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杜达大帝
杜达很快就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在他从深度睡眠中醒来之后，被杨曦叫到了会议室。
这次会谈显然正规的多，除了杨曦这位司令之外，还有副司令秦强，内定参谋长苏洛。
杜达坐在正面三人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膝头，帽子放在臂弯，背拔得笔直。他不知道杨曦已经帮他把绿洲行星上的事摆平了，还以为这是对他违抗命令的裁定。
“舰队注意到你身体不好。”杨曦开口道，“所以允许你转入预备役。”
身体不好？预备役？
杜达心头一松，虽然听上去像是被军队踢出去了，但好歹没踢太远。
“你的军职，一概罢免。”杨曦说得很坚定。
“是。”杜达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责怪杨曦，反倒觉得有些对不起杨曦这一路的提拔和栽培。
杨曦看了看秦强。
秦强清了清喉咙，道：“杜达同志，你需要上缴你的配枪、子弹、军常服，还有大唐级平阳公主号的钥匙。”
杜达觉得很难过，秦强每一次停顿都像是在割裂他与这个集体的关系。不是说预备役么？怎么连军常服都不能留下呢？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唯一一套便服还是尤烈借给他的旅行者斗篷。
“在你回归现役之前，可以自己找喜欢的工作。”杨曦道，“如果有军方有新的任命通知，军方具有优先xìng，所以你在找到工作之前还是可以享受军方的津贴。”
“是。”杜达木然地点头道。
“现在，”秦强看了一眼杜达腰间的圆球，“先把钥匙给我吧，其他的东西后勤部会派人去你宿舍拿。哦，对了，宿舍只能为你保留一个月。”
“是。”杜达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但还是走上前交出了平阳公主的钥匙。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杜达同志。”杨曦问道。
“有，”杜达提起jīng神，“我怎么才能转回现役？”
杨曦道：“视你的个人情况而定。”
军方以拙劣的借口让自己离开，但是留下的后门却是“个人情况”，这算怎么回事？
杜达十分费解，起身行了军礼离开了这间会议室。他觉得步伐沉重，站在合拢的门前几乎迈不出步子。直到他听到会议室里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放在勉强走了两步，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杜达。”苏洛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苏姐。”杜达转过身。
苏洛走到杜达身边，伸出手道：“再见。”
杜达苦涩地握了上去，正要说“谢谢”，突然发现手心里多了一个纸团。
苏洛朝杜达笑了笑了，再次道：“再见。”
杜达进了管道球方才展开纸团，上面写着秀丽的两行行书：镶金玫瑰酒吧，下午三点。
杜达看了看表，距离这个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去买套衣服，但是该用什么付账呢？杜达摸了摸上衣内袋里的磁卡，心中有些纠结。
算了，反正后勤部的参谋应该不会那么高效率地来收东西吧。等陶玖下班之后让她带路，都快忘记上次陪她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必须要做的一件事……镶金玫瑰酒吧在哪里？
杜达回到宿舍，打开电脑。
随着开机音乐的响起，惯常的蓝天白云并没有出现在屏幕上。整个背景变成了一张白纸，上面用加粗黑体的三国文字写着：
——愚蠢的人们，这个基地有资格说“强者为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是我！杜！达！
——不想承受媲美核弹的攻击，就闭上嘴乖乖做我的臣民！
——遵循我的意志！为我效命！
——既然你们渴望一头狮子来领导你们，从今天起，我不再相信善良！
——现在，我就是狮心王！
——命令1：没有网络，没有讨论，全都给我闭嘴！
——命令2：凡是超过十人的聚会，就会遭到月球战机的轰炸！
——命令3：给我安静地等待命令4、5、6……
杜达愣在当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很危险的境地。
从文辞上看，这更像是一封给所有人的公开信。如果这人能够侵入每台电脑终端，这意味着什么？杜达尝试着打开网页，发现果然如这封公开信说的：没有网络。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达脑中嗡嗡直响。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杨曦会突然迫不及待地收缴大唐级的钥匙，无论这是真是假，大唐级终究太过危险。
大唐级的体积，是唯一可以通过升降机进入居住层的战斗机。
平阳公主还停在1号机库，现在想必自己也已经被那边拉入了黑名单吧。
杜达不由苦笑。
他关上了电脑，靠在椅背上。
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那些指责我对敌人心软、伪善的人啊，还真是愚蠢！如果按照他们的逻辑，我应该强硬、铁血、霸道、推行自己的意志！既然如此，拥有毁灭力量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这种辱骂和批判存在？他们不是在自找死路么？
杜达想到这里，忍俊不禁，摸着光剑的剑柄。别的不说，光凭这柄剑，有多少人能够挡住我冲进一号机库？
搭乘管道球，直接出现在一号机库内部，挥剑砍翻守卫，冲刺五百米就是刀枪不入的太空小堡垒——平阳公主。只要等到月球跳出跃迁，平阳公主就可以打开一条通道，顺便消灭所有的战机，乃至运输舰……等回到大唐级的专用机库，那里还有一架备用机，暗格里有钥匙。
自己只要堵住一号机库的大门，就能封闭月球基地外出的通道。而自己却可以用钥匙出现在一处没人知道的隐蔽地点，抢夺粮食补给，闪人。自己也将是唯一一个能够前往行星表面的人，取得地表补给。
很快基地的民众就会疯狂、混乱、暴动、屈服者和识时务的俊杰会成为杜达的代言人、拥护者、铁杆死忠，坚信只有杜达才能给所有人一个未来……
这将是史上最大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成功驯养案例，随着更多人陷入群体无意识，新的革命席卷月球，让那些反对者统统去死……
杜达大帝的巨像将永远矗立，放shè光芒！
……
76、大脑门，真讨厌
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
杜达深吸一口气，将这股充满暴戾的意yín从脑中驱除出去。
他意识到这个念头让他有种沉醉的快感，甚至忍不住想将这股意yín付诸现实。他厌恶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道德卫士，憎恶那些唯利是图毫无底线的真小人，甚至怨恨那些用各种俏皮话和反讽侮辱他的人……
——我不是圣人，甚至算不上是好人，只是不想做个烂人。
杜达站起身伸展腰身，做了两个深呼吸，继续自己的生活——换个方式去找镶金玫瑰酒吧。
飞行连有位酒吧达人，据说熟知月球基地所有酒吧。
“镶金玫瑰啊？那是一家很没品的小资酒吧，超没意思——除了老板娘比较漂亮——杜少等我们下班一起去‘猪与哨声’吧，是个俄国佬开的，没比那儿更正的酒吧了！”赵彦在电话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嗯，再说吧。”杜达拿到了酒吧的位置，敷衍两句挂上电话。
飞行连都是一群可爱的人啊！
杜达坐在管道球里，心中暗想：我要是造反，傅毅国、赵彦，哪怕没脑子的宋韵都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那时候他们不就是我的敌人了么？我真能下得去手干掉这些朋友么？看来想当恶魔并不比当圣人更简单啊！
从管道球里出来，杜达走在冷光之下的街道上，意外地发现果然没有人聚集。过往的行人面带恐惧，不安地疾行。偶尔有人扫过杜达的脸，目光会凝滞一秒钟，但没有人跟杜达说话，就像没有认出来一样。
一块西式的酒吧招牌横在漆成了绿sè的大门外，古老的花体字拼出：Golden－Rose。
杜达推门而入，一个年轻的上尉登时望了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杜达不记得见过这位上尉。他扫过上尉的臂章，应该隶属于后勤部。后勤部除了勤务兵之外最多的就是参谋，他通过苏洛约在这里有什么用意么？
“请坐。”上尉站起身，微笑着朝杜达欠了欠身，“我叫张天问。”
“你好。”杜达走了过去，发现镶金玫瑰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就连酒保都懒洋洋地趴在吧台里睡觉。
“窗边的位置风景真不错。”上尉敲了敲单透镜落地窗，满脸笑容地像是打算开始拉家常。
杜达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xìng。
现在军队医疗体系都归纳在后勤部，这位应该是军队的心理医生吧。
自己真的被人当做疯子了。
“那个，张上尉。”杜达道，“是这样，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你不是杜达少校？”张天问笑道，“我认识你，别欺负我没见识哦。”
“我的意思是，”杜达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为什么要约见我，是因为那个dú cái宣言的事吧。”
“有一部分。”张天问抬起头望向天花板，“还有一部分别的事。”
“那个不是我写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跟我无关。”杜达道，“我虽然有些郁闷，但是心理没问题。”
“你以为我是心理医生？”张天问突然大笑起来，笑了良久方才道，“军方的心理医生只会让你躺在一张窄床上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梦……我当然不是医生，我只会为医生创造就业岗位。”
“你是……”
“让人产生心理障碍的捣乱分子。”张天问得意地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让我这种人混到月球基地来？唔，我保证在政治部那帮家伙面前是很乖的。”
“你约我来，到底什么事？”杜达皱眉道，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戏耍了。
“我是来投奔你的呀，做你的幕僚，当你小弟，为你的霸业东奔西跑永远忠诚度MAX。”张天问笑道。
杜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真的不是我写的，我也没有那种念头……”
“那可真遗憾。”张天问也跟着叹了口气，“我白忙活了。”
“而且，”杜达站起身准备告辞，“我并不喜欢你的幽默，还有你的这种想法。”
“对了，”张天问打了个响指，像是没有听到杜达说的，“我是后勤部的，我可以帮你把钥匙偷出来。”
“我不需要。”杜达斩钉截铁道。
“你没看到那些可怜虫么？”张天问朝杜达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他们只敢坐在电脑前发表着那些自然法则的思想，却没想过自己凭什么可以在自然法则中生存下去。既然他们挑衅你，你又有足够的力量，为什么不上去干他们呢？狠狠踩在脚底下碾啊碾，碾成泥！这样不爽么？”
“你这话让我很恶心！”杜达的声音严厉起来，“无论别人说我伪善还是蠢货，我内心的选择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
“少校，”张天问也跟着站了起来，“你确定你不想当皇帝？两百万人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哦。等到合适的类地行星，你还可以强迫他们移民。你会被写进史册，所有人都要膜拜你，敢说你坏话的人都会被清洗……你确定你不想这样？”
杜达突然笑了：“你是政治部派来试探我的么？这么做太傻了吧？好吧，我再重复一遍，我绝对不会想做这种事！我只是个普通人，也安于普通人的身份。”
“唉，你已经不普通了。”张天问转向街道，“在网络事件发生之前，这里有许多人。生态区还有许多人集会，表达对你的不满……不过你看现在，大家都乖乖呆在屋子里了。”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很讨厌这种行为。”杜达道，“无论你是谁，我说的都是实话。”
张天问呲了个牙花：“好吧，我相信你。”
“再见。”杜达转身要走。
