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节 【漏风的屋子】
阿尔托莉亚生死未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深海堡垒下落不明。
东海岸已经出现阿斯嘉德的魔种的身影。
这一连串的噩耗，就像是一套恐怖的组合拳一样。
把一群已经开始沉浸在渐渐趋于平静生活里的人们，给打得七荤八素。
这些乱拳告诉他们，乱世还远远没有过去。
真正最终将要主宰这片大陆的人，还远没有出现。
那一场宣告着人类时代的统治终结的中央王城之战，只是这个恐怖末日的序幕罢了。
真正的大魔王，这个时候，才刚刚正式登场。
那是来自于远东的地狱风暴。
直到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恍惚间想起来，原来，在遥远的东方，那片草木不生的土地上，还有一个已经苏醒了的魔种之神，圣徒奥古斯丁。
阿斯嘉德，圣堂，这个原本是和中央大陆的人类接触最多的势力，反而在之前的那场战争里缺位了。
他们自从自毁了五月花港口，断绝了和人类的贸易往来以后，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已经都死在了阿斯嘉德无情的风霜里。
但现在事实告诉人类，他们没有死，他们回来了。
一个大概率的事实就是，阿斯嘉德，那位神秘莫测的魔种之神，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预见到了这场波及广大的战争。
他们选择了养精蓄锐。
等到人类和北地之国的魔种们两败俱伤以后，他们才正式出动。
绝对，细思恐极的谋划。
却已经，正在发生了。
谁来阻挡他们？
或者说，谁能阻挡他们？
本来，虽然之前也有一些零星的传闻是说，阿斯嘉德的魔种会来捡便宜。
但人类已经见识过北地之国的那艘恐怖的深海堡垒的存在。
阿斯嘉德的魔种若是想渡海而来，首先要过的，就是那艘近乎不可越过的海上堡垒的关卡。
再结合阿斯嘉德的魔种又自我封闭一年多，恐怕光是生存就很艰难了吧，更遑论发动一场战争？
所以在这个消息真的确切传来以前，很多人类都是不认为会发生的。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北地之国的魔种的厉害，并且产生了一种，畸形的安全感。
他们已经有些认可现在这个刚刚城里的，由魔种把持的，中央人类帝国。
这就不得不说，人类的劣根性所在了。
他们起初也是各种害怕，恐惧，抗拒那些占据了他们中央王城的魔种的。
但随着一系列的安抚手段下来，他们发现这些北地之国的魔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们还是可以像从前在中央帝国治下一样生活，甚至还能比以前过得更加滋润，因为这乱世的自由的时候。
他们开始接纳这个新政权。
接受这个既成事实。
以至于对人类的长公主，现在的女王即将要嫁给魔种的王这种，在最初被声讨不断，咒骂不断的堪称丧权辱国的事情，无比支持起来，更希望奥莉薇亚可以快点和苏君炎成婚。
以便于他们可以更安心地生活在这个新政权之下。
安定，永远是最重要的。
也是人类，这个群体，最不堪一击，最容易被利用攻破的点。
这一点，当初苏君炎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
所以，他对于这个结果传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这种苟活的心态，在阿斯嘉德的魔种在东海岸登陆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又开始瓦解了。
他们又一次惊恐了起来。
怎么可能，那些阿斯嘉德的魔种又来了？
他们怎么能来的？
这种突然，就如同是当初苏君炎攻破铁壁关南下，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魔幻意味。
他们极度害怕，比当初铁壁关被攻破时还要害怕。
对比起已经取得了他们信任的北地之国魔种来说，阿斯嘉德魔种在他们心中的印象，显然要差很多。
因为常年的净化战争，以及那一次让东南宝地变成了死地的人魔之战。
阿斯嘉德的魔种，就代表着毁灭，绝望，寸草不生。
那是比瘟疫还要可怕的东西。
至少，在中央大陆有记载的瘟疫之中，死的人，造成的破坏也没有那一次人魔大战恐怖。
而之后苏君炎的入侵，和那一次比起来，更如同是在显示苏君炎的仁慈一样。
所以说，很多时候，不是你做的有多好，而是你的同行做的有多烂。
他们之前对温宁顿的期望有多大，现在对苏君炎的期望就有多大。
只是可惜，这种期望也在东海岸魔种登陆的消息的冲击下，崩塌了。
现如今的中央大陆。
就算是最没有心眼的人，也能看穿是什么情况。
千疮百孔。
苏君炎在征服了中央帝国以后，元气大伤。
人类自己当然是伤的更重。
新的帝国初建，各种矛盾层出不穷。
还有新近崛起的，像是瘟疫一样在整个大陆流传的神殿组织。
如果说用一座漏风的房子来比喻现在的中央帝国，那么阿尔托莉亚的深海堡垒就是勉强挡在这座房子前的一堵还算厚实的防风墙。
结果现在墙忽然塌了。
房子，自然也没有可能立的住了。
“是个好机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君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机会。
本来，面对最近苏君炎近乎滴水不漏的布置，他颇有些感觉到头疼，有种无处下手的苦恼。
就算是他的信徒已经开始在整个大陆上行走，但一些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掣肘层出不穷。
现在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瞌睡了来送枕头。
苏君炎听到这个消息，必然要出战，他出战，那么就再也没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不仅仅是西北，他要把铁浮屠调回来，全国各地，他也顾不上了。
这一战里，苏君寒又不知道可以安插上多少自己的人。
到时候，这整个大陆，就都是他的天堂了。
他由衷地感谢着，那些跨海而来的阿斯嘉德魔种们。
第二更。
第七百四十二节 【西北之战】
沃默尔在新起的神殿里朝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按照从数百年前传下来的规矩，在神殿的最中央，自然还是永恒的虚空，以此来表达对于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的绝对崇拜。
沃默尔很满意这个新建立起来的神殿，就一如他对于现在的西北的局面一样满意。
虽然这个神殿建的很潦草，完全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样子，很多地方也是拙劣不堪，除了阔大以外，堪称一无是处。
但这是在西北。
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动乱的地方。
沃默尔还能够凑出那么多的劳动力，动用几乎现在西北可以拿得出来的物资的极限来建造这座神殿。
足以说明，他，或者说，神殿的势力现在在西北行省有多么的呼风唤雨。
这种呼风唤雨是后来从中央王城匆匆赶来的铁浮屠所完全不能够想象的。
那是无数的利益，**的缠结。
不得不说，沃默尔真的是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天才。
他对于收拢人心，利用人心里的恐惧来制造对立，冲突，而后从少数人最终成为大多数。
有一种生而知之一样的灵性。
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团乱麻的西北行省，处理的几乎成为了神殿的后花园。
所以当铁浮屠赶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并非是一个四分五裂的西北行省。
而是一个，看起来已经铁板一块的西北行省。
所以，当沃默尔得到苏君寒从中央王城传来的最新的消息的时候。
他知道，真正掌握西北行省的机会来了。
“去把四大家族的族长，还有葛莱福斯总督，以及……。”沃默尔做完最后一个朝拜的动作，缓缓起身，对着神殿里的黑暗说道，“我们的铁浮屠铁大人一起请来吧。”
现在的沃默尔，也不是当初那个从霜风城刚刚走出来的野鸡神教的主教了，他也有了自己强大的班底。
铁浮屠几乎是和沃默尔一起收到那个消息的。
收到消息以后，铁浮屠无比地沉默。
他知道，有些事情要变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就如同是一年以前，谁也无法相信魔种会主宰中央大陆一样。
今天以前，谁也不会相信，那艘纵横海上无敌手，逼的东海岸总督奎因特纽莱姆不惜耗费巨资打造海岸防线，以至于最后拖垮了整个东海岸，让他不得不败走东南，然后迎来了自己最悲惨人生的深海堡垒。
居然是，被人给击沉了。
或者说，是被人给征服了。
阿斯嘉德的魔种，就要来了。
一想到这里，就连铁浮屠都有些窒息。
他窒息的不是阿斯嘉德的魔种有多么可怖。
而是现在中央大陆的局势，有多么的难堪。
时间，在这一刻，对于苏君炎，对于他铁浮屠，对于整个新帝国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他来到西北行省才不过几天时间，根本不够对这个已经初步形成了某些势力联结的地方做出任何的改变。
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沃默尔不过是比他早到这里几天，却可以像是完全掌控了这个地方一样的，熟稔。
就像是现在中央新城里的四大族长，以及那位前中央帝国的西北总督葛莱福斯。
铁浮屠，一个都没有见到。
因为早在他到达以前，就有了传言，说是神殿里有了命令，在神殿允许之前，没有人可以先和铁浮屠见面。
这个传言未必可信，但那几个现在应该是西北最有权势的人态度，却相当的暧昧。
他们明显是偏向神殿一方的。
铁浮屠坐在独属于他的办公室里思考。
据说这个办公室，在之前是属于那位西北大总督，温宁顿的叔叔，著名魔动力武装上将，斩海菲尼斯雷斯菲尔德的。
铁浮屠现在名义上，也是整个西北最高的长官，和菲尼斯一样的官衔，西北大总督。
只是，他现在的实际权力，比当初的菲尼斯还要不如。
起码菲尼斯还能在表面上掌控西北。
他……却是议事都要被人请去。
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所以当下一刻，有属下来告诉他，神殿有请的时候，他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意外的。
沃默尔也知道了。
不过也好。
铁浮屠想，起码今天总能见到那几位一直躲着他的大人物了吧。
骑着从中央王城带来的北地驯鹿，尽管铁浮屠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一场战争的进行过程中，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融入到了苏君炎的军队里。
比如说，他现在就很喜欢骑北地驯鹿，这种来自北地之国的坚韧野兽。
到达中央新城里那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大神殿的时候，铁浮屠终于如愿看到了四大家族的马车，以及那位前中央帝国西北行省总督葛莱福斯的座驾。
说起这位前西北总督，也实在是有些地位微妙。
他是前中央帝国的官员，在前些日子的那场西北暴乱里，却又没有加入进当时的任何一方。
他是保持中立，等到中央新城里决出了最后的胜负，才派遣了使者进入了中央新城，向新的胜者投诚了。
所以说，他也是沃默尔的人。
这一点也没什么错的。
但因为铁浮屠一直没有和他见面，关于他的新的任命，也就一直没下来。
所以他现在是以一个相当尴尬的身份在统治着那些原本的西北行省土著居民。
要不是他在西北多年，根基深厚，恐怕是在那个夜晚，他也要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但他，恐怕还是急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稳固地位的。
因此，铁浮屠将他作为了接触的第一目标。
在看到这位长得略显彪悍的总督从车架里走出来的时候，铁浮屠立刻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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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节 【凶险一刀】
