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节 【复活的霍恩海姆】
神道很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也到了尽头了。
苏君炎他们站立在神道的尽头，看到的是传说中的圣堂。
阿斯嘉德圣堂，魔种的圣堂，中央大陆的人类畏惧惊恐了无数年的圣堂。
但真的见到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
就是一座，用黑色的山石搭建起来，不算太高耸，却带着浓烈的新大陆简陋却无比肃穆庄严的气息。
看到这座建筑，你的确可以看到某种信仰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信仰支撑起了阿斯嘉德的两百多年。
这是后世的某位新中央帝国的阿斯嘉德魔种研究学学者，在长期研究了阿斯嘉德的各种文献资料，并在阿斯嘉德居住了很多年，进行了无数次实地勘察以后，得出的结论。
“回去以后，我要改一改我的神殿的样式。”苏君寒在看到了这座传说中的建筑以后，思考了一下说道。
“那也得等你能够活着回去再说。”奥莉薇亚对苏君寒素来没有好感，尤其是厌恶他使用了苏君炎的模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有脚步声，从圣堂里传了出来，一步一步，像是叩击在人心上的鼓点。
会是谁呢？
众人都是收回了别的心思，看向了圣堂的门口。
答案揭晓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惊讶。
只有苏君炎没那么惊讶。
因为是他亲手杀了这个人，就在不久之前。
霍恩海姆。
第二个霍恩海姆。
相比起奥莉薇亚他们的惊诧，苏君炎却是知道，这个霍恩海姆才是真正的霍恩海姆。
单从实力上来说的话。
之前他杀死的那个，只能说是，霍恩海姆，留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
对于脚下的这座城市的留念。
也是一种决绝。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奥古斯丁，除了最后一丝神志。
他不需要理智，他只需要，为了奥古斯丁战斗，直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一个没有任何人类的理智的霍恩海姆。
将会比之前的霍恩海姆，还要强大上很多。
“来到神的门前，为何还不下跪？”霍恩海姆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一刻，连他温和的金丝边眼镜，也变得阴郁无比。
“我打头阵。”面对这样的霍恩海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苏君炎直接拔刀，这一刀就直接带上了必中的法则。
阿尔托莉亚紧随其后，君主大剑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和苏君炎刀上的黑炎形成了光暗分明的对比。
奥莉薇亚则是挥动着本源的冰霜之力，将整个世界的寒冷，都包围向霍恩海姆，庄严肃穆的圣堂，直接被冻成了冰宫。
苏君寒则是悄无声息地隐没到了虚无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骤然出现，给霍恩海姆致命一击。
这是全方位的，根本不留任何力气进攻，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打垮这个重生的霍恩海姆。
“放肆。”霍恩海姆推了推细腻的金丝边眼镜，低声呵斥了一声。
下一刻，面对天上地下的全面进攻，一只拳头，从霍恩海姆的背后冲了出来。
这是，足以开天辟地的一拳。
“叮”这一拳正面和苏君炎的弧刀小桔的刀刃撞在了一起，黑色的流火就在那一只强悍的拳头上不停地燃烧着，却根本无法烧进去。
同时，这一拳，并不是只挡住了苏君炎的这一刀，这一拳，同样挡住了苏君炎之后的阿尔托莉亚的光剑。
还有所有的冰霜。
强悍的肌肉在黑夜里，像是有火在上面轻轻地跳动着。
西门，夜楼！
只是这个西门夜楼，也同样不是从前的西门夜楼了，他的眼眸里，无喜无悲，只有虚无的寂灭一样的光。
那是属于奥古斯丁的光。
西门夜楼，也把自己献给了奥古斯丁，然后成为了，一具恐怖的傀儡。
“哼！！！”西门夜楼低吼了一声，双拳挥出，顿时就是排山倒海一样的气势扑面而来。
仿佛是一整座撒冷神山在这一拳里倒了下来，要压垮苏君炎他们。
同时，被西门夜楼挡在了身后的霍恩海姆张开了双手，黑暗，顿时淹没了已经出现的一切。
光，火焰，冰霜。
他仿佛吟唱一样低声道：“无知的迷途的羔羊们啊，低下你们罪人的头颅，接受神的审判吧，然后，重新回到神的怀抱里吧。”
完全，没有半点情感的吟诵，却意外的神圣庄严到了极点。
仿佛不是霍恩海姆在说话，而是这个世界，在透过霍恩海姆的嘴巴，在说话。
下一刻，已经布满了整个世界的黑暗，如同潮水一样，不可阻挡地吞向了苏君炎他们。
“感觉到了吗？”
神道上的战斗已经开启。
李拔魔的拳头和铁浮屠的刀撞在一起，他们额头上的火一样的眼睛和花朵，都在燃烧。
神道尽头，排山倒海一样的气息不断传来，整座撒冷神山，都好像要在这剧烈的战斗里，断裂成两段。
“那是我的老师在哭泣啊。”李拔魔在感觉到了那种气息以后，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出拳一拳比一拳猛烈，一拳比一拳霸道。
铁浮屠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铁浮屠身后的披风，已经从原来的弱者，换成那一件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强者。
那袭披风，就是一个武者的武道啊。
是曾经的西门夜楼的武道象征，这是西门夜楼，将自己的全部武道，都交给了李拔魔啊。
然后他死了，化作了冤魂，又或者别的什么，继续在这世上，徘徊。
身为弟子的李拔魔，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出拳。
铁浮屠做不了什么，只能出刀。
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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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节 【吞噬】
命运。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苏君炎看到从四周围汹涌而来的黑暗潮水的时候，他想到了那条一直推动着他，不断前行的命运的河流。
在那一瞬间，霍恩海姆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居然已经到达了快要化作命运的地步。
什么是命运？
命运就是看不到，摸不着，却一直存在于你的生命里，不断地推动着你前行的，那股力量。
命运是不可阻挡的，不管你怎么拒绝，怎么挣扎，怎么哭喊，倒地求饶。
命运也会按照它的方式，不急不缓地进行下去。
霍恩海姆的力量，或者说，奥古斯丁的力量，居然是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了。
好在，还没有完全到达，真正的命运的程度。
好在，苏君炎还能挡住，这近乎命运的力量。
弧刀小桔在命运一样的黑暗彻底包围前，回身横刀，挡住了那些已经逼到了尽头的黑暗之力。
而这并非是结束，这只是开始。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后，是西门夜楼狂风暴雨一样的拳头。
