通一气,文竹身上的‘合*欢散’却是不好解释。他暗自踌蹰,硬着头皮强辩道:“合*欢散不过是江湖上的寻常药物,和蒙汗药、迷*迭香之类相似,陆爷平时喜欢吹嘘,什么独门秘制都是当不得真的。”
“即便是常见的东西,那文竹是怎么被人下了合*欢散的?”沈怀璧语声转厉,怒斥道:“你还不从实招来?”
廉彪脸色数变,眼见明、燕两人已经走远,顿时恶向胆边生,飞身抢到沈荷裳跟前,张开蒲扇似的手掌向她肩头抓去。
“啊……”沈荷裳惊叫一声,慌忙向后退去,脚底下一个不慎被绊了一下,仰天便倒。
“廉彪,你想造反吗?”沈怀璧又惊又怒,他也未经过什么风浪,虽然懂得一点粗浅的功夫,又怎么敢在‘万人敌’跟前动手。眼见廉彪模样狞恶,拳脚凶猛,整个身体簌簌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廉彪五指箕张,正要将沈荷裳制住,不料她自己先跌倒了,手指堪堪挨到她肩头,只听的‘刺拉’一声,半只衣袖被扯落下来,沈荷裳脚底一滑坐倒在地,顾不得摔的疼痛,娇躯一扭狼狈万状的向门口跑去。
“荷裳小姐,在我‘万人敌’的眼皮底下,你能逃到哪里去?”
廉彪轻蔑的露齿一笑,大步流星地赶了上去,后发先至捏向沈荷裳秀美的粉颈,嘴上笑道:“小*姐这么娇滴滴的美人,若是少只胳膊断条腿那可就遗憾的紧,老彪还真是舍不得下手呀。”
“怀璧你快上呀,快点缠住廉彪,让荷裳跑出去报信。”
文竹着急的催促道,明钦的‘摄魂术’虽然迷惑人,被施术之后却能使人意志坚定,对此类功法产生抵抗力,是以她虽被‘合*欢散’折磨情火炽盛,神志反而一片清明。只是苦于浑身乏力,难以行走。
“我……可我不是他的对手。”沈怀璧咽了口唾沫,咬着牙道。
“我自然知道你敌不过廉彪,可是你冲上去总能拖延一时呀。”文竹恨恨地道。
“廉彪,你不要乱来。”沈怀璧正要鼓起勇气,被廉彪回过头冷冷的盯了一眼,立时背脊发冷,声音也小了许多。
沈荷裳夺路而逃,一颗心砰砰乱响好像随时能从胸膛里跳出来,廉彪好整以暇的说话让她如同惊弓之鸟,心中一阵绝望。
“恶贼,原形毕露了么?”
正在危急关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挡在廉彪身前。就见他诡秘一笑,呼了口气,房中陡然刮起一阵旋风,吹的廉彪眼睛一眯。
明钦将身一摇,颀长的身形迎风而长,化作一头黑黢黢的巨熊,身高一丈,腰如合抱树木,抬起步子震天动地,宛如一座小山。廉彪已经是身躯粗壮了,跟这头巨熊一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巨熊怪叫一声,双臂一拦将廉彪压在身下。攥紧拳头在他面目上连击数拳。
“打的好。”廉彪憋了一口气叫道,他有一身横练功夫,虽然离金钢不坏还有些距离,却也称得上是铜皮铁骨。这几拳下来眼耳口算都流出鲜血,骨头倒还挺结实。
明钦冷笑一声,拉起他一只手腕拧了个圈,只听的一阵咯吱脆响,肩骨齐肩而断,胳膊连着一些皮肉软垂下来。
剧痛袭来,廉彪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遍体生寒。
“打得好么?”明钦拽起他另一条胳膊如法施为。
廉彪痛叫一声,艰难地道:“明公子,我和你无怨无仇,也无意冒犯于你。你何必替沈家出头,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好,我便饶你一条性命。”明钦微微点头。
“你想把我交给沈家处置?”廉彪冷汗直冒,他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落到沈家人手里也是死路一条。
“不必了。”巨熊拽着廉彪脖颈提了起来,打开房中一口铁箱,把他扔了进去合起箱子,扯过一匹锦缎在箱上缠了数缠,扛到肩上掂了掂。
“明钦,你这是干嘛?”燕秋晴忍不住问了一声,明钦化身的巨熊太过骇人,沈家兄妹惊魂甫定,躲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放生。”明钦冷漠的说了一句,迈步向门外走去。廉彪虽然作恶多端,他有句话倒没说错,沈修能为官多年,只看他聚敛起来的财富,残害良善的事情也没少做。廉彪、陆践要害沈家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以恶制恶。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沈家如是,廉彪、陆践又何尝不是如此。
通天阵底部有一个阵法是释放宝石燃尽而产生的渣滓的,明钦走进通天柱将箱子抛到阵法中,这些渣滓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尾閭大开自行排出舱外,至于廉彪是死是活便看他的造化了。
第24章 当时惘然
“文竹,我错怪你了。”沈怀璧面带羞愧,伸手要扶文竹起来。
“你别碰我。”文竹激烈的大叫。
“我知道你被陆践那狗贼下了‘合/欢散’,我这就来救你。”
沈怀璧郑重其事的道:“荷裳,你和燕捕头先出去一下,文竹体内的媚/毒若不早点排出来,我怕她会凶多吉少。”
“不要,”文竹尖叫道:“你这个胆小鬼,我死都不要你来救。”
沈怀璧柔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爆体而亡呢?”
“你给我出去。”燕秋晴赶上前来,提起沈怀璧的衣领向门外拖去。
“燕捕头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文竹的未婚夫,只有我才能救他。”沈怀璧愤愤不平的嚷道。
“你救她?你怎么救她?”燕秋晴笑吟吟地问。
“她中了‘合/欢散’,当然只有通过男女合*体才能将药力散去,若不及时泄去媚/毒,轻则损伤经脉,重则爆体而亡,燕捕头,你也是久经江湖的人,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沈怀璧絮絮说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服用过‘合/欢散’的人需索极强,若是与她合体的人体力不行,不但难以解去药力,两个人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燕秋晴讥嘲的瞄了沈怀璧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有把握经得起文小姐的需索,直到她化去药力吗?”
