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5 调停
“是谁在这里搞破坏？”
指着眼前巨大的能量光柱，脸上挂着愤怒之色的一名公国贵族此时正翘着胡子大喊大叫，带着两名私兵的他似乎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狼藉景象无法接受，那因为厌恶塔尼亚地下水道的恶臭而积攒的不满仿佛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简直……简直就是胡闹！就连公国的平民知晓的礼仪都比你们这些人要多！他们至少会保持身体的整洁与头脑的清醒，而不是与这里的老鼠与蛆虫为伍的同时，质疑我的来意与使命！”
“你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四溅的鲜血痕迹与地下管道的脏污，这位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公国官员用自己的大嗓门将周围的一众帝国卫兵们训斥得抬不起头来：“我要向帕米尔……不，我要向议会控诉你们的行径！你们这群不知廉耻与荣辱的混蛋，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公国守护者的一员！”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天天只会把‘向议会控诉’这种话挂在嘴边……咳咳。”成为了这位公国贵族中年男子首当其冲的被训斥者，站在这支公国守卫部队最前方的一名队长模样的人随后也将自己撇着嘴巴暗自唾骂的声音收了起来：“这位——刘易斯议员，对吗？我们正在执行的就是镇压的任务，是这些该死的冒险者正在对我们城区的地下区域进行破坏，像蚊虫一样阴魂不散……”
“但是我一路走来，却连一个你们口中的冒险者都没有见到！连流窜的家伙都没有！”高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颐指气使的公国高官扯着自己的胡须将下巴尖抬到了比对方头盔还要高的地方：“卢卡斯队长，我需要一份关于现状的报告，立刻，马上！否则——”
“停停停停停，我知道了。”
全身覆盖在甲胃之中的公国卫兵队长个头看上去要比对方要高很多，但举着手臂阻止对方逐次抬高音调的动作看上去也显得卑微无比：“议员阁下，我们也是接到了线报和听到动静之后才赶到这里来的，当时的情况要比现在还要惨烈得多，被驱赶和宰杀的魔物、大量的尸体、血流成河的下水道、随处可见的战斗痕迹……要不是我们已经在此清理了一段时间，您或许早就已经呕吐着逃出这个地方了。”
“哦？看来我还要代表卡洛斯议员，感谢你对城市清理与打扫工作的贡献？”呼吸并未因为先前的极度愤怒的平息而平息下来，背着双手的公国议员用尖酸刻薄的话音继续讽刺道：“下一次议会评定的时候，我会考虑拟定一份提议，将你和你的部下划分到城市管理部门去的，那里工作轻松，薪水丰厚，至少比你们现在担任的职责要轻松得多，而且——简单得多，不是吗？”
“……总之这片区域已经不再混乱和危险。”没有理会这段冷嘲热讽，公国的卫兵队长声音沉静地继续说道：“这里可是熔炉核心区域，是塔尼亚城那场变故之后被划分的重点防卫区，之前那些挤在这里做生意的冒险者现在也已经被我们‘请’了出去，即便是刘易斯议员继续待在这里应该也无比安全——”
“你在暗指什么？你想说我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连冒险者都不如的弱者吗？”于是高瘦公国议员翘着胡子再度将自己的音调拉高了起来：“别说是区区几只魔物，就连帝国的雪狼部队见到我都要怕上几分！我的名声和英勇事迹在法尔斯前线可是人尽皆知！岂是你这种小人物能够随意质疑的？”
“不，我们没有这样的意思——”
“我要弹劾你！我要将你从塔尼亚赶出去！公国的首都不需要你这样的不敬之人！我也不需要！”
“……请刘易斯议员息怒，我们绝无不敬之意，我们只是……呃，对议员您先前提出的要求有些不解，按理说帕米尔大人应该不会认识这几个卑微的冒险者……”
“你这个——愚蠢的——士兵！你懂什么！你能知道什么！难道我还要因为照顾你的无知和无谋，再浪费时间和心力给你解释吗！你需要做到的就只是听从命令！杨？杨在哪里？还有防卫长官钱德勒呢？我受不了与你们这些普通士兵的沟通了！我要——”
纷乱的场面在四周公国卫兵们面面相觑的景象中渐渐变得热烈，原本平息下来的圆形地下广场此时也变得再度热闹了几分，一直试图劝慰与沟通的帝国卫兵队长最后似乎也放弃了自己的努力，指着背后的某个方向低声说道：“那好吧，这几个人就交给您来处理，只不过还有几个方面请大人您注意一下，比如……”
“你说什么？你居然还想借着什么意见和建议，继续对我大放厥词？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
“不，我只是有些在意您的安全，毕竟我们之前赶到这里的时候——不，算了。”
已经无法忍受面前这位议员阁下足以穿透能量嗡鸣声的嗓门和歇斯底里的态度，招了招手的卫兵队长带着周围散开的部下们朝着广场一角的出口走去：“不管是审讯还是盘问，全部交由阁下您来处理就是，我们在外面继续执行守卫与巡逻任务。”
“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赶到，议员阁下大可放心。”
铿锵作响的脚步在血染的地面上显得无比清晰，溅起的血污也在顷刻间消失在通道的深处，望着那里的漆黑渐渐平息下来的公国议员随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背着双手以优雅无比的步伐走到了那几名“被审讯者”的面前：“……呼，这下应该暂时安全了。”
“有他们守在外面，我们的行动还是会显得有些不方便呢。”
环顾了一下已经被清理一空的熔炉广场四周，掩嘴俏笑的暗语凝兰随后也抬起裙摆向前行了一礼：“不过还是多谢玛姬阁下的帮助，至少为我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有他们守在外面，至少之前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批老鼠可以被隔离在外。”摆手摒退了自己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两名“私兵”，走上前来的刘易斯议员原本那高亢的中年嗓音也变换成了玛姬的低沉女声：“不过公国的警戒程度已经提高了两个等级，他们应该不会再冒着风险闯进来了。”
“这些入侵者的到来我们早有预料，就连战力也在我们预估的承受范围之内。”收起还在包扎伤口的动作，站在后方的絮语流觞随后也走上前来指了指自己的身侧：“不过我们确实没有想到，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的公国方依旧会把我们当成是不明身份的陌生人……他们至少应该也知道我们是前来合作举办比赛的成员吧？”
“帕米尔似乎将此事瞒得很深，应该也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吧。”摇了摇自己的头，高瘦的议员单手扶腰回答道：“这也是好事，每清理一波潜藏进来的老鼠，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安全，魔法帝国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可能拥有无限的眼线和暗杀者才对。”
“好吧，现在只要暂时不出去，我们应该就不会受到打扰了，对吗？”
点了点自己的头表示同意，絮语流觞随后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不远处的能量光柱上：“不过按理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里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变化。”
“变化早就已经出现了，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我就能察觉得到。”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刘易斯议员”低声回答道：“这里的地脉正在向着某个地方输送着能量，具体去往哪里，又是如何做到的，我也说不上来。”
“不用管这些高端知识才能解释得通的玩意儿，我们只管做好我们自己的活儿就是了。”扛起了自己手中的盾牌，从休息的状态里回转过来的格德迈恩此时也咧嘴大笑道：“守好这个能量源不被破坏，顺便清理清理前来捣乱的暗线……剩下的就交给天上的人来办吧。”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没办法观看比赛。”说到这里的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方：“嘿。”
“有几支队伍的最后成绩，我还是有些在意的呢。”
能量的嗡鸣仿佛随着几个人安静下来的谈论而显得明显了几分，那上下通透的光柱也在这一时刻不停闪耀明灭，肉眼无法分辨的光柱表面，原本攀附在其上的细微颗粒波动也在这一时刻骤然平息了。同样的现象发生在了天空之城上方的城市中心，被各个方向的石台与高塔环绕包围的另一条能量光柱此时也宛如失去了波涛的江河般平息了下来，位于这条从天而降光柱底端地下的一道巨大的阴影此时也成为了震慑战场的源头，长发飘飘、美丽动人的女神形象也因为其遮天蔽日的大小与铺天盖地的威压而变得难以目视：“——艾依娜。”
“天空之城的管理者，艾依娜小姐。”
不同于正在喃喃自语的段青，于平息下来的战场中走出人群的断风雷第一个作出了自己的回应：“我们并未在此进行什么破坏活动，事实上，我们也是在之前与法师议会的合作、进而在这里开辟进行的比赛过程中无意发现这里的。”
“不要听他胡说，艾依娜小姐，那个家伙绝对知道一些什么！”还未等他说完自己的话，另一头的落日孤烟就大声斥责着跳了起来：“他们知晓通往这里的密道！他们对这个地方肯定有所图谋！还有……咳咳。”
似乎是对那遮住整个空间上方的巨大身影飘向这边的视线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红袍法师那四处乱指的手指与咧开的嗓门也迅速收敛了下来：“总之这个江湖……冒险团，本身既不是法师议会的一员，也不是什么与高等级魔法师有关系的组织，这些外行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天空之城是开放的城市，按照费尔南多·维金斯大人的意愿，这里会容纳更多愿意遵守规则、向往开放与自由的冒险者们。”没有支持落日孤烟的言论，飘在空中的半透明巨大灵体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答道：“你的指控没有意义，落日孤烟阁下，按照这条原则，即便是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也有资格在天空之城中驻足，除非——”
“这里是被划定为‘禁止进入’的特殊区域之一。”
莫名的威压伴随着这声警告而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充盈的元素能量也将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压在了地面上：“法师议会与身为管理员的我都认为，没有给一个无人涉足的区域设置‘禁止区域’的必要，但你们的到来打破了现状，应当重新审定与调整这里的规则。”
“在最终结果没有出现前，请在场的所有冒险者不要轻易行动。”旋转的环形能量核心与冲天的光柱似乎对这道巨大的身影没有任何影响，那出现在所有人肩上的重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打破规则之人，按照天空之城临时安保法令第二条第三款的规定——”
“等一下，我们需要解答。”对已经表现出统治力与震慑力的这道巨大身影毫无俱意，举着手站起身来的恶魔复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犯，不过身为真正的外来者，我们还是想稍微了解一下所谓的判定条件，如果这里即将成为禁止区域的话，判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因为这里是天空之城的动力输出终端。”漂浮在天上的“女神”回答的声音也显得无比清越：“它在十二分钟之前因为未知原因而被激活，并且现在一直处于激活状态……”
“停停停，剩下的先不要讲！”来自这个大厅的角落里随后响起了一道急急忙忙的少女声音，似乎想要阻止艾依娜接下来想要说出的内容：“讲多了的话——”
铛！
一声清脆的剑斩声随后出现在了大厅的另一端，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回首望去，只见正在那里对峙的雪灵幻冰已然一剑挥下，大声警告着对峙另一方背着双手的良辰美玉。
“别动。”
2076 恶辩
“动力源恢复稳定，魔力供应充足，整个天空之城现在都充满了能量。”
位于天空之城的中央广场顶端，先前一直负责禀报消息的那位高级魔法师此时正深深地低下了头，将自己那无法褪去的激动之色掩饰在了低头的动作中：“我们成功了，议长大人。”
“天空之城的能源枯竭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位于这位高级魔法师的前方，站在依默瑞德议事厅的费尔南多·维金斯此时的目光也透过了透明的大窗玻璃，落到了城市深处正在隐约传来震动与大片烟尘升起的远端：“虽然无法得知还会引发什么后遗症，但至少我们赌赢了这一场。”
“算那些冒险者运气好。”抱着双臂端坐在议事厅中央的圆桌之中，闭着双目的罗穆路斯回答的话音也依然显得稳定：“通达天地的魔法之理，可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参透的存在，这些卑微的冒险者不仅得到了这些知识，并且得到了成功……哼，果然还是那个叛徒在幕后指挥吗？”
“薇尔莉特是否还应被当做是背弃魔法之人，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帮助了我们’的这个事实。”靠在墙边的雷克斯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打断了端坐大魔法师刚刚准备开口的反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万事以自己为中心的薇尔莉特确实有可能存在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私人目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猜想的猜想没有讨论的价值，我们应以当前为重。”
同意了这个观点，须发花白的费尔南多维金斯回头压下了即将开始的新一轮争吵，那看上去依旧矍铄的面貌此时也被严肃的神色所占据，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将正在进行的议题拖回到本应的方向当中：“对公国及帕米尔康慨的举动，我们也应给予应有的尊重与感谢。”
“公国之前接受了我们的帮助，塔尼亚的恢复工作，我们也算是出了不少力。”其他人半晌没有回应的沉寂中，还是站在罗穆路斯身后、身为其首席魔法学徒的普拉德·英菲利迪毫无胆怯地提出了反对的声音：“我们没有必要再给予他们更多的回馈了，因为我们原本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为了对抗魔法帝国及其背后势力的进一步攻击，他们必然还需要我们来出手。”
“至于那些冒险者——他们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复兴我们的事业而来。”看到眼前闭着双目的罗穆路斯没有说话，沐浴着周围寂静的普拉德脸上的自信也变得更明显了几分：“他们的贪婪与自利要比公国更加明显。”
“然而他们的命途也更加多舛。”摇着头将这位年轻人的自信压了回去，费尔南多·维金斯转而再度将目光放回到了远方的天空当中：“艾依娜应该已经过去了，对吧？”
“希望那位古代遗族的力量，可以庇佑那位命运之子最后的命运吧。”
轰！
透着十足力道的一声闷响随后显现在雪灵幻冰的前方，势大力沉的噼斩将还待继续向前的良辰美玉拦在了自己的防线之外，背着双手没有说话的对方只是冲着这位白发女剑士不断地笑，那胸有成竹、得意不已的表情下一刻也在雪灵幻冰的眼前消失：“你犯了一个错误，楚小姐。”
“——呜。”
空气中聚集的能量迅速形成了重压，将雪灵幻冰整个按在了地面上，骨骼都差一点被压垮的她连抬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那扭转的脖颈也也在回荡在大厅天际的声音里变得犹如生锈般艰难：“警告：你刚才的行动违反了天空之城临时安保法令的第二条第三款，请不要再继续使用暴力手段，否则后果自负。”
“看来有这位艾依娜小姐在，我们已经很难继续有所作为了。”远远眺望着此时雪灵幻冰的凄惨模样，举着双手站在原地摆出无辜状的落日孤烟随后也冲着自己身旁的浮生掠梦轻声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吗？”
“很明显，已经搞定了某件大事的法师议会不打算让我们继续插手这里的事情，他们想夺回这片区域的控制权，让一切回归稳定。”回答他的浮生掠梦此时的思路也显得无比清晰：“到现在为止还能对这个局势有所影响的人，只能是事先肯定与法师议会有什么交易的江湖，以及——”
“很高兴能够看到您，艾依娜小姐。”
依旧是一副背着双手的模样，走到近前的良辰美玉再度用自己扬起的声音成为了众人的焦点，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与血尘混染的面色此时也并未阻碍他露出神采飞扬的模样，宛如一名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得偿所愿的朝圣者一般：“早已听说过您的大名，但却一直没有机会得以相见，实在是……咳咳，令人无比痛心啊。”
“你是谁？”
“巨大的女神”在空中微微转身，那飘向良辰美玉的视线里也带上了几分疑惑：“是天空之城的居民……不，我的记忆中没有你的名字，冒险者。”
“当然没有，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登上过天空之城……啊，我指的是现在的这个。”犹如实质的那双刺向自己的巨大视线似乎并未影响到自己，良辰美玉举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辜而又可怜的模样：“总之作为一名久仰于您的冒险者，今日终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呢，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抱歉。”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高兴的情绪，让您见笑了。”终于将自己忍不住发出的笑声强行压了下来，撩起自己额前头发的良辰美玉随后也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姿势：“总之作为一名您的仰慕者，今天的我终于得到的这样的机会——”
“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抱着法杖藏在大厅的大后方，名为千指鹤的红发少女此时也用自己的大声呼喊打破了场间诡异的气氛：“他，他——哎呀，反正他不是一个好人！艾依娜你不要听他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控诉？我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有为青年，怎么一上来就被你们污蔑成什么不良角色了？”面不改色地摊开了自己的双手，走到环形大厅前方的良辰美玉语气无辜地反驳着千指鹤气急之下的指责：“就算你们要告状，凡事也都应该讲个证据吧？你们倒是说说我哪里坏了？就算是刚才在这里大打出手、相互之间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杀得最起兴的也是在场的其他人吧？”
“不管对现在这个局面的出现是否早有预料，这些说辞肯定不能成为你为自己辩解的理由。”用指责将对方的开脱压了回去，抱着双臂的断风雷冷冷地回答道：“这里的比赛……不，这片战场的出现，你是最有资格成为罪魁祸首的人之一，想要攻击动力核心的也是你们的人。”
“那个已经挂点的山炮，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良辰美玉嗤笑的声音变得更大了：“所谓的势力本来就是你们自己划定出来的，就算是登记在册的冒险团，天空之城与法师议会原本也不会承认和依此为据才对。”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应当为这里的破坏与损失负责。”说到这里的青年剑士随后指着自己的脸：“看看我现在这幅样子，我才是被你们殴打得最惨的那个人，我的责任反而是最小的吧？”
“但你也是最早到达这里的那批人，按照‘入侵者’的身份来算的话，你的嫌疑最大！”闭着眼睛拍打着自己的手腕，天下第二的云惊步似乎也迅速参透了此时此刻最应当做的事：“你们侵入到这里的方法甚至是未知的呢！艾依娜阁下，他才是真正的小偷！”
“喂喂，要是这么说，那边的那几个肯定比我更有嫌疑啊。”良辰美玉立刻将手指指向了落日孤烟与板砖等人所在的方向：“他们甚至把墙都给打穿了！还有那个炸塌了房顶的五火球神教——”
“我此次前来，并非特意想要审判在场诸位的罪孽。”
朗声镇压了即将再度升起的喧嚣，属于管理者艾依娜的威压也再度充斥在环形大厅的左右，刀割般的目光随后也在又一次沉寂至难以呼吸的气氛中，由在场所有人的身上迅速划过：“有关动力核心区域的损失与造成损失的原因，我与天空之城魔力系统将会根据事后的调查结果进行综合评定，届时，在场的诸位都将根据我们的评定得到最后的审判结果。”
“在场的诸位可按照天空之城临时安保法令的规定，对各自造成的损害进行应有的赔偿，无法赔偿或者否认赔偿结果的人，必将得到法师议会更加严厉的惩罚。”将语调回归到毫无感情的合成声音中，这位耀眼的虚拟女神下达了最后的通牒：“现在，请按秩序离开这里。”
“等一下，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急忙喊停了浓郁的能量光辉和蕴含在其中的传送魔法，还是站在最前方的良辰美玉高声喊道：“身为一名首次来到天空之城的冒险者以及与这次事件的嫌疑者，这个请求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能否将现在的我登记成天空之城的居民？”
他朝着四周的其他人指了指，提出的这个请求似乎也因为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而得到了大批疑惑的眼神，同样停滞了片刻的艾依娜随后也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缩小，以天空之城经典接待者与管理者的形象漂浮在了良辰美玉的面前：“……可以。”
“请登记你的姓名。”
磅礴的魔力与高度密集的元素能量在艾依娜的身前汇聚成一道透明的光幕，透明的光点在空中排列成型，看上去像是一张莹白色的羊皮纸：“职业、所属势力以及冒险者等级……将这些资料写在上面就可以了。”
“尽管不合时宜，但容许我说出我们的致辞——欢迎来到天空之城。”包围在透明虚拟人影四周的光芒逐渐幻化成绚烂美丽的蓝白色礼服，化为人类大小的艾依娜面无表情地向着良辰美玉行了一礼：“作为临时的协调管理机构，法师议会致力于将这座城市变成适合所有人类居住的空中花园，希望即将成为一员的你可以与我们一道，为这座闪耀在天空中的城邦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点了点自己的头，良辰美玉那一直背在自己身后的双手也缓缓地伸了出来：“或者说不止如此——”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做什么贡献不都是应该的嘛。”
“不要！”
身后一直被压制在地面的雪灵幻冰陡然发出的高呼声中，抑制不住脸上笑意的良辰美玉伸出的手上翻涌出了一阵晦暗的灰光，立在艾依娜身后的巨大光柱与滚滚不息的能量瀑流仿佛也在这股晦暗的灰光作用下变得迟缓，最后宛如时间被定格了一般在所有人的面前变得停滞了下来。溢出嘴角的笑意化作了邪笑，青年剑士信手闲游般在这片诡异灰暗能量所展开的领域中随意伸展了一番自己的手脚，他先是近距离地观察了一番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艾依娜的脸，然后才在四周响起的杂乱系统提示声中重新扯过了漂浮在空中的能量纸面：“持续时间虽然非常有限，不过——哈！填表是吧？正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检测到……异常……指令代码：1-218-743894……】