很多年以前的西门夜楼，已经能够一拳轰爆一台将军级的魔动力武装。
现在的西门夜楼，他狂风暴雨一样的拳头，又该是有多么磅礴恐怖呢？
苏君炎的刀刃，被这狂风暴雨一样的拳头压得直接弯了下去。
奥莉薇亚的冰霜和阿尔托莉亚的光，都是完全缩在苏君炎的刀刃后，无法前行。
黑暗在越围越紧。
奥古斯丁还没有真正出场，仅仅就是两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就将苏君炎压得抬不起头来。
足以说明，吸收了数万魔种的奥古斯丁，已经强到了何种程度。
要是再让他继续消化下去，恐怕，只需要霍恩海姆或者西门夜楼随便一个人，就能够击败他们了吧？
“必须要突围出去。”苏君炎忍不住喘息。
必须要突围出去。
可是谈何容易。
现在能够扛住西门夜楼进攻的，只有苏君炎的刀。
阿尔托莉亚和奥莉薇亚都不行。
而如果想要攻击到霍恩海姆，必须要要越过西门夜楼，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就在苏君炎想着是不是要冒险一下的时候，有个声音忽然在无边的黑夜里响了起来。
“我来帮你们。”
然后就像是刺破了黑夜的光，一个全身包裹着厚重金属的男人，一拳刺破了黑暗，直直地和西门夜楼的拳头，交织在了一起。
戴维琼斯。
或者说，西门，听雨。
同样高大强悍的身影站在了苏君炎他们的前方，像是一把遮风挡雨的伞一样。
“你最终还是逃走了吗？”看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的西门夜楼，西门听雨摩擦着自己的拳头，话语里充满了伤感。
“回答我啊……我的兄长！！！”西门听雨骤然再次出拳，低声，吼叫！
可是西门夜楼不会回答他了，只是机械地回击。
虽然，他的拳头比从前更加的凶猛了。
但，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苏君炎也来不及感激这个突然出现的西门听雨了，他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
因为他不知道西门听雨能不能战胜西门夜楼，或者说，是西门听雨，还能坚持多久。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西门听雨的力量，在一次次地撞击中，在飞快地消逝。
必须要快了。
面对无边的黑暗。
苏君炎的线条世界再次开启。
尽管，是强悍到几乎看不到漏洞的命运一样的潮水。
但既然还没有真的成为命运啊，还不是真正的神啊，那么就一定会有破绽的！
苏君炎的眼眸拼命地在捕捉着那些一闪即逝的命运的漏洞。
“抓到了！！！”就是那一点！
“你们，跟着我。”苏君炎再不犹豫地朝着那一点，直斩而去。
奥莉薇亚和阿尔托莉亚就一起跟着苏君炎，在黑暗里，不断穿行。
完全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啊。
但，只要跟着他，就没有关系了吧。
总会有光的吧，总会有，希望的吧？
就在那一瞬间，奥莉薇亚和阿尔托莉亚同时，在心底有了这个念头。
一切转瞬即逝。
苏君炎已经穿越了所有的黑暗，来到了他的眼眸，看到的，那一点，命运的，漏洞。
斩！！！
同时的，光剑也斩落，本源的冰霜之力，全部凝聚成了一点，也朝着那一个漏洞轰去。
“轰”黑暗退散。
苏君炎一刀斩进了霍恩海姆的左肩里，阿尔托莉亚的君主大剑，捅入了霍恩海姆的右腹，奥莉薇亚的冰霜，则是冻住了霍恩海姆指尖还在不断流动的黑暗。
霍恩海姆还是面无表情，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那一边的西门夜楼，却是猛然回身，要来保护霍恩海姆。
但，他又一次被西门听雨缠住了。
只是，此时，西门听雨的状态实在不能说太好。
在不断的对决里，他终究是不是已经化成了奥古斯丁的一部分的西门夜楼的对手。
他全身的盔甲已经全部碎裂。
他的铁钩左手完全崩溃，全身的强悍的肌肉都在流血。
最关键的是，他的右手，他的拳头，完全已经打烂了，连骨头都出来了。
但他，还是站在了西门夜楼的面前。
“想过去？杀了我再说吧。”西门听雨再次出拳，完全地不要命。
苏君炎他们也都是为之动容，不由得继续加力，要彻底杀死霍恩海姆。
但是下一刻，忽然，霍恩海姆，全身，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彻底地虚化，变成了黑暗的本身，将苏君炎的刀，阿尔托莉亚的剑，还有奥莉薇亚的冰霜，统统朝着他的身体里吞噬进去。
并且，不仅如此，苏君炎他们还感觉到，他们自身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地被完全地拉扯，吸收。
这是……奥古斯丁在吞噬他们啊！
“糟糕了。”苏君炎想要松开小桔，却是一时间根本无法动弹。
要是继续这么下去，他们也将成为奥古斯丁的一部分。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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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节 【礼物】
“苏君寒！！！”在这种情况下，苏君炎也只能喊苏君寒出手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苏君寒虽然消失了那么久，却并没有离开。
他也没有办法离开。
就算是他可以逃得过这一次，一旦苏君炎他们死了，那么他也不可能最终逃过奥古斯丁的追击。
他们现在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苏君寒只能出手了。
“现在可不是一个好时机。”苏君寒无可奈何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还是出现在了，已经完全虚化了的霍恩海姆的身后。
这的确，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可已经是，一个他不得不出现的时机了。
他的双手化作了两把虚化的匕首，插入了霍恩海姆的脊背里。
几乎就是在下一个瞬间，苏君炎他们就感觉到从霍恩海姆体内传来的那种吞噬之力，被减弱了许多。
他们已经可以抽身了。
“你们得赶紧了，我可支撑不了太久。”苏君寒的面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
苏君炎隐约明白他是怎么做到消弱那种吞噬之力的，他是在以消耗自己本源力量的方法，在隔绝奥古斯丁和霍恩海姆的联结。
苏君寒此刻远离中央大陆，在没有信仰之力的支撑下这么做，他是随时都有可能真的死去的。
他也是，真的在拼命了。
因为他也很明白，一旦这一战失败以后，他有再多的雄图霸业，梦想野望，也都将灰飞烟灭。
“一起动手。”苏君炎再不迟疑，和身边的奥莉薇亚还有阿尔托莉亚对视一眼，全部的力量都汹涌向了暂时没有那么强大的霍恩海姆。
“吼”就是在这一刹那，西门夜楼感知到了极度的危险，他发了疯一样要朝着霍恩海姆赶过来，挡在他面前的西门听雨被他一拳直接打飞。
他一拳，冲向了苏君炎的后心。
这一拳，苏君炎根本没办法抵挡，因为他的全部力量和心思都放在了霍恩海姆身上。
一旦这一拳被打中，苏君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不要！！！”奥莉薇亚和阿尔托莉亚几乎同时尖叫了起来。
她们想要抽身帮苏君炎挡下这一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们的力量，也有太多放在了霍恩海姆的身上。
千钧一发。
这是决定历史的一刻。
然后一个人，出现在了历史的分叉口上。
西门听雨，这位被后世的史书称作是旧时代的盖棺人的前圣堂前者，用他残破不堪的身躯，迎向了他的兄长。