沈怀璧脸色微变,中气不足地道:“我……可是这里也没有别的男人。难道……你想让明钦来……我绝不答应。”
燕秋晴看着沈怀璧气急败坏的样子,咯咯笑个不停,直笑得他脸上阵红阵白,才扶着腰肢,喘口气道:“这等江湖流传的龌龊言语,沈公子倒还信以为真了。笑死姑奶奶了。你方才若是挺一挺腰杆,看在你们未婚夫妻的份上,只要文小姐点头答应,本捕头也管你们不着。沈公子年纪轻轻的,以后还是多注意身体,否则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岂不是要独守空床了。”
“你……你难道还有别的方法?”沈怀璧嗑嗑巴巴地问。
燕秋晴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摆手道:“你去准备一个澡盆,最好放满水。”
“嗨——”沈怀璧伸长了脖颈往门里望了一眼,迟疑着叫道:“那我打水去了,文竹,你忍着点儿。”
“沈小姐,你去找些冰块来。”
“好的,”沈荷裳身上还有些疼,便赶到‘人舱’叫了几个丫鬟仆妇依着燕秋晴的吩咐将澡桶冰块置办起来。
“文小姐,觉得怎么样了?”燕秋睛看着人都走光了,回到文竹身边和声问道。
“还……还好。”文竹黛眉微蹙,轻声道:“燕捕头,谢谢你。”
“女人的第一次嘛,总要尽可能的留些美好的回忆。这样的状况,即便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怕是也难以激起爱意来。”
燕秋晴轻声一叹,摇头道:“对付媚/毒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文竹嗯了一声,啮了啮香唇问:“燕姐姐,你跟钦之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燕秋晴秀颊微红,闷热的白天偎着他吹凉,寒冷的夜晚贴着他取暖,两人的距离应该是极亲近的了,当时虽说是为了帮明钦证明清白,也未始没有一丝弄假成真的意味。
“有……有数日了。”
“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钦之了。”文竹怔怔地说了一句,倚作终生的人危难关头不能挺身而出,本不相干的人却数度出手搭救,怎能不让人心中百味杂陈,失神了片刻,醒悟道:“还有燕姐姐你,以往文竹少更不事,有些得罪的地方,还请姐姐莫要放在心上。我这条命是姐姐救的,以后姐姐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文竹一定不敢推辞。”
“好了,你就别跟我客套个没完了。”燕秋晴摆手笑道:“姐姐是刑部的大捕头,除暴安良原本就是份内的事。好了,我去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嗯。”
听着燕秋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文竹轻轻吐了口气,默然地看着上方。今天的事情真的好像一场梦境,曲折离奇而又动人心魄。倍受倚重的两骏突然发难,文弱清秀的明钦化身妖异,出手狠辣,托负终生的沈怀璧畏葸不前,多疑善变。
……
“怀璧……嗯,……钦……钦之……”
文竹轻轻闭上美目,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幻想着未婚夫来消解她的苦楚,脑中掠过沈怀璧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黛眉紧凝,心头大感厌恶,脑中景象变幻,却是明钦大展神威将陆践揍的七荦八素的样子,当然那些血腥的场面都被她自动过滤掉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回到沈家的花园里,明钦坐在对面,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两人有说有笑,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想到这里,她轻轻侧了侧身子,娇躯微微蜷缩起来,唇角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人呢?都走光了?”
明钦将廉彪从通天柱下面的阵法攒了出去。料想应该没什么变故了,才不慌不忙的踱了回来。
地舱里面静悄悄的,向来只有沈家的女眷偶尔下来取点东西,陆践和廉彪一死一残,这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明钦只道几人都应该回‘人舱’去了,路过先前房间的时候,随意的往里面撇了一眼,见到里面的情形,不由呆了一呆,面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文竹蜷着身子躺在一口箱子上,乌发如云,裙衫凌乱,映着红扑扑的脸蛋分外诱人,她眼眸紧闭,红唇微启,……口中发出如泣如诉的呢喃,不时轻呼着一个人的名字。
明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女人在神志迷乱的时候做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他正想静悄悄地退走。不料文竹浓密的睫毛扑扇两下,竟尔睁开了明媚的杏眼。
“钦之……啊……呜……”
眸光中惊、恼、羞、愤瞬间变幻,不一而足,明钦还没遇到过一个眼神中包含这么多复杂难明的含义,四目相投,文竹紧啮粉唇,娇躯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起来,嘴巴里咿呜作声,也不知是恼恨还是喜悦。
过了片刻,文竹喘息着趴到箱子上,扭过脸蛋轻轻抽泣起来。
一阵谈话声由远而近,燕秋晴引着一群丫鬟仆妇向这边走来,轻声笑道:“这沈公子也真是的,文小姐早晚是他锅里的肉,何须急在一时呢,况且他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文小姐正生气着呢?”
“我哥他也是担心文姐。”沈荷裳虽然也对沈怀璧有些失望,不过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她平素矜高自傲,方才穿的芙蓉绮襦被廉彪扯破,落在下人眼中不太好看,得隙换了身香兰花绣的对襟禙子,只是行色匆忙,面容还有些憔悴。
第25章 瓜田李下
抬手将一缕秀发别到耳后,沈荷裳犹疑着道:“燕捕头,这些东西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吧。”燕秋晴模棱两可的说。
“你……你……你还不躲起来?”见明钦傻愣愣站在门口,文竹羞急的叫道。
“躲起来?”明钦好笑地问:“为什么要躲起来?”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避嫌你懂不懂?”文竹没好气地道。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来就容易惹人闲话,况且她还中了该死的媚/药,燕、沈两女领着一大群丫鬟仆妇,若是看到未来的沈家少奶奶衣衫凌乱的和一个年青男子呆在一起,那流言蜚语该把她说成什么样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不可不畏呀。
“可是我能躲哪去呢?”明钦挠头苦笑,这个时候若是匆忙离开,岂不更是欲盖弥彰。
文竹轻哼道:“你不是会变化之术吗,随便变个苍蝇蚊子的谁能发觉的了。”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今天为了对付陆、廉两个,我已经变化数四,真气损耗极重,气都没喘匀呢,现在别说是易形换体,我连提纵术都别想使出来。”
明钦游目四顾,房间里除了几口箱子也没有别的东西,便故伎重施打开一口箱子跳了进去。
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昔日夸父逐日,道渴而死,共工争帝,撞山而亡,两人都是上古大神,通天彻地的神通,只因没有修成道体,虽强横一时,终究自取灭亡。以日曜之光芒普照,至刚至阳,尚且有起落生息,何况三界生灵仰其鼻息而活的呢?