如果说铁浮屠在武道上的造诣已经是堪称世所罕见的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么无疑，他在政治社交方面的才能，几乎为零。
这也是当初他在中央王城，贵为路西菲尔座下两大心腹之一，可实际影响力，却连雷斯特的一半都没有的原因。
这一次苏君炎派他来西北，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因为在苏君炎的阵营里，只有他的实力最强，可以不惧怕这个世上的任何人。
但有很多时候，解决事情的办法，往往也不是拳头就可以的。
这一次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和苏君炎说，让他给自己把海伦娜派过来。
铁浮屠和那位前西北总督的交涉，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那位本应该很有求于他的总督大人，简直是跟畏惧毒蛇一样避着他。
铁浮屠很有些苦恼，但想到马上应该就要被调回去，然后上前线了，他也就释怀了，并且在想着后面回去以后要怎么跟苏君炎说了。
只是，在那位前任西北总督转身的时候，他隐约好像在用眼神暗示着自己什么，那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种疑惑，铁浮屠走进了新建成的神殿之中。
在一个灯火暗淡，摆满了西北特有的百香草的房间里，沃默尔接待了铁浮屠他们。
沃默尔这个当初在霜风城差点就那么耗尽自己一生的小老头，此刻哪里还有半分那时的颓唐衰老。
不仅仅是神光内敛，他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圣洁光明的味道。
就好像，他真的是被神选中的人，神就时刻在他的四周围一样。
铁浮屠越来地警惕起这个人，以及他身后的那个神。
他们发展的速度，比铁浮屠想象的还要快很多。
苏君炎，真的是，释放出了一个恶魔。
“诸位……”沃默尔开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前西北总督的身后，还站着两个披着全身甲的侍卫。
到了这种相对比较机密私密的场合，识相一些的侍卫，都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或者说，其实是，葛莱福斯这个人，比较不识相。
他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一样，一定要带着这两个人。
其他的四大家族的族长，都是怒目而视葛莱福斯。
他们之前就有矛盾。
要不是有沃默尔压着，本来那个夜晚，他们就要对葛莱福斯动手。
最后还是沃默尔开口，让两个人可以留下，那四大家族的族长才没有二话。
只是，情况似乎在朝着越来越诡谲的方向发展。
铁浮屠总觉得，这个葛莱福斯很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他能够感觉到，葛莱福斯身后的侍卫，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
“铁大人，相信您也收到了来自中央王城的消息……”在表面上，沃默尔还是做出了很尊重铁浮屠的样子。
起码，他还是让铁浮屠来宣布那个消息。
但其实，在座的人里，恐怕除了那位久居西北的葛莱福斯总督以外，其他人都是或多或少有些渠道，可以率先得到来自中央王城的消息的。
所以，当铁浮屠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在座的人里，没有人表示意外。
等等……
没有人？
铁浮屠越发觉得不对。
这个葛莱福斯，也太异常了吧？
“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新的命令吗？”沃默尔还是在征求铁浮屠的意见的样子。
事实上，铁浮屠是才刚刚收到了消息，至于说苏君炎的命令，还要再晚一点才能到吧？
虽然基本已经能够猜到内容了。
无非是调铁浮屠回去，准备新的战争。
同时肯定是希望西北可以拿出物资来，来支持这一场战争。
除了这些以外，还能有些什么呢？
要人？
要沃默尔离开西北？
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个对于苏君炎来说，最大的坏消息，对苏君寒，对沃默尔，对西北的人们，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本来就不在苏君炎的掌控之中，如此一来，他们将彻底脱离苏君炎的掌控范围。
成为名义上的，属于苏君炎的势力，却能够独立存在。
甚至，有可能，当苏君炎和阿斯嘉德的魔种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可以重新举起人类复兴的大旗。
想到这种种可能。
铁浮屠心中发闷，却有些无可奈何。
他总不能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吧？
“陛下还没有最新的命令，不知道主教大人，有什么高见呢？”沃默尔还没有正式被加冕为神教的教皇，虽然私下里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这么叫，但铁浮屠自然不会在公开场合率先承认。
“陛下的决断都没有下来，我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想法的。”沃默尔还是很谦虚，谦虚的有些过分，然后，下一刻，他就刺出了凶险的一刀。
“只是……铁浮屠将军，你我都是人类吧。”
你我都是人类吧。
这句话，乍一听，没头没尾。
却是堪称，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却是势必要见血了。
之前有深海堡垒挡在海上，一切都好像还稳如磐石。
故而沃默尔根本没有什么动作，和铁浮屠见面，也是随便说说话，根本不谈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现在，那个消息一传来。
阿斯嘉德魔种即将来袭，一切都将发生天大的变数的时候。
沃默尔，立刻，刺出了最凶险，也是最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铁浮屠来说，都很凶险。
成则整个世界在握不远。
败……
铁浮屠，沉默，很久，他看着沃默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沃默尔主教阁下，我恐怕……不是很能听得懂您在说什么。”
这几乎是铁浮屠可以做出的最好的反应。
而且，他回去以后，还什么都不能说。
否则，就是苏君炎完全要和苏君寒撕破脸皮了。
现在，撕破脸皮，对于苏君炎来说，是他根本不能承受的。
所以沃默尔今天才这么的肆无忌惮。
但下一刻，谁也没想到的是，一直显得怪异无比的前西北行省总督葛莱福斯忽然开口了。
“有你这句话，苏君寒也没办法对今天的事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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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节 【你出去吧】
“有你这句话，苏君寒也没办法对今天的事说什么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前西北行省总督，葛莱福斯，说出了一句，绝对没有人可以想到的话。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
那是叹息，是失望，是坚决，是轻蔑。
却绝对没有任何的，哪怕一丝丝的畏惧。
那不该是前一刻还噤若寒蝉的葛莱福斯对于沃默尔，这个现在整个西北的实际掌权者的态度。
所以这并非是葛莱福斯说的话。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铁浮屠就知道了。
尽管，那句话的声音，是葛莱福斯的，可无论是语气，还是那种话语透露出来的气息。
都，只有一个人，才拥有。
苏君炎。
是苏君炎！！！
苏君炎在西北！！！
一瞬间，铁浮屠在脑海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而这无数的念头，除了让他惊讶以外，就是，惊喜。
绝对的惊喜。
真是神来一笔。
神来一招。
苏君炎，居然，出现在了，西北！！！
这是谁也没有可能想到的。
不是，明明，在所有的可知的消息里，这位新帝国的君王，都待在他的都城里，准备着即将在东南爆发的那一场结果未知的战争吗？
他为什么在西北？
铁浮屠可以在一瞬间想到的东西，在场的人也都能够想到。
当然，四大家族的族长是没可能认出苏君炎的气息的。
他们只是惊惧，对，就是惊惧。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从那乱战一夜之后，就一直唯唯诺诺的前西北行省总督，忽然变得如此强硬。
可他们心里居然起不了任何的不满，只觉得他的声音里，忽然包含了无穷的霸道和杀意，直令他们万分惊惧。
在场的人里，只有沃默尔可以认出苏君炎的气息。
而苏君炎这句话，也的确就是说给沃默尔听的。
因为沃默尔，就代表着苏君寒。
在沃默尔听到的那一刹那，就代表着，苏君寒也听到了。
听到了就是警告，就是威胁，就是逼迫。
逼迫苏君寒，做出选择。
之前，在前一刻，还是苏君炎因为阿斯嘉德魔种压境，而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的时候。
可在这一刻，当苏君炎神来一击之后，局势立刻翻转。
该选择的人，变成了沃默尔，也就是，苏君寒。
苏君寒虽然和沃默尔现在是完全相通的存在，有必要的话，苏君寒甚至可以直接降临在沃默尔身上。
但他的本体到底是在中央王城，不说他降临能有几分本体的实力，中央王城，可还有一个格里菲斯在限制着他。
所以……
他的选择，他们的选择，只能是，一个。
“参见……陛下！！！”沃默尔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站起身，朝着苏君炎，或者说，葛莱福斯跪拜了下去。
那恭敬到了极点的态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完全没有了他之前朝着铁浮屠说出那句你我都是人类时的，咄咄逼人。
那种谦恭和突然，充分显示了他以及他所代表的神殿，和神殿背后的苏君寒的意志。
他们妥协了。
没办法，苏君炎的这一下，太突然了，也太果决了。
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机会，可以给苏君寒反应。
可是相比起沃默尔的突然，四大家族的族长觉得这一切更加的突然。
简直就是，突然到了极点。
什么情况？
什么陛下？
哪里来的陛下？
这个葛莱福斯，怎么就成了陛下？
他们还持续在一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态里。
而当铁浮屠也起身，朝着葛莱福斯缓缓弯腰行礼。
当葛莱福斯本人，也站起身，无比谦恭，无比恐惧地朝着地上跪下去，朝着他身后的那两个侍卫行大礼的时候。
四大家族的族长，终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他们有些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却有点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要跪下吗？
他们已经有点明白了。
恐怕，他们今日有些在劫难逃了。
如果，他们那已经有些转不过来的脑子没有思考错的话。
那两个一直站在葛莱福斯身后，无论四大家族的族长如何愤怒，他都不肯撤走，也不敢撤走的侍卫，应该就是那两个人了……
也难怪，他不敢。
“参加……北王陛下。”
“参加……女王陛下。”
北王陛下，女王陛下。
如今新帝国的双王。
人类和魔种的融合的最高表现。
苏君炎，和奥莉薇亚。
也的确，就是苏君炎，和奥莉薇亚。
当四大家族的族长跪倒的时候，那两个侍卫摘下了自己的厚重的面甲，露出了那两张，如今在这片大陆上代表着一切的脸孔。
