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麒麟赟试
东方厨院门口,午餐后的空盘在木桶中堆成一座小山。
苏季搬了一张凳子坐下,两只手缓慢地搓动盘子,直到油腻的感觉消失,再慢吞吞地换下一个。自从五天前从昆仑禁地回来,他总会一边洗碗,一边思考同样的一个问题。
白狼王内丹到底藏在哪里?
麒麟崖、珠玉峰、玉虚宫、还有那个叫炼狱之门的山谷……
难道真的要每个地方都去一遍才能知道?
苏季原本指望姜凌能先探出一些眉目,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也对这件事情毫无头绪。况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不是办法,毕竟花如狼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独目医仙所说的半年期限,现在已经过去一半,除去返回申候府途中需要花费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月,可是现在却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还没有。
正当苏季心烦意乱之时,厨院里刚刚吃饱饭的师兄们一边剔牙,一边高声谈论道:
“你听说了吗?传音阁的王师兄,昨晚悬梁自尽了!”
“王师兄?那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怎么好端端想不开寻死了?”
“唉,还不是被那个麒麟试给闹的。王师兄省吃俭用,攒了二十年的贝币才换来今年一次参加麒麟试的资格,想不到竟然被新来那个牛竹给顶掉了!”
“有这种事?那个姓牛的傻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人知道他的背景,我只听说阐教主经常亲自教他烧菜!”
“哼,这种人表面上装傻充愣,其实和那个姓虢的一样,都只会迫害我们这些穷人。这种人最可恶!”
关于谈话中提到的“麒麟试”,苏季略有耳闻。最近同门师兄们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西王母盛宴,以及青鳞巨蟒,还有就是明天即将开始的“麒麟试”。
麒麟试原本是从记名弟子中选拔记名长老的测试,不过今年比较特别,通过比试的人将会有机会成为阐教主的入室弟子。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乏有许多人倾家荡产也想挤进去试一试。
麒麟试中的“麒麟”二字出自比试的地点,昆仑山之巅的麒麟崖。至于“试”的“”字,分拆开来是由“文”、“武”、“贝”三个字组词。顾名思义,除了“文试”和“武试”以外,还要先通过第一关“贝试”。
虽然每位昆仑山的记名弟子都有机会参加麒麟试,但凡是想要参加的人必须先要缴纳贝币,数量没有上限。最终只取缴纳贝币最多的前一百人。
这样一来不乏有很多优秀的记名弟子都被这第一关挡在门外。
牛竹虽然没有缴纳贝币,但他因为得到阐教主武吉亲自提拔,破格得到一次特权。
有些人对于“特权”这种东西,只要没用到自己身上,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不公平的。显然,正在剔牙的那些师兄们就是这种人。
正当师兄们的谈话进行正欢的时候,牛竹独自背着一大筐食材,一步步艰难地走了过来。那筐食材至少有三个人那么重,明明是需要五个人共同分担完成的工作,牛竹却不知为何自己一个人扛了下来。
东方厨院里瞬间一片安静,闲着剔牙的师兄们眼睁睁看着,竟没有一个过去帮忙。
周遭弥漫着一股嫉妒的气息,所有人都将鄙夷目光投向牛竹勤劳的身影,而牛竹本人却毫无知觉。
苏季已然感受到这些人对牛竹的恶意,于是放下手中的盘子走了过去。
见苏季过来帮忙,牛竹的身体下意识松弛了一下,不曾想背上沉甸甸的大筐突然滑了下来!
苏季跑过去时,勐然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拭目以待,共同等待一场“好戏”的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把扇子横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托起了重物。
“喂!姓牛的!你一个人干这么多活儿,还真把自己当牛使呀?”
语声中,姜凌缓缓走了进来。
牛竹顺势放下大筐,回头看见姜凌,一张原本累得通红的脸颊,瞬间涨成了红苹果。
剔牙的师兄们纷纷将目光转向姜凌,想不到她一身女装的时候,竟也有一种独特的姿色。
姜凌朝苏季勾了勾扇子,示意他出来。
众人羡慕的眼光目送之下,苏季跟着姜凌离开东方厨院,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
姜凌站定脚步,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问:“自从昆仑禁地回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天在禁地里我听牛竹和虢翰都说了梦话,而你是把叫醒我的人,一定也听到我说的梦话了吧……休要瞒我!快说!我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都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话。我不想故意偷听,只记得听清你说要嫁人什么的,其余的含煳不清,我都听不太懂。”苏季眼波流动,故意问道:“难道师姐你是逃婚,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姜凌迟疑了一下,旋即额昂首道:“没错,我是逃婚。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是申候姜赢的女儿,不过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姜赢要我嫁给一个有妇之夫,我不愿意就跑出来了。”
苏季暗暗寻思,她明明是在撒谎,根本不是逃婚,而是被人退婚!
“怎么?”姜凌微微阖目,一脸狐疑地观察苏季的表情,问道:“你不信?”
“信!当然信!我只是可怜那个被你逃婚的人没福气。你看师姐你又漂亮,又聪明,又有钱,至于性格嘛……那自然也很不错。谁以后要是娶了你呀,那一定是祖上积德烧过高香,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凌之前一向对于被人退婚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时常为此而感到自卑难过,但听苏季现在这么一说,竟不由得感觉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姜凌低头道。
“当然有!”苏季一口应道:“你看连牛老弟那种清心寡欲的老实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还有谁能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姜凌笑逐颜开,一拍扇子,道:“好!那为了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现在要让你替我办一件事!这件事算是你主动帮我,不在我们约定的三件事当中!”
苏季脸色一沉,开始有些后悔刚刚哄得有些太过,现在只得苦笑着问:“师姐要我办什么事?”
姜凌答道:“麒麟试分为文试和武试。柴嵩想让虢翰顺利通过,所以一定会在文试中做手脚,而武试则相对比较难作假。我会设计安排你做虢翰的对手,你必须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苏季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我来动手?你自己做他的对手,岂不赢得更痛快?”
姜凌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其实,除了虢翰之外,还有一个人对我威胁更大。那个人临时被安排进明天的麒麟试,无论实力还是打典的金银都与我不相上下。我必须亲自打败那个人,阻止他通过武试。因为如果我和那个人同时通过文试和武试,那么最后被选中成为入室弟子的人,一定会是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土鳖传人
麒麟崖位于昆仑山之巅,传说是由陨落的麒麟始祖之躯幻化而成。
悬崖边,一块巨大的石碑巍峨耸立。
石碑上没有记载昆仑代大功之人姓命,只有两行依稀可见的字迹:
“麒麟踏祥云,人间百难消。”
由于年代太过久远,两行字的作者鲜为人知,追根溯源可以考究到很久以前。
昔日的阐教主元始天尊在麒麟崖上召集诸天众灵,讲解混元道果、教化天道苍生。时至今日,这里依旧是一副清幽恬静的诗情绝景,不同的是多了几分铜臭。
苏季手拿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九九”;牛竹也有一块,刻着“一百”。木牌上的序号代表“贝试”的排名,只有拥有这块木牌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麒麟试。
二人跟着黄牛道长翻山越岭来到麒麟崖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山人海。
苏季首先看见殷久悠和云依正在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便没有过去打扰。除了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其余都是一群陌生的记名弟子。
众弟子见到山珍阁的三位,不禁噗嗤一笑,纷纷议论起来:
“嘿!师兄们快看!三位大厨到了!”
“今年真是铁树开花马长角,厨子也来比武!”
“我倒想看看他们的武器,究竟是菜刀、还是饭铲子?”
“你们猜猜,哪个是被阐教主提拔的牛竹?”
“我看是有点胖,有点矮的那个……”
“不对不对!那小子看起来傻头傻脑,我看应该是旁边那个!”
众弟子见到黄牛道长带着两位弟子走过来,就好像看到一个耍猴戏的人牵着两只猴似的。其中的缘由,苏季和牛竹浑然不知,而黄牛道长再清楚不过了。
今年参加麒麟试的记名弟子中,人数最多的要数传音阁,共有八十二名弟子入围;净心阁列为其次,共有十六名弟子入围;排在最末是山珍阁,仅有苏季和牛竹两名弟子入围。
虽然只有两名,但这已经是山珍阁有史以来入围人数最多的一次。以往山珍阁从来没人参加过麒麟试,因为山珍阁不像其传音阁和净心阁那样会多少教授一些法术,所以就算能通过“贝试”和“文试”,最后也绝对无法通过“武试”这一关。
山珍阁长老都是通过内部选拔出来的,因此地位要远比其他通过麒麟试选拔出来的长老低微。
尽管如此,黄牛道长今日能有幸带着两位高徒登上麒麟崖,已是感到无比的荣耀,走路时的脖子都比平时抬得要高一些,似是早已将二位弟子的成败置之度外。
突然,众人耳边传来破风巨响,旋即一道人影出现拥挤的人群中,掀起一片尘埃。
众弟子感到唿吸困难,不由得退出三步开外,尤其那些感知力敏锐的传音阁弟子,已经被来者的股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苏季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但也已经感受到那道人影所带来的强大气息。奇怪的是,那种气息感竟让苏季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甚至感觉那个人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现在苏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出现的就是姜凌昨天提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对姜凌成为入室弟子的威胁,竟比名门之后的虢翰还要大。
关于那个人的身份,姜凌略有提及。据说他是夹龙山飞云洞土鳖道人的弟子。“土鳖”是一种硬壳的昆虫,“土鳖道人”的名字听起来不乏有些截教的感觉,其实他是根正苗红的阐教高人的传人。
土鳖道人的师傅是玉虚十二仙之一的俱留孙,他的师兄是武王伐纣时期屡立战功,封神台上被封为土府星君的土行孙,至于他的这位弟子,自然与昆仑山渊源颇深。
相比之下,姜凌作为一个来不明的外人,在身世背景方面显然要吃亏许多。
苏季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浑身都是黑的:黑铠、黑裤、黑靴、黑护手、黑色的鬼面头盔,全身闪着黑亮的油光,乍眼看去就像一只从地上站起来的大蚂蚁。
那个人的脸隐藏在一副鬼面头盔之中,真的就像一只缩在壳里的大土鳖。先不说他身上的气势,单单是他的体味就足以熏倒一大片对手。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腥臭的怪味儿,就好像昆虫防御敌人时所散发的刺鼻味道,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
众弟子纷纷捂着鼻子,以那个人为中心缓缓后退,逐渐呈一个圆形散开。
崖顶陷入一片持续的寂静之中,时间在沉寂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牛竹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打破了周遭安静的氛围。
“白兄弟!快看天上!”
苏季寻找牛竹的目光看去,只见飘渺的丛云中飘来一块平顶的巨大岩石。
黄牛道长抬头仰望,介绍道:“那是昆仑山的穿云岩。阐教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就可以御石渡人,运用玄清之气操控巨大的岩石日行万里,瞬息之间便能将贵客送到昆仑。看来是阐教元老们到了。”
巨型穿云岩似一座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苏季仰望天空,眼前的景象颇为震撼人心。
自天空降落以后,穿云岩缓缓停靠在麒麟崖边,犹如一座悬空的观战台。
凭借异于常人的视力放眼望去,苏季看见穿云岩上赫然矗立着不少人影,其中有十二名闭目养神的白袍元老,为首的一位是头发半黑半白的老人。
苏季一眼就认出那老人,正是那天在虢翰的阁楼里遇见的柴嵩。
柴嵩眺望远方的天边,目光扫视众弟子后落在苏季身上,微微阖目,似乎也和苏季一样认出了彼此。
“真是太美了!不愧是神仙住的地方!”
伴随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十二名白袍元老同时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身后同一个地方。
苏季定睛一看,发现十二名白袍元老后面走出一个孩子,旁边跟着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
那个孩子看起来与花如狼年龄相仿,年龄大约十岁左右,浑身裹着锦帽貂裘,一袭华丽的帝王装束。
太子姬宫!
苏季紧张地张望过后,缓缓松了一口气,庆幸父亲兮伯吉甫和李鸿熙没有来,否则一定会认出自己的身份。
姬宫走下穿云岩,在十二位元老的护送之下,来到悬崖边的巨大石碑前,附身叩首三拜。
苏季瞬间明白姬宫来这里的目的。麒麟是周室血脉的祖神,源自黄帝祖神应龙,是应龙血脉的主要分支之一。姬宫身为当朝太子,此次应是替父王前来拜祭麒麟始祖。
不过,在苏季看来,这个小太子似乎是想借拜祭麒麟始祖为由,想趁机离开王宫,一睹昆仑山的盛景,顺便凑热闹来看看麒麟试。
“爹你也来了!”
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季回头望去,虢翰擦过自己的肩膀,径自走向姬宫身旁的中年男子。
苏季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那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就是虢翰的父亲,与父亲兮伯吉甫同朝共事的虢石父。
如此看来,这次来麒麟崖看热闹的人属实不少。
不过,现在令苏季感到疑惑的是,为何现在认识的人都已到齐,唯独姜凌始终没有出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奋笔疾书
姬宫由于年幼不胜风寒,拜完石碑后暂时被送下麒麟崖,只等“武试”的时候再来观战。
虢翰趁机凑到父亲虢石父身旁,开始没完没了地寒暄起来,时不时朝其他记名弟子瞄上几眼,显然是在炫耀着自己鹤立鸡群的身份地位。
柴嵩静候一旁,一直等到父子俩不再说话,才开口道:“虢大人,以往麒麟试的题目皆是大同小异。虢大人不远万里前来,对于这次文试考核的内容,可有什么高见?”
