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 通讯
“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岂不可惜？” 同一时刻，位于自由之城外西南方向星风平原深处的危险沼泽中，属于段青这位中心当事人的身影此时也正在芙拉的护卫之下不停低头探查，似乎是正在这片杳无人烟的地方确认着什么：“那些莫名其妙袭击我们的人？拜托，要是他们真的有这份毅力和本事追到这里，那他们也不至于一直在自由之城里当小小的地头蛇了。” “就算是搜索，他们也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也就是说。”拍打着双手抬起了头，灰袍魔法师的表情此时也是一脸的自信与笃定：“此时是我们进行地脉考察的最佳时机，他们不可能跟得上我们的节奏。” “但是你们这些凡人的身体条件，多半无法适应这种过于危险的环境。”四下望了望充满沼气和灰败植物的景象，即便是身为芙拉的龙族女士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连日来的我们确实是没有受到什么其他凡人的攻击，但野兽和魔兽的攻击倒是遇到了不少。” “这不是有您这位龙族坐镇嘛，只要稍微卸除一部分的伪装，把您的一些气息泄露给它们，就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了。”段青的脸上依旧是不以为意的模样：“气息的遮蔽只是你我在人类社会的时候共同的约定，在这种比荒野更加恶劣的环境里大可不必继续遵循……怎么，难道你已经适应了当一名人类？又或者说——” “害怕吓到我和旁边的这位小朋友？” 他说着这样的话，视线也落到了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杂草丛中抱着双臂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娇小身影上，成为了两人目光焦点的那名少女随后也紧了紧怀中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那根长长的法杖，脸上仿佛被吓到的瑟缩表情紧接着也被自己强打起来的精神驱散开来：“妮，妮娜才没有害怕！妮娜只是，只是……” “好了好了，这一次是大哥哥我不对。”可爱而又可怜的模样让段青急忙摆起了双手，那想要伸出的手掌随后也因为沾满的泥土而不得不收了回来：“等我们这次的探险结束之后，大哥哥请你吃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烤肉，好不好？” “真的吗？就是妮娜之前吃过的那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了突如其来的喜悦，妮娜的情绪立刻转忧为安：“太好了！我们马上就开始吧！” “那我们马上开始。”感受着身后芙拉刺到自己后背上的视线，段青暗自将自己额角上的冷汗抹掉了少许：“按照计划，今天需要探查的是这片区域，还有前面靠西的山脚下……能行么？” “当然。” 状似乖巧地点了点自己的头，妮娜随后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原本抱在她怀中的细长法杖随后也在她碎步奔跑的移动之下竖在了这片沼泽的中央，在她逐渐肃穆起来的表情中发出了一阵莹白色的光辉：“那妮娜要开始了哟，大哥哥和大姐姐还是保证妮娜的安全就好。” “至高天的信徒，遵循命运的指示，祈求明星之星，恪定轨迹之迹……” 光辉开始沿着细长而又简约的木杖延伸到了女孩的周身，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出现了嗡嗡的鸣响声，不再打扰对方的段青仿佛也对这位女孩此时所念出的仪式祷词习以为常，转身带着芙拉站到了这片空地的远处：“看到一个新的命运编织者冉冉升起的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想。”面对段青的问题，芙拉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别小看我，凡人，即便是只经过了几个纪年，我所见识过的东西也比你们多得多。” “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跟你多聊聊天而已，反正我们现在也无事可做。”撇着嘴巴的段青无谓地摊了摊自己的双手：“这位妮娜小姐也是先前我们索求线索的时候沙奈朵送给我们的，我还以为你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熟悉她了呢。” “即便是已经与凡人相处了这么久时间的现在，我依然无法理解你们这个群体当中的一些事。” 似乎因为段青的这番话而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趣，原本不停警戒着四周的龙族女士随后也摘下了自己的头顶上的兜帽：“在跟随你的这段时间里，你对出现在你生命四周的其他个体均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但即便是以我的观察，你在对待这些事物的时候并没有一个完整而又统一的标准。” “有的时候你对与你表现出无比亲密态度的人的态度，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信任，有时候你却又对那些刚刚接触了不久的人，展现出了你的爱心和决心。”梳理着自己一直被束缚在兜帽中的长长金发，芙拉声音低沉地继续问道：“是因为你们人类这个种族本身内心的复杂构成么？”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动作有些缓慢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用颇为意外的眼神回望着对方那美得无法形容的脸：“虽然生命周期和经历比你们龙族短暂，但我们的经历应该比你们这些龙族丰富多彩得多，若你决定不回归自己的族里进行漫长而又悠久的休眠，而是一直跟着我们冒险团一起冒险下去的话，几年之后的你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吧。” “若是放在你们人类纪年的一年以前，我绝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这番话，不过现在——”看上去纤细而又白皙的手指在柔顺的长发间不停流动，芙拉的眼神随后也在一阵复杂的闪烁之后渐渐带上了几分智慧：“也就是说，你与这位叫做妮娜的女孩有着我所不知道的牵绊？” “不愧是睿智的龙族，这么快就想到了答案。”回望了一眼依然还在笨拙地进行仪式的那道小女孩的身影，段青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当初说明我们的来意、希望莎娜给予我们帮助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会将妮娜送到我们身边来，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这位曾经饱受艰辛、最后被托付在那对命运姐妹手上的小家伙，也算是有了可以独立生存的资本了呢。” “我真的很好奇，你在这个世界上究竟留下了多少轨迹。”将长发逐渐盘起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方，双臂高举的芙拉毫不在意地在段青面前展示着自己傲人的身姿：“包括我在内，所有与你接触过的生命个体存在似乎都因为你而发生了命运的改变，随着改变程度的不同，最后的结局也完全不同呢。” “这可不是我刻意为之，我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在行动罢了。”段青撇着嘴巴解释道：“而且这里面既有我无意间未曾想到却发生了变化的人，以及我为之努力最后却无能为力的人。”谷 “你指的是以前？还是现在？”芙拉脸上的表情随着闲聊的深入而开始变得愈发感兴趣：“是那些你曾经谈到过的、你没有拯救下来的家伙们？还是你现在身边的这些队友？” “我可是一直努力想要改变我悲惨的未来的，现在忙前忙后也是为了这些。” 似乎谈到了自己不愿触及、却又不得不提到的话题，灰袍魔法师的表情随后也变得怅然了许多：“缅怀过去的那些消失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有徒增伤悲而已，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专注于眼前的一切，将青灵冒险团和其他我所关心的人照顾好就好。” “我很好奇哪些人类个体位于你‘关心’的范围之中。”傲人的双峰在放下双臂的动作里渐渐隐没，靠近过来的芙拉低头俯视着段青的脸：“比如……前些阵子我们经过那个人类营地的时候，你似乎与那个营地的拥有者非常相熟呢。” “是么，那我今后还得好好注意一下。”段青摸着鼻子苦笑着说道：“不然若是总把与我亲近之人暴露出来的话，这些无辜者早晚也会受到我的影响和波及吧。” “避免你的那些朋友遭受无妄之灾的最终解决方案，就是处理掉威胁你的那些个体存在。”芙拉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述说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在我们龙类的眼中，‘灭绝’在某些时刻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你所波及到的那些所谓的亲友终究只是牵绊不深的命运丝线，一直在你身边相处的那些队友若是惨遭敌手，你就会追悔莫及了。” “……说起来，自从那一夜的宣言之后，灵冰就一直待在城主府了呢。” 不愿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摇了摇头的段青故作轻松地笑道：“听说她还真的就这那次的宣言摆起了擂台，最近已经打败了无数的高手……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变强的机会啊。” “在你们凡人的计划中，这难道不是一次预演么？”用颇为奇怪的视线望着对方，芙拉的语气随后也变得疑惑了起来：“而且我对你们之间的沟通方式也很好奇——我记得你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共同行动，你是怎么知道那位人类女性……咳咳，我们的冒险团团长的行动和状态的？” “你可以认为是我们冒险者群体特有的联系方式，又或者是薇尔莉特居中进行魔法通讯的结果。”段青笑着将自己怀中的一枚魔法通讯石取了出来：“而且你也知道，先前在草原上举办那场晋升仪式比赛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这种薇尔莉特亲手制定的高等级魔法通讯设备全部配齐了，只要不受到过于明显的魔法干扰，我们就能时刻保持通讯和联络……唔。”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联系一下吧。”视线从芙拉的双瞳移动到了自己手中的宝石表面，迟疑了片刻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魔力注入了通讯石当中：“……喂喂？在吗在吗？” “……” 魔法的通讯似乎成功接通了，但通讯的另一头并未传出任何的话音，只有打斗声、金属碰撞声与剑气的呼啸一时间出现在片刻的喘息声之间，给眉头逐渐拧起的段青和还待说话的芙拉周围的气氛带来的一丝沉重：“看来你联系的不是时候呢——怎么了？” “……” 依旧没有回答芙拉的问题，灰袍的魔法师仔细地倾听着通讯石里发出的声音，然后在那些混乱的呼啸声与一连串金属碰撞声响起的某个时刻，冲着手中通讯石的方向大喊着提醒道：“注意！这是一次四连击！” “脚步别停！保持闪避！” “你的右边有动静！方向150——你究竟在跟多少人开战？” 剧烈的轰击声随后带着各类碎屑与乱石的坠地声回荡在通讯的另一侧，将原本激烈无比的激战声音取代了下来，属于雪灵幻冰独有的低沉声线随后也在段青和芙拉共同盯视的那块魔法宝石内部响起，似乎是刚刚才从自己所经受的激烈战斗中取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只有一个人——废话少说，还有别的事情没有？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这是对待有恩之人的态度么？我刚刚可是提醒了你不少。”脸上的凝重并未就此消失，段青回答的语气却是带上了几分故作轻松的成分：“而且居然有敌手可以与你打到这种火热的程度，我的心中可是嫉妒得很啊。” “是良辰美玉。”用这个名字将对方半开玩笑的话堵了回去，雪灵幻冰传出的回答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成分：“而且是带着‘那个’过来的——幸亏有你和薇尔莉特提前准备好的精神法则防护，不然我大概早就中招了。” “……好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担忧的感觉，段青望向远端妮娜小小身影的双眼中也闪过了片刻的失神，他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带着深呼吸一字一句地提醒着对方：“对意剑类招式的发动和反制手段，你在之前的神山上也算是熟悉和练习了很久，在此我只多说一句。” “所有的意剑都无法凭空出现，而是无数对现有世界规则的理解与重组的集合，你只需要针对这一点来进行拆解就可以了。”
1915 试悟
“呼，呼，呼，呼……嘿。” 通讯似乎在这一刻中断了，一时间只有雪灵幻冰的轻微喘息声回荡在昏暗的城主府内，一直保持着战斗姿态的她随后也不再理会怀中宝石发出的最后嗡鸣，嘴角也在遮挡在身前的粗犷剑板后方露出了一丝冷笑：“集合的拆解……吗？” “看上去你好像跟什么人说了几句悄悄话。” 一脸轻松自在地比划着自己手中的剑刃，面色被流转的五彩剑光照亮的良辰美玉用那张俊美而又悠哉的脸嘲笑着面前大厅尽头的雪灵幻冰：“是他吧？” “……” “是不是他我们先不讨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这位老熟人？” 面对沉默不语、只是用噬人般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那个女人，良辰美玉原本俊美阳光的笑容也变得稍稍扭曲了几分：“我可是冒着暴露的风险、顶着失败的压力才站在这里的，就算你没有打败我的可能，你也应该稍稍正视我一下吧，就像——” “你先前在神山上所表现的一样。” 刻意咬文嚼字的话音随着轻描淡写的一剑而覆盖了这名男子的身影，耀眼的剑光也在一瞬间降临到了雪灵幻冰的面前，神情没有丝毫动摇的她反手将巨大的剑板斜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用一个标准的格挡动作把那道七彩的流光偏斜到了大厅的斜上方：“——这应该是你的武器上自带的技能吧？” “虽然有些落后于时代，不过这把剑也算是跟了我很久了。”向着对方彰显着自己手中的剑刃，良辰美玉沿着自己所劈斩出来的沟壑踱步走了过来：“不像你，手里的武器换了又换……如此善变的女人，恐怕终有一天也会像抛弃自由之翼一样，抛弃你现在的一切吧？”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门板一样的粗糙剑刃后方显现出了雪灵幻冰的半张冷漠的脸，那飞散的白色长发也跟着在升起的微风中轻轻摇荡着：“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都在用同样的方式刺痛我的过去，但我对此根本就没有生出任何的负罪感，反倒是觉得有些高兴呢。” “没错。”没等那名俊朗而又从容的男子回答出声，雪灵幻冰就沉下了自己那张冷硬的俏脸：“看着你们死，我会很高兴。” 以仇怨驱动的撩击顷刻间显现在了雪灵幻冰的身前，将良辰美玉后发先至的剑斩挡在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浮现在那道剑斩之后的男子惊讶的表情只是浮现了一瞬间，然后就带着更为迅疾的速度消失在了雪灵幻冰的大剑右侧。一如之前由远至近的袭击，此时的良辰美玉已然再度成为了肉眼难以分辨的一道疾影，然而将大剑护在身前的雪灵幻冰却是收敛了自己先前气喘吁吁的模样，前后支撑的双脚也在四周卷起的碎石与乱风里迅速移动了半分：“——原来如此。”