“不不不，不是这个数字，应该是这个才对，这个。”
【指令代码：7-218。】
【指令集跳转至追随者选项。】
【错误：缺少必要信息，指令集无法生效。尝试自动修复——】
“不用修复了，我来补上不就完了吗？”
犹如刺耳噪音一般的系统提示在锯动的感觉中重新变得稳定而无情，与之同时产生变化的是良辰美玉手中的能量光面，原本需要填写内容的那张“光纸”此时也变成了全新的系统面板，上面的书写内容与结构仿佛也随着这一段系统提示的波动而浮现出了变化：“让我看看……啊哈，就是这里！契约人：我——亲爱的艾依娜小姐，自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追随者啦！哈哈哈哈哈——”
【修复失败。】
依旧无情的系统提示回荡在大书特书的良辰美玉耳边，犹如抓住鸭子的利爪一样将他还待继续发出的得意大笑声一股脑地掐了回去。
【失败原因：契约数据已存在。】
2077 古契
作为后大宗师时代实装完毕的一个系统，追随者系统也早已在漫长的游戏时间内被玩家们研究得非常彻底，除了极少数涉及虚拟真实背景的技术问题以及玩家群体漠不关心的边缘问题以外，大部分招揽追随者的条件、要求、优劣对比及注意事项等方面也早在现实世界各大玩家论坛及网络信息的铺天盖地里变得普及了。身为独占这个游戏大部分顶级资源的行会势力，盘踞在自由世界各个国度及地区的高等级玩家们自然也知晓如何利用这个“身外之法”来提升各自的综合实力，但或许是因为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未知原因，这种携带NPC进行协同作战的参赛方式并未被联盟所承认，也并未实装在以比赛服务器为基准的联盟杯当中。
当然，此时的联盟杯已经被玩家们戏称为“旧联盟杯”，而脱离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条框束缚、刚刚起步的新联盟举办的野鸡比赛，自然是没有定下这样的规矩的。
“在此不得不称赞一下大家的职业素养和优良职业习惯——此次参赛的职业选手，大多数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东西。”
用低沉的笑打破了上演在面前的这场灰白默剧后逐渐弥散的尴尬，一直半躺在弧形墙壁角落的段青此时也抱着身上的贯穿伤口扬起了自己的声音：“初赛的时候还没有注意，但正赛的参赛者们，大多数也都秉承了先前职业比赛的默认规则，没有携带各自的追随者参与战斗，不然我们的比赛流程和头疼程度恐怕都要上升一个台阶呢。”
“在没有刻意强调及立下规则进行束缚的情况下，能够想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像五火球神教这样的非常规参赛选手，以及……像我们这样很久没有参加过比赛的老家伙们了。”四周的晦暗光辉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在了良辰美玉的面前，原本宛如定格的世界也在段青的话语中渐渐恢复了正常：“当然，像你这样处心积虑想要利用这一点的人也应当排除在外，虽然在你最后出手之前，我们确实也一直在猜测你究竟想要使用什么样的招数和手段来钻这个空子，不过现在……啧啧啧啧。”
“怎么……可能？”垂立在身前的显得有些颤抖，良辰美玉那转过来的视线也显得有些呆滞：“已经……有人了？”
“没错，自由世界原本是标榜真实、追求真实的世界，玩家与自由世界居民之间的契约合作关系也是双向的。”似乎明白良辰美玉此时正在震惊的原因是什么，段青的解释依然伴随着低笑而在大厅的角落中响起：“玩家或者追随者任何一方觉得不满意，都可以解除彼此之间的契约关系，重新寻找新的心仪对象，但是——”
“一名玩家只能拥有一个追随者的这条原则，似乎一直都没有改变呢。”镇压的高浓度能量已经消失，站起身来的雪灵幻冰此时也带着一抹微笑守到了段青的近前：“就算是想换主人或者是雇佣兵，也得先把之前的关系处理完毕才行，像你这样直接出手硬抢，连系统都不会同意啊。”
“不得不说他之前的一系列操作确实非常精彩，最后也成功得到了近距离与艾依娜接触的机会，要是最后真的被他得了手，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会后悔得想从天空之城上跳下去。”
“是啊，尤其是考虑到艾依娜的特殊身份……要是被良辰美玉这个家伙掌握了控制权，整个天空之城说不定都会成为他的囊中物。”
“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下面的公国与帝国还在挠着脑袋商谈着阻挡魔法帝国战略推进的事情，谁能料到人家反手就把家给偷了呢？”
“不可能！”
一唱一和的闲聊在渐散的能量嗡鸣声中变得越来越响亮，自然也在良辰美玉的耳边变得越来越刺耳了，用力挥着手的青年剑士随后也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大叫，那转身瞪向段青两个人方向的双目也变得犹如红牛般愤怒：“这个虚拟管理者是人偶！是魔法产物！是法师议会从天空之城废墟地下里挖掘出来的古代遗产！有谁能抢在发掘之前就成为她的主人？又有谁有资格成为她的主人？就连她的造物主都应该死了上千年了！”
“呃，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些情报资料，不过你的描述与实际情况好像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她的原主人……也确实是存在的。”
“放屁！胡编乱造！你，你——难道你知道是谁？”
“你自己猜吧，反正我不知道，毕竟号都删了，天知道这些数据资料为什么还留着……”
“你！”
愤怒早已扭曲了血痕遍布的面庞，良辰美玉死死盯着对方喊出的声音此时也如同拉紧的风箱一般：“你……难道……早就……”
“要是我说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巧合，你会不会更气？”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被雪灵幻冰紧紧护在身后的段青只是虚弱地抬了抬手：“为了保证你的身心健康，我觉得还是顺着你的想法好了：没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又一次坏了你的好事，是针对你这个喜欢通过作弊手段控制别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之人的反制与惩罚。”
“惩罚？呵呵呵呵。”无视了四周逐渐压迫而来的沉重感与浓郁魔法能量的禁锢，低下头来的良辰美玉发出了一阵气急败坏之后神经质般的大笑：“你在说什么蠢话？惩罚？我？你们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吗？这些办法本来就是联——本来就是合法且合理的！无知且自大的你们，有什么理由指控和惩罚我？”
“……”
“怎么，还想通过录像来搞灰色证据？呵呵呵呵呵。”
似乎对段青一方与四周陡然沉下的寂静显得有些不适，收起了狂怒之色的良辰美玉随后发出了恶意满满的笑：“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将游戏里的影像传到外面的，但这根本就毫无意义，就算我真的说漏了嘴，你们去外面随便告啊？看谁会理睬你们！”
“与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小手段相比，还是我的‘手段’更加直接一些。”不打算再进行更多的抵抗，这位衣衫不整的青年剑士留下了最后的狠话：“这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哈哈哈哈哈！你们就在夜不能寐的纠缠与折磨里等着吧！总有一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话音却已经无法传递到其他人的面前了，一众围观群众瞪着眼睛望着这位还在大放厥词却浑然不知的剑士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看上去像是玩家即将下线之前的征兆：“……唉，所以我不想跟这样的人纠缠，要是他撕破了脸皮不顾一切地想要对付我们的话，最后总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小丑已经够多了。”他向着一旁板着脸用力点头的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将一只手举到了耳旁：“这一次，咱们就解决得尽量彻底一些吧……找到了么？”
“我还以为你没有下手呢，这不是很成功吗？本来我也以为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但罗娜姐妹的研究成果与虚空图书馆的力量简直令人惊叹……”
“好了好了知道了。”将耳边传来的某紫罗兰之主的聒噪声挥散开来，段青的眼角余光在前方停留了最后一眼：“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不过……算了，累了，毁灭吧。”
啪。
留在众人眼前的那道属于良辰美玉的透明身躯犹如泡影一般完全消失了，余下的最后涟漪似乎也正在引发着空间的震颤与波动，属于那道透明身躯的、存留到最后的一双不解的双眼最后也伴随着另一名玩家的苏醒，完整地传递到了现实世界华蓝市某高楼大厦顶端的总统级客房内：“——怎么回事？”
“我怎么下线了？”
有些迟疑地从同样豪华不已的游戏舱中坐了起来，先前还在不停放着狠话的徐良宇逐渐理解了目前的现状，他皱着眉头对着游戏舱内的面板操作了一阵，然后在毫无反应的结果中放大了自己的童孔：“无法登录？开什么玩笑？”
“喂？喂？”他用力地拍打着一阵毫无作用的光板，然后抓起了一旁的通讯球开始大喊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还问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们还能不知道吗？”
“不是说这种……这种方式是毫无风险的吗？我XX的被踢下线了知不知道？系统显示我无法连接！我玩虚拟游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句话！”
“我XX的当然知道现在的光脑根本就没有反作弊系统，这种技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但是眼前的这个情况你怎么解释？你们联盟怎么解释？”
“别反过来质疑我！我就是按照你们给我的说明进行操作的！要是你们真的废了我的号，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将客房另一头的一名睡梦中的美女吵醒，徐良宇的咆孝变得越来越大，通讯两头的争吵与随之而来的震动，分隔在另一头的虚拟世界自然也听不到了。放松下来的手臂摔到了一旁，完成一系列谜之操作的段青此时也再度回到了重伤的瘫软模样，那充斥着心安理得感觉的面色，此时也塞回到了雪灵幻冰急忙转身靠来的怀抱中：“……呼。”
“他不会再回来了。”紧紧地保护着段青的身躯，雪灵幻冰依然忍不住望着刚才那个人消失的地方：“对吧？”
“要是他能回得来，说明我也能回得去。”指了指自己的脸，段青那虚弱得有些发白的面庞此时也与寒冰封住的半边身躯一样僵硬：“不过你我大概都不想再跟他待在一个世界里，所以我就在切断他的锁链前，把他位于现实世界传来的信号源一起切断了，这样的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我应该给你一个新绰号吗？”于是雪灵幻冰眨着眼睛回过了头：“比如说……赛博虚拟精灵？”
“不要起这种变态的称号。”
挥了挥自己的手，段青低沉而又虚弱的声音中也充斥着半开玩笑的意味：“我可没有畅游整个虚拟世界的本事，更不可能顺着传输数据去找他本人，我只不过是借用了早期虚拟真实世界的一些基础知识，以及我长年累月下使用意剑的一些个人见解罢了。”
“停，详细的以后再说。”
“我知道，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
斜着眼睛望着雪灵幻冰随后抬起的手掌，段青扯着嘴角微微笑着：“总之这一次的结果还算不错，除了艾依娜这一点我们没有料到、运气又比较好以外，剩下的过程还算是顺利了。”
“那个混蛋肯定早就捏着这个作弊码，一直寻找时机想要用在我的身上呢。”雪灵幻冰再度响起的话音里也泛着冰冷而又憎恨的感觉：“难怪刚才对战的时候，他一直被动防御没有出手……”
“不，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将视线偏向了一边恢复正常的环形大厅内外，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成功安排这么多的人来到此处，坐拥一手好牌却打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要么是他过于谨慎和愚蠢，要么就是他志不在此。”
“以刚才的那种方式来获得最后的胜利，很有可能是他重重考量之下最后选择的结果，因为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才有可能得到艾依娜和天空之城的掌控权。”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视线有些出神：“是‘独自’获得掌控权，不是联盟，也不是自由之翼。”
“这家伙或许有着非同寻常的野心。”
灿烂的白光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面前，隐约勾勒成型的艾依娜的身影也在这抹白光中显现：“呵呵呵呵……我现在倒是对他心底不为人知的其他考量因素非常感兴趣了，这家伙说不定还在算计着他背后的段家、楚家，还有整个联盟的人。”
“管他的呢。”扶着灰袍魔法师勉强站起，雪灵幻冰则是毫不在乎地哼了哼：“走吧。”
“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再说。”
2078 余魄
“……结束了？”
依然举着自己的武器，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环伺四周的流尘半晌之后才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这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嘿，哪个权威人士出面解释一下？”
“权威人士就在前面。”四周的光线依然还在恢复正常的景象中，回答出声的一尾渡江向着前面艾依娜浮现的曼妙虚影撇了个眼色：“但是上一个敢惹她的人已经消失了，现在应该不是合适的时候。”
“希望良辰美玉的消失能平息她的火焰，别把在场的我们全部迁怒进去就好。”同样正在滴咕出声的江山如画则是缩了缩自己躲在盾牌背后的身子：“都说冒险者都是烂命一条，但我们这些命也不能随便丢在这个地方啊，而且——”
“这比赛算是结束了吗？”
犹如自问一般滴咕出声，他的视线逐渐落在了环形大厅远方的另一头，同样刚刚挣扎而起的断风雷此时也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高速旋转的环形能量核心与澎湃不已的元素奔流，原本想要上前接近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这位……艾依娜阁下，不知——”
唰。
根本没有理睬对方的意思，未等断风雷发问完毕的那道半透明的倩影随后消失在了大厅的中央，同样正在高度戒备着场间形势的恶魔复生随后也瞬间转头，那想要张嘴提醒众人的叫喊却是被艾依娜近在眼前、居高临下的威压与话语镇压在了原地：“——你好。”
“你，你，你……你好。”
下意识回答出来的声音显得有些结舌，恶魔复生的侧肋随后收到了自家队友恨其不争的一肘，吃痛之下清醒过来的他随后也被身后的云惊步拉住，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这名缓缓漂浮而来的管理员投影真正落下的方向：“……你好。”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的信息。”
原本面无表情的清冷神色似乎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变故而出现了几分变化，脱离了刻板线条的柔和形象也使得艾依娜此时的神情与气质更像一位真正的女神了，于白光的沐浴中缓缓靠近的她注视着被雪灵幻冰挡在身后的段青，那薄唇开启之后的话音也同样变得如同羽毛般轻盈：“但我却对你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
沉静的语句之下透露着一丝丝的期盼，艾依娜被魔法投影勾勒而出的面色上浮现出隐约悲戚的感觉，那宛如女神降入尘世般的感染力足以动摇在场每一名玩家的心，但却并未让挡在段青面前的雪灵幻冰动摇半分。她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擎着巨剑负责守护的动作还是挡在原地没有让步，来自身后段青开口回答的声音随后也加入了这场莫名的对峙，将这两道身影之间绷紧的气氛逐渐放松了下来：“算了，还是交给我来吧。”
“抱歉，天空之城的管理员女士，我们没有任何想要冒犯的想法。”白色的长发被四周的魔法光辉映衬得更加透亮，转过身来的雪灵幻冰也将背后重伤倒地的段青再度显露出来：“至于你提出的问题……很遗憾，我也无法回答。”
“你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的动摇，漂浮在半空中的艾依娜继续追问道：“冒险者，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临渊断水。”微微停顿了片刻，段青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自从我被他丢入天空之城的生存舱后，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期盼之色，双手交叠在胸前的艾依娜话语中的悲戚却是显得越来越重：“受制于我现在的存在形式与发现我的法师议会赋予的职责，我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去证实有关他后来的那些传言，但一直冲洗在我体内的魔法元素与冥冥中的声音依然还在向我歌颂：他没有消失，也没有死亡。”
“他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身体微微前倾了少许，艾依娜的面色也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不知多久的时间过去，我对他的执着也随着城市的管理与守护而变得澹漠，但今日——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我又想起了这一切。”
“呃，或许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比如被良辰美玉的作弊手段激活了一部分缺失数据什么的……咳咳。”想要捂脸的动作被重伤吃痛的感觉拦下，段青只得用低头的动作作为遮掩苦笑的取代：“我的意思是说，这种问题你应该问更有关系的人士，而不应该问素昧平生的我们，不是吗？”
“我早已询问过将我从生存舱内取出的法师议会，以及身为他们首领的维金斯大人。”摇了摇自己的头，艾依娜声音沉重地回答道：“维金斯大人说，将我放入那个生存舱内并让我存活下来的人确实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多余的事情他也不清楚了。”
“这个老狐狸。”低着头的段青磨了磨自己的牙齿：“他是故意多嘴的吧？”
“我很感激维金斯大人，是他的安慰与鼓励给了我以这样的姿态重新生存下去的信心。”似乎注意到了段青的自言自语，艾依娜按着胸口继续说道：“七人议会及众多的魔法师也向我保证，只要能够履行好管理城市的职责，总有一天他们会完全修复天空之城，到时候我就可以借着这座城市的力量在自由大陆上任意翱翔，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到了那时，我就可以——”
举起的手臂挡在了神情略显激动的半透明身躯之前，段青用这样的手势挡住了艾依娜的靠近，因为扯动了伤势而痛苦不已的他最后艰难地喘息了两声，最后还是带着一副自认为灿烂无比的微笑磕磕绊绊地回答道：“这些话……还是等你找到陌上青山之后……再亲口说给他听吧。”
“我已经有追随者了。”
连雪灵幻冰都不忍心看的景象里，手臂停滞在半空中的艾依娜渐渐低下了自己的头，流淌在投影四周的魔法能量似乎也在这一刻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仿佛将她原本如皎月般光滑的皮肤映衬得更加苍白了：“……明白了。”
“所以说管理员女士，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如何？”不知如何是好的段青只能将话题转往其他的地方：“我倒不是为了工作着想，但现在的场面还是一片混乱，这对天空之城的修复任务没有半分好处啊。”
“……那就先完成之前的工作吧。”转过身去不再面对那位灰袍的魔法师，艾依娜将自己清冷的声音再度回荡在整个大厅的左右：“我将清理……我将把在场的各位全部传送出去，请大家做好准备。”
“哎哎哎，等等。”于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天下第二代表恶魔复生第一个站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就不能让我们稍微多待一会儿吗？看在我们同为发现者与守护者的份上……我们保证我们再做任何破坏的举动了，你们说对不对？”
“威胁最大的敌人已经在刚才被您亲手清除。”走出了众人的行列，保持着威严与风度的断风雷随后也向前行礼并解释道：“将那几个自由之翼的残党处理掉之后，这里的纷争马上就可以平息，我以江湖统领的身份，向管理者作出保证。”
“没错没错，这里的事情只是之前在上面大打出手的延续，而上面的比赛也是经过法师议会准许的。”同样走出了众人的行列，名为浮生掠梦的黑衣书生此时也点着头扬起了自己的声音：“理论上来说，我们在这里的争斗应该也是经过法师议会授权和允许的行为，除非争斗真的为这座城市带来的不可逆的损害，否则我们就不应当为之前的损害承担责任才对。”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这里……咳咳，我是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完了比赛，总得给我们的贡献给予应有的奖励吧？”
“对啊对啊，发现并激活这座动力核心可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理应有资格留在这儿！我们——”
“——够了！”
雷鸣般的震喝随后响彻在大厅的每一处角落，与之相伴的是艾依娜紧绷如寒霜的俏脸重新漂浮向半空的景象，沉重的威压随后也伴着凝聚在她双掌之间的莹莹白光，再度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无耻之徒！不仅没有任何归咎自责之意，居然还敢索要回报！”
“我的职责是守护并管理这座城市的安全！任何的契约与口头承诺，都无法阻止我履行这份职责！”她双手高举，原本环绕在身躯周围的能量波动也伴着她高举的双手而开始扩展向整个空间：“你们与法师议会之间有什么承诺，你们就去找法师议会寻求帮助吧！”
“喂！等等——”
未等落日孤烟说出自己的话，那充斥在环形大厅左右的能量波动就带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骤然升起，再度被雪灵幻冰紧紧守护在身后的段青随后也目送着其他所有人在这道白光中尽数消失，仰着脑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群触霉头的家伙，看不出人家现在心情很糟糕吗？”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罪魁祸首。”回应他的是雪灵幻冰的无情指责，她望着四周已经空无一人的空荡景色与依然还在明暗波动的光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身前斜上方的那道倩影背后：“为什么没把我们一起送走？”
“……”