他看着西门夜楼已经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眸，眼睛里似乎是在说，哥哥。
他的嘴巴，也在大声地怒吼，像是用尽了全部的生命一样，喊出了那两个字：“哥哥！”
时光流转，仿佛上百年前的那一幕再度发生，当年，年轻的兄弟的诀别，兄长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去。
一百年过去了，这一拳，终究是要落下了吗？
霍恩海姆在同一时刻，也是发出了痛苦的嚎叫，纵然他已经没有了身为生命的感知，但对于死亡的恐惧，依旧存在于灵魂的深处。
他要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整个身体，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彻底磨灭。
西门夜楼的拳头再进一分，已经完全来到了西门听雨的面前。
到底，最终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谁会先死？
神道之上。
胜负未分。
但战况已经是到达了完全白热化了。
铁浮屠的刀居然已经有些卷刃，他的握刀的手，虎口已经裂开，往上的皮肤血肉，也是产生了浓密的裂纹。
这可是一个王级强者的肉身，还是一个以防御著称的王级强者的肉身啊。
由此可见，李拔魔的进攻有多么的狂烈。
当然，李拔魔自己也不好过。
他的一双拳头，几乎都已经见骨，身上也是被斩出了数道刀痕。
他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了。
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种打法。
要不是对手是铁浮屠，换了其他人，哪怕是同样的王级强者，恐怕也是招架不住他如此凶猛狂野的进攻的。
“谢谢你拯救了我。”又是一拳和一刀分开之后，李拔魔微微喘息了一下说道。
他说的时候，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第三只正在奋力燃烧的眼眸。
在李拔魔在精神封闭，差点就要被这个世界的死寂之意吞噬的时候，是铁浮屠深入他的精神世界，拯救了他。
李拔魔很感谢他，然后，他报答铁浮屠的方式，就是要那第三只眼眸的力量，来倾尽全力地攻击铁浮屠。
这就是一个武道狂人的感谢方式。
也是两个宿命武者之间的交流方式。
“我这只眼睛，它的力量……”李拔魔那么说着，他额头上的眼眸，骤然睁开。
或者说，睁开，并不准确。
因为那只眼眸本来就是睁开的，应该说，它是在更加拼命地燃烧，而后，迸发。
跟随着李拔魔，下一拳一起。
一股……湮灭的力量。
李拔魔的武道，曾经是师法西门夜楼的，也是深渊的力量。
只是和西门夜楼不同的是，李拔魔面对深渊，没有后退，他是前进，他是要一拳打开深渊。
从前他没有办法做到，后来甚至差点跌入深渊被吞噬。
可是，在有了那第三只眼睛以后，他看破了整个深渊。
他已经可以打出那破灭深渊的一拳，并且，挟裹着深渊之力，一起，朝着铁浮屠轰去。
这一拳啊……
“我啊……”李拔魔在这一拳快要到达铁浮屠面前的时候，忽然说，“真的很遗憾，没有见老师的最后一面啊。”
所以……
这一拳啊。
就当是临别的礼物吧。
老师啊！！！
你看到了吗？
你的武道，我会传承下去的！
在这一拳里，李拔魔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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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节 【拔刀吧，陛下】
“你这又是何必呢？”
“那你这又是何必呢？”
最终，那一拳，没有落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在最后时刻，兄长的眼眸里有了神采，他认出了自己的亲弟弟，没有落下去，那悲剧的一拳。
“这是我们两百多年来的心愿，信仰，支柱，一切，所以哪怕是错的，也只能去做了。”西门夜楼叹息着说。
“我是为了看看我们西门家的传承，是不是就此断绝了。”
如果西门夜楼那一拳杀了西门听雨，那么，西门家就真的就此灭亡了。
“这很蠢。”西门夜楼听了以后说。
“你不也很蠢吗？”西门听雨反驳。
而此时，黑暗已经弥漫立了一切。
这种黑暗，是比之前的那种黑暗还要深邃无数倍的黑暗。
因为，那是霍恩海姆死后的魂灵。
霍恩海姆死了。
在西门夜楼那一拳没有落下的时候。
如果他那一拳可以落下，也许结果就会很不一样。
但也许也会没什么不同。
“不管如何，你要做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让开吧，后面的事，不是你可以阻止的了。”西门夜楼这么说着，眼睛却是看向了苏君炎他们。
西门听雨自嘲地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拖着残破的身躯，退到了一边。
于是无边的黑暗里，就再次剩下了苏君炎他们，和西门夜楼。
尽管霍恩海姆已经身死，但剩下的一个西门夜楼，尤其是一个恢复了神志的西门夜楼，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诸位，多的我也不说了，想进去，先杀了我吧。”西门夜楼这么说着，整个人骤然消失在了空气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奥莉薇亚和阿尔托莉亚同时出手，预判性地在空中展开了进攻。
他们要拦住西门夜楼。
苏君寒也是张开了他的精神力之网。
总之，就是要，挡住西门夜楼。
早在霍恩海姆死去的瞬间，苏君炎他们就已经展开了交流。
最终的结果是，奥莉薇亚和阿尔托莉亚还有苏君寒留下来阻挡西门夜楼，苏君炎继续深入。
一个很难接受的安排。
但必须如此了。
若是不能在最短时间内进入圣堂之内，解决奥古斯丁。
任由西门夜楼将他们拖在这里，那么后果只会是大家一起败亡。
“你们……千万要撑住啊。”苏君炎在感知网中留下这样一句话，朝着圣堂之中而入了。
而西门夜楼，则是被多重攻击留了下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深入到了圣堂之内苏君炎，没有继续再追下去。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说，那么，我们一起来等待，最终的结果吧。
苏君炎独自一人在圣堂之中行走。
没有了任何往日的生命存在气息的圣堂，反而显得更加的庄严肃穆，充满了莫名的神性。
在此之前，苏君炎是没有来过圣堂的，只有真正走入这座古老而又神秘的建筑，才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魔种的终究信仰。
建筑的每一寸每一毫之间，虽然简陋，却无不体现着阿斯嘉德人独特的匠心，那种偶然出现在石墙缝隙里的，不知道是哪个信徒写的对于奥古斯丁的祷言，更是让人不禁动容。
苏君炎忽然一下子有些明白了阿斯嘉德人，霍恩海姆，还有西门夜楼他们的那种偏执的来由。
那是真的深刻到了骨子里的东西。
在这片贫瘠而又绝望的新大陆上，他们只能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沉睡的圣徒奥古斯丁可以为阿斯嘉德带来真正的复兴。
因此，到了最后，当奥古斯丁要吞噬所有人的时候，可能，有很多人，都是自愿的也说不定。
苏君炎由长长的甬道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大殿里，如果有熟悉圣堂的人在，就一定会告诉苏君炎，这里就是阿斯嘉德的最初教条。
在鼎盛时期，这里有超过上千人同时祷告。