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蓄势待发的姿势在某个时间点出现了瞬间的改变，雪灵幻冰陡然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心中感应急转的她猛然拧动自己纤细而又坚韧的腰肢，将旋转而出的巨大剑身到向着自己的侧后方斩了过去：“你的‘疾影’——” “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瑕呢。” 就像是撞在了这道剑斩的预定轨迹上，由雪灵幻冰这记圆弧斩的前方浮现的良辰美玉用竖起的武器挡住了对方突袭的攻击，已然冲锋的白发女子脚下的步伐也未曾停止，翻飞的巨大剑身也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挥舞中变得越来越快：“别想跑！” “就凭你手中的笨重大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跟得上我的速度——” “震地斩！” 又是一次清越的大喝声中，未曾理会良辰美玉叫嚣的雪灵幻冰将重踏之下的一记落地斩击狠狠地斩在了地面上，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却是又一次神奇地命中了正欲高速退走的良辰美玉的后路，带起的重压与破碎的地面也将双臂护在胸前的俊美男子整个震飞到了空中：“——再躲给我看啊！” “弧空斩！” 左脚重重地回踏在了自己的身后，雪灵幻冰将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击挥斩到了自己的斜上方，位于那道弧斩尽头的那道本应无法躲避的身影此时却是骤然在杀意凝固的空气中消失，带着俊朗男子刻意显露的一声嗤笑重新出现在了大厅的远处：“哈，真是危险呢。” “……空间传送？” 沿着弧线爆发开来的剑气呼啸劈尽远方大厅弧顶乱石的景象中，以剑刃抵住自己身形的雪灵幻冰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是卷轴？还是你也转职成了魔法师？” “卷轴这种东西随处可得，但包含‘空间传送’这种九级魔法的魔法卷轴可就不好说了。”收拾起了自己在刚刚的交锋中落于下风的心情，良辰美玉重新恢复了脸上自若的微笑：“至于剑士如何可以施展魔法——自由世界的体系可没有其他游戏世界里分辨得那么清晰明白，只要是角色的属性值足够，以剑士之姿施展魔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倒是猜一猜，我到底是属于哪种情况呢？嘿嘿嘿嘿。”尽情播散着自己恶意的性格，良辰美玉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阴森了起来：“原本以为这场战斗很快就可以结束，没想到你们居然找到了可以抵挡精神攻击的方法……呵呵。” “既然没办法一劳永逸，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剑，青衫剑士的眼中也逐渐开始流露出一丝丝凶狠与乖戾：“你都已经自己送上了门，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把自己摆在这里，纵使这是一尾美味的鱼饵，我今天也要一口——” 嘭！ 恐怖的爆破声猛然响起在了还待继续放话的良辰美玉身后，原本负责分隔城主府大厅内外、在连日里的战斗中未曾动摇过分毫的两扇大门也在这声地动山摇的爆破里化作纷飞的千万碎片，属于愤怒狂魔的身影紧接着也冲破了这些碎片与震荡气流的桎梏，一剑斩在了近在咫尺的那位剑士身上：“谁他X的没有登记就闯进来了？是不是不把我愤怒狂魔放在眼里？” “……好恐怖的破坏力。”谷 金属与金属相互撞在一起的刺耳鸣响声里，被愤怒狂魔的双剑击中的那名青年剑士的身躯化作流星撞破了城主府一侧的墙壁，望着他穿过破洞消失在天空中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怔怔地望着愤怒狂魔依旧鼓动着恐怖威压的躯体，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鱼饵，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嘁，看起来是没打算回来再战了呢。” 缓步走到了自己砸出的破洞边缘，眺望了一阵远方的双剑狂战士随后也渐渐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滔天气焰：“小人……呸！” “你没事吧。”他转过身，视线也转向了逐渐垂下剑身的雪灵幻冰所在的方向：“我确实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越过我的守卫偷偷溜进来，要不是你们在里面打得那么激烈，我都差点没有发现。” “谢谢关心。”摆着手作为了自己的回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的雪灵幻冰眨了眨自己的双眼：“不过我可不是语殇姐，我是不可能回应你的这份好意的。” “说，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原本爷们无比的面色陡然染上了一层朱红，愤怒狂魔声音急促地否认道：“我只是……咳咳，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如此拼命地在前面出人头地罢了！我只是怜香惜玉而已！” “原本我以为天下第二里面都是一群心机深沉的人，看来情况也不尽如此呢。”不由自主地低笑出声，雪灵幻冰挂着的笑容里也多出了几分轻松与释然：“虽然手段上可能还是有些粗鲁——” “愤怒狂魔！” 未等白发女剑士说完自己的话，宛如预言应验一般的几名城主府卫兵就带着浩大的声势闯入了这片战后废墟当中：“你居然敢破坏城主大人的厅门！还有城主大人的客厅墙壁！” 大剑战士连连求饶与赔笑的景象中，收起了剑刃的雪灵幻冰用力地捏起了自己的拳头，回忆着先前战斗经验的她随后也感受着自己双拳间的力量，最后将自己脸上的微笑送到了墙壁破洞另一侧的昏沉天空当中。 ***************************************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星风平原与呼兰山脉的交界处，属于段青一行人的身影已然隐没到了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阴影远方，完成了一部分仪式的妮娜此时也在段青与芙拉的严密护送下，在早已定好的地点开始了全新的准备。依然注意着自己所在位置周围的动静，站在远方来回眺望的灰袍魔法师此时的模样也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早就注意到这一点的芙拉随后也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主动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出：“是因为先前那次通话的关系么？” “……没事。”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段青只是缓缓地摆了摆手：“我相信她能应付过去的。” “若你真的担心，我可以送你回去。”向着沼泽的远方隐约显现出来的城市轮廓所在的方向指了指，芙拉双瞳中逐渐闪烁出了金色的光芒：“去过一次的地方，我都会把空间的坐标记录下来，这点距离难不倒我。” “别别别，还是不要给那边添麻烦比较好。”从自己失神的状态中挣脱而出，段青连忙摆起了自己的双手：“而且小妮娜还在这个地方呢，难道要我们丢下她不管么？” “今天预定的地点只有两处，相信很快就可以结束了。”顺着段青的话看向了远方的山峦，芙拉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冒险者和其他生命体涉足和干扰，一切看上去都比前两天顺利得多。” “如果不考虑我们所处位置的话。”段青则是沿着山峦的脉络向着看不到的顶峰所在处望了过去：“印象中，我与灵冰他们似乎到达过那片山顶，那里似乎是一个非常神秘且不合理的地方，不仅长着大片参天的树木，里面还隐藏着无数巨兽与龙类的身影……对了。” “说起来，那片区域似乎也有一座类似熔炉的装置在运作。”似乎是从自己刚刚升起的回忆中抓到了什么，段青那沉湎的目光陡然变得澄澈：“那座熔炉是怎么来的？” “你指的是莫尔纳所看管的那座熔炉相同的东西么？”芙拉那一成不变的神色也有了几分变化：“也是可以随意创造生命的那种？” “倒也没有创造生命那么夸张，不过……它也肯定有它自己的运作模式就是了。”回应着自己在那座廷斯森林中的奇异经历，段青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再考虑到那座山脉周围的其他环境与地理信息——对了，你知道呼兰山的另一头，山脚下埋藏着的大量龙类尸骨吗？” “这里是不是一座曾经的龙冢？”他望向芙拉的脸：“或者是你们曾经的栖息地？” “……我不知道。” 微微地摇了摇头，芙拉没有用多少时间思考就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我的寿命在族中并不长，所听闻和经历的族中历史也不多。” “若是曾经存在这样的一座龙族的栖息地，多半也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她遥望着段青先前所指的山巅，目光也开始变得深远：“有机会的话，我也可以去探查一下。”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吧。”神情中闪过了一丝兴奋，段青拍着双手回答道：“现在想来，那片森林也很有希望成为我们的备选场地之一呢，原始而又野性，还充斥着无数的猛兽——哈，想想都觉得令人激动！” “再继续扩充传送魔法阵的话，需要的魔力就不是我自己所能负载的了。”芙拉一脸认真地警告着对方：“我要向紫罗兰之主发出抗议。” “你们难道要借用你们的计划，把整个世界都连接在一起吗？”
1916 通脉
“将世界连接在一起吗？真是个有趣的计划。” 位于自由之城不知名空域上方云层里的天空之城内，代表着法师议会最高议事机构的七人议会中的两名成员正聚集在“依默瑞德”的最上方，身为这些成员中最德高望重的费尔南多·维金斯随后也将自己的老式单眼镜片从眼前的厚厚羊皮纸卷上移开，沉默良久之后的第一声感叹也逐渐弥散在清冷的大厅左右：“你怎么看？” “狂妄。” 第一时间吐出了这两个字，坐在这片大厅另一个角落里的罗穆路斯·哈曼此时的脸上也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将百忙之中的我请到这个地方来，就是为了听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这是谋害我宝贵的时间。” “七人议会的成员现在严重不足，各项重大事宜现在也已经几乎陷入停滞。”没有在意这名衣着华贵、看上去有些发福的中年魔法师的讽刺话语，维金斯的表情依旧维持着老者特有的沉稳：“虽然整座天空之城的修复还可以依靠着诸位同僚们来维持，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魔力总有一天是会耗尽的。” “那就更不可能实行你手上的这种无稽的计划了。”整理着自己厚重魔法袍上方崭新无比的衣领，罗穆路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片翡翠般大厅的左右：“我们连供应我们自己的都拿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提供给这些无知的小辈？” “你可以看做是一种投资。” 犹如闭目养神一般交握着自己的双手，躺回到座椅上的维金斯声音淡然地回答道：“就像你精心培养的学徒一样，任何事情的第一步都是需要付出的，只要我们敢于付出，我们就有可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那只是‘有可能’而已。”罗穆路斯那张方正的面庞上依旧充满了讥讽：“这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回报。” “说到底也就是信任问题。”维金斯面色凝固地继续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学生？” “得了吧，你的学生？”罗穆路斯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我从未见过如此不着边际的学生！其他议会成员的学徒都对魔法知识求思若渴，恨不得天天呆在这里进行魔法的汲取和修习，可你的那个所谓的学生呢？我从来就没见过他出现在法师议会！更不用谈他跟你有过任何的交流！” “这样的学生，也就我们伟大的七人议会议长阁下可以接受了。”故作姿态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罗穆路斯的手掌间仿佛有魔光在闪耀：“深明大义、老而弥坚的费尔南多·维金斯阁下可以对您所谓的学生信任有加，连这么久都没有汇报过行踪、只是到了想利用的时候才递过来的计划书都可以信任，我们这些卑微的、没有如此高尚品德的普通议员们，可是没有这种高尚的品德啊。” “……你的意思，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慢慢的讽刺和不敬，维金斯只是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再度点了点头：“雷克斯，金，芙蕾雅，克莉丝汀，还有沙奈朵——在七人议会的其他成员均缺席的情况下，仅靠你我二人，无法对这种涉及整个法师议会利益与未来的重大议题形成决议，所以——” “等一下，等一下。” 波动的光芒随后出现在了这片清冷的大厅上空，充满了磁性和低沉的女性声线也将维金斯还未说完的话封在了半路上，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表情的罗穆路斯猛然抬头，入目的则是那片波动光芒当中的一名披着黑色长发、看上去如同谪仙般柔美的女性身影：“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软弱啊，维金斯。” “……是你。”与罗穆路斯瞠目结舌的模样不同，睁开了半只眼的老议长花白的胡须微微动了动：“真是难得，你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现身——怎么，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看到那份计划之后，你不应该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光华中的那名女性的身躯淡然的传话声中带上了几分不以为然：“那里面可是有着我的心血，我又怎么可能不出面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摇了摇自己的头，睁开了另外半只眼的费尔南多挑了挑自己同样花白的眉毛：“但是这样一来，这份计划书的可行性就更值得商榷了，毕竟——” “你们给我住嘴！” 大吼着打断了这番如同老熟人一般自顾自的对话，将手臂挥舞向一边的罗穆路斯·哈曼激动颤抖的神情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你，你们……你们居然想要绕过决议，出卖整个法师议会的资产！” “不，不对！在此之前，你是怎么入侵这座依默瑞德大厅的！”这位中年魔法师转向上空的脸上此时也充满了狂怒和动摇：“这里是法师议会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上面明明设立着四重魔法结界，四元素分布式融合吸收护盾，还有——” “都已经过时了几十年的老东西了，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用一声嗤笑打断了罗穆路斯的话，浮现在空中的难道投影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自己原本摇曳而又曼妙的身姿摆正了起来：“啊，好像忘了给你这位小辈介绍一下自己了。” “我是薇尔莉特，曾经的紫罗兰之主——当然，现在好像也是。” 