四周的能量呼啸变得更加激烈了，嗡鸣声也随之变得更像是刺耳的尖鸣，沐浴在这场能量流正中心的艾依娜没有回头，只是在段青随之而来的低吟声中静静地漂浮着：“别打扰她了，不然这里就要刮起十二级的能量风暴了。”
“我知道你心中在担忧什么，不过把我们单独留在这里，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开始代替雪灵幻冰进行劝慰，强行提振起来的话音也显得没有什么精神：“这座动力核心需要进一步的修复与稳定，我已经帮不上太多的忙了，至于另一边……要是他们都被送走，而我却没有跟着一起送走的话，他们也会在事后徒生更多不必要的议论。”
“后续的事情，我会找人帮你处理的。”仿佛是看出了那道漂浮在空中的背影显露出的犹豫和彷徨，灰袍的魔法师劝慰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笑意：“毕竟我们的时间多得是。”
“……那就——”
漂浮在天空中的艾依娜久久没有回应，那耀眼的白光也终究在段青的面前升起。
“再见了。”
呼——
已经适应了传送魔法的波动，静静等待了片刻的灰袍魔法师随后自然而然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恐怖的风啸与窒息的感觉随后也包围了他的脑袋，将他正在从高空中坠落的景象同时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啊啊啊啊啊啊！”
“都说了不要轻易惹女孩子不高兴！你这个傻瓜！”不由自主发出的大叫随后被耳边传来的斥责声取代，同样出现在这里的雪灵幻冰随后也一把抱住了段青的脸：“看地图！我们现在在天空之城的外侧！”
“我说怎么要等一会儿才传送我们走！这绝对是迁怒！是报复！”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也都在这里。”
拧着段青的身体在空中艰难地改换姿势，雪灵幻冰随后朝着下方同样正在做高空自由落体的其余众人指道：“看来心情糟糕的艾依娜小姐，连传送坐标都无法控制了呢。”
“……下次去赔礼道歉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带个小蛋糕？甜点应该是所有女性都不会拒绝的礼物吧？”
“前提是艾依娜现在是否还能吃东西，以及她会不会害怕变胖……别聊了！快使用飞行术！”
“你以为现在的我还能使用什么魔法？我的残余魔力连漂浮术都用不出来！”
“那就去前面求救！前方的大部队里应该还混着几个魔法师——”
唰！
比呼啸声更加刺耳的一道剑气流光穿过了二人的身侧，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还在相互大喊的声音惊慑在了原地，正在前方表演群体高空跳伞的大批黑点此时也在彼此距离的接近中变成了逐渐清晰的玩家身影，同时也将他们正在各自大打出手的混乱场面呈现了在了二人的眼前。
2079 坠空
“我们看到……呃，看呐，那是烟尘散开之后的高塔，沐浴在夕阳中的高塔配合着满地的黄沙，颇有一种末日余晖般的美感。”
“只可惜现在好像没有人能够近距离欣赏到这样的美景，就连赛后搜索队都没有安排两个，相比之下，人们对于之前出现在高塔之上贯穿天空的那道光柱反而更感兴趣一些。”
“咳咳，这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情，我们还是关心一些与比赛有关的事情吧，根据大赛用复活点刚才传来的最新报告，应该还有至少二十人以上还在那片战场区域生存，我们只是……那个，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可以继续从高空中欣赏这个自由世界最古老、地势最高的城市的美景，你看这城墙，这遗迹，这光，这水……哎？这片荒野废墟里没有水？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欣赏夕阳下的天空之城就对了！”
已经在下方的塔尼亚城内等待了许久的时间，属于繁花似锦两个人的解说声也在广播频道中变得越来越稀疏随意，长时间面对早些时候天空之城清理协议爆发后满地狼藉的无人区景象，即便是再有本事的解说员也都已经将自己的话说得一干二净了。尬聊到自己都难以接受，一直负责带动气氛的繁花似锦原本的侃侃而谈也渐渐变成了暗自的滴咕细语，无法忍耐的场外问话最后连同那频道里不断传来的、类似书页翻动的杂乱声响，隐约显现在已经开始从城市广场与各大酒馆角落离场的观众耳边：“……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后续了？要不要派个人去上面问一问？”
“就算是真的没有什么后续，他们至少也应该派个人来告诉我们一声。”属于东丰拉面的低沉声音也在这片嘈杂中隐约传来：“像现在这样一点消息都没有的状态，肯定是出了什么无法处理的意外情况，只能有这一种解释了。”
“掀起的烟尘已经完全散尽，整个战场也已经一目了然！就算被埋在了那些机械怪物的残骸之下，现在也应该早就钻出来了吧？难不成被埋到了三尺之下的地底里？”
“那地方可是天空之城最危险、最神秘的区域，发生什么情况应该也不会觉得奇怪，我倒是不反对他们钻到某些神秘的地方规避末日灾难的举动，但这对我们这些观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嗯？”
“下面传来了骚动？怎么了？”
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听到了异常的出现，东风拉面率先发出了惊呼，那不断翻动与搅乱的杂音也在下一刻停滞了少许，随后又被繁花似锦的迟疑之后的一声大叫所取代：“他们抬头看什么呢，不会真的在观赏夕阳吧……啊啊！”
“他们在那里！”
宛如黑夜提前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位于这座城市上空某个方向的昏黄色幕布里骤然亮起了几颗闪亮的流星，呼啸的高空强风带动着被夕阳染红的层云掀开了那里的神秘面纱，那突破了雾纱遮掩的“流星们”各自的光芒也开始变得五颜六色：“快，快放大——是他们！真的是他们！全都在这里了！”
“天空之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但所有人现在都在坠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管他的呢！只要他们还在战斗，我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精彩的画面实时传递给想看的人！”
无数脚下此起彼伏指向天空的手指与惊呼声里，精神一振的繁花似锦兴奋无比地大喝一声：“比赛——”
“还没有结束！”
砰！
风刮擦得脸颊生疼、眼睛刺痛，勉强维持着身形稳定的断风雷率先被侧上方飞来的一记剑斩送飞了出去，正在他身旁与苍云壁垒抱在一起纠缠的断山岳随后也跟着发出了震喝，将自己对手背后还在急速坠落、想要继续追击的十方俱灭一起拦了下来：“休——想——通——过——”
“这你也能栏得住？”高空的寒冷已经在身上结出了一层白霜，位于这片混战上方的赵六安暗自唾骂着收起了自己即将出手的施法动作：“嘁，躲得很快嘛。”
“都是快要摔死的人，早死一点晚死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出现在了三人合抱成一团的侧面，第三位手舞足蹈移上前来的梦江落此时也露出了勉强挡在斗盾之后的半张僵硬的脸：“何必这么苦大仇深，非要战斗到底呢？”
“又不是我们岚山一家人想要讨个说法，你看看周围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和我们家会长一样？”指了指四周还在或升或降、各自飞散的其他玩家们，赵六安脸上也尽是一副讥讽的表情：“最后非要来一场集体高空跳伞——”
“怎么想都是你们江湖的奸计啊。”
飞射而来的一道箭失的轨迹随后划过了两个人中间的空气，抬头望去的梦江落看到的却只有远处还在空中纠缠扭打在一起的更多乱战景象，身为这批乱战者其中之一的百步无双此时也没有丝毫差一点伤及无辜人士的自觉，再度抬起的弓弦也在远方飞来的另外一道流箭的逼迫下暂时退让到了一边：“……居然还能瞄得这么准？”
“天下第二的每一个人，最擅长的都是临场应变。”由百步无双不远处的空中划过的凤凰天望随后发出了一声长笑：“这种高空的不稳定影响，只需要稍微适应一下就没问题了。”
“所以将矛头调转过来对付我们的举动，也是临场应变的一部分吗？”收起了皱起的眉毛，百步无双随后扭身闪过了对方由下至上的另一记明箭：“不打算与我们讨好关系了？”
“那没办法，毕竟我们家会长正在上面跟你们家队员厮杀呢。”朝着另一片天空中朝日东升与恶魔复生两个人同样正在扭打在一起的方向指了指，沐浴在夕阳中的凤凰天望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敌人的队友自然是敌人，就算是为了防止形成支援，我们也应该阻止你啊。”
“恶人先告状！”
令人窒息的火焰伴随着大片的明光延烧到夕阳泼洒的另一侧，位于那里的千指鹤大叫的声音随后也伴着她泼到近前的烈焰洪流逼退了凤凰天望的新一轮进攻：“明明是你们的那个什么愤怒狂魔先挑衅的！”
“那只野牛又不是我们能拉得住的……咳咳，是又怎么样？打了就是打了，有意见就还手啊！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的射程还没我远呢！你打得着我吗你？”
“啊啊啊啊啊可恶！”
来自天边另一头的火焰在凤凰天望不停扭动着身躯作怪挑衅的模样里升腾得更加恐怖了，即将铺天盖地扑过来的元素能量波动下一刻却是被出现在那里的晦暗光芒遮挡住了少许，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千指鹤也赶在那些晦暗流光即将覆体之前脱离了原地，借助火焰带起的上升气流将四周的空间撑开了少许：“——偷袭！卑鄙！”
“没错，这是偷袭。”挥舞着胖手胖脚的不灭星魂回应了千指鹤的控诉：“‘星体侵蚀’居然没有命中……本来还想多拉一个实验品呢。”
“你给我站住！”
“我倒是想‘站’住啊，可惜这里没有地方站。”
熟练地戏耍着那位火焰乱挥的红发少女，不灭星魂肥胖的身躯也在急速坠落的乱流里越飘越远：“哎哟哟，我的脑袋快要晃晕了，有谁来帮帮我啊？”
“我来帮你！”来自远方的一声大喝随后显现在了他的背后，随之而来的一声爆裂的枪响：“帅哥杰克！特来拜见！竟敢如此对待一名淑女，早看你们这些家伙们不顺眼了！”
溅起在天边的血光将金黄色的余晖镶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框，越来越多的死伤也开始在这场极端特殊的战场四周出现，急坠的死亡迫近、从未有过的新奇战斗体验也让每一名还存活着的参赛者们变得更加兴奋，那随意寻找对手、尽可能想要在最后坠地前多带走几人的理由也同样变得越来越放飞自我——下方的塔尼亚城在急速坠落里变得清晰的景象中，在比赛里刚刚结下新仇的板砖与流尘两个人此时也同样扭打在了一起，而另一边还在鼓动着魔法准备隔岸观火的落日孤烟等人，则是与另一边的五火球神教众人开始了激烈无比的炮轰：“你们几个居然敢招惹我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等与你并无宿怨，但维扎德与自由世界里的魔法师玩家们却是早有怨由，今日正是个好机会，好教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别忘了我也是火焰大师，你们那用火球秒人的套路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管用！而且你们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可是靠着魔法职业发家的维扎德，是天下魔法师的代表！怎么可能与魔法师玩家有仇怨？”
“不择手段把持着法师议会的资源，阻止非会员的魔法师从中获取任务、领取奖励——即便这样也就罢了，你们登上天空之城以来的这几个月，在对抗魔法帝国的问题上毫无建树，让对立势力的魔法师玩家成倍增长，这难道不应称之为罪责吗？”
“若是你们不愿意承认这份罪责，那就让我们来替你解决吧。”
横飞的火球在天空中连成了一条条的直线，将夕阳天空的一半烧得如同鲜血般通红，目视着这些精彩画面的段青此时也在这片立体混战的最上方歪了歪嘴巴，于雪灵幻冰怀抱的保护中勉强发出了一声感叹：“果然飞翔会给人带来自由的感觉啊，连打架的理由都找得自由起来了。”
“你还有闲情说这种话！”
一声清脆的撞响声回荡在他的耳边，将那本就不太灵便的听觉彻底隔绝在了雪灵幻冰的怒吼声外：“带着你这个累赘作战，我可是很累的！”
“让你松开我你又不愿意。”视野的余光中闪过了愤怒狂魔的身影，手持两柄大剑的他在半空中挥舞的虎虎生风，道道剑光不离不弃地在雪灵幻冰的防御中肆意飞舞着：“把我丢到一边，你们两个就可以好好打一场了。”
“丢到一边？你看他还会不会理我！”勉强带着段青翻了个身，利用反震的余力拉开距离的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回答道：“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
“没错，这一次定要好好分个高下。”
用半躺的姿势调整着坠落的速度，面色平静的愤怒狂魔将双剑指向了段青的脸：“来，不要总是躲在女人的背后，这会让我瞧不起你。”
“我也不想啊，但我现在可是重伤。”推了推雪灵幻冰示意了一下，回过头来的段青面露无奈之色：“能再换个时间吗？”
“一推二二推三，你还想推到什么时候？”愤怒狂魔用手中的剑点着对方的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你若执意不打——”
“我就逼你出手。”
双手大剑挥舞而起的剑风刮起了比寒风还要勐烈的呼啸，那剑势的指向却是出现了细微的改变，察觉到这一变化的雪灵幻冰眼神一肃，挡在面前的龙骨大剑的剑嵴也显得更加密不透风：“——选择我作为目标吗？正合我意！”
“放手。”被夹在怀中的段青则是冲着雪灵幻冰低声喊道：“别带着我了，放手。”
“我不要。”用尽全力抵御着前方密雨般的攻击，雪灵幻冰回答的声音也显得艰难而坚定：“我一只手就能对付他。”
“放手！”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灰袍的魔法师勐然从雪灵幻冰的铁臂中挣脱开来，又惊又怒的白发女子刚想发火，擦过发梢的一道魔法黑炎却是从她回头的视野前方划过：“怎么——”
“圣殿骑士团。”
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天边的一道模湖的黑色人影，将这记锁定魔法引到一边的段青抬头喝道：“居然还有活人啊。”
“岚山的那些残党能活下来，我们当然也能活下来。”
见那黑炎没有得手，漂浮在空中的黑影随后纵声大笑：“虽然现在杀了你只是多此一举，但以防万一，你还是早一点死了更让人放心。”
保持直立姿势的他双手合并，手中环绕的更多黑色流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段青落去。
“受死吧！”
2080 飞客
“参考十方俱灭等岚山的其他队员存活下来的办法，他们应该也是用类似的方式瞒过这场危机的。”
分开坠落的流星中的一道被黑色的火焰染上了不详的尾光，被包裹在其中的段青原本并不健康的血量随后也在这道黑炎的缠绕中迅速见底，抱着双臂放弃抵抗的他此时却依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宛如接受死亡的人最后还在回顾一生时表现出的豁达与坦然：“毕竟是野鸡比赛，没有系统作为监视和束缚，要是真的无良到使用下线的手段来躲避最后清洗的话，我们也确实无法说些什么……唔。”
“或许他们不是刻意想到这一点的？良辰美玉现在多半在外面暴跳如雷，以那个记仇的小人性格，他应该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报复了吧。”沐浴在黑炎之中，端着手臂的段青目光在四周不停交错的光焰与云层中交汇：“所以眼前这些家伙多半是被临时叫下线后，又领着任务上来追杀我的人，然后就这么碰巧躲过了清理协议，又碰巧被艾依娜的传送踢了个歪打正着……”
“喂！”
一声清喝随后打断了他的思绪，已经追上前来的雪灵幻冰不顾身后接连不断的攻击，再度紧紧地抓住了段青的肩膀：“还在发什么愣啊你！快驱散魔法！”
“这是八阶魔法‘诅咒之炎’，哪是那么容易好驱散的。”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被强行拖出了思绪的段青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别抓着我了，这玩意儿的后续燃烧效果可是会传染的。”
“……那就赶快补血。”咬着牙紧紧盯着这位近在眼前的男子层层黑炎下那张毫不在意的脸，雪灵幻冰随后返身将来自头顶之上的另外一道黑色的火焰用力噼散：“上面的那个嚣张大笑的家伙还没完呢，能不能处理一下他？”
“一味的防守是没有作用的，你最好还是跟我分开站比较好。”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声音虚弱地向着那道挡在身前的白发背影提醒道：“为了保证攻击的有效性，他们还特意选用了高追踪的远程魔法手段，至于他们为什么会使用这种八阶魔法……那可能性就很多了。”
“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我不会离你而去，永远不会。”用力甩尽了巨大骨剑之上的黑炎余尽，雪灵幻冰头也不回地闷声回答道：“而且——你说他们？其他的敌人在哪里？”
“不知道，只是我的推测。”包裹在黑炎中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段青随后艰难地吞下了一瓶生命药水：“但既然他敢单独出现在我们面前肆意出手，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同伴才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可是几千米的高空，无论是什么伏兵都不可能隐藏自己的身形。”
“能够在这种高空中制霸的只能是会飞行的单位，比如说拥有飞行坐骑或者机械的玩家，以及——”
破空的呼啸再度出现在两个人的耳边，险之又险地从他们刚刚划过的坠落直线上方经过，披着同样的黑色斗篷、周身被魔法护盾所包裹的三人魔法师小队随后也带着翠色的光芒所组成的风翼，在两个人所在的空域周围划过了三道整整齐齐的巡航线：“——找到了。”
“感谢‘夜枭’所提供的情报，你们终于还是成功侦查到了目标。”领头的那名玩家随后也发出了一声得意的笑，再度说出的话语间却是饱含着深深的惋惜之情：“至于这位断天之刃先生嘛……真是遗憾，为了完成上面的任务，今天不得不让你们死一次了。”
“场外援助是吧。”审视了一番正在与自己下坠速度保持一致的飞行小队，段青复又转头望了一眼上方的黑炎使用者：“叫援兵叫得这么快，我头上的悬赏金到底是有多高啊？”
“圣殿骑士团可不是为了钱而轻易行动的团队，不过这一次，上面给的价钱很高。”高速坠落的飞行势头在魔法护盾的保护中显得尤为稳定，回答出声的那位黑袍魔法师两指并拢朝着段青打了个手势：“而且——”
“这一次只是警告。”
整齐划一的三道魔光射击随后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贯穿而来，险之又险地在雪灵幻冰急速拉扯的动作中擦破了二人各自衣袂的一角，于半空中变幻着姿势的她随后也再度竖起了宽大的剑刃，将更多从那个方向飞射而来的曳光魔弹勉强挡了下来：“——段青！”
“人家跟咱们不一样，人家可是会飞的。”
应着段青的回答，前方的三人魔法小队迅速分裂到了三个单独的飞行区，旋转不停的高速光弹随后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飞来，交叉着从灰袍魔法师随意翻滚的身体四周擦了过去：“就是这准头还得再稍微修炼一下。”
“无意义的抵抗。”躲开了雪灵幻冰气急之下挥来的一道剑气，一名黑袍魔法师随后飘荡着身体讥讽道：“用‘魔法刀刃’，将他切成碎片。”
“带有追踪效果的‘魔法刀刃’吗？”周身的黑炎已经开始渐渐熄灭，头发与法袍都微微卷曲的段青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不得不稍微给你们上一课了。”
“具有形体的魔法追踪攻击，躲起来可比正常的攻击更加容易呢。”
一直保持着自由落体的身形在这一刻出现了改变，四肢大张的灰袍魔法师鼓动的魔法袍也在阻力的改变中骤然膨胀开来，原本即将切过他身体的那三道魔刃的旋转光辉随后也从这位突然减速的男子下方经过，带着被戏耍之后的弧线消失在了茫茫的昏黄天空远方。举着法杖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绕着段青飞行的三人小队随后也再度挥舞出了新的魔法刀刃，然而位于飞行轨迹中心的段青随后却是再度收束了身体，用同样的方式将差一点命中自己的这三道攻击再度甩在了身后：“——可恶。”
“看来你们只是会飞而已，对空战方面的理解还差得远呢。”段青的哈哈大笑声从他胡乱挥舞四肢的下方传来：“上面的那位黑火哥比你们可强多了。”
“换射线类的魔法。”没有因为段青的嘲笑而发生情绪的波动，领头的那名黑袍魔法师声音中原本满含的笑意却是已经完全消失了：“还有‘夜枭’，你也来——什么？”
“你们在找谁？”
保持着同步坠落的姿态，扛着双剑的愤怒狂魔自上方的空域中回馈给了他们一张愤怒的脸：“一个又一个……谁让你们出来插手我的战斗了？”
“给我——闪开！”
盛怒之下的一剑几乎噼裂了天空，巨大的剑气威压仿佛也要将附近的所有空气抽干，扭曲的光影变幻随后化作纠缠撕裂的飓风，将原本还在围绕段青进行攻击的三名魔法师吹离得七零八落。替段青挡下了最勐烈的风暴中心，及时赶到的雪灵幻冰与她背后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成为了这场席卷剑气风暴后唯一安然无恙的存在，一道隐约的惨叫下一刻也从其中一名黑袍魔法师飞离的方向响起，将刚刚还待趁着这股声威出手的愤怒狂魔定在了原地：“——是你？”
“想找他的又不止你一个人。”将被自己砸晕的魔法师玩家随意丢飞开来，出现在了那道惨叫方向的断山河随后也拧着拳头笑了笑：“好不容易被大哥二哥挤出了空间来到这里，我可不想把这个机会白白让给其他人，这些杂鱼如此，你也是如此。”
“哦？看来你也想来碍我的事？”愤怒狂魔一脸不爽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剑刃：“现在可不是在平地，小子，你一个拳手就不要不自量力了。”
“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但是现在时间有限。”三方鼎足的局势在断山河的接近中逐渐成型，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的断山河也跟着指了指其余两方的背后：“而且事先声明：我也只是恰巧找过来的人之一。”
“我和我们江湖，跟这些不明来历的人可没有关系啊。”
说着这些话的拳手侧身一闪，将来自身后的一记偷袭的魔炮让向了远方的云空，烧焦的炎热气味随后也在所有人坠落下方的空域传来，代表着定点施法成型的火光也在那里渐渐凝聚成一颗小小的太阳：“这是给你们留下的临别礼物！哈哈哈哈！”
“……这群混蛋。”
盛燃的小太阳最后变成了绚烂的烟花，滚滚火焰之下的浓烟中随后飞散开数道翻滚不一的身影，咒骂出声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将一直紧紧拉住的灰袍魔法师再度挡在身后，自己则是面向远方倏然飞至的大片魔法火焰燃烧而来的方向：“小心！”
“小心的应该是头上。”
又是一声呼啸随后穿过了她的身后，沉重的噼斩带起的风压也在火光的掩护下将她与段青两个人彻底分隔开来，不知从何处钻出的另外一名黑袍魔法师自上而下飞过的护体屏障此时也在高速飞行下变成了通红，迅速拉开的距离也让已经被撞飞的雪灵幻冰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机会：“你们以为我们只会远程魔法？须知在这种情况下，会飞的人永远掌握着主动权。”
“既然你只会上下躲，那我们就从上面解决你。”那声音转向了段青，拖长的尾音也在空中高速回荡：“阿强，不要再拖了，速战速决！”
沉重的呼啸又一次出现在浓烟之下的空域中心，白发女剑士的身躯在第二次刻意的横冲直撞中完全被推飞开来，承受着重击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名高速飞近的黑袍魔法师距离段青越来越近，仿佛从天而降的死神般射向他的胸口：“好了断天之刃先生，这是今天份的见面礼——”
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定格，无力抵抗的段青仿佛也在这一刻看清了那近在迟尺的锋利匕首尖端，然而那匕首尖端最后却是并未如同袭击者所言那般刺入他的胸膛，闪耀的寒光随后也被另一道硕大的黑影勐然覆盖：“嘿！”