听到柴嵩要让自己父亲出题,虢翰的嘴角微微上扬。
然而,其它记名弟子却开始站不住了,纷纷议论起来:
“麒麟试可是仙道比试,阐宗元老居然去请教一个凡人的意见?”
“咱们虽然道行低微,但早已将自己视为阐教修士。”
“这简直是对我们的侮辱!”
“岂有此理!”
众多弟子虽然只是低声议论,不敢大声喧哗,但所有窃窃私语汇聚起来,便成为一片饱含怨念的喧嚣。
面对周遭不满的情绪,十二位白袍元老不动声色,始终保持闭目养神的状态,似乎根本没把这些所谓的记名弟子视为阐教中人。
柴嵩面无表情地环顾人群,冷漠眼睛犹如扫视一群蝼蚁。
蝼蚁自然不必去用对待阐教修士的态度来对待。
苏季今日亲眼目睹柴嵩这样的态度,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推举虢翰作为入室弟子。
柴嵩如今大权在握,若真的选出可以独当一面的入室弟子,反倒会对他的地位造成莫大的威胁。
阐教素来以名门正道自居,与截教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庇佑天下苍生为己任。因此自周文王时起,阐教辅佐周室直至今日。周室朝野虽是凡人聚集之地,但掌握了周室朝野,就等于掌控了天下黎民。
虢翰作为天子宠臣的儿子,日后迟早要子承父业,肩负着成为周室王朝的中流砥柱的重任。然而,虢翰不学无术,顶多只能成为像他父亲一样权倾朝野权臣而已。这样的人正是柴嵩最需要的,这样的人更容易掌控,这样的人就算成为入室弟子,也绝对的不到阐教主的信任。
想到这儿,苏季还是感到奇怪,既然这次麒麟试是为阐教主选择入室弟子,那为何阐教主本人没有到场?
难道他就这样信任柴嵩,任由他胡作非为?
虢石父从政多年,自是识趣得很,立刻推辞道:“承蒙道长抬举,玄门中事奥妙无穷。本官一介凡夫俗人,岂敢妄加言辞。”
柴嵩已经把面子给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转身面对众弟子,高声宣布:
“今年的文试与往年相同,限时七日。七日内走下麒麟崖者视为主动放弃。众弟子需在七日内默写小道三千卷的前九千百九十九卷,最终依字数多少评判优劣。”
牛竹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小刀三千卷?那是什么菜?”
苏季转头问黄牛道长:“何为小道三千?我只听说过大道三千。”
黄牛道长朗朗答道:“三千大道中的‘三’是一个变化的数字,代表不确切数的数目。所谓三千大道是只是概称,代表不可计数的含义。玄门中人以往修习书写成文的三千卷道法,都只是小道三千而已。”
“如果凡是能在书面上学习的道法都是小道,那么真正的大道又在哪里?”
“大道自人心。每个人心中都有每个人的道,无论阐教还是截教,终点皆是通往天道。只要最后可以得道,便是证道。”
苏季恍然大悟,不禁心中暗喜。如此看来自己在造化玉牒所学到成文的三千卷道法,便是所谓的三千卷小道,也就是这次文试中所要求默写的内容。这些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别说只要求默写前九千九百九十九卷,就算要写完整整三千卷对他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此时,众弟子们已经开始纷纷用自己手里刻有数字的木牌,换来笔墨,以及一摞写字用的兽皮卷。
“哇!”牛竹望着发到手里的兽皮卷,不禁感叹:“这么多羊皮!得杀多少只羊啊?”
苏季用鼻子闻了闻,发觉那兽皮卷虽然看起来很像羊皮,味道却异常奇怪。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那不是羊皮,是从炼狱之门的同一只巨兽身上剥下的皮。”
语声中,姜凌慢慢走了过来,脸色异常惨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苏季诧异打量着她,因为从未见她如此憔悴,“师姐怎么才来,莫非遇到什么事?”
姜凌强作从容地说:“没事,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望着她惨白如纸的脸色,苏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吸收萧掌柜内丹后流失玄清气的状况,接着又联想到她的父亲姜赢曾经病态的模样。想不到她的先天顽疾,居然丝毫不比他父亲当年好到哪去。
苏季突然生出一个猜测:姜赢的先天顽疾,是因为得到姜玄的内丹而痊愈。难道姜凌想偷取白狼王内丹,也是为了治疗身上的先天顽疾?
想到这儿,苏季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现在危在旦夕的花如狼需要同样的一样东西来拯救,而这次来盗丹也是姜凌唯一能够治疗自己先天顽疾的机会。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能否取胜显然已成未知。
如果姜凌在麒麟试中失败,盗取白狼王内丹的机会就将更加渺茫,因此苏季必须要在这次麒麟试中取得优胜。
文试开始的时候,基本每个人都处于奋笔疾书的状态。
牛竹面露难色。唯独他一人完全不知所谓的“小刀三千卷”是指什么?他对着兽皮相面似地看了半天后,终于开始动笔写起来,写的是:花卷、菜卷、牛肉卷,羊肉卷……
兽皮卷写成满满一张菜单,写到晚上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有点饿了。可是他又不能下山,只能吃着山下送来唯一的一个馒头。
众弟子中向他一样饥饿难耐的人,不占少数。麒麟崖顶异常寒冷,先不说默写道卷,只是在上面呆上七天七夜就已经是极限。
第二天,所有人写字的手都已经冻僵。
有的实在熬不住干脆放弃,有的叼着一根笔埋头苦思,还有至始至终一直埋头狂写。
苏季属于最后一种。他手上的笔一直没有停过,几乎完全不用思考一般。
第三天,云依放下手中的笔,不再书写。
第四天,殷久悠和姜凌停笔。
第五天,土鳖道人的徒弟停笔。
第六天,除了苏季一人以外,所有人都不再书写。
第七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季终于抬起头,停笔不再书写,这才发现写字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此时,单凭羊皮的数量基本可以初步判断结果,目前苏季身边的兽皮卷数量最多,甚至是大部分人的两倍。
苏季将写好的羊皮分成两摞,趁天色昏暗的时候,偷偷把其中一摞推到牛竹身边。
牛竹瞪大眼睛,扫视着兽皮卷,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苏季自己一个人竟然写了两份,而且每一份都是满满的内容。
苏季原以为事情可以这样顺利地进行下去,然而,当他刚要把写好名字的兽皮卷递交出去的刹那,突然停下脚步!他惊愕地发现一件令他震惊万分的事,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写好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卷内容,竟然全部变成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伴随一股难闻的恶臭,一个漆黑的身影与他擦身而过,双手把写好的兽皮卷交了出去。
黑亮的鬼面头盔后,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比你配
苏季怀里捧着一堆空白兽皮,原本激动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想不到七天七夜辛苦默写的道卷,居然瞬间化为乌有!
鬼面头盔的身影缓缓朝苏季转了过来,一动不动地站着。
是他!
这个满身漆黑的臭虫!
一定是他在兽皮上做了手脚!
苏季试图看穿那副毫无表情的冰冷假面,仿佛已听到假面背后充满恶意的嘲笑。
不行!
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苏季缓缓握紧冻得麻木的手,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漆黑的身影没有说话,没有嘲笑,也没有任何讽刺挖苦的意味,只是纹丝不动地伫立着。
他这是在做什么?
苏季微微一怔,被愤怒冲昏的情绪,逐渐被一丝疑惑取代。其实冷静想想,到底是不是这只黑臭虫做的手脚,苏季并不能完全确定。况且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术,没有丝毫证据,证明是他捣的鬼。
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苏季扫视周围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感觉每一个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现在该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苏季突然眼前一亮!
竟然忘了牛竹!他那里有完整的两千九百九十九卷。文试并没要求道卷的顺序,如果从他那里分一半,至少可以顺利通过!
正当苏季再次燃起希望的时候,牛竹表情释然地迎面走了过来。
苏季见他两手空空,心突然凉了一半。
“你全都……交了?”
听到这个问题,牛竹突然一脸茫然,“是啊,不是你给我的吗?难道不能交?”
苏季凉透的心沉了下来,怀里捧着的空白兽皮卷,噼里啪啦哗啦啦散落满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自嘲,他万万没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七天七夜,竟然只给别人做了嫁衣。
牛竹刚要附身帮他捡起兽皮,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白袍元老洪亮的声音:
“云依,三十二卷。”
云依闻声走向白袍元老,从他手里接过一块写有自己默写道卷数量的木牌。她长长松出一口气,无论结果优秀与否,自己全力以赴就已经足够。
白袍元老接着念道:“殷久悠,一百九十八卷。”
殷久悠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双手欣然接过木牌。
“师弟,恭喜你。”云依走过来祝贺道:“想不到你刚来就超过我这么多,真让我这个做师姐的自愧不如。”
望着云依仰慕的目光,殷久悠的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师姐这是哪里话,师弟还不都是托师姐你的福嘛……”
云依脸颊泛红,缓缓低下了头。
“下一个,姜凌!”
听见白袍元老高昂的声音,姜凌缓缓走了出来,走得很慢,苍白憔悴的脸庞毫无血色。
面对这位曾经获得极高评价的红衣翘楚,人群中一双双拭目以待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步履蹒跚的身影……
“姜凌,二百卷。”
白袍元老语气漠然地公布出来。
姜凌用一双煞白的手颤抖着接过木牌,周围蓦然响起一片喧哗:
“才二百卷?只比刚才那个新来的多两卷?”
“看来是江郎才尽了。”
“言过其实,不过如此。”
“别磨蹭了!快滚下去吧!”
刺耳的议论声中,姜凌默默走回,落寞的背影与喧闹的周遭格格不入。
“下一个,虢翰!”
语声未落,虢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白袍元老面前。
苏季微微阖目。这七天都没看见过虢翰的人影,他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虢翰,九百八十卷!”
姜凌吃力地抬起头,秀眉紧紧蹙在一起。
苏季唿吸急促,牙根咬得吱吱作响。这七天既没见他默写道卷,也没见他交卷,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了这么多?
周围顿时掀起一阵愤愤不平的搔动。
“安静!”
柴嵩声音低沉,一股气森然的气势立刻将周围的声音压了下去。
虢翰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接过木牌,得意地扬长而去。
苏季嘴角的自嘲似乎变得更加苦涩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本来还想一鸣惊人,现在竟要面对如此残酷的打击。这次输的简直毫无防备。文试中马失前蹄,恐怕再也没有爬起的机会。
“下一个,乌镰!”
随着这个陌生名字响起,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弟子都开始寻找这个名字的主人。
众人的视线交错之间,一袭黑铠甲的身影,自人群中脱颖而出。
黑蚂蚁般油亮的身影,在周遭雪白的衣服中各位显眼。一股恶心的气味,使得人们纷纷捂着鼻子后退。
“乌镰,一千九百九十八卷!”
众弟子惊愕地望向乌镰,顿时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的嫌弃瞬间变成了敬畏!
“这怪物竟然差点写了两千卷!”
“一千卷以后全都是看不懂的古怪甲骨文,他是怎么背下来的?”
”这次文试的第一,恐怕非他莫属了。”
人群中,虢翰的脸上掠过一抹嫉妒。
白袍元老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连连赞道:“乌镰师侄,不愧是土鳖道友的传人。可惜,只差两卷就可以打破麒麟试二百年的记录了。”
乌镰微微点头,安静地转过身,穿过人群走到苏季面前,缓缓停下脚步。
望着冰冷如铁鬼面头盔,苏季心想这厮一定是来嘲笑我的吧。
“恭喜你。”
鬼面头盔里发出一道厚重的声音,竟是无比的熟悉。
苏季顿时愣住了,想不到从他嘴里听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三个字!
恭喜你?
这是在挖苦我吗?
为什么要恭喜?
乌镰默默转身,朝人群中缓缓行去……
乌镰?
他到底是谁?
这时,白袍元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个,白丹心!”
苏季陡然一怔,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兽皮,顿时陷入疑惑之中。明明没有交,为什么会念到我的名字?
白袍元老大声喊道:“谁叫白丹心?”
“是我。”
语声中,苏季面如死灰,默默地走了出来。
周围的人捂着嘴,等着好戏的发生。
白袍元老指间泛起一道光,默默在木牌上写了很多笔,高声念了出来:
“白丹心,两千九百九十九卷!”
语一脱口,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白袍元老停顿了一下,竟然主动将一块木牌亲手递到苏季手中。
“想不到今年竟有人写完文试的全部道卷。你是二百多年来的第一人!”
此时,安静的人群中没有发出一声议论,只是默默将目光全部投向苏季。
寂静之中,柴嵩走到苏季面前,阖目打量片刻,问道:
“你真的姓白?”
苏季轻轻点了点头,径自转身离去。
望着苏季的背影,柴嵩眉弓紧锁,眉宇间怀疑的情绪油然而生。
“白兄弟!恭喜你!”牛竹拍着苏季的肩膀,旋即面露一丝疑惑,举起一块从地上捡起的兽皮问道:“我看你明明写了两份,为什么这些都变成空白的了?”
苏季压低声音问道:“牛老弟,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那些兽皮?”
牛竹挠挠头说:“你不是嫌那些兽皮太重,让我帮你拿吗?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你给的那些兽皮都忘记写名字了,我全都帮你写好了。”
苏季吃惊地望着他,“你在我给你的兽皮上写的……全都是我的名字?”