手指轻轻地抚在了自己的脸颊一侧，黑色长发的柔美女性眼眉笑成了一股弯弯的月牙儿：“受风之大陆古代遗族娜希娅之托，现在暂时借用了她的身体，所以如果你们认不出来，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呵呵呵呵呵。”谷 “是你！”用震惊的音调发出了与维金斯先前同样的惊叹，指着那抹黑发曼影的罗穆路斯半晌之后才将自己的情绪和呼吸一起调整了过来：“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你，你现在已经不是法师议会的荣誉成员了！你是已经被除名的叛徒！”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这个小家伙来提醒。”淡淡地回答着对方的指责，薇尔莉特依旧维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不过我此次出现，也并不是只代表我一个人而来的——你们应该也可以察觉到的吧？” “毕竟想要参加你们的会议，必须要有‘身份’的证明才可以呢。” 她娇笑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对方发出自己的提示，察觉到不对的魔偶大师随后也急忙检查着这座大厅门口的一排瑰丽魔法宝石的状态，下一刻便再度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火焰的标志——是芙蕾雅？” “说到底我们拥有着相同的血脉，借用一下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摆出了自己成熟而又妩媚的姿态，画面中的薇尔莉特斜倚着某样东西靠坐了下来：“我也问过她本人要不要出面参加这次会议，可惜她似乎没有这样的意愿呢。” “她的心情最近确实不太好，这一点我可以理解。”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叹息，费尔南多·维金斯用低沉的话语声阻止了罗穆路斯还待继续下去的反论：“不过调查克莉丝汀现在的行踪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值得考虑的一件事，至少……需要更加谨慎一点。” “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所以才会失去这么多人的信任啊，维金斯。”毫不留情地指责着这位法师议会的最高领导人，薇尔莉特此时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厌恶：“不过我倒也可以理解你的这份心情，毕竟你也是和我一样经历了许多旧事的‘老者’，再遇到这种悲剧的时候不仅会谨小慎微，而且还会刻意祛除那些不成熟的慌张与焦虑，变得比正常人更加冷漠无情——” “多余的东西就不必再重复了。”似乎不愿意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维金斯用冷漠的语气打断了薇尔莉特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我手上的这份计划是你主导进行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毕竟想要实现全大陆的连通，光靠物理手段是不行的。”薇尔莉特再度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了介绍成果的自信：“为了完成我的学徒的那份雄伟的蓝图，展开冒险者世界的盛大宴席，这种程度的技术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呢。” “你的学徒？”大量的醒目词汇并未引起维金斯的注意，只有那个特殊的称谓吸引了这位老者此时的眼睛：“你指的是‘我的学徒’吗？” “没错，老家伙，他现在是我的学徒。”妩媚的笑容变成了挑衅的笑容，浮现在空中的薇尔莉特将半倚的身躯靠近了少许：“你有意见吗？” “挖其他魔法师的魔法学徒，尤其还是法师议会首席魔法师的学徒——这简直就是再笑话不过的笑话了啊。”代替老者嗤笑出声，恢复了正常的罗穆路斯此时也冷眼旁观起了眼前这两名非同寻常的存在之间逐渐升起的争斗：“换做是我，我说不定会对那个魔法师丢出白手套呢。” “过时的方式。”简单地对魔偶大师的这番话作出了评价，费尔南多·维金斯此时的那张老脸上依然充斥着平静和冷漠：“我们之间的账随时都可以结算，不过有关这份计划的事——很遗憾，法师议会目前并无太多的资源，可以支持你们的这种庞大的行动。” “少在这里公报私仇！我们可并未要求你们提供足够的魔力支援，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并且不会对我们的行为表示反对就足够了。”就像是早就已经知晓这个答案一般，薇尔莉特挥手将投影中的自己拉远了少许：“遍及整个大陆的支点将会分布在我们所需要的所有地方，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你们法师议会所控制的区域，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你们中的某些‘一无所知’的魔法师成员叫嚣着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拦，然后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真的吗？”遥遥望着故意高居于自己头顶上方的那道身影，维金斯面色如常地继续质疑道：“你们自己就可以完成这份计划？不需要任何支援？” “你以为我是谁？我现在可是手握着一汪元素清泉的存在！哈哈哈哈哈！” 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意无比的笑，薇尔莉特将一个个紫罗兰之眼相互组成的庞大元素点阵图展现在了投影中心：“元素之泉的力量通往这个世界的本源！区区布置几个支点回路，在我眼中就像随意用笔勾勒的绘画一样简单！” “原来如此，这就是制定这种夸张计划的底气啊。” 刻意的女子笑声在维金斯的耳边犹如耳旁风，丝毫不为所动的老人只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向被薇尔莉特所展示出来的那片点阵立体影像：“不过从你现在展示出来的情况来看，你们的进展似乎不怎么顺利呢，这些地脉的节点……唔，看上去似乎与我们所掌握的大陆节点似乎也有所不同啊。” “当然，这是风之大陆的连接图，毕竟这里的开发程度没有那么高，也没有众多魔法师的破坏与干扰。”不爽地收起了脸上的得意微笑，薇尔莉特面前的紫色立体影像也跟着她撇嘴的表情而开始变幻：“自由大陆这一边嘛……因为其他元素之泉的存在，以及长久以来的过度开发，情况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乐观就是了。” “大陆的魔法枯竭早就在百年前显现，我们早就已经启动了元素之泉的再造重生计划，由我们七人议会的各个大魔法师负责实行。”维金斯用平淡的声音介绍着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不过法师议会的现状你也已经知道，那个计划已经无限期搁置，光是对付魔法帝国和维持我们的正常运转，就已经耗费了我们几乎所有的心力。” “哼，克莉丝汀多半也是在执行你们这个计划的时候失踪的吧。”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薇尔莉特的视线向着投影外看不到的某个方向瞟了一眼：“但就算是如此，我也——” 变化出现在了薇尔莉特还未说完的大厅正上方，原本被她投射的那片紫色星光中黯淡的一角随后也逐渐开始变得闪亮，停下了话音的白衣女子急忙检查了一阵，脸上的凝重也逐渐转为了欣喜：“哈，呼兰山脉附近的节点也点燃了。” “看来我们的那位可爱的小家伙，现在也在想尽办法努力前进呢。”
1917 暗进
“你们听说了吗，呼兰山那边最近好像出现了异变。” “异变？什么异变？难道又有大型区域任务要出现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那个本事，我也是刚刚有事情想要下线，结果在网上看到的……你要干嘛？你不会现在就想动身去星风平原吧？那边的路还没有开出来呢。” “没有路又怎么样？就是因为老坐在酒馆里面待着，所以我们才一直只能当无良散兵啊！难道你们也想变成愚者冒险团那种摆烂行会吗？跟我走！” 由段青一行人所推动的世界进程的改变，似乎并不只是引起薇尔莉特一个人的注意，来自玩家阵营一方的信息流转也在这个大赛将开的特殊时期彰显出了极致的效率，很快便将这一变化用各自的方式传遍了大江南北。借由先前的一系列发生在自由世界里的事件中积累出了自己的经验总结，许多玩家也将能量涌动类的异变看作是大型剧情活动发生的标志，曾经得益于这类事件影响与变化的行会组织们更是早早地将这种征兆充当起了冲锋的号角，第一时间带着无数玩家杀入战场，希望可以在剧情和故事没有结束之前参与其中。 当然，也有许多玩家自认为自己无法得到这种美梦般的机缘，所以他们多半都会选择驻足观看，或者将这类消息的传播当做是闲暇无事之时的谈资。 “听说过没有？刚才的那几个人——” “你说小羊驼和鬼面他们？我知道那件事，自由之城的西南方向又搞出了一场动静，不过声势没有之前在无尽之桥的时候更大就是了……嘁，我可不像他们，天天想做白日梦！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玩家？纵观自由世界开服以来的各种发展史，大型剧情的推动从来都没缺少过那些行会俱乐部的影子！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被允许分一杯羹呢？” “可是先前发生在这座城市前后的一系列事件，传说不都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么？最近传闻想要重出江湖了，听说也没有加入任何的行会……” “那个男人能是我们比的么？他一个人就能顶一个俱乐部！我要是有他那样的实力，我随便走到哪个地方都能捡到宝！‘强者自强’这种话，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又是一个天吹。 心中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这句话，一名坐在这家酒馆里的黑衣人影默默地低了低自己的头，弯曲的嘴角随后也在四周接续覆盖上来的嘈杂声中隐没到了遮掩的阴影之内，想要尽量不惹人注目的动作却是被吧台对面迎笑有加的酒保破坏了少许：“那个……这位客人，您还没有决定好要喝什么吗？” “……” 依旧没有打算出声说话，拉扯着兜帽内沿的黑影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无数杯盏中的一盏，望了一眼那个方向的酒保随后也有些恍悟地点了点头，准备的动作也转身消失在了吧台的后方。四周的动静随着这抹异常的消失而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坐在附近的几名玩家和酒客们也纷纷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各自的位置，那原本显得有些怀疑的目光也随着那道人影头顶上方丝毫没有呈现出任何ID与名字的结果，尽数消失在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低声交谈当中：“算了，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秘家伙。” “原来的时候还有人专门蹲在酒馆里守这样的神秘人来着，那些人叫什么来着？碰瓷党？反正就是职业碰瓷NPC，用尽各种方法想要搞出隐藏任务的人。” “上次被投诉到法师议会之后，这座城市已经没有那样的人啦，不然声望要是被搞到了负数，谁受得了无法登上天空之城的罪？”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跑过去投诉的，虽然我们不会骚扰这些NPC，但我们还是需要从他们口中打探消息的啊，不然要这个酒馆还有什么用？” “你可以去自由之城打听，反正各地的魔法传送阵现在都已经建立，一瞬间就可以到了，只不过能不能在那个城市的酒馆打听到消息，还得看你的本事。” “我要是能在那里混的下来，我还跑到这座小城市里作甚？那座城市里的牛鬼蛇神可比这边多得多了！前些阵子雪灵幻冰不是在城主府上大摆擂台吗，换老子去老子可不敢。” “说起那事，听说擂台已经被拆掉了，好像是有人没守规矩，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偷袭了雪灵幻冰，负责维持秩序的天下第二大为光火，而事主则是留下了最后一封挑战信，然后就此消失不见。” “跟上次一样，这一次她也录了一段魔法视频，你要不要去网上看看？” 如何将自由世界里魔法录制的影像转移到现实世界的网络上——在雪灵幻冰挑起的这次全服挑战没有传开之前，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在众人的胃口被“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究竟能撑多久？”等舆论炒起的噱头彻底吊起之余，才有人发现了这个自由世界开服以来长久未曾解决过的技术问题。不过没等那些资深的玩家和职业大神研究出其中的奥秘，以傲视群雄的姿态击败无数挑战者的雪灵幻冰就以一场未败的姿态就此离开了，只留下了无数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开的猜疑，以及对她所留下的最后讯息的打探——围坐在酒馆另一个角落里的数名玩家觥筹交错的景象中，其中一名刚刚上线的玩家此时也正在兴高采烈地描述着什么，他一边被灌着酒，一边享受着将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公布于世的时候所特有的敬仰目光。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描述完第二份魔法影像的详细内容，来自酒桌对面的另外一名头戴铁盔的玩家就带着不屑的冷哼打断了这场高谈阔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对方使用此种方法获得关注的不屑，还是出于对方此时正在被自己身旁的女友玩家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的嫉妒：“少在那里吹牛了！我看是那个女人最后一场吃了败仗，所以才灰溜溜地下场了吧！” “最后的结果可是得到了天下第二官宣证实的，难道你要质疑天下第二的权威？”被别人用这样的语气打断了装X的过程，正在讲话的那名玩家自然也是憋红了脸：“况且要是真的有人战胜了‘400连胜’的那名女子，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大肆宣扬，而是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是三百八十三名，不是四百。”被自家女友用埋怨的目光注视，头顶铁盔的男子纠正对方数字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生硬了：“没有公布名字的问题还不简单？怕自己丢人呗！无论是那个雪灵幻冰和天下第二的人都想要炒作这次的事件，有人出面破坏了此次擂台，他们肯定是最不爽的人了吧！刻意掩藏真相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先不说你瞎编的这套理由通不通得过在场那些玩家的法眼——居然敢说出这种话，你不会是跟天下第二有仇吧？不怕他们追杀过来吗？” “怕什么？这里可是天空之城！就算是行会里也是维扎德说了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维扎德的人跟天下第二的人对付过，维扎德做事，天下第二的人什么时候敢说三道四过？” “天下第二和维扎德跟你这种三脚猫又有什么关系了？而且雪灵幻冰最后留下的挑战信肯定是真的吧？我可从来没听过漆黑的魔女什么时候加入过其他行会，她那种人也不可能加入别人才对……”谷 “没错没错，雪灵幻冰那样的女英雄才不会屈尊人下呢！