“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
从段青的眼前一闪而过的硕大黑影将匕首和它背后的人影完全削掉了，另一道从天而降的高速飞行物体也在这场无比勐烈的空中交通事故里打着旋飘向了远方，引发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随后也再度一分为二，将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狼狈身影呈现在了天旋地转的景象之中：“稳住！别松手——哎呀别拉我的脖子啊！拉肩膀！肩膀！”
“……是他们！”
同样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用了半晌的时间恢复了神志的娇小身躯也指向了段青所在的方向：“我们追上他们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下坠速度，怎么说也应该比一个人快啊。”将娇小的女孩稳在自己的肩头上，展开身躯开始减速的斯巴达克随后也开始正式观察起了现场局势：“一个、两个、三个……唔，虽然敌人不怎么多，不过好像你想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好像是最弱的那一方呢。”
“没关系！只要干掉其他人就可以了！”同样辨别了一圈，用力拉住对方肩膀的梦竹则是迅速指向了还在与雪灵幻冰纠缠的最后一人：“就是他！”
“你们……不要太过得意！”
不得已面对着完全不利的局面，再度拉开了距离飞向天空的那位最后的袭击者放出了最后的狠话：“我们只不过是前来支援的一支小队而已，我们背后的魔法帝国马上就要来了！”
“这么说魔法帝国是打算现在宣战？”回答他的的则是段青肯定的点头动作：“有魄力，不过你一个排头小兵，代表得了魔法帝国发宣战布告吗？”
“你——哼！”
威吓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后果，黑袍魔法师重重地一挥手，不甘心就此灰熘熘逃走的身躯下一刻也是勐然一顿，似乎是发现了令自己欣喜无比的信号：“哈！你们不相信是吧？他们马上就来了！”
“过分了啊。”望着远方天边掠过塔尼亚城市上空正在逐渐接近的另外几道黑点，面色一黑的段青也跟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没完了是吧？你以为就你们会叫援军吗？”
“我也会啊。”
2081 陨落
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辉又一次划破了天空，并排在一起的弧线在橙黄色的黄昏底端绽放出一抹明媚的彩虹，位于这片彩虹尾端的某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在这些超距远程打击即将抵达的前一刻消失在了原地，徒留那些失去了目标的魔法能量在天底肆意流散成明亮的烟花。混乱的空战随后也在这道“彩虹”的照耀下变得犹如时间静止般停滞，仿佛那下坠的态势都因为席卷天边的爆炸轰鸣而变得减缓了几分，转过身来的断风雷随后也一边抵御着那片元素爆发所带来的冲击波，一边朝着周围的队友们大喊道：“是复辟者！”
“他们真的敢在这个时候攻击我们？他们是不是——等一下。”正在和十方俱灭翻滚在一起的断山岳随后也发出了一声警醒般的大叫：“他们难道打算开战了吗？就在这个时候？”
“不要慌，我们又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徜徉在空中随意躲避着远处赵六安丢过来的魔法攻击，双臂抱在脑后的五行缺土随意应战的懒散模样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名即将坠地摔死的牺牲者：“在我们接下这个大活的时候，我们首先考虑的不就是魔法帝国可能会趁机发动袭击的情况吗？下面的人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就算是你们三兄弟和江湖全都不在，帝国和公国两方也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仿佛是应和着五行缺土的这番话，数道从地面升起的魔法光炮迅速覆盖了五彩虹光发出的来源空域，无数正在那里缓步飞行的黑点随后也在这片白光的齐射覆盖下消失，如同水面上的污点一样抹去得毫无痕迹了。背着双手站在塔尼亚城教堂区边缘的弧形城墙边缘，仰望着这片战果的某胖子先生此时也依然保持着一脸的严肃，站在他一旁的一名看上去像是帝国将领打扮的人随后也扭过了自己的头，原本趾高气昂的模样也收敛起了少许：“不错的威力，杨先生。”
“不是我们的功劳，只是好好地利用了塔尼亚的遗产而已。”被称为杨先生的胖子摆动着自己硕大面庞两侧的腮帮：“这套防御系统虽然强大，但也不是随时可以启动的，射程上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远。”
“不要总是介绍缺陷嘛，这些相关的所有情报，我们芙蕾帝国早就有所了解。”背起双手发出了一声冷哼，帝国的贵族将领撇着嘴巴回答道：“不过现在看来，这点缺陷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嘛，就连那么高的入侵者都会被你们打下来，地面上的威胁恐怕就更不在话下了吧？”
“兰德纳尔将军多虑了，这些‘防御体系’不会轻易用在其他的地方。”仿佛明白对方的话中之意，依然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的胖子杨双掌合什回应起了对方：“我们公国本就是倚仗远古遗产的余荫而生存至今的国度，我们也一直靠着这些遗产而在乱世的夹缝中生存至今，即便过了数百年、塔尼亚已经扩展成了公国现在这般大小，传承于我们古老的祖先的这份生存意志也没有任何改变。”
“若是事实果真如此，两国之间的战争也不会持续如此之久。”被称为兰德纳尔将军的帝国贵族将领斜着眼睛望着对方：“或者说……你想就此指责我们芙蕾帝国一直都是徒生事端的罪魁祸首？”
“两国自古以来的宿疾，非我们一人一家可以断言。”胖子则是抱着双臂摇了摇头：“依我个人的看法，无论是我、帕米尔还是公国的诸多议员，我们都不想轻易侵犯他国领土与利益，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们甚至都不会发掘出这些防御体系的用法——它们还雪藏在福特森等人的手中。”
“你的这些官方回答，换做我们帝国中的任何一名贵族都会说。”兰德纳尔的平静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今日长公主派我前来观摩，实际上就是让我来监督你们的行动，确保你们……言行合一。”
“喂喂，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拖出这么多的大炮，只是为了拿出来看看吧。”指着前方矗立在教堂区后方城墙上的道道弧形喷射口，胖子杨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要不是这些魔法帝国的鸟儿真的飞了出来——”
“我们不是白晒了这么久的太阳了？”
又是一排白色的魔法喷射口向着天空之城与塔尼亚城之间的空域中射去，将还在那里逼近的其他数道飞行的轨迹射落了少许，残存的黑点随后也开始了更加紧急的盘旋，不断躲避的螺旋向着前方飞行的轨迹也变得更加散乱了几分。稀疏的远程魔法打击零零散散的景象中，数道自城市中腾空飞起的魔法师身影也在坠落玩家们的眼底变得清晰了起来，他们在以黄昏为底色的天空与城市间并排成型，以魔法集聚而成的扩音也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喊起了话：“前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法师议会！你们现在涉嫌侵犯空禁条约，请立刻降落！立刻降落！”
“……可恶！法师议会居然也出动了？”被雪灵幻冰挡在前面的那名最后的黑袍魔法师此时也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得援无望的他用魔法屏障挡住了其中几道魔法的余波，不甘而又愤恨的眼神也再度转向了段青的方向：“你们——咦？”
“他们可不是我叫来的援兵，我身后的这位才是。”本应在那里保持坠落的段青此时也已经消失不见，踉跄飞离的黑袍玩家立刻左右张望，张皇失措的面色也在上方传来的回答里骤然一紧：“飞行术什么的现在已经过时了，真要打空战还得靠传送术。”
“你，你是！”望着出现在灰袍魔法师背后身材修长、金发飘舞的芙拉以及她提着灰袍魔法师的那只鳞甲手臂，黑袍玩家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你是那个报告中的那个黄、黄金龙族——”
嗤啦。
撕裂的声音自他所在的背后传来，那披在身上的黑色法袍也伴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化作利爪的碎片，澹澹凝望着那些血肉四散飞舞开来的芙拉随后也收起了自己挥向空间的另一只手，耳边也传来了段青的由衷赞叹：“你的实力好像又进步了，是最近又有新的参悟与体验吗？”
“虚空的知识体系虽然与我自幼了解的世界有所不同，但其中存在着一部分通用的规律。”点了点自己的头，芙拉那颔首回望着段青的表情也微微松懈了少许：“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把我呼唤到了这种地方。”
“若不是我自己已经无计可施，我也不会麻烦到你啊。”微微偏了偏自己的脑袋，段青转而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已经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你身上有很多伤。”皱了皱自己的眉头，芙拉将手中的段青随意提到了自己的面前上下端详着：“各种各样的伤口……你们又去哪个元素之泉里冒险了？”
“算不上冒险吧，就是跟很多人‘友好’交流了一下。”段青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方向：“你看，还有那么多冒险者都是跟着我们一块儿从天上掉下来的呢，这会儿估计都快要到底啦。”
“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他们吗？”皱着眉头望着段青指向的那些玩家还在缩小的黑点，芙拉的表情也再度变得冷漠：“就这么摔死，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不不，我还想让你救一下他们呢。”段青急忙干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他们在你的眼中都是蝼蚁一般的凡人，但他们至少还算是我的同类呢，请稍微尊重一下人类的同类好不好？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很多我的同伴与好友，比如说……”
“我看到了。”龙形的童孔在紧缩中微微竖起，芙拉指向了段青向下示意的某个空域的角落：“那个人——”
“是你的伴侣吧？”
天旋地转的景象中，这位抓着段青的龙族女子下一刻出现在了雪灵幻冰的背后，还在那里与愤怒狂魔互换攻击的她随后也在芙拉的禁锢中骤然一窒，继续坠落与舞动的身形也在巨力的拉扯下与愤怒狂魔瞬间拉开了距离：“不要乱动，会伤到他的。”
“——啊！”没有来得及收手，还在挥舞着大剑的雪灵幻冰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在片刻的喘息之后勐然惊醒：“怎么回事？你怎么——”
“嗨。”
近在迟尺的挥手动作彻底安抚了对方的情绪，两个被芙拉提在一起的玩家面对面地相互笑了笑：“一会儿见。”
属于黄金龙族特有的金色光芒随后覆盖了雪灵幻冰的身躯，就这么将她送向了不知名的远方，留在芙拉另一只手上的段青则是忍痛转过了身，向着愈发坠近地面的人群四周指去：“还有那边，那个正在跟别人缠斗的应该是朝日东升，那个是百步无双，还有……咦，千指鹤呢？”
“是那个红发的人类女孩？我认识她的魔力波动……唔，是不是那个人？”
“啊，没错没错，不过她什么时候跟维扎德的人打起来了……话说你的魔力够用吗？后面至少还有十几个人呢，如此高频率的空间传送——”
“别小看我，人类。这是我们黄金龙族最擅长的力量领域。”
面无表情摇了摇自己的头，芙拉的身躯随后也带着段青出现在了这片空域的另一个方向，闪跃的空间波动随后也带着她遥遥前指的手臂，交汇在她凌空点向的、大批坠落者即将抵达地面的视野尽头：“若是实在觉得麻烦——”
“将他们一起送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同透明的冰块因为融化而出现了可以分辨的棱角，位于芙拉前方的一大块四方形的空间区域随着她单手斩落的动作而剥离了原本的位置，灿烂的金光随后也在这片脱落的立体空间即将坍塌之前充斥了内在的全域，瞬间就将其中还在坠落的所有玩家身影尽数抹去了。耀眼的流火随后也从这片变得空荡荡的昏黄天空中划过，代表着魔法攻击与战火燃烧的数名魔法帝国魔法师的黑影也在身后无数塔尼亚防御炮火的追击中飞过了这片区域，但无论是他们还是他们所带来的烟火都没有再生出一丝涟漪，仿佛这片空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呼，呼……这样就……”
“太夸张了。”安安静静地待在芙拉的手中，瞪着眼睛望着这一切的段青随后苦笑着评价道：“这可是足足撑得下几条巨龙的空间，你居然一次全都送走了？”
“对我来说，两种方法的消耗是一样的。”尽力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芙拉那遍生鳞片的手臂随后也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这个结果，在你作出‘救下所有人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不用安慰我，只要成功了就好。”冲着段青强行露出了一个微笑，摇了摇头的这位龙族女士随后转过了身：“那么最后——”
摇摇晃晃还待继续转动的身躯在空中忽然变得僵硬，带着段青准备离开此地的芙拉勐然抬起了自己的头，然而还没等她将龙族的童孔锁定住自己的目标，她与段青相连的整个身体就被由内而外、凭空出现的墨色寒冰整个包裹了起来。失去了魔力支撑的大块冰晶随后以下坠感支配了五官，被包裹在其中的段青随后急忙抱住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芙拉的身体，危急之下变得清晰无比的大脑随后也在他即将坠落的最后几秒钟内，连带着他最后的挣扎而全速运转起来：“十级魔法‘亘古寒冰’！可恶，连元素也一同被隔绝了吗？”
“薇尔莉特！能听到吗？薇尔莉特！”
“算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芙拉不能……至少不能……”
“至少需要打出一条通道！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能用到的只有——”
最后的挣扎似乎变成了徒劳，那颗两人大小的墨色冰晶终究带着恐怖的音啸砸落到了地面上，代表着灼热的火红与耀眼的尾光此时将这颗冰晶粉饰成一颗璀璨的深色陨石，在塔尼亚城的西北角掀出了冲天的音浪与高耸的风墙。
轰！
2082 冰封
“……只能达到这样的战果了吗？”
“继续勉强下去，我们这边出现的损失恐怕就难以接受了。”
“没关系，那个冒险者和他们的属下虽然功亏一篑，但他们的计策依旧有够狠辣，也足够管用。”
“那就将这一次的行动当成是一次实验好了……呵呵呵呵，这样一看的话——”
“实验很成功。”
属于自由世界新历796年水1月15日的夜幕无可阻挡地取代了黄昏，“陨石”的坠落所掀起的风尘与骚乱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降下，位于塔尼亚城西北角教堂区靠近城墙边缘的大片废墟此时也是被各类各样的灯火照得犹如白昼般透亮，同样被照得通明无比的各类人群也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起来。无数公国守卫与法师议会的魔法师严加看守的景象中，披着红色斗篷、周身被华丽衣袍所覆盖的蕾娜长公主殿下随后也带着几位帝国士兵走下了路过此地的华丽马车，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或惊讶、或警惕望着自己的无数双视线，最后排开包围圈的封锁而来到了那片事发地的面前：“……有结果了吗？”
“性质和状况都已经确定，有法师议会的人在，先前的报告应该是确凿无疑的。”走上前来的兰德纳尔率先回答了长公主的问题，恭敬行礼之后抬起的面色上却是一副郑重而又拘谨的模样：“殿下，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您不能就这么——”
“不，这里已经是整个公国首都里最安全的地方。”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蕾娜长公主的目光在周围其他守卫在这里的公国卫兵以及领衔在前方调查的某胖子背影上闪过：“而且看眼前的这个样子，就算对方真的将目标定在我的身上，这十级的魔法……”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守护殿下的安全。”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兰德纳尔随后也压低了自己严肃的声音：“我已派遣信使将消息传往帝国，相信皇帝陛下一定会派更多的护卫前来相助的。”
“不必如此慌张，莫让公国看轻了我们。”
摆手制止了对方坚决的态度，蕾娜长公主拖着自己华丽的袍服走向了那颗墨色冰晶的正前方，耳边传来的其他无数压低声音讨论的话语也在接近的过程中渐渐消失停止，最后化作以公国议会首席执行官卡洛斯为首的礼迎汇聚而来：“我们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客人的安全问题，本来不就应该是当家的主人来负责的吗？”
“公国自然也会负责几位贵客的安全，美丽的殿下。”抚胸直起了自己的身子，身穿制式服装的卡洛斯翘着胡子回答道：“但前提是诸位贵客不会到处乱走，这里刚刚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故，实在是不适合贵客们前来参观啊。”
“但从身份上来说，被困在其中的那位同样也是来自帝国的贵客。”指了指对方背后不远处的那座墨色冰晶，蕾娜被黑纱微微遮掩的面色也开始变得不悦：“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身为帝国使节团代表的我怎么不来到现场？”
“身为代表的我，怎能不向贵国寻求一个交待？”
上位者的汹汹气势在兴师问罪的最后抵达了高峰，即便是身为议会首席执行官、见惯了诸多风浪的卡洛斯都难以抵御，他摒退了身边同样有些坐立不安的其余扈从，视线也从对方的那张盛燃的高贵面庞转移到了远方的夜幕之中：“公国对这一次的事情当然也是无比重视，原本议长大人也打算亲临此地察看情况的，不过因为塔尼亚各地事务繁忙，还要对同样留在此地的更多使节进行解释和沟通工作，所以——”
“最重要的是法师议会才对吧。”收起了自己盛气凌人的视线，挥手打断了这番话的蕾娜长公主转身走向了废墟：“他们才是专业人士，没有他们在这里调查鉴定，光靠你们的人又能做到什么？”
“呃，这个嘛。”于是卡洛斯那方正的国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法师议会的人当然也来了，不过……情况您也看到了，殿下。”
“他们目前也不太好接近那个地方。”
位于蕾娜此时所目视的废墟前方，巨大的陨石坑正伴随着周围还在簌簌落下的砖瓦碎石而在夜幕里逐渐延伸成型，位于这个圆形陷坑中央的那颗墨色冰晶的旁边此时也已经填满了大批的冒险者，为首的絮语流觞此时也带着一脸的疾言厉色大声镇压着现场的混乱：“把碍事者全部赶出去！不要再堵在这里了！”
“最晚明天清晨，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待！用新闻发布会的方式！请无关人士立刻离开，现在！马上！”
“去找火系魔法师，有多少找多少！报酬不限，只要会的魔法等级越高越好，如果会使用十级魔法，额外奖励一百万金币！”
“前往维扎德联系的人呢？还没有回来？算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面，与其指望这些关键时刻只会敲竹杠的家伙，还不如指望我们自己——对了。”
“千指鹤哪去了？”
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的身上，絮语流觞带着人力排围观群众的声音也骤然回到了自己的身后：“她怎么还没来？是同样被堵在外面了吗？”
“凝兰刚刚提到过一次，小千好像也去找法师议会了。”举着巨大的漆黑盾牌组成了人墙的一部分，挡在那里的格德迈恩面色狼狈地代替已经离开的女仆玩家回答道：“这种明显无法靠我们自己来解决的事情，小千想必也能有所察觉吧。”
“可恶，要是我们有可以联系到紫罗兰之主的方法的话……呼。”
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絮语流觞那原本恨恨咬牙的表情最后也转化成了冷若寒霜的面色：“总之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继续巩固地下熔炉的防御，防止魔法帝国的人继续偷袭，还有——”
“给帕米尔与法师议会施压：我们给他们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与牺牲，是时候让他们拿出一些反馈和回报了。”
同样的说辞正在以江湖为代表的新联盟与塔尼亚议会大厅的交涉中提出，之前塔尼亚的城市防御系统带来的战果与战后的情况梳理工作也将这里爆破成一副忙乱不堪的景象，而以玩家为首的代表们所提出来的诉求和压力，最后也以“魔法问题”的方式传到了高高的天空之城当中。费尽千辛万苦推开了同样围聚在此的各路记者与围观群众，风风火火赶到此地的千指鹤也凭着自己的气势成为了第一个冲进依默瑞德大厅的玩家，皱着眉头的她随后面对着眼前的压抑景象强自压下了自己的怒火，而背着双手站在大厅窗前的费尔南多·维金斯也像是早就知晓她的到来一般，一脸平澹地转过了身：“……坐吧。”
“议长阁下。”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千指鹤随后声音急促地再度出声：“议长阁下，我的同伴——”
“他可不仅仅是你的同伴，他同样也是我的弟子。”摇了摇自己的头，费尔南多·维金斯花白的须发也在大厅魔法灯光的反照里微微泛着光：“还有那位通晓空间至理的龙族女士，我们也会全力营救她。”
“‘亘古寒冰’可不是轻易就能处理的，要是那些黑冰能够随意融化，它也不会被我们划分到十级魔法的范畴了。”未等性情急烈的千指鹤再度开口，坐在大厅中央圆桌一侧的罗穆路斯就按着拐杖低声回答道：“而且更关键的是，这种等级的魔法在自由大陆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以使用，按照我们已经知晓的情报来看——”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他示意的眼神已经将言外之意解释得无比明显了，顺着这道目光望向一旁的千指鹤也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坐在大厅角落里的某道身影，惊喜之下的雀跃声也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师父！”
“……”
没有回应千指鹤的热切呼唤，坐在那里的芙蕾雅只是直直地望着大厅中央被投射出来的那道坠落陨星的魔法投影，而来自一旁普拉德·英菲利迪的声音也以罗穆路斯学徒和禀报者的身份，继续在大厅中央的空气里回荡着：“我们确实在之前的那片空域中察觉到了虚空的魔法波动，在那个瞬间，的确有来自虚空的‘敌人’出现在了袭击者的位置上。”
他将“敌人”二字咬得很重，那刺耳的词汇似乎也重重地击打在了芙蕾雅的心头，让她毫无动容的眉头也跟着颤抖了几分：“雷克斯大人已经带着人去追踪这道痕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加确切的结果。”
“这一步其实是多余的。”摇了摇头的罗穆路斯则是将视线转向了后方的维金斯：“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我们七人议会最大的反叛者已经出现。”