“沃默尔，你出去吧。”苏君炎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们，过了一会后，对着第一个跪下去的沃默尔说道。
这是一张宽恕，也是一种驱逐，更是一种交换。
对于沃默尔，也就是苏君寒，在最后那一刻，做出的抉择的交换。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君寒，我暂时不会动你，你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有过的一切的想法，都可以当做不存在，只要退出房间，也就是，退出西北，你别想再继续再西北立足了。
西北，是我的了。
这就是，权力斗争的残酷了。
沃默尔没有说一句话，以比跪下去快了不止十倍的速度站起了身，无比迅捷地，没有任何留恋，也根本不去看那四大家族族长给他投来的眼神的冷漠态度，走出了这间原本属于他的房间。
“好了，现在，该我们谈谈，我们的问题了。”苏君炎走到了主位上，拉过了一把椅子，和奥莉薇亚一起坐了下去。
除了铁浮屠以外，其他人，依旧跪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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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节 【王和神】
铁浮屠坐在苏君炎和奥莉薇亚的对面想，真是精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精彩到了极点。
也只有这样的果决和沉默，才能骗过苏君寒。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谎言，就是连自己人都被骗倒了的谎言。
至少在接盅以前，铁浮屠完全没有想到，也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一点点的风声，有关于苏君炎和奥莉薇亚会来西北。
在常人的理念里，就算是苏君炎和奥莉薇亚要对西北有什么大动作，他们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联系铁浮屠。
因为铁浮屠在西北，他是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顶峰的人了。
只有联络他，才能够完成一些足够大的计划。
可偏偏，苏君炎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假装，一直待在中央王城里，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要么是在忙着治理千疮百孔的新帝国，要么是可能早就收到了来自东海岸的预警，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总之，无论如何。
好像，对于西北，他们完全是鞭长莫及了。
所以就连铁浮屠，在收到了阿斯嘉德魔种即将入侵的消息以后，也是第一时间觉得，他会被从西北调走，从此西北就要成为独立王国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苏君炎，来了。
苏君炎，居然来了。
即使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他也依旧觉得无比惊叹。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计谋，大概就是，简单到你根本不会去想到会这样。
苏君炎，他就是，来了。
“诸位，抬起头来。”苏君炎在主位上坐好，用并不是特别肃杀的口吻对着这些，他初次见面，却已经算是他的臣民的人说话。
可即使是他刻意收敛了杀意，那种他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的强者气息，还是令四大家族的族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们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说：“但听陛下吩咐。”
“我可不敢吩咐你们。”苏君炎听了，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
整个房间里，瞬间静默到了极点。
沃默尔在门外默默地等待着。
他已经吩咐了人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傍晚，整个神殿的势力，就会全面退出西北行省。
不管是明还是暗。
这是苏君寒的死命令。
因为苏君寒已经感觉到了苏君炎的强大，以及自己的不足。
那是他暂时还不能够战胜的。
其实在选择妥协的瞬间，苏君寒并非没有挣扎。
他尝试挣扎。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整个中央王城搞乱，这样大不了他和苏君炎两败俱伤。
可就在他的这个念头刚起的瞬间，一股绝对不弱于苏君炎的强悍的气息，直接笼罩在了他的四周围。
虽然没有对他进行实质性的攻击，却是完全无误地表明了态度。
别乱动。
他自然没有再乱动。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输的太厉害了。
输的一塌糊涂。
也输的心服口服。
对方无论是谋略，实力，都远在他之上。
但他不是人类，他不会沮丧，没有心理阴影这一说。
他只觉得，很好，很强大。
然后他在这一次的失败里，吸取了很多，他又变得强大了。
这，大概就是苏君寒最可怕的地方所在了。
永远不会畏惧，永远不会放弃，永远在成长，无限强大。
苏君炎，你很厉害，但我有无限的时间。
终有一天，你会输给我的。
大门开启。
四大家族的族长鱼贯而出。
没有人死去。
但他们的表情，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没有人和站在门口的，他们从前马首是瞻的沃默尔打招呼。
他们互相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像是死尸一样走出了阔大而简陋的神殿。
看着他们的背影，沃默尔知道，西北已经易手了。
但这并不值得难过。
某种程度上，已经死过一次的沃默尔，也不能算是人了。
他应该算是神性的产物，他几乎可以说是苏君寒的一部分了。
所以无论是思维方式也好，还是别的也罢。
他都跟苏君寒没什么两样。
他的心底，也几乎是同时在说，苏君炎，终有一天，我会战胜你的。
而这时，苏君炎正在迎着他从屋子里走出来。
“陛下……”沃默尔在苏君炎面前，永远保持着谦恭。
这除了刻意的示弱以外，可能也是因为当初，苏君炎和苏君寒同时在天空中并立的画面，让他印象深刻。
以至于有了神和王等同的概念。
“你今晚就走？”苏君炎看了一眼谦恭的沃默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是的。”沃默尔点头，等待着苏君炎的下一句话。
“你别回中央王城了，直接去东海岸吧。”苏君炎又开出了今天的第二个条件。
或者说，抉择。
但其实，苏君炎本来就是和苏君寒是合作关系。
在战争的后期，苏君寒虽然也帮了大忙，但更多的，已经是在为自己攫取利益了。
苏君炎现在，也算是收债。
沃默尔沉默了一秒钟。
应该是苏君寒沉默了一秒钟。
他点了点头，说：“可以，但……事成之后，我要平分东海岸。”
这就是苏君寒在直截了当地和苏君炎谈了。
这样也不错。
大家也不要暗地里玩那些勾心斗角了。
干脆开战之前，就和最初的时候一样，大家明明白白说清楚，你拿多少，我拿多少。
然后大家开开心心，认认真真地合作到底。
“如何？”苏君寒看着苏君炎。
如果说，是真正的苏君寒在场看着苏君炎，那一定是一个极其有趣的场景。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冷一热。
苏君寒的眼神很认真，很决绝，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最后底线了。
“好。”苏君炎没理由拒绝。
第二更。
最近真是有些透支，一边加班，一边写三四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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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节 【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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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风和日丽。
阿斯嘉德魔种，踏海而来。
当曾经被新中央帝国的人们视为保护神，最强硬的海上壁垒的深海堡垒，载着海对岸的那些敌人冲击着东海岸的礁石。
海浪遮天蔽日一般朝着大地翻卷的时候。
那些在前些日子还存在于一些人心中的一点侥幸，彻底被击碎了。
阿斯嘉德的魔种，真的来了。
好在，在几天之前，东海岸出现阿斯嘉德魔种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沿岸的所有地区，向陆地纵深一千码之内的地方，都已经被戒严了。
事实上，这个戒严的时间，比外面的人知道的，还要更早一点。
所以并没有人看到，这堪称气势迫人到了极点的一幕。
面对着这一切，只有内心冰冷如铁的秘银武士，还有，苏君炎。
在以强力的手腕控制了西北以后，他就带着铁浮屠还奥莉薇亚立刻赶来了东海岸。
在西北，则是按照铁浮屠的意见，调去了海伦娜和巴尔顿。
巴尔顿固然说过，他绝对不会接受苏君炎的任何封赏的。
但只要海伦娜在苏君炎的手下一天，巴尔顿就哪都去不了。
而且虽然巴尔顿之前在人类军中一直都是中下级军官，可在一次次的重要关头，他所做出的机变，对于大事的沉稳冷静的态度，无不展示着他强大的个人素质。
因此苏君炎也很看好他。
再加上，他现在也需要在人类心中树立一个比较典型的人物，让其他的人类更加的放心，和认可苏君炎的统治。
以及，报答巴尔顿过去为苏君炎做的那些事情。
一切的一切加起来，就让巴尔顿成为了这一次被调去西北的人选之一。
苏君炎也没有委任巴尔顿什么官职，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委任了，以巴尔顿的倔强他也是不会接受的。
强求是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苏君炎想了另外一个办法，他没有说让巴尔顿以什么官员的身份前往西北，却让他仍旧以一个官方的身份前往西北。
那就是，人类与魔种交流大使。
因为最后的一系列意外，其实一直到苏君炎已经成立了新帝国，成为了这片大陆实际上的统治者。
西北和中央王城的人类们，却还是处于一种彼此不见的状态里。
中央王城的人类在慢慢认可苏君炎和魔种的统治，西北在他们的心里，却是一个类似于人类最后孤岛一样的地方。
没有人会不承认，自己对于西北有所幻想。
无论是来自于那些私下里流传的，有关于其实西北名义上是归属了新帝国的统治，其实私下里还是人类在自治，伟大的神殿在时刻准备着带领人类脱离魔种的魔爪的流言。
还是，到了如今，也的确没有看到西北有任何重要人物前来中央王城投诚的事实。
大家对于西北，这个遥远的地方，是陌生又熟悉的。
而这一次，巴尔顿的前往，就可能打破这种状态。
他是一个人类，却是以官方的身份前往，他要去西北考察那里的现状，并把中央王城现在的状况，带给那里的人们。
这有利于打破西北人类孤岛的状态。
也是打破人类的那些幻想，让他们可以真正融入这个帝国。
这种身份，巴尔顿自然没办法拒绝。
本质上，他还是想要做一些赎罪的事情。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要跟着海伦娜。
于是，这个决断显得很完美。
海伦娜代表着苏君炎，代表着魔种的统治，而巴尔顿，他其实也是代表着苏君炎，却是为了去融化西北那原本铁板一块的状态。
在听了这个决定以后，就连铁浮屠也赞叹苏君炎的政治智慧突飞猛进。
但其实，这一切，有一大半，来自于格里菲斯的指点，还有奥莉薇亚的意见。
海伦娜本就智计深远，隐忍坚韧，再加上跟着阿尔托莉亚在东南一战的历练，已经变得老辣异常，足以掌控住西北局面，又有巴尔顿从旁辅助，完全超越了铁浮屠在西北的作用。
西北已定。
现在就是眼前。