阿醒你一定是搞错了！” “你闭嘴！她肯定不是吃了瘪就是遭了重！不然为什么不接着打下去，而是留下这样的一封信，信里面还特意提到要换一个地方？” “……客人。” 骤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打断了倾听的意念，坐在吧台边缘的那道黑影陡然抬起了头，入目中的酒保此刻也已经带上了满脸的笑意，将一杯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湛蓝色鸡尾酒推到了面前：“您点的‘冰结之夜’。” “……谢谢。” 自来到此地以后第一次开口出声，黑影发出了低沉而又充满魅力的女性声音：“这是小费。” “客人真是大方。”没有过于纠结对方的身份和性别，笑眯眯的酒保伸手将黑影递出的钱袋熟练地收了起来：“在天空之城，大部分鸡尾酒的制作过程中都掺杂了魔法的力量，所以这杯酒的温度较低，希望这位客人不要介意。” “我知道。”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黑影微微抬头的兜帽之下隐隐散出了几丝发梢的银光：“在自由之城的时候，没有酒保会特意解释这些，看来你们这里的人确实很有礼貌呢。” “客人是来自自由之城的吗？”已然司空见惯于对方的这种评价，摆好了迎客姿势的酒保依旧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由之城的气氛与我们这里的气氛确实不太相同，希望这里的友善可以让您更加喜欢。” “友善？”回头望了一眼还在那个角落里争论的两批玩家，黑影用优雅的手势捏过了自己面前的高脚酒杯：“或许吧，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好处就是了。” “看来这位客人也经历过很多事。”酒保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最近这里的冒险者都在讨论这几个话题，属于这位‘雪灵幻冰’小姐的话题尤为激烈，然而并不是所有知晓这个消息的冒险者，都会对这个消息的出现感到高兴和好奇。” “……” 重新陷入了沉默，被遮挡在兜帽之下的人影只是默默地啜饮着冰凉的酒液，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出入酒馆的左右，酒保将自己的笑容面向一名新顾客的时候，她才静静地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看来这一次又被他猜对了。” 凌于云端之上的天空之城此时也正沐浴在夜间的月光之下，点缀在夜空中的繁星与皎洁的明月此时也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上方盖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廓，依旧扯着兜帽的神秘黑影用这样的方式抵御着不时吹过这座城市上方的强风，半晌之后才带着自己的自言自语向着城市的中心缓步走去：“偏偏要我去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生怕我被别人发现得晚么？” “喂喂，喂喂，能听到吗？”她的怀中随后也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声：“我这边已经结束了，正在前往下一个区域——你那边呢？” “也正在前往下一个区域。” 说出了与对方相同的话，神秘的黑影缓步行走在这片天空之城最近翻新修葺的古典街巷左右：“这里表面上和平得很，所以应该会比自由之城的时候顺利得多。” “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还是抓紧时间继续布置吧。”怀中的声音似乎也回答得比较匆忙：“我那位便宜导师应该也得到了我这边结束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跟我的另一位导师谈得怎么样了——你该不会已经见到他了吧？” “怎么可能，你都不让人稍微休息一下的吗？” 半生气半无奈地说出了这句话，神秘黑影的嘴角却是再度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我觉得即便是见到了他，计划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吧。” “我都已经说过了，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行。”通讯另一头的声音听上去显得自信了许多：“就算我这个不肖徒弟一万年都没有回去看望过他，他也应该会把我身上的声望和友好度暂时算在你身上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让我的那个便宜导师帮忙说一说。” “你确定不会起到反效果？”黑影回答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无奈的笑：“就算不考虑他们两个之间的竞争关系，如果我理解的身份和地位都没有错的话，他们两个之间过去本身就应该有几分仇怨吧？” “那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期，况且紫罗兰之主可比魔法师之主精明得多，不信你可以——” “好了好了，不听你贫嘴了。” 声音随意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缓慢踱步的黑影最终停在了靠近城市中央广场附近的那座瑰丽的翡翠大厅门口。 “我已经到了。”
1918 交涉
似乎对这个地方显得熟悉而亲切，已然没入大厅当中的神秘黑影用迅速无声的步伐融入了四周熙熙攘攘的人潮内，无数魔法传送的光芒此时也随着无数玩家与NPC出入于传送门的身影而在这座翡翠大厅中闪耀，将原本就显得简约而清透的大厅倒映得更瑰丽了几分。默默地观察了一阵这片纷闹的景象，孤零零站在大门旁边的黑影最后转身走向了一旁墙角外沿的夹层楼梯，看上去无人问津的楼梯通道间原本充斥的黑暗随后也被这道人影的脚步所充斥，很快就将其送到了翡翠大厅上方的一座空荡荡的圆形客厅内：“……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没错，就算是我们立下了规矩，只要有冒险者存在，这个地方也早晚会被你们这些不擅长守规矩的家伙们闯进来吧。”苍老的声音随后响起在这道人影的左右，呈现在厅室正中央的一张老旧的躺椅上随后也显现出了一道笼罩在老旧魔法袍之下的苍老身影：“所以我们法师议会对这里进行了隐藏处理，只是毫无魔法技艺可言的几个障眼法术，在需要的时候自会解开——简单，却有效。” “……您就是费尔南多·维金斯阁下吧。”微微地点了点自己的头，道出对方名讳的黑影也缓缓地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幸会，法师议会的主人。” “‘主人’这个词汇，往往用于可以支配众多拥有物的拥有者，现在的我明显不适合这样的描述。”手中仿佛在把玩着什么，躺在躺椅中间垂垂老矣的维金斯十指间此时也在微微地动作着：“我只是法师议会中资历较老、等级较高的其中一名魔法师成员，现在也作为临渊断水曾经的魔法导师兼炼金导师坐在这里，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了。” “这就已经足够。” 显现在兜帽之下的白色发丝在空中反射着同样深沉的翡翠颜色，名为雪灵幻冰的女子也跟着显露出了同样平静的一张脸：“感谢您在最初的时候对他的照顾，没有您的悉心培养和保护，他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他现在的魔法体系，几乎就是以紫罗兰领域的符文魔法为支撑，辅以炼金术的混合创造而形成的独立体系吧。”摇了摇自己的头，大厅中已然只剩一人的维金斯随后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已经与我最初的教导没有什么关系了，也与法师议会的理念大相径庭。” “您与紫罗兰之主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好。”站在昏沉的角落里没有其他多余的行动，雪灵幻冰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果然是因为‘虚空’的存在么？” “这种隔阂其实不算什么，毕竟……你也进入过泰伦之塔，知晓我们法师议会的命理和过往，虚空能量这种东西，在过去的无数法师议会的先辈们眼中并不是无法触碰和研究的。”老人用淡然的目光回望着雪灵幻冰的眼睛：“问题的关键在于选择——薇尔莉特选择了一条与我们不同的道路，所以我们才会分道扬镳。” “不同的道路？”雪灵幻冰再度响起的平静声音中也掺杂上了几分疑惑：“什么不同的道路？” “就是‘起’与‘终’的区别。”微阖着自己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的维金斯也重新收回了目光：“为了解决元素的危机，法师议会一直以来的理念就是重启自由大陆上曾经被魔法帝国封印的四大元素之泉，只要从源头上得到补充，大陆上愈发稀薄的元素能量应该也会得以恢复。” “而薇尔莉特的想法与我们不同，她更倾向于研究和利用虚空，通过解决‘元素的终点’以反哺我们的世界。”说到这里的老人不由自主地失笑出声：“呵，多么可笑的想法。” “这不是很好的想法吗？”雪灵幻冰的神情却是因为对方解释的出现而变得更精神了几分：“如果光与暗两种对立的存在可以得到统一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 声音干脆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维金斯的双眼终究还是完全闭上了：“别说是古魔法帝国，就算是古冒险时代的那些神明，也从未打破过这条规则——虚空是吞噬一切的存在，无论是使用任何法则加以伪装，它们依然会将所有遇到的能量吞噬、消解。” “这是世界最底层的法则，是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根源。”维金斯闭着双眼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位即将睡去的垂垂老者：“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想法，但当初的薇尔莉特依旧对自己可以研究出一条道路的想法坚信不疑，对此我只能表示非常遗憾。” “所以法师议会合力将她除名了？”雪灵幻冰顺着对方的介绍继续说了下去：“在她在坦桑城建立自己的法师塔，并自称紫罗兰之主之前？你们没有继续宣扬她的邪恶，并将她彻底扼杀吗？” “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愿，毕竟她也没有出手破坏我们追求元素之泉、复兴魔法世界的理念。”维金斯的嘴角微微扯出了一丝弧度：“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们没有那样的力量。” “不得不承认，这位来自芙蕾帝国、拥有着芙蕾大帝血脉的公主殿下，的确在魔法的造诣上难以超越。” 翡翠大厅的弧形穹顶照亮了一瞬间，将老人与雪灵幻冰之间的昏暗彻底驱散了，白发的女子抬头望着呈现在这其中的光芒，半晌之后才辨认出了那些光芒组合而成的影响：“这是——浮空城？” “前往风之大陆的那些法师议会成员们，还是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呢。”指着魔法影像中正在兴建的浮空岛以及背景中熟悉无比的废铁山峦，再度开口出声的老人露出了几丝微笑：“当然，这不是我们想要实现的主要目的，我们派员前往‘另一侧’，主要还是为了给你们提供足够的帮助。” “感谢七人议会的决议，以及为我们带来的支援。”回想着先前在神山上发生的种种和几场遭遇战的战火，雪灵幻冰再度抚胸低下了头：“单靠我和我的同伴们，多半是无法完全挡住他们的吧。” “不必如此，对抗魔法帝国和他们背后的虚空本就是我们法师议会的职责之一，我在七人议会的讨论也用过这样的理由来规劝其他人——我们也不希望曾经与虚空有所勾连的薇尔莉特，因为我们的种种表现和选择而再度站在他们那一边。”维金斯的枯瘦手指在空中来回比划着：“至于你……” “法师议会确实考虑过你的所作所为。”谷 视线重新落回到了雪灵幻冰的身上，维金斯一直以来的平静目光似乎也因为话题的转变而有了一丝丝的波动：“虽然你也是曾经站在另一边的人，但你似乎也用之后的一系列举动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包括现在——听我的那位傻傻的学徒说，你现在是他的团长，是吧？” “是的。”面色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雪灵幻冰原本苍白的面容上也多出了几分激动的潮红：“而，而且……我，我现在也是……” “不必说了，我明白了。”似乎从对方的这份反常的情绪波动中觉察出了什么，维金斯那苍老的神情也逐渐随着绽放的笑容而皱结在了一起：“现在想来也是，若不是存在着更为强烈的内在理由，你也不必在天空之城那一战之后爆发出如此强大的仇恨驱动，变成屠戮的化身吧。”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似乎不想提起这段过往，雪灵幻冰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那么我这一次前来——” “啊，我知道。” 倒映在空中的魔法实时影像顷刻间消失了，躺椅上的老人也重新笼罩回了翠绿色的昏暗之内：“在你到来之前，薇尔莉特就已经在这里与我们交涉过这件事，她的态度可比你强硬得多，虽然已我们七人议会现在的状态，她的那些过分的要求我们也无法答应就是了。” “不过为了我曾经的那个不肖徒弟，以及从中可能看到的未来，我个人不会反对你们的计划。”昏暗中的躺椅上，老人再度用充满了神光的双眼回望着雪灵幻冰的方向：“当然，承诺你们可以在这座城市里为所欲为，自然也是需要一部分代价的，或者说……用报酬来形容，你们会更容易接受？” “现在的我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不过我还是要说：发现和夺取这座城市，段青……咳咳，临渊断水是功不可没的。”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雪灵幻冰也跟着换上了一副谈判的姿态：“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我们应当得到足够的礼遇和尊重。” “那些礼遇和尊重都给了愚者冒险团，既然是已经许诺出去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许诺第二遍。”维金斯苍老的手臂在空中随意地挥了挥：“又或者——你们愿意承担那个冒险团现在的一切，包括他们丢在这里的烂摊子，以及所有在公国犯下的罪名？” “……看来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也有不少冒险者团队前来洽谈过这件事吧。” 望着老人熟稔无比的模样，雪灵幻冰叹息着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收了起来：“不过即便是不考虑这些，青灵冒险团也不会吞并愚者冒险团的，就算我和临渊断水点头答应，那个倔强的小家伙多半也不会答应……好吧。” “如果不考虑这个条件的话，我们能在这座城市里获取多大的权限？”低头思忖了一阵，白发的女剑士按着自己的腰侧低声问道：“我可以获得你们的庇护吗？” “法师议会原本就不是那么团结和紧密的组织。”再度摇了摇自己的头，维金斯一开始回答的内容也让雪灵幻冰颇为失望：“想要获取支持，你需要说服的可不止我自己，这座城市的其他大魔法师，甚至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都在相当程度上拥有着自由的意志。” “不过站在个人的角度，我倒是有一些小小的‘建议’提供给你们。”说到这里的老人嘴角再度带起了一丝奇异的微笑：“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时间像其他冒险者那样，一个一个地去打听他们的喜好和需求，博取他们的信任和尊重，一些对整个天空之城、乃至对整个大陆都有益处的举动和成就，或许是更为迅捷和有力的选择。” “……这种任务实在是太困难了。”望着对方沉默了片刻，雪灵幻冰原本沉稳无比的目光里也多出了几分疑惑：“而且也非常难以获取——您有合适的推荐吗？” “当然有，我们手头上现在就有一个最大的任务，需要你们的鼎力相助。”维金斯满带皱纹的笑容也开始逐渐扩散：“这个任务也与你们现在手头上掌握的元素之泉息息相关。” “你想要元素之泉？不可能不可能。”雪灵幻冰急急摇头：“薇尔莉特肯定不会答应。” “你们误会了，我指的息息相关可不是这个。”维金斯不厌其烦地继续解释道：“既然你们找到并打开了其中一座元素之泉的封印，想必你们也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冒险经验才对。” “何不去这个大陆上的其他角落，寻找并解开剩下的那些元素之泉的封印呢？” 自进入这座大厅谈判以来第一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雪灵幻冰半晌都没有再度开口，而躺坐在椅中的老人似乎也料到了对方的这种反应，所以也只是静静地躺着等待对方的回答：“你……可是我们……” “七人议会中的其他成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外游历，其中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找元素之泉的存在。”维金斯继续添油加醋：“任务的情报来源不需要你们忧心，我们也会派员配合你们的行动，只要你们能够按照你们在那座神山上处理的经验，继续处理其他的那些元素之泉就好。” “放眼整座大陆，恐怕只有你们最适合这个任务了吧？”说到这里的老人冲着白发女剑士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当然，你们或许对需要在这上面付出的精力抱有疑虑，那我就再给你们一些附加说明好了。” “那些元素之泉所在的场地环境，或许也很适合你们现在的计划呢。”