“那么，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张天问叫住杜达，“那是我的干的。”
“你干的？”杜达果然好奇了，转过身，望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上尉。
杜达不能否认自己有些以貌取人。这个少尉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额头凸出得有些离谱，大脑门印在灯光下反shè着白光。眼睛小得眯成了条缝，好像随时都在yīn笑。
上尉笑道：“再认识一下，我是后勤部信息情报科科长，张天问。虽然是个小科长，但是整个月球网络的控制权在我手里。”
“你黑了所有人的电脑？”杜达诧异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文科生吧？”张天问大笑着坐回沙发，“我干嘛要黑别人电脑？我只是发了个形式有些奇怪的管理员通告，然后关闭网络服务而已。”
77、离去，才能归来
月球上的所有终端，哪怕居民自己携带上来平板电脑、笔记本、台式机，都有军方秘密插入的后门程序。理论上军方可以实时监控每一台电脑，包括他们视频聊天。
“其实我们科只有五个人，哪有空管那些平民？”张天问笑道，“另外几个家伙就算来上班，也就是启动监控软件，在一旁打游戏。”
后勤部的信息情报科不同于总参下属的军事情报科，更不同于国安下属的各个情报科室。它在华夏体制内更像是总后的采购参谋，只有在月球基地这个很不正规的地方才成了真正的特务机构——因为其他情报机构还没有来得及成立。
张天问只是端了一杯咖啡，随手做了这么一个充满了群嘲的图片，通过后门设定开机任务，只要电脑启动就会自动下载、使用这个背景图片作为桌面。
再然后，他关闭了网络服务，报告说：故障原因不明，需要检查主机硬件。
“你这么做的目的呢？”杜达沉着道。
“刚才不是说了么？”张天问不耐烦地重复道，“投奔你，做你幕僚，当你小弟……唔，至于后面为你霸业东奔西跑忠诚度永远MAX之类的，请自觉删除。”
“我希望彼此能够认真一点。”杜达道。
“我很认真。”张天问道，“这么说吧，我有浓浓的忧虑感和危机感，对我自己，以及这个基地。”
“我已经转预备役了，找我没用。”杜达道。
“只凭你？就算你在现役也没用。”张天问不屑道，“但是有我就不一样了。”
“你过于高估自己了吧。”杜达冷笑道，“没有你，我可以做个普通人，而且安全感全满。”
“的确，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我对你有需要。”张天问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所以是我投奔你抱你大腿当你小弟啊。”
“我为什么要接受？”杜达心中补充一句：你已经被我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没有人是真正无yù无求的。”张天问道，“包括你。”
“当然。”
“所以我相信，只有我才能帮你走出这个困境。”张天问自信满满道。
“你以为我会为此感激你？”杜达撇了撇嘴，“我可不会忘记是谁把我拉入这个困境的。”
“是我么？不是我吧？是你自己断绝了人类进化的机会。”张天问道，“相反，是我让你暂时不被那些嗡嗡响的苍蝇打扰。”
“那个帖子也是你发的？”杜达眼中shè出两点寒星。
“当然不是。”张天问笑道，“如果你需要，主公，我可以告诉您，那是郑然发的。顺便说一句，您以前的老同学，蒋白鸿先生，也就是现在化名斯蒂夫－蒋的那位宅男，他和他的小团队也参与了这次网络盛会，而且很遗憾，没有站在你这边。”
“你、你怎么知道？”杜达并不介意蒋白鸿的立场，大学四年间两人没少吵架，一样关系极好。男人的友谊才不会在乎立场。
“我从您发给杨司令的邮件中发现了这个有趣的人。”张天问笑道，“后来我关注了一下他，发现他在群里聊天时透露的个人信息很有趣。如果他没吹牛，那你们就是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且同一届。”
杜达皱了皱眉：“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肯定有，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张天问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
杜达对于这人不由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月球，基地。”张天问道，“太不稳定了。我很难想象这种情形能持续多久，一旦有一头狮子似的领导人上台，我身为特务头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的确，锦衣卫都指挥使。”杜达调笑了一句，“你不是希望有一头狮子领导么？”
“我么？怎么可能！”张天问往后靠了靠，“你知道狮群吧？所有公狮子会被赶走，母狮子负责狩猎，让狮王先享用最肥美的部位，然后供狮王发泄兽yù，繁殖后代。狮王唯一的工作就是驱逐踏入他领地的其他公狮子，扼杀可能威胁他地位的竞争对手。”
“你没想过会成为从龙有功的功臣吗？”杜达也放松下来。
他能感觉到张天问很诚实，并没有虚伪。尤其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让张天问就像是个受惊的小白兔，丝毫做不了假。这让杜达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怜悯，成了他坐下来继续“聊天”的主因。
“或许那些没头脑的死忠可以。”张天问道，“假设他们能逃过鸟尽弓藏的命运，说不定子孙也能过上好rì子。但是，你见过哪个特务头子有好结果的？真倒霉，我就是不幸踏上了这条路。”
一旦踏上去，就无法回头了。
权力就如毒品一样，让人无法戒断。
杜达看着张天问高高凸起的额头，问道：“你确定我不是那种狮王？”
“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会试探。”张天问道，“你不聪明，但是有智慧。”
“智慧？我么？”杜达轻笑一声，“真是过奖了。”
“大智若愚。”张天问道，“你能抵御诱惑，是你强大的地方；你能着眼未来，是你智慧的地方；因为你没意识到，所以我相信你有更大的潜力，而且不是作伪。”
“你这马匹拍的……”杜达失声笑了出来，“真的让人听着很舒服，但是我现在距离你说得‘领导’，完全不沾边。”
“呵呵呵，其实杨司令之前一口咬定是她改了命令，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张天问爆料道。
杜达心头一热。
“所以我才不得不下了猛药，让你离开军队。”张天问坦白道。
“为什么！”杜达抑制住自己的失态。
“因为杨曦很不明智地把一个不是领导，而且当不了领导的人，放在了领导的位置上。”张天问道，“杨妈妈的软心肠会毁了你。”
“我对于军职没有大的期盼，但是我喜欢这个集体。”杜达道。
“以后的路可以选，但是现在你必须离开。”张天问严肃道，“现在太危险了。”
——你这孩子有被迫害妄想症么？
杜达望着张天问。
“那帮狡诈的行政官僚躲在了后面，让军队直接面对平民。”张天问道，“最后被摧毁的，势必是军队。而你，军队的小明星，以后只能沦为被人利用的招牌，一旦有所反抗，就会被冠上危险分子、恐怖分子，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脚。”
杜达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超级英雄拯救市民，却因为力量过于强大而被人畏惧。如果不是弱智的反派过早暴露出残酷和暴虐，继续伪装chéng rén民的代言人，那位超级英雄就会很轻易地被他所保护的人民摧毁。
他皱了皱眉头，将军队和平民的力量放在了天秤的两个托盘上。
军人来源于人民，回归于人民，可以说人民是军人的母集。一旦军民对立，势必有越来越多的军人脱下军装回归人民的一份子，而军队却得不到补充，rì益萎缩，最后奔溃，被人民组成的新军队所取代。
如果是在地球上，旧军队还可能用暴虐的力量阻止、甚至逆转这种流动。而月球上，军队是头纸老虎，谁都刻意地不去提弹药基数的问题。
杜达望向张天问，突然发现他目光中充满了迷茫。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刚刚轰炸了铁锈星人的圣都，都是幼稚的儿童手握核武器按钮，随时可以摧毁世界。
——这家伙一定知道军方的弹药基数……
杜达心中为张天问默哀。
78、平民的生活
“现在跳出军队，等它毁灭之后，你还可以回去重整山河。否则只有跟着它一起死。”张天问总结道。看到杜达一脸不豫的表情，他笑道：“当然，或者说回去拯救战友更符合你的心意。”
“为什么是我？”杜达交叉十指，“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杨曦、苏洛、呃、秦强之类的。”
“因为杨曦、秦强他们都是军人。”张天问道，“我们不是。”
“我是……”
“你不是。”张天问很认真地拉了肩膀上的臂章，“我们只是穿着军装的普通人，而且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军人。”
“我不认同你这种说法……”
“因为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杜先生。”张天问望向杜达的眼睛，“没办法否认，没办法革除，它就像是看不见的脑瘤，真真切切。对了，士兵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执行军队的条令，条例和规章制度，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自己这次没做到，未来就能做到么？
在军队高层看来，菲虎和她的族人都是一些原始人，甚至不能算完全的人类。如果下次的文明是一种跟人完全不相似的物种，偏偏又掌握着人类需要的资源……作为主力战斗部队，作为一个能跟这个文明沟通的人，接到屠戮的军令能够执行么？
杜达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做不到。”
“所以，”张天问笑了起来，“还是先离开军队吧，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于杨司令来说也是如此。如果她硬保你的事被有心人披露出去，她也自身难保。”
杜达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么？”张天问无奈地咧了咧嘴，“我的继任者会杀了我的。”
“你也杀了你的前任？”
“当然没有，他留在了地球上。”张天问道，“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杜达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算是认识了，不过我们不是上下级，你更不是我的小弟，我们只是朋友。”
“你最好把我当做敌人。”张天问站起身，缓步朝门口走去，“彼此提防，这样你能更快适合这个残酷的社会，我也会更安全。”
“你这个逻辑……让人费解。”
“有你这样的敌人，可以让我保持jǐng惕，不会做出自以为是的傻事。”张天问笑道，“而且，有一个跟你友善的敌人，总比多一个背叛你的朋友要好。”
“你会背叛朋友？”
“谁知道呢？”张天问朝杜达摆了摆手，“我对人xìng不抱希望，包括自己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失望过。最后奉告你一句。”张天问停下脚步。
“什么？”
“鉴于那封公开信，你最近宅在宿舍比较好。”张天问说完，推开了镶金玫瑰的门，走了出去。
——你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就只有这么个乌龟式的解决办法吗！
杜达走到吧台，看了一眼熟睡的酒保，跟着离开了酒吧。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后勤部来收东西的参谋和勤务兵正等在门庭。
杜达上缴了一切应该上缴的东西，签了清单，穿着尤烈的斗篷等陶玖下班回来一起去购物。
真是尴尬，里面只有一身从家里穿出来的睡衣。
陶玖下班之后笑了好一阵，在杜达毫不妥协地坚持下，总算答应先买衣服再吃晚饭看电影。
现在货币已经没有人使用了，虽然可以从军队手里购买粮食，但是谁都不知道以后的管理者是不是会承认这种废纸。但是月球上的现金到底不多，很快就都回到了军方手里。军方悲催地发现想再用出去就没那么轻松了。
现在所有人都用粮食交易，大额交易的话就用食盐。
调味料的价格普遍比真金白银要高。
因为有人传说宇宙中到处都是黄金组成的行星……没有人知道这种传言哪里来的，反正它就像是长了腿一样在人群中跑来跑去。
陶玖换了一袭水蓝sè的连衣裙，踩着凉鞋，就像回到地球一样跟杜达在街上寻找还开门营业的服装店。在走过几家店铺之后，杜达身上的装备总算凑齐了，不过鉴于陶玖的审美观，看上去就像是颓废的大学生。