‘太阴炼阴术’看似奇诡莫测,和佛国的法相神通、道门的极数变化互有优长,可惜不过是个地仙之能,离大道还差得很远。
明钦枕着手臂躺在箱子里,虽然略微有些气闷,他倒也泰然处之,合上盖子闭目养神起来。
这边刚刚藏好,门口便响起燕秋晴的声音,指挥着众人道:“你们把木桶放那边。水也蓄好。”
两个仆妇应了一声将一个半身高的浴桶放到房间的空地上,沈荷裳身边的小鬟抱着一个光泽细润的花瓶,趋到木桶前往里面缓缓注起水来。
这瓶子看似寻常,远及不上沈家器用的华美,事实上却是道家秘制,价值连城。
仙车要飞升天界,一路上风雨波折,沈修能携家带口的、别的东西还可以将就,没有水可是寸步难行,是以他花费千金从道门高士手上买了这么一个净瓶,外表上看起来小巧别致,内里却空间极大,沈修能命下人足足蓄了七天七夜的水,都不见满溢,连呼这钱花得值。
却不知这瓶子貌似有些奇妙,其实也无甚用处,惟有道士长时间闭关的时候偶尔一用,所以连个讨巧的名字也没起。
那道士也没想到这瓶子也有奇货可居的时候,一拍脑袋道:“贫道这玉瓶包藏天下源泉,雅号‘黄河源’,诗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可见黄河之水哺育华族,原是天仙圣水,大人饮我瓶中之水,飞升天界,求仙访道,不是很相宜的吗?”
道士这一席话果然能化腐朽为神奇,将一个内置‘涵水符’的普通瓶子,二两银子都值不了的玩意硬是卖到了千金,这也算劫富济贫了吧。
“钦之呢,他没有回来吗?”燕秋晴不见明钦,随口问道。
“啊……没……我没见他。”文竹扭着衣角,有些心虚的美目微垂,不敢和燕秋晴目光碰触。
“哦,那可能回上面去了吧。这小子一刻都忘不了他的宝贝姐姐。”燕秋晴悄然一叹,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摆手道:“你们把文竹扶进去吧,让她稍稍适应一下水温,再慢慢放上冰块。”
沈荷裳蹙起黛眉,询问道:“文姐,你需要脱掉外面的衣服吗?”
“不要,”文竹慌忙摇头,央告道:“荷裳你帮我准备件干净衣裳吧。”
“好,你放心解毒吧,我呆会儿就帮你拿去。”
沈荷裳笑着应了,两个仆妇上前抬起文竹浸到浴桶里面,文竹娇吟一声,激灵灵打个寒颤,裙裳瞬时湿得通透。
“你这样多不舒服呀,洗澡么哪有穿着衣服的道理。”燕秋晴笑着从身旁的仆妇手上接着一桶冰块,哗哗啦啦全都倒到浴涌中。
文竹交环双臂捂在胸前,被冰水激的尖叫起来,偏生身子里一团火热,难受的直欲抽*搐。
“这样行么?文姐身子单薄我怕她抵受不住。”沈荷裳忧心忡忡地道。
“你们准备点干净被褥,呆会儿让她捂捂。”燕秋晴努努嘴道:“咱们还是去外面等着吧,不然文小姐害羞的衣服都不肯脱,可怎么解毒呢。”
沈荷裳微一点头,吩咐丫鬟仆妇放下东西一个个出去了,不放心的叮嘱道:“文姐,我们就在门外守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大声叫人。”
文竹紧抱着胳膊坐在浴桶中,脸蛋上满是水花,也不知是冰水还是泪水。直到众人带上房门退了出去,她才捂着粉颊嘤嘤啜泣起来。
明钦在箱壁上轻轻敲了敲,将箱盖移开一线,探起半个脑袋,尴尬笑道:“你还是敢紧解毒吧,不然她们堵着房门不肯离开,我都快闷死了。”
“混蛋,闷死你才好。”
文竹撩起冰水往明钦身上溅去,不满地叫道:“大混蛋,臭混蛋,恨死你,恨死你……”
明钦脑袋一缩,将箱盖掩上,听得外面动静小了,才小心翼翼的伸头探看,见文竹坐在桶里生着闷气,压低声音道:“别忘了是你把我藏起来的,你要作闹那也由你,若是把外面的人召来了,你可别怪人家说你不守妇道。”
文竹冷的打了个激灵,神思恍惚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们要如此害我?”