1919 终线
“什么？让我们去开启剩下的元素之泉？” 一段时间之后的黄昏，笼罩上一层朦胧金黄色的天空之城城畔，驻足在高高城市边缘的雪灵幻冰重新罩上了自己隐藏身份用的兜帽，纤细而又倩丽的黑色剪影也在几乎横直投射而来的光辉中静静地捧握着自己的双手：“……是的，只要我们完成这个系列任务，我们在法师议会里的声望和友好度将会达到顶峰，到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会答应吧。” “这个费尔南多！他这是趁火打劫！”被女子捧在双手间的魔法通讯石随后也响起了段青的不满怪叫：“我们想得到的只是天空之城一部分地块的租借权！他却想让我们拿三个元素之泉来换？这个筹码等价吗？” “无论如何，这个任务我姑且先接下来了。”并不认为段青真的如同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气急败坏，雪灵幻冰面色如常地对着魔法石回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系列任务或许关系到整个自由世界，多半是主线中的主线吧，接下来总不会有什么错呢。” “这倒是不假，毕竟元素之泉的存在关系到魔法的根源，古冒险时代的兴盛，以及魔法元素的枯竭——整个大陆的历史，甚至都可以说与其有关。”段青的声音在不断交汇的人潮声与狂风声中由低到高地变化着：“但是这玩意儿可不是我们说做就能做得了的啊！别说是将整个大陆的魔法脉络完全打通，光是打通元素之泉就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搞定的，我们甚至连其他元素之泉在哪儿都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你的那位老爷导师倒也提到过。”雪灵幻冰打断了段青逐渐降下声调的喃喃自语：“他说法师议会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与元素之泉有关的信息和线索，如果我们同意，他们可以将这些情报都提供给我们。” “什么？他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信息？”段青的反应则是有些令女剑士有些料想不到：“那些元素之泉的位置他们也都确定了？除了最有可能成为火元素之泉所在位置的火焰之地以外，其他元素之泉的位置根本就毫无头绪啊。” “根据维金斯所说，火元素之泉的确就在大陆最西北方边缘的火焰之地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雪灵幻冰的目光转向了被黄昏的金光镀满的天空远方：“至于水元素之泉和土元素之泉……大致的方位也已经确定了。” “在哪里？” “我们原本也讨论过有关这些元素之泉的所在地。” 保持着眺望的姿势，雪灵幻冰的眼中仿佛有回忆与思索的光芒在闪烁：“水元素之泉与我们先前猜想的‘雪山附近’有所不同——它位于无尽之海的中心。听说在那里有着一座无边无际的巨大旋涡，不停地吸入这个世界的海水。” “……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因为我们似乎见过那座旋涡。”来自段青的推测也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渐渐响起：“当然不是在游戏世界里的无尽之海上，而是在联盟杯举办过程中，被系统曾经随机选到的某张比赛地图里。” “我也有几分印象。”雪灵幻冰附和着点了点头：“若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地方并被我们找到，或许也可以作为我们借用的场地之一呢。” “那种险恶的环境，就连魔法流动也都是最为紊乱的，光是路途问题就很难解决啊。”段青的回答声音中满是苦恼的感觉：“这件事先不提，这座所谓的深海大漩涡究竟在什么地方？难道要我们自己开船去找吗？” “我们可以去寻求莫尔纳的帮助，久居在灯塔之上的他，对此肯定有一些线索吧。” “以莫尔纳的身份地位，他说不定什么都知道，不过想要从他的口中打探到消息，付出的代价说不定会更高……嘁，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但根据现有玩家的测算和公布在网上的资料，夹在两个大陆之间的无尽之海面积要比两个大陆加起来还要大得多，更不用说包围在这两块大陆外围的其他地方依旧充斥着看不到尽头的海洋，只靠我们人力寻找的话，实在是——” “……法师议会自己就没有寻找到位置吗？他们不是说已经派出了各种高端战力进行探索了么？” “这还用问？负责水元素之泉探索任务的只能是水系大魔法师克莉丝汀，而克莉丝汀……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失联状态了。” 似乎提到了不应该提到的话题，使用远距离手段交谈的双方齐齐陷入了沉默，属于段青的声音随后也在一段时间的叹息声后再度响起，语气中也充满了强打起精神以后的干涩：“照这个情况推论的话，火元素之泉的探索也陷入停滞了是吧？” “没错，因为芙蕾雅的罢工。”迎着凛冽的高空劲风，雪灵幻冰叹息着回答道：“不过因为火元素之泉就在那里，所以就算是停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因为我们发现并占领了风元素之泉的关系，空闲下来的雷克斯也可以接任相应的工作，虽然效率不会很高就是了。” “维金斯他们难道就没有去稍微调查一下吗？”段青再度响起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微冷：“克莉丝汀最后的调查轨迹，他们一定是知道的，就算是当时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情况或许也不会变得像现在一样糟糕啊。” “虽然你的那位老爷导师没有没有明说，不过我有这样的感觉——若是未来那个陷入敌营的大魔法师真正站在我们对面的时候，他肯定是不会手软的吧。”雪灵幻冰声音轻微地回答道：“必须赶在一切都太晚之前解决问题，不然你我或许又要目睹一桩悲剧了。” “——土元素之泉的位置在哪里？” 于是段青主动将话题重新转移回来：“负责的应该是金吧？他是值得信任的。” “当然是这个大陆上土元素最有可能堆积的地方，也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厚重的地方。”雪灵幻冰也跟着提振起了精神：“原本我们以为最没有头绪的就是这座元素之泉，不过经过我这么一说的话，你应该也能猜得出来了。” “……安达契尔山脉，坠星山。”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是最为厚重的地方啊——金是怎么找到的？我记得那里的确存在着大量无法解读的古代遗族留下的遗迹……” “不，两者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关联。”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声音轻盈地继续解释道：“古代遗族确实在那座巨大的山脉里留下了大量遗迹，不过据金带回来的消息称，这些遗迹都没有深入到坠星山的地心，也没有资料呈现出任何生灵有接触过地心的迹象。” “那里是未曾有人踏足之地，现在还是。”说到这里的女剑士不由自主开始变得肃然：“金一直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强大的毅力，向下深入了很久的距离，最后才确认这件事的。”谷 “这不可能啊。”段青却是迅速察觉出了这番说辞中的异常：“四大元素之泉早在古魔法帝国时期就已经全部被开发利用了，若是从未有人挖到地心，那古魔法帝国的那些成就又是怎么来的？” “他们使用了别的泉眼——我们在很多地方应该都见过的。”雪灵幻冰的嘴角微微扬起：“巨大的地脉将泉眼连接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有的会在地壳薄弱的地方自然显现，有的则是被人工连接到地表的，那些就是——” “熔炉。” 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词汇，来自通讯石另一头的段青声音也跟着变得清晰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东西可以说得通了！呵呵，这还真是……未曾想到过呢。” “我们或许没有办法径直穿透坠星山，但我们还有其他方式抵达土元素之泉。”雪灵幻冰继续诉说着结论：“法师议会这边也是倾向于这样的做法，如果可以通过大陆各地的‘泉眼’来入手，活化土元素、乃至整个地脉的效果应该也可以实现。” “……其他国家同意这个做法么？”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后，段青率先问出了这其中可能遇到的最大问题：“小安达契尔山脉都落在复辟魔法帝国的手中，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剩下的几处大型熔炉也几乎位于帝国和公国的核心区域，想要通过并使用这些熔炉，首先需要的便是他们的首肯吧。” “这一点维金斯刚才也提到过，他们似乎也正在将这件事摆上帝国的谈判筹码内。”雪灵幻冰的语气却是开始变得低沉：“反倒是公国这边……无论是帕米尔还是一众公国的贵族，似乎都不太同意法师议会的这个请求。” “哦？为什么？他们明明刚刚才因为塔尼亚的重建，接受了法师议会的援助呢。” “原因还不清楚。” 无尽的风声中，雪灵幻冰默默地回答道：“不过——” “听说与他们的祖先，塔达亚一族流传下来的那则预言有关。” 情况又一次被拖入到了涉及整个国家悠久历史的秘辛核心，段青也跟着无奈地沉默了下来，思绪有些混乱的他终究还是暂时放弃了思考，下意识地出声问道：“看来我们需要努力的事情还很多啊……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在这座城市里逛一逛，顺便寻找一下适合我新一轮表演的地点。”雪灵幻冰传回去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释然后的轻松：“若是你可以陪在我身边的话，这趟旅程或许会变得更愉快一些。” “抱歉，不过我现在还没出沼泽呢。”段青的话音中也透露着遗憾与无奈：“我们得先把小妮娜送回去，毕竟再往前就是敌人的地盘了，我们可不想带着这个小家伙轻易涉险……唔。” “似乎有客人出现了。” 话音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段青迅速而又警觉地再度开口：“先聊到这里吧，回见。” “保重。” 通讯的声音在这一刻挂断了，属于段青的身影也随之呈现在了呼兰山脉一侧的沼泽深处，黄昏的落幕随后也在灰袍魔法师的左右沉降上了一层昏黑，中间似乎也夹带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蠢动：“……他们还是追来了。” “不用你来提醒——你以为你沉浸在手中那块小石头里的时候，是谁在一直保护你的安全？” 来自芙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灰袍魔法师回头望去，入目的也是将小妮娜围护在内的高挑龙族女性后方隐约显现的几具玩家的尸体：“没有发动空间传送，也是避免你的远程魔法通讯出现中断，反正这些前来袭击的冒险者实力并不出众，而且也没有辨别敌我强度的基本认知能力……” “这话倒不一定。” 紫色的符文在空中闪过了一瞬间，由金发飘扬而起的芙拉身侧骤然闪现而过，一道无声无息的箭矢随后也被段青出手施展的这道符文定格在了半空中，然后在两个人满是严肃的目光中被缓缓摘了下来：“是破龙的力量。” “看来他们确实调查了我们一行人的身份，并且开始付诸对策了。” 黑暗中的蠢动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属于段青和芙拉抱着小女孩的身影也骤然化作两道奔跑的流光：“毕竟阻碍他们处理我的最大障碍就是你，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率先想办法拔掉你这个碍事的家伙才对。” “对方正在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将一道道魔法流光套在了彼此的身上，段青的声音随后也在黑暗的迅疾移动中撕扯开来：“高级魔法感知告诉我，前方也有他们的包围圈，如果他们人人都准备了屠龙武器……嘿，你的远距离传送魔法还需要准备多久？” “生命个体的数量为三，这个小小人类身上积累的能量也与你不相上下，需要的魔力总量——” 撞击的破败声带着男人的惨叫响起在了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边缘，在沼泽的某个方向带起了一道重物飞起之后坠地的闷响，流淌在那个方向的黑暗随后也在停下对话的段青眼中演变成了搅乱的骚动，中间夹杂着一道令人难以忽略的圆亮金光。 咚！
1920 旧人