苏君炎站在广阔而又幽暗的最初教条里，感受着那种淡淡的，还残存着的信仰的气息，忽然明悟了，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共通的。
早在两百多年以前，造神运动就开始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奥古斯丁才是世界上第一位神。
就在苏君炎沉思怀古的时候，脚步声，再次从大殿之内的甬道传来了。
题中应有之意。
其实苏君炎也在等着了。
没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进去的。
只是，这一次来的人，不知道又是谁呢？
苏君炎在等待。
半分钟后，答案揭晓了。
铁甲无言，苏红衣。
苏红衣却没有穿着红衣，她又穿回了那身铁甲，站在幽暗的最初信条里，像是一尊已经矗立了两百多年的雕像。
“苏……阿姨。”苏君炎看着苏将军，有些艰难地开口了，虽然他有过心理准备，会再见到苏将军，或者说，是必然会见到苏将军。
但，真的见到了，还是很不习惯。
毕竟，这个女人曾经帮助过他很多。
在那些他失去一切的岁月里，是这个女人将他推上了王座，拯救了他的一生。
“好久不见了，陛下。”很久后，苏将军居然开口了，她扶着腰间的铁剑，微微行了一个臣子的礼节。
“你现在……”苏君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和她战斗，但，似乎是没有办法避免了。
“恩，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因为我不踏入，陛下就会先行踏入，我不忍心走在陛下的后面。”苏将军承认了这一点。
她这句话里说的陛下，是苏慕白。
也只有苏慕白，才能够让她可以做这种事。
“这么说起来……”苏君炎感觉到遗憾，苏将军是他这辈子，第二个，能够感受到某种叫做母性的女人。
可惜，一样被那个男人毁了。
而那个男人，可能，苏君炎也无法亲自报仇了。
“陛下，拔刀吧。”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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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节 【嘘】
苏君炎从来没有和苏将军真的动过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因为没有必要。
在很久以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永远站在他的身后，在他最危难的那一刻站出来，拯救他于生死。
尽管不想承认，但，真的，很多次，在苏君炎还没有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甚至连刀都没有学会的时候。
是这个女人，保护着他在那些根本不知道第二天在哪的路上前行。
那个时候，真的很痛恨苏慕白啊，以至于也完全不领会来自这个女人的温情。
只觉得她是苏慕白派来监视自己的。
其实，就算是监视，她的目光里，也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怜惜吧。
那是一种，对于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的怜惜？
苏君炎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很好，是那种眼神，才让自己撑过了那段岁月吧。
“苏阿姨，你于我有恩，我不愿先出刀，请您先出手吧。”苏君炎沉默了一下，说。
他知道这一战没办法避免。
无论是他，还是苏将军，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原因，逼到了这一步。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好。”苏将军点头，她的手握住了剑柄，说了一句，“陛下，小心了。”
仿佛，还是那些，曾经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随意啊。
苏君炎闭上眼睛，听到冷冽的拔剑声。
苏将军，一剑西来。
“好剑！”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亲手杀死这个女人的那一幕。
如果，如果说是奥莉薇亚站在那一边的。
这该死的命运。
苏君炎终于拔刀，在那一把剑到来的最后一刻。
苏将军同样是已经晋入了王级强者的人，苏君炎虽然不曾和她对敌过，却也知道她的剑，以冷冽直接著称。
想当年，他还和奥莉薇亚在北风冻原上逃亡的时候，正是苏将军一剑从天边而来，斩破了不可一世的圣堂武士。
那种冷冽的就像是一块冰一样的剑，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这一刀，名为黯然，请苏阿姨，品鉴。”苏君炎出刀，斩出的是黯然一刀，就如同是他此刻的心情。
无比黯然。
无论这一战最终如何结束，他都必须要杀了苏将军。
苏红衣。
然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人。
这个曾经站在苏慕白的身后，跟随了他数百年，却一直把脸孔藏在铁甲下，无怨无悔的女人。
弧刀斩出，一片黯然。
苏红衣已经收起了铁剑，感受着那一把弧刀上的黯然和凌厉，全身的铁甲破碎了开来，那张再一次裸露在尘世里的美的不像是真人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君炎，你长大了，很好，很好啊。”
苏君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苏红衣，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在刀剑相交的那一刻，苏红衣却是选择了收起长剑。
其实，从她从甬道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吧。
她根本没有和苏君炎打的意思。
她，就是来，送死的。
“苏阿姨，你为什么……”苏君炎看着苏红衣渐渐没有了血色的面容，有个字如鲠在喉。
“嘘”苏红衣却是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用手指放在了自己透明的唇上，像是要永远地封存一个秘密。
又或者，是一份永远没有办法再说出口的爱。
她说了“嘘”，然后她死了。
再没有说一句话。
“嘘”是她的最后遗言。
又或者，她的一辈子，都是她的遗言。
苏红衣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像是一阵青烟一样，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苏君炎心情沉重，他知道他接下来会见到谁，但他根本，没有半点的害怕。
或者说犹豫，还是别的情绪。
他无比渴望，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因此，他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路很长，又很短。
他马上，就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在一间更加巨大的大厅里，阿斯嘉德人，习惯把它叫做中央教条。
在中央教条的议事长桌之后，那个叫苏慕白的男人，就端坐在那里，看着他。
“你来了，我亲爱的儿子。”苏慕白用一种无比欣赏的眼光看着苏君炎。