“没关系，反正我也毕业不过两年，还能冒充大学生给人替考呢。”杜达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吐槽陶玖。
“今天赚到了。”陶玖很兴奋，“一包盐就换到了这么一身行头，真便宜。”
“民众真是敏感啊。”杜达当然知道现在的食盐越来越贵，甚至有人开始恐慌。但这有什么必要？月球每次跃迁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出现在类地行星附近，总会有海水可以制盐。
尤其现在电能就像不要钱一样，制盐成本都可以忽略不计。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开始囤积食盐，使得某些人钻了空子。当他们发现自己囤积的海量食盐完全无用时，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唉，说起来你真的很木啊！出外勤就不知道带点礼物给我嘛！”陶玖想到这一层就有些不高兴。杜达从未想过送礼物，能想起来送花就很不错了。
“我上次倒是想过带头野猪回来给你改善伙食的……”杜达无奈道，“结果被人狩猎了。”
陶玖笑得前仰后合，紧紧抱住杜达的胳膊：“不过，现在这样真好。”
“嗯？”
“你每次出勤，我都很担心你啊。”陶玖轻轻道，“宇宙这么可怕，谁知道会碰到什么？”
杜达轻轻吻了吻陶玖的额头，道：“以后我时时通报位置，防止你变成望夫石。”
“你这算是冷笑话么？生态园那边有一家烤土豆很好吃，我们去吃吧！”陶玖拉着杜达往最近的管道球跑去。
陶玖知道杜达心中并不痛快。出生在军人世家，陶玖真不能想象不穿军装是什么概念。她还记得自己四伯父在百万大裁军中脱下了军装，意志消沉了许久，最后拉起一干兄弟当雇佣兵去了。
然而她很难过地发现，自己并不能理解这个挺可爱的男朋友……那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找点事，让他开心起来。
比如一起吃路边摊的烧烤。
或者明天请一天假，一起去逛街？趁着还有人囤积食盐，多换点好东西。
反正食盐可以直接从后勤部支领。
陶玖悲催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成了贪小便宜的家庭主妇……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79、新的星球
时间过得飞快，还有几十分钟月球就要结束这次长达16.57个小时的跃迁了。
从两次跃迁的情况看，并非全是糟糕的坏消息，也有一些好消息。
比如，月球跃迁对于月表的破坏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发生大量氦3被卷跑的情况。
月球表面的山体没有遭遇明显破坏，这在科学家眼里十分不科学。
别说庞大到超出人类想象的能量席卷，就算弱一兆倍，这些山脉也该被削平了呀！所以这些不甘心的科学家们在离开绿洲星的时候，在月表山脉的天然洞穴中设置了许多实验建筑，希望能够捕捉到能量波的轨迹。
就在科学家们都心情激荡地等待迎接新文明的时候，杜达从冥想感知中走了出来，进浴室冲了个澡，打开电脑，用张天问给他的小软件，偷偷接入军队系统。明明是黑客手段，但是因为张天问写的傻瓜程序，以至于杜达只有打开影音文件看电影一样的感觉。
从这里可以看到监控室里的情形，也能看到各条命令的下达。
就像是指挥室。
“距离跳出跃迁还有10秒、9秒、8、7、……、2、1！脱离跃迁状态，各单位准备！”陶玖的声音在监控室中响起，通过麦克风一样传到了杜达的卧室。
因为宇宙舰队的指挥官是华夏人，所以官方语言也就成了华夏语。这对于其他国家的成员来说很困扰，不过语言主权绝对没有退让的余地。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这使得许多月球华夏平民都转职成了华文老师。
杜达在各个监控投影中跳跃，终于找到了行星影像。
那个星球有八块大陆，可以看到有海洋、森林，以及沙漠。
月球跳出跃迁之后很快就切入了天体运行轨道，鉴于这个星球上有两颗卫星，所以今天会有人会发现第三个卫星存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从干净的宇宙环境来看，这个星球还没有发展出太空文明。
这让杜达有些蛋疼。
因为这次的总指挥是顾少超。
由空军负责寻找着陆场，然后由顾少超的陆战连，进行布防，控制着陆场。
诺西比和他的战士作为支援部队会随着大汉级降落，然后转为运输部队，协助搬运必要的资源。
杜达觉得很失落，他本来以为军方会把他召回去担任翻译。现在看来这次接触原本就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所以沟通的深浅并不重要。不过若是从神庙灌输的语言文字判断，对方的文明并不是很弱。
一号机库打开了，四十六架战斗机飞出机库，各式月表交通工具和开采车辆也随之而出。
随着太空环境的安全回报，韩信号驶出机库，前往行星轨道，这样只要地表找到了合适的着陆场，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开始搬运工作。
除了四架三角战机保护月球资源开采之外，其他四十二架战机都跟了下去。
宋韵立场鲜明，因为认准的老大被停职——她分不清预备役和现役——所以她不去地表。傅毅国安排任务的时候就让她和赵彦都留在了月球。
一切都井然有序，效率极高。
杜达的手机不适时的响起，是张天问。
“看上去还真的挺像欧洲人进入美洲啊。”张天问道，“你觉得他们这次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吧，对方的文明程度也不是很高。”
“的确连卫星都没有，不过这次陆战连可能要吃亏。”张天问道。
“怎么？”
“顾少超太激进，把所有重火力都带上了。”张天问笑道，“敌我未明就打算动粗，这样的人不吃亏谁吃亏？”
这的确是摆明了架势去打仗的啊！
三角战机的货仓内可以载员六人，整个陆战连需要15架用来运载战士。剩下的战机需要运载铁丝网、地雷、弹药、机关炮……等陆战连的全部家当。
铁丝网还好，其他东西可是用一样少一样，根本无法补给。
“这次停留多久？”杜达问张天问。
“98.2小时。”张天问道，“4天时间。”
“喔，我突然觉得无事一身轻。”杜达故作轻松道，“对了，基地上有没有电脑城之类的地方？”
“你要买什么？我给你后勤支领就行了。”张天问道。
“我要给菲虎弄一套我们的电子设备，帮她尽快融入我们的社会。”杜达道。
“等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张天问道。
“占这种小便宜不好吧。”
“总比你去占老百姓便宜好。”张天问说的是实情。
现在货币已经基本退出了流通市场，军队这边完全没有jīng通经济的人才，就算要发行代币也没有技术条件，只能任由以物易物的情况存在。
“喂，我说，杨妈妈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吧？”张天问突然道，“对你也太好了。”
“我是她特征进来的，”杜达回避了“强征”这个词，“她对我好点不是很正常么？”
“原来是嫡系中的嫡系，失敬。”张天问笑道。
“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杜达觉得有些不对，“说来听听。”
“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让顾少超做前敌总指挥很奇怪，那架势就像是故意让他去被打脸，好让你回来。”张天问道，“傅毅国不比他有资格么？正牌空军出身，根正苗红，为人稳重。”
“因为准备好打地面战吧。”杜达道，“为什么这次一下子变得这么激进？连接触都放弃了？”
“唔，你没上网么？”张天问沉吟道，“因为民意很激烈啊。”
杜达完全不知道。
现在网上骂他的人更多，尤其是不知道谁泄露了杜达已经离开了军队，上缴了钥匙，很多人有了底气，骂得更加凶残。在这个粉、黑难辨的时代，杜达索xìng不去看网上的新闻，尤其不去时事论坛。
随手点开了月球人气最旺的时政论坛，杜达看到在骂自己是人类叛徒的帖子之上，多了一则指责军方过于软弱，一味强调接触沟通却不能切实改善人民生活的帖子。
随着离开地球的rì子越来越久，月球内部的人心也变得浮躁不安。各式各样的流言在论坛上流淌，最后大家发现“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人类唯一知道的真相。
尽管有悲观者认为下一次跃迁结束就是生命终结的时刻，但即便如此，大家都还保持着希望。加之所有人都对月球人的高科技抱有迷信一般的情绪，所以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集体自杀之类的疯狂事件。
与之相比，民众对信息的披露都在意。
他们不清楚军方到底藏了多少物资，军方也不可能公布，由此造成的隔阂让两个群体产生对立。诚如张天问说的，原本zhèng fǔ应该承担的宣泄引导责任，大部分被扔给了军方，这更加剧了军方的压力。
当军队内部有人冒出“让他们都去死！”的声音时，军方的压力也上升到了红线。
80、突如其来的任务
“你的同学越干越出格了，他好像不怕月球会陷入混乱。”张天问道，“这次对军方的攻讦，就是他的小团队搞起来的，你不管管么？”
杜达知道蒋白鸿的野望。这位公子哥想玩政治，意图组党成立zhèng fǔ。就两人大学四年的交往看，杜达相信小蒋同学的执政理念不会比地球上的那个zhèng fǔ更糟糕，最多就是玩点小手段蛊惑人心罢了。
有这样一个zhèng fǔ，也未必是件坏事。
“人各有志。”杜达道，“真的乱能乱到什么程度？”
“数十万人的大游行。”张天问道，“打砸抢不会发生，不过清洁工的压力会加大。”
居住层面的建筑物都是月球人留下的，反正当初改建的时候用TNT都很费劲。加上无法阻碍的管道球，哪怕两百万人一起示威游行，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说不定很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军人还会换了便装混在里面，最后就上演一出大闹剧。
“不过我倒是觉得，与其让民众选出来一个控制不住常唱对台戏的zhèng fǔ，不如自己扶持一个傀儡zhèng fǔ。”张天问道，“其实你那个同学就很不错，而且还对军方抱有幻想。”
“他不是一直在做小动作么？”
“会闹的孩子有糖吃，他只是想引起注意。”张天问道，“更激进的民间社团有很多，甚至准备自己组建军队。”
“无知……”杜达虽然不算真正的军人，好歹知道军人都是什么样的。他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却还是被人视作不合格，更何况那些乌合之众。
“唔，等下，我们好像错怪杨妈妈了。”张天问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杜达耐心等了片刻，听到张天问道：“俄国人忍不住插手了。这次行动要派出月球陆军。”
“杨曦答应了？”
“她不答应也没办法，统合作战本部的决策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张天问道，“美俄都同意的情况下，杨曦唯一能做的只有任命一个比较强势的前敌总指挥官。”
“全是无聊透顶的事……”杜达关了电脑，“我去模拟机上过过瘾。”
“多解开一层钥匙吧，”张天问道，“这次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交出去。”
杜达习惯xìng地摸了摸后腰，在手里摸空的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现在月球上的经济近乎崩溃，也不存在找工作的问题。除了去尤烈那边感受原力或者训练光剑，杜达只能玩模拟机来缓解戒断反应。
模拟机虽然好，终究太孤独。而且模拟中的月球表面金字塔让杜达十分费解。现实中的月球可没有这个东西，而且从模拟情形看，那些金字塔用的也是液态金属。
难道要把整个月球的外壳剥掉，才能发现那些神奇的金字塔？
这个消息早就汇报科学家团队了，他们都没办法，那杜达更没办法。
菲虎比之杜达更不喜欢月球上的苦闷生活。又因为刻写在DNA中的本能，让她有种心里发痒恨不得抓出来挠挠的感觉。有人陪着的时候还算好，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去生态区破坏绿化——爬树，磨指甲，还想砍伐树木在密林深处搭建木屋。
她不知道生态区为了防火灾的需要，每一寸土地都是有监控的，密度远超过居住区。
所以，菲虎被jǐng察带走了，唯一的熟人就是杜达。
杜达从jǐng察局保释菲虎之后，把她一起带到了模拟舱。现在模拟舱的门槛降低了许多，任何一个公民都可以申请使用，但是没人取得突出的成绩。
菲虎和宋韵的情况很接近，反应足够快，但是缺乏直觉的引领，貌似也没机会获得战士级别的授权。
“这个真无聊！”菲虎玩了两局出来，“你们就没别的好玩的了么？”