就在代表着雪灵幻冰的黑色斗篷身影带着低沉的叹息离开天空之城城畔边缘的时候，另一名身躯笼罩在斗篷之下的人影行色匆匆地穿过了城中大街的左右，特意挑选了这个时间作为行动时间的这道黑影尽量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左顾右盼的模样也迅速地从传送门大厅所在的位置向着阶梯形状的城市上方中心区域消失而去——与已然离开的雪灵幻冰不同，眼前的这道黑影并没有隐蔽ID的手段，察觉到有人注意的她也只能用自己矫健的身法和熟练的步伐，借着老旧的城垣和不断交汇的光影在他们的视野中不断躲避着：“——呼。” “看来还在啊。” 熙熙攘攘的街道随着汇聚向前的方向倏然的集中而变得热闹了许多，黑影带着一声叹息停在了靠近中央广场的出入口前方，她紧了紧披在自己小小胸脯前方的斗篷前沿，目光也由这片中央广场角落里的某个漆黑无人的院落前方收回：“……居然还在瞻前顾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 “进去吧。” 与早早占据了这片中央广场各个角落里的热闹店铺不同，笼罩在此处的这片建筑周围的人气显得低落了许多，门可罗雀的模样伴随着毫无灯光笼罩的昏暗弥散在这道逐渐靠近而来的黑影前后，看上去宛如古代遗迹一样的大门也终于连同她举手推动的动作而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音：“……” “谁？” 热闹的广场和街巷散发开来的气氛在推开的门缝中泄露了一瞬间，自然也成功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然而待这些人扑到这名“入侵者”的面前之后，他们却是纷纷指着这道娇小的身影发出了各自惊讶的大叫：“会，会，会——会长？” “您终于回来了！” 激动不已地彼此大声呼喝着，此起彼伏的玩家黑影接二连三地显现在了这道黑影的身边，他们的衣衫和武器装备一如这个破败的院落一样褴褛无比，无精打采的神情和面容此时却是因为眼前这名女孩的出现而彻底驱散了：“您，您跑到哪里去了？自从上一次在塔尼亚城畔之后，我们就再也——” “黑玉米呢？”没有理会这些行会成员的大呼小叫，掀起了斗篷兜帽的梦竹原本应属于女孩的温柔嗓音此时也显得无比低沉：“他不在吗？” “玉，玉米大哥啊……啊哈哈哈。”光线昏暗的破败院落中，刚刚因为小姑娘的出现而升起的气氛又迅速衰落了下去：“这，这个——” “不用顾忌，说就是了。”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成熟稳重的上位者气势，梦竹的双眼也跟着微微闭上了少许：“是不是也退会了？” “他，他倒是没有做得这么绝，毕竟他是会长最后的托付者。”一名围拢过来的布衣玩家声音尴尬地回答道：“不过为了生计，他带着许多弟兄们自立门户了，美其名曰成立分会，但实际上……” “反正会长都已经回来了，这些话挑明了也没什么。” 四周骤然出现的沉默中，还是一开始发现梦竹的那名玩家一脸苦涩地继续说道：“玉米大哥也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们会那段时间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会里的许多成员都逼着想要另起炉灶，摆脱‘愚者’这个名字所带来的负面效果，所以——” “所以黑玉米被架着当上了这个带头人，是吧。”明白似的点了点自己的头，抱起了双臂的梦竹撇着嘴回答道：“看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行会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啊。” “那件事造成的负面效果持续了太久，中伤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游戏内还是游戏外，大家都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一开始那名说话的玩家咬了咬自己的牙：“一旦名声被舆论搞臭，想要翻身实在是难上加难，再加上我们当中也确实没有几个可以带着打出名头、出声说话的人，也没有洗刷冤屈的确凿证据去反驳他们……唉，连内部都是那副样子，外人又怎么可能相信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梦竹抱着双臂的姿势没有任何动摇和改变：“你们就相信一直没有出现的我的清白？” “倒也不是全都如此。” 出乎小姑娘的预料之外，先前神情坚定的那名玩家挠着脑袋向着四周其他驻足的玩家们示意了一下：“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闲散玩家，或者没想在这个游戏里获得极大成就的佛系成员，反正这身装备和技能出去了也没办法去别的地方混，倒不如留在这里过得更好一些。” “像我就是专精于副业的一名木工，喜欢玩这个游戏，也只是想借用这种古早的制作方式消遣娱乐一下而已。”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梦竹进来之前，摆放在院落中央的一座大型的木质工作台：“现实世界里可没有这些便利的条件去实现我的爱好，其他的大家多半也是如此，所以我们就留下来养老了，也算是遵守了离去之前的玉米大哥交待的话。” “这个驻地能够留到现在，属实出乎我们的预料之外呢，哈哈哈哈。”四周其他玩家各自尴尬发笑的声音中，另一名站在角落里的女性玩家也跟着指了指周围：“不过这样也很符合我这位裁缝玩家的需求啦，至少这里足够安静，也没有人来打扰——这在天空之城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很奇怪？听说这里正在逐渐发展成为全大陆最热闹的城市呢。” “不，一点也不奇怪。”似乎已经了解到了足够的信息，抱着双臂的小姑娘逐渐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们这些人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也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吧。”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环顾着这里的其他人，梦竹的声音中散发着与她的年纪不相仿的成熟：“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就算我现在带着你们重出江湖，你们多半也是不会情愿的。” “会长能回来，对我们来说可是莫大的幸事。”又一次集体沉默了一瞬间，领头的那名木工玩家急忙出声澄清道：“会长当初愿意接纳同为初心者的我们，我们现在都感恩不尽，所以无论会长现在想要做什么，我们绝对会支持！只不过——” “不，我不会勉强你们这些不喜好战斗的人员去战斗。”打断了对方的话，梦竹的双手逐渐伸向了后方：“此次归来，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行会的现状，顺便看能不能找到我想找的人。” “会长大人想找谁？” “……”谷 沉默着将自己的兜帽拉扯到了头顶，梦竹那原本反射着金色光芒的发梢与可爱的面容也重新笼罩在了黑暗当中：“当初我坚持成立行会——不，当初我坚持留下这个冒险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当他可以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依然有他的容身之处，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有了新家，这个地方便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啊？会，会长大人要放弃我们吗？” “不，‘愚者’之名还会继续存在下去。” 神情仿佛随着语气的低沉而落寞了一瞬间，梦竹再度升起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决心：“告诉我黑玉米所在的位置，我要去找他。” “在天空之城的里城区，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先前积累下来的名声，他们在最适合冒险的最前线建立了一座新驻地。”由对方的这番话音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沉重，几名围拢上前的玩家急忙出声劝说了起来：“会长大人不会是想要找他麻烦吧？这，这可不合适啊！玉米大哥表面上跟我们断绝了关系，但这段时间里可是暗中接济了我们不少的物资——”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语气微微放松了少许，梦竹回头望向天空的视线也与这座城市夜空上方笼罩的大型空气护盾散发开来的点点魔法光辉交汇在了一起：“只不过我在这段时间里错过了太多，等我察觉醒悟之时，我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了，但是——” “我可是他曾经的团长，我可没说我就这么放弃了。”走到了来时的大门前，小姑娘的双手停留在了即将推开的动作上：“你们去留随意吧，不过若是未来的我可以安定下来，留在这里的你们，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全部都安顿好。” “会，会长你究竟想做什——会长，会长！” 几个人接连不断的喊声被迅速甩脱到了看不到的身后，梦竹的身影迅速穿梭在了天空之城的大街小巷之间，低沉的自言自语随后也伴随着她跃动在古老城市上下的动作，渐渐地飞向了漆黑而又高远的夜空内：“接下来就是参赛了，只要能够重新证明自己有这份资格……唔。” “首先需要寻找合适的队员。” 骤然停在了靠近里城区外围、还未完全修葺完毕的城墙上方，立于其上的梦竹声音变得愈发自信了起来：“那就——” “先从那些旧人开始找起吧。” ************************************ 咚！ 重物翻滚在地的杂乱声音转化成为一道人影被凄惨砸落在地的景象，原本被段青锁定的其中一道敌人的气息随后也在被轧出的芦苇轨迹尽头渐渐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位于轨迹另一头的那道身影沉重的铠甲随后也带着无声无息的气势转过了身，手中的沉重链锤也在空中发出了一瞬间的清脆锁链声：“——猛击！” “你XX的是什么人？”被搅乱的敌阵中央，又一名被连人带盾砸飞出去的影群中随后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叫嚣声：“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我警告你，要是再插手我们青竹帮做事——啊啊啊啊啊！” 一言不发地将那名叫嚣的玩家一击砸倒在地，身着沉重铠甲的光头战士只是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光明之力！” 刺眼的光亮骤然爆发在他举起武器的动作上方，冲上前来的另外几道敌人的身影也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成了致盲状态，沉下身形的重铠战士同样被照亮了一瞬间的那张方正的面庞上此时也尽是一副坚如磐石的模样，不慌不忙地将同样一道同样的白光拍在了自己的胸口：“……是治疗魔法啊。” “能够以这种方式使用治疗魔法能量的人类战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施法动作，已经停下了脚步的芙拉向着那片突然爆发开来的混战方向露出了意外的笑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拥有着远超于你们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不过现在看来，这里面应该也有着魔法的帮助才对……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认识他。” 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同样注意到那道身影的段青随后也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咳着嗓子澄清道：“咳咳，我应该认识他，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不认识我了才对。” “你们冒险者之间总是有着特殊的辨认和交流方式。”似乎对段青的这类回答感到毫不意外，保持着魔法蓄势的芙拉只是用自己圆润的下巴向着前方指了指：“你的朋友？需要带着他一起传送吗？” “这个嘛……姑且先帮他一下吧。”撇着嘴巴摆出了无奈的表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的段青随后也向着那个方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先不论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对方毫不顾忌地出手帮助我们这一件事，就已经值得我们给予回报了。” “我可不想当那种被出手相助之后，还一溜烟自顾自逃跑的无良路人。” 魔法的光芒迅速笼罩在了那道再度出手推进的光头玩家身影之上，经过力量加持的全新一击也让他将其前方的大盾战士连同周围的泥土尽数掀飞而起，意外于自己这一击取得战果的光头玩家随即回过了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准确穿过自己周围的一道道翠色流光削过空中的华丽光景。护着芙拉缓缓走上前来，段青随即将另外两道魔法防护笼罩在了清理开来的这片阵地周围，向着身后打出数个手势的灰袍魔法师释放开来的魔法压制未停，另一只手还向着显露出意外神情的光头战士接连抛出了几瓶五颜六色的炼金药水：“哟，失落梦想兄弟。” “需要搭把手吗？”
1921 逝伤
骤起的混乱厮杀很快便随着段青一方与光头男子的汇合而迅速分出了胜负，看似人少的一方也以令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撕开了包围圈的裂口，正面交锋的段青与芙拉两个人的实力自然是不在话下，但莫名出现在此的光头重铠战士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比想象中的高出很多——不知是受到了来人的鼓舞还是受到了段青丢给他的那些炼金药水的加成，先前独自一人闯入敌阵当中的这名光头男再度展现出了比之前更加惊人的战斗力，原本绑在链枷另一端的沉重铁球随后也在他大步流星的动作中发出了令人恐惧的音啸，裹挟着击打在那些敌方玩家身上的结实碰撞表面也生出了一层又一层被击碎的灿烂金光：“呼，呼，呼……哈！勠力猛击！” “这家伙——啊啊啊啊啊！” 包围的阵线随着光头战士最后一次蓄势爆发的沉重攻击而出现了一道缺口，举着魔法护盾负责掩护的段青也没有放过这个瞬间显露出来的机会，他招呼着依旧保持着施法姿势的芙拉拥着妮娜率先突破到了战场另一头的广袤沼泽之外，同时将手中一直维持的两道伤痕累累的半弧形魔法护盾向着其他还待想要冲上来围追堵截的其他敌人丢了出去：“物理式魔法反击，哈哈哈哈！” “……你们先走。”没有理会段青的大笑，被称为失落梦想的光头战士将包裹在左臂上的斗盾一齐伸展开来：“旋风斩！” “是双料的旋风斩啊。”望着被他的链枷与盾牌一同切割出去的敌人尸体，段青眼中的赞赏也跟着一转而逝：“不过还轮不到你来断后，我们也不需要断后这种东西，多一个人虽然没办法施放远距离空间传送，但近距离的小范围传送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你的身手，好像比原来的时候还要矫健很多呢。” 望着刚才那一连串短暂的交锋中被他放倒在地的横七竖八的凄惨景象，使用远程魔法攻击进行狂轰乱炸的灰袍魔法师给擦身而过的那名光头战士留下了这样的评价：“攻防变得比之前更加简洁高效了……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你也没有荒废自己的本事呢。” “……” 依旧保持着沉默的模样，寡言少语的光头男子只是带着坚定而又警戒的神色奔到了还在高速移动的芙拉身后，后者金色的长发已然开始在洒落的兜帽后方飘散开来，逐渐发亮的灿烂金光也开始在她返身大呼的声音中飞扬四散：“——快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 看似闲庭信步的模样瞬间回到了面前，放下了双手的段青以比光头战士更加迅速而又从容的方式出现在了队伍中间，他笑着伸手抚了抚有些受到惊吓的小妮娜的头顶，然后冲着眼中散发出金色瞳光的龙族女士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走吧。” 四周影影绰绰的蠢动依旧没有停下的氛围中，四道人影带着这抹绽放的金光成功消失在了原地，再度睁开眼睛的失落梦想随后也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似乎想要从先前那一瞬间奇异的感受中寻找自己想要的真实感觉：“……这就是空间传送么？” “看来你这段时间混得似乎不怎么样？” 半开玩笑地问出了这句话，段青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自己新出现位置的左右侧方：“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啊？” “……少废话。”不由自主地驳斥出声，看了一眼灰袍魔法师的失落梦想随后也同样开始警戒起了周围：“我们成功突围了吗？” “算是吧，这里应该是距离刚才那个地方几百米的北侧。”