苏君炎放开了那些断想，视线再度汇集到了眼前那些似乎要盖过天际的浪潮上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阿尔托莉亚，我们来救你了。
其实在夺取了深海堡垒的控制权以后，对于中央大陆的进攻，完全可以用随意来形容。
因为在没有了深海堡垒以后，刚刚经历了大战的中央大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海上实力可以出战。
就算是有，在深海堡垒面前，也完全是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所以，不管是在中央大陆的哪个地方登陆进攻，都是没有问题。
主动权完全在阿斯嘉德魔种这一边了，他们完全可以用那种不急不缓的随机登陆战术，靠乱战来消耗苏君炎这一边的精力和实力。
苏君炎本来就是刚刚经历大战，本来就元气大伤，中央大陆又是局势混乱。
要是再被阿斯嘉德的魔种来一手乱战，光是拖都可能拖垮苏君炎。
甚至有人还想到了，先攻打北地之国，反正有深海堡垒在，海上是被完全封锁的。
苏君炎和北地之国是失去了彻底的联系。
北地之国在失去了大量战力，和资源的情况下，就是一个中门大开的城堡，阿斯嘉德的魔种们，随便怎么样都可以迅速占领这个地方，然后搜刮掠夺，将这个苏君炎的原本的最后退路给彻底毁灭。
这样失去了北地之国，苏君炎的处境会更难堪，说不定会败亡的更快。
只是，最终，这些想法都被否决了。
因为圣徒发话了，正面击败苏君炎，而后迅速统一整个中央大陆。
所以他们来了，正面，
站在深海堡垒的巨大的甲板上，李拔魔在万千的浪潮里，看着海岸之上的苏君炎，低声自语说：“苏君炎，我们来了。”
第一更。
第七百四十七节 【从开始到结束】
苏君炎其实也担心过，在拿到了深海堡垒以后，对方会直取北地之国，以此来给自己制造压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又或者是，进行乱战的战法来消耗他的精力和实力。
前者的话，确实会比较让他头痛，纵然北地之国已经没有什么物资，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战力。
但说到底，那是北地之国，是所有北地魔种的故乡。
若是北地之国被阿斯嘉德魔种占领，甚至毁灭。
毫无疑问，他手下的魔种士兵都会暴走。
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氏族，部落，血脉传承，都在那个寒冷的北方孤岛上。
就算是冷血残酷如北地魔种，其实也是有温情，有热血，有跳动的心脏的。
那样的局面，会触动他们脆弱的神经。
而且，不管怎么说，那座孤岛，都是他们最后的家园，无论那里有多么不好，最终，他们想起的，也还是那个常年只有冰雪的地方。
所以，要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从而引发的麻烦，就算是苏君炎都暂时想象不到。
这对于本来就局势不稳的中央王城来说，简直不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
到时候，原本最近有点沉寂的苏君寒，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
刚刚被压下去的种族矛盾，也极有可能会被以任何方式挑起。
那是，恐怕格里菲斯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幸好。
那些阿斯嘉德的魔种没有这么做。
他们，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战法。
正面进攻。
苏君炎早在他们进攻的前一天，就感觉到了，那股来自大海上的压力。
仿佛，就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来吧，来正面一战吧。
那就正面一战吧。
看到海浪铺天盖地涌来的时候。
苏君炎忽然明白了，那是来自于圣徒奥古斯丁的宣战。
他选择正面一战。
因为他明白，这一场战争，实际上，就是对苏君炎的战争。
只要苏君炎倒下了，那么这一场战争也就结束了。
好啊，既然如此，那么，来吧。
“轰”巨大的，深海堡垒撞击海岸的声音。
整个海岸都在剧烈地震颤着。
却震不动，海岸上站着的三个人。
苏君炎，奥莉薇亚，铁浮屠。
三个人，每个人，都是已经站立在了世界之巅的人。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足以称作是镇国的武力。
而现在，这样的武力，站在了一起。
魔种有数万跨海而来，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三个人。
可这三个人，足够了。
三人，足当百万兵。
“苏君炎，好久不见了。”最先开口的，是李拔魔。
他说好久不见。
恍惚间，似乎所有的见面，都已经变成了好久不见。
温宁顿，铁浮屠，李拔魔。
那些曾经或是站在一起，或是举刀相向的人们，都在岁月里慢慢变了模样。
温宁顿已经死了。
铁浮屠现在站在他的身旁。
也许下一刻，李拔魔就要死去。
又或者，死的是他们。
但最终，时间会带走一切，而只有世界这条河流还在寂静地流淌。
这一秒钟，站在汹涌的海潮前，苏君炎感慨万千。
“好久不见，李拔魔。”苏君炎也说好久不见。
因为下一刻就要生死相对了啊，那么，在那之前，就好好地说说话吧。
大家也许是敌对的立场，但，厮杀了那么久，也是故人了。
这个世界上，故人这种东西，死一个就少一个。
活着的人，会很孤独。
好久不见。
然后，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也没必要再问一问，这些年还好吗。
大家其实也没有真的那么熟，成王或者成寇，最后也不过是站在了这里。
“让我先来吧。”最终，还是铁浮屠，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苏君炎说，也是对着，对面站立在深海堡垒上，踏海而来的李拔魔说的。
可以说，李拔魔一直都算是铁浮屠的心魔，或者说，必须要击败的对象。
因为在过往的对战记录里，铁浮屠一直都不是李拔魔的对手。
无论是很多年以前的深寒浮岛上，还是后来的无底深渊里，又或者是，中央王城那一战。
如今，世事变迁。
铁浮屠已经破茧而出，成为了一刀繁华开的终极强者。
而李拔魔呢？
他是否，又还有当年的天才和激情呢？
“好。”李拔魔说好，却没有大笑。
这大概就是现在的他和当年的他区别所在了。
似乎在人魔大战以后，李拔魔就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有当年的那些豪迈，反而显得沉郁而苦闷。
尽管海潮就在他的身周生灭，他却好像和那些海潮格格不入。
寂灭。
在李拔魔的身上，苏君炎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寂灭。
毫无生机，也毫无希望。
绝望到了尽头的，寂灭。
这不是当初的李拔魔了。
苏君炎刚想开口提醒，但看着铁浮屠沉稳的背影，却也是想起来，铁浮屠，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铁浮屠了。
那样也好啊。
若是败者苦练多年，终于突破了多年的瓶颈，而胜者寸步不动，不堪一击。
那么接下来这一场战斗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只有强者愈强的战斗，才是武道的真谛啊！！！！
“来，上来打。”李拔魔退开了一步，招手，让铁浮屠上去。
当铁浮屠依言踏步而上的时候。
千涛翻滚，犹如卷雪。
突然之间，苏君炎想起来，深海堡垒不就是曾经的深寒浮岛吗？
当年铁浮屠和李拔魔的第一战，就是在深寒浮岛。
当时，李拔魔未斩尽最后一刀，留下遗憾。
如今岁月如梭，兜兜转转，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人，还是当年的人，地方，也是当年的地方。
却终究要来到结局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从开始，到结束。
第二更。
本来以为这个月月初就能写完开新书的，看如今这个架势，是真的严重估计不足啊，怕是要拖到月底了……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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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八节 【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死亡】
“你很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双方在巨大的深海堡垒的甲板上相对站定以后，李拔魔看着铁浮屠，忽然说。
你很好。
“我自然很好。”铁浮屠知道他在说什么很好。
铁浮屠当年始终都差李拔魔一筹，三次对决，三次败北。
后来又经历恩主被杀，武道破碎，举世无立身之地的悲惨事。
完全地跌落谷底，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抵达武道的最顶端。
最有可能的，就是武道散尽，寥落而死。
可他如今，却是站在了这里，刀意破万浪，武道如神。
是的，他的武道，已经强的，就算是那些气势恢弘的浪潮，都不由自主地在他身边退却，不敢高起的地步。
那是通融了世界的境界了。
“真羡慕你。”李拔魔又说。
他说，真羡慕你。
彼时李拔魔在中央王城，人魔大战，虽然最终不敌路西菲尔落败，可他连战十四场，无一敌手，更是连斩温宁顿和铁浮屠这样的中央联邦当世年轻大将。
风光无限，锋芒之盛，无人敢正面相抗。
当时人人都为之侧目，视其为今后阿斯嘉德之最强者，除却路西菲尔以外，恐怕没有人可以对付的了他。
可以说是一颗与路西菲尔遥相辉映的黑色太阳。
可是，时光飞逝，世事无常。
如今路西菲尔已死，中央帝国破灭。
当年那个被所有人类警惕警觉的魔种天才年轻强者，在曾经的手下败将面前，说出了一句。
真羡慕你。
那是真的羡慕，带着艳羡，疲惫，迷茫，还有绝望。
再没有意气风发。
要不是铁浮屠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李拔魔，他真的怀疑，是不是有人假冒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又到底有多少的事情，在这个魔种天才身上发生呢？
“羡慕什么？”铁浮屠发问。
武道对决，攻心第一。
虽然铁浮屠这不算是攻心，但在正式对决前和对手交谈，也是武道的一部分。
在那些看似平常的言语里，就是彼此武道的交锋，交流。
也是，一种仪式，规矩。
一如在正式的武道对决里，互相通报传承，武道之志一样。
“我羡慕你念头通达。”李拔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叹息道，“就算是隔着一片海，我都能感觉到你身上浓郁的生机，你现在的刀，一定，很！精！彩！”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李拔魔才像是活过来了一点一样，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铁浮屠，眼睛里，有了些炙热。
有了些战意。
但更多的，那种战意，那种灼热，更像是一种余烬。
就仿佛是在说，来吧，打完这一战，我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就来试试吧！”铁浮屠也似乎是被李拔魔的眼睛里的余烬给点燃了一点，消失了很久的激情。
他有些激动。
他也不得不激动。
没错，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曾经宿命的对手，宿命最开始的决战之地，关系着两国命运的对决。
他也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握刀。
繁花开。
铁浮屠把手握到刀上的时候，他心里的花，就开了一地了。
浓郁的生机，开始从他的身体里弥漫出来，继而笼罩向了四周围。
巨大的深海堡垒上，鲜花满地。
就连那些起伏不停的海浪，也是这剧烈的生机的影响下，开始消退，平静。
平静如波。
然后，海面上，也开始开花。
“好刀。”李拔魔也已经被鲜花包围，他站在鲜花丛中，看着铁浮屠，说，好刀。
如果只是单纯地用感知去探知李拔魔的存在的话，那么他已经被鲜花，被铁浮屠的这一刀的刀意给淹没了。
或者说，他其实是已经死了。
但他其实没有死，他还是站在那里。