“当然是你的名字!不然还写我名字吗?那种事可万万做不得……”牛竹不解地问:“怎么了白兄弟?”
那一刻,苏季终于明白,阐教主武吉为什么喜欢牛竹。
因为他够简单。
望着牛竹纯真的眼神,苏季的心隐隐感到一丝妒忌,曾经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单纯的眼神,只是不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季长出一口气,叹道:白丹心这个名字果然应景,真是白白担心一场。
“那……你的兽皮上都写了些什么?”苏季问。
牛竹低下头,面露难色,“我的……”
此时此刻,白袍元老正拿着一张单薄的兽皮,紧皱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旁边几位元老见他半天不读,纷纷凑了过去。
柴嵩也走过去看了看……
“牛竹!你写的是什么!”
柴嵩勃然大怒,一挥手把兽皮甩了出去!
云依好奇地捡起兽皮,低声读了出来:
“花卷、菜卷、牛肉卷、羊肉卷、鸡蛋卷……”
周围顿时笑成一片,纷纷捂着肚子,唯恐笑破肚皮。
姜凌慢慢转向牛竹,虚弱地问:“姓牛的,你这乱七八糟,写的什么呀?”
殷久悠拿过云依手里的兽皮,嘲笑道:“哈哈!不愧是山珍阁的厨子,写起食谱来了!”
虢翰朝兽皮上碎了一口唾沫,愤然道:“阐教主居然提拔这种白痴,真的是老煳涂了!”
听到有人侮辱自己师父,牛竹突然像疯牛一般冲了过去,浑圆的怒目瞪向虢翰!
“不许你说我师父!”
虢翰一把揪起牛竹的耳朵,轻蔑地说:“呦,你这牛耳朵还挺灵,就凭你也配做阐教主的徒弟?”
“他比你配!”
苏季瞬间握住虢翰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立刻感到加重的力道,虢翰疼得连忙松开牛竹的耳朵,含恨地瞪向苏季。
“我爹就在那里站着!你竟敢这么对我!”
“你还是死性不改,那天真不该救你。”说罢,苏季甩开他的手!
“多管闲事!本少爷何时轮得到你救?”虢翰揉了揉手腕,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阴笑,“你别以为会写几个破字就有资格嚣张!咱们明天擂台上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杀人目的
虢翰丢出一句狠话,嘴角再次扬起轻蔑的笑容,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离去。
周围的记名弟子们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的幸灾乐祸并不是针对虢翰,而是针对刚刚得罪虢翰的苏季,所有人都好奇明天的武试擂台上,这位虢少爷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让这个山珍阁的厨子,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远远看见苏季与虢翰方才的冲突,柴嵩侧目观察虢石父的反应。
此时,虢石父并没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而是凝神打量着远处的苏季,问柴嵩:
“那位白公子的面相颇为眼熟,不知是什么来?”
“正巧我也正想知道这件事。”柴嵩望着苏季,微微阖目,“莫非虢大人也觉得他很像一位故人?”
“岂止是像。”虢石父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我与那位故人同朝共事四十余载。那位白公子简直与那人年轻时的模样毫无二致,就连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都与那人当年如出一辙。”
“如此看来,我们所想到的故人,并非同一个人。虢大人所说的故人想必是一位男子,而我想到却是一位女子……”
语罢,柴嵩若有所思地望向天边,神情复杂而寂寞,似是蓦然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
不知不觉中,夜幕悄然降临。
参加麒麟试的记名弟子们,陆续进入附近的简陋帐篷休息,准备明天参加武试。
一个独具特色的豪华帐篷里,虢石父和虢翰坐在暖融融的毛绒座椅上,伸手烤着热乎乎的火炉。
虢翰故意在父亲面前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可怜兮兮地说:“爹!刚才看见孩儿被人欺负!您怎么也不管?”
虢石父瞥了儿子一眼,温和地说:“翰儿,你要知道。得罪你的人,爹很乐意送他上路。只要他今天没有杀死你,明天死的人一定会是他。爹只想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这口气。”
说着,虢石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丹盒,慢慢递到儿子手中。
虢翰眼前一亮,顿时欣喜若狂,“爹!这就是能让孩儿功力大增的丹药?”
虢石父点了点头,“刚才柴嵩将这丹药交给我的时候,吩咐你今晚子时服用,明早便能提升修为。虽然药效只有短短一天时间,但也足以让你在明天的武试中一举夺魁!”
虢翰把丹盒紧紧抓在手中,冷冷一笑道:“哼,有了这灵丹妙药,孩儿明天肯定打断那小子的狗腿!让他跪在地上叫我爷爷!”
看到儿子一脸得意忘形的表情,虢石父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翰儿,明天成为入室弟子以后,爹就要和太子返回王宫。你一个人在山上,千万不要只顾贪玩,忘记爹让你来这里的目的。”
话音刚落,虢翰眼中的光芒陡然黯淡下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惶恐不安,低头道:“爹,孩儿只想教训那个姓白的小子,至于……您交代那件事……孩儿……孩儿恐怕恕难从命……”
话音刚落,虢石父圆瞪双目,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混账!”
虢翰消瘦的脸颊显出一块鲜红的掌印,胆怯地低下头,嘴角渗出血,却不敢用手去擦。
虢石父一把揪起儿子的衣领,直视儿子的双眼,语气强硬地说:“你不做完交代你的事!永远休想离开昆仑!”
虢翰不敢去看父亲阴云密布的脸,膝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恳求道:“爹!孩儿只想上山玩玩,真的……真的不想杀人啊!”
“杀人”二字刚刚脱口,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响动!
虢翰蓦然回味,那似乎是青铜器皿与汤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回响。
“谁在外面?”虢石父勐然侧目,厉声问道!
门外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轻声回答:
“虢大人,我是传音阁弟子云依,奉家师之命送来参汤为二位驱寒。”
语声中,云依缓缓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虢翰正觉得浑身冰冷,刚想接过热参汤暖暖身子,忽听父亲说道:
“……拿回去吧。告诉你师父,他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虢石父说完,凌厉的双眸转向虢翰,似乎是让儿子记住这个叫云依的女孩。
虢翰眼睁睁望着被端走的热参汤,依依不舍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知道父亲素来生性多疑,担心汤里有毒,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云依,而凡是被父亲怀疑的人,往往最多活不过三天。
云依退出帐篷以后,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来这里的目的?
杀人?
虢翰的目的是要杀谁?
云依首先想到苏季想来昆仑山盗取白狼王内丹的事。
难道柴嵩已经知道苏季来这里的目的,所以给虢翰丹药,让他杀死苏季?
想到这儿,云依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脸颊刹那间呈现出一片可怕的苍白。
殷久悠碰巧迎面走来,不禁好奇地问:“师姐,刚才见你还好好的,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差?”
云依摸了摸自己煞白的脸颊,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参加武试,师弟快回去休息吧。”
望着云依匆匆离去的背影,殷久悠眼珠子一转,偷偷跟了上去。
云依端着热参汤,快步直奔苏季所在的帐篷。
黄牛道长此时正在帐篷里搓着手,冻得瑟瑟发抖,忽觉云依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参汤走进来,连忙欢唿雀跃地凑了上去。
“云依师侄,想不到你这么贴心,居然送来参汤来孝敬我,多谢多谢!”黄牛道长刚要喝下去,望了一眼苏季,微笑道:“丹心,你今天为我们山珍阁争了一口气。这碗参汤你先喝吧。”
牛竹也转头望向苏季,“白兄弟,我没有木牌,明天没资格参加武试。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云依紧张地望着苏季,焦急地说:“恩公!云依有话想对你说,能否出来借一步说话。”
黄牛道长瞄了一眼神色紧张的云依,又瞄了一眼茫然的苏季,心想看来这参汤本来就不是送给自己的,方才刚送走一个姜凌,又来了一个云依,这小子当真艳福不浅呐。
看到黄牛道长胡思乱想的样子,苏季不想让他误会,于是说道:“云依,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此时,云依的手心已经渗出冷汗,回身朝帐篷外面望一眼,附在苏季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黄牛道长和牛竹互望一眼,脸上的表情莫名其妙。
苏季听云依说完后,不禁笑道:“看他那时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一定又会耍什么把戏,尽管让他来好了。”
嘴上这么说,苏季心里对云依认为的杀人目的感到深深的怀疑。
虢石父让儿子来昆仑山杀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云依感觉苏季并没有重视自己的话,愈发严肃认真地说:“恩公,这可不是儿戏!明天的武试会在悬在半空中的穿云岩上进行,到时候四周都是万丈深渊,若稍有不慎被打下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牛竹瞪大眼睛,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担心地望向苏季。
黄牛道长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云依,谢谢。”苏季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放心。任他怎么折腾,我自有办法。”
说话的时候,苏季缓缓将目光转向帐篷上映出的一道黑色阴影。
听见帐篷里面安静下来,帐篷外面的殷久悠转身朝虢翰的帐篷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藏不露
次日天明,众弟子纷纷走出帐篷,赶赴麒麟崖顶,只见悬崖边竟然一夜之间多了一座高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旁边排列摆放十余张石椅,皆是面朝穿云岩。
太子姬宫高坐台上,左侧以虢石父为首,右侧以柴嵩为首,其余白袍元老分坐两旁石椅之上,似已等候多时。
苏季赶到的时候,崖边已经聚集了上百余人,抬头仰望,三十多位凌空御剑的白衣身影飘浮在空中,看来连阐教的入室弟子也来了不少。与昨天的文试相比,武试显然热闹太多。
牛竹眼见人山人海,声势浩大,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和牛竹一样兴奋的,要数太子姬宫。
姬宫好奇地观望四周,放眼眺望万丈深渊,不禁寒毛竖立,心想若待会儿万一有人被打下穿云岩,那可不是灰头土脸那么简单,而是会被摔得粉身碎骨,荒山掩埋,连一根完整的尸体都寻不到。
咽了一口唾沫,姬宫询问虢石父:“虢爱卿,他们为何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比武,不小心掉下怎么办?”
虢石父淡淡地回答:“据说修仙之人的寿命是由天数来定。既然生死尤命,坠落悬崖,只能说明与天道无缘罢了。”
柴嵩众弟子到齐以后,昂首站在台上,嘴唇不动,运用白鹤传音向众人宣布道:
“今天是麒麟试最后一场。有件事情重要的事情要向诸位宣布。这件事想必有些人早有耳闻。世事无常,阐教主二位高徒均已先后离世。今日巧借麒麟试之便,须及早选出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记名弟子,归于阐教主门下。”
说到这里,台下议论纷纷,众人弟子心中皆是激动不已。
传音阁弟子和净心阁弟子,虽然只略懂一些粗浅法门,但已然苦苦修炼,均自觉修为大有精进,各自盘算一会儿如何在当朝太子、阐教元老,以及诸位入室师兄们面前大显身手。
柴嵩待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
“今日比武难免死伤。生死天定,勿要怨天尤人。你们相互之间如有什么恩怨,均可在穿云岩上做一了断,纵然要生死相搏,也绝无人会阻止。不过,有一件事要言在先。入室弟子的选拔,是依照各位在麒麟试过程中的整体表现而定夺,并不一定取得优胜就会成为入室弟子。至于,今天是点到为止,还是手下无情,还需你们自行斟酌……”
说到这儿,台下尽皆骇然!
优胜也不一定能成为入室弟子?
那到底什么样才行?
苏季不禁微微皱眉。
柴嵩继续说道:“昨日文试中取得木牌的记名弟子,均有资格上穿云岩比试,孰强孰弱,有目共睹。武试中途若有人丢掷木牌,或是离开穿云岩,均视为主动认输。比武方式很简单,车轮战!最后一个留在穿云岩上的人视为优胜……”
话没说完,台下已然唏嘘一片!
“车轮战?武试居然要车轮战?”
“这不是摆明了要我们师兄弟之间自相残杀吗?”
“刚才那意思是说,就算掷出木牌认输,若有人乘机仇杀,元老们还是不会阻止!”
苏季心想难怪姜凌要让自己也来参加武试,看来她早已知道这次比武是车轮战。但凡车轮战的比武,上台越早,要面临的对手就越多,自然就越是吃亏。苏季知道姜凌是想让自己战胜包括虢翰在内的诸多对手,然后不费摧毁之力打败自己。不过,苏季显然不可能让她如愿以偿。
“安静!”
柴嵩低吟一声,凌厉的目光从众弟子身上横扫一遍,神色凛然。
一时台下鸦雀无声,只听柴嵩高声宣布:
“现在比武正式开始!谁敢第一个上台比试?”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传出一个娇嫩的声音:
“小妹不才,愿来赐教!”
语声中,一道人影跃上穿云岩。
众人看时都是大吃一惊,只见来者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这一跃是单掌撑地,起落轻盈,显然已能通过掌心聚集玄清之气。
苏季定睛一看,不禁一怔,发现来者竟然是云依!
云依拍去手上的尘土,抱拳行礼道:
“小妹云依,传音阁末席弟子。自知不配做阐教主的入室弟子,只想借此机会向师兄讨教。若那位师兄师姐肯指点小妹几招,便请上台来!”
众人一听,感觉这小姑娘言外之意,好像并不在意比武的结果,不禁纷纷议论起来:
“既然不想赢,干脆丢牌子认输就好了,瞎掺合个什么劲儿?”