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冒险者地图，段青随后向着他们所对着的正前方指了指：“虽然传送距离不远，但用以脱离他们的围猎范围就已经足够，想要重新定位并完成包围圈，十有**也是不可能的了……你怎么样，还能行动吗？” “……我没事。”面对段青接踵而至的疑问，芙拉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抓紧时间吧，我们需要赶快离开。” “刚才的那批人，应该是青竹帮的人是吧？” 再度安慰了一段时间小妮娜紧紧抓着法杖惊魂未定的模样，段青随后又问向了失落梦想：“我还记得这个名字……怎么，他们还在这片星风平原上猖獗么？” “是。”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收回，失落梦想的回答显得惜字如金：“依然还是一群混蛋。”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组织，才会在这种时候搭上这种事情吧。”有些感叹地说出了这句话，段青转头向着自己身后依旧还在隐约发出气急败坏叫嚣声的沼泽远方望去：“既然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自然也要物尽其用，不过——” “似乎还是比不过你一个人来得有力呢。”再度露出了赞赏的表情，段青向着失落梦想比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谢了。”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没有如同段青一般向对方表现出自己的感谢之情，芙拉只是拉着小女孩再度开始向前赶路：“你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只是一个人在旅行而已。”默默地跟上了脚步，失落梦想的目光也跟着沉寂到了低头的动作中：“偶然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们，然后便出手了。” “所以你其实并不认识他？也并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友善关系？”盯着寡言的失落梦想一阵，芙拉向着正在苦笑的段青所在的方向指了指：“你们人类之间，有像现在这般如此热衷于互帮互助吗？” “虽然我很想点头，但事实应该并非如此。”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先前还在不断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段青也摆出了无奈的神色：“之所以化身为正义使者、义不容辞出手相助的原因，大概也只能问他自己了……嘿，听到没有？我的同伴正在怀疑你呢。” “……根据这段时间以来外面爆出来的消息，你就是临渊断水是吧。” 没有如同段青所想象的那般继续保持沉默，背着锁链与盾牌跟着赶路的光头战士抿着嘴说出了这句话：“自称断天之刃的人，以一己之力妄图挑战全服玩家的人，以及……曾经的陌上青山？”谷 “好吧，自从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瞒不过你的眼睛。”指了指自己头顶上方空无一物的模样，段青眨着眼睛将脸不自然地别到了另外的方向：“不过我是不会正面承认的，你想怎么猜就怎么猜吧。” “我来到自由之城也有一段时日，或者说……我也是被先前出现在城主府的雪灵幻冰发出的挑战状吸引过来的。”没有理会段青的装傻行为，失落梦想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可惜等我赶到那里，挑战已经结束了，我稍微顺着这一次的事件发展打听了一下，然后就摸到了这个地方。” “看来你出现在这里的最后结果，并不是什么巧合和因缘际会啊。”睁着眼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段青随后一脸理所当然地指着光头战士说道：“我就说这家伙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了！” “哦，是吗？你高兴就好。” 包裹的金光开始重新覆盖在这个小队的身上，流体的护罩也让几个人奔跑的速度增加了几分，出手施展出这道魔法的芙拉随后也不再理会段青的吹嘘，只留下了后者依旧还在强撑着自己的面皮挠着自己的脑袋：“那个……咳咳，情况我大致已经明白了，不过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这段时间的你混得似乎也很不错嘛。” “还好。”回答出声的失落梦想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队伍解散之后，我便开启了一个人的生活与冒险，我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了不少人。” “是……愚者冒险团解散之后吗？”有些犹豫地继续着这个话题，段青原本挠头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尴尬了：“你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继续组队行动？” “……” 这一次，光头的战士明显沉默了更久：“……没有。”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再继续合作下去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回到了很久之前，天空之城的最后战役及愚者冒险团在比赛中所遭遇的噩变，即便是如同失落梦想这般坚韧的战士，也免不了露出了一丝悲伤的表情：“每个人似乎都在那一天遭受了同样的变故，每一个人仿佛都在某种迫近的巨大压力之下屈服，小千哭着喊着要救自己的哥哥，笑红尘听说也在帮派冲突中被打成了重伤，而桀城恶少……甚至都没有再回来过。”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可以从他们彷徨的表情上看出，这个团队已经不可能继续维持下去了。”说到这里的光头战士指了指自己的脸：“回归的梦竹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即便是她再之后重新建立了团队，联系到我并希望我回去的时候，我也没有答应这个请求。” “是因为不愿意面对这份悲伤的过往吗？”段青摸着鼻子声音低沉地问道：“很抱歉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和你的同伴们不必将这些已经发生的事看得过于重要……” “但我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都是为了你。”打断了段青的话，失落梦想只是用平直的视线直视着灰袍的脸：“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当你完成了天空之城的最后绝唱，燃烧自己斩断泰伦之塔现世之后，所有的威胁也都跟着消失了。” “确实，我承认我的存在改变了你们这些人本应享有的人生轨迹。”于是段青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抱歉，本以为‘陌上青山’的消失可以为你们重新拾回属于你们的普通生活，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呢。” “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 游移的视线转回到了自己的正前方，沉默了片刻的光头战士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有更需要听到这些话的人。” “你指的是梦竹吗？我已经见过她了。”段青撇了撇自己的嘴巴：“不过话倒是还没有说清楚……放心，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再好好地和她谈一谈的。” “除了团长之外，还有许多你应该去说清楚的人。”摇了摇自己的头，失落梦想再度泛起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坚定：“这话本也轮不到我来说，不过……那些愚者冒险团的原成员们，或许与过去曾经在外界宣泄对你不满的人，拥有着相同的心情吧。” “就算是为了不让他们变成那副样子，你也应该去稍微见上一面。”光头战士板着脸继续说道：“不要辜负我和他们曾经的信赖。” “……” 因为对方的劝诫而陷入了沉默，灰袍魔法师久久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直到沼泽的灰败颜色开始渐渐褪去、高速奔跑的队伍开始逐渐突破星风平原特有的风蚀景象的时候，属于芙拉的声音才加入到了这场无比凝重的对话气氛当中：“接下来想去哪儿，人类？” “尽管这里的视野足够开阔，不过那些侵蚀的风岩之下，还是有可能隐藏着想要袭击的家伙对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着心情的段青用低沉的语气回答道：“反正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好……你打算去哪里，圣骑士？” “我建议你们先去隐者营地休息一下。”斜着眼睛望了一眼段青的脸，失落梦想用这种方式将对方称呼自己的那个别名轻描淡写地忽略了过去：“当然，如果你们在此地还有其他任务，那就另当别论。” “隐者营地的人流量很大，而且是一座中立营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也望向了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小妮娜：“好吧，那就先去那个地方停驻一下……呃。” “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想要挪动的步伐随后微微停顿了一下，他随后向着一动不动的重铠战士试探着问道。
1922 尾音
隐者营地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来来往往的冒险者，甚至许多来自各个国家的商贩与雇佣兵也开始逐渐出没在这个正在壮大的营地当中，因为客流量巨大的关系，许多的商人与摊位的营业主也开始将赚钱的目光落在这片完全由玩家自主建立与经营的土地上。经由开放包容的经营模式及良好的治安法则等保护和支持，位于这片星风平原要道和出入口的营地也早早地变成了比周围其他大型行会驻地更加繁荣的存在，而同样也正是这个发展起来的中转站的关系，有关星风平原乃至呼兰山山畔附近的大批高等级冒险区域也开始被玩家们越来越多地发掘出来。
高等级冒险区域得到的收获自然会带动高等级的交易市场，从而将在整个虚拟世界的海畔角落生出巨大的良性循环，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及主要领路人，此时坐在段青面前的形象也确实不像是能做出这种程度事情的样子。
“哇哈哈哈哈！真是没有想到！”
大笑着坐在灰袍魔法师的对面，名为微笑的屠夫的玩家大叔此时也脱去了自己身上的那一身狰狞的铠甲，在显露出自己因为发福而有些微胖的肚皮的同时，也将沉重的青色骨盾重重地顿在了一边：“我倒是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是现在这副形象！怎么，不当天下第一的剑士，转行当天下第一的魔法师了？”
“不要瞎说，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用举起茶盏的动作将自己的脸遮住了半边，段青挑着眉毛一脸无奈地回答道：“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你的形象好像变化得更大吧？”
“是那群手下的弟兄们非要塞给我的，号称是这个营地里最好的铁匠给我打造的赠礼。”指了指自己身上先前披着的坚硬铠甲，微笑的屠夫脸上也尽是一副满足的表情：“当然，你可别看是铁匠打造的，使用的材料可是龙骨，龙骨啊！”
“这种材料我也见识过，坚硬程度不亚于钢铁和其他金属物。”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的脸上也摆出了赞同的表情：“最关键的是这些龙骨制的武器装备天生自带着各种各样的特殊效果，灵冰的手上就有一件，估计应该是附着在龙骨上的某种残留的力量，在其死后的千年时间里依然发挥着特殊的效果吧……咳咳咳。”
察觉到了坐在自己身后的某道直射而来的锐利目光，段青咳着嗓子停止了这个话题的深入讨论：“看来屠夫兄弟在这段时间里混得还不错？”
“哪里哪里，全都是承蒙其他同行们的照顾和托付。”微笑的屠夫拍着肚皮摇了摇头：“平时护卫营地周全的时候，也都是手底下的兄弟们出力更多，所以我在分配营地的收入和战利品的时候，也尽量多分给他们一些，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了，要来也没有什么用！哈哈哈哈！”
“隐者营地发展到这个程度，兄弟们的功劳是更大的。”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微笑的屠夫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当然到了现在，需要我身先士卒地抗住那些兽潮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硬塞给我的这些各种高等级属性的铠甲，现在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啊，盾牌除外，盾牌除外啊！”
“一如既往地喜欢盾牌类的武器呢。”望着被微笑的屠夫放在桌子一侧的那张骨盾上闪耀着的神秘光辉，段青撇着嘴巴歪了歪头：“或许你应该可以和格德迈恩谈得来，又或者是苍云壁垒……”
“岚山的那位会长也算是来过几次，我也和他算是认识了。”打断了段青的话，微笑的屠夫一脸自得地继续说道：“屠某不才，有幸可以代表隐者营地与诸多虚拟世界顶尖的统治者说上话，这要是放在以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的面子可是很管用呢。”
再度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这位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指着段青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那足以震动整个帐篷的笑声也让段青的额头上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几滴冷汗，目光也逐渐转向了帐篷外的缝隙前方：“咳咳——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收敛起了自己随意的模样，微笑的屠夫一脸正色地回答道：“不过自从我们分别之后，有关你的那些消息我也知晓得很少了，后来在自由之城闹出来的那两次大事，我也只是从侧面稍微了解到了一些而已，直到——”
“直到你们在神山真正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建立起那片浮空城的时候，我们才算是再度有了正式的合作。”说到这里的中年大叔脸上也显露出了唏嘘的表情：“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你我也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呢。”
“微笑的猫咪是你的女儿是吧，当初跑到风花镇去接你的那个。”点了点自己的头，抱起双臂的段青闭着眼睛评价道：“很不错的一名领导者，有成为一名合格上位者的潜质。”
“什么话，她本来就比我强得很！”瞪着眼睛回答着对方，微笑的屠夫指着自己露出了骄傲自豪的表情：“不管是在曾经的拂风还是在现在的隐者营地，她的管理经验都比我丰富得多！要不是她定下了一条条的规矩，把那么多人治理得服服帖帖，单靠我这把老骨头的气势可带不动啊！”