也就是说……
“李拔魔很不对劲。”苏君炎本来对于这一战的结果很看好，但看到如今的这个场面，却是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
这个李拔魔……
他已经化身成为了，绝对的，死意！
可以说，单从感知上，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但他还是存在，他的存在，已经是一种悖论。
这种悖论代表着，异样的强大。
一种，和铁浮屠的繁华生机，绝对相反的，强大。
“从中央大陆回去以后，我的武道再无寸进，甚至，隐隐有退却的迹象。”李拔魔就自顾自，在这绝对的生机和死意交替的花丛里，开口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去询问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已经不认为我是个弱者了，就对我说，我会收回你身上的弱者的披风，而你需要自己去把心里的那件弱者披风解开，他让我去无底深渊前悟道，那是他悟道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老师悟到了退后的力量，我在那里枯坐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有悟到，然后我明白了，我需要的，不是退后的力量。”
“退后，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济于事了，我本就无路可退了。”
“于是我偷偷潜回了中央大陆一趟，在格伦西亚城待了三天，那是我信仰坠落的地方，在那里，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那是魔种最好时代的开始，也是最坏时代的开始，一部分人被抛弃了，我是被抛弃的人里的一个。”
“在那三天里，我明白了一点，其实在我被抛弃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存在了，我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叫李拔魔的躯壳，他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魔种，他是一个孤魂野鬼。”
“我为了阿斯嘉德热血奋战，是为了什么？那些在东海岸的战争里死去的同胞们，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死？如果，仅仅只是，圣徒觉得他们应该被抛弃的话。”
“那么我也该死在那里的。”李拔魔说到了最后。
他最后一句话说：
“我，已经死了。”
万物凋零。
第一更。
第七百四十九节 【睁开眼睛】
万物凋零。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李拔魔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些前一刻才刚刚盛开的花，就凋谢了。
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过于浓烈的死寂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就是，李拔魔站在那里，花就枯萎了。
他只是显得，有点孤独。
那种孤独，让一直站在深海堡垒里的舰桥上看着这一幕的西门夜楼沉默不语。
“是我害了他。”很久以后，西门夜楼说道。
很难想象，这位一向以专横霸道，铁血无敌闻名的魔种强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站在他身旁的圣堂教父霍恩海姆却是摇了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就是他的命运。”
相比于西门夜楼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一点点温情，霍恩海姆则是完全的冰冷，他的眼神也是同样的冷漠淡然。
“你觉得谁会赢？”霍恩海姆冷淡地看着舰桥上即将发生的战斗，像是并不在意结果，只是在考量李拔魔的价值。
“赢不赢重要吗？他已经死了。”这句话，罕见的，西门夜楼说的有些冲动。
“西门。”霍恩海姆摩挲了一下自己鼻架上的金丝边眼睛，平静地说，“你已经有快一百年没有真正发怒了，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霍恩海姆，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西门夜楼的声调低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早已经可以看见死亡了，我可以为了圣徒的事业去死，但……我总想要留下一点东西。”
“这个人并不适合。”霍恩海姆的话语里还是充满了绝对的冷静。
“当年，圣徒也是这么跟我说你的。”西门夜楼的这句话，让霍恩海姆不再开口。
也不用开口了。
因为甲板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若是李拔魔在这一场关于生和死的较量里输了，他也就不需要再被人考虑，被人争论了。
虽然，其实他已经死了。
死意是那么浓，又是那么淡。
铁浮屠闭上眼睛，完全感觉不到李拔魔的存在。
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死意的存在。
可花就是在凋谢。
他的刀意，他的刀道，他的在那一瞬间释放出去的生机。
都在凋零。
那是一种已经超脱了笼统的凋零，凋谢的力量那种外在的破坏之力的东西。
那已经是死意本身了。
死寂。
绝对死寂。
铁浮屠毫不怀疑，现在李拔魔一只脚踏进海里，连大海都会死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冲击和绝望，居然让李拔魔变成现在的样子呢？
那是彻底地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希望，放弃了生存，甚至是放弃了死亡。
只有连死亡都放弃了的人，才是真正的，到了绝路。
李拔魔曾经是拳道大家，一拳破万军。
可他这一次一拳都没有出，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就是最强的一拳了。
死寂一拳。
这一拳打出的时候，这个世界，都死了。
绝对死寂之意已经浸透入了铁浮屠的浮屠世界。
不仅仅是他的世界里的那些花在凋谢，就连那一朵盛开在他的世界最中央的那一朵花，那一朵从石头里长出来的花，也出现了衰败的颜色。
真是好厉害的一拳。
又真是，好难过的一拳。
苏君炎看着站在无数凋谢的花里的李拔魔，真的觉得这个人，好可怜。
然后他又想，若是他失去了奥莉薇亚，那么他也许，会变得比李拔魔还要令人难过。
刚想到这个念头，站在他身边的奥莉薇亚，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有时候，感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不用开口说话，只是站在身旁，就能心意相通。
“胜负难料了。”苏君炎看着此时甲板上的情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本来是铁浮屠一面倒的优势，但李拔魔的状态太诡异了。
苏君炎也看不透，他到底有没有越过那扇门。
他的气息，太纯粹了。
纯粹的，让铁浮屠捉摸不到。
就是捉摸不到。
尽管，铁浮屠的攻势已经被瓦解，鲜花凋零，刀势渐老。
可，他就是抓不到李拔魔的气息。
他想要反击，却感觉自己好像每一击都会打在棉花上。
那种感觉，就如同是，不是李拔魔在和他作战，而是这个世界在和他作战。
世界，其实铁浮屠也已经到达了可以和这个世界沟通的地方，却还没有到达这种，完全地融入，将全身心都交给了世界。
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本体了。
因为放弃，所以强大。
可以预料，李拔魔在某一天会彻底被过于庞大的世界之力吞噬，同化，从此再也没有这个叫做李拔魔的年轻人。
但，在那之前，他将无限强大。
有多强大？
这个世界有多强大，他就有多强大。
只要人，还需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不可能比世界还要强大。
“就算是这一场他赢了，他也差不多没了。”舰桥之上，霍恩海姆做出了最精准冷漠的判断。
西门夜楼没有说话，可可以从他全身的气息知道，他即将要做什么。
“你想要把他救下来，我不会拦着你。”霍恩海姆继续说道，“但有一点，你要自己想清楚，你救他下来，他就真的废了，与其这样，倒不如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走出来，否则，他怎么配得上你强者的称号？”
李拔魔自然听不见舰桥上这些说话。
事实上，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在意了。
他就是在，释放着他的所有绝望。
他已经在等待着最终的寂灭的到来了。
那就是他的归宿了吧？
“李拔魔。”在李拔魔已经心若死灰的时候，铁浮屠的声音骤然在他的耳边炸响。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的话，那么，你不配死在我的刀下！！！”
勃发的怒气从铁浮屠的身上弥漫出来，他握住了刀，真的，拔了出来。
刀声如磨铁。
“睁开眼睛！！！”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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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节 【新王，旧王】
睁开眼睛！！！
铁浮屠大吼声中，铁刀已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这一刀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平静淡然，灼热的像火。
那些枯萎的花儿在火中重生。
炽烈的刀意和热烈的鲜花一起包围了李拔魔。
李拔魔还是没有睁眼。
因为，花在他的身上没有办法开放，刀意也是。
李拔魔就像是站在那里，对铁浮屠说，来吧，杀了我吧，我不反抗。
那是极致的死寂，没有反抗的意图，也没有反抗信念。
他是在确确实实地求死。
可铁浮屠不能杀他。
不仅仅是因为这样杀了他，有违武者本色。
更因为如果他真的这一刀斩下去，他也会被死寂之意缠身，直至鲜花枯竭，他心中的那块顽石也随风飘散。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也不能完全说这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因为李拔魔没想着伤人，只是伤己。
刀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寸。
他依旧没有睁眼。
不动不破。
恍惚间，他居然是使出了铁浮屠一脉的最简单也是最艰深的武道。
此刻，被动方反而变成了铁浮屠。
这一刀，他到底斩还是不斩？
李拔魔就在那里。
他斩，李拔魔死。
他不斩，李拔魔活。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但，真的难以出刀。
“再这样下去，铁浮屠要输了。”奥莉薇亚皱眉。
李拔魔这种绝对求死的心，反而强大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个局该怎么破？
其实，铁浮屠，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与其说是在和李拔魔对决，倒不如说是，他又一次在和自己作战。
上一次这样的情况，是在北风冻原，他最终石上开花。
这一次，他又能不能堪破，再进一步呢？
下一秒钟。
铁浮屠……
进刀。
进刀。
这一刀将会穿刺李拔魔的头颅。
穿刺的瞬间，浓郁的死寂也会顺着那一把铁刀缠绕上了铁浮屠的身躯。
鲜花会再次枯萎。
他身上的铁甲也会开始朽烂。
以及，他的浮屠世界里，也会有大破灭会急速发生。
这是在场的人，都能透过表层世界之后的世界线看的一清二楚的。