“还有一个游戏，需要极端高超的微控能力、反应速度、团队配合、跑位意识……”
现在看来只有《山口山》才是真正永恒的世界，非但经济体系稳定，而且与时俱进，金币兑换食盐，兑换白糖，兑换味jīng，兑换种子……反正市场上缺什么就能换什么。
等陶玖下班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公共客厅里放了两台电脑，杜达和菲虎正并肩征战在广袤的艾泽拉斯世界。
陶玖本来是不玩游戏的，有那个时间宁可花在睡觉和休息上。不过看到菲虎也在玩，不知哪根神经受到了刺激，陶玖也下载了山口山月球版，在杜达的指导下建立了小号。
杜达坐在陶玖身边，指导她完成任务，心中不禁腾起怪异的感觉：
——本来以为自己的生活是都市轻小说，在漫画和游戏中度过。结果被强征入伍，跟着月球满宇宙乱窜，成了科幻小说……现在被军队踢了出来，除了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莫非网游小说才是我生命的归宿？
杜达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陶玖从未想到，原本看着就头晕的游戏，真的投入玩的话还真是很有意思。
难怪有那么多人玩得连rì子都不过了……
“男人，去弄点吃的。”菲虎盘腿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
“亲爱的，过来帮我做这个任务。”陶玖很不高兴。
如果有人要用这么老土的叫法称呼杜达，那也只有她才有资格！
“唔，等我从副本里出来。”杜达看了一眼陶玖的屏幕，“先去铁炉堡……”
电话响了。
“杜达少校，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电话那边是苏洛，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呃，没有问题。”杜达随口道。
“能坚持出一趟任务么？”苏洛问道，“行星内救援任务。”
“等我……”杜达本来想说：等我副本出来……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的战友在行星上！
“等我换衣服！你们准备好钥匙，我立刻出发。”杜达站起身，直接关了电源。
“怎么了？”陶玖摘下耳机，望着杜达。
“行星求援，估计是碰到什么什么麻烦了。”杜达冲向房间，他现在穿的可是睡衣，“你们自己弄东西吃！”
“我跟你一起去！”菲虎退出了游戏，“一号机库碰头！”
杜达没有反对，以菲虎的近身战斗力，并不比自己弱。如果要说侦察、追踪，野外生存……杜达更是赤脚都追不上她。
而且，一个男人的反对意见，菲虎大王可能会接受么？
81、诡异的战场
杜达先去了指挥中心，在一个角落里还看到了贼兮兮的张天问。也亏得月球人的房间都大得离谱，主监控室隔出来一部分都足够容纳月球军方的指挥中心。
苏洛将钥匙和配枪交在杜达手上，杨曦面无表情地向杜达介绍情况：“两小时前我军在行星表面登陆，各项环境参数适宜人类生存，顾少超指挥开始构建阵地。”
杜达一边听杨曦介绍，一边看当前整理出来的行星材料。大致情况和之前两颗行星差不多，不过地月距离只有六十万公里，比之前两颗近了二十万公里，这让科学家们欣喜若狂，因为据说这意味着月球在跳跃前并不能测算地月距离，所以一切跃迁都是既定程序。
只要有程序，就有了安全感。他们坚持这个逻辑。
但是也有科学家为此表示担忧，因为不知道经过漫长的时光之后，原先的既定环境是否还安全，说不定下一次跃迁就会进入一个黑洞，或者被晚年的太阳——红巨星所吞噬。
当然，这种悲观态度是不允许出现在公众网络之中的。
杜达将进度条往下拉，他更关心地面上的报告。
“有残败的文明遗迹……”杜达道，“具体一些呢？类比地球是哪个文明段的？”
“这个他们没有说。”杨曦道。
杜达点了点头：“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从遭到攻击开始，一直到断绝通讯联系，长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一架三角战机起飞？”
“这的确是个问题。”杨曦道，“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去看看，这也是你回归现役的好时机。”
“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吧。”杜达想起张天问的话，并没有一口答应。他转动钥匙：“原力与你同在。”就像真的是个守护者一样。
杨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个年轻人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杜达刚刚消失在光中，网络上就多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标题是：我军登陆部队全灭，军方重启平阳公主。
内容只有两个字：“如题”。
在数十分钟的飞行之后，杜达和菲虎抵达了行星表面。飞行过程中杨曦对于地面任务做了详细的补充介绍，包括敌方的攻击方式。
杜达打开雷达，按照月球提供的大致位置和地貌特征寻找三角战机的着陆位置。他放慢了速度，同时寻找文明遗址。
这个星球的地表被浓密的森林覆盖，根据月球基地植物学家的判断，这些森林有明显的自然次生林特征，说明这个行星的自然环境遭到过很严重的破坏。
杜达飞过晨昏线之后，总算在一处密林之中看到了文明的痕迹，那是比东方红广场更大的广场，地面上铺着某种天然岩石地砖。
已经参拜的人工建筑呈辐shè状隐没在森林之中，上面爬满了地衣和藤蔓。
三角战机呈圆环状停列在广场外围，舱门对内，是很标准的防御姿态。
杜达缓缓降落在战机圈中心，环顾四周，十分平静，完全没有任何战斗痕迹。
月球基地从平阳公主进入大气层就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希望立刻得到答案。
“我和菲虎开始外部探索，通讯可能会暂时中断。”杜达道。
“你就不能让菲虎留守？”杨曦有些不满。
——说得轻巧，全副武装的陆战连都莫名其妙消失了，我一个人出去不就是给人添菜么？把菲虎留下来通报我失踪的消息？
虽然两个人一起出去也可能是白送，但多少有个照应。而且这种狩猎场中的经验，菲虎比任何人都要强。何况菲虎的夜视能力超越了所有的夜视仪。
杜达很吐槽月球基地，明明知道陆战连在天黑时候遭到了攻击，竟然连夜视仪都没有给自己配一件。
这就是人手不足啊，如果有高效的参谋组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想到参谋组，杜达突然想起了张天问，那家伙真是个怪人！不过貌似脑子还算好使，就是jīng神有些问题。
“我要一起去。”菲虎斩钉截铁道，“让男人在外面冒险而我坐在安全的机舱里，这是极大的侮辱！”
杨曦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强人，认识菲虎之后才知道自己内心中一样充满了“女xìng是弱者”的腐朽成见。然而……菲虎也矫枉过正了吧！
“我们出发了。”杜达说道。
“好运，小心。”杨曦点了点头。
杜达把平阳公主悬停在三角战机旁边，这样不影响出入，也不至于让人把这位天然呆公主滚走。只要处于启动状态，公主就会自动平衡各种场力，想从外部撼动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跳出了机舱，在三角战机上点了两点，已经平安落在了地上。杜达抬头看了看天，天上有两个月亮，其中一个距离地面很近，完全可以当做路灯。
如果没有月亮，地表的生物进化就会单一、多足、具有较强的夜视能力……如果有两个月亮呢？
起码可以方便没有夜视能力的人类。
杜达借着明亮的月光扫视着地面。
菲虎踮着脚尖绕了战机一周，低声道：“战机没有被攻击的痕迹。”
没有弹痕，没有高温，没有钝器留下的凹宕……甚至连漆面都没有刮痕。
“你看得清地上的痕迹么？”杜达蹲在地上，仔细地分辨各种痕迹。
其中最明显的是一条条滚轮留下的直线痕迹。杜达见过陆战队用的折叠街垒，底部用的就是滚轮，可以迅速推倒预定位置，只要拉一下开关滚轮就会收入街垒内部。
显然陆战连在着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种街垒推到外围，构建对外火力点。
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的军事常识？
杜达望向三角战机尖头对着的方向，那是黑莽莽的丛林。恍惚间还有黑影在其中跳跃，大概是夜行的野兽。
“足迹不一样。”菲虎蹲在地上，四肢着地，高高直起尾巴，“而且足迹一点都不乱。”
杜达仔细分辨之下，只能看到一点点残留的脚印。从鞋底的花纹来看，是陆战连的制式军靴，隐约间还能看到鞋底的五角星。他循着菲虎的手指，总算看到了另一种足印，是平整没有条纹的脚印，大小和正常人类的相类，比之军靴小了一号。
两人往前挪了几步，找到街垒的位置。
当然，只是从地上的滚横和薄薄的土层上分辨出了街垒的位置。
街垒已经没有了。
“没有血迹，敌人没有冲过来。”杜达道，“但是没有弹壳，这就太不正常了！”
“从我们接到通知到降落，不会超过90分钟，怎么可能打扫得这么干净？”杜达低声道，“太诡异了……”
菲虎眼尖，突然一个窜身冲到战机身下，从石缝里取出一枚略微变形的弹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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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生化危机
“99杠步枪的标准弹。”杜达接过弹壳，从大小上分辨出它的型号。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己的军事素养并不是那么糟糕嘛！
“看来，的确有过战斗。”菲虎道，“我们去森林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战斗痕迹。”
杜达掏出光剑，并没有激活。菲虎也紧握弯刀的刀柄，猫着腰缓缓往前探去。杜达这才发现她每走一步，都会用脚尖轻轻试探前面的路是否能够落足，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
“嘘~嘘嘘！”菲虎没有说话，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杜达跟进了两步，发现菲虎并不是在跟他沟通。
“你在说什么？”杜达低声问道。
“随便发点声音，让别的动物以为我们也是动物。”菲虎在杜达耳边低声道，故意吹了口气，“好好学着吧，小美人。”
杜达手里的光剑差点点燃。
两人很快就穿过了空间地带，摸到了丛林的边缘。
这里的确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杜达和菲虎看到了地上的木屑的，树木上的弹孔，但是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
“嘘！”菲虎发出一连串的急促短声，“嘘嘘嘘！”。
杜达循着菲虎所指的位置，发现了地上的残留物。
那是一块肉。
干瘪，因为失去了水分而毫无弹xìng。如果不是菲虎在，杜达很难发现这块黑sè的残留物会是肉。实际上他仔细辨认了很久才不确定地对菲虎道：“肉？”
菲虎点了点头，用弯刀拨弄了一下。
“来。”菲虎钻进了的森林。
杜达看了看地上的那条自然分界线……
线的这边是月光下的世界，皎洁，安宁。
线的那边是漆黑的森林，恐怖，狰狞。
踩着菲虎的脚印，杜达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黑暗森林中，一切真相都涌了出来。
各种弹痕、错乱的足迹、发臭的尸体、散落的残肢和飞溅的血肉。
这里是没有打扫的战场。
“尸体。”菲虎指了指前方的一具人形尸体。
杜达之看了一眼，瞬间头皮发麻，浑身如同过电一般，闪过浓烈的jǐng觉。
“走！”
杜达一把拉住菲虎，转身朝广场跑去。
菲虎也感受到了这种恐怖的气氛，常年的狩猎经验以及DNA中的本能向她发出了最严重的jǐng告。
再不逃就晚了！
一阵风从两人身后追来，树木晃动，枝叶敲打，越追越近。
杜达和菲虎没有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在黑暗的森林中奔驰。如果不是在绿洲行星上的经验，杜达可能早就被复杂的地形绊倒，成为所有恐怖片中都有因为绊倒而被妖魔鬼怪吃掉的可怜女孩。
终于冲出了森林。
杜达就地一滚，蹲身而起的时候已经面对着森林。菲虎单手在地上一撑，尾巴打直，人在半空中打了个圈，落地时也对着森林。
森林的躁动越来越强烈，大地都开始微微震动。
——会是什么东西！
杜达挪向菲虎：“你先走。”他有钥匙，绝对不会有事。
“看一眼就走。”菲虎大王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单独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出来了！