“现在没人害你,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你只要解了毒就没事了。”明钦飞快的说道。不光文竹坐在木桶中冷热交织,他缩在箱子里也憋闷的难受,暗暗祈祷你快点化解掉媚/毒,也解脱了我吧。
“解毒?”文竹轻啮柔唇,摇摇头道:“可是我不会。”
“就像你刚才那样多释放几回就没事了。”
“方才……哪样呢?”文竹怔怔的笑了笑,脚下一软淹没到木桶里。
“喂,你没事吧。”明钦吃了一惊,连忙掀开箱子扑到桶边,顾不得细看,伸到水里抓着文竹的臂膀提了起来。
文竹浑身湿漉漉的,乌发披散贴在胸前,脸蛋粉红娇艳,纤细的眉毛微微凝紧,脑袋软绵绵的耷拉着。
“文小姐,”明钦叹口气揽着文竹纤瘦的肩头,在她脸蛋上轻轻拍了两下,正要掐她人中。不及防文竹忽然‘卟哧’一笑,口里噙着的水尽数喷到他脸上,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第26章 天河将种
“你……”明钦狼狈的在脸上擦了两把,怒气涌动,方要斥责两句,但见文竹韵致楚楚,身姿娇怜,不由心头一软,拂袖道:“罢了,你今天心情不佳,我也不和你计较。”“可是,我要和你计较。”文竹倩然一笑,猛的扑进明钦怀里,纤滑的手臂如同坚韧的春藤紧紧缠在他腰上。
“你疯了?”明钦按着文竹香肩推了两推。
“是,你就当我疯了吧。”文竹咬着嘴唇道:“我才不要用那种生不如死的方式,我要你。”
…………
飘渺的银河中,一艘银鲨巨舰缓缓而行。
不同于凡间的船只,这艘巨舰根本就是一条凶恶的巨鲨被掏空了内脏,只留存一副森然的骨架,然后再钉上一层层坚韧的兽皮。仅从外观上看,就有种凶神恶煞的味道,让霄小之辈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况且,巨舰在鹅毛不浮的银河中毫不费力的游弋,若不是真仙的手笔试问三界谁还有如此神通。
巨舰的正厅中琉璃金灯高照,一片富丽堂皇。灯下几个青年男女环桌而坐,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一个身姿笔挺的青年啜了一口杯中美酒,感叹道:“许多时没有来银河中狩猎,筋骨都疏赖了许多。怪不得季汉昭烈帝心伤髀肉复生,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咱们天河将种若是平生不打一仗,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晋少何时也变的多愁善感起来,动兵不动兵都有天王老子管着,咱们不过是人家手中的刀枪,得旨办事便是,操哪门子穷心。”
坐在中间的胖子嘿笑着从盘里中夹了一块肥肉,搂着身畔女郎的小蛮腰紧了紧,狎笑道:“小宝贝,来张口,哥哥喂你。”
女郎笑眯眯衔到口中嚼了嚼,舌头在红唇上一溜,甜腻的笑道:“华少的肉吃起来就是香呢。”
另一旁的女郎摇着胖子华少不依道:“华少偏心,人家也要嘛。”
“都有,都有。”华少给她也夹了一片,轻轻打发了,摸出一方丝帕擦着手笑道:“哥哥我最是公平不过了,哪一次不是让你们雨露均沾,何曾亏待过谁。”
女郎掩面娇啐一口,旋即吃吃笑了起来。
隔座的女子蛾眉微蹙,啪的一声,将筷子按到桌子上,轻哼道:“萧端华,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样子,这两个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花妖狐怪,扭捏作态,让人作呕。”
这女子柳眉凤眼,如诗如画,风姿绰约堪称尘世难觅,偏生披了一身黄金重甲,乌云般的秀发松松的挽了个髻,确有几分巾帼女英的气派。
“呵,梨落妹子,咱们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呢。”萧端华腼着脸笑道:“哥哥我就好这口,你就多担待着点。赫连,是不是你惹梨落妹子生气了,倒让我受了池鱼之殃。”
叫赫连的是一个身穿‘天孙锦’的俊美青年,他坐在主位上,隐然是这群人的中心,闻言轻轻摇头道:“梨落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大家难得出来玩一次,都开开心心的,谁也别呕气了。”
坐中还有一个病恹恹的青年,他轻咳两声,举起杯子笑道:“梨落,恭喜你从天志武院学成归来,借着这个机会,我敬你一杯。”
“谢谢你成阳,这杯酒我干了。”苏梨落脸色稍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是嘛,大家难得团聚一次,梨落,方才就算是我不对,哥哥这厢给你赔礼了,我先干为敬。”萧端华笑嘻嘻的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杯中的仙酿刚刚凑到唇边。
苏梨落冷哼一声,怫然道:“我吃饱了,你们自便。”说完也不理萧端华不尴不尬的愣在当场,迈开步子向厅外走去。
“这都是怎么了?……去。”萧端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摸着油光发亮的脑壳一脸不快。
花成阳提起筷子在盘中啖了一口,轻笑道:“如今这天河界内可真是水深王八多,莫说是生猛海鲜,便是小鱼小虾巡行一圈也捞不到几条,咱们这次请出了镇远舰,捕得的东西只怕还补不上烧掉的灵炁。”
“哈哈……”萧端华大笑道:“生猛海鲜也是有的,不过那得到‘沧溟眼’去,你们可敢走一遭?”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沉默不语。
崔晋冷哼道:“你敢去,我就去。”
萧端华缩了缩脖子,嘿然笑道:“那还是算了吧。我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沧溟眼固然是溟种天国,奇禽异兽数不胜数,可是别说玄明天宫中的女战神,便是她座下的一百单八颗魔星,也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否则昊天帝怎么能容忍这位前朝的大长公主雄踞一方,自成一国。晋少平日里自诩天河将种,怕是连她外孙杨二郎都斗不过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杨二郎固然是英武天挺,战功煊赫,但他毕竟成名已久,暮气渐生,假以时日,我看赫连便不输于他。”
崔晋话音微顿,摇头叹道,“况且,杨二郎虽然出身高贵,毕竟是前朝王孙,本事越大越是遭人嫌忌,在天界孤立无援。他的兄长青华帝君也是疏于政务,力避嫌疑。道祖已经下旨将六御削成四御,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照应道经四辅的法意,将昊天帝和青华帝君一同摘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昊天帝从六御之一变成了天界独尊,而青天帝君则投闲置散,虽有太乙救苦天尊的美誉却有位无权,反而居于四御之下。”
“反观赫连,出身我天河帅府,英姿杰出,多艺多能,道术法意皆是一时翘楚,只要不行差踏错,将来代昊天帝正位三界,执宰山河的人必定非他莫属。”
第27章 皇储之议
“说起赫连,那我也没话说了。他自小就是咱们学习的榜样,我现在就指望着他早晚做了天帝,我便可以攀龙附凤,弄个大将军,大丞相什么的当当。岂不美哉?”
萧端华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美人,涎着脸笑的好像要开出花来。
崔晋嘴角紧抿,花成阳掩口轻咳,脸上虽然都挂着笑意,却有着迥然不同的意味。
“昊天大帝春秋正盛,你倒是说的什么疯话。”赫连佩玉轻斥一声,肃然道:“须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番话千万不要再提,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岂不是要诋毁我西河帅府有不臣之心?另外,那些玉帝家事,事涉传闻的也不要捕风捉影,信口胡说。”
“都是自家兄弟,赫连你也未免也过小心了。”萧端华不以为然地道:“三界位次之争,哪个天道大神不是心如明镜,至于昊天帝那些宫帏丑事,连下界的凡夫俗子都耳熟能详,津津乐道,又能瞒得了谁?”
“你也知道赫连是有机会问鼎天帝的人物,怎么能像你这种浪荡子弟口无遮拦。”
花成阳无奈的摇摇头,淡淡笑道:“昊天帝虽然早已经德威扫地,在三界失尽人望,但他背后有三尊大圣扶持,放眼诸天,又有何人能摇撼的动?”