“也不错。”霍恩海姆站在舰桥上看着即将要发生的这一幕，点了点头，“死了至少也能带走一个。”
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身旁的西门夜楼早就已经消失了。
他在那一把刀落下之前，已经来到了那一把刀的必经之路上。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子去死。
他要拦下这一刀。
哪怕这样一来，李拔魔就彻底地废了，也在所不惜。
一个人，一辈子，总要做一两件注定要后悔的事情。
因为后悔的事情，往往就是你最不得以的事情。
现在，就是西门夜楼最不得以的时候。
如果可能，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对于李拔魔的期望有多大啊。
这是他这么久的生命里，唯一看好的一个人，也是唯一真正认可的弟子。
不到万不得已，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废掉。
可苏君炎，也同样的，又怎么可能会让铁浮屠死去。
不说铁浮屠为他做过的那么多事情。
他们还是，朋友。
所以几乎就是在西门夜楼出手的瞬间，苏君炎也出手了。
本来是李拔魔和铁浮屠的战斗，演变成了苏君炎，和西门夜楼的战斗。
最终，那一把刀，并没有如同霍恩海姆预见的那样，彻底穿刺了李拔魔的头颅。
他被西门夜楼定在了李拔魔的额前，只插入了不到半寸。
鲜花一边是盛开，一边是凋谢。
苏君炎的黑炎之力，和西门夜楼的深渊之力，在无尽的大海上碰撞着，火焰升腾，大海陷落。
最终一切的争斗，归结于正站立不动的李拔魔和铁浮屠。
也归结于苏君炎和西门夜楼。
“小子，想不到你进步的这么快。”西门夜楼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君炎，“好像比你老子还要强上几分了。”
“那比您又如何呢？”苏君炎的气息和西门夜楼旗鼓相当着，各自保护着他们身旁的人。
以保证着，那一场无声的决斗的进行。
这是一场无声的决斗。
关于李拔魔和铁浮屠。
在铁浮屠的铁刀只刺入了李拔魔看的头颅半寸的情况下。
李拔魔并没有死。
所以他身上的浓郁的死寂，也没有缠绕向铁浮屠。
他们开始了精神层面的战斗。
或者说，是武道层面的交锋。
那是，世界，和世界的对抗。
铁浮屠的浮屠世界，和李拔魔的死寂之世界。
“那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西门夜楼冷笑。
在世界和世界的战场之外。
苏君炎和西门夜楼的战斗，也开始了。
为了铁浮屠。
又或者为了李拔魔。
也或者，就是为了各自的立场。
战斗吧。
“轰”一瞬间，两股强大的战意沸腾了起来，将那些开着的花，凋零的花，升腾的火焰，陷落的大海都给推平了。
苏君炎的拳头，和西门夜楼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
这是新老两代强者的绝对交锋。
也是新时代的王权，向旧时代的王权的挑战。
新的王者昂扬勃发，而旧的王者则是在王座上显得摇摇欲坠。
西门，可别让我失望啊。
霍恩海姆看着西门夜楼的背影，却是全身已经将黑暗源力凝聚了起来。
人一生里，也的确是要做一两件必须要后悔的事情的。
西门，你这老东西……
“轰”第二拳已经来临。
就在李拔魔和铁浮屠旁边的不到两码的距离，苏君炎和西门夜楼开始了激战。
他们也的确都是武道境界已经到达了顶峰的人。
随便一拳就能轰穿一座小山峰的力量，在他们的交手间，却是平静无波，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真的只是在用拳头战斗一样。
这是真正的入微之境了。
第一更。
头疼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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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第七百五十一节 【被绑缚的魔】
铁浮屠来到了一片衰败的荒原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个场景他其实并不陌生。
他知道自己是来到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或者说，是浮屠世界。
他清晰地记得，当他最后一刻选择了进刀的时候，是西门夜楼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最终没能彻底杀死李拔魔。
当然，他的本意其实也不是为了杀死李拔魔。
他是为了和李拔魔真正一战。
只是李拔魔似乎已经放弃了生为魔种，生为一种智慧生物的权力。
他在和外面的世界同化了。
这一点，其实和魔纹术士的精神封闭很相似。
也是彻底丧失了希望，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隔绝了和外面的联系。
李拔魔相对来说，更决绝。
他是把自己给放弃了，不是封闭，也不是隔绝。
是放逐。
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流浪。
铁浮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他和李拔魔的精神世界的双重投影。
他们的精神世界已经合并了。
若是他不能找到李拔魔，那么也许他自己也没办法出去。
按照心意，找了一个方向，铁浮屠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也不用太刻意去寻找。
到了铁浮屠这样的境界，即使是生存在精神世界里，他的直觉依然有效。
强者的直觉，往往就是命运最终的方向所在。
在荒芜的原野上行走，铁浮屠能够不时看到一半枯萎一半又在疯狂盛开的鲜花。
那是两重世界投影的表现。
是生和死的对抗。
也是铁浮屠和李拔魔的意念的对抗的表现。
无时不刻。
一直到他们其中一个人倒下，才有可能会结束。
铁浮屠的耐心不错。
尽管他很清楚外面很有可能因为他和李拔魔，又起了战端。
又可能他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但他还是不骄不躁。
那是他多年修炼浮屠武道养成的静功。
着急，是没有用的。
随着行走的距离越来越远。
铁浮屠注意到四周围的生机似乎在越来越浓烈。
这足以说明一点。
那就是，他似乎在朝着属于自己的世界的那一部分走去。
这对于铁浮屠来说是个好消息。
至少在他自己那部分的世界里，他具有主场优势。
还有一点就是，从这个行走方向来，李拔魔很有可能居然是在铁浮屠的那一部分世界里游荡。
虽然在表面上，或者说外在的那个李拔魔的想法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在求死。
可真正的，属于真的李拔魔的那一部分，也还是在渴望着生。
他渴望活着。
渴望强大。
渴望挥出更加强悍的拳头。
这才是铁浮屠认识的那个李拔魔。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方向。
继续向前。
当铁浮屠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片彻底开满了鲜花的平原的时候。
他看到了李拔魔。
也看到了那一块开着一朵小花的顽石。
那是铁浮屠的生命之石，也是铁浮屠的生命之花。
现在李拔魔就站在这块石头旁，像是在好奇着这块开着花的石头。
为什么，会开花一样。
“李拔魔。”铁浮屠并不担心李拔魔会对那块顽石做什么，他看着李拔魔，喊他的名字。
可李拔魔，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一样，愣了很久，才抬起头，朝着铁浮屠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继续低头看着那块石头。
仿佛那块石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一样。
那也的确是这个世界，最有趣的东西。
那是铁浮屠的精神世界的本源。
李拔魔看了很久后，终于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朝着那朵开在了石头上的花，伸了过去。
他想要去触碰这朵花，摘下这朵花。
铁浮屠并没有去阻止李拔魔的这个举动。
他还是继续看着他，看着他的手，触碰到了那花。
下一秒钟，他的手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弹了起来。
他身体上的那些好像灰烬一样的漆黑的寂灭之光，被那朵花上弥漫着的生机刺痛的黯然。
于是他发怒了起来，全身上下长出了刺，手变成了刀，他扑向那朵石头上的花，要去撕碎它。
铁浮屠自然不会再坐视下去了，他一下子来到了那朵花面前，拦住了李拔魔。
他抓住了李拔魔长满了倒刺的漆黑拳头。
“醒来吧，李拔魔。”他看着李拔魔混沌而死寂的眼眸，低声对他说，醒来吧。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醒来这个词刺激到了李拔魔，他发起了狂来，浓郁的死寂之意，终于在意藏不住了。
一瞬间，原本鲜花一片的平原上，瞬间，万物凋零。
只有那朵生长在石头上的小花，还在静悄悄地开放着。
直到这一刻，铁浮屠才明白过来，这一直都是他的世界，而并非是双重世界的合并。
因为，李拔魔的世界，就是他自己，就是铁浮屠现在面前这个所有死寂的结合体。
只要杀死了他，真正的李拔魔就会醒来。
他被困在了，那无穷的死寂里。
铁浮屠仿佛能够看到李拔魔的眼眸。
他被无数的愧疚，难过，悲伤，绝望的锁链捆绑在这具长满了倒刺的漆黑身躯的心脏上。
眼神孤独而悲伤。
“杀死我吧。”他又在这么说。
但是，但是。
“李拔魔……”铁浮屠握紧了拳头，站在了那开着小白花的顽石前，大声道，“我是来救你的！！！”
“醒来吧！！！”出拳，李拔魔的拳头，像是顽石，又像是白花，更像是铁塔。
或者是，整个世界。
“轰”崩塌，原本阔大的，荒芜又偏偏生机勃勃的世界，在这一拳里，骤然崩塌了。
只有无穷的死寂在哭嚎。
李拔魔终于爆发出了他的所有战力，所有愤恨，所有的埋藏的悲伤。
那一刻他强悍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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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二节 【年少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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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拔魔。
他在宣泄着他所有的潜藏的力量的时候。
同时，也把自己的那种最深沉的绝望，孤独，爆发出来。
他也的确是个孤儿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个无法归属于任何一方的，也找不到任何归宿的，孤儿。
那种孤独感。
就算是身在那个精神战场之外的苏君炎和西门夜楼，都能感觉到。
铁浮屠和西门夜楼感觉到了李拔魔和铁浮屠四周围的气场的变化，知道内部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而他们的战斗，也是进入了正式白热化的状态。
在相互之间试探过后。
无论是西门夜楼也好，苏君炎也罢，都是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劲敌。
双方都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给对方打了标签。
苏君炎在和西门夜楼对轰了三拳以后，手已经是抚在了腰间的弧刀的刀柄上。
西门夜楼同样退后，开始蓄力。
退，退步。
正是西门夜楼的拳道真意。
他当年败于苏慕白之手之后，在新大陆穿行，最后来到了东部地域的深渊之前。
凝视过后，他退后了三步。
然后他悟到了。
退的力量。
西门夜楼的拳道，霸道无双，讲究冲杀捭阖。
可他最终悟出来的拳道，却是完全和他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背道而驰的。