一个黑影从黑暗的森林中冲了出来，在月光下一览无遗。
杜达瞳孔一缩，那是人！
或者说，像人！
头、身体、四肢俱全，除了没有毛发和裸露的獠牙之外，眼耳鼻口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
它身体干瘦，皮肤之下印着肋骨，就像是营养不良的非洲难民。
当然，难民不会有尖长的爪子，一眼可知那是它的武器。
“快走！”杜达站在了菲虎面前，光剑勃然而发。
类人怪物落在地上，双腿用力弹跳起来，从空中挥动着利爪朝杜达抓来。
就像是灵猫提纵术中的扑击。
杜达后撤一步，手中的光剑斜挑上去。在与类人怪物碰触的同时，整个人前冲，用身体的力量将这个怪物劈成了两半。
怪物还没有死。
它放弃了跳动不已的下半身，手肘点在地上，快速朝杜达爬了过来。
菲虎上前砍下了它的脑袋。
“没有血！”菲虎震惊道。
光剑划过的地方会迅速碳化，不会流血。但是菲虎的弯刀砍下了它的脑袋，却依旧没有血，这就很成问题了。
森林里窜出第二个怪物，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没有时间让两个再寻找答案了。菲虎拉起杜达朝平阳公主跑去。
杜达没有用钥匙，只落后菲虎一步，防止后面的怪物突然发力。
好在这些怪物的跑步速度并不快，两人安全地回到机舱，看着怪物将平阳公主和三角战机团团围住。
杜达还没有找到平阳公主外部声音接收功能，也可能压根没有那个功能。两人从窗口望出去，那些怪物正张大了嘴巴，仰天长啸。
“群情激奋啊。”杜达感叹着呼叫月球。
“这不像是在狩猎。”菲虎皱眉道，“没有动物狩猎是这样的！它们是在战斗！”
“战斗？跟我们？”杜达刚回了一句，杨曦已经出现在投影之中。
“报告司令，我们没有找到陆战连，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些怪物。”杜达将外面的景象截图发回了月球。
杨曦被吓了一跳：“这些是什么动物？”
“貌似是人……但不像是智慧生物。”杜达道，“它们对我们有极大的敌意。”
智慧生物的最大特征并非使用工具，而是遮掩保护外生殖器。这些人身上完全没有丝毫遮掩，充其量和猴子猩猩是一个级别的动物。
“我看出来了，”杨曦道，“你们现在没危险吧。”
当然没有，这些家伙最多也只是爬上战机，然后敲打平阳公主的外壳。
“从平阳公主的反应上看，这些类人动物的攻击力并不强。”杜达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们曾经是人类……这让我想起了生化危机。”
“你多拍一点截图过来，科学家已经开始个体研究了。”杨曦道，“注意安全。”
“明白。”杜达将平阳公主拉升到这些怪物攻击不到的地方，开始给他们拍照。
一共是八十六个怪物个体，有明显的面部特征区别。
“人在观察同类的时候，会区别面容，但是在观察异类的时候，只有更细心和仔细的观察才能区别出它们的绒毛。”阿列克谢第一次代表科学家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因为郑然和张柏林这两位控制yù极强的人物都在行星上失踪了。
他们不能容忍绿洲行星的事再次发生，所以强烈要求随第一批登陆部队登上了行星。
“所以我会觉得他们是人，因为本能地去看他们的脸了，对吧？”杜达道。
“是的，而且，你的本能没有错。”阿列克谢道，“它们，曾经的确是人。”
一张局部放大的投影图像出现在窗口之中。
在黝黑的表皮上有一个深sè的骷髅纹身。
——这得观察得多仔细才能看到？
“看到了么？需要给你上sè差图么？”阿列克谢道。
“哦，不用了，我看到了。”杜达道，“是个骷髅纹身？”
“对，其他怪物身上都没有。”阿列克谢道，“还有两个怪物的手指上有疑似戒指的痕迹。”
“它们非但曾经是人，而且和我们有相同的文化习惯？”杜达这次真的吃惊了。
纹身和戒指，看似普通得毫无意义，只是人类的一种文化惯xìng。但在文明早期，这种行为必定是集体标识成员归属的重要行为。
假设一个有纹身的个体进入一个没有纹身习惯的群体，势必会被排斥。
反之亦然。
只有文明进入成熟阶段，拥有了极大的包容xìng，人类才不会以这种外在表现作为判断同类异类的标准。
“他们曾经的文明程度不比地球差。”阿列克谢道。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野兽……那么让陆战队离开这里的人，应该是幸存者？真是生化危机！”杜达突然发现自己的感觉完全符合逻辑。
肯定是生化危机爆发，让很多人变成了这种怪物。陆战连在战斗之后……不过，他们为什么不起飞离开呢？战场又是谁打扫的？打扫的目的是什么？
83、寻找幸存者
“他是我朋友，我要跟他说话。”张天问的半个身子出现在投影中，旋即被后面jǐng戒的宪兵拦住了。
“他要说什么？”杜达没听清张天问的话，问杨曦道。
杨曦转过头，道：“让他过来。”
“杜达，”张天问直接扑到了投影中，“速度离开！去五百公里之外！”
“怎么？”杜达有些奇怪，“你可以退后一点，整个投影都是你的额头。”
“陆战连很可能是被幸存者控制了。”张天问退后了些，急促道，“你们所在的地方是个陷阱！”
“慢慢说，我已经起飞了。”杜达控制着平阳公主爬上了三千米高空，朝晨昏线飞去。
“这些怪物的反应，不像是在觅食。”张天问得出的结论和菲虎的经验一致。这让菲虎很高兴，低声道：“聪明的男人。”
“我们发现了，”杜达道，“更像是战争。”
“而且他们也没有打扫战场的智力，更别说将陆战连全数俘虏带走。”张天问仔细看了环境图，“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陆战连被幸存者带走了。”
杜达回想起之前那只怪物的攻击方式，的确不是抓俘虏，而是要把他直接撕裂。
——总不见得是因为我长得丑，所以陆战连有资格被俘虏，而自己只有被撕裂的份。
“他们是怎么干的？”杜达道，“我们的战机没有受到破坏，舱门也是关闭的。”
“jīng神控制、电波控制、催眠、幻觉……大致是这样。”张天问道。
“这有点扯吧？”
“谁能兵不血刃把陆战连带离战场？”张天问道，“即便是陆战连自己撤退，也肯定会在通讯中汇报，并且告知撤退方向、人数，方便救援。排除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就是真相。”
张天问一直在关注行星方面的动向，他发现陆战连在遭到攻击之后，所有的战报都很不专业。虽然他不知道陆军的战报格式，但是一份战报之中连敌人的数量都没有jīng确的反应，通篇都是“大量”之类的虚数，这绝对不是华夏军人正常的军事素养。
而且从杜达发回的截图看，这种敌人足以让人感到惊奇意外，必然会第一时间进行描述，告知基地。
“所以我怀疑，在陆战连遭到攻击的时候，通讯人员可能已经被控制了。”张天问道。
“但的确是我们熟悉的声音。”杨曦打断了张天问，“我认识这些飞行员，我能听出他们的声音。”
“司令，的确有问题。”杜达道，“无论地面状况如何，飞行员是不会离开驾驶座的。而且他们不起飞，实在让人费解。”
怪物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但觉得超不出陆战jīng英的速度。如果战况不佳，陆战连有充分的时间撤回战机，根本不会有事。
“还有，根据我们的观察，地面上的脚印有序，不像是强行带离的。”杜达补充道。
“鉴于这是个文明遭到毁灭的行星，所以幸存者之间联络距离不会很大。我建议你们在远处着陆，然后寻找其他幸存者。”张天问道，“了解一下这个文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们一定得小心，别被控制。”
“明白。”杜达道。
杨曦回到镜头前：“距离下次跃迁还有90个小时，安全撤离时间还有86小时。”
三角战机从地表飞回月球，安全巡航时间是4小时。如果用最高速巡航，还能挤出来四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三天半的时间。
“我可能需要大汉级里的物资支援。”杜达道。
“命令：”杨曦道，“大汉级进入大气层，在海洋高空悬停待命。命令：赵彦、宋韵两机护航。”
杜达很快就看到了前方泛白的天空，这距离之前的“陷阱”足足跨过了六个时区。因为是类地行星，所以每个时区的经度跨越和地球一样是十五度。按照所属的经度位置换成公里数，约为6300公里。
在一个没有卫星的文明世界中，6300公里的距离很有可能完全是两个世界。
尤其是公路交通已经断绝的情况下。
杜达在穿过一条峡谷的时候，发现了一座雄伟的大桥。循着这座大桥，他发现了一条时隐时现的高速公路，最终在一条江面上找到了一个人工聚居点。
看着袅袅升起的炊烟，杜达知道他们已经起床了。
为了不惊动当地人，杜达飞往大桥一层的森林中，缓缓降落。如果这片森林里有那样的怪物，肯定会被平阳公主惊动，这样总比贸然地停在空地上被人围堵好。
平阳公主在挤开了几株大树之后，安然地降落在地上。两人观察了一阵，除了偶尔跑过的小动物之外并没有发现那种怪物，或许这片森林不是怪物的聚集地。
“它们也可能在观察你。”张天问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觉得双腿有些发抖。他是个自认为走在yīn影中的人，第一次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他很紧张。之前因为着急，所以还不是很明显，直到陶玖为了让他镇定一些，给他端了一杯咖啡……他才完全被紧张所笼罩。
有些人，总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智力不会这么高吧？”杜达道，“之前它们直接就攻击了。”
“野生动物都是根据体积判断强弱的。”张天问吸了口气，颤抖的手抓起咖啡杯，一饮而尽。“小妹妹，下次给我nǎi茶，不要咖啡。”张天问对陶玖道。
“嗨！那是我女朋友！”杜达提醒这位来抱大腿的小弟。
“我知道。”张天问浑然无觉，“那个，你们还不出去么？”
“你不是说它们可能在观察我们么！”杜达有些头大。
“那你们也不能赖在机舱里耗着呀。”张天问说道，“被怪物追赶跑向聚集点求助，也是个不错的身份设定。”
杜达关了通讯，抢先跳出了机舱。
菲虎紧随其后，双手按在刀柄上。
“没有危险。”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过……“等等！”杜达停下脚步，掏出配枪，瞄向地面。
砰！
等硝烟散尽，杜达上前踢开了地上的腐殖质。
被腐殖质覆盖的地面上有个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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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桥面营地
杜达伸出手指，循着弹孔往里按了按。
“这是质量很好的路面，”杜达扫视周围，“这里应该曾经是条公路，从那座桥延生过来的。”
菲虎第一次听到枪声，上前也有手指感觉了一下硬质地面，惊疑地抬起头：“这就是你上次想打野猪的玩具？”
“唔，飞行员配枪，只有7发子弹。”杜达道。
“不会把人引来？”
“森林里没事。”杜达道，“声音传不出去，我们沿着这条路走。”
文明毁灭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覆盖了一层腐殖质，但是硬质地面还不足以长出高大的乔木阻碍通行。
“这么茂密的森林，竟然没有凶兽。”菲虎不可思议道，“完全没有凶兽！”
“这应该是公园，就像我们的生态区一样。”杜达道，“可能还得过段时间食肉动物才会迁徙过来。”
“你们把自己和自然隔那么远，真是很诡异。”菲虎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可能舒服！”
“那也不能去生态区搭木屋，更不能随便砍伐……”杜达道，“刀给我，我来开路。”
“开什么路！跟着我。”菲虎贴着灌木丛的边缘，纵身而起，踩在树干上，轻松愉快地跃过了那丛挡路的灌木。
杜达本来想节省体力，想来又要被菲虎嘲笑“娇弱的男人”，只得沿着菲虎的足迹照猫画虎。
菲虎感觉到杜达跟了上来，内心中的竞争意识让她加快了脚步——再怎么也不能被个男人追上啊！
杜达也只得跟着加快了脚步……
两道身影穿过森林里的间隙，越跑越快，带起猎猎风声。
杜达眼前一晃，原来已经跑出了森林。
阳光之下是一条大河，奔流不息，打着白浪，看上去水质很不错。
菲虎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果然跑不过我！”
“我还不习惯手脚并用……”杜达吐槽道。
菲虎拍了拍手，道：“你说这里的人会不会长尾巴？”
杜达摇了摇头。
从那些怪物来看，这里的人类大体上应该和地球人类很像，没有尾巴。
耳朵也不会长在头顶上。
菲虎纠结了一下，道：“那我不是很显眼？”
她穿着宋韵帮她参谋的T恤和紧身牛仔裤，在尾巴的位置上挖了个洞。杜达扫视了一下，身材的确没话说，但是那条尾巴也实在太显眼。看了看渐渐升高的太阳，杜达脱下了斗篷，递给菲虎。
套上斗篷之后，菲虎就完全成了个怕人见的小媳妇，缓缓跟在杜达身后。