“这小妮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台下不乏许多男弟子春心荡漾,一个个心里早已跃跃欲试,按耐不住地想上去指点这位小妹妹。凡是敢来参加武试的记名弟子,个个自恃不弱。可是说要压倒其余近百名同门,自是顾虑良多,没有一个有这个把握。因此云依上台以后,将近两个时辰内都没有一人上台迎战。
云依独自一人在台上百无聊赖,从站着变成蹲着,再变成坐着。
姬宫坐在高台上,早已等得不耐烦,已经打了四十多个哈欠,好几次差点忍不住睡去。
柴嵩终于按耐不住,高声喊道:“若再无人上台,我将要宣布,云依姑娘是今年武试的优胜……”
语声未落,只见人影一闪,穿云岩上已经站着一个袒露胸膛的虬髯大汉,只见他双颊通红,显然刚刚喝过不少酒。
虬髯大汉踉跄地走到距离云依十步开外的地方,也不抱拳行礼,只顾肆无忌惮地在云依身上扫视着,时不时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嘴唇。
牛竹极目远眺,问道:“那个酒鬼是谁呀?”
黄牛道长叹了一口气,“那小子叫刘氓,净心阁的首席弟子,不仅脾气暴躁,还喜欢占女孩子便宜。平时经常对女弟子动手动脚,看来云依丫头怕是要吃亏了。”
苏季瞧见刘氓色眯眯的样子,不禁眉头紧锁,“刘氓……流氓,果然人如其名。”
刘氓蹭了蹭红彤彤的鼻子,调笑道:“小妹妹!哥哥看你走路的姿势,不像一个处子。难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和男人上过床了?”
一句话戳中云依的痛处。她被小掌柜玷污的事,早已成为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苏季瞪着刘氓,下面的拳头不由得微微握紧。
然而,云依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坚定地盯着刘氓。
“嘿嘿!让你尝尝哥哥的**手!”
刘氓淫笑着一掌抓出,迎面袭去!
云依朝后倾身一跃,轻松避开!刘氓微微一怔,单掌变拳,直奔她胸口捶去!云依转身轻踏一步!刘氓忽觉她身子柔若无骨,拳头竟从她细腰边滑了过去!
回身第三次攻击,刘氓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布满血丝的醉眼圆瞪,一记快如闪电的飞脚,直取云依的小腹,岂知云依剑指点地,纵身一跃,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子,竟是稳稳落地!
刘氓单脚落空,重心不稳,跌了个仰面八叉!
苏季眼见云依让刘氓连续三次落空,不由得心中一惊,想不到她深藏不露,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仔细想想,她若当初在紫竹林遇到的不是姜太公的徒弟龙须虎,恐怕也不会落入萧掌柜的魔掌。
刘氓从地上爬起来,想不到自己堂堂净心阁首席弟子,竟在众人面前被一个末席的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他恼羞成怒,酒红色的脸气得胀成紫酱色,抬手指着云依的鼻子大喊一声:
“我要你的命!”
此时,云依的双脚已经站在穿云岩的边缘上,双眼含恨地望着刘氓,脑海中充斥着他刚才对自己说过的污言秽语。
苏季微微一怔,已然明白她要做什么。
观战的传音阁弟子们只感到有趣,无人提醒他危险。
净心阁的同门还没来得及提醒,只见刘氓已经醉醺醺地冲刺过去,使出全力重拳击出!
云依目光一寒,闪身侧步一躲!
刘氓再次扑空!这一拳用力过勐,竟完全收不住。整个人从穿云岩上冲了下去,跌落深谷……
众弟子俯视万丈悬崖,半晌再无一人敢去迎战。
高台观战的姬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柴嵩轻轻点了点头。
虢石父对昨晚送参汤的云依早有印象,心里对她的怀疑更胜了几分,加重了除掉她的想法。
然而,苏季现在莫名地有些担心,感觉云依好像不会攻,只会躲的样子。
忽然,一道黑影凌空起八百高,如一道流星急坠,脚下似有千斤,落地的刹那,庞大的穿云岩竟然微微摇晃起来!
乌镰?
苏季陡然一怔,想不到乌镰竟然这么早就上场,如此一来,他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近百人的车轮碾压。
莫非他已有以一敌众的信心?
苏季将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姜凌的身上。
此时,姜凌的脸色依旧惨白,非但没有因为乌镰的早早登场而放松,反而神色愈发紧张起来。
苏季剑眉紧蹙,眼下的情况,已经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疯狂发展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胡搅蛮缠
凌空的穿云岩上,一男一女对峙而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周围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恶臭,简直令人无法唿吸。
云依捂着鼻子,抬眉打量对面的乌镰,已然感到隐隐的忌惮。
乌镰背部高高鼓起的肌肉撑起两座小山,躯干不似人型。
漆黑的铠甲隐隐泛着黑青色的油光,浑身没有一丝肌肤露在外面。他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时候,甚至让人怀疑铠甲里面,是不是空的?
倘若铠甲里面真的没有人的话,难道是一堆发臭的虫子在操控铠甲活动?
想到这儿,云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再胡思乱想,脚步逐渐向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退至穿云岩的边缘,她才缓缓停下脚步。
此时,麒麟崖边观望的牛竹担心地说:“白兄弟,她那样站着好危险啊!”
苏季定睛一看,刚才那个刘氓就是在那个位置被云依一招虚晃后摔死的。
难道云依还想用同样的招式制敌?
黄牛道长的双眸突然微张,发现乌镰终于开始动作……
乌镰膝盖委屈,突然一步蹬地,凌空跃起十仗!
云依眼前一亮,心中暗喜,只要自己能躲过这一击,对方肯定会无处着力,冲出场外。
一道黑色的弧线,直奔云依俯冲下去。
云依目光如炬,伺机而动,现在必须等乌镰冲到面前才能躲开,否则他就有会提早收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乌镰根本没有攻击云依,而是重重踏在云依身边的地面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整座穿云岩仿佛突然被万斤重踏!
巨大的岩体竟被乌镰一脚压歪,朝云依的方向倾斜下去。
云依脚下连站都站不稳,嘴里发出“呀”的一声娇喊!整个人朝后一仰,栽了下去!
高台上的姬宫,惊得捂住了眼睛。
虢石父微微一笑。
苏季、牛竹、黄牛道长一齐冲到悬崖边,望着万丈深渊,心头皆是一寒。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香消玉殒,纷纷唏嘘不已。
此时,乌镰稳如泰山般静站不动,正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二、三、四……
数到“五”的时候,乌镰突然朝崖下掷出一条玄铁锁链。
那铁链似有千丈长,宛如一道流星坠落!
云依急速下落,头部距离崖底不到半寸的刹那,忽觉脚踝被一条铁链缠住,整个人被提一下了上去,甩掷在悬崖边。
苏季和牛竹快步上前,发现云依经一番大起大落,由于惊吓过度,已然昏迷不醒。
黄牛道长连忙把她抱去帐篷中照料。
众人看见坠入万丈悬崖的的云依被救了上来,不禁又是一惊!
望着乌镰从容的身影,姜凌的脸色愈发惨白,虽然知道云依肯定敌不过此人,但没想到此人居然只一跺脚,便能一招制敌!
正在姜凌聚精会神的时候,刚才救回云依的玄铁锁链,仿佛有生命般自己动了起来!
“啊呀!”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唿,只见玄铁锁链如一条黑色长蛇般,正在地面上安静地爬行着……
高台之上,姬宫好奇地问道:“道长!那条黑色的是什么东西?”
柴嵩解释道:“三十多年前,昆仑山曾有一只法力高深的蓝狐作祟。阐教众人虽能力敌,去无法将它擒获,直到惧留大仙派遣坐下弟子携独门法宝前来,才得以降服。昔日降妖的那两样法宝:一条金色的叫捆仙绳,一条黑色的叫缚妖索。现在捆仙绳不幸遗失,眼下这条黑色的玄铁锁链,应该就是当年的缚妖索。”
姬宫听后面露一丝忧虑,又问:“需要两件法宝才能降服的蓝狐,想必一定很厉害!可是现在两条降妖的绳索都不在它身上,它会不会自己逃出来?”
柴嵩释然一笑,“太子放心,这条蓝狐现在被囚禁在一个牢不可破的禁地中,绝对无法逃脱。”
此时,姜凌感觉后脖颈的月牙血印传来一阵隐隐的瘙痒,不禁用手挠了两下。
同一时间,人群被地上游走的铁链掀起一阵骚动,姜凌的视线被拥挤的人群挡住,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身后的弟子勐然侧开身子,一条铁链直奔姜凌的脚踝窜去!
姜凌躲闪未及,反应过来时,自己竟被拽到了半空中!
乌镰一抖铁链!姜凌被高高扬起,连忙用扇子斩断铁链,双脚落在穿云岩上。
众弟子见到姜凌被硬生生拉上穿云岩,纷纷侧目观察高台上元老们的反应。
柴嵩始终冷眼旁边。旁边其他白袍元老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显然已经默许这种做法。
姜凌背对人群,身躯微微前倾,没人能看清她现在的表情。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要离开穿云岩就代表认输。
苏季大惑不解,乌镰为什么偏偏要强行把姜凌拖上战场?
此刻,穿云岩上的乌镰面对姜凌,运用白鹤传音问道:“夜玲珑……这是你离家出走后的名字?”
姜凌陡然一怔,用同样的法门回应道:“什么名字?”
“不必隐瞒。”乌镰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姜凌秀眉紧蹙,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也不必装神弄鬼。我知道土鳖道人的徒弟,其实早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乌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我知道白狼王内丹藏在哪。”
姜凌沉吟片刻,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要你现在所有的宝物。”
“做梦!”
姜凌用简单的两个字否定了这笔交易,突然忍不住虚弱地咳嗽两声。
看着勉强硬撑的姜凌,乌镰轻声说道:“姜家大小姐,我知道苦苦修炼的功力一朝散尽是多么痛苦的事,就像你现在这样。你正值妙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值得用你目前拥有的一切换取未来的青春永驻。失去那些法宝,你还可以凭本事偷到更多,可是治疗你先天顽疾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我想你肯定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像你父亲那样未老先衰吧!”
“我没有父亲!”姜凌怒喝一声,“废话少说!想要本姑娘的东西,凭本事来拿!”
乌镰握紧缚妖索,勐然一挥之间,锁链化为千万道黑影,每道黑影都如一杆锋利的长矛,同时朝姜凌刺去!
姜凌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使出杀招!被逼无奈之下,她立刻抽出一条金色的绳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
一刹那,四面八方袭来的锁链,都被那飞舞的金绳逐一化解!
远处的人群看见空中,一道金光和万道黑影交缠在一起!
“那条金绳……”柴嵩低吟着,目光中掠过一丝狐疑的神情。
乌镰望着姜凌,警告般说道:“大小姐,你使出的法宝越多,阐教元老们对你的怀疑就越重!难道你想下手之前就被识破身份,前功尽弃吗?”
姜凌牙关紧咬,面露难色,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想不到竟然会遇到如此捉摸不透,却又胡搅蛮缠的对手。
“那就看看咱们谁先暴露身份!”
语罢,姜凌挥动手中的金绳,金色的捆仙绳和黑色的缚仙索,突然胡乱缠绕在一起。
乌镰手上紧握铁链,嘴上孜孜不倦地劝道:“大小姐,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立刻丢掉木牌,主动放弃这场比试,并且告诉你那个东西在哪。”
姜凌依旧不动声色,但已经感到自己体力不支,明白这样僵持下去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鬼魅般空灵的声音:
“想要打败这个人,你必须借助我的力量!”
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姜凌感觉脖子后面的月牙血印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眉头紧锁,知道这是狐三正在教唆自己和它结下血契金兰。
姜凌额上渗出冷汗,已然陷入犹豫之中。
难道打败乌镰,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还施彼身
姜凌经一番纠结过后,终究还是不屑成为妖狐的傀儡,抬头对乌镰说道:“你若肯丢弃木牌,并告诉我内丹的下落,我可以考虑给你所有法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不过在此之前,你至少先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乌镰旋即收回缚妖索,缓缓取出一块木牌,“你先给我一半,我把牌子丢给你,然后我先告诉你想知道事,如果你觉得可信,再给我另一半。如果我胆敢从中使诈,你随时可以用袋子里的法宝置我于死地。”
姜凌并不喜欢杀人,若对方真能说白狼王内丹的下落,这倒也并无不妥。
沉思过后,姜凌说道:“我还需要两个前提:第一,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你交易;第二,你要摘下头盔,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可以。”
乌镰痛快答应,口中念念有词,漆黑的盔甲缭绕起氤氲雾气,正在向周围散发一层朦胧的薄烟。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一缕缕夹带凉意的雾气,时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姜凌感觉喘气逐渐变得像是吸水一般,不过凭经验可以判断这雾气并没有毒。
高台上的姬宫揉了揉眼睛,只见远处的雾气时而变幻无常,时而滚滚如潮,时而收缩膨胀,令人看起来虚幻飘渺。
一盏茶的功夫,穿云岩上笼罩在白蒙蒙的雾气之中。
柴嵩微微阖目,凭他的修为竟也无法看清穿云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季看见远处大雾弥漫,稍稍放下心来。
事实上,苏季最担心的不是姜凌败北,而是担心她由于抵挡不住乌镰,被迫与老谋深算的狐三结下血契金兰。他有过曾被狐姒夺舍的经,知道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任凭乌镰再厉害,也绝对敌不过狐三。姜凌一旦借助狐三的力量,乌镰一定会瞬间败北。然而,眼下大雾弥漫,说明两个人正常斗法,姜凌并没有屈服于狐三。
“姜师姐!”悬崖边的牛竹突然瞳孔收缩,满脸惊骇!