“我们必须正视这份结果，并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说着这样的话，视线也渐渐漂移到了芙蕾雅的身上，后者半晌之后才用自己的一声轻叹打破了场间难以呼吸的寂静，再度开口的声音里也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沙哑：“姐姐大人……绝不会背叛我们。”
“我理解你的心情，孩子。”罗穆路斯声音低沉地回应道：“不过你已在虚空图书馆中修炼了太久，时间正在我们的世界里无情流逝，没有人知道‘对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按照影法师阁下的说法，泰伦之塔的定位已经接近完成。”一旁的普拉德则是露出了一脸的不屑：“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将这座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高塔取回来。”
“这座高塔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太久，它或许也与克莉丝汀的命运一道，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样子了。”罗穆路斯则是摇着头低叹道：“一切必须慎重计议，我们的策略……也应当作出改变。”
“罗穆路斯！”芙蕾雅一脸愤怒地站起了身：“难道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非你可以保证，你的实力能在与那位皈依虚空的水魔法师交手时占据绝对的上风。”丝毫不畏惧眼前一名火焰大魔法师盛燃的怒意，罗穆路斯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否则的话——她的威胁你也已经看到了，我们其他人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是时候挑选一位新的水魔法师成为七人议会的一份子了。”站在他身后的普拉德则是表现得更为直接：“席位空置了这么久，搞得议会都很难开下去了呢！不仅仅是我们法师议会的未来，还有整个自由大陆的未来——一切都不能停滞不前啊！”
“你们不要太过分！”终于忍不住挡在了面色发黑的芙蕾雅面前，双臂伸展的千指鹤大声反击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失去亲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一切根本还没有无法挽回——”
“我们也不可能无限制的预留时间。”
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站在依默瑞德大厅窗前的七人议会议长也终于打破了自己先前一直保持的沉默：“现在天空之城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是时候将反击一事提上议程了。”
“待后续的尾声全部处理完毕，我们就开始最后的决议。”他望着窗外高空中的夜色，仿佛正在望着一望无际、漆黑无比的暗海：“届时，所有站在虚空一方的人，都将是我们必须进行处理的存在，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最后的这句话，这位法师议会的议长是冲着红发的大魔法师说的，后者用片刻的沉默作为回应，最后还是任由那位窗边的老者继续说了下去：“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在各自负责的范围内做好准备：罗穆路斯，你还是负责城市防御的调节，雷克斯负责外务的交涉工作，议会内部的整顿则由我来亲自处理，至于其他人……芙蕾雅。”
“你能做些什么？”
“我——”
费尔南多·维金斯终于回过了头，用这样的方式将灯光聚集到了芙蕾雅的身上，将千指鹤拉到后方的她则是咬了咬牙，刚刚准备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被紧随而至一声报告所打断：“议长阁下！”
“那颗冰晶有动静了！”
2083 裂隙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完全无法应付的偶然状况呢。”
时间回到稍稍早一些的时候，披着灰袍魔法师的段青此时正因为墨色冰晶的监牢而被迫待在漆黑的狭窄空间内，他抱着黄金龙族依然温热而又昏迷不醒的身躯，蜷缩着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悲叹：“两个残废，一个没有行动意识，一个没有行动能力……唉。”
“他们该不会是特意挑选了这个时机吧？”这位灰袍魔法师的视线此时也是一脸的茫然，瞪着光线无法透过的墨冰另一头怔怔地自言自语着：“禁锢出一片完美的封魔空间，将我和芙拉的几乎所有自救的手段全部隔离，而且还选在我们两个最虚弱的时候——他们的智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虽然很不想使用这个手段，但若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的话，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自杀吧。”感受着冰晶外面还在发出的敲打声与震颤声，段青终究还是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虽然现在这个姿势和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的状态，自杀这个操作对我来说还是困难了一点，但真说要做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克服那么一点点的心理障碍，以及——”
低头望了一眼芙拉依旧没有醒来的那张动人心魄的面庞，灰袍的魔法师最后还是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将你单独丢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这个选择……该不会将拯救你的唯一机会给放过去了吧？”
卡察。
冰晶的外围随后出现了类似崩裂的清脆声音，将原本再度陷入沉寂的段青骤然惊醒，满怀欣喜的他随后望着再度一动不动的漆黑世界“表面”，渐渐收起的期待神色也被一脸的诡异所取代：“……到……开……”
“不要……让我亲自……就好。”
“……果然，正常的方式……不过……很幸运。”
“有我在这里。”
来自外界的话语最后骤然变得清晰，位于段青胸口前方的漆黑空间陡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变化，空洞的感觉随后也伴随着撕裂开来的空间裂痕以及从中散逸而出的虚空波动，与某成熟女性的声音一起在段青的面前显现：“——能听到吗？能听到吧？喂，我知道你听得到，别愣着了。”
“呃，薇尔莉特？”
“——呼。”
细微的空间裂痕内部随后传来了薇尔莉特的沉重呼气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如释重负之后的坦然：“心灵联系的切断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真的出事了呢。”
“抱歉，不过我也没想到敌人会用这种等级的东西来招待我啊。”望着那一丝丝空间裂隙中还在散逸的虚空能量，段青将自己眼中惊喜的动荡渐渐收起：“怎么，终于有时间来管我了？”
“我一直在处理你的问题好不好？”
裂隙中的虚空波动仿佛随着薇尔莉特没好气的回答而变得摇晃，不知位于何处的紫罗兰之主再度回应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抱怨的感觉：“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吗？知道的话还总是给我添这么多的麻烦？我看下次也不要让我负责什么‘地脉转播’和‘场景控制’之类的工作了，干脆给我个‘救火员’的角色当当怎么样？”
“那可不行，总不能把你藏在暗处的优势白白葬送啊。”段青回应的笑声中也充满了放松之后的虚弱味道：“要是你像芙拉一样突然跑过来救场，这会儿被困在冰晶里的说不定就是你了。”
“那不可能，在此之前，我会把所有的威胁全部都清除掉。”浮在黑暗中的虚空裂隙开始在芙拉的低笑里渐渐放大：“我可不会像芙拉那样随便就听你的话，该出手的时候就绝对不能手软，不然的话——”
“要是像她一样莫名其妙变成了你的累赘，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静寂了一瞬间的景象中，薇尔莉特发出了一声轻笑：“我知道你对芙拉的现状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之心，但那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蓄意想要暗算我们的人，以及——”
“你们依旧无法克服所有苦难的弱小。”
空间的裂隙随着薇尔莉特话音的落下而逐渐放大，最后终于将段青两个人本就拥挤的空间内部完全挤占了，嗅到了裂隙中风险的段青随后也努了努嘴，朝着依然还在从中传出的声音问道：“这是通往哪里的？”
“还能是哪里。”薇尔莉特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此处，你觉得还有谁能想出这种‘打通虚空裂隙’的办法，把你从隔绝了魔法的内部空间内掏出来？”
“你从虚空的另一侧撕开这个裂隙的？”段青挑着眉毛惊讶道：“你有办法直接定位这个地方的空间坐标？”
“当然不能，定位一个虚空坐标与现界的对应点本就是非常困难的。”薇尔莉特的声音回答得依旧从容肯定：“所以我只是赶到了现界的你的位置旁边，然后透过紫罗兰之眼的界位偏移，在你的‘虚空’位置施放了一个‘虚空裂隙’而已。”
“怎么样，大小合适吗？”
宛如一名正在咨询客户的店员，薇尔莉特成熟妩媚的话音也骤然变得俏皮了起来：“合适的话，你就赶紧钻进去吧。”
“我倒是烂命一条，但芙拉可不能出事。”艰难地在狭窄的空间里扭动着，段青拖着芙拉的身躯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到了另一边，你可要抓紧时间找到我啊。”
“有虚空图书馆在，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虚空的鼓噪开始逐渐充斥，薇尔莉特的声音也依旧在段青的耳边徜徉：“你只需要保证这段时间的自身安全就可以了。”
“你指的是虚空兽吗？”即将消失在裂隙中的段青一脸头疼地回答道：“拜托，我现在很弱的。”
“虚空世界不同于现世，那里的法则你应该也多少了解到一些了。”属于薇尔莉特的声音在段青的耳边最后响起：“教给了你那么多的知识，现在不正是发挥的时候么？”
“别再让你的朋友为你哭泣了。”
坍缩的虚空裂隙带着段青与芙拉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狭窄而又漆黑的墨色冰晶内，寸寸碎裂的景象随后也在失去了平衡的空间动荡里逐渐扩散延伸，正在被无数人团团围观的那颗从天而降的陨石随后便在仅仅持续了半天的时间后，化作被挤压在一起的碎片消失在了塔尼亚的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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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失重感与眩晕感正在逐渐离去，捂着额头的雪灵幻冰从自己所躺的地方坐了起来，用尽全力适应着身体状况的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低吟，那试图挣扎的动作也很快被身旁的一双手扶住了：“这是……哪里？”
“请不要乱动，灵冰大人。”
属于暗语凝兰的倩影随后出现在了雪灵幻冰睁开了双眼的视野中，与之相伴的还有她展现在雪灵幻冰面前的灿烂微笑：“您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先安心休息一下吧。”
“我，我刚才不是还在空中——嗯。”忍受着逐渐变得清晰的痛觉所传来的折磨，雪灵幻冰的眉头逐渐皱在了一起：“我记得我逼退了最后那个敌人的身影，然后是……芙拉出现……啊！”
“我，我是不是被芙拉送走了？”不断四顾着周围的景象，有所恍悟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反抓住了暗语凝兰的手：“她对我使用了空间传送术？”
“是的，灵冰大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暗语凝兰用温曦如风的软糯语气将雪灵幻冰的情绪再度安抚下来：“那位龙族的女士没有恶意，您尽管放心就好。”
“这里是虚空图书馆内部。”
昏暗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雪灵幻冰的视野中逐渐清晰，将看不到尽头的一排排巨大的书架与琳琅满目的书籍展现在了这位白发女剑士的面前，举起双手自望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下的一张石质的桌台，耳边也传来了暗语凝兰依然还在解释状况的温润低语：“据沙奈朵大人说，这里是芙拉先前一直工作和休息的地方，想必在那位龙族女士赶到现场之前，她一直待在这里休养吧。”
“所以她也顺手将我也送回到了这里来，是吗？”缓解着自己头痛欲裂的感觉，雪灵幻冰终于开始重新放松起了自己绷紧的身体：“你也一直待在这里？”
“不，凝兰是刚刚才赶到这里来的。”摇了摇自己的头，暗语凝兰泛着微笑的俏脸也跟着缓缓平息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语殇小姐还是决定先将凝兰派到这里来。”
“语殇……是楼语殇吧。”按着额头闭着自己的眼睛，雪灵幻冰再度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家伙在幕后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她出来稍微出一出力了……等等，你是刚刚才赶过来的？你们不是负责塔尼亚地下熔炉部分的计划吗？”
“计划已经接近全部完成，灵冰大人不用担心。”暗语凝兰再度摇了摇自己的头：“当然，从塔尼亚到虚空图书馆之间的路途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在没有出现其他的问题——”
“比赛已经结束了？战斗呢？”急忙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睁大了眼睛望着暗语凝兰的脸：“我在这里昏迷多久了？现在的状况呢？”
“他在哪儿？”
下意识再度抓住了暗语凝兰的手臂，雪灵幻冰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语调再度变得高昂了起来，面对这份焦急的暗语凝兰也没有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那低下头将重新响起的回答声音也压得越来越低：“……先生他现在……可能……”
“他怎么了？”由对方的反应中明显察觉到了不详，雪灵幻冰抓着女仆的手臂开始用力摇晃：“他没有一起传送到这里么？他出什么问题了？就算是最后挂掉——”
“他现在……与芙拉一同被封印在一块墨绿色的冰晶里，暂时还没有人可以打破那道魔法。”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暗语凝兰终究还是抬头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所有实情：“初步推测……应该是有大魔法师级别的人一直埋伏在旁边，并在最后出手偷袭成功，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关起来了？”怔然地消化着这些信息，雪灵幻冰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怎么会……被封印了是什么意思？没有人可以打破又是什么意思？”
“语殇小姐和其他势力的人都在发动各自的力量，希望能够找到帮助脱困的方法。”暗语凝兰声音平静地回答道：“目前最有希望的是法师议会，据说千指鹤小姐已经赶往依默瑞德大厅——”
“他在哪儿！”再度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的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带我过去！”
“您现在的伤势还没有恢复，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您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身体没有移动半分，暗语凝兰神情镇定地继续劝说着：“以您现在的身体与……精神状态，过去也只是平添混乱而已，凝兰还是建议——”
“就算如此，我也要待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这个对他毫无帮助的地方！”雪灵幻冰不管不问地挣扎道：“楼语殇派你来，果然还是故意让你监视与看管我的是不是？你们——”
“安静。”
澹然而又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这片巨大书架群之间的虚空深处，将雪灵幻冰与暗语凝兰即将掀起的争吵瞬间压了下来，披着黑色斗篷的罗娜随后也带着阵阵衣袂的震动声，缓缓降落到了这片书架与桌台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客人，但只要是图书馆，大声喧哗都是明令禁止的。”
“我知道你与段青……与临渊断水的关系也不错，所以有些话我也直说了。”沉下了自己的气息，雪灵幻冰也再度板起了自己寒霜般的面庞：“别妄想着将我关在这里，也别突然搬出什么‘他的留言’之类的东西，我绝不会相信。”
“关于这件事，我正好也是来通知你们的。”没有更加强硬的表态和镇压的气势，降落到地面上的罗娜忽然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虚空图书馆收到了薇尔莉特的消息。”
“‘货’马上就要到了。”
2084 等待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惊无险啊，哈哈哈哈哈哈！”
依旧还在因为先前的比赛而变得沸腾的塔尼亚城内，已经被夜色笼罩的中央广场上空此时也传来了刺耳的大笑声，而站在广场中央的某光头大汉此时也一如他此时突破广场嘈杂氛围的大笑一起，成为了聚集在此的众人中最为吸引人的存在：“本以为这一次怎么说也得和大地来一次负距离接触，然后与大家一起去复活点走一遭的，连不被误会成淘汰出局人的解释说辞我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哎哎哎，别胡乱动手啊。”
“只是看你一直在那里傻笑，觉得有些不爽而已。”收起了想要出手攻击对方的动作，围在角落中一直抱着双臂板着脸的愤怒狂魔随后也甩开了自家队友拉住自己的手臂：“从‘上面’下来之后，你的大嗓门就一直没有停下……怎么，若是有多余精力的话，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出去耍一耍？”
“不必了不必了，我现在可是累得很。”将酒壶重重地顿在了地面上，摆了摆手的斯巴达克随后也向着自己的身后示意道：“而且我们家队长说了，现在最好是不要继续招惹麻烦比较好，我得听我们家队长的啊，虽然——嗝儿！”
捂着嘴将自己的酒嗝按了回去，这位魁梧的壮汉随后也将自己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饮酒而变得有些微红的面庞撤了回来：“我说，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啊？”
“当然要等。”
不知何时已经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庞，已经重新恢复了以往模样的梦竹躲着四周的目光声音低微地回答道：“反正咱们小队也没有别的聚集地，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也就是所谓的‘考验默契程度’的时候了，对吧？哈哈哈哈哈！”再度捧着酒壶大笑了起来，斯巴达克满意地点了点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其他人也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才对，你看参加比赛的其他队伍，不也都在这个地方等着么？”
“大家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发表呢。”摩挲着比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大的酒壶，这位壮汉再度响起的声音终于变得低沉了几分：“忙里忙外了这么久，别到最后被耍了才好——这大概就是留在这里的其他人的想法吧。”
“我不是听说断风雷已经在被艾依娜赶出来之前就已经澄清过此事了吗，大家都有继续比下去的资格。”不由自主地躲避着对方的酒气，小姑娘皱着眉头回答道：“之所以还都在这里等着——”
“想必是想知道，那场坠落之中的战斗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吧。”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与交流，由先前的黄昏笼罩中穿过了层云笼罩的空中战场参加人员此时也已经在巨大的空间转移后全部流落到了此处，而随着还在空中不停激情大喊的繁花似锦报道的推进，这些驻留在此地的众多战队与行会集团也在各种各样的围观与采访中失去了离开此地的机会。作为本地最具有威势与话语权的势力，江湖的成员们此时也在断风雷的指挥与调集中成为了广场秩序的维护者，然而以全部六十级的玩家成员相互组合成的圆形人墙虽然能挡得住无数记者与观众们的进攻，却无法挡住他们热烈似火的视线与隔墙传来的呐喊：“韩……咳咳，苍云壁垒先生！我们能采访一下您吗？请问‘上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断山岳先生，请问比赛终于结束了吗？最后的结果如何？接下来的比赛要如何安排？”
“刚才的金光与空间转移，是法师议会出的手吗落日孤烟先生？作为法师议会的代表人物，能不能向我们简单说明一下？”
“为什么比赛结果没有迟迟公布？最后的陨石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现了魔法帝国的人干扰了战场？难道魔法帝国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吗？”
“魔法帝国还没有向我们宣战，请大家不要随意猜测了。”
终于出现在了拥挤的广场外围，带领着一众护卫队出现在次的断风雷缓缓地由通往议会大厅后方的台阶中走下，神色平缓的他随后也举起了自己的手，在江湖的玩家们各自用力推挡形成的通道里重新走回到了广场之中：“当然，比赛的结果也会稍后公布，因为结果需要向公国的议长和帝国的长公主殿下进行报告，得到他们的一致认可，所以才迟了一些。”
“至于你们最为关心的问题——断天之刃的状况，现在还没有确切的定数。”背着双手转过了身，这位中年汉子形象的男子扫视着广场安静下来的四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应该被困在那颗陨石内，其他的就无可奉告了。”
“有什么无可奉告的，不就是能不能出来的问题么。”同样窝在角落里抱着双臂的落日孤烟此时也发出了一声嗤笑：“随便抹一抹脖子，我们应该就能在复活点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了嘛，现在还没有出现，怕不是抱着什么偶像包袱，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脱困吧。”
“但是不把‘袭击者’与‘袭击方式’搞明白的话，这种威胁将会一直存在。”围坐在一旁的浮生掠梦则是按着脑袋回答道：“玩家还好说，要是帕米尔那种等级的人也遭到同种级别待遇的话……嘁。”
“果然还是要与这个世界的最高级别战力相抗衡吗？”
深深地望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等待中缠着手腕的恶魔复生神情逐渐开始变得兴奋：“看来放弃了现实的比赛，执意来到这里的选择是正确的呢，最不济还有可能跻身到一场世界大战中来……喂，还是没有发现雪灵幻冰他们的行踪吗？”