她不得不接受人们说的：绝大部分文明都是男人占据主导地位。
在28℃的环境温度下，菲虎穿着尤烈的斗篷，多少有些闷热。她羡慕地看了看杜达，那家伙穿着一件汗衫一条牛仔裤，光剑别在背后，斜挎着放钥匙的小包，十分潇洒。
“还有多远！”菲虎叫道。
“看！就在前面。”杜达指了指那座大桥。
从侧面望过去，大桥的中段就像是一个火柴盒。木质的栅栏斜越出护栏，并不是很高，但是可以防止敌人从侧翼攻入。之所以将聚集地设在桥上，貌似两面受敌，但实际上却缩减了防御面，是个很聪明的做法。
而且水源也不会成为问题。
杜达看到一排水桶从桥面落入水中，带着天然河水缓缓上升，一定是里面的居民在打水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
“如果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菲虎定睛看着那些水桶，问杜达。
“从营地的面积上看，人数不会很多。”杜达道，“人类一旦低于安全数量，首先是增加人口，所以不会对外来者抱有太大抵触。”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这样。”菲虎反对道。
杜达本来想说：被修改过DNA的人请自重！
不过，打人不打脸，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吧。
菲虎并没有追问。从上了月球之后，菲虎就有种文明上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让她知道了文明层级的差距，下意识地开始接受“高级文明”的意识形态。
两个漏洞百出的旅行者走到了大桥的桥头堡，发现在引桥附近的树木已经彻底被人砍伐一空。高达的混凝土围墙上拉着铁丝网，上面还挂着类似铁皮罐头一样的jǐng示器，看来并没有通电。
两人沿着围墙走到了正门。
森严的三道防线。
首先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护城河，与河道想通，里面流着活水。护城河之后是一道移拉门，再后面是吊起的木桥。
木桥后面是巨大的铁门。
不等杜达叫门，铁门上已经冒出了一个脑袋：“喂！你们打哪来！”
语言jīng通就是方便！
杜达仰头望了那人一眼，容貌上和地球华夏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长着一圈大胡子，但仍然能看出掩盖不住的稚嫩。
菲虎拉住帽沿，也抬头看了一眼，失望地垂下头——对方没有猫耳，而且眼睛也不是绿的。
“从远方，”杜达道，“能让我们进去么？”
“你身边那个，让他说话！”城门上的人很认真，“她是人么！”
——靠，这都被你发现了？
杜达望向菲虎的兜帽，并没有露出耳朵的形状呀！
菲虎压沉了声音：“我们只是过路，想找点吃的！”
城门上那人仔细看了菲虎一眼，道：“你们都没被传染病吧！”
“当然没有。”杜达道，“我们很健康。”
“那她为什么要裹这么严实！天可不凉快！”那人jǐng觉道。
菲虎把手伸进兜帽，露出两条白洁的手臂。她放平耳朵，将兜帽推向后面，露出了整张脸：“我不想让人看到而已！”
城门上的人笑了：“原来是个女人，放心吧，我们这里不会抢别人的奴隶。”
菲虎垂下头，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声，那是猫科动物发起攻击的前奏。
杜达拦在菲虎面前，道：“我们能进去补给么？很快就走。”
“补给？也只有水了。”那人不屑道，“你们那边有木板，自己搭桥过来。”
杜达看了看那条只有五米宽的护城河，退了几步，助跑，轻松地跃了过去。菲虎也紧随其后，稳稳落在护城河对面。
城墙上的那人放下了两个绳索拉着的橡胶轮胎，道：“你们会给我小费的，对吧？”
杜达拍了拍身上：“我们什么都没有。”
“那你们还想有什么补给……”那人嘟囔了一声，喊道，“那就自己爬上来吧！”
好吧！真是现实！
杜达拉住绳子，脚踩铁门，一步步向上爬去。
菲虎拽了拽绳子，双腿一缠一绕，行云流水一般上了这堵三层楼高的城墙。
85、真有脑波器
“你们是哪里人？我怎么听不出你们的口音？”上了城墙，年轻的大胡子守卫把两个轮胎又拉了上来。
城墙上只有两米宽，一个守卫。有一个木桶，那是守卫坐着休息的地方。
杜达拍了拍手，促进血液流通：“你们这里，有什么禁忌么？”
“不许惹事，”那人道，“否则会被扔下河。你们是哪里人？”
“谢谢。”杜达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下去的楼梯，也不理睬这人，径自走了下去。
“喂喂！”守卫追了上来，一手按向杜达的肩头，“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哪里人？”
杜达侧身躲过。
“你想干嘛？”菲虎的弯刀已经搁在了守卫的脖子上。
“我、我我我我只是问问……”守卫愣在当场，吞了一口口水，“我、我是守卫，这是我的工作……”
“我们是路人。”杜达道，“为的是找失散的弟弟。”
“唔，我们这里有很多孤儿，我或许知道呢！”那个守卫强颜笑道，“看，我是本地人，认识这个营地每个人。”
杜达示意菲虎收起刀：“你见过一个额角有疤的男孩么？”
“疤……”
很多淘气的孩子都会有这种疤痕，比如杜达小时候就有。
“他多大了？”守卫问道。
“发生变故的时候，他六岁。”杜达说得很清楚，但是内涵却很模糊。
这个变故可以理解为行星上发生的文明毁灭，也可以理解为小弟弟离开家人。
果然，守卫毫无戒备道：“那就危险了，六岁的孩子，现在也就仈jiǔ岁吧，很难在乱世中活下去。”
“我们知道。”杜达道，“你有线索么？比如外地来的男孩。”
“没有小费……还问这问那的……唉~！好累啊！”守卫缓步走回自己的木桶，“你们自己下去找吧。”
“你们这里用什么交易？”杜达道。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之后，zhèng fǔ如果有控制能力，也不会让他们在桥面上安营扎寨。一旦zhèng fǔ没有了控制能力，那么货币符号自然会退出交易环节，进入以物易物的状态。
“什么都行，比如她那把刀。”守卫笑道，“当然，最好还是粮食，你有么？”说着，他细小的眼睛在杜达的包上打了两个转。
“抱歉，没有。”
“那就没办法咯。”守卫靠在墙上，“我看你们也没有，走那么远的路连匹马都没有。”
杜达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鞋。
这双才买的运动鞋并没有太多的泥尘。如果守卫的观察能力强一些，恐怕就不会以为两人是从远方来的了。
为了避免麻烦，杜达和菲虎信步下了楼梯，真正站在了桥面上。
从刚才的套话中可以知道，整个灾变发生在两年前，当地人类从文明社会退回了原始聚居的状态。随着两人在营地中穿行，他们看到了悲惨无依的人倒在各种帐篷里，有些只是大号的纸箱。
走到营地中间的时候，两人看到了摆列整齐的废旧汽车，有些已经生锈，有些却还是擦得铮亮。
“你好。”杜达朝一个正在擦车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这个男人身穿黑sè衬衫，西装裤，运动鞋，看上搭配诡异，但是与之前倒在帐篷里身上裹条床单的人相比，他显然处于这个小社会的上层。
而且他擦的车是一辆挺不错的越野车，粗犷有力，说不定还能跑。
男人脸上泛着青sè的胡渣，眯起眼睛看了杜达一眼，回道：“外来人？”
“是的，想打听些人和事。”杜达道。
“人就别打听了。”男人懒洋洋地擦着车，“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一眼就看完了。而且我也才来不久，很快就走。”
杜达看着这辆车，很怀疑那座木头小桥真能承受这车的重量。
“我想知道，往西多远有营地。”杜达道。
中年男人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取出一份地图，扔给杜达。
——车内设计很新cháo，这纸的手感也和地球上的很像！
杜达展开地图，趴在车头，悲催的发现这是一张世界地图。
“谢谢。”杜达将地图还给那个中年人，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大陆。
“你们要去哪儿？”中年人收起地图，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安吉。”杜达随口报了一个西面的城市。
“那可不近。”男人道，“你们的车呢？”
“停在营地外面了。”杜达道，“我们还不知道这里人的态度。”
“态度？”男人叹了口气，继续擦车，“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态度？大家都很实际，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反正也有人会安葬你。”
“听上去不错。”杜达道。
男人站起身，皱起眉头道：“你很奇怪。”
“怎么？”
“你从东面来？”
“是的。”
“那你的接受能力还真强。”男人道，“我是不可能接受吃人这种事，哪怕是死人。”
“咳咳，”杜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我也不能接受，在我们那里，安葬的意思不是吃掉。”
“看来东面果然是天堂啊！”男人叹了口气，“别说安吉了，你再往西两百公里，那是我老家，你去看看，那儿早就成了地狱。”
看来东面受到的破坏比较小。
顾少超为什么要在西方降落呢？就因为那个广场？
“你这车还能开么？”杜达问道。
男人好像习惯了“天堂里来的可爱少年”尽问出一些弱智问道。他答道：“擦干净点才有人住，这是我的旅馆。”
“我还在找军队，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么？”杜达问道。
“你……”男人退开一步，“你是军人！？”
“曾经是。”杜达见他这么紧张，连忙换了口吻，“我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安全一些。”
“呼，是啊，安全很多，只要你能任由他们剥削蹂躏，每天都会分你一块小面包一口汤。”男人一口气说道，“但你要是没用了，就会被扔出去喂野兽！因为你会拖累战友！”
“好歹他们没有jīng神控制……”
“你以为真的没有么！”男人激动起来，“很多地方都有传闻，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如果不是脑波武器，那还会是什么！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一辆车开到这个营地门口，脑波器一开，我们全部被抓去当奴隶！”
唔！竟然真有那种东西！
——对方为什么不抓我和菲虎呢？因为人太少？
杜达心中充满了疑惑。
86、监狱之城
“说不定这场灾难就是军方弄出来的！”男人恨声道。
“不至于吧？”杜达小心翼翼试探道。
“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男人骂咧咧道，“报纸上一直说，亚米利佳在研究一种生物武器，没几个月就爆发了大灾变！肯定是他们哪个军方实验室泄露出来的病毒！”
亚米利佳是在地球西大陆的一个国家，杜达回忆着地图上的位置。
“那么看来，我需要改变目的地了。”杜达道，“地图能再借我用一下么？”
杜达用虎口比出地图上的比例尺，找到了安吉，然后继续往西……“这条河是通河？”杜达问道。
“当然。”男人觉得很奇怪，“还能是什么？”
“我还以为走错了呢……”杜达测算下来，差不多从这里到昨晚受到伏击的地方，大约六千多公里。
虽然不能确定那个城市的名字，但的确是亚米利佳国境内。
“哪里有市集？我想换点东西。”杜达道。
“你想换什么？食物？武器？”男人明显对此很感兴趣。
“交通工具，我有这个。”杜达从后腰掏出配枪。
“样式很古怪，有子弹么？”男人问道。
真好，这里的枪支和地球很像！
杜达弹出弹夹：“还有六发。”
“最多换辆自行车……”男人道，“你如果还是要往西去，那么从这里出了营地之后，沿着路走半天，那有个大城市。”
“谢谢。”杜达转身yù走。
“站住！”男人叫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和你说话，还借给你们地图，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
——擦！看来下次一定得背个作战行囊了！
菲虎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指向那个男人。
杜达的眉毛挑了挑。
男人显然有些受惊：“你想干嘛！这可是我的地盘。”
“这柄匕首。”菲虎道，“送我们去你说的大城市。”
男人眼睛转了几转，道：“成交。”就在他伸手去接匕首的时候，菲虎飞快地收回了手。
“到地方再给你，现在就走。”菲虎道。
男人点了点头：“走，上车！”
生存在乱世的男人并没有开那辆拉风的越野车，而是带着两人坐上了一辆框架都生锈的小轿车。这个星球的车使用电池动力，噪音小无污染，这点貌似比地球要先进一些。
小车在两条车辙的小路上颠簸前行，底盘动辄和地面隆起的断层亲密接触，让人感觉随时都会散架。