“便如西方世界未来佛,佛陀的储君,若论神通也是诸天中屈指可数的尊者,可是只要佛陀一日不退位,他便难以登临绝顶。自古道,‘伴君如伴虎’,储君离皇位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是最难自处的位置。”
“况且,昊天帝虽在混沌之境中历尽亿万劫数,总领三界也不过数千年而已。至今都没有提及立储之事,心思倒底如何,即便是那三尊大圣,也未必能够猜透。”
“成阳真是心思剔透,冷眼旁观便将至尊之争分析的滴水不露。”赫连佩玉赞赏的笑了笑,微微唏嘘道:“可惜你生具九阴绝脉,难以贯通阴阳,成大神通。否则二十诸天必有你一席之位。”
花成阳轻轻摇头道:“你也知道我最佩服便是逍遥无凭借的南华庄子,宁为老龟曳尾于泥中,不愿尸居高位为人赞拜。”
“实不相瞒,家父想要我拜到一位圣者门下为弟子,以成阳之见,应该选哪位圣者比较好呢?”
赫连佩玉饶有兴致的问道,他们这样的名门之后,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关系到三界格局,正如高手弈棋,一则要通览全局,一则要落子无悔,心算腹计,半点马虎不得。
“赫连才智绝人,可是有口皆碑的事。此事想必已经思量再三,哪里还需要我来饶舌。”花成阳无谓的笑了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赫连佩玉诚挚的道:“咱们是至交好友,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成阳博观书史,听你谈论便好像共饮醇酒一般,使人陶醉。何不陈说一二,让我们也增些见闻。”崔晋向来少言寡语,颇有兵家风范,但是每有言论,也颇能让人信服。
“也好,”花成阳轻咳一声,不再推辞,沉吟着道:“寰宇之中有五仙,天、地、神、人、鬼,又有五虫,蠃、鳞、毛、羽、昆,方今人族称雄,妖邪避位,这圣者当然应该从人道大圣中挑选。”
自从盘古神王开天辟地以来,羽、毛、鳞、介四族都出现过不少神通大圣,在天地间称王称霸。直到燧人氏取天火,伏羲氏制人文、神农氏尝百草,人族可谓是圣人辈出。
轩辕黄帝大败九黎蚩尤,将妖魔凶兽驱逐到四夷,儿子金天氏,孙子颛顼都是英才杰出,能够继承父业。
到了帝挚时,四族以妖族六君、十二孽龙为首合纵缔盟,纵洪水为害,纠合人族的不肖子孙四凶反攻倒算,大举进犯九夏之地。帝挚不能抵挡,仓皇传位给兄弟帝尧。
帝尧派遣大羿格杀妖族六君,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任命大舜流放人族叛逆四凶,三苗、驩兜、鲧、共工;任命大禹治理洪水,季女瑶姬尽屠十二孽龙,震动天庭。
天皇帝俊偏袒妖族,派遣十大金乌皇子晒死瑶姬,又烧焦禾稼,尽焚九土,人族被迫与天庭开战,大羿射落九日,帝俊被迫退位,不知所踪,从此后四族皆衰,独有人族兴旺发达,三清四御以下诸天神不论是何种族,皆以人形示天下,妖魔鬼怪也无不以修炼成人为荣。
花成阳又道:“人道大圣自然以三清六御最为尊贵,现今三界内炙手可热的无不是他们的弟子、再传弟子,甚或徒子徒孙。虽然世间讲三教九流,九流百家中也有很多大贤大圣,但除非天地改易,怕是无人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
“而三清中自然以太清老子最能得道祖信任,六御中则惟有昊天帝至高无上。而能直接对昊天帝施加的影响的便数太清老子、瑶池金母和西天佛祖。太清老子不必说了,金母和佛陀对三界的掌控力更远在四御之上,但佛陀毕竟不是我道中人,可以不作考虑。瑶池金母喜怒难测,信用的都是些私昵之人。未必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只有太清老子和人族渊源最深,相传他化身千万,上古帝王无不得他点化,尊为帝师,亲传弟子虽不如玉清元始天尊和上清通天教主来得多,却全都声名赫赫,位跻圣人。譬如至圣文宣王和青华帝君。”
“而最得太清老子信任的便数殿前四大天师,他们都有自己的道场,开坛布道。以我之见,赫连若要拜师,便在这四位天师当中选择一位。再加上我们西河帅府的实力,日后竟争储君之位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这四位天师究竟要拜哪一位,便只能有赫连自己来抉择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赫连佩玉轻嘘口气,点头道:“四大天师都是昊天帝和太清老子跟前极亲近的人,未来的皇储也必须得他们点头同意才行。”
“是啊,不论是哪位天师,这拜师之礼可丝毫马虎不得。”崔晋紧接了一句,遗憾地道:“可惜这次出海没有寻到什么希罕的物事,否则倒可以借花献佛,省去一番手脚。”
“这又有何难呢?”萧端华拊掌笑道:“你们忘了这天河界里还有一个富的流油的所在,奇禽异兽可能比不了沧溟眼,奇珍异宝却未见得差了。”
“着啊。”崔晋一拍大腿,恍然笑道:“你说的可是万寿山阎太岁,他爷爷阎九一自号天罗王,当年啸聚烈浪礁,倒也是个人物。可惜两个儿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天生痴傻,阎九一一死,烈浪礁便不复旧日威名。”
“这天河界龙蛇混杂,不管是仙界贬谪人,还是人间逋逃客都喜欢藏匿在此,这阎太岁处在众强环伺之中,谁也不敢得罪,免不了被人上门打秋风。阎太岁也是位狠人,在外面是四处讨好,关起门来却俨然帝王一般,说起这擅作威福的本领,三界中怕是没人比得了他。”
“不过说起他爷爷阎九一还真让我佩服。据说他少年时苦不得志,后来盘踞岛礁,来了个黄袍加身,便学做起帝王来,他只听说古来的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便一股脑纳了许多良家女子作妾,也不管那许多名目,便以一、二、三、四依次封号,因此得了个九一的大号,真名反而没怎么流传。”
萧端华摸着下巴艳羡万分的说着,嘴里的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
第28章 一网成擒
苏梨落站在银鲨巨舰的主战舱里,乌发披垂,身姿笔挺,环抱双臂望着渺茫河水若有所思。主战舱设在银鲨的眼眶里,眼骨上嵌了一面瞐莹剔透的琉璃镜,使得视线十分开阔,河中的林林总总都可籍此得以观览。
“启禀参戎大人,河中发现不明事物,好像是人类的仙车。”一个盔甲鲜明的天兵进来汇报道。
“知道了。”苏梨落淡然的挥挥手。她也是仙境高手,修为深湛,聚起目力可以观察到百丈以外,比及负责瞭望的天兵,她早已看到河水中一个金光闪闪的亮点。随着巨舰的稳步前进,那团亮点渐渐清晰起来。苏梨落心头微讶,好看的黛眉也微微颦蹙起来。
自从轩辕黄帝的孙儿颛顼帝派遣重、黎二神断绝了天地间的通道,如果没有仙人指路,凡人是很难飞上天界的,加之瑶池金母恼恨织女牛郎私自匹配婚姻,用金钗划下银河,四方都有天河水师把守,想要悄无声息的偷上天界可就更难了。
苏梨落拜在天志武院门下,这武院乃是墨家大宗师墨翟钜子飞升仙界后创立,墨学早在先秦时便和儒学并称显学,有“非儒即墨”的称誉,除了法意颇有可采之外,武道和机关学更是诸子中佼佼,连畴师鼻祖公输班都逊之一筹。
苏梨落在天志武院修行多年,机关一道也算是行家里手,一眼便看出这金灿灿的物事是一辆上天入地的仙车,虽然被困在天河界里,进退两难,不过能飞越云海直上天河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看到这里,苏梨落兴致大起更想看看这仙车中有些什么人物了,摆摆手吩咐部下天兵道:“这仙车看起来是被困在天河里了,放出天罗网,拉它上来吧。”
“诺。”
…………
鱼龙舞里,通天柱中。
“道长快看,好大的一头鲨鱼?”