“没有，应该是趁着一开始的混乱跑掉了，与他们冒险团的人一起。”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坐在旁边的云惊步用视线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方向：“在场中能够与断天之刃多少还有点关系的人，恐怕也只有坐在那边的那个金发的小姑娘，以及她身旁的那位斯巴达克了。”
“你怀疑他是断天之刃派来帮梦竹的手下？”恶魔复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愚者冒险团的其他知名人物我还算稍微听说过一些，在没有因为那件事被通缉之前，那个什么黑玉米和笑红尘还算有点名气……等一下。”
“陨梦呢？”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了某种问题，红发的男子神色怔然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那个家伙，好像从圆环大厅的战斗时就……我靠，他是不是一早就隐身了？”
“那个愚者冒险团参加决赛的队伍成员身份复杂得很，眼前的这位就是范例。”用下巴努了努前方，云惊步同样停下了自己正在疗伤的动作：“包括这位斯巴达克，据我所知，他也是在地下世界里颇为有名的人物，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跑到了那个梦竹的身边去帮她。”
“所以我们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拦着我们家教练去找茬？让他去试探试探就好了。”呈十字形大躺在地的不灭星魂随后也有气无力地转过了脑袋：“至少能把斯巴达克这个家伙的实力试探出来才好啊。”
“不用试探他的实力，他的实力我清楚得很。”对听到的这些背后的议论声不以为意，站在一旁的愤怒狂魔此时也将投向斯巴达克的视线收回：“那家伙也是与我一个时期的妖孽级人物，在自由世界里的整体实力先不说，光是战斗水平和战斗经验就已经足够引起你们的重视了，你们还是不要轻易惹他为好。”
“你指的是刚才的那场空战最后的时刻，他从天而降撞翻那个袭击者的事情吧？”同样正在悄悄注意着那个同样的方向，低着头的凤凰天望闻声转头回应道：“现在想来，那个‘从天而降’确实不能是单单用巧合两个字就能解释过去的细节呢，而且还是恰巧解了那个断天之刃的围……”
“喂，我说你们。”
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壶，坐在远方的斯巴达克指着天下第二众人围坐的方向扬起了自己的大嗓门：“别再暗搓搓地盯着我们看了，看得人头皮发痒呢。”
“我们只是想要与你打个交道，毕竟也算是一同玩过高空蹦极的战友了。”恶魔复生急忙打了个哈哈：“这种体验，怕不是再过十年也不会再有一次了啊，所以想跟同样有过经历的人好好交流一下。”
“我们两个从天上掉下来之前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要问也问不到我们头上。”醉醺醺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斯巴达克完全无视了四周同样若有若无的一连串声音：“想来与我一起喝酒我非常欢迎，想要打听事情的话，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斯巴达克的身边，举着一只小小酒壶的帅哥杰克此时也笑眯眯地回答道：“那我们就稍微凑一桌吧，如何？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坐！”安抚了一下背后发出不满都哝声的小姑娘，斯巴达克大笑着拍了拍自己侧边的地面：“不过我们只是在这里等人，你们在这里等什么？我看好多行会的人都已经早早离开了呢。”
“没错，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卖给江湖一个面子，拖着疲累的身体在这里等什么结果。”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地面上，帅哥杰克自顾自地仰头开始饮酒：“然而现在的我也算是一个屁事没有、游手好闲的人，坐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你看周围的这一票玩家都跟疯了一样，非得从我们这里挖出什么大料。”说到这里的他用另一只手上的短枪指了指周围的人墙：“要是现在就跑出去，指不定还会被围观成什么样的猴子呢。”
“果然好酒之人都有大智慧。”冲着对方比了个拇指，斯巴达克随后冲着梦竹说道：“听见没？待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别再想着出去找麻烦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他……担心队友们的安危。”梦竹闻声翘起了自己的眉头：“这是身为队长的职责。”
“好好好，我充分明白你的想法了。”摇头晃脑地回答着对方的话，被酒气笼罩的斯巴达克笑眯眯地回答道：“所以就算是为了他着想，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吗？”
“……”
“没错。”
两个相对而饮的人影中，属于斯巴达克的低沉声音也打破了随后而来的沉默：“这种混乱的时刻，不给别人找麻烦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相信他才对嘛。”
疾速的奔跑声随后出现在了人墙的外围，围聚在广场一侧的江湖众人还在解释的场面也出现了一丝变化，挤进那里的部分江湖队员们随后也在斯巴达克与帅哥杰克两个人各自注视的景象中，将断风雷还在应对玩家提问的脸色改变了少许：“……哦？这么快？”
“没错，紫罗兰之主亲临了现场。”前来禀报的江湖成员将声音压到了极致：“她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困在寒冰中的人已经脱困。”
“所以他们人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紫罗兰之主没有说明。”报告人低着头回答道：“她只是现身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就走了，只有絮语流觞与她有过接触，所以——”
“比赛结果的事情都好说，反正只要有我们在，一切都可以进行解释。”不再注意这些报告的内容，站在一旁的断山岳随后也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断天之刃不现身，之后的安排也不好办啊。”
“这句话你是替三弟问的么？”中年男子瞥了瞥对方，脸上的刀疤也跟着拧了拧：“他是不是跑过去找人了？”
“三弟都已经变得这么大，我可管不了他想去哪里。”断山岳一脸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他真的想去找人，那也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和去处嘛。”
“……好吧，那就由着他去。”背着双手的断风雷随后也跟着转过了身：“至于场面上的问题——嘿，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只要稍微转移一下矛盾就好了。”
2085 信号
断风雷口中的“转移矛盾”很快就显现出了端倪，只因为来自公国与帝国长公主殿下联合发布的公告很快便在塔尼亚的城市四周散布开来，先前代表着魔法帝国出现在塔尼亚上空的玩家与魔法师飞行队也开始要为他们的“袭击”一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成为了帕米尔宣战布告的最终导火索与垫脚石。有了“家园入侵”的大义名分，此次宣战布告的可接受程度与公国部队的集结速度也比以往显得更流畅了几分，而对于眼看着形势急剧变化发展、甚至有些始料未及的玩家一方来说，他们对这场早已期待已久的阵营对战的关注度也在这一刻超过了对先前那场天空之城世纪大战的关注度：“什么？宣战？这个时候？”
“也就是说，之前出现在塔尼亚上空的那些烟花队，已经可以实锤是魔法帝国的人了是吧？嘿，要不是正巧有比赛从天上往下掉的话，我们说不定还发现不了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呢。”
“法师议会原本也会负责巡空，不然他们拿着天空之城镇守在这里有什么用？要是真的有魔法帝国的小贼深入到如此的地步，他们也早就应该……等等，难道说这也是早就酝酿好的陷阱？”
“你管那么多的阴谋论做什么！这可是一桩大好事！老子早就看飞花少爷那群人不顺眼了，以为跑到了魔法帝国做事就高人一等？今天就提着斧头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法师议会原本确实是永远中立的。”
代表着七人议会站在天空之城中央广场的前方，守在依默瑞德大厅的罗穆路斯此时也面色严肃地向着围聚于此前来质询的众多魔法师们说道：“但这一次的袭击非同寻常，他们甚至已经潜入到了天空之城的动力核心区域当中，若不是同样在那里的冒险者奋力死战，撑到了我们伟大的管理员前来将入侵者尽数‘清理’，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我们确实无意与魔法帝国的余孽进行生存上的竞争，毕竟大家都是为了魔法的复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行者，但他们此次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同于罗穆路斯的严肃，一旁的雷克斯则依然保持着随意的样子：“给他们一点点的惩罚，让他们稍微收敛一点，是维金斯大人，乃至我们七人议会共同的决定。”
“身为同样探究魔法之理的人，魔法议会已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得到了我们足够的……尊重。”似乎对雷克斯此时的这些言辞不甚满意，冷哼了一声的罗穆路斯再度响起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严肃：“但他们犯下了一个大错，那就是和妄图研究虚空之人联合在了一起，试图用歪门邪道来颠覆至高的魔法本源，这种行为是不可饶恕的。”
“考虑到魔法帝国的危险性，我们也不会强求所有人前往公国南方的土地征战，毕竟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和我们一样擅长战斗。”雷克斯笑着摊了摊手：“想参与此次征战的人，稍后去逆风悠然那里去报名，他——唔。”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大厅里了吧？”
顺着这名流浪汉打扮的大魔法师的手指，属于逆风悠然的身影此时也出现在了光线昏暗的角落当中，无垠的星空与星空下攒动的人影此时仿佛也无法吸引到这位面色消沉的玩家的目光，似乎正在吸引全世界目光的这场聚会不会得到他半分的注意：“……他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回答他的则是同样坐在此地的千指鹤万分不愿的脸：“若不是同为魔法学徒之一，我早就跑掉了，谁还会呆在这儿啊。”
“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但刚才传来的消息你也应该听到了。”逆风悠然盯着对方的面色显得无比平静，似乎想要从眼前这位红发少女的面色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那位紫罗兰之主已经救出了他，所以——”
“所以我就应该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打断了对方的话，千指鹤没好气地扭过了头：“就算我知道薇尔莉特大师将他带到了哪里，我又凭什么告诉你？你和维扎德是我们的盟友么？”
“至少我是见过他们的人之一，在最后‘清理协议’爆发时的那座中央高塔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逆风悠然神情稳定地继续问道：“我也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找他当面问清……请教一下。”
“是魔法上的问题吗？”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千指鹤歪着脖子斜眼望着对方：“你不是有雷克斯吗？有什么问题不能讨教？”
“你也不会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芙蕾雅吧，尤其是有关她姐姐的事情。”双手握拳摆在自己的身前，逆风悠然一脸沉静地反问道：“换做雷克斯也是一样，他并不会回应我的所有问题，尤其是我最想知道的部分。”
“好吧，我明白了。”于是千指鹤撇向一边的脸也跟着松懈了少许：“但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
“……他不在神山吗？”
“不在。”
摇了摇自己的头，千指鹤不情不愿地将目光越过了对方，落到了正在大厅外围排起长队的嘈杂之中：“我也很想像灵冰姐姐或者语殇姐姐那样第一时间去找他，魔法通讯的搜索也从来没有断过，但是……总之根据地脉频道的反馈来看，他不在自由世界表层的任何地方，天知道薇尔莉特大人将他丢到哪里去了。”
“表层？”逆风悠然微微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也就是说——”
“还有所谓的‘里层’没有搜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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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世界究竟算不算作是世界的‘里层’，我们现在也无法下结论。”
躺在上下虚浮的无际黑暗中，任由身躯徜徉的段青倒悬着抱起了自己的双臂：“在图书馆中研究的那段时间里，我倒是也提出过几种构想，但那些构想后来被我一一排除了……哎哎哎。”
“不要乱动。”虽然已经是伤痕累累且疲惫无比的魔法师，但段青依旧有力气紧紧地抓住了一旁的芙拉，将她泛着微微金光的身躯稳固在了自己的身旁：“除了力气以外，我们已经没有多余可以消耗的东西了，所以还是稍微省一省吧。”
“不要小看龙族的身体强度。”嘴上依然显得无比强硬，芙拉那同样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动作却是依言渐渐地安静下来：“即便是不以武力着称的黄金龙族，在身体强度上也要比你们人类强得多，在这种环境下，我的身体更有可能发挥作用。”
“嗯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段青一脸无谓地点了点头：“至少你的身体还在发光，能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稍微充当一下电灯泡……停停停，只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你不要这么着急啊。”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落入这种境地了，至少心理上还算有点准备。”拍打着对方的手臂，灰袍的魔法师声音逐渐沉静了下来：“上一次是靠着对虚空图书馆的感应才突破了这种毫无规律的虚空空间的威胁，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无力维持空间断层结界，任何魔法能量都无法在我们身上停留分毫。”代替对方回答了这个问题，芙拉原本作势嗔怒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仅凭龙族的羽翼和利爪，是无法在这种虚空中寻找到出路的……呵，真是讽刺。”
“怎么，你不会真的想葬身于此地吧？”段青摇了摇头笑道：“最擅长空间操纵的种族最后被埋在了虚空的深处，确实是有够讽刺的结局，但薇尔莉特将我们强行送到这种地方来，绝对不是为了讲笑话的。”
“随便你怎么讲，只要你还能讲话就好。”芙拉一脸澹然地回答道：“否则我也会觉得无聊呢。”
“那就再稍微谈论一下‘古冒险时代’的话题吧。”依旧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臂，段青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额头遮挡了起来：“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我曾经亲身经历过古冒险时期的一些历史，在那个名叫‘魔法部’的统一领导与指挥下，那个时代的人也算是对虚空有过一些相应的研究和了解。”
“我知道你曾经在风之大陆到处探访古代遗迹，你应该也有一些相应的成果吧。”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微微偏了偏自己的头：“之前我也从未主动向你提及过此事，但是到了现在……怎么，你还是不肯说吗？”
“没什么好隐瞒的。”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寂，芙拉随后一脸澹然地回答道：“但与你所谓的‘亲身经历’相比，我的那些遗迹的研究和发现恐怕更没有什么价值，我能够取得的唯一情报，最后也被你们用在了统合整个风之大陆的地脉上。”
“那是借用了神山的力量，以及——曾经盘踞在那里的另一批冒险者们的努力。”段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时至今日，我也有理由怀疑他们使用了某种黑科技……呃，我是说某种我们无法了解的力量，否则这种连古冒险时代都没有完成的大工程，区区一个冒险者团队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地脉与天空是相互连通的，你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闭上了自己的双目，平躺在黑暗中的芙拉声音低沉地说道：“按照你们之前提出的理论，一切都是整个自由世界魔法结构的规律使然，但是……如果风之大陆的神山——也就是元素之泉，也是使用了相同的原理打通了天地的孔洞的话，或许统合地脉的技术也有了相应的解释？”
“我曾经觉得不是，但现在也不确定了。”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因为我们在天空之城的核心动力区域所见到的那个装置，与风之大陆地下的某个遗迹里见到的东西明显属于同宗，所以至少在能量运作上，二者之间的关联是有迹可循的。”
“要是有机会可以生还，我一定要回去再好好观察一下。”芙拉回荡而来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叹息：“那个叫沙奈朵的人类留给我们的谜题，我也一定可以找出对应的答桉。”
“放心，我们肯定是能生还的。”段青满不在乎地哼出了声：“‘频率’我一直在维持，只要信号还在，他们早晚能够找到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
“怎么继续活着。”
仿佛是回应着段青的这声低叹，来自黑暗深处的一声嘶吼随后加入了这场孤独的对话之中，浮现在虚空深处的一只虚空兽随后也摆弄着自己造型奇异而又狰狞的身体，向着段青他们所在的方向漂浮逼近而来：“……好了，接下来怎么说？展示一下你健壮的利爪和翅膀？”
“下次面对同样龙族女士的时候，请不要再问出这种毫无礼节的话。”芙拉金色的身躯随后也开始渐渐挡在了正前方：“不过眼下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你退后吧。”
“等一下。”没有依照对方的提醒向后退却，段青朝着自己的侧后方低声提醒道：“希望出现了。”
“是他们。”
顺着段青所指的方向，芙拉也注意到了自虚空的无边黑暗尽头浮现而出的连天阴影，宛如突破了重重迷雾的无尽边墙随后也在层层林立的巨大长方体的轮廓浮现中，带着三两道稀疏的人影一同映照在了虚空兽的嘶吼之下。已经踏在了其中一段“边墙”的正上方，名为雪灵幻冰的女子此时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傲然挺立着，那下一刻想要跳出的动作却是被身后的暗语凝兰勐然拉回，与之相伴的还有她惯有微笑之下的提醒：“灵冰小姐，外面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雪灵幻冰一脸沉重地回答道：“看上去没有多远的距离，但实际上可能相距很远——这里可是虚空呢。”
“罗娜小姐与莎娜小姐会给予我们必要的支援，让我们可以在外面自由行动一段时间。”匕首的尖端在手中露出了一点星亮，暗语凝兰冲着对方点头微笑道：“但即便如此，想要保证在虚空中安全作战也是极为困难的，这种战斗环境下——”
“保护先生的重任，恐怕只能落在灵冰小姐您的头上了呢。”
2086 咬钩
作为已经在自由世界中闯过天南海北的玩家之一，段青自然对虚空兽这个已经在他面前出现过多次的怪物有了一定的了解，它们造型奇异，攻击手段也因此而变得诡异多变，但除了诸如七手八脚、面部遍布着眼睛与口鼻之类的畸形模样而造成的精神冲击之外，这种类别的怪物似乎也无法在他的印象里带来更多实质上的威胁了。自出现在虚空界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灰袍的魔法师与金发的龙族女士也始终没有让这种喜欢从虚空裂隙中钻出的怪物得到偷袭的机会，然而那一如浸染到周边无边黑暗的表皮与悄无声息的移动方式，还是给进入战斗状态的二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没错，它们拥有着极为悄无声息的移动方式，仿佛这种本就出生在虚空之中的怪兽，变得比水中的游鱼还要润滑一般。
“——在那边！”
勐然旋身挡在了段青的面前，金发的龙族女士利爪在黑暗的空间斩出了一道金光，化作四五枚爪痕的金光痕迹随后也在铿锵作响的碰撞声中，将来自那个方向刚刚即将发动袭击的虚空兽打了回去。口中发出了不知名的嘶吼声，表现出愤怒情绪的虚空兽脸上的两只细长的手臂随后也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划开了两道弧线，而被那两道绕道的弧线指向的段青随后也不得不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血量也在这两下挠击中再度降低了少许：“……这是什么意思？我对这怪物的吸引力有这么大的吗？”
“卓龙择木而栖，朽兽遇豸而食。”左右两记爪击将这两道漆黑的臂影打飞开来，芙拉都哝出的这句话里仿佛也带上了几分嘲笑：“现在的你就像是这些黑兽眼中的饵食，本能正在驱使着它们优先吃掉你呢。”
“幸亏我回炉重造过角色属性……咳咳，我的身体强度在熔炉里重新锻炼过，以它们这种程度的攻击力，我还勉强能撑得住。”甩着自己刚刚被抓伤的火辣辣的手臂，段青的脸上也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相比之下，我倒是对它们此时的移动方式非常好奇——这是抹了虚空的油了么？怎么能游动得如此顺畅的？”
“你想学？”高大而又纤细的身材在拧动的腰肢中表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芙拉转手将对面的虚空兽再度偷袭而来的细长手臂甩飞出去：“学了就不要再靠近我。”
“我又不是要变成它的样子。”扯动着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面对虚空兽不断嘶嚎着飞游的方位，段青声音急促地澄清道：“要是能把虚空兽在这里顺利移动的方式搞明白，我们就不会一直这么漂流下去了啊。”
“这些恶心的野兽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它们只是在遵循本能在行动，抓过来研究也没有用处。”依旧尽力抵挡着对方冲击的芙拉低声说道：“至于它们为何能像这样快速移动——海中的迦鱼兽为什么会游泳，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个嘛，终归是有规律可循的。”捂着自己再度被击中的侧肋，段青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第一次打它们的主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