苏君炎厌恶这种眼神，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物品。
“苏阿姨死了。”苏君炎在议事长桌的另一头坐下，说道。
“我知道。”苏慕白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难过的意思。
“你居然没有一点难过？”苏君炎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难过？”苏慕白反问，好像是真的一个难以想通的问题一样。
“一个女人，跟了你两百多年，现在她死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苏君炎真的是恨不得杀了他，“苏慕白，你没有心的吗？”
“我想我是有的，否则我就不会这么爱你，正因为我那么爱你，我的儿子。”苏慕白的语气无比的轻柔，“我才不能有任何难过，因为是你杀了她啊。”
“够了！！！”苏君炎发现，他其实还是无法好好的，面对这个男人，一看到他，他就愤怒到了极点，“够了。”
“我要杀了你。”苏君炎说，我要杀了你。
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下雨天的男孩。
为什么，人生会这么难呢？
苏君炎出刀，弧刀直接斩碎了议事长桌，这一刀，直接斩向了苏慕白的面门。
苏君炎是那么的愤怒，愤怒地低吼，低吼中出刀。
他是愤怒，愤怒自己，愤怒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掌控一切了。
结果到头来，还是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出刀的瞬间，他听到了汹涌的河流声。
他要斩碎的，不仅仅是苏慕白的脸，还有那一条滚滚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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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节 【父与子】
“完美！！！”
“完美的一刀，我亲爱的儿子！”
苏慕白，大概，是真的没有心的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面对苏君炎狂怒到了极点的一刀，他只是哈哈大笑，大笑着夸赞他这一刀很完美。
完全，完全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自己的儿子要杀了自己。
或许，这已经是他良心不安的表现了？
“不得不说，虽然我这些日子都是在阿斯嘉德，但你的英名我还是听了很多的，做的实在漂亮，儿子。”苏慕白又躲开一刀，他还在喋喋不休，“不愧是我苏慕白的儿子啊。”
“不要再说了！！！”苏君炎已经近乎要失去理智了，他的刀，狂野而没有方向。
“统一北地，征服中央大陆，哇哦，真是比我还要高明一百倍啊。”苏慕白却不听，他还在说，还在说。
说那些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万世功业的举动。
苏君炎却只觉得自己想吐。
因为，那些事，那些事啊，其实，都是这个男人已经规划好的路了吧？
走在一条既定的路上，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轰”爆裂的刀锋直接扫平这间中央教条的一切东西，整座大厅都有些摇摇欲坠。
“我亲爱的儿子啊，真的，你真的是我的骄傲。”苏慕白再次出现在了苏君炎的前方，无比深情的，认真的，像是个真正的父亲一样说，儿子，你是我的骄傲。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骄傲，就是用来不停摧残的吗？
骄傲，就是要受尽人世间的所有痛苦那？
骄傲，就是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吗？
“我不认可。”苏君炎说，我不认可。
他停下了挥刀的手，将小桔插回了刀鞘里，扔向了苏慕白。
“苏慕白，别再逃了，我们好好打一场吧。”
“终究，我们之间，有一个人，是该留在这里的。”
这一次，苏慕白没有躲，他接住了那一把属于他的刀，像是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抚摸着它说：“你把它，照顾的很好。”
苏君炎不答，他从虚空里抓出了一把漆黑的火焰组成的长刀。
那长刀最终又组成了一把，似曾相识的锋刃。
蚩尤。
妖刀蚩尤。
曾经在那个杀死路西菲尔的雨夜丢失的长刀，这一刻，在苏君炎的手上，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复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苏君炎的刀魂了。
哪怕那一把刀不在了，他也可以将它复活。
这才是，苏君炎自己的东西。
无论他小桔用的如何顺手也好，那也是苏慕白的东西。
就如同是那些万世功业一样，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却不是苏君炎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是很简单的，一把刀，一次雪夜里的相拥。
没有了。
那些和滚滚的命运的河流一起将他推到这一步的东西，他都不需要。
他要斩断那些东西，就像是斩断面前的，这个男人。
“来吧。”在苏君炎的眼里，苏慕白已经化成了一条河流。
“不要让我。”
“放心吧。”苏慕白握着刀，也没有了之前浮夸的神态，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连我都杀不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的，儿子。”
“那……就好。”苏君炎出刀。
苏慕白也出刀。
这是，等待了很多年的对决。
父子的对决。
出刀的那一刻，苏君炎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些午后，那个会煮好茶等着自己回家的父亲。
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会温和地笑笑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一直那样下去呢？
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呢？
平淡的人生，就一定是错的吗？
“锵”刀和刀的碰撞，剧烈的刀风刺破了苏君炎的脸孔。
苏慕白的声音近在咫尺。
“儿子，决斗的时候分心，是会死人的。”
最终，苏慕白冷漠的声音，还是将苏君炎拉回了现实。
现实，他脸孔上的伤，告诉他。
回不去了。
没可能，回去了。
面对现实吧。
苏君炎。
要么杀了他，要么被他杀死。
人生，就是这么残酷的。
“去他妈的人生。”苏君炎低于，手中的蚩尤猛然狂震，将苏慕白给震飞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他最拿手的，千里长屠里的一刀，千里一杀。
“好啊！！！”苏慕白大声赞叹，他大笑，畅快淋漓，“这才是我的儿子啊！”
“来吧！努力来杀死我啊！！！”
苏慕白，最后一句，猛然咆哮，他不笑了，他的刀，狂野的像是风暴。
摇摇欲坠的中央教条里，骤然开始下雨。
红色的雨。
“锵”下一刀斩出的时候。
“轰”已经修成了两百多年的中央教条，终于轰然倒塌。
倒塌声里，是刀和刀的对撞。
是宿命，和宿命的对撞。
刀锋如雨。
父与子，在红色的雨里，挥刀的速度快到了极点。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不像是刀道的终极强者，讲究一刀终结。