半个小时之后，杜达总算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巨大的要塞。
厚实的石墙，高大雄壮，让人无法看见里面的建筑。
拱形的铁门前放着一些障碍物，中间只有三五米宽的通道。
男人按响喇叭，很快铁门上就拉开了一个小窗口。
不用说什么，小窗口很快就关上了，大门缓缓拉开。
杜达很佩服菲虎的急智，自己本来打算开平阳公主过来的，但那样势必又会遭到盘问。有个当地人带路，连盘问都省了。
“你们要我送你们回去么？”男人道，“如果只是送到这里，我就不进去了。”
“我们对这里不熟，你要是能带我们进去把枪卖掉，给你十分之一的提成。”杜达道。
“进出门的钱都由你付。”男人说道。
“没问题。”杜达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男人十分谨慎，看了看杜达和菲虎，伸出手，又道：“匕首先给我，一码归一码。”
在收起了菲虎的匕首之后，男人方才开车过去，穿过了黑黝黝的门洞，在对面停了下来。
“老三，今天是你啊！”男人做出一副高兴的神情，跟门卫打着招呼，“是你就好了，身上不方便，等会出来一起给。”
那个被叫做老三的光头凑了过来，看了一眼杜达和菲虎，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东边来的大主顾。”男人笑道，“我先带他们去见老爹，出来一起给你。”
“说那个！快忙去吧。”老三挥了挥手，返身进了门卫室。
杜达下了车，环顾这个要塞。
这里的楼房低于围墙，只有三四层楼高，沿着围墙连在一起。围墙上还有jǐng卫，手里端着长枪。
进了大门之后就是一个大广场，层层叠叠地都是帐篷。往来行人的jīng神面貌倒是比桥面上的好许多，起码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整个要塞就像是个巨大的“回”字。
“这里以前是个监狱。”男人道，“也因此逃过一劫，成了这块儿最大的营地。”
“这里能弄到车么？”杜达问道。
“你那把枪和六发子弹绝对不够。”男人道，“除非，把她留下还有可能。”说着，他瞟了菲虎一眼。
菲虎毫不畏惧地瞪了他一眼，反倒吓得他退了两步。
“这个……是基因改造人？”男人看到了菲虎的碧绿的眼眸，那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颜sè。
“你话真多。”杜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吐出两个字，“带路。”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人进了楼房门洞。
可能全宇宙的监狱都是这样的模式，囚室相连，外面是过道走廊。现在变成幸存者营地之后，这些囚室成了不同的商店和民居，以及旅店。
杜达没有看到标价牌，看来货币体系的确已经崩溃，只有买卖双方的以物易物这种原始经济行为。
这点倒是和月球很相似。
男人带着杜达走进一间二十平米的囚室，顿时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窗明几净，墙上也经过粉刷，空气里没有尸体和排泄物的臭味，窗台上还摆放着一盆类似绿萝的植物。此情此景，就像是回到了地球上某个科级公务员的办公室。
打扮清爽、白发白须的慈祥老爷爷坐在办公桌后，怡然自得地翻着手中的书。他抬头看了一眼闯入者，用深沉的男低音，低声说道：“欢迎光临。”
“老爹，他们想出货。”男人带着明显的敬重，以至于在躬身的时候双手紧贴着裤缝。
杜达心中暗道：这老爹是什么来头？看上很牛哔的样子！
他扫视着这个老者，老者也抬眼扫视着他。
“你先出去。”老爹对那个男人道。
男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从外面带上了门。
“欢迎光临，喝点什么？”老爹站起身，一副爽朗的表情，“当然，是免费的。”
还免费？莫非他觉得我身上洋溢着王霸之气？杜达不由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自己哪里来的王霸之气？就连军人杀伐果断的凶悍之气都没有半分！人家给免费饮料，显然是把我当作了羊牯冤大头，等会可是要小心些才好。杜达心中提醒自己。
这老狐狸在乱世里能够小弟成群，哪里是一般人物？他看到两人细皮嫩肉营养充沛，又没有那帮杀人杀成傻子的疯癫气息，不是大家族的少爷小姐就是权势者中受到保护的那类人。
老爹很快就把定位放在了后面那种身份上，因为他觉得杜达和菲虎都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不符合富家子弟的一惯形象。
“能请问您的军衔么？”老爹直接问道。
杜达心中一惊，这老家伙的眼力也太好了吧！我身上的军人气息已经这么浓郁了么？
傻子，除了军队还有什么权势者会敢让两个菜鸟出来洽谈？老狐狸见杜达脸sè有变，知道自己猜中了，心中暗自得意。
在这个世界，军队拥有最大的武力，就像处在食物链的最顶层，谁都不敢得罪他们。
87、付费咨询
杜达清了清喉咙：“你可以叫我少校。”
“很荣幸！少校先生。”老爹心中又是一荡，来的人竟然是个少校！
“您是技术军官吧？我祖父也曾是技术军官。”老爹套着近乎，径自去到了两杯果汁，放在杜达和菲虎面前，“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
杜达将枪放在桌子上，以及卸下来的六发子弹。
“第一次见到这个型号。”老爹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细细地观察着，“是军方的新武器？”
“我问，你答，等我们走了之后，这把枪和子弹就是你的。”杜达仿佛找回了军人的感觉，言简意赅。
“只要我知道的。”老爹十分识相，这是他的天赋，使他在乱世中仍旧能够过上优渥生活。
“说说那些怪物。”杜达道。
老爹皱了皱眉头：“那些感染者？就是被感染了呗，从好端端的人，变成了那副模样。抱上人就啃，繁殖速度还特别快。”
“传染途径。”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反正越往西越严重……”老爹惊疑地站了起来，双手插进裤袋，盯着杜达，“你们不是军方的人！”
“不是你知道的那些部队。”杜达有时候握住了光剑，肃声道，“坐下。”
老爹重重坐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气，用之前的平缓口吻问道：“你们从哪来？”
“你也付钱么？”杜达反问道，继而回到了刚才的主题：“说说基因改造人。”
“那是大灾变之后才有的，我知道的都是从西边传过来的。”老爹恢复了镇定，“他们把人制造成战士，各个都像超人，飞檐走壁力大无穷。不过我们这儿没见过，只是传闻。”
他顿了顿，望向菲虎，道：“我倒是在团部见过一次基因改造的女人，是专门用来yín乐的。”
菲虎喉间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杜达轻轻按住菲虎，继续问道：“说说脑波器。”
“脑波器……”老爹微微垂下头，道：“那也是传说中很可怕的东西。只要它一开，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变得和行尸走肉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时候某些营地的人消失不见了，老百姓都会猜测是有人开着脑波器诱拐的，实际上是胡扯。”
“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我好歹知道那是集团军一级部队才配备的战略武器！”老爹双眼圆瞪，生怕杜达不信任他，“凡是战略武器，那是随便能用？何况用来拐带两个壮劳力，值得么？”
唔。杜达摸了摸下巴，飞速地分析判断这头老狐狸的话。之前还直说某些营地的人消失不见，现在又能具体到壮劳力，看来那些失踪人口和他十有仈jiǔ脱不了干系。对这样的家伙，更需要jǐng惕一些。
“亚米利佳有么？”杜达问道。
“就是他们最早发明的。”老爹看着杜达。
“那一定有克制的方法。”杜达只是根据常识判断，如果没有天敌的话，这么逆天的武器早就统一这个星球了。
“是的，我们发明了一种帽子，对脑波器发出的波进行干涉。”老爹道，“那时候叫民防帽，几乎每个家庭的应急箱里都有。不过用那个帽子之后，有些人会犯恶心，容易迷路，走路晃荡站不稳……当然，大部分人没事。”
“我要两顶民防帽。”杜达道。
“那个……”
满大街都是啊！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应急箱出来的，民防帽人人都有，谁稀罕啊！再说，谁相信会有集团军开着脑波器冲过来？军队要是想踏平哪里，还用得着脑波器么？直接坦克开过来就行了！
“那个真的挺难搞的。”老爹一脸为难道。
“你撒谎。”菲虎敏锐地发现了老爹的作伪，开口道。
老爹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揭穿了，连忙解释道：“以前是很多，但是因为人人都有，所以人人都不在乎……大灾变之后也没人想过脑波器还在，谁还留着啊？”
“你撒谎。”
他这一解释，杜达也听出来了。民众对于脑波器有着明显的恐惧，从他们雇佣的导游身上就能看出来。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随意把民防帽扔掉的，最坏的情况就是这种帽子自然损耗，所剩不多，或者物主不愿意出让，但绝对不会很难搞。
“好吧，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老爹道，“即便我能搞来，代价也不会低。或许你们可以找人轻易地弄到手。这是我的能力问题，对不起。”
解释越多，谎言越多。
杜达心中已经有数了，这老狐狸不过就是想狮子大开口罢了。
“一条皮带。”杜达道，“换两顶民防帽。”
“我得看看货sè。”老狐狸迅速安定下来，开口道。
杜达解开皮带，抽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是陶玖帮他买衣服的时候新买的，使用时间可以用小时计算。
“还是新的，”老爹站起身，尝试着系上皮带，“很有意思。”
这是条自动扣皮带，一拉就卡住了。这个行星上可能还没有这种有趣的小设计，所以老爹玩得不亦乐乎。
——这条皮带在地球上也得卖百来块呢！
杜达有些心痛。
“好吧，我去帮你们找找，不过……别觉得自己亏了，我也要付出很大代价的。”老爹嘟哝着好像自己并不没有占到便宜。
他从抽屉里抓住一个对讲机：“喂！懒狗！去给我找两顶民防帽！要两顶民防帽！”
“是，老爹。”对面那人应答。
老爹放下对讲机，吐了口气：“看，我要养许多人，生活压力真大。”
“我还想知道一些物价，比如卡车的价格。”杜达道。
“卡车，”老头在嘴里回了回，心中暗自考量这小子是不是真能买得起。
不过就算这小子买不起，他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弱！老头满脸堆笑道：“如果你要集装箱卡车，需要一百挺冲锋枪。”
——月球基地那帮家伙会杀了我的……
杜达摇了摇头。
“八十！”
继续摇头。
“五十！”
其实枪是不可能给你的。配枪还可以说是战斗中丢失了，反正这事没法核实，而且自己对枪也没什么感情，战斗中宁可用光剑。
要想用枪做交易，军方怎么可能答应？自己手里都还嫌不够呢！
不过这家伙的水分还真大，看看能压榨到什么什么程度！
杜达继续摇头。
“四十五，绝度不能再低了！而且还得给我们子弹！”老头痛心疾首道。
“一挺冲锋枪换多少粮食？”杜达问道。
“这个……”老爹道，“起码一百斤，而且还不算子弹。”
度量衡不统一啊！你这儿的一斤是多少？
杜达把配枪推了过去：“你看这个是多少斤？”
老爹拿在手里掂了掂，很自信地说道：“一斤一两。”
“嗯……”杜达心中有数了。他在新兵训练的时候看过配枪的xìng能数据，不填弹的情况下是560克，和这老狐狸估算的重量差不多。
一百斤粮食换一挺冲锋枪，再乘以45……四千五百斤粮食。
“四千五百斤粮食，品质上佳，换你的卡车。”杜达道。
老爹纠结了一阵，壮着胆子咬牙道：“再加五百斤！”
五千斤，2.5吨。
杜达点了点头：“回头我们会来找你的，这把枪是你的了，顺便把出入费包掉吧。”
“没问题！”占了大便宜的老狐狸兴奋地收起枪和子弹，道，“现在去看看卡车？”
“等我回来。”杜达站起身道，“回来找你。”
88、被拖下水的韩信号
杜达拿了民防帽就完全忘记了答应给向导10%的事，实际上这把枪换了消息，根本无从量化10%是多少。
于是菲虎再次做出牺牲，将弯刀给了向导作为回城的路费。
“下次我会记得带钱的。”杜达对菲虎道。
“没事，”菲虎很大度，“反正我早就想换陆战团的那种刀了。”
从冶金水平上来说，铁锈星的确比菲虎老家高明不是两三天。
杜达心中暗暗自责，这事跟菲虎完全没关系，她硬是跟着自己下来，自己竟然连帮她换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想到。这实在是对不起朋友。等回去之后看看能不能让张天问弄到冷钢的东西，听说陆战连都喜欢找美军换。