“怎么了,牛老弟?”苏季发现他的异常,连忙问道。
“有人……有人在我脑袋里说话……”
苏季微微一怔,眼见牛竹身子微微颤抖,头上冷汗沥沥,似乎想象到某些可怕的场景,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苏季扶着他的肩膀,焦急地问:“冷静点!是谁在说话?说了什么?”
“……有人告诉我……姜师姐有危险……让我去帮忙!”
牛竹紧紧咬着牙,表情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一双牛眼红得似能滴出血来,令人不寒而栗。
苏季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这种情况显然是身中幻术,而能对牛竹使用这种幻术的只有狐三!
狐三肯定是因为知道牛竹对姜凌一见钟情,想煽动他结下血契金兰。苏季岂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世间像牛竹这般心地善良的人本就不多,怎能让他沦为一只狐妖摆布的傀儡?
然而,现在传音阁弟子众多,苏季倘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催动玄冥气解救牛竹,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牛老弟,对不住了……”
苏季握紧拳头,勐揍他一拳!
周围的弟子看见,都以为苏季疯了。
牛竹被揍得翻了一下白眼,瞪着苏季,“你竟敢打我?”
苏季听出那并不是牛竹在说话,而是一个阴森森的老太婆的声音。
“打的就是你!”
嘭!又是一拳下去!
牛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被苏季抬回黄牛道长所在的帐篷。
苏季转念一想,那天在昆仑禁地遇到狐三的时候,共有三人脖颈后面出现了月牙血印,现在牛竹已经晕倒,姜凌正在穿云岩上与乌镰对峙,剩下的就只有虢翰。
穿过人群寻觅,苏季在人群中发现虢翰的身影。
此时,虢翰正在角落里一个人闭目打坐,身上正在隐隐散发着玄清之气,而且似乎还在成倍增长!
苏季双眸微张,明明他之前毫无修为,为何现在突然修为大增?何况他之前还曾喝下过掺有散清丸的莲子羹……
难道他已经和狐三结下血契金兰?
定睛一看,苏季立刻否定这个想法。他发现虢翰身上的玄清气虽然今非昔比,但与狐三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至于,虢翰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提升修为,苏季觉得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此时,穿云岩弥漫的浓雾逐渐消散。
众人拭目以待,想看看缠斗过后的两人,究竟谁会站在台上。
雾的颜色越来越淡,消散后显出两个并排站立的身影。
众人不禁骇然,只见那两个人相安而立,竟毫无继续再战的意思。
苏季定睛一看,只见姜凌手上握着一块木牌,而乌镰手上多了一条黄金绳。
乌镰双手抱拳道:“姜师妹技高一筹,实在令我心服口服。”
“乌镰师兄,承让了。”姜凌客气地还了一礼。
“姜师妹能把捆仙绳从盗贼手中夺得,并借此机会归还,实在令人感激不尽。”乌镰故意抬高声音,似乎是故意让人听见一般。
可是苏季只见两个人的嘴在动,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两个人这番话,远处的柴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眼中心中对两个人的怀疑,非但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胜了几分。
乌镰纵身一跃,跳到悬崖边的高台下方,面对阐教元老,“列为前辈。晚辈技不如人,只得来日再战,先行告辞。”
“师侄,请留步!”
语声中,柴嵩走下高台,缓步来到乌镰面前。
乌镰躬身道:“师伯,不知有何指教?”
柴嵩盯着乌镰手中的捆仙绳,摇头道:“师侄,你身上这套乌金铠甲,曾是由我亲手打造。今日一见颇为怀念,不知当年我刻在背上的阴阳图,现在是否还在?”
“完好如初。”
“可否借我一看?”
乌镰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柴嵩。
柴嵩眼中寒光一闪,身子勐然像弓一般弹出,右手闪电般“砰”的一声击在乌镰的背上!贯注玄清气的拳头击中毫无防备的乌镰,打得他的浑身的黑色铠甲四分五裂!
烈烈拳风带着乌镰的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石地上!
苏季倒吸一口凉气,柴嵩这一击偷袭,运用竟是自己曾在玲珑塔狱中学会的截脉法门!
柴嵩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没想到吧!竟会被自己偷学的法门击中!”
可惜倒在地上的乌镰,已经听不见他的这句话了。
这一击,柴嵩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击在死穴上,任谁都必死无疑。
苏季走上前去,只见乌镰气息极其微弱,浑身的铠甲尽碎,鬼面头盔都裂成一半,显出一张熟悉的黝黑脸庞。
杨逆?
怎么会是他?
莫非杨逆当初就是从柴嵩这里偷学到截脉法门?现在又被柴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柴嵩大手一挥,吩咐弟子道:“把这厮压入牢狱,严加看守,别让他死了。”
望着杨逆被人抬走,苏季心头充满疑惑。杨逆为何要只身犯险,混入昆仑山?还不怕死到冒充阐教弟子?还有他和姜凌之前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是越来越想不通,苏季转念一想,杨逆这个人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玲珑塔狱的时候,他也曾一度装死骗过那个黑衣女人,很难想象他会被如此轻易的捉住。
此时,穿云岩上除了姜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殷久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意忘形
姜凌见对面站的是殷久悠,缓缓松出一口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现在除了不清楚底细的虢翰以外,任何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殷久悠直视姜凌的眼睛,已经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可他始终从容地负手而立。两手空空,全身没有带任何兵器,自信张扬的气息自身上传递出来。
“姜凌。”殷久悠直唿她的名字,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给我跪下!”
“你说什么?”姜凌勐然抬头,怀有一丝惊愕地瞪着他,手上的扇子微微握紧,“敢不敢再说一遍?”
殷久悠厉声喝道:“跪下!”
两个字仿佛两根钉子,强行钉入姜凌脑中!
姜凌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情,身子微微向后一倾,膝盖一弯,身躯缓缓俯下,双膝跪在地上,微张的嘴唇发出一个卑微的声音:
“……遵命。”
崖边观战的弟子们一脸震惊,想不到素来桀骜的姜凌,竟会突然对一个普通弟子下跪!
十二位白袍元老也开始感到不对劲,阐教并没有这种摄人心魄的法术,就算有也绝不会传授给一位记名弟子。
殷久悠缓缓伸出手掌,语气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此时,姜凌空洞无神的双眼如木偶一般,双手颤抖着乘上自己的木牌。
殷久悠冷笑一声,旋即夺过木牌,随手把丢进万丈深渊。
姜凌落寞地垂下头,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下穿云岩,两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苏季跑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发现她后脖颈处的月牙血印已经消失。显然,狐三已经切断与她的连接。难道它已经找到血契金兰的对象?
“师妹!”
“姜凌师妹!”
两个净心阁的男弟子焦急地跑来,从苏季手中夺走姜凌,直奔山下而去。
苏季缓缓转头望向殷久悠,眼中充满惊愕。
瞬间,一切都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殷久悠嘴里爆一连狂笑。
嘴唇开合之间,串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云霄。
麒麟崖上所有人都感觉到那笑声中,蕴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突然,殷久悠的瞳孔泛起一道幽暗的光芒,背后氤氲升起一片蓝色的虚影,朦朦胧胧,看不清轮廓。
苏季知道殷久悠正在借助狐三的力量对麒麟崖上的所有人施展魇术!
高台之上的柴嵩,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麒麟崖上横行无忌。
“……三十多年了,它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柴嵩将牙根咬得吱吱作响,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现在这样的情绪波动。然而,他没有出手,只是静观其变。
其余十一位白袍元老催动玄清气护住元神,生怕被那强大的气势影响到自己,因为他们晓得昔日狐三法术的威力之强,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无视的。
危急之时,苏季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催动玄冥气封住五感,防止自己被魇术控制。
穿云岩上的蓝色虚影渐渐清晰,一道幽蓝的狐影自殷久悠背后冉冉升腾。
狐影完全显现的刹那,当场所有人都有一种冲动跪地膜拜的冲动。
殷久悠转身面向悬崖边的弟子们,展开双臂,高声喝令:
“全都跪下!”
四个字在回荡在麒麟崖上久久回荡,狠狠朝所有人的耳朵压迫了进去。
人们的灵魂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扭曲,内心深处产生一种发自肺腑的崇敬,甚至疯狂迷恋的情绪……
噗通!噗通!噗通……
膝盖一个个跪了下去,众弟子们趴伏在地上,眼中流下莫名的泪水,皆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仿佛正在亲眼目睹传说中的神明。所有跪下的记名弟子纷纷取出身上的木牌,一个接一个丢向万丈深渊,心甘情愿放弃武试的资格。
狐影的眼眸微微闭合……
它在笑。
那双妖异的眼睛仿佛在说,就是这样,蝼蚁般的人们就应该这样趴在地上俯首称臣。
狐三眼前是一个久违的世界,一个等待它主宰的世界。
一眨眼的功夫,麒麟崖上大部分人都已经下跪,就算是权倾朝野的虢石父也不例外,甚至连御剑在空中观战的入室弟子都一个个降落到地上,下跪屈服在恐怖的狐影之下。
即便所有人都看见那显然只是一道飘渺的影子,并非实体。可是单是见到那影子,就已经让人有一种诚心膜拜的感觉,甚至觉得天下间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臣服在那道幻影面前。
“我不跪!”
一道稚嫩的唿声响彻四周!
姬宫咬着牙忍耐,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下跪,除了父王以外,决不可以向任何人下跪,不能向一道影子屈服,双腿牢牢钉在地上,额头已然渗出冷汗,湿透了华丽的衣衫。
苏季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太子。那小小的身躯包裹着一副倔强的傲骨。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一双狐瞳死死盯着姬宫。狐三和殷久悠的声音同时喝道:
“大胆!”
简单的两个字让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产生一种罪该万死的感觉,恨不得当即以死谢罪。
那一刻,仿佛悬崖边所有弟子的生死都掌握在狐三的只言片语之中。
姬宫就算脾气再倔,毕竟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苦苦的抵抗片刻过后,膝盖还是软了下来……
“太子不可!”
柴嵩一把扶住姬宫,食指头在他头上轻轻一点,使他暂时昏睡了过去。虽然王室的尊严得以保全,但那一道狐影已经在姬宫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白袍元老们虽然可以勉强抑制住下跪的冲动,但是现在活动受阻,每唿吸一下都艰难,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柴嵩,现在捆仙绳和缚妖索正好都在这里,何不马上将它降服?”
“不急。”望着远处的幽蓝狐影,柴嵩镇定地负手而立,“青灵夺舍只能维持片刻而已。那妖孽的肉身还被困在昆仑禁地,凭它现在的余力不足以控制那个青年的活动,只要等它力量减弱时出手,便可万无一失。”
元老们谈话之时,苏季已经运用玄冥气封住五感,摆脱了魇术的影响,由于昆仑禁地时的经验,这一次解除魇术的时间照比上次快了许多。
看见苏季朝前迈出一步,白袍元老们惊得瞪大眼睛。他们自己现在只能苦苦支撑,要做到苏季这样自由活动,除非修为能压过狐三,起码也要拥有和柴嵩一样的修为。他们知道苏季的修为远远低于自己,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柴嵩亲眼目睹苏季凭一己之力自行解除了魇术的威胁,心中之前对他身份的猜测,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悬崖上的殷久悠开始感到乏力,背后狐影的颜色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一种晕阙感笼罩全身。
狐三发现夺舍的时间比预想得要短,连忙焦急地喊道:“小子!还不快走?”
殷久悠已经被兴奋冲昏头脑,得意忘形地笑道:“急什么?我要让这些人全都臣服于我的脚下!”
“混账!你这样会害死我的!”狐三只能大骂,却无能为力,不禁开始后悔与这样的人结拜。
苏季知道青灵夺舍的时间即将结束,回忆起以前狐姒夺舍自己的时候,短短半刻钟时间。而狐三的夺舍持续一刻钟,竟是狐姒的整整两倍!
狐三已是如此强大,若换做是青黎的话,又将会如何呢?
这时,跪在悬崖边的记名弟子们逐渐清醒,陆续有人发现身上的木牌不见了,急得上蹿下跳,殊不知是自己刚才丢下悬崖的。
看到这一幕,殷久悠方才意识到大势已去,原以为可以借助狐三的力量一举夺魁,想不到力量果然如狐三所说的那样慢慢消散,这才开始有了伺机逃走的打算。
“想不到你会和一头畜生结拜!”
语声中,一道身影跃上穿云岩,一拳重击在殷久悠的脸上!