他们像是在倾诉什么，发泄什么一样，都是疯了一样地出刀。
刀，杂乱无章，又愤怒的像是河流。
在这条河流里，父子两个面对面的站立着，都是面无表情。
其实他们都已经往对方身上砍了不知道多少刀。
可没有人退后一步，任由鲜血四溅，仿佛是在比，谁能够撑到最后一刻一样。
“其实我也很难过。”苏慕白在出到不知道多少刀的时候，忽然说。
“不管你信不信。”
苏君炎的回答是，再次出刀，比苏慕白还要更快。
“我不信。”
他的答案，就是如此。
苏慕白，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样的忏悔，到了这一刻，都是没有用的了。
哪怕你真的难过过，哪怕……
是你把自己，和我逼到了这一步啊。
第二更。
虽然可能已经说的嘴皮子都烂了，但真的，请大家都去支持我的新书《诸神停留之夜》吧，真的，拜托了。
第七百九十二节 【喉前一刀】
“爸爸，为什么妈妈总是不回家？”很小的时候，苏君炎总会问父亲，为什么那个生了自己的女人，总是不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回来，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的温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父亲总会耐心地告诉他：“你妈妈很忙，所以不能回家，爸爸会陪着你的。”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他也不再问这个问题了，因为过分的早熟，也因为那些在外面都快要传烂掉了的风言风语。
他们都说他母亲水性杨花，生下他不久就出去和别的男人鬼混了，也不管他，而他父亲呢，是个天生懦弱的人，也就听之任之了，这些年既当爸又当妈，把他养大。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为了这些言论和那些人争吵，甚至打架，可是后来有一次，他拖着满身的伤痕回到家，看到他父亲，那个一直都微笑着的男人，一脸落寞地对他说：“阿炎，是爸爸没用。”
他就再也没用和那些人争吵过。
他从来没用觉得他父亲是个懦弱的人，相反，他觉得他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可以扛着那么多的压力，从来也没用半句怨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对不起他父亲。
有一次他那个来去匆匆的母亲，又是匆忙回家了一趟，也就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苏君炎也没用觉得太难过，那些年里这样的场面太多了，他看着他母亲远去的背影，对他父亲说：“没关系的爸爸，就算是妈妈再也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陪着您的。”
他父亲却是笑笑，说：“傻孩子，哪有什么一直，每个人都不过是一时的同路者罢了，路走到头了，就要分手的。”
那时苏君炎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又或者是，真的一语成谶。
然后在那个大雨的午后，当那个男人挥刀的时候，他就彻底和过去那个叫父亲的男人割裂了，他重新恢复了苏慕白这个身份。
道分两边，从此陌路。
多想……
再叫一声爸爸啊。
苏君炎在刀的海洋里，眼睛里，却是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来。
眼泪模糊间，仿佛那个叫父亲的男人，又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温和地笑着说：“傻孩子，哭什么？”
苏君炎强忍住眼泪，却发现，不是幻觉，是真的，那个男人在刀雨里，笑了起来。
那种笑，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却让苏君炎格外地愤怒了起来。
“不！别那么叫我，也别那么笑……“苏君炎狠狠地咬住牙齿，不让那些陈年的软弱泄露出来，他握紧手中的长刀，一个字，一个字说，“你、不、配。”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君炎已经不管那些刀的海洋了，他一个人，在海洋里穿行，一个人，一把刀，冲到海的尽头，去杀死那个男人，斩下他的头颅，就像是，他自己曾经发誓做过的一样。
看着如同孤狼一样朝着自己冲来的苏君炎，苏慕白也收了刀雨，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说：“要拼命了吗？我的儿子。”
还是那么的，欣慰，安然。
然后他也挟刀而上。
像是去赴一场命中注定的约会。
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当他来到那座种着桐木的城市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就是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啊。
现在，他也要亲手斩去这一切，又或者，是被这一切斩去。
他化作了一阵风，他在风里拔刀。
这一刀，将汇集他一生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悟，所有的所见所闻，所有的，可以在心中留下印记的东西。
然后斩去。
这不是斩雨了，这是斩今生，若是他能够斩掉这今生的往事，也许他能够超脱，从奥古斯丁的世界里超脱出来。
奥古斯丁明显也感觉到了苏慕白的想法，有浓重的阴影从中央教条的甬道里蔓延出来，要留下这个意图逃离者。
可，已经来不及了，苏慕白这一刀啊，不管是意境，还是力量，都已经到达了顶点，不是还没有彻底消化力量完毕的奥古斯丁可以阻挡的。
苏君炎也同样化作了一阵风，他的刀也是，他也在斩，不过不是斩今生，他只是，要斩去苏慕白的头颅。
两阵风交织在了一起，整个中央教条瞬间灰飞烟灭。
风还在越来越大，大的就连远处的奥莉薇亚他们都能听到了。
他们也能够感觉到，那风里，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对决。
奥莉薇亚他们想要过去，却被那一堵仿佛山一样的墙当着，难进寸步。
“诸位，安心等待结果吧，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战斗了。”西门夜楼看着心急如焚的几个人，双手却依旧稳重如山石。
神道之上，正在激战的李拔魔和铁浮屠两个人也分了开来，朝着山上望去。
他们也听到了风的声音。
风最终会吹向何方。
撒冷神山之下，无数的新中亚帝国的士兵们，也是抬头下意识看向了那座神秘的魔种神山。
他们虽然没有听到风声，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里正有一场决定着他们命运的战斗，正在发生。
很多人注视了很久后，忽然跪倒在了地上，他们开始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祈福，希望苏君炎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告诉他，陛下，我们都在您的身后，一直支持着您。
虽然，这种无比原始的祈求，其实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天上的风还是那么狂烈地吹着，并不因为谁的祈求而有所改变。
风继续吹。
整座圣堂都已经摇摇欲坠。
终于，风似乎要吹到尽头了，风里显露出了两个人的身形。