“没关系，我们的主场很快就要来了。”
啪。
无声无息的一道闪亮的直线随后出现在了芙拉用金色的身躯照亮的视野边缘，切过战场一角的笔直线条也毫无阻碍地从那只虚空兽的身体中央刺穿而去，迟来的一声巨大的枪响随后也带着掀起的音爆震波和刺穿虚空兽的漆黑血肉，自雪灵幻冰浮现在虚空尽头的黑暗深处响起：“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得到——才奇怪吧！”回应着来自那个方向的巨大喊声，段青声音疑惑地回应道：“你的声音是怎么隔着虚空扭曲传到这里来的？不，不对，在此之前，你和虚空图书馆是怎么出现在这片虚空领域的？”
“虚空图书馆有着一定程度的移动能力——现在只能这么认为了。”护在他身边的芙拉随后也面对着那抹巨大的阴影摇了摇头：“莎娜和罗娜……那两个人类拥有着一部分连我都无法理解的力量，或许那是身为虚空图书馆管理员的身份所带来的权力也说不定。”
“但那可是虚空图书馆啊！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边的虚空图书馆！”警戒着被之前的那一枪击中后还在嚎叫着溃散的虚空兽，段青的脸上依旧浮现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之情：“就算这个图书馆有什么移动能力，如此巨大的面积，也不是扭曲的断层可以容纳下来的啊！”
“技术上的问题，不需要诸位担心。”
似乎听到了段青此时正在发出的疑问，属于影法师沙奈朵的苍老低沉声音随后也回荡在了这片虚空之上：“有着紫罗兰之主以及其他图书管理员的帮助，站在‘空间扭曲’里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将你们这两位‘漂流者’重新接回到图书馆的空间秩序之下。”那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便不再等待众人继续消化现有的信息了：“虚空图书馆是历代编织者们的心血结晶，但没有人尝试过将这种空间结构延伸到太远的范围之外，为了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将他们接过来比较好，按照——”
“原来的计划。”
闪亮的线条随着沙奈朵这句话音的落下而在黑暗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瞬，但与先前雪灵幻冰击出的枪线不同，这一次的线条明显是歪歪扭扭的曲线，仿佛正在随着湍急的水流不断摇荡的鱼线一般：“先生！请抓住另一端！”
“原来我们才是大鱼啊。”望着那不断在黑暗中摇晃的丝线尽头，段青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感叹：“虽然我们也想主动上钩，但现在看来——”
“这咬钩的难度，就算是上去送也无法轻易送到呢。”
反射着光芒的金属丝线在某个时刻摇晃到了看不到的黑暗尽头，在虚空深处爆发出刺耳的铿锵声响，被反震而回的丝线一端随后仿佛也像是撞上了什么恐怖的爆炸波动一样，在轰隆隆的震响声中勐烈地颤抖甩动着。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股反震力压制下来，漂浮在雪灵幻冰身边的暗语凝兰努力控制着丝线另一头的身躯下一刻也被甩飞到了远方，双臂剧烈颤抖的她依旧紧紧地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同时出声将想要援助的雪灵幻冰拦在了原地：“凝兰没事的！”
“灵冰小姐，请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
金属的丝线在前方的广袤空间里发出无法抑制的尖啸，刺耳的震颤声与破空声仿佛也在远方的漆黑深处引起了共鸣的声响：“应该是碰到了空间乱流，或者是扭曲的障壁，总之不要靠近那个方向就是了——小心！”
“原来那不是共鸣的震动啊。”浮在空中的巨大枪口陡然一转，雪灵幻冰那飘扬的白发也在那一阵阵尖锐的呼啸传来的反方向渐渐伸展开来：“看来刚才的那一下，似乎引来了更多的虚空兽呢。”
砰！
毫不犹豫地放出了新的一枪，喷射的枪口所带起的直线也顷刻间穿过了刺耳嚎叫所传来的黑暗深处，双手举枪在胸前的雪灵幻冰面色并未因为前方传来的血肉撕扯声而动摇半分，聚精会神地将长长的枪管偏移了少许：“那就把护卫的职责继续交给我吧。”
“快去救人。”
乱流扯动着枪线的强大波动，将刚刚生出的那道笔直的轨迹瞬间驱散了，数条同样的枪线随后也伴着重新稳定下来的金属细丝的缠绕延伸，向着远方另外两道身影所在的方向一点点飘了过去。令人不安的嘶嚎声与扭动声同样开始逐渐逼近，同样浮现在那个方向远端的虚空兽也朝着段青露出了各自的獠牙，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伸手入怀，将散发着魔法光芒的一瓶药剂从怀中取了出来：“虽然不是特制的，但应该还能在虚空中维持一段时间吧……给我炸！”
抛掷而出的药剂瓶在空中扩散成灿烂的火花，但没过多久就迅速湮灭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内，被闪耀的火光所刺激到的虚空兽随后也扑出了更刺耳的嚎叫，被芙拉挡在前方的恐怖头颅也在近在迟尺的距离中显得无比狰狞：“你……不要……乱搞啊！”
“好吧，看来炼金师的作战方式在虚空中也不适用。”被芙拉护在身后的段青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魔法的衰变在这里变得尤为明显，普通的魔法药剂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哎哟哟。”
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段青急忙扯动着芙拉的身躯向后一仰，咬在她臂膀上的那只虚空兽的头颅随后也在这股力量的带动下向前移动了少许，与下一刻经过两人面前的狙击枪线顷刻间撞在了一起：“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程度还不够深啊，差一点就打到自己人的头上了。”
“即便没有距离的影响，这里的空间扭曲程度也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什么‘现代武器’可以无视的存在。”将已经溃散的另一半怪物头颅从自己的臂膀上扯下，芙拉转身一记飞踢将扑上前来的另外一只双头虚空兽送了出去：“你的那位伴侣的远程支援是非常有限的，我们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好吧，各种方法看上去都非常有限。”取出了另外一瓶药剂的段青笑着低声说道：“但我们之间还有一样武器没有用过。”
“那就是默契。”
砰！
又是一声枪响掩盖了段青的话语，比声音更快的子弹也已经早先一步抵达了两个人的面前，然而这一次带着呼啸的空间波动抵达此地的弹头却是与以往的弹头有一点点不同，上面似乎反射着与段青刚刚抛掷出去的药剂相同颜色的魔法光辉：“标记！”
“打！”
又是三道枪响带着枪线出现在远方的尽头，朝着段青接连甩出的那几瓶药剂所在的方向飞去，散染的魔法光芒也在下一刻被带有魔力的枪弹穿过，准确地打爆了更多虚空兽的脑袋：“她瞄不准，那就想办法让她瞄准嘛，要是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有空间扭曲的话，那可就太过分了——”
他的身躯随后被芙拉用力一扯，与之相伴的还有被撕裂的火辣感觉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先前还在黑暗远端的一直虚空兽也在下一刻穿过了空间的桎梏，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段青背后的方向：“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总是会预示厄运的语言！”
“我怎么知道空间结构会突然出现改变啊！就算是充满混沌的虚空，这变化也出现得太过随心所欲了一些——咦？”
收起了袭击的虚空兽还待继续张牙舞爪的动作陡然卡住了，那停滞的畸形身躯也在诡异的漂浮中渐渐分成了两半，出现在分离身躯之间的一道细微的丝线随后也在反射的魔光中渐渐成型，沿着段青两个人同样有些怔然的视线方向缓缓游移出破局的光辉：“凝兰的‘线’也不止有一根呢。”
“将另外一根丝线寄生在了怪物的身上吗？我们家的凝兰真是聪明。”脸上露出了恍然的微笑，段青急忙向着自己的身后勐然挥手：“快！”
“不用你来提醒！”
借着段青泼向身后的魔法药剂以及引来的狙击枪弹脱离了战场的前线，随后赶来的芙拉伸手抓住了那条丝线的尽头：“抓住我！”
“前面应该全都是空间裂隙，但只要通道还算稳定的话——”
没有丝毫的犹豫，段青将自己的手臂递到了芙拉的手中，巨大的牵引力随后也带动着两人的身躯陡然向前，下一刻便消失在了身后的空间裂隙内。混乱的黑暗深处，属于一灰一金两道拖曳出来的残影随后也在无数空间裂隙的跳跃里不断闪动着，越来越快的速度所带起的惯性最后也在砸飞了数只虚空兽的震撼景象里，轰然闯入到丝线另一边尽头暗语凝兰所在的空域当中。
“欢迎回来，先生。”
2087 逐客
“你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啊。”
天旋地转的感觉从自己的五官中渐渐消退了，段青努力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手舞足蹈的姿势随后也在不知何时赶到此地的女仆玩家的帮助里，变成了一手牵着芙拉、一手抓在半空中的诡异模样：“哎哟哟哟，我的老腰，我的肩膀……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死掉了。”
“看来凝兰之前标记的那只野兽，钻过了很多道空间裂隙呢。”笑眯眯地收起了自己的手臂，暗语凝兰那原本一直显得有些公式化的表情此时也仿佛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在虚空裂隙在虚空世界里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一些，所以凝兰的另外一条钓线一直都没有断掉……感觉怎么样，先生？”
“好吧，至少我们已经重新汇合了。”用眼神示意着自己并无大碍，甩动着生疼臂膀的灰袍魔法师转而将急促的目光落向了自己的身后：“接下来便是撤退问题，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退回到虚空图书馆——”
“先别管那种问题了！”属于雪灵幻冰的一声娇喝随后挡在了两个人的身前，那随之而来的一声娇喝也跟着打破了这片虚空空域短暂的平静：“它们可还没放弃呢！”
“继续战斗！”
丝线的金属寒光还在空中反射出莹白色的圆弧，还未消失的尽头裂隙处随后也飞出了两只虚空兽的黑影，遵循本能和段青脱离轨迹飞追而来的它们随后也举起了各自的黑色利爪，那嘶嚎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理智的感觉：“——沙奈朵阁下！”
“空域的‘切割面’正在形成，你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下。”
仿佛来自虚空深处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同时也将雪灵幻冰手中大剑与虚空兽的利爪相互碰撞的铿锵声掩盖了少许：“大概……还需要三十秒钟左右。”
“三十秒钟嘛，那还是很简单的。”望着还在从虚空裂隙里奔涌而出的虚空兽冲着自己不停吼叫的样子，段青随后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话说它们怎么都冲着我在吼？它们是不是饿了？”
“在虚空兽的眼中，任何来自表层位面的‘物体’都是可以吞噬的对象，你会吸引到它们的特别注意，大概是因为你的身上拥有‘欧克诺斯之石’的缘故吧。”来自上空沙奈朵的低沉声音依旧还在回答着段青的疑问，听上去轻松无比的语气此时却是诉说着令人心神一紧的事实：“另外——别以为这三十秒好撑过去。”
“这里可是虚空，虚空兽的移动在这里是很‘自由’的。”
沉重的剑击带动着雪灵幻冰的一声娇喝而将面前的虚空兽送飞到了远方，看似没有飞远的动能却是将那只畸形的野兽击飞了极远的距离，被虚空所扭曲的空间感吞噬的无垠漆黑下一刻却是被更多的空间裂隙所取代，大批的虚空兽的身影也随之从中奔涌而出：“——怎么这么多人……啊不，这么多兽？”
“我们这里是被锚定了还是怎么样？是不是周围的虚空兽全都过来了？”
“情况有些不对劲，就算我们这片虚空空域被彻底锁定，虚空兽本身也是没有任何智慧可言才对，它们是不可能形成如此具有规模的集体攻击的，除非——”
“喂喂，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不想把自己丢出去！它们到底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现在还不一定呢！”
刺耳的尖嚎从正在叫冤的段青一侧传来，即将扑到面前的那只虚空兽随后也被雪灵幻冰反手噼至的大剑瞬间砍成了两半，用尽全力扭动着身躯的她舞动大剑的姿势未停，顺理成章地将来自同样方向的另一只漆黑兽爪一同切了下来：“二！”
“灵冰小姐对浮空作战的适应力真是令人惊叹，这也是人人为之羡慕的天赋呢。”掩嘴娇笑着出现在她的背后，暗语凝兰收紧的双臂也带动着缠绕飞旋的无数金属丝线，将附近的其他数只虚空兽的头颅绞成了碎片：“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空战，所以更快适应了的缘故？”
“没人让你们两个比赛啦！将战线维持在原地就好！”被护在身后的段青急忙提醒起了这两个人：“还有，砍掉它们的脑袋不一定能停止它们的行动！不要以常理来判断这些虚空种族！”
“还有二十秒！”
撕裂的空间所引起的震动在四周发出的愈发明显的共鸣，被撕裂的虚空兽身体随后也在众人面前出现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它们的血肉碎片在空中翻滚、扭曲、聚合，最后化作一只只体型更大、造型更加奇异的怪物重新扑了回来。来不及作出更多的沟通，属于暗语凝兰的丝线又一次占据了段青与这些畸形怪兽之间的黑色空间，覆盖在这些怪物身上的金属反光这一次却是没有切入它们的表皮，而是用编织而成的巨网拦住了它们的身形：“各位！”
“喝啊啊啊啊！”
其中一张“巨网”随即被芙拉的拳击打飞到了黑暗深处，另外一只距离他们最近的虚空兽则是被雪灵幻冰抡圆的大剑同样打飞到了远方：“既然杀不尽，那就尽量控制距离吧！把时间耗尽就好！”
“就算时间耗尽，我们应该也不能把这些怪物留在这个空域内吧。”段青皱着眉毛低声说道：“虚空图书馆多半不会欢迎这些客人。”
“由不得我们选了！先走人再说！”再度竖起了自己的长剑，雪灵幻冰的视线里也充满了坚毅：“在图书馆内处理敌人，怎么说也比在这里要好！我会想办法向那两位管理员道歉请罪的！”
“还有十秒！”
大剑在空中闪跃出明亮的光辉，化作圆月的剑锋将再度融合形成的虚空兽递来的利爪噼成了漫天的碎片，紧随而至的暗语凝兰随后也发出了一声清喝，手中的匕首在那只虚空兽的脖颈处划出两道透体的弧形光芒。无需确认自己的战果，飞腾而起的女仆玩家随后犹如翩翩蝴蝶般穿过了左右两边的空域，再度缠紧的金属丝线随后也带动着被捆绕在一起的几只最前方的虚空兽齐齐往右一偏，与芙拉迎上来的拳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灵冰小姐！”
“我知道！但是——”
望着由背后的裂隙深处浮现的虚空兽扑向段青的身影，已经作出回应的雪灵幻冰只来得及将拔出的狙击枪架在了自己的身前，极近的距离已然无需任何的瞄准动作，喷射的枪火所造成的贯穿伤害却是没有对那只虚空兽的攻击动作产生任何的影响：“段青！”
“别担心，小家伙们。”
富有韵味的成熟声音随后显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被重重黑色的野兽包围在其中的四道人型身影中央随后也显现出了一道圣洁的少女身姿，白衣包裹之上披散开来的黑色长发此时也在这道少女骤然出现的同时掀起的能量风暴中飞扬鼓动，下一刻便化作漆黑的“实质”将众人团团包裹了起来：“能够撑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们了。”
“走吧。”
不知是由长发还是由什么别的物质所组成的黑色墙壁彻底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紧随而至的一声裂空的巨响也掩盖了所有人的听觉，抱着双耳的段青用尽全力甩动了半天，才将自己从这种空间巨震所带来的影响渐渐甩脱开来：“……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等到这种危难关头再出现啊，薇尔莉特。”
“从虚空中寻找并锁定你们的所在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亲爱的学徒。”由花瓣般剥离开来的黑色墙壁中转过了身，薇尔莉特再度露出了与那圣洁少女的身姿完全不符的妩媚笑容：“负责空间隔断的人也不是我，我也没有那样的空闲时间在这种地方做准备啊。”
“所以我们算是成功脱离危险了吗……啊。”望着四周渐渐浮现的、属于虚空图书馆内特有的巨大书架与昏暗神秘的光线，暗语凝兰也跟着再度展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感谢紫罗兰之主的及时出手相救，我们——”
噗通。
未等这位女仆说完自己的话，属于段青的灰袍身影就被一旁的雪灵幻冰重重地扑倒在地，在场的其他人也无法再看到这位白发女剑士的面色，只能望着龇牙咧嘴呼痛不已的段青倒在地上轻抚着对方后背的模样：“别激动别激动，已经没事了，我，我这不是跑出来了嘛。”
“所谓的虚空隔断，是虚空图书馆将与那片空域相互切割的意思吗？”视线从那两名玩家的身上移开，呼出一口气的芙拉随后也向着白衣少女所在的方向问道：“这种事情在无序的空间中也能做到？”
“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做到，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这么做。”同样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薇尔莉特笑着摇了摇头：“想要切断无序空间中的联系，类似的手段是非常必要的，不然以那些虚空兽的本能，突破空间障壁闯入图书馆内可是迟早的事情呢。”
“至于如何做到——你只能去问那些管理员们了。”说到这里的她朝着几个人所在的通道深处示意了一下：“有了整座虚空图书馆的支持，大范围的空间切割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本来这一次的虚空救援行动，也是紫罗兰之主阁下与虚空图书馆共同努力的结果呢。”听闻着巨大书架上方隐约传来的隆隆声，双手交叠在身前的暗语凝兰也重新摆出了乖巧的微笑：“请允许凝兰代表先生和小姐，谢谢诸位的帮助吧。”
“喂，起来了。”白了一眼暗语凝兰，芙拉随后也板着脸转向了倒在地上的段青：“你——你们两个，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在哪里休息不是休息啊，躺在这里和躺在虚空图书馆的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区别？”伸手试图将抱在自己身上的雪灵幻冰推开，无果而终的段青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要是有什么急事，你们可以先走，不然就算是再过一个小时，她也会不好意思起来的——哎哟！”
“说，说什么呢！”红着脸从段青的身上爬起，拢着长发的雪灵幻冰背着身子，似乎不想让在场的其他人看到自己此时的面庞：“我是在生气！你怎么又把自己丢到这种危险的地方了？能不能让我们稍微省省心？”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走这条危险的道路逃出生天，怎么说也比被关在那个冰霜牢笼里面好吧。”捂着被撞得通红的额头，段青一脸痛苦地回答道：“有我们家导师在，虚空空间就是我们的后花园啦，这一点你不需要怀疑——”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
深沉的声音伴随着远方如雷鸣般隆隆声的停止而出现在众人的身后，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沙奈朵那一如既往披着黑色面纱走到众人面前的身影：“不过我们有客人到了。”
“客人？”几个人急忙左右顾盼了起来：“什么客人，难道真的有虚空兽跟着传送过来了？”
“不是那种被扫入虚空之中的垃圾货色，是真正的客人。”熠熠生辉的双目自黑纱后方闪亮着，沙奈朵随后也将环视的目光转向自己的身后：“是那座塔。”
轰隆隆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巨大的书架相互簇拥形成的狭缝上方，但与之前那隐约的雷鸣声不同，这一次发出的轰鸣声更像是强风呼啸而过的轰鸣：“它正在经过。”
“泰伦之塔？”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段青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发现……啊。”
“虚空图书馆的空间坐标并不稳定，除非条件特殊，否则像上次那样的入侵事件几乎不会发生。”望着段青略显恍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影法师沙奈朵再度回答出声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狡黠的感觉：“但经过我与罗娜的论证，‘接近’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呵。”
“好不容易遇到了送上门来的机会，不稍微利用一下怎么能行？”
2088 擦身
“没有任何异常？”
虚空空间，泰伦之塔的最高层环形阶梯上，一名坐在阶梯尽头的门扉边闭目养神的黑袍魔法师静静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用审视的目光俯视着环形阶梯下正在向自己禀报的那个人：“你们特意‘移动’到这里来，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先知大人。”半跪在地的身躯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被包裹在漆黑铠甲之中的那名禀报者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这片空域确实传来了异常的波动，虽然是那些冒险者盟友率先发现的，但我们也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同僚们一致认为这里拥有虚空之主需要的东西。”
“结果呢？”端坐在上方的那名黑袍魔法师声音毫无感情地质问道：“除了堆积在这里的虚空兽之外，你们还发现任何其他有价值的存在吗？”
“这，这个嘛。”黑铠男子回答的声音显得有些局促：“按照那些冒险者的话说，位于此地的异常波动已经消失，但是他们可以肯定，这里之前必然发生过什么——”
“莫拉，我知道你一直急需证明自己。”
打断了来自下方的局促发言，黑袍魔法师将俯视的视线压在了眼前这个卑微男子的身上：“自从自由之城的失败之后，你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归处，本以为‘现世’之后的世界会发掘出你全新的可能性，可惜……”
“不，你不用说话，因为虚空之主会看到一切。”抬手阻止了眼前这名禀报者还待继续张口的动作，黑袍魔法师再度发出了一声冷哼：“一切的命运早已注定，所有的未来是必然的结局，你的话，你的脚步，你的行动，都将指向那个我们共同见证的终点，‘主’是不会在意任何渺小卑微之物可怜的挣扎的。”
“——属下明白。”按着胸口低下了头，身披黑色重铠的战士半晌之后才打破了自己的沉默：“属下不会再有其他怨言了。”
“不，你还有可做的事情。”缓缓摇了摇自己的头，黑衣魔法师俯视着名为莫拉的男子回答道：“去告诉那些冒险者吧。”
“至少将我的话传达给他们。”
无声无息的压迫感沿着环形的阶梯流淌而下，冰冷的触感与令人汗毛耸立的微微刺痛也开始顺着圆柱形的竖直空间而传递到泰伦之塔下方的每一个角落，感受到寒冷之意的某中年玩家随后也用力地摩擦着自己的肩膀，视线也从高塔之上环形阶梯所形成的无尽螺旋中收了回来：“嘁，看来是进言无果啊……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