花子峰望到一头巨鲨缓缓游弋而来,吃惊的大叫起来。这鲨鱼比鱼龙舞大了十倍有余,牙尖半露,如同椎凿一般,若是食指大动,将仙车一口吞了,众人飘泊万里只作了鲨鱼腹中一顿美餐,岂不是冤枉的很。
“这是鲨鱼吗,好像样子有些古怪。”
陵川八友也都目力非常,远远望见这头奇怪的巨鲨,都跑到通天柱里面探问底细。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他们被困在鱼龙舞里空有一身本领,却半点施展不开。眼见大祸临头,心中如何不急?
“这……容我想想。”商道清捏了把汗,他的见识也不比八人强上多少,眼睁睁的看着巨鲨缓缓逼来,却是一筹莫展。
“大伙不必惊慌。”商妙妍撩了撩发丝,浅浅笑道:“若是我料的不错,这应该是天河帅府的巡弋舰,我们只要谨慎应对,说不定便可以逃出生天了。”
“但愿如此吧。”众人稍稍镇定,不免又提起另一段心思,若是落到天河帅府手里,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怀揣着心事,等待着噩运降临,外间却也热闹开了,巨鲨慢慢行进,沈家的人也从借光孔里望到,顿时惊起一片恐慌,纷纷奔出房门寻求救护。
正在忙乱不堪的当儿,巨鲨大嘴一张,喷出一面金丝罗网罩在鱼龙舞上施力拽动。鱼龙舞立时倾侧起来,车里的人一片人仰马翻,哭喊声交织一片。
“出了什么事了?”
沈荷裳领着两个小丫鬟兀自守在门外,这一阵剧烈摇晃让人猝不及防,三人登时栽倒在地,抱作一团。房中也是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文竹‘啊’的叫了一声,大概是摔的不轻。
尚幸这一阵摇晃后仙车稳当下来,沈荷裳抚着额头推了推身上的丫鬟,吩咐道:“鸦黄,你去看看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小姐。”两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扶持着站起,稍小些的那个应了声,扭身向楼上跑去。
“文姐,你没事吧?”沈荷裳在门上敲了两记,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我……啊……嗯……”文竹咿唔不清的道。
“那我进来了。”沈何裳让另一个丫鬟黛翠抱起准备好的衣裳推门进去。
浴桶被方才的摇晃打翻在地,里面的水洒了一地,文竹蜷着身子坐在地上,拿了一件湿漉漉的衣裳捂住胸口,一张俏脸光滑粉嫩,明媚的眸子好像要滴出水来。
“文姐,你好了吗?”沈荷裳看文竹神情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
“嗯……”文竹啮了啮娇唇,轻声道:“多谢你了。黛翠,把衣服拿过来吧。”
黛翠应了一声,沈荷裳倒也仔细,准备的衣裳从抹胸、亵/衣到绮裙、罗襦可说是一件不少。
文竹羞涩的把中衣换上,方要站起来套上纨裤,不及防脚下一软,痛哼一声,蛾眉紧紧蹙起,俏面上阵红阵白,满是复杂难明的神色。
“是不是方才摔痛了,我来扶你吧。”沈荷裳招呼黛翠扶文竹坐到箱子上。
“不碍事。”文竹慢慢整理着衣裳,眸中却簌簌掉下泪来。
沈荷裳心头纳罕,她虽然冰雪聪明,却也猜不透文竹此刻的柔肠百转。三人躲在这僻静的房间里,浑不知外面早炸开了锅。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金丝罗网罩住鱼龙舞往大张的鲨鱼吻中拖拽而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稍时,鲨鱼唇吻闭合起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好在金壁上镶满夜光明珠,散发的幽幽光亮也足以照彻黑夜了。
巨舰中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鱼龙舞四周的河水渐渐被抽了去,内舱的门缓缓开启,鱼龙舞便被送往鲨鱼腹中。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些凡人还真舍得下本钱,这金浇银铸镶满宝玉的仙车我长这么大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诸天神尊的坐驾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只不知比起昊天大帝的金罗乘来如何?”