这一拳没有招式,威力却大得惊人。
殷久悠被打得翻了一个跟头,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缓缓抬头,殷久悠顺着双脚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虢翰的身影。奇怪的是,他眼前的虢翰已不再是以前那副消瘦的模样,躯体几乎比之前胀大一圈,单薄的长袍被撑得鼓起,好像已经包不住健硕的身躯。
苏季想起刚才未曾见到虢翰的身影,看来他这次使用的手段非比寻常,竟可以躲过狐三的魇术。
虢翰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就像殷久悠刚才朝姜凌伸手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殷久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追悔莫及,却已经浑身无力,只得双手将木牌放到虢翰手中。
虢翰冷笑一声,夺过木牌,随手丢进万丈深渊。
苏季看见那个动作,勐然意识到,现在持有木牌的只剩下两个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狼初现
殷久悠被两名入室弟子押送到柴嵩面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十二位元老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每个人似乎都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因为这件事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法想象区区一个记名弟子,竟然敢私自闯入禁地,并和一只为祸人间的狐妖结为金兰。
柴嵩伸手扒开殷久悠的衣领,只见他后脖颈上赫然一块由两个月牙拼合成的完整圆形,仿佛历经数千年传承的古老图腾。
看见血印的刹那,元老们皆是一脸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阐教弟子拥有血契金兰的人,除了郁红枝以外,数十年来这还是头一个。
柴嵩清楚这块血印是青丘狐灵独有的印契术。这块印记的形状本来是一半月牙,当印记的宿主染血结契以后,月牙血印的另一半就会显现,呈现出现在这样的形状。
“饶命!弟子受妖孽蛊惑!事非得已啊!”
殷久悠低头苦求,不敢抬头去看那一张张阴云密布的脸,心里盘算着这次肯定难逃一劫。不管是否全盘托出,面前的十二位怒火中烧的元老都很难放过自己。
正在殷久悠纠结万分的时候,柴嵩居然开口问出一句废话:
“你想死,还是想活?”
殷久悠浑身哆嗦,怯生生地答道:“当……当然想活……”
柴嵩沉声道:“想活,现在就不要胡言乱语,容你去牢里仔细想清楚,如有半句虚言决不轻饶!”
殷久悠愣了一下,本以为柴嵩会当即询问自己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转念一想,若把事情在这里说出来,难免要供出虢翰带头闯入的禁地的事情。现在虢石父就在旁边,柴嵩没有让自己在这里交代,显然是要给虢石父留些面子。
从侧面可以看出,柴嵩对虢翰闯入禁地这件事,并非毫不知情。
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闯入过禁地?
殷久悠疑惑地缓缓抬头,偷偷看了柴嵩一眼,只见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异常兴奋,仿佛正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柴嵩把手按在殷久悠的脖颈后面,旋即注入一道玄清气,施以抑制血契的封印。
殷久悠旋即晕了过去,被两名入室弟子带下麒麟崖。
此时,虢石父已然恢复神智,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异常。当发现姬宫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只是睡着了而已。”柴嵩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示意虢石父不要惊慌,“恭喜虢大人,令郎很快即将夺魁。”
虢石父放眼望去,远远看见自己儿子站在穿云岩上。
十二位元老纷纷把目光投向虢翰,只见他周身的玄清气疯狂暴涨,至少已经拥有玄清五境的修为。人一旦拥有如此强大的玄清气,就算不懂得任何法门,单是速度和力量就能远远超越普通的入室弟子,更何况对手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苏季慢慢走上穿云岩,寒暄道:
“虢大爷,我们又见面了。”
虢翰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能走上这里,总算没让我太失望。今天若不好好跟你玩玩,岂不枉费你来送死的好意?”
苏季定睛一看,发现虢翰身上玄清气暴涨同时也在逐渐消散。这种现象的出现,说明姜凌之前给他下的散清丸并非完全没有发挥作用。不过,虢翰运用的手段更加强势。现在他整个人就像一锅沸腾的热水,虽然里面的不断有水溢出,但仍不妨碍灼热的气流散发伤人。
若在这锅沸水蒸发殆尽之前和他过招的话,苏季知道胜算一定微乎其微,况且虢翰刚才能抵挡狐三的魇术,可见魇术对现在的他来说够成不了威胁。
苏季道:“既然你这么爱玩,不如咱们玩个痛快!我先让你两招。两招之内不还手,你若能碰到我一寸肌肤,我当即丢牌子认输。若你碰不到,主动认输的人就是你。敢不敢玩?”
语一出口,十二位元老纷纷骇然,眼下虢翰的修为已然突破玄清五境,连元老们自己都不敢做出这样的赌注,而这个修为低微的记名弟子,竟然敢如行事,未免太过狂妄自大。
不愧是郁红枝的儿子。
柴嵩终于暗暗确认这个猜测,记得三十多年前,郁红枝也曾用相似的赌注作为脱离师门的前提击败过自己。想不到三十多年后,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竟然从她儿子的嘴里说了出来。冥冥之中的轮回,真是耐人寻味。
面对几近侮辱的赌注,虢翰不怒反笑,想不到苏季居然比自己还狂。
“好!本少爷就陪你玩玩,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跪在地上叫我爷爷!”
虢翰身子猛然一动,筋骨爆发出脆响,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左拳猛然挥出!一拳打出,带出一阵野兽独有的腥臭味,那是从虢翰肌肤散发的味道。
苏季闭目嗅着那股味道,身随意动!
耳边响起破风之音,拳风带出的气流,擦着脸庞拂过!
虢翰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自信满满的一拳竟会落空!本以为云依之前躲避的身法已经足够巧妙,想不到苏季刚才移动的速度,竟然比云依快上整整十倍!想到这儿,虢翰心里开始后悔刚才的赌注。
十二位元老眼眸微张,见到苏季的身法如此敏捷,纷纷开始猜测他是师承哪位高人,殊不知这一身躲避的功夫是被自己师侄沐灵雨亲手调教而来。
“还剩一招!”
苏季话音未落,虢翰已如一头扑食的饿狼般窜出,又一拳猛攻上来!
呼!
一阵疾风掠过。
苏季雪白的衣角微微一动。
虢翰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拳头,竟完全没有看清苏季闪避的动作!
“两招已过,你认输吧!”苏季厉声喝道。
虢翰咧嘴坏笑道:“既然只是玩玩,何必那么认真?”
苏季微微阖目,心想这大少爷的脸皮竟然比自己还要厚,不过看他刚才的出手速度似乎也不过如此。
虢翰紧紧盯着面前的苏季,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周围的空间被杀气腾腾的热浪扭曲,仿佛要融化万物。闭目感受着浑身涌起的热浪,虢翰嘴里发出一声惬意地呻吟:
“呼!这种感觉实在太妙了!这丹药果然不同凡响……”
丹药?苏季恍然大悟,原来虢翰会像现在这样是因为吃了一种丹药。
苏季感到虢翰身上的气息比刚才愈发强烈,定睛一看,他周身正发出汹涌的白色气息,宛如一朵怒放的雪莲。在那气息形成的雪莲之上,隐隐可见一头白狼的虚影!
白狼?
丹药?
莫非是白狼王内丹?
望着虢翰身上白狼的虚影,苏季陷入万分震惊之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胜负已分
天色越来越暗,山雨欲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穿云岩上的车轮战接近尾声的时候,黄昏已尽。
暮色中狂风大作,吹袭着虢翰健硕的身躯。
苏季惊愕的目光中,虢翰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口中牙齿迅速变长,成为野兽般的剑齿;黑亮的头发逐渐变白、变粗、变硬,仿佛钢针一般竖起的雪白鬃毛!手上肉色的肌肤变得通红,被一层白色绒毛包裹,指甲变尖锐!
十二位白袍元老安静地观望着,虢翰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虢石父看见儿子身上接连不断的异变,神色逐渐变得紧张起来,手心已然渗出冷汗。
柴嵩与他截然相反,平静中透着一股压抑的兴奋,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苏季伺机而动,隐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嗷!”
虢翰低吼一声,一头冲撞过来!
速度比方才快上十倍有余!狂奔的脚下碎石飞射,使得岩体发出激烈的震颤。
苏季一步踏出,迎面冲上前去,突然伸出一只手!
两道身影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咯吱!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苏季一声大叫,双膝一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蓦然感到自己的右臂完全失去知觉。胳膊上的衣衫被抓破,血染白袖,小臂上的骨头已经断裂,只剩一层皮肉连着。
虢翰的身躯一晃,鬃毛飞扬,已然站稳,嘴角泛起一丝狰狞的笑容。
苏季也笑了。
两只眼睛盯着自己断裂的手臂,那只手掌紧紧握着一块带血的木牌。
那是他刚刚从虢翰身上拼命扯下的木牌。
“虢翰,你输了!我们没有必要再打了。”
虢翰没有惊讶,没有沮丧,没有发怒,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已经听不到苏季的声音。
然而,他的身体仍在无法抑制地继续变化着……
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充全身,躯体逐渐生长壮大,皮肤上的青筋如一条条蚯蚓,四肢膨胀变粗,撑破衣衫,嘶啦作响。浑身肌肉隆起的同时,骨骼也在迅速生长,全身关节都在发出咯吱咯吱,如玉米拔节般的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虢翰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被全部撑爆,身材胀大两倍有余,足比正常人高上两大半个头,通体皮毛雪白,无一丝杂色,赫然变成一只白色狼人。
悬崖边的弟子们瞠目结舌,纷纷议论起来。
“想不到那个虢少爷原来是个妖怪!”
“那是什么怪物?”
“看起来像一只白毛狗。”
“嘿!虢少爷竟然是一条狗!”
轰隆!
天空中一道惊雷劈落,周围的景物被照得一亮。
麒麟崖上空雷电交加,乌云密布,随时可能降下瓢泼大雨。
闪电的光芒中,虢翰痛苦地捂着头,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虢石父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地质问柴嵩:
“你给翰儿吃的什么丹药!他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
柴嵩没有说话,只是兴奋地望着远处的虢翰,过了很久才缓缓答道:
“虢大人,不必担心。令郎服下的丹药只会让身体暂生异象,并无性命之忧。”
虢石父瞪着柴嵩,厉声喝道:“现在胜负已分,你快去把翰儿变回来!”
“不可。”柴嵩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种丹药每年只能服用一次,每次必须等待药效结束后才能恢复,否则全身的经脉会扭曲受损,甚至可能一命呜呼。你大可放心,并不一定取得优胜就会成为入室弟子。入室弟子的选拔,是依照各位在麒麟试过程中的整体表现而定夺。实力强者更有优势,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虢石父焦急地说:“我不要什么入室弟子!我只要你把翰儿还给我!现在!”
柴嵩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终于按耐不住,用一种冰冷彻骨的语气说道:
“我素来以为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想不到你这么沉不住气,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之所以敬你一声虢大人,只因你比那个兮伯吉甫识得大体。不要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凡人!”
虢石父陡然一怔,声音开始颤抖:“你……你想造反吗?”
“造反?”柴嵩轻哼一声,似乎觉得这个用词很可笑,继而说道:“你眼中所谓的江山,于我看来犹如蚁穴。如果我想的话,随时可以付之一炬。只不过我辈高瞻天道,不屑与蝼蚁为伍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虢石父后退一步,双拳紧握,不敢再言语。
此时,虢翰的两条腿已如野兽般弯曲变形,支撑着地面。两只尖锐的狼耳冲天而起,腰身微弓,一双凶光毕露,似欲择人而噬。
苏季感到此地不宜久留,刚要拿着木牌离开,忽听耳边传来一声狼嚎!
“嗷嗷嗷!”
虢翰面对麒麟崖的方向发出嘶吼,全身肌肉都在颤动,显然已经出尽全力。口中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推动穿云岩朝远离麒麟崖的方向缓缓移动。
麒麟崖上的弟子们纷纷捂住耳朵。
穿云岩发生剧烈颤抖,有如地震一般。
苏季脚下晃动不稳,眼睁睁看着悬空的穿云岩,慢慢被推离崖边三丈开外。
大事不妙!
苏季眉头紧锁,眼下这样的距离已经无法跃回,除非两胁生翅飞过去,而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随着吼声渐渐平息,虢翰缓缓转头,显出一张狰狞的脸,青面獠牙,嘴角挂着透明的垂涎。
虢翰已然失去理智。
苏季心中一震,想到自己手无寸铁,不禁后退半步。
他之所以没有带兵刃,主要由三个原因:第一,虢翰两手空空,自己带兵器上场显得不太讲究;第二,自己不擅长使用兵刃,与沐灵雨学过的剑法也稀松平常,搬不上台面;第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虢翰缠斗,只想凭借敏捷的身法取走木牌,赢得这场比赛而已。
然而,现在望着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狼爪,苏季捂着断裂的胳膊,开始担心自己就要死在它的爪下。可是如果使用化血阵的话,难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失血过多,很难想象这些冷若冰霜的阐教中人,会拯救一个使用截教法门的人。
狼人模样的虢翰缓缓走来,健壮的双脚踩在地面,整座穿云岩发出不堪承受的摇晃起来。每一脚踏下之时,都伴随着一道闪电劈下,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将天上的雷电吸引下来。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苏季感到一滴湿润的东西滴落在自己脸上。
下雨了。
雨愈下愈大,瓢泼似的洒落。
夜色中的事物都被蒙在一层银色的水帘里。
望着漫天挥洒的雨滴,苏季蓦然生出一个想法。
不如试试引水化气。
太甲真人的唯我独醉功,需要饮酒化气,而雨水和酒一样都是流动的液体,是否也能发挥同样的效果?
苏季屏气凝神,灌注精力与指间,试着引水化气。
然而,半晌没有一丝效果。
虢翰察觉到苏季的动作,淡绿色的眼眸中泛起暴戾之色,露出两只尖锐的獠牙,仰天长啸一声!随着一声大吼,全身的劲力灌注于前爪,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朝苏季猛扑上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开见月
虢翰以一种极近恐怖的速度猛扑上来!