苏君炎的人和他的刀，已经斩到了苏慕白的喉头，而苏慕白的刀同样的，也是斩到了苏君炎的喉前。
喉前一刀。
父子一别。
“阿炎……”苏慕白的眼底还是那种淡淡的欣慰。
“去死吧。”苏君炎的回答，是这三个字。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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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节 【爱过吧】
去死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于是下一刻，蚩尤刀真的穿刺了苏慕白的咽喉，真的让他，去死了。
刀穿过去的那一刹那，苏君炎忽然手足无措。
他一点都没有终于做成了一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的喜悦。
他只是觉得突兀。
他想要杀了苏慕白，很想。
然后他就真的杀了苏慕白。
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只觉得……
心很痛。
无法呼吸。
他退后了一步。
风也停歇了。
他又退了两步。
蚩尤刀因为他的后退而化作了一团火焰，缠绕在了苏慕白的喉咙口。
刀既然已经斩出去了，就没有了可以回头的路了，就像是当年苏慕白的那一刀。
路，踏上去，就无法再改。
苏慕白的脸上却是还在笑着的，他手中的小桔掉落了下来，插在了早已经被风化的地上，轻轻摇晃着，发出了低低的轻吟，犹如挽歌。
“我亲爱的儿子，你终于杀了我，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苏慕白看着苏君炎简直不敢置信的眼神，低笑出声，只是那低笑，因为喉咙被洞穿的原因，而显得嘈杂难听。
是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心心念念，连做梦都想要做到的事情，等到真的做到了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开心呢？
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不是，应该可以告慰无辜死去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了吗？
为什么想要流泪呢？
苏君炎撇过了头去，不去看苏慕白的眼睛，他朝前走了几步。
他要走了，继续向前。
因为他赢了，活了下来。
就像是那些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在战胜了那些拦路的恶魔以后，终于可以和最终的大魔王决一死战了。
可……
故事里不会写，拦路的恶魔，是自己的父亲。
苏君炎错开了苏慕白，走了好多步，忽然问：“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你的确比我强，否则死的就是你了。”苏慕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欣慰，真的很高兴的那种，好像，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是一件无比光荣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这样就好，如果你没我强，我才会难过。”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拼了命，想要被自己儿子杀死的父亲呢？
苏君炎真的忍不住要转身，去质问，质问这个男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可他没有，他不想问了。
苏慕白也不想说了。
他其实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苏君炎可以杀他，是因为苏君炎真的很想杀了他，而他没有杀了苏君炎，是因为，他其实没有那么想要杀了苏君炎。
“苏慕白……”最后，苏君炎即将踏入最终教条前。
“什么？”
“你真的……爱过妈妈吗？”
“爱过吧。”
风停歇了。
很多人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在最后的风里，人们感受到了最终的结局。
这个结局不坏，却意外的没有让人觉得高兴。
“他一定很难过。”奥莉薇亚难得的，和身旁的阿尔托莉亚交流。
阿尔托莉亚则是沉默不语。
然后他们再次向似乎永远都不会被他们战胜的西门夜楼发起了进攻。
苏君炎继续往前走。
在临走前，他带走了弧刀小桔。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原本通往魔王巢穴的路，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无趣起来，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
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
他只要走进去，然后杀死那个魔王。
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意外。
没有第二个结局。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命运吧。
苏君炎已经不再听到那条河流的声音了。
在他挥刀杀死他父亲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化身成为了那条河流的一部分。
河流告诉他，他会一直万千流淌，直到完全被河流所同化。
穿过了曲折的路途，再没有任何意外，再没有任何人来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苏君炎来到了撒冷神山的内部，圣堂的最终教条。
一个滚滚流动的火山口。
灼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却没有让苏君炎感觉到任何的炽热。
他站在岩浆之前，看着那似乎无数年来都没有停歇的火焰，说道：“我来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很快，那岩浆就有了反应，它像是传说里被神分割开的河流一样，从中间开启，露出了岩浆池的底部。
底部，是一个**着上身的男人，背着他，躺在那里。
奥古斯丁。
终于相见。
“苏君炎，我们终于见面了。”奥古斯丁说。
他们终于见面了。
的确，他们之前虽然多次交手，却始终未曾蒙面。
这本应该是一次历史性的会面，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传奇性质。
新时代和旧时代的交替。
王和神的交锋。
一个世界的存在还是毁灭的抉择。
但这一切，都因为之前那一刻的弑父，而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君炎现在所想的，根本没有那些关于世界和时代的任何东西，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面前这个男人，结束，结束这冗长，而没有丝毫意义的一切。
之后不管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了，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来吧。”苏君炎看着那个男人的背，传授中的，神的背。