赫连佩玉几个听到外间的动静,也好奇的赶了出来探看究竟。萧端华一见鱼龙舞顿时心花怒放,围着仙车啧啧个不停。
苏梨落不悦的凝紧秀眉,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示意身边的天兵上前问话。
“呔,此乃昊天上帝麾下西河帅府镇远舰赫连统领,苏参戎,尔等是何来历,竟敢私犯我天河界?”天兵大声喝问。
第29章 是和是战
“果真是天兵天将,西河帅府,那是多大的官呀?”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几个青年全都衣饰华贵,气度雍容,那女将更是国色天香,无双无对。身周警戒的天兵一身金甲银枪,耀人眼目,所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见了这般阵仗,众人对他们的身份哪还有半点怀疑。
商道清轻咳一声,理了理思绪,仰长了脖颈叫道:“我们都是下界南瞻部洲炼气士,本为求仙访道而来,并非有意冒犯,还望诸位天将大人恕罪则个。”
天兵一磕银枪,冷声喝道:“天兵天将面前,你们还不赶快下车受缚,若再抗命不听,便是不赦之罪。”
“这该怎么办,若是不下车,他们会不会强攻进来?”
众人心怀忐忑,车上的强者像‘高山流水’古公亶、‘鱼龙仙’商道仙、八骏之首的‘霹雳手’冷鸿也都是没有踏入仙境的修士,其他人还要差一二筹,更不用说。此刻当真是进退两难,下车受缚固然是万般不愿,负隅顽抗似乎也是死路一条。
“商仙子,你有什么主意?”
事到临头,商道清也顾不得遮掩身份,他对商妙妍的才智识见都是钦佩万分,这事还得她指点出路。
“这样吧,我们先出去两个人和天将统领商谈一下,打听打听他们如何处置此事,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若是双方谈不拢,是降是战,众位再作决定不迟。”
商妙妍娓娓而谈,众人也知道没有更好的法子,纷纷表示同意。
“只是有一个难处,妙妍手无缚鸡之力,我前去谈判不难,还需得一位武道高手从旁保护,不知哪位肯自告奋勇呢?”商妙妍目光游走,似笑非笑的道。
众人面面相觑,这要谈拢了还好说,若是谈崩了,怕是立刻便有性命之忧,神仙视凡人便如同蝼蚁一般,也不知会不会遵守“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信条。
古公亶、冷鸿都是很有机会突破天人境,踏入仙道的,对自身修为倍加爱惜,谁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商道清捋着胡须尴尬一笑,正要硬着头破答应。
商妙妍眼眸流转,霍的明亮了几分,唇角噙着笑道:“既然大家都有所顾忌,妙妍这里倒有一个人选,呶,就他了。”说着向人群后面一指。
明钦蹑手蹑脚的从底舱跑出来,见众人又围着通天柱交口议论,他也不明所以,正要想方设法打探一下,不防商妙妍指着他说了句什么,引的众人目光纷纷望来。
“钦之,你跑哪儿去了?我和燕姐姐正担心你呢?”
荆眉妩快步迎了上来,见明钦平安无恙,才轻轻舒了口气。
“我……在下面溜达了一圈,大家都谈论什么呢?哎哟,这外面都是什么人呀,锃刀亮剑的,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明钦刚刚发现鱼龙舞外面围满了兵卒,不禁吓了一跳。
“是啊,我们被天兵天将包围了,六夫人让你跟她一道出去谈判,你可不能答应啊。”荆眉妩握着明钦的胳膊紧了紧,眉宇间隐露几分忧色。
“文竹说你早就上来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到底藏哪去了?”燕秋晴圆瞪着美目,煞也不煞的打量着他,希望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想知道?”明钦笑着眨了眨眼。
“嗯。”燕秋晴抿着嘴应了一声。
“偏不告诉你。”明钦哈哈笑着,搂住荆眉妩的纤腰安慰道:“放心吧阿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商仙子想让明公子陪你去?”商道清忧疑不定地问。
“是啊,”商妙妍轻笑道:“我乖儿子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
…………
“这些凡人真是冥顽不灵,若是不给他们点厉害尝尝,还以为咱们西河帅府都是纸老虎呢?”
萧端华焦躁的搓着手掌,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向来都是颐指气使,哪里试过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等候什么人。
他身畔的女郎姹紫咯咯娇笑道:“凡人的禀性便是这样了,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另一个女郎嫣红搭住萧端华的肩膀撇嘴道:“这些凡人真是不开眼,今儿惹恼了咱们华少,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上去看看,把车门给我砸开。”萧端华懒洋洋的挥挥手。
几个凶神恶煞的天兵恭身听命,如狼似虎的扑将上来,攥紧枪柄在车上轰砸起来。倒是商道清制造鱼龙舞着实下了番功夫,这是他自家的性命所系,也没敢怎么偷工省料,车甲可谓是十足真金,寻常制式枪矛真难砸出凹痕。
“你有把握吗?”明钦凑到商妙妍跟前低声问道。
“可以一试。”商妙妍眨眨眼眸,唇角挂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明钦轻声一叹,眼看天兵们都动起家伙来了,也由不得他们再迟疑徘徊,若是惹得那几个仙境高手亲自上阵,必然招致灭顶之灾。
“钦之。我也去。”荆眉妩拽着明钦的衣袖不肯松开。
“还有我。”燕秋晴道。
荆眉妩诧异的瞄了这个姿容俱佳的姐姐一眼,此刻也无暇多想,央告道:“钦之,阿姐不能让你独自去冒险。”
燕秋晴笑道:“我是朝廷的大捕头,怎么说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我就不信天将敢拿我怎么样。”
“还有谁要去的吗?”商妙妍掩口笑道:“方才我登高一呼,连半个吱声的没有,钦之你一声不吭,倒有两位美娇娘不依不舍的要跟你共同赴险,这是否‘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呢?真让乾娘嫉妒的紧呢。”
荆眉妩柔声道:“钦之是我弟弟,不管走到哪,我都要管着他,照顾他。”
“好了,咱们这是去谈和,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别说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明钦抚着荆眉妩柔滑的香肩,轻笑道:“六夫人可是仙人谪凡,没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商妙妍向明钦递了一个‘你倒了解我’的眼神,含笑不语。
…………
燕秋晴打开舱门上的机括,挥舞着铁尺跳了出来,嘴上喝道:“我乃南瞻部洲中夏王朝刑部督捕司大捕头,腰牌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呵,居然还有一个下界土官,还是个漂亮的女土官,哥哥我管你什么捕头不捕头,先给我绑起来。”
萧端华淫*猥的目光尽在燕秋晴身上扫视,浑身痒痒地好像有把爪子在挠。
燕秋晴冷哼一声,鄙夷地道:“久闻天界乃是圣人之域,想不到尽出些猥鄙之徒,连待使以礼的道理都不懂,也敢自称天兵天将?依我看不过是些盗匪罢了。”
“哟,好一张伶牙俐齿。”萧端华大笑道:“待我看看车上都有些什么干货,呆会儿有的是时间跟你促膝谈心。”
第30章 寻寻觅觅
“你给我闭嘴。”苏梨落冷着俏脸喝了一声,摆手道:“来人,请萧参戎到舱中好生歇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
“诺。”
两个天兵将萧端华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往舱中抬去。窘得他一张肥脸挤作一团,苦着脸道:“梨落,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呀。”
“丢人现眼。”苏梨落不屑的撇撇嘴。
“这位女将军倒是爱憎分明,让人好生佩服。”燕秋晴眯着眼睛笑道。
“你也不用恭维我。”苏梨落轻哼道:“擅闯天河界乃是重罪,念在你是下界土官,我可以向贡馆发下文书,若是十五日以内下界使臣不来收你们,就别怪本参戎不客气了。”
“哦,那要怎么一个不客气法?”燕秋晴好奇的问。
花成阳有趣的笑道:“若是无人认领,那便是无主之物,西河帅府当然可以随意处置,若是哪位天官相中了你们,没准倒是件好事呢?”