“你怎么了？”菲虎奇怪地看着不停搓脸的杜达。
“没什么，脸上有些紧。”杜达道，“有点困了，我休息一下。”
“嗯，我jǐng戒。”
向导疑惑地看了看后视镜，仔细回味着他们说的那种奇怪的语言，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颠簸的小路上。
这条路本来也是国家级干道，但是地震导致路面损坏，才两年的功夫就长满了各种植物，使得原本还能开的路面彻底变成了乡间小道。
所有人都在奔波生存，不断迁徙，所以明明只是十几个壮劳力干一天就解决的问题，最终变成这副无可挽回的残破局面。
桥面营地西面的出口没有护城河，因为三十分钟车程之外就是监狱营地，无形中等于多了一道屏障。破旧生锈的小汽车过了门，在原来的车位上停了下来。
杜达被停车时的震动惊醒，感觉又充满了力气，jīng神抖擞。他跳出车，伸了个懒腰，道：“等下午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你再开车带我们去一趟。下次我们付粮食。”
“好，好的！”衬衫男的态度明显恭谨了许多。
杜达和从东门离开营地，循着原路返回。等走出了营地守卫的视线，菲虎寻了个地方一躲。杜达闪回机舱驾驶平阳公主，然后过来接她。
从人工产物的覆盖面推断，这个星球的人口恐怕不比地球上少。如今数百人的营地就是大营地，监狱那样容纳了三千多人的营地就是大城市，实在令人唏嘘不已。杜达亲身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末rì气象，庆幸月球上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他听人说月球飞走之后地球也会有大变动，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悲剧。
再想到月球飞走其实是自己跟两个疯子干的好事，这让杜达更加有些不安。这些天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现在离开了军队，肩头一下子松下来，不由开始心里乱想。
“发什么呆？你不用通报月球么？”菲虎提醒杜达道。
“唔，对。”杜达点开通讯器，“司令，请求物资资源。”
“你总算回来了！”杨曦深深松了口气，“要什么物资？”
“2.5吨大米。”杜达在监狱见到有人吃米饭，颗粒比地球上的小，sè泽偏黄，但一眼可以认出是米饭。
“又是良心发现做善事？”杨曦好奇道。
杜达一阵无语,难道我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圣母了么？明明是解决问题啊！
“是这样，根据我们的判断，陆战连全体战士都被亚米利佳的一支集团军部队控制，所以打算买一辆卡车，用大汉级送到附近，冒充旅行者混入……”杜达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杨曦打断了杜达的计划，“已经与陆战连已经取得了联系，他们安然无恙，没有人员伤亡。”
“什么！”杜达一下子懵了，“呃，咳咳，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但是，他们之前几个小时干嘛去了？”
“他们发现了热情的当地人，在击退来犯的敌人之后，就去聚会了。”杨曦道，“当然，顾少超已经自请处分了。”
“我想跟张天问说话。”杜达沉声道。
“怎么？”杨曦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叫来了张天问。
“顾少超的解释，你信么？”杜达开门见山问道。
“有很大问题。”张天问也丝毫没顾忌在场的其他军官。
“傅毅国的报告呢？”杜达又问。
“和顾少超的一样，也全是问题。”张天问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曦。
“这我就放心了，”杜达叹了口气，“我还担心他们的脑波器通过通讯频道影响了整个基地呢。”
“什么脑波器！？”杨曦凑了过来。
“是一种控制人类意识的机器，具体的工作原理我不知道，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战略武器，配备在集团军一级。”杜达道，“很有可能是我们的飞行员首当其冲受到影响，在敌人选定的区域内降落，随后我们的登陆部队也被控制。”
“这么牛的机器！”张天问望向杨曦，“还来得及么？”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杨曦捋了捋头发，道，“三个小时之前，我们命令韩信号前往指定地点接纳陆战连。而且，还答应接纳大约五百名难民。”
不用说了，必然就是这五百人干的好事。
“我联系韩信号，终止命令。”杜达道，“先不能让他们回月球。”
“是的，无论如何不能让月球也被控制……”杨曦无力地扶在cāo作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司令，您两天都没睡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张天问虚扶了一下杨曦，拍了一记马屁，别过脸朝旁边叫道，“那个小妹妹，过来扶一下司令。”
很快就看到陶玖涨红了脸跑过来，站在杨曦身边，朝杜达吐了吐舌头。
“那是我老婆！”杜达严肃地纠正张天问，“不是小妹妹！”
“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我提示一下，既然他们有这样的大杀器，国家还没有统一大陆，一定会有反制措施。”张天没理杜达，直接说道。
“我知道，已经搞到手了。”杜达道，“用菲虎的随身武器换的，军方得补偿。”
“那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一旦对方离开大气层，你只有一个办法了……”张天问指了指杨曦，大脑门占据了整个投影，低声道，“她不敢说。”
杜达轻声嗯了一声。
张天问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韩信号离开了大气层，那么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击沉它。
以平阳公主的攻击力，打击一艘没有能量护盾的运输舰……实在是太轻松了。
“韩信号的内部结构图发给我一份。”杜达对张天问道，“我记得很早就开始做了。”
“明白，我去帮你找。”张天问转身朝另外的背后的参谋跑去。
杜达趁此机会联系了韩信号。
89、这是一头老狐狸
“我是韩信，请指示。”韩信号的舰长接通了杜达的呼叫。
“我是平阳公主，月球需要知道你们的转移工作是否完成。”杜达问道。
“正在进行中，”韩信号舰长道，“因为难民所携带的物资较多，所以进展比较慢。”
“明白，结束。”杜达结束了跟韩信号舰长的通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不过这很难说对方并没有被控制，于是他开始呼叫顾少超。
“杜少校，什么事？”几经辗转，顾少超终于接到了通讯。
唔，态度这么好？
“顾连，”杜达道，“月球上太需要机械生产设备和各种机床。既然这个星球的文明和地球持平，就让他们把废弃的机械带上去吧。”
“好主意，放在这里也是生锈。”顾少超高兴道，“不过会稍微耽误点时间。”
这就是我的目的。杜达心道。
从顾少超的态度上来看，这家伙果然已经被彻底控制了。杜达想起当初在铁锈星上，顾少超那种明目张胆不合作的态度简直让人想泼他一脸狗屎。
“还有好几天呢，急什么？哦，别忘记带点肉回来。”杜达道。
“你不在行星上？”
“昨晚没找到你，就先回去了。”杜达道，“对了，那种攻击你们的怪物没再来吧？”
“没有，当地人说那种怪物白天不敢出来。”顾少超道。
“行，我在月球等你的好消息。”杜达道，“完毕。”
“完毕。”顾少超十分礼貌地挂断了通讯。
这也太反常了！
不过这也说明亚米利佳人并不能阅读人的记忆，只是通过某种手段跳过了语言障碍，直接进行心灵控制。面对月球基地那么大的蛋糕，他们估计也不会想起来去问一个上尉连长的人际关系。
杜达呼叫宋韵：“小宋，你在行星？”
“是啊。”宋韵道，“老大，你也来了？”
“我在月球。”杜达知道三角战机的雷达不可能发现自己，毫不介意地撒谎道，“你怎么跑行星上去了？立刻给我回来！”
“老大，这不太方便啊，我有命令。”宋韵十分为难道。
杜达努力回忆着大学里关于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内容，分析宋韵的对答。从称呼上看，宋韵应该还是有意识的，不像顾少超完全像个人偶被人控制。
“我复职了，这是我给你的新命令！”杜达强硬道。
“真哒！”宋韵的声音几乎跳了起来，“我这就回去！”
张天问终于找到了大汉级的图纸，一张张给杜达扫了过去。鉴于还没找到月球的输入输出设备，所以文件传输这种事真是对不起超越三级的宇宙文明。
“月球能不能发命令让护航战机先回月球？”杜达道，“命令下到每一艘船，我要甄别被控制人员。”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司令。”张天问麻利地跑了。
杜达不由暗笑：难怪人人都喜欢小弟，这么好指挥还真是难得。
“好了！命令来了。”张天问道，“我这就发下去。你自己小心点啊！”
杜达关了通讯，从太空边缘往亚米利佳飞去。
晨昏线还没有赶到亚米利佳，杜达已经又回来了。
平阳公主表面的液态金属反光能力极强，在晚上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灯泡，停在天空就像是一颗明亮的星星。
不过好在它的望远镜功能比较强大，使杜达足以在留在逾万米高空对韩信号进行监视了。对于地面来说，这个高度的平阳公主的确和星星没有区别。杜达不相信在这个末世还有人有心情看星星。
韩信号直接降落在那片黑森林之中，几乎覆盖了整个森林。在不用考虑环保的情况下，森林所在的平坦地形倒是最近的着陆场。
韩信号的舱门开向那片广场，人群如同蚂蚁一样往韩信号上运输物资，熙熙攘攘，怎么看都不止五百人。
从雷达上看，三角战机只有四十三架，宋韵的确已经回月球去了。
“返航任务已经下达。”张天问传来消息，“他们都说会尽快返航。”
“看来都中招了，”杜达道，“我这里没看到战机起飞。”
“你打算怎么办？就算你有防护帽估计也很难混进去。”张天问道。
肯定很难！
战略级武器是什么意思？那是对国家战略起到影响的武器！别说混进外星人的战略级武器身边，就是让杜达混进同为华夏人的某个小型空军基地都会被瞬间戳穿。
杜达摸了摸民防帽，道：“如果我冒充铁锈星人呢？”
“他们很可能已经被看押了。”张天问道，“除非，你冒充韩信号的机组人员。”
“那个的问题在于我进入不了舰桥。”杜达皱眉道，“或者只能呆在舰桥……其实我在想，直接用平阳公主撞进去，那东西应该不会大爆炸吧。”
“真难说……我帮你去问问。”张天问跑回了自己的电脑。
杜达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个脑波器到底长成什么样？
“去问问那头老狐狸？”菲虎道。
“好主意……”
既然知道了亚米利佳和东方那个国家是敌国，杜达也不用像早上那样小心自己的身份。平阳公主在数分钟之后降临在监狱营地，引起一片惊惶尖叫。
杜达从平阳公主中直接跳到了过道上。
这次因为是和老男人见面，所以菲虎大王没有强行保护杜达，留在了平阳公主上。
“你们的文明，能进入太空了么？”杜达问道。
“当然……只是现在卫星……”老狐狸惊讶地看着杜达，“现在卫星都坠落了。”
杜达心中暗道：才两年功夫卫星就掉下来了？你们的技术水平还真值得人吐槽。不过现在还是先干正事要紧。
“简单来说，我是外星人。”杜达道，“我有几个朋友被亚米利佳人的脑波器坑了，现在我需要一个样品……”
杜达突然停住了，因为老狐狸正跪在地上，埋头呜咽。
“你不用害怕……”杜达刚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老头，只见老头猛地抬起头，哭道：“求您带我走吧！我一天都不能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我把一切都献给您！只要您带我离开这个星球。”
杜达心中暗道：我们那里连肉都没得吃，看你这副样子也很难招到小弟。要真带你上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恨我。而且现在我只是军方找来帮忙的预备役，还真没什么立场帮你游说上面的领导。
“脑波器。”杜达并没有说穿，也没有许诺，“你肯定没接触过，但样子总知道吧？”
“我虽然没有脑波器，”老狐狸一本正经道，“但有另外一样东西，您绝对值得看看。”
“什么？”杜达很好奇，这个星球上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狐狸打开壁橱，挪开暗门，打开里面的保险箱，取出里面的密码箱，放在桌子上。
“这里面就是。”老狐狸双手微颤，打开了箱子。
杜达摸了摸头上的民防帽，走进了一步，心中一颤，伸手取出了一个小铁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