能够放弃毕生追求的极道武理，而去追随退的力量，不得不说，是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那不仅仅是退了三步的事情，那是对于自己信奉了数十上百年的武道的破，而后立。
所以他最终跨过了那扇门。
因为他有退的勇气。
他退后的时候，浓郁的深渊之力，开始在他的四周围浮现。
他收拳的刹那，那个远在新大陆，已经被无数的尘土和岁月掩埋的无底深渊，骤然投影到了整个海面之上。
令人窒息的力量。
苏君炎站在无尽的深渊里。
脑海里想起当年西门夜楼和苏慕白的那一战。
西门夜楼退后三步，深渊在他的身后浮现。
而苏慕白拔刀。
拔刀的瞬间，红雨如矢。
是那个流血的雨天。
当时苏君炎差点为此发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如今，他已经可以直视那个下雨的午后，甚至主动去想起了。
所以，他也选择拔刀。
拔刀的瞬间，也有雨落下。
他已经和那段过往斩断了，可那是情感上的斩断。
真正的告别，他还没有做。
所以，就正好，在今天，将那注定要斩出去的一刀，斩出去吧！
落雨的刹那，西门夜楼差点以为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不是苏君炎，而是现在正在撒冷神山上被关着的苏慕白。
深渊红雨。
奥莉薇亚没有听苏君炎说起过他的少年时代，但却多少从这一刀里，这一场红雨里，联想着当年苏慕白斩出的那一场红雨，想到很多。
于是她很心疼他。
却并不担忧。
她知道苏君炎敢于斩出这一刀，就是他真的已经想通了。
“好刀。”西门夜楼低声，出拳。
论辈分他比苏君炎长，论实力，他也是早就成名了上百年的超级强者。
但他却从不惜身，该出手时，就出手。
一拳。
深渊空旷，原本还能在深渊之中若隐若现的大海，在西门夜楼出拳的瞬间，被彻底吸收。
西门夜楼这一拳，虽然是打出去的，却如同是一个骤然开启的黑洞一样，在无限吸收着四周围的一切。
这一拳的形在进，意却是在收。
这是真正的，西门夜楼已经把退这个字理解到了极点。
无限收缩的黑洞中，连红雨也不例外。
苏君炎的白色的衣角被拉扯地猎猎作响。
巨大的吸力里，他简直如同是狂风暴雨的大海上的一叶小舟。
可这一叶小舟，又是那么的顽强，顽强的，不动不摇。
西门夜楼的拳道在于退。
而苏君炎的刀道，在于希望。
在于永远有前方，永远都没有绝路。
永远，还有下一扇门。
苏君炎闭目，在漆黑的风浪里。
他想的还是那个下雨的午后。
在昏暗的房间里，穿着白衣的男人抚摸着常年摩挲的弧刀，站在美艳的女人面前，回头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少年，他笑了起来。
那种笑，至今，苏君炎都不会忘记的。
那是一种，怜爱，期待，鼓励，淡淡的遗憾，担忧，以及，一丝眷恋。
那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也绝对，不应该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因为就在下一刻，他就拔刀，杀了他的妻子。
他的儿子的母亲。
在他的，儿子面前。
拔刀。
拔刀……
拔刀！！！
“呛啷”弧刀出鞘，常年被精心打磨的刀刃在暗室里映射出了蓝色的光芒。
小桔出鞘。
曾经父杀母的凶刃，在苏君炎的手里，出鞘。
血雨骤然狂暴，巨大。
像是一切都要回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血色雨天。
就连吸力巨大的无底深渊也无法阻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雨！
苏君炎睁眼。
他睁眼。
出刀。
斩。
他要斩的，却不是面前的无底深渊，也不是深渊之中的那个西门夜楼。
他要斩的，是那一场血雨，是那一场血雨里的，那一个微笑着的父亲。
他出刀，就像是他要推开那扇当年他来不及推开的门。
他要冲出去。
他要阻止那一把刀落下。
他要阻止那一场血雨落下。
他要……
挽回一切！！！
“呛啷”持续的抽刀声。
名为小桔的东岛名刃，在血雨里一寸寸被拔出来，血色的雨一寸寸浸透了碧蓝色的刀刃，也浸透了刀上那人间国宝四个字。
刀斩进了雨里。
也斩进了无穷的无底的黑暗里。
它在迎着黑暗，也在迎着挥拳而来的西门夜楼。
它逆斩着黑暗，却也不仅仅是在斩着黑暗了。
它在斩着时光。
这一刀，一刀逆斩数年。
这也不单单是一把刀了。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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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三节 【这一刀里】
了不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霍恩海姆看着那在深渊中逆斩而出的那一刀，想。
若是苏慕白看到这一刀，必定会说了不起。
也的确是了不起。
这个苏慕白的儿子啊。
已经成长到了完全不弱于苏慕白的地步，甚至已经隐隐看到了要超越他的迹象。
霍恩海姆又想起来，那个曾经把自己的所有生命都送给了苏君炎的亚当。
那个魔种的始祖，永远的哥哥。
看到这一幕，亚当哥哥，你在天上，也会心安了吧。
他做到了你一辈子想要做到的。
然后，我会毁了他。
以此来证明，你一辈子想要试图做的事情，是错的。
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霍恩海姆眼睑下垂，手指在舰桥的栏杆上轻轻地敲打着。
他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苏君炎这一刀，很强。
强的已经有点超出了霍恩海姆的预计。
这是斩破命运的一刀。
那既是要斩破自身的命运，也是要斩破，西门夜楼的命运。
西门夜楼，也是真的老了。
当一个人想着传承，想着要做一些一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的时候，就说明这个人老了。
西门夜楼是不能老的。
因为一旦他老了，他就不再强了。
他的武道，他的强者之路，是一条一往无前的路。
一往无前的意思就是，一旦开始，就绝对不能停下，不能退后。
犹如逆水行舟。
现在西门夜楼心中有了牵挂，有了必须顾虑的事情，那么他的心就出现了漏洞。
就再也没可能打出更加强悍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拳头。
他的武道就只能到那里了。
就像是他的武道历程一样，他走遍了整个新大陆，最终在无底深渊前停了下来。
他没有走进去，他退后了三步。
退后是智慧，也是桎梏。
如果西门夜楼没有满足于这种退的力量，他在暂时的退却以后继续前行，直至真的拥抱黑暗的话，那么他的武道，也许会到达他梦想的地步。
可惜，他满足于那种退的力量了，他满足于就站在深渊前看看了。
他没有勇气再继续前行了。
他怕深渊会最终吞噬他。
从这一点上来讲，其实，他看好李拔魔是有道理的。
就如同苏慕白会培养苏君炎一样。
那是因为苏慕白看到了自己的终点，他明白自己一辈子也没办法真的战胜那个站在撒冷之巅的男人了，于是他选择了将这种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的身上，他的儿子。
苏君炎，苏君炎从任何方面来说，都很像苏慕白，并且在越来越像。
而李拔魔也很像西门夜楼。
却有着比西门夜楼更强的勇气。
面对无底的深渊，西门夜楼想的是退，收拳，而后借助整个深渊的力量。
那的确是足够恢弘，也足够大气蓬勃的想法。
但还不够。
李拔魔则超越了西门夜楼，他不满足于退的力量。
他在退步以后，同样收拳，却不是要去借助整个深渊的力量。
他不相信深渊的力量，他也不必去相信深渊。
真正的武者不应该借助外物。
武者最强的，永远是自身的力量。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当年西门夜楼就已经走入了歧途。
或者说，当年为了完成击败苏慕白这个执念，他已经是忘记了武道的最初。
这大概也是，他在李拔魔身上，看到的，他自己已经没有了的东西。
那是他年轻时的梦想。
所以，他会输给苏君炎。
他也要输给苏君炎了。
事实上，当看到苏君炎的那一刀的时候，西门夜楼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尽管他的肌肉还是那么嚣张跋扈，他身后的强者的披风，也还是那么的肆虐飞扬。
可是老这种东西，是从内心深处发散出来的。
他看着苏君炎，脑子里居然浮现出了后生可畏四个字。
当那一把刀斩破了漫天的红雨，朝着他逆斩而来的时候，他居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那还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苏慕白也很年轻。
他们才刚刚乘着五月花号到达新大陆，为了可以活下去这个信念，在满是荒芜的地域拼命地厮杀求存。
在一次合力击杀了一头新大陆的变异巨兽以后，西门夜楼剥下了那头巨兽的皮，制成了一件兽皮披风，并在披风上写下了强者两个字，他举起那件披风对苏慕白说：“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低头！”
“靠自我催眠是没有办法成为强者的。”苏慕白对他的强者披风不屑一顾，只是笑着说，“想成为强者，你先击败我再说吧。”
那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
一语成谶。
他这一生，都没有击败过苏慕白。
现在，连他的儿子也打不过了。
是真的老了吧。
他的拳头还在前行，他的身体也保持着战意。
可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一场战斗里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可西门夜楼就像是沉入了深重的海水里，又或者，他是真的已经被深渊吞没了。
他没办法动弹，只是顺着深渊的意思，在向前。
他要死了。
西门夜楼。
不是死在苏君炎的刀下。
而是死在，他自己借助了一生的力量里。
“凝视深渊过久，终究也会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在那一刻，西门夜楼记起了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魔种诗人雪赖的诗句。
他闭上了眼睛。
霍恩海姆叹息。
终极的黑暗，在不动声色间开始朝着落雨的深渊移动。
而完全被深渊和红雨吞噬的大海的深处，则是骤然闪现过了一点银色的光芒。
这一刀里，这一拳里的时间停留的很短，又很长。
有太多的故事，在这一刀里发生，被想起，被回忆。
有人在这一刀里长大。
有人在这一刀里老去。
这一刀，终于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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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节 【兄弟，父子】
这一刀，终于到达。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无尽的深渊开始收缩，不断落下的红色的雨，戛然而止。
苏君炎握着刀，斩断了过往。
大海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而在苏君炎的刀前，站着的人，却并非是西门夜楼。
也不是霍恩海姆。
霍恩海姆站在那个人的身后，看着他身上一寸寸开裂的银白色铠甲，再次叹息。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命中注定的事情件件都发生了。
年华老去。
故人相见。
是真的，要改变了吗，这个时代啊。
“听雨……”最先发出声音的，却是本来必死的西门夜楼。
他整个人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茫然。
然后不知道是被苏君炎那一刀斩碎了深渊，导致深渊之力反噬，还是他看到了那个替他挡下了苏君炎那一刀的人，压不住心中思绪。
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全身摇晃，跪倒，像是朝着某些不可阻挡的力量跪伏。
譬如说岁月，譬如说年龄，譬如说，后生可畏。
当那一口血吐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把他最后的一点属于强者的气息给喷吐了出来。