“什么?”燕秋晴柳眉倒竖,忿然道:“你们想把我给卖了?”
“惯例如此。”花成阳认真的点点头,笑的急了不由咳了两声。
“一别多年,想不到你已经是参戎了,苏参戎,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吗?”
商妙妍扶着明钦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她有意听一听外面这几个年青天将的意向,燕秋晴又语锋不弱,她便没有急着现身。
“你?……”苏梨落打量着商妙妍,却似吃了一惊,“是你?你还敢回来?”
商妙妍嫣然笑道:“为什么不回来,这里始终有我眷恋的东西。”
“你恐怕要失望了。”苏梨落微微沉默。
“失望?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失望着吗?”商妙妍若有所失的笑笑。
“这次不一样了。”苏梨落轻轻阖上明净的眸子,平静了下思绪,咬咬牙道:“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不在了?”商妙妍不肯相信,“他早已成就道体,寿元比之三清六御也不惶多让,怎么会不在了?”
“是啊,他也许只是不在这里罢了。”苏梨落情绪低落的道。
“他在哪?地府吗?”说起这个地方,商妙妍有些不自然。
“他历劫了。”苏梨落坦然相告。
商妙妍呆愣半晌,眼眸不觉湿润了,深吸口气道:“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到天地大劫的时候,以他的修为,为何还要历劫呢?”
…………
三界之中,仙人历劫虽然也不是什么希罕事,但是情况也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应运而生,有的渡劫而生,有的因故贬谪,有的下界镀金。
应运而生多在天地正气上升的时候,帝王如汉文帝、唐太宗之类,大臣像包孝肃,狄青据传是文曲星、武曲星降世。
渡劫而生往往是世道败坏已极,人道敝坏,也需要一些神仙来振领生气,让生民心生希望,比如文天祥,岳鹏举之类。
也有些神仙因为过犯被贬下界重修的,像唐玄奘,原是佛陀二弟子金蝉子,济公,原是降龙罗汉。
再有,三界格局需要一些调整,或者年轻的神仙需要攒一些资历,也会转生下界镀金,比如六御中的紫微大帝、长生大帝、勾陈大帝都是三清家人弟子,传说他们曾降生一国,如何勤政爱民,修成神圣,但都是修饰之语,说不出什么真正的事迹。
这几种情况有时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神仙身上的,比如唐僧,看似犯错被谪,其实却是背负重大使命,又是应运而生,也是下界镀金。
商妙妍也曾经出入天宫,这些情况都是耳熟而详,但她思前想后,哪种情况都跟她心目中那人照应不上。
那人几乎和三清六御比肩,应运渡劫虽有可能,但除非天地大劫也用不着派这么高级别的神仙。
犯错被谪,那人心思缜密,向来谨言慎行,即便犯点错,他自己要不愿意,也没人能谪得了他。你像太古大神,什么名誉地位都是与实力相伴生的,实力在一切都在,名誉多如浮云,贬谪只能贬其名位,贬不掉实力,别说谪不动,聪明的帝尊也不会贬谪这样的仙人。
至于镀金就更不靠谱了,战魔白起还知道立再多功劳爵位也超不过应侯范雎而放弃攻城呢,那人要镀金也只有六御虚位相待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仙人转世是有很大风险的,成仙成圣并不容易,往往要历经许多劫难,所以仙人更加爱惜羽毛,更懂得珍惜拥有的名位、修为。上述四种情况除了单纯被贬谪的,一般都有仙人暗中保护,适时的点化你,让你神格觉醒,从而来降低风险。
…………
“为什么?”苏梨落自嘲的笑笑,“他要做的事,我哪里有资格知道呢?这话你应该到地府找他的老相好问一问,或许能得到点有用的答案。”
“这话倒是在理。”商妙妍郑重地点点头,踌蹰道:“苏参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这是我义子明钦,他要到天界去,我想请你送他一程。”
“你呢?莫非真的要到地府去?”苏梨落瞧出商妙妍有些托付后事的意思,迟疑着问。
“既然他不在了,天界已经不是我的去处。”商妙妍握着明钦的手,微笑道:“本想到了天界再和你分手,可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乖儿子,祝你好运。”
苏梨落疑惑道:“我看你修为并未恢复,便是要到地府走一遭,也不必急于一时。”
“何只是修为未复?”商妙妍苦笑摇头,若是她能够通过修行突破天人境,何必费这么大的周折制造出一架仙车。“别的地方我可能去不了,至于地府么,凡人都可以去,何况我呢?”
“你要做什么?”苏梨落眉尖轻挑,人人都可去的地府,可只有死路一条。
“苏参戎,咱们后会有期。”商妙妍淡淡笑着,一团幽幽紫焰从胸口扩散开来,不一会儿,便将她包裹在熊熊烈焰当中,奇异的是,被火焰烧灼的身躯化作了缕缕轻烟,香气阵阵,让人心魂俱醉。
“香神?”花成阳若有所悟,“莫非是八部天龙中的乾达婆?”
苏梨落情绪低迷,默然不语。
明钦望着慢慢消散的轻烟,默祷道:“也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