苏季根本来不及闪避,只是下意识侧过身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轰隆!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闪电将夜空撕成条条碎片!
虢翰狰狞的脸庞被雷光照亮,两颗锋利的獠牙死死咬住苏季骨折的胳膊,发出一声骇人的脆响!
苏季眉头微蹙,发现手臂早已失去知觉,任凭虢翰撕咬得血花四溅,也只是一阵麻木罢了。
虢翰咬住胳膊的瞬间,停止了动作,脸色陡然铁青。那表情好像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季趁他愣神的功夫,一脚猛踢他两腿之间的要害!
虢翰被踢得身子一弯,撕咬的动作戛然而止,嘴里溢出鲜血。
苏季趁机抽回手臂,微微一怔,明明只是踹了他胯下的裆部,为何他嘴角会流血,莫非是咬到了舌头?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吼!
虢翰脸上突然显现出恐惧的神色,一头雪白鬃毛狂舞,额上青筋凸暴!
苏季开始感到不对劲,回味刚才脚下踢中要害时的触感坚硬无比,应该不是自己那一脚造成的,就算真是踢中要害也应该捂住裆部才对,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他到底是怎么?
麒麟崖边的弟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了?”虢石父站在高台上皱眉观望,焦急不安地问道;“翰儿那是怎么了?”
十二位白袍元老一个个面面相觑,似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柴嵩低头不语,沉吟片刻后,口中喃喃自语:“那是中毒的征兆,莫非白丹心的血里有毒?”
风卷着云,雨乘着风。
闪电切割着乌云,雷声横冲直撞。
穿云岩上,虢翰身上的气息逆流,身躯噼里啪啦作响,一股的腥臭的液体从毛孔中渗透出来。脸色时红时白,透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已然显现出散功的迹象。
苏季后退两步,越来越感觉奇怪。望着虢翰身上被自己的血液染红的雪白绒毛,他蓦然生出一个猜测。
难道是姜玄的血在起作用?
如果真是那样,老乞丐岂不是又救了自己一命?
虢翰双眼圆瞪,目眦欲裂,口中鲜血狂喷。恐惧地望向苏季,一步一步朝后退去。退到悬崖边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嘭”地一声,脆裂了开来,庞大的身躯滑了下去。
眼见虢翰就要坠崖身亡,苏季脑中一个声音告诉他救人要紧,旋即单手结八门金锁印,一声喝道:
“结!”
语声中,苏季骨折的手臂突然血雾狂喷,在周围凝聚成许多升腾的太极图。悬浮的太极图上,两只交汇的阴阳鱼分开,互相首尾链接,连成一条暗红的锁链,突然缠住虢翰一条手臂!
“别放手!救我!”
一道急促的声音自狂风骤雨中响起!
那是虢翰的声音。他似乎在险些坠落的濒死瞬间,暂时恢复了神智。
苏季拖着自己骨折的胳膊,带起暗红锁链把虢翰一点一点往上拉扯……
看见苏季用炼血铸阵的方法救了虢翰,白袍元老们同时石凳上站了起来,皆是一副火烧眉毛的表情!
“化血结阵!”
“他居然会截教十天君的化血阵!”
“一定是截教派来的奸细!”
“难怪血里有毒!想必是五毒蛇君姜玄的传人!”
“今天务必要除掉这祸害,否则后患无穷!”
白袍元老们倾身一动,却突然被一只手拦住去路。柴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元老们稍安勿躁。
虢石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求求各位大仙,救救翰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柴嵩望着天边的雨帘,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不救,自然有人会出手相救……”
虢石父一头雾水地望着柴嵩,焦急的脸庞被雨水冲刷得斑斑驳驳。
暴雨越下越大,穿云岩上一片迷迷蒙蒙。
瓢泼的雨水冲得苏季睁不开眼睛,一条暗红锁链扯着摇摇欲坠的虢翰。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苏季一收力,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脚下地面湿滑。苏季被虢翰沉重的身躯坠得一步步朝悬崖边滑去。
危难之时,苏季意识到自己正在舍命挽救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行为,只是想着如果自己是牛竹的话,一定会这么做。自从阐教主武吉当着他的面把牛竹收为弟子的那一刻起,在他的内心深处,再也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牛竹。
“收手吧,你救不了我。”
虢翰消沉的话语透过雨声传了过来。那一刻,他想起父亲交代的那件事,眼神中充满绝望,黯然说道:“你今天救了我,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因我而死。”
“……因你而死?”
苏季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感觉他好像在暗示自己,如果救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虢翰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绿光,突然再次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挣扎!
苏季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道拉扯暗红锁链,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身子已被拽下穿云岩!
两个人疾速掉落,速度越来越快!
看见二人同时坠落万丈深渊,悬崖边的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个姓白的为了救人,竟然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救人?他为什么要救人?我看是同归于尽!”
“不管怎样,今年竟然没有一个人通过武试,这还是第一次!”
“这可是大好事!我们有机会啦!”
喧闹的议论声中,虢石父目光呆滞地望着悬崖,已然心如死灰。
柴嵩不动声色,一动不动地望着悬崖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急速下落中的苏季,一颗心突然提到嗓子眼。耳边回荡着惊心动魄的雨声,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厮杀!
不知不觉中,他感觉自己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竟然缓缓停滞在半空中。
周围的雨水化作雾气冉冉上升。白色雨雾在苏季下方凝结成一副透明流动的圆形太极图,把他整个人托在上面。
虢翰身边也发生了同样神奇的现象。
苏季意识到有人正在施展法门挽救自己的性命,而且这种法门似乎并不陌生。他方才觉得雨水和酒水一样都是流动的液体,应该也可以炼水化气。当时只是一个偶然的猜想,却不明其中玄妙,想不到现在真有一位高人可以使用这种法门!
一盏茶的功夫,悬崖边悄然升起四个人影。
十二位白袍元老的表情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喧哗的弟子们逐渐停止议论,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只见升起的四个人影分别被透明流动的太极图拖着。
左边一个太极图上擎着最先掉落悬崖的刘氓,右边两个太极图上分别擎着苏季和虢翰,中间的太极图上赫然伫立着一位白发老人。
看见自己被救上来的儿子,虢石父感激不已,已然把凌空而立的白发老人视若天人。
白发老人轻轻一挥手。
一刹那,疾风骤住,暴雨忽停!
夜空中的乌云渐渐消散,显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清冷的月光下,四个流动的太极图飘下,徐徐降落在悬崖边。
十二位白袍元老陆续走下高台,纷纷颔首致意。
柴嵩走到白发樵夫面前,缓缓说道:“教主师兄,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游玉虚
清晨,雨过天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湿润的风吹在脸上,姬宫的眉毛微微一动,蓦然惊醒!
“我不跪!”
姬宫惊呼一声,突然坐了起来!
他睁眼定了定神,紧张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周围桌椅整整齐齐,茶杯和茶壶摆放得井然有序,显得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这是什么地方?
姬宫一脸茫然,环顾四周,看见墙上挂着一张横幅,上书八个大字:
妖由人兴,淫祀宜绝。
他看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噩梦般的画面,蓦然想起昏睡前看到恐怖的蓝色狐影,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就记不得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姜凌师妹,这里是阐教贵客的厢房,非入室弟子一律不得靠近,否则是要受重罚的!”
“这里我比你熟。你害怕就自己回吧。我一个人哪儿都能去。”
姬宫轻轻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
门半掩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带来徐徐暖意,可他的手却冷冰冰的。两个小拳头越握越紧,心越跳越快。他悄悄走到门口,趴在门边向外张望,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手拿折扇,旁边的老大爷手拿一把扫帚,滔滔不绝地说着:
“姜凌师妹,往年的麒麟试从没遇到过今年这样的情况,何况最后谁会被阐教主选为入室弟子这件事,关乎阐教未来的继承人。阐教主一定会和元老们深思熟虑,再三定夺,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结果。师妹还是稍安勿躁,跟我回去再等一等吧。”
“我已经等了三天,不想再等了!”姜凌单手掐腰,对老大爷不耐烦地说:“还有……你是谁啊?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老大爷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我是你师兄,净心阁的陆人甲。我还帮你打扫过房间呢。你不记得我吗?”
姜凌皱眉道:“净心阁那么多打杂的,我怎会每个都记得?你还是快去扫你的地吧,别哪里都有你。”
老大爷闻声,只好悻悻离去。
姬宫不料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趁他揉鼻子的功夫,姜凌已经打开了门!
姜凌的红衣在白衣弟子中格外显眼,姬宫一眼便认出她是那天参加麒麟试的记名弟子,心中的忌惮不由的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因为他也和姜凌一样想知道麒麟试的结果。
“原来是你。”姜凌看到当朝太子站在面前,并没有施礼的意思,只当见到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姬宫也不在意,开门见山地说道:“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行。”姜凌想都没想,当即一口拒绝,“我刚甩掉一个老鬼,可不想又被一个小鬼缠上。”
姬宫撅起小嘴,“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偷跑来这里的事情告诉柴道长!”
姜凌手上的扇子微微握紧,眼珠一转,突然指着天边大喊:“快看!天上有一条大蛇!”
姬宫立刻好奇地转身抬头。
姜凌眼光一闪,扇子朝他小小的后脑勺凑了过去……
“你干嘛!”姬宫突然转头,双手抱住脑袋,“想打我的头?没那么容易!吉甫太师的戒尺我都能躲过,更何况你这区区一把扇子!”
姜凌柳眉倒竖,心想这小鬼实在难缠,可眼下不好强行把他弄晕,也不能伤害他,只好带着他一起走。
两个人一路向北,途径一扇高大的石拱门,足以容纳一个十丈的巨人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姬宫抬头仰望,不禁动容地发出一声惊叹。
姜凌淡定自若,视而不见,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道路早已熟门熟路,径自从门中走了出去。姬宫连忙跟上。
踏出石拱门继续行进百步,来到一处悬崖,姬宫停下脚步,惊讶地望着远方,只见前方远处仙雾飘渺,恍如隔世,一条白石桥横跨悬崖两边,周围如一条白龙横卧云端。
姜凌面对百米长桥,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走了上去。
姬宫兴奋地跑上石桥,左顾右盼,感觉仿佛踩着软绵绵的白云前行。
然而,刚走了几步,他脚下白云蓦然飘走,桥下霍然一亮,显出万丈深渊。想到不小心掉下去,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吓得突然一把抱住姜凌!
姜凌微微一怔,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念在姬宫还只是个孩子,便没有在意,任他抱着自己向前走去。
刚走到一半的时候,飘来一个小小的云朵,竟然在姬宫头上下起雨来,瞬间把他淋成一只小落汤鸡。
姜凌噗嗤一笑,信手变出一把油纸扇,撑在他头上,笑道:
“这座桥很厌生,每次遇到没礼貌的陌生人走上来,就都会淋它一身雨水。你朝它行礼试试。”
姬宫恭恭敬敬地朝长桥四周各行一礼。
少顷,桥上吹来一阵暖风,顷刻间吹干了潮湿的衣服,惊得姬宫目瞪口呆。
姜凌收起油纸扇,道:“这座桥名叫风雨桥,历经千年,已经浸染了灵性。”
二人走下虹桥又行百步,远远便看到亮银牌匾,上书着“玉虚宫”三字。
姬宫面对殿宇雄峙的阐教祖庭,又一次停下脚步。
周围青山含翠,清宁如镜,不时有白鹤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令人心生敬仰。
姜凌似是明白他的心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见四下无人,便容他尽情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来到大殿之前,感到很奇怪,只见大门紧闭,无人把守,连一个扫地的人都没有。
姜凌轻轻摆了摆手。
姬宫心领神会,跟着她凑到门外,只听殿内传出两人攀谈的声音,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姜凌听出其中一个是柴嵩的声音:
“我几日来再三考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郁红枝是你原来的弟子,你收他的儿子做弟子,我无话可说。可是其他人是什么来历,你应该比我清楚。眼下你渡劫之期已到,又赶上西王母寿宴在即,教中事务繁多。你何苦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呢?”
“劫数乃冥冥注定的天意,如何躲得过去?”
“就算你一视同仁,也不能这么乱来!”柴嵩的语气变得愈发强烈,“阐教收徒素来宁缺毋滥。近年二百年来,阐教门人最多不过两名弟子,就算昔日的姜太公也只收过四个徒弟,而你却要一口气收五个!”
姜凌和姬宫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的名字
柴嵩的话引来玉虚宫内一片窃窃私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姜凌侧耳倾听,感到除了刚才说话的两个人,应该还有很多人在里面。她信手取出一面铜镜,背面朝向玉虚宫,宫里的情形一清二楚地浮现在镜面上。
宫内的人大多身着一袭白衣,除了麒麟试中出现的十二位元老,还有来自昆仑山各处洞府的高人,在座的每一个都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正中席位的老人鹤发童颜,自然便是名满天下的阐教主武吉。
此刻,聚集在玉虚宫中的人物,明显都是阐教高人,乃至世间所有修真之列的翘楚。
然而,姬宫更关心的是那面神奇的宝贝铜镜。他见那镜面映出的影像好像一个站在宫内时的视野,不禁发出一声赞叹,旋即慌忙用手捂住小嘴!