他整个人，瞬间像是，不，就是老了数十岁。
不仅身上那些嚣张跋扈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下来，面容也是从壮年衰颓到了老年，本来一头根根倒竖的黑发，也是委顿了下来，并且出现了大量的白芒。
最后是他的披风，那印刻着强者两个字的披风。
这条披风伴随了西门夜楼大半生，从开始穿上这件披风开始，它就一直是在随风飘扬着，一如西门夜楼的武道之魂。
现在他的武道之魂，也衰落了，完全耷拉在他的身上，包裹着他，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
“听雨。”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是不敢再去看那个挡在他身前的人。
那是一种羞愧，也是不敢，更是一种深深地内疚。
种种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苍老。
“叫我戴维琼斯。”那个挡住了苏君炎那一刀的男人，原本全身覆盖着的铠甲已经尽数被斩碎脱落，他的强健的胸口更是有一道深入骨血的深红色血痕。
可他毫不在意地抖了抖全身，那些掉落在了地上的碎裂的铠甲，就像是活物一样，飞上了他的左手，重新组成了一只寒光闪闪的铁钩。
他纹饰着巨大章鱼的面孔，在重新露出来的天光下，显得诡谲又神秘。
戴维琼斯。
或者说，西门听雨。
前飞翔的赫鲁曼的船长，西门夜楼的弟弟。
西门夜楼的弟弟，所以他替西门夜楼挡住了这一刀。
但，据苏君炎所知，他恨不得杀了他的哥哥。
就在苏君炎这么想着时候，他就听到了西门听雨说。
“而且，千万别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可不是救你的命。”西门夜楼不敢看他，西门听雨，从始至终，也是没有回过头，“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你的命，是我的，哥哥。”
哥哥。
他算是第一次，承认西门夜楼，是他的哥哥。
西门夜楼听了，颇有些激动地抬起头，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垂落了下去。
“我不配做你的哥哥。”
“你知道就好，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西门家的男人，只能站着死，哪有跪着生的？”西门听雨的语气反而更像是一个兄长。
西门夜楼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但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那么，戴维琼斯船长，您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是打算要重新投入圣徒的怀抱吗？”霍恩海姆静静地听着这两兄弟的对话，直到这时才终于开口。
“不，当然不，如果有可能，我只想把你的圣徒丢到海里喂鲨鱼。”西门听雨这样说着，站到了一旁，对着霍恩海姆说，“来吧，请便，我可不会拦着你做什么，我亲爱的教父大人。”
霍恩海姆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西门听雨，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了苏君炎。
“那么好吧，我尊敬的北王陛下，似乎，该到我们了。”
他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西门听雨会对现在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西门夜楼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要杀他，也要堂堂正正地杀他，现在他这个样子，让我杀，我都不会动手。”西门听雨像是对霍恩海姆解释，又像是对苏君炎承诺，“而且，北王陛下，你也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拦着你，只是这个人，只能我来杀，你把他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苏君炎当然也不是在担心这个，他的目光已经全部放在了霍恩海姆的身上。
“苏慕白怎么样？”苏君炎将小桔重新插回了刀鞘里，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用他的生命威胁你，你愿意归属于圣徒吗？”霍恩海姆的回答，也是很巧妙。
他也没说苏慕白还是不是活着。
他反问苏君炎。
“不愿意。”苏君炎的回答很爽快。
“所以，他活不活着，很重要吗？”霍恩海姆摊了摊手，眼神在金丝边眼镜之后显得温润又冰冷。
“还是很重要的。”苏君炎却摇头，“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我会很感谢你，因为他的命是我的，我很想要他的命，若是他死了，我会觉得很遗憾。”
这是……
相当之可怕的言论，一个儿子，要杀自己的父亲，还杀的那么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他亲手杀的，还会觉得分外遗憾。
真是……
无法言说的情感。
但若是有人能够看到之前苏君炎的那一刀，那斩雨的一刀。
那么多半会理解苏君炎的这种情绪了。
他很爱自己的父亲。
也很恨他。
“然后，我得杀了你，毕竟，父亲死了，儿子也总是要做点什么的。”苏君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锋锐无比。
“真是……有意思。”霍恩海姆低笑。
海水，似乎一瞬间变得漆黑如夜。
第一更。
第七百五十五节 【年轻人总是不相信】
漆黑如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巨大的浮屠世界里。
此时已经是完全的漆黑如夜。
在李拔魔绝对的寂灭气息的释放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吞噬。
仿佛风暴一样，席卷着原本生机盎然的开满鲜花的平原。
只有那一块生长着小白花的石头，还矗立着。
铁浮屠站在那朵花面前，承受着来自于李拔魔铺天盖地的进攻。
拳头，拳意。
那是足以击碎深渊，近而化作深渊的拳头。
暴风骤雨。
和那些无尽的寂灭一样汹涌澎湃的，拳头。
铁浮屠不动不摇。
在这一刻，铁浮屠终于又是回到了最初的路上。
他此刻的表现，就如同是他身后的那一块顽石。
或者说，是一座高山。
沉默的高山，替那一朵生长在石头上的小花，遮风挡雨。
已经化身为魔的李拔魔，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属于智慧生物的意识，他只知道出拳，攻击，破坏，毁灭。
毁灭这一切。
毁灭所有美好。
然后毁灭自己。
现在，他面前，需要毁灭的，就是那一朵小白花。
“吼”他怒吼，整个世界都在随着他一起怒吼。
他已经掌控了这个原本属于铁浮屠的世界。
任何的气息，都可以被他握在手里，当做是进攻的武器。
一声呼喝，就是万千的狂风。
一记直拳，就是排山倒海的重压。
铁浮屠在这近乎永恒的黑夜里，简直如同是风中残烛。
可是，他不动，如磐石。
如何的风雨，压力，摧加到他身上，他看似是风中残烛，却其实，一寸都没有动摇过。
他的肌肉，他的眉眼，他的精气神，如山。
如海！
每一次的风雨摧折，每一次的排山倒海，都仿佛是在给他身后的白色小花施加养料。
多一次攻击，就多一次成长。
在铁浮屠的庇护之下。
那白色的小花，虽然看起来仍旧是小小的，也不算太鲜艳的样子，可它身上的生机，却已经是在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突破着它座下的那一块顽石。
风雨如晦。
花开堪折。
什么时候花会完全开放，什么时候风雨会停，什么时候顽石尽碎。
那是一个时机。
铁浮屠也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从万千风雨中，一举摧破无底黑暗的时机。
时机。
苏君炎的手，在弧刀小桔上轻轻跳动着。
黑暗已经侵蚀了大海，正在悄悄地侵蚀着整艘深海堡垒。
最近的黑暗，已经弥漫到了甲板上。
苏君炎，也在等待着，一个出刀的时机。
西门听雨已经退到了一旁，站在委顿不堪的西门夜楼面前，既不让别人伤害他，也不让他可以有机会再出手。
甲板上，此刻李拔魔和铁浮屠的战斗还在无声地进行着。
黑暗将他们逐渐分割。
实际上，只剩下了苏君炎和霍恩海姆。
他们相对而立。
低沉的海风从远处吹来。
大战一触即发。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岸上给苏君炎掠阵的奥莉薇亚，却是忽然动身。
一下子穿入了已经被黑暗密布的战场。
“这一场，我来吧。”她握着苏君炎的手，低声说。
但实际上，则是在暗示苏君炎，趁此机会，进入深海堡垒之内，营救阿尔托莉亚。
当西门夜楼败北，霍恩海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就说明着阿斯嘉德那一边，已经底牌尽出了。
除非奥古斯丁也在这艘船上，否则，再没有人可以阻挡苏君炎了。
“你……”苏君炎有些犹豫，他实在不想让奥莉薇亚涉险。
霍恩海姆的实力，就算是他也是有些拿不准。
“我也已经不是当初我了。”奥莉薇亚只是笑，像是要让他安心。
也的确，奥莉薇亚能够带领着海伦娜他们剿平暗月商会的老巢，已经足够说明实力。
苏君炎也的确感觉到奥莉薇亚的实力，和自己相差不远。
但，到底还是会担心。
毕竟，他们是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的磨难，才重新相见。
苏君炎迟疑了很久，最终才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一旁的西门听雨说道：“戴维船长，当初我也算是间接救了你一命，今日……”
“我明白。”西门听雨不等苏君炎说完，点了点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女人不会死。”
“谢谢。”苏君炎道谢，又转头对奥莉薇亚说，“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
然后，苏君炎不再犹豫，朝着深海堡垒内部而去。
而在一旁被抢了对手的霍恩海姆，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也什么都没有做。
这让已经准备好了要和霍恩海姆先过一招的苏君炎，很有些疑惑。
却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
他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霍恩海姆又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息？”奥莉薇亚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她也的确不是当年的她了。
一年多的沉睡，她已经彻底觉醒了属于兰开斯特家族的血脉。
若论血脉的纯度，恐怕她已经是接近查理曼大帝直系的程度。
所以仅仅是一动念间，绯红色的鸢尾花的纹路，已经是布满了她的每一寸皮肤。
浓郁的冰霜气息，随着她的血脉的激活，几乎是要把四周围的黑暗全都给冻结了。
“我叹息是因为……”霍恩海姆说话的间隙，他的眉毛上，也是布满了寒霜。
“年轻人永远不相信山的后面就是山，总要自己被山撞得头破血流才认命。”
“你是想告诉我，奥古斯丁也在船上？”奥莉薇亚挑眉，浓郁的红鸢尾让她的气质看起来很有些狂野。
她明显不信霍恩海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你是兰开斯特家族的直系血裔，我也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最纯粹的血脉的觉醒，所以你可以感觉一下。”霍恩海姆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威胁，又或者说谎的样子。
而奥莉薇亚，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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