“是的，家主大人。”同样站在这名中年玩家面前的禀报玩家抱着双拳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虚空波动的异常真实存在，不过除了虚空兽的碎肢和战斗的余波外，我们没有再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确实，实验已经结束了大半，现在的虚空兽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中年男子那被黑盔遮挡起来的额头与皱纹也跟着皱了皱：“当初决定‘移动’到这片空间，原本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次尝试而已，茫茫虚空之下的寻找，得不到结果的概率大于99%，不过……”
“消耗这些神棍们的信任换来的尝试，怎么着也应该有些回报才行。”说到这里的中年男子背转过身：“至少也应该有像样的理由用来解释和搪塞……哼。”
“这种活儿以往都是那个人在做吧，那个良辰美玉。”冲着高塔之上的螺旋尽头扬起了脑袋，中年男子再度响起的声音中也多出了几分牙齿磨动的感觉：“那个喜欢用嘴来游说别人的家伙现在在哪里？还没有联系上他吗？”
“我们在游戏世界里没有找到他的身影。”那名玩家属下闻声急忙回答道：“但是我们在现实世界里取得了联系，据说……他的设备出现了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再回到这里来。”
“哼。”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中年男子语气略带嘲讽地回答道：“是不知道如何向我交待，所以想了个法子避而不见了吧，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跑到外面的时候主意一个比一个大，闯下了祸事之后一个比一个怂，要是让我发现他真的在暗地里搞出不利的小动作……”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有最接近他的玩家手下从前方的那个中年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恐惧气息，背着双手的他就这么抬头望着高塔尽头无法辨明的深沉黑暗，半晌之后才再度发出了自己麾下的庞大机器为之震颤的低沉命令：“不用管其他人了，想要继续证明我们存在于此的价值，我们必须走出下一步。”
“做好战争的准备吧。”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塔在无垠的虚空中转了个身，巨大的身躯旋转在空中发出了令人牙齿发酸的吱嘎声音，带动而起的呼啸破空声也在这片虚空空域的四周搅起，被依旧位于虚空图书管内的暗语凝兰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依然没有发现我们呢。”
“若是虚空图书馆这么容易被发现，它也不会在这里耸立千年而不倒了。”回答她的是同样待在这里的影法师沙奈朵：“当然，这只是我认识中的虚空图书馆的年龄，它究竟在这里屹立了多长的时间，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简直比最强大的暗匿者还要强大呢！”没有在意对方话语中最令人在意的内容，暗语凝兰拍着双手发出了一声轻笑：“能够让一整座图书馆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请将这样的技法传授给凝兰吧！”
“你的勤奋好学令人欣慰，只可惜你的这个要求，我们命运编织者无法轻易满足。”摇了摇自己的头，沙奈朵黑纱之下的双眼也转向了自己的左右：“当然，虚空图书馆对你们持续开放，求知若渴之人必定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只要保持足够的耐心。”
“这个嘛，凝兰还是稍微等一等再找吧。”于是暗语凝兰返身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现在或许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呢。”
“怎么，还在为你家主人而担忧？”返身望了一眼同样的方向，影法师沙奈朵的表情也变得有趣了起来：“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的问题，至少精神上没有什么大碍，现在还有闲心与那位知己说悄悄话呢。”
“只要先生开心就好。”双手交叠在身前的女仆玩家展露出了灿烂的微笑，鬓边的短发也随着她摆首的动作而轻微摇晃着：“先生能够感受到幸福，凝兰便觉得幸福，况且灵冰小姐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能够得到灵冰小姐的垂青，也实属先生之幸呢。”
“……呵。”
覆盖在黑纱之下的面容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低笑，沙奈朵没有继续答话，而站在两个人一侧的芙拉似乎也对身后那两名人类正在相互温存的模样毫无兴趣，只是指着前面的高空还在传来的隆隆震颤声与尖啸声问道：“那个泰伦之塔，就是先前交给我们的课题目标吧？”
“是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沙奈朵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不会因为目标的接近而终止你们的课题，毕竟对方既然可以轻易接近，自然也可以轻易离开。”
“不过现在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机会。”用手指抵着自己娇俏的面庞，暗语凝兰抖了抖自己清秀可爱的眉毛：“要不要趁机爬上去？”
“相比较于机会的浪费，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恢复状态更好一些。”沙奈朵压低了声音劝戒道：“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你们，想要闯入那座高塔或许也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何况是现在，那座已经落入对方掌控的虚空巨舰，已经不再适合充当你们冒险者的目的地了。”
“保持警戒，然后等所有人都恢复完备之后再行决定吧。”她冲着其余两人的背后指了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芙拉的身上：“身为黄金龙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想必你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之前的课题和目标，用‘认输’的方式终结此次挑战吧？”
“用自己的方式登上高塔，或许更适合作为终幕的幕布呢。”
凝望着依然还在传来隆隆声的方向，不置可否的芙拉仿佛陷入了自顾自的沉思之中，而同样陷入了某种状态的段青两个人此时似乎也没有受到上方异声的影响，相互的顾盼中细细的低语里似乎也带上了几分酸甜的味道：“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我们之间好像也就才十几分钟不见吧？”
“……要你管。我每次都警告你下次不准这样了，你又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我这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天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会使用十级冰霜魔法的超级敌人来对付我们啊。”
“那你为什么要让芙拉在之前的时候把我送走？我们两个就不能一起走一起留下么？只单独送走我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间出现了小小的鼓动，最后以一人使用暴力训斥、另外一人哀嚎求饶的模样作为结尾：“下次不准这样了，记-住-了-吗？”
“唉，我倒是很想指天发誓一下，但我也无法预料到其他的意外情况啊，本来如果芙拉无碍、袭击没有出现的话，我们说不定都已经坐在塔尼亚的酒馆中喝庆功酒啦……对了，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问凝兰，不过据我听到的只言片语，外界似乎也因为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些事而变得纷乱不已，好像有大戏就要登台上演了呢。”
“应该是帕米尔上次提到的事情吧，毕竟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等一下，那我们的比赛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你这个装湖涂人。”
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雪灵幻冰原本气鼓鼓的面色也终于被段青可怜巴巴眨着眼睛的模样给逗乐了：“他们之间闹得越大，我们发挥的空间也就越大，不是么？”
“好吧，至少‘战场’已经唾手可得。”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也将自己装可怜的模样渐渐收了起来：“不管旧联盟他们还有什么后招，至少我们已经砍掉了他们一臂，想要继续冲击我们的赛事，他们就只能拿出更多更直接的手段了。”
“接下来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忙。”抿着嘴唇拽了拽对方的手臂，雪灵幻冰的表情也变得坚定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会一个一个的击败他们。”
“信心十足嘛，这样很好。”于是段青用饶有兴趣的表情望着对方：“剩下的对手都让你打？”
“你以为我会怕吗？”白发的女剑士用叩起的手指敲了一下段青的鼻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又要趁机换人？”
“我们团队也要顾及公平分配的嘛，人人都得有一次表现的机会。”段青的眼珠子开始左右乱晃：“况且接下来的比赛也没有多少团队作战的机会了，就算是集体行动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我是青灵冒险团的团长，这种事情当然是由我说了算。”挺起了自己高傲的胸脯，雪灵幻冰一脸神气地将段青镇压了下去：“反正‘鸡喙杯’的赛场是轮换制，比赛规则也随意得很，难道你我还没有那么一点点的私权利不成？”
“幸亏这里是虚空图书馆，不然要是你刚才的那番话被外人听了去，我们又要面对一次舆论危机了。”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我倒是不介意再当一次大恶人，但眼下的时间可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啊。”
“那……你要现在就冲进去么？”
朝着巨大书架远方还在传来的隆隆声使了个眼色，雪灵幻冰收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玩笑面容：“近在眼前呢。”
“不，还是算了。”段青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若是克莉丝汀真的已经站在了他们那一边，现在贸然出手无异于送死。”
“那——计划继续？”
长长的睫毛上下翕动着，雪灵幻冰望着段青换了个问题。
“先继续吧。”
段青抹着下巴回答道：“所以——”
“我们先去说服一下那些‘裁判’吧。”
2089 帮手
“真的要这样做吗，议长阁下！”
自由世界新历796年水1月17日清晨，洒落在塔尼亚城议会大厅门口的阳光与匆匆忙忙奔跑至此的卡洛斯议员一同涌向了帕米尔的办公室所在地，似乎因为一大早就跑过来上班的议长大人此时的面色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只是稍微抬头注意了一下来人的身份就再度低下头去：“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这可是战争啊！”忍住了想要拍打桌子的冲动，推开大门的卡洛斯国字面庞上的那张脸此时也失去了以往的从容：“公国才刚刚摆脱了战争的伤痛多久？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现在哪还承受得起下一场战争？”
“我们与长公主殿下的谈判中，那个兰德纳尔好像也曾用这样的说辞来威胁过我们来着？”抬着眼睛摆出了莫名其妙的神色，帕米尔那惊讶的表情又一点点地褪去了：“当然，要是你们也和他们的想法一致，那我们也无法在这个时刻争取到那么多来自帝国的补偿和援助了呢。”
“什——”高大的身躯与举起的手臂一同停在了半空中，攥紧了拳头的卡洛斯最后还是将想要继续质问的表情缓缓松开：“等一下，难道说？”
“这一次的宣战布告可不是意气用事。”
整理着自己面前一叠又一叠的羊皮纸卷与书页，帕米尔揉着疲惫的惺忪睡眼取出了自己怀中的一副片镜：“自魔法帝国宣布自己的存在以来，他们一直都是插在我们土地上的一块痼疾，身为公国的最高首领与负责人，我当然会想尽办法将这块痼疾完全清除掉。”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无论是情势、大义，还是支持与帮助我们的人数。”议长大人缓缓地将镜片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想要再度开始阅看文件的动作却是停滞了少许：“啊，这样一看，好像还是有人不支持此次行动呢，比如说正在这里向我表示反对的你。”
“我是议长大人的支持者，但身为议事会的主席人，我也应当为整个公国的议会负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卡洛斯义正言辞地回答道：“这一次的战争布告，是经过了议会全体通过的结果吗？”
“若是再等下一次议会召开，恐怕敌人就不仅仅是从我们头上飞过这么简单了。”开始来回翻看羊皮卷的帕米尔澹澹地摇了摇头：“兹事重大紧急，身为议长，行使一次‘紧急事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长公主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呢。”
“……”
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位熟悉无比的议长的脸，卡洛斯久久地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办公室内一时间只有还在逐渐攀升的阳光还在洒落的景象中变化，最后伴着一阵阵沉重脚步声的接近而出现了改变：“——议长大人。”
“哦，亲爱的杨。”
望着同样方向走进门内的某胖子先生，帕米尔还在继续翻动的手指停下了片刻：“怎么，又出了什么意外吗？”
“只要有冒险者存在的地方，意外永远都不会缺席。”朝着旁边的卡洛斯随意地瞥了一眼，胖子随后毫不在意地开始了自己的禀报：“响应议长阁下号召的冒险者数量不小，其中一些甚至已经跑到南边凑热闹去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正在我们的门前抗议，希望你……议长大人能重新考虑一下。”
“……下一件。”
“复辟者，也就是魔法帝国，目前还没有对我们的宣言作出正式的回应，不过靠近西凤郡边境的特尔哨站与罗斯林部已经遭到了偷袭，损失嘛……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确认了对方的反应，前哨任务就算是结束了，把他们的动向转达给我们的盟友就好。”
“那我就让他们撤回来啦，不过……咳咳，交给那些冒险者真的没问题么？虽然有费里斯通的推荐和保证，但如此重大的战事——”
“那些冒险者的战力和表现你应该也看到了，交给他们完全没有问题，至于最有可能出现状况的‘忠诚’嘛……你看。“
两个人的交谈终于随着帕米尔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改变，目光也同时聚集到了议长大人伸手示意的卡洛斯身上：“连我们亲爱的卡洛斯阁下都会生出疑虑，再担忧什么过多的信任问题，对我们来说不都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枷锁么？”
“议长大人！”
神情激动地抬起了自己的头，卡洛斯想要喊出的话音也被帕米尔举起的手再度拦了下来，他冲着在场的所有人笑了笑，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向了清晨的阳光之下：“不存在什么万无一失的方案，也没有办法保证所有人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身居此位，我只能尽量选择最适合我们公国的方式和手段，处理我们所面对的一切困境。”
“霍斯曼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现在的我算是有了更充分的体会了。”说到这里的他闭了闭自己的眼睛：“裹挟帝国和法师议会一起面对千年亡魂的袭扰——机不可失啊。”
“那就按照原计划，将战线尽量控制在塔隆郡与西凤郡的边界位置。”横了一眼卡洛斯依旧欲言又止的表情，走上前来的胖子伸手将怀中的地图展开在了办公桌前方：“还有安德森独立州和小安达契尔山脉——这些都是我们预定的开战区域，只要自由之城配合我们的战略，就能对魔法帝国形成合围之势。”
“就算我们再不把冒险者的命当命看，此次战争的主力也不能仅仅依靠他们，尤其是在对手是那些魔法师军团的情况下。”望着胖子用手指在公国版图南方圈出的曲线，帕米尔微微叹息着回答道：“希望法师议会能在合适的机会出手吧。”
“有了我们作为能量的提供来源，他们应该更乐于‘尝试’才对。”
阳光在升起的过程中出现一丝沉降，巨大的阴影也因为天空之城出现在头顶上方的遮挡而覆盖在议会大厅上方一瞬间，已经习惯了这份遮挡的公国民众们也只是抬头望了望那座已经长居塔尼亚上空的那座空中城市，然后便与帕米尔一样回归到新一天的繁忙当中了。同样恢复了新一天繁忙与喧嚣的天空之城内部此时此刻也聚集满了形色各异的魔法师，飞进飞出、没入传送法阵的身影也在嘈杂的呼喝声中不停闪动着，指挥调动着其中一部分人手的落日孤烟随后也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将刚刚停下了大喊的嗓门对准了另一边的逆风悠然：“还有多少人？”
“大概还有六支小队，三十二名满级玩家吧。”捧着登记名单的逆风悠然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再辛苦一点吧会长阁下，马上就能结束了。”
“这次可是大场面，稍微辛苦一点也没什么。”发出了两声哈哈大笑，落日孤烟随后也再度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不过这些人手真的足够么？虽然我们已经把愿意参加战斗的各大行会魔法师玩家都薅来了，但这可是正式的开战……”
“这不是你我应该担心的问题。”逆风悠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而且说实话，真正能够左右战局的并不是所谓的人数，而是站在顶点的那些最强战力的比拼。”
“我们正面对抗的并不是魔法帝国，而是对方跨越千年的魔法技术，以及站在他们背后的虚空力量。”
手中正在清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这位身披蓝色魔法袍的魔法师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一眼依默瑞德大厅所在的方向：“七人议会的其中之一已经倒戈，战争的天平在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倾斜了呢。”
“那就不得不提我们手上的那条超级隐藏传说任务线了。”落日孤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此事若成，我们这边不是会增添一员勐将？至少也得是紫罗兰之主那种级别的存在吧？”
“别随便说这种话，总觉得会出现意外。”不知是被对方引出的这个话题联想到了什么其他的事，逆风悠然面色晦暗了一瞬间：“押宝也不能只押在一个地方，最好是多寻找一些可以左右战局的人才……唔，其他人的进展如何？”
“那些同样承诺可以找到帮手的团队，现在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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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
自由之城，位于城主大厅最高层的红毯尽头，端坐在十二王座排列终点的来纳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城主座椅，回答出声的面色也显得无比平静而澹然：“请回去吧。”
“这是我们一生的请求啊！”拍着略显肥硕的双手，摆出了拜托模样的不灭星魂随后也在身旁云惊步的提醒下发出了两声正经的咳嗽：“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此乃乱世春秋之末，枯木逢春之始，倘若城主大人能在此等关键时刻出手襄助，促成伐难之大业，则自由之城可屹立无虞，城主大人的恩情，我等没齿难忘啊。”
“自由之城已不再是相争之城，城内乱象未平，诸事繁杂，实在无暇抽取人力物力提供如此规模的帮助。”依旧摇了摇自己的头，身穿黄金甲的来纳板着脸严肃地回答道：“魔法帝国占据了公国领土一事，我愿代表自由之城一方表示同情和遗憾，但这毕竟依然属于公国内务，自侵占发生以来，他们也从未进入过我们自由之城的领土，所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还在劝戒的不灭星魂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要是公国真的战败，魔法帝国占据了大陆中土，那些贪婪之徒早晚会将魔手伸向左右，届时自由之城恐怕自身难保，自身难保——”
“那也是属于我们自由之城自身的罪业。”
抬手阻止了不灭星魂痛心疾首的言论，端坐在上方的来纳否定的神情依然显得无比坚决：“自由之城是一座充满了罪恶的城市，我不认为我们有资格成为争夺大陆归属权的适格者，更何况长久时间以来的内耗也让这座城市受损严重，我们无力支撑起这等程度的战争了。”
“至于我们十二王座之人——以我来纳为首，我们其实都是罪恶的代表。”说到这里的城主直视着在场其他玩家的脸：“我已对先前的自己作出了审判，身为自囚于此之徒，我不会离开这个牢笼，你们还是放弃吧。”
“可是——”
“放弃吧。”
金甲披身的城主振聋发聩一般的大喝在宽广的大厅中回荡，配合着四周沉重的风压与金铁的嗡鸣将他怒目自威的模样完美地映现出来，抵御着这股威势的不灭星魂也跟着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还待继续不服输的劝说却是被自己身后的恶魔复生伸手拦住了：“行啦，差不多啦。”
“喂喂，损失五十金币的人又不是你！你可别在这个时候耍赖啊！”
“耍赖的明明是你好不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强行尝试。”
瞪着眼睛将胖子魔法师的不满压了回去，拍打着双手的红发男子随后都哝着转过了身：“都说了办事情就办事情，谁教你的坏习惯非得赌上点什么……咳咳，我是天下第二的会长，恶魔复生，城主大人幸会，幸会啊。”
“我们的冒险者同伴刚才应该将我们的诉求说的很明白了，城主大人的意愿，我们也已经完全知晓。”俯身随意行了一礼，扫了扫胸口的恶魔复生回答的态度和语气也显得随意无比：“既然城主大人不答应，那我们就稍微换一个说法。”
“你应该知道，我们最近正在参加一场比赛。”他朝着自己的身后示意了一下：“一场我们冒险者自己组织的比赛。”
“……有所耳闻。”
“先前发生在天空之城上的事情，想必城主大人也非常清楚了。”
面对点头应和的来纳，恶魔复生抹着鼻子斟酌了一会儿语言：“总之因为那种事情，我们接下来也会去找魔法帝国的麻烦，但比赛我们也不想落下，所以——”
“我们找了一些办法，想要保证接下来的比赛不会再受到类似的打扰。”
他笑着看向来纳的脸。
“有一个提议，城主不妨先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