这时,宫内的武吉不再继续说话。
柴嵩的眼睛往旁边瞟了一眼。
有的人头微微一动,似乎早已经察觉到宫外的异常,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跟着武吉一同陷入沉默。
周围忽然一片安静。
姬宫知道自己闯祸,全身绷紧如弓弦。
姜凌一脸埋怨地瞪着他,心砰砰直跳。她知道自己行踪暴露,现在里面所有人都已经发现外面有人。
然而,两个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个明显的异常,只是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姬宫疑惑地望着姜凌,仿佛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凌也感到纳闷,这些人明明心知肚明,却又为何要装作没看见?后来转念一想,她觉得里面的人不动声色,想必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阐教主武吉始终没有动。
里面的人想必都知道,第一个发现宫外有人的肯定是阐教主。所以没人傻到去多嘴,因为给予这种愚蠢的提示,无异是对阐教主莫大的侮辱。阐教主没有阻止偷听者,只能说明他根本不想去阻止。
短暂的沉默过后,武吉自言自语似地喊了一声:
“带他们进来吧!”
姬宫大惑不解,不晓得武吉正在和谁说话?
姜凌已经察觉到,武吉刚才运用一种千里传音的法门,直接对百丈外人发出命令。姜凌预计待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于是拉着姬宫绕道宫殿后方,继续拿着铜镜偷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如姜凌所料,一位白衣修士带领四位青年来到玉虚宫外。
姜凌定睛一看,只见那四人分别是:殷久悠、虢翰、牛竹、苏季。
四个人皆是白衣如雪,无论身体,还是表情,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四人略整衣衫,迈进玉虚宫。
四人同时步入宫门,众人却只盯着苏季一人,细细打量,目光久久不肯离去,竟没有一个人理会其余三个年轻人。
求仙问道者素来看重资质,尤其是在阐教中人眼中,资质上乘的弟子可谓千古难求。
众人看到苏季,不禁想起昔日天资过人的郁红,妙龄之时,修为已远胜在座的列为前辈,且曾为阐教立下汗马功劳,虽然红颜薄命,未得善终,但毕竟纵横一世,惹得玄门修士人人羡艳。
苏季在麒麟试中的表现,众人有目共睹,尽管有人颇为担心他之前的经历,可如今既然拜入阐教主门下,以后自然会归为正途。
殷久悠见到武吉,仿佛见到神仙一般,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很多人纷纷摇了摇头,脸上不禁都露出笑容。
武吉轻轻抬手,一股力量把殷久悠抬了起来,使他立刻从跪着变成站着,意思是让他不必拘泥俗礼。
带四人进来的白衣修士,略施一礼.
“教主,各位前辈,弟子奉命将四位师弟带到,还有一位姜凌师妹……”白衣修士朝窗户瞟了一眼,继续说道,“应该已经到了。”
姬宫看向姜凌,兴奋的表情仿佛在说恭喜你。
姜凌心中惊喜,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阐教主所说的五个人中包括自己,难怪他不介意自己从旁偷听。
不过,姜凌并没有立刻现身,只是继续观望。
武吉面对宫内众人,高声道:“今天召集各位,不是为了商议,而是要宣布一个决定。今天到此的几位年轻人,皆是我要招入门下的弟子。”
柴嵩眉头紧蹙,显然心有不满。
众人互望一眼,似有话要说,但始终无人提出异议。今年麒麟试出现的情况是阐教从古至今未曾有过的,阐教主虽未全程亲临到场,但众人知道凭他的修为,已能感受到整座昆仑山上所以的风吹草动,关于那天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也是了然于胸。
武吉看向台下四人,缓缓说道:“往日的是非短长,我一概不予追究,只愿你们今后能一心归于我阐教门下,斩妖除魔,匡扶正道。你们可曾愿意?”
四人纷纷点头,齐声答道:“弟子愿意。”
武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苏季,问道:“我有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苏季稍稍犹豫,心想自己是来这里偷东西的,如果说出真名,事成之后难免会影响父亲兮伯吉甫与阐教的关系。现在这些人虽然自己的母亲是郁红枝,但并不清楚谁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于是,他决定装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暂时还用原来的名字,就算到时候要迁怒,也只会把矛头指向苏大人。
“弟子姓苏,名季。”
苏季?
旋灵阁主?
姜凌突然愣住了,脑中闪过得知被人撕毁婚书时的自己,闪过在昆仑禁地身中幻术时的噩梦,闪过苏季那天在东方厨院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姬宫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只见她柳眉紧皱,一言不发地愣了半天,然后僵硬地抬起头,眼中饱含愤怒之色。
忽然,一股怒火窜上姜凌心头,她顾不得那么多,想也不想,一头破门而入,冲到苏季面前,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喝问:
“你是……苏季?”
宫内很多人都已认出她就是那位缺席的女弟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充满茫然之意。
苏季陡然一惊,缓缓抬头,直视怒火中烧的姜凌。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姜凌暴怒之下,情绪颇为激动,甚至语气有些带着哭腔。
苏季面对暴跳如雷的呐喊,缓缓答出一个字:
“是。”
姜凌眼眶通红,真后悔那天没有听他说完自己的名字。瞪了苏季半晌,她凄然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撕毁婚书?为什么要羞辱我?”
此时,有的元老已经站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打断两个人喧哗的闹剧,却被武吉用一个摇头的动作制止。
牛竹见苏季半天没有反应,着急地问:“白兄弟,原来你姓苏……而且……和姜师姐有过婚约?”
宫殿内顿时一片唏嘘。
姜凌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中的扇子缓缓握紧。
武吉在她举起扇子的一瞬间,凌空一指,施法将她定住,是她完全动弹不得。
姜凌眼角含泪,凄然道:“你们……你们这些大男人……只会欺负我……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好汉!”
旁人看在眼里,随后眼光都落在苏季身上。
牛竹脑中已是乱成一团。
虢翰打了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殷久悠似乎已经看明白,不禁偷偷一笑。
苏季心里清楚,今天若不说出撕毁婚书的不是自己,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然而,一旦供出沐灵雨,姜凌肯定要闯入玉虚洞打破她闭关修行的大事。关键时期拆朋友的台,并非苏季的行事作风。
可是这黑锅,难道就这么背定了?
武吉望着万分纠结的苏季,笑着说:
“我方才要你如实回答,但你并没有这么做。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八十章 月曜洞主
苏季想必武吉早已经事情原委,继续隐瞒已然毫无意义,只好如实回答:
“弟子,姓兮,名季,字伯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武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姜凌不禁感到疑惑,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苏季?
“你姓兮?”柴嵩望着苏季,问道:“那你父亲是谁?”
苏季沉吟了一会儿,答道:“家父,姓兮,名甲,字伯吉父”
柴嵩尽管早有预见,但听苏季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由得一惊叹,“兮伯吉甫?”
语一出口,满堂震动!
宫外的姬宫也大吃一惊,快步跑到宫门口,往里面望去。
牛竹和姜凌同时面露惊色。
虢翰微微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苏季。
殷久悠小声嘟囔着:“怎会是太师的儿子?兮伯吉甫只有一房妻室,除非是私生子。”
见到周围人的反应,苏季隐然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柴嵩陷入回忆,记得兮伯吉甫曾经不远万里独自一人来昆仑山找郁红枝,当时郁红枝正在玉虚洞闭关修炼。他以为二人关系匪浅,担心影响郁红枝修炼,便将他拒之门外。郁红枝离开昆仑山的时候,柴嵩一直以为她是去找兮伯吉甫。直到后来有一位阐教弟子在朝歌见到过郁红枝,说她已经嫁给朝歌一个姓苏的父母官。其中的曲折缘由,柴嵩觉得太甲真人应该清楚,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时,虢翰走到苏季面前,说道:“兮伯吉甫的确有一个儿子,但并不是你。”
“不是我?”苏季陡然一怔,急问:“那是谁?”
“他的名字叫,兮伯封,今年十七岁。我来昆仑山之前,还曾和他见过一面。”
虢翰说话时的语气很认真,苏季感觉他不像在说谎,也不像在造谣,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苏季不禁后退一步,呆立了很久。
少顷,他转念一想,父亲曾在青灵洞府被青黎施了忘情诀,失去了关于自己和娘的记忆,所以现在才会另娶妻室。这件事本应是情理之中,却在苏季的意料之外。尽管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但父亲无疑是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情。
那么,我又是谁?
苏季眼中充满迷茫,低喃着:“不是兮季,不是苏季,不是白丹心,不是狐夫子,不是旋灵阁主,那现在的我到底是谁?”
姜凌见他一脸痛苦,自己也越来越糊涂了。
就在这时,角落的席位上,缓缓走出一个小孩模样的人。
那人容貌看起来和姬宫年龄相仿,却是满头白发,脸上毫无稚气,淡漠的神情,竟比花甲老人还要沉稳。
柴嵩见到此人出列,不由得疑惑地拧起眉毛。他清楚这个人并非孩童,而是是昆仑山月曜洞府的主人,太阴。
昆仑山的修真道场之中,除了太甲真人的玉虚洞府之外,还有十二位白袍元老镇守的十二灵台、二十八星宿小洞天,以及七曜洞府。
其中,七曜洞府分别是:太白的金曜洞府、岁星的木曜洞府、辰星的水曜洞府、荧惑的火曜洞府、镇星的土曜洞府,太阳的日曜洞府、太阴的月曜洞府。
七曜洞府的主人当中,除了日曜洞主以外,就数月曜洞府的太阴,辈分最高、修为最深不可测。
柴嵩感到疑惑的是,太阴素来生性孤僻,平日从来不与其他同门来往,膝下也无弟子传人。除了每年出席西王母盛宴这个活动以外,其余时间,他从不踏出月曜洞府半步,也从不参加教中集会,连阐教主的面子都不给。
然而,太阴今天不仅出席了这次集会,而且主动想要出列发言。这种反常的行径,不得不让柴嵩为首的各位阐教同门感到诧异和好奇。
太阴缓缓走到苏季面前,仰头打量着,问道:“我虽不清楚三十多年前发生过什么,但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兮伯吉甫的儿子。”
苏季微微一怔,低头望着比自己矮两个头,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老前辈,恭敬地问:“前辈,认得家父?”
“算不上认识,我和你爹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你娘小时候经常来我洞府做客。我与她也算忘年之交。如果你想听关于你娘的故事,可以来我月曜洞府找我。我随时欢迎。”
太阴说话的时候,冷漠而稚嫩脸庞,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在他脸上的变化很微小,微小到苏季根本没有察觉到。
然而,在座很多人却都已将太阴的笑容看在眼里,不由得后脊发凉,因为多数人都以为太阴这个人阴森恐怖,从来没见他笑过,可是今日他见到苏季却笑了,显然此刻内心极为高兴。
柴嵩执掌教中事务已有很长时间,有时甚至会质疑武吉的决定,却偏偏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太阴敬而远之,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人心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苏季微微俯身,抱拳致意,“多谢前辈。”
太阴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走出玉虚宫,没有与包括阐教主武吉在内的任何一个人告辞。在座不乏其它七曜洞府的主人,比他地位高的大有人在,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想他这般无礼。
然而,武吉身为一教之主,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礼节方面的细节。他看得出来,太阴这次亲自出洞,并不是冲自己的面子,而是专程为见郁红枝的儿子一面而来。
苏季对于武吉的宽容气度,感到钦佩不已,觉得这才不失为一个得道之人应有的境界,而不是像凡夫俗子那样,通过刻意在众人面前斥责别人,来突出自己的权威和地位。
宫门口,姬宫目送太阴的背影离去,转头打量着苏季,不禁喃喃自语:“难道吉甫太师,还有一个儿子?”
武吉挥了挥手,“今天到此为止。五位弟子去门外恭候,柴嵩师弟留下,其余诸位请各自散吧。”
众人纷纷行礼,陆续退了出去。
大殿之内,只剩下武吉和柴嵩两个人。
武吉沉吟片刻,转头问柴嵩:“柴嵩师弟,关于那孩子,你怎么看?”
柴嵩眉毛拧成一个疙瘩,过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此人身上疑点甚多,我怀疑他这次前来别有所图。就算他资质过人,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背离天道的郁红枝。还需谨慎对待。”
“你意思是让我动用天机洞察之术,窥见他此行的目的?”
“天机洞察之术大损真气。现在渡劫之期将至,师兄要保留实力,以防青鳞巨蟒在西王母盛宴之时胡作非为。”柴嵩叹息一声,道:“只可惜得到观心术传承的白狼已经去世,能洞察天地玄机的鸿钧铃也不知去向。否则便可轻易将他的身世查得一清二楚。”
武吉神情自若,似乎并不担心柴嵩所担心的事情,“关于那孩子的身世,太甲师弟曾与我提起。他小小年纪,遭逢变故。这些年想必受了不少苦,对人有防范之心也是情理之中。我们应当设法指引他归于正途,化解他内心的怨恨才是。”
柴嵩进一步,说道:“我看出此人和殷久悠一样拥有血契金兰。若让两个拥有血契金兰的人留在身边,我担心会对你不利,不如让其中一个拜入我的门下,也好加以约束。”
武吉眼波流动,继而答道:“师弟言之有理。至于,两人中你想选谁,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此刻,玉虚宫外站着:苏季、虢翰、牛竹、姜凌,殷久悠。五人静候多时,总算等到宫门大开,纷纷上前一步,迎了过去,但见走出的是一脸严肃的柴嵩,不禁各自一愣。
柴嵩走到五人面前,目光在苏季与殷久悠身上左右徘徊,似是陷入犹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