神的背上是天地玄黄四个字，那四个字曾经杀过一个叫阿什纳约的人，也曾经给苏君炎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现在，却只是显得很沧桑。
“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苏君炎的手搭在了小桔的刀柄上。
“起身吧，奥古斯丁。”
“好。”奥古斯丁答应了，他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他要起身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神第二次起身。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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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四节 【你凭什么】
在很多年以前，新纪元刚刚开始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人类还并不足够强大，那个时候，魔种还拥有巨大的身体天赋优势，在正面战场上，缺乏足够强者和先进科技的人类军团完全的节节败退。
那是人类最坏的时候。
因为魔种不仅仅拥有强大善战的军队，还有一位可以将这一切统合的伟大领袖，圣徒奥古斯丁。
那是魔种最好的时候。
本来，如果按照那种趋势，也许最终魔种可以和人类取得对分中央大陆的可能性，甚至，因为这种先天的压制，最终，魔种会早上一百多年，由奥古斯丁和阿斯嘉德取得对于人类世界的统治，而不是在一百多年以后，由一个叫做苏君炎的年轻人来完成这一切。
一切只因为一台叫做以太的魔动力武装。
当一个人类强者，在第三次净化战争当中，以以太作为最强的矛，以他自己的生命作为献祭的材料，燃烧所有，冲向那尊叫做奥古斯丁的神灵的心脏的时候。
神也会流血，神也会陨落。
时代在那个微妙的节点被改变了。
魔种失去了最好的一切。
人类为此仅仅只是付出了一台始祖级的魔动力武装和一个足够强大的战士，换来的却是人类光辉灿烂的未来。
虽然这光辉灿烂的未来只持续了一百多年，并且历史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它应该归宿的地方。
但谁也没有可以真的看穿历史的眼眸。
每个人，只是做着自己心中的最优解。
就像是此时此刻。
历史再度来到了交叉口，苏君炎对上了奥古斯丁。
一个是人类对于整个世界长达数千年统治的终结者，魔动力武装始祖以太的继承人。
一个，是曾经差点终结了人类对于整个世界统治的错失者，曾经的人类帝国的继承人，被以太几乎阻断了半生气运的男人。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
火山的岩浆在一旁静静地流淌着，一如那一条已经横亘在了苏君炎和奥古斯丁面前的看不见的命运的河流。
“你真的很了不起，苏君炎，你比你父亲更加的优秀。”奥古斯丁，看着苏君炎。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会面。
他有着银色的长发，深蓝如海的瞳眸，英俊面孔上，隐现着淡淡的红鸢尾的徽记。
一个标准的兰开斯特家族血脉的携带者。
甚至，他长得和奥莉薇亚很有些近似。
但他的眸中更带有一些奥莉薇亚所没有的，仿佛看穿一切，又拥有一切的睥睨之气。
那是王者的气息。
其实苏君炎到今时今日，眼中也已经有了这样的神情。
如果放在很多年以前，无论是奥古斯丁，还是苏君炎，都有可能成长为一代了不起的，不逊色于查理曼或者狮心王的千古大帝。
但现在他们必须要分出个胜负，来决定，到底谁能够走出去，拥有这个世界。
“谢谢。”苏君炎凝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眸，他想要看出，这个男人想要吞没这个世界的野心。
真的，从外表上来看，你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想要吞没这个世界，吞没一切。
“你一定没办法理解？”奥古斯丁像是看出了苏君炎的想法，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会想要吞没一切？”
“为什么呢？”苏君炎是很好奇。
一个人如果强到了一定程度，不是就会超脱于这个世界吗？
又怎么会越发的，想要融入于这个世界呢？
就像是他自己，他的实力已经站在了最顶峰，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疏离感，对于普通的人类，生物，其实他已经有一种并不能够理解的陌生感。
那是一种，人类对于蚂蚁的感觉。
虽然这么说真的很有些轻蔑，可，的确如此。
那么，为什么奥古斯丁会对一群蚂蚁感兴趣，并且居然还想把所以的蚂蚁给吃掉呢？
“因为我爱这个世界。”奥古斯丁说。
他轻轻地，说，用一种无比轻柔的，深情的，毫不作伪的口气，说他爱着这个世界。
听起来很假，如果不是真的当面，看着他，听他说出这句话，光听别人的描述，也一定会觉得无比虚假。
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因为我深爱这个世界。
因为爱，所以就要毁灭。
这是完全疯子的逻辑了。
苏君炎不禁想起了苏慕白的曾经的那些想法。
怪不得，苏慕白曾经是奥古斯丁最器重的人，原来他们的想法也是如此的接近。
“你一定觉得我在骗你。”奥古斯丁说完那句话以后，再次看向苏君炎。
“不，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苏君炎却摇头，他就站在奥古斯丁的对面，他能够感觉到，奥古斯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的那种真诚。
他是真的，深爱着这个世界。
这种深爱有些类似于，温宁顿，对于曾经的中央帝国的热爱。
但爱的方式却是让人完全不法理解。
“但你却依然无法理解我，对吗？”奥古斯丁笑的很温和，就像是苏君炎也是他所深爱的那一部分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上千万人，数千万码的土地，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存了数千年，却依旧没有窥探到它真正的奥秘。”
“每个人，就算是强大如你，强大如我，最终也只会消亡在历史的尘埃里，就更不用说，那些寿命长不过数十年，所见的世界也许只有那么一座城市的人了，他们也许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就像是浮游一样，朝生夕死，真的，很可怜啊。”
“我想带他们看看这个世界的大小。”奥古斯丁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苏君炎，很真诚，真诚的，甚至好像在乞求着什么。
“我也想带他们看一看宇宙的大小。”
“我啊……真的很想带所有人，看一看更大的世界。”
“每个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无比的漫长。”
“帮帮我好吗？”
奥古斯丁伸出了一只手。
苏君炎看着他，沉默。
很久。
“你又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呢？”
“呛啷”拔刀。
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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