“拂风赶走你们这批人，是他们的损失。”段青同意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明显了：“说起来，我们在神山的营地里好像也见过他们来着……他们现在还没有解散吗？”
“当然没有，毕竟还挂着一个联盟前排行会的名号。”似乎对自己前东家的现状非常了解，微笑的屠夫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哪怕是尸位素餐，也有的是人想把他们这张皮代承下来……嘁，这也是我们反对那个旧联盟的一大理由啊，要是他们的体系内能少几个这样的混账东西，我们的日子说不定也不会变得这么难过了。”
“新旧联盟之间的矛盾比比皆是，这个原因也只是其中之一。”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段青的面色也逐渐变得严肃：“不过……我出现在这个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怕什么！隐者营地是中立营地，跑到这里来的逃犯多了去了！”微笑的屠夫大笑着回答道：“我才不管你们这些人的旧恩旧怨，我这儿的规矩就一条：不要在营地里生事，不然我就把他轰出去！”
“这里是让来往的冒险者休息和放松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加上那些你情我愿的买卖，想要挑衅生事带节奏，搞那些对立的东西，那就给我出去打去！”他威风凛凛地向帐篷外挥了挥蒲扇般的手，然后冲着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放心吧，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就好。”
“不，我可不是跑过来避风头的。”段青则是撇着嘴巴回答道：“我倒是更希望对方能够追着我过来，这样我们的计划或许就能实施得更顺利一些……啊，你放心，我们只是把那些烦人的苍蝇们暂时隔绝一下，等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就会离开。”
“计划？”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中年男子盯着段青端详了半晌：“你又来当诱饵了？半年前的时候——”
“不不不，这次不会做到那种程度。”段青急忙摆着手打断了对方的猜测：“这次的方式会更……呃，更温和一些吧，为了将所有的问题一次性全都解决。”
“这样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的屠夫也渐渐摆正了自己的身姿：“那就有意思多了——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便是。”
“放心，真的到了需要你们的时候，我是一定不会推辞的。”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薇尔莉特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等各地都定下来之后，我也会考虑你和你的这片地盘。”
“若是效果搞得好一些的话，说不定也能为你们带来更多的人气呢。”
又相互交换了一些信息与情报，段青随后目送着这位中年玩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原本被那道大嗓门震得漫天轰鸣的帐篷内外随后也渐渐归于平静，只余下了灰袍魔法师望向外侧热闹非凡街景的怔然眼神：“唉，虽然早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不过我真的只是想路过啊。”
“算了，先把该做的事搞定再说吧。”挥散了自沼泽撤离以来脑海中一直不停徘徊的杂念，段青歪着脑袋转过了头：“休息好了吗？休息好的话我们就先——咦？”
“若是想找你的那两名同伴的话，她们刚才就已经消失了。”端坐在帐篷的角落，一直以来从未说过话的失落梦想此时才开口回答了段青的疑惑：“应该是使用了空间传送。”
“……”
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段青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那，那个……咳咳，也好，也好，省得我再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了呢。”
“……”
没有接着段青的话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想要继续开口的模样，光头的战士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与段青四目相对着，似乎早就已经料到对方在这样的气氛中可能出现的尴尬：“那个，那个……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继续我的旅行。”失落梦想回答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想说的话，我也都说完了。”
“倒也不是想要劝你两句，也没有想要重新招揽的想法。”挠着脑袋思索了一阵，段青犹犹豫豫地回答道：“不过你就真的没有回头去找梦竹的打算吗？她现在应该很缺人，你的实力看上去也很不错——”
“那也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出口打断了段青的话，失落梦想的那颗善良的光头也跟着他站起的动作而升起在这片昏暗的帐篷当中：“现在的情况，我依然没有回归的理由。”
“好吧，我会稍微帮她一把——当然只是在暗中。”
一步一顿的脚步声从身边擦过的景象中，没有回头目送对方离开的段青终究还是无奈地叹息道：“该我补偿的东西，我也会尽量补偿给她的……你还有没有其他人的信息？”
“你指的是原来的那些成员？”伸手想要掀开门帘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失落梦想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不知道。”
“哪怕是流传的消息也行，毕竟能关注到他们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老队友了。”
“……”
驻足在门口的姿势一动不动，沉寂下来的那名光头战士背在身后的链枷和盾牌反射的金属光芒却是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好吧。”
“我只说我知道的。”
他扯紧帐篷的门帘，压低的声音也静静地在段青四周的低沉气压中回荡：“这里面最好找的应该是笑红尘，听说他在之后跟着江湖的下级行会混了一段时间，最后跑到吕板凳那里游荡去了。”
“吕板凳？东城会？”
“是的。”
点了点自己的头，失落梦想向着帐篷外自由之城所在的大致方位指了指：“或许是那个地方的环境更适合他的脾性吧，但是——”
“这个消息现在也已经过时，我不保证现在他是否还在那里。”迅速地补充了一句，光头玩家随后继续说道：“我也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他，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去证实了。”
“……桀城恶少呢？”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他真的出了事？”
“不知道，我们在现实中又不认识。”
“……”
“另外还有千指鹤与暗语凝兰两个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她们两个应该也是现实中与你相识的红颜知己，没错吧？”
“虽然但是，现实生活中的消息已经不是我能获取到的第一手情报了……咳咳，还有一个人，我记得是叫做黑玉米吧？我记得后来在帝国坦桑城的时候，我还碰到过他来着——”
“他是后来新愚者冒险团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唯一被她成功召回的人。”失落梦想一脸平静地回答道：“不过这个消息应该也成了过去式了，毕竟自从公国的皇子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只要还想好好玩游戏的人，便不可能会继续忍受在那个名存实亡的团队里。”
“听说他现在已经被拥立成了分会会长，独立于失踪已久的梦竹管辖范围之外。”
光头男子掀开了门帘。
“现在应该混迹在天空之城的f区域吧。”
1923 卑袭
“天空之城的冒险区域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片地方？还分出这么多的城区？” “所以都说了这只是玩家习惯的说法啦，将这些区块划分为ABCDEF之类的……当然，法师议会后来也慢慢接受了这个说法啦，据说也是为了便于管理。” “啊，原来法师议会这么亲民的吗？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在这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手下讨生活应该会非常辛苦才对呢。” “法师议会当然没有你想得那么高高在上，先前接管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们不会向我们这些所谓的‘平民’开放这些危险区域，现在这不是都给放开了吗？” 目送着两个结伴而行的男女从自己的面前徐徐经过，躲藏在暗影中的梦竹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听觉从他们的谈论上移开，而这两个看上去像是老人带新人一样的玩家所讨论的内容，身为愚者冒险团团长的她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已经掌握并控制着天空之城前往了很多地方，但这座神秘而又巨大的古代城市所隐藏的秘密依旧多到令法师议会难以想象，无数玩家梦寐以求的顶级装备和物资技能也都随之隐藏在那些高层魔法师点头答应开放的深层区域里，成为了大宗师时代以来又一处著名的冒险圣地。凭借着被段青所留下的愚者冒险团的“余韵”，梦竹和她带领的那些新的小伙伴们也在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掌握了这片冒险圣地的优先开发权，不过因为本身实力有限，自公国时代开始就招募到的那些成员也参差不齐，强行探索的最后结果也可想而知。小姑娘后来也不是没想到过让黑玉米去找几个准职业选手尝试一下，但最后终究还是因为名声和号召力不够以及后来皇子事变的发生而无限期搁置，而这片被法师议会承诺给他们的天空之城冒险资源，很快也在维扎德以及其他众多行会的挤压下渐渐释放殆尽了。 但梦竹终究已经不再是一名年轻的小姑娘，失去了目标与动力的她自然也认为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了价值，之所以冒着被认出的危险潜伏在这片天空之城危险等级最高的地方，自然也是为了找人来的。 “这里的古代机械都是等级至少八十级以上的存在，光靠六十级封顶的玩家可对付不了。”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残垣断壁相互交错的昏暗遗迹深处，梦竹的脚步依旧显得轻盈，毫无声息的移动步伐随后也带着她下意识自言自语的分析，在这片城区边缘的出入口处徘徊游荡：“暴露在它们感知模块下的生命体都会成为它们的攻击目标，即便是大批玩家组队一起攻略，想要对付这些油盐不进的老古董们也需要一定的功夫——” 急忙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小姑娘正在潜行的身躯也骤然躲到了阴暗的角落当中，一座巨大的双足古代机械随后也带着黑到发亮的躯干从她的面前轰然经过，震地的脚步声随后也带着来回巡弋的头部亮光向着另一侧的遗迹深处缓缓行去：“……呼，真是危险。” “幸亏我还记得它们的特性。”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压迫感随着那道沉重的身影一同消失离开，长出了一口气的小姑娘随后也握着手中的匕首渐渐抬起了头：“黑玉米是怎么带着人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的啊。” 闭上眼睛沉思了一阵，金发的小姑娘最后还是将这些莫名生出的种种杂念暂时驱散了，紧皱着眉头的双眼随后也悄无声息地从自己所藏身的位置后方探出，与周围再度落下的尘土渐渐交汇在了一起：“——” 刚刚想要探出的脚步骤然停下，她望着突然出现在前方路口尽头的一道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那里很久的那道人影此时也像是早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一样，静静伫立着一动不动地开了口：“不要躲藏了，出来吧。” 什么时候暴露的？ 不，不对，他根本就像是早就等在这里一样！难道我的行踪早就被他们发觉了？ 银牙不由自主地咬在了一起，梦竹那披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娇小身体仿佛整个僵住了一般，心中的懊恼与悔恨的感觉此时也在这一刻折磨着她的每一寸思绪，连带着紧握在自己手掌中心的匕首也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我——” “难道我现在这么受关注了？” 清冷的声音随后切断了这份紧绷的空气，扬起在黑暗另一侧的声音随后也将小姑娘差一点就跳出来的心脏倏然按了回去，急忙再度藏回去的她回头一望，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名头上并未携带着名字的婀娜身影：“你们从自由之城跟到了现在？” “不，我们可没有这样的闲工夫。” 满意地点了点头，矗立在前方遗迹深处的那道身影带着手中的长剑逐渐转过了身：“只不过那个叫良辰美玉的人说你一定会来，还跟团里的其他人打了赌，所以我就等在这里了。” “没想到还真能把你等来啊。” 他咧着嘴笑出了声，声音也开始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大，害怕对方将别的古代遗迹守卫吸引过来的梦竹也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深了，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散发开来的恶意所针对的另一名女子身上：“……让开，不然我就动手了。” “嘿，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找到了规避精神干涉的方法，就真的有资格站在我们面前了？”遗迹深处的拦路者声音轻佻地回答道：“让我猜一猜……不管你们怎么搞定的这件事，至少你们肯定封禁了意剑，对不对？” “就算是没有了意剑，我也有自信可以干掉你。”将自己背后巨大而又粗糙的大剑取了下来，走入昏暗当中的女子挥舞的姿势与模样看上去也显得无比轻松：“今时不同往日，继续沉溺于意剑里，你和其他的可怜人也只会逐渐步入灭亡。” “放心吧，‘钥匙’还掌握在我们手中。”夸张的笑声渐渐收敛了，拦路者再度发出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凶狠的成分：“不劳您费心了。” “……” 似乎不想再说什么更多的话，女子只是将板状的巨剑横在了自己的身前，直指的杀气也渐渐地越过了无数的砖瓦碎砾，落在了那名走出黑暗的剑士玩家身上。越过了这片遥远的距离，梦竹也渐渐地从那名不善的来者头上分辨出了“长江七号”四个字，而与他正在对峙的那名女子的身份自然也不需要她来分辨，正是她已经熟悉无比的雪灵幻冰：“——也好，那就趁着这个机会算一算账吧。” “别再引我发笑了好吗？这话我可是在你被称作漆黑的魔女到处复仇的那段时间听过好多次了。”手中的长剑随意地摇摆着，长江七号看起来根本就没打算对眼前的这个对手正眼相待：“结果每次放下狠话灰溜溜逃走的又是谁？” “那是因为你们只擅长当乌龟。”折损的话语丝毫不逊于对方，雪灵幻冰的视线在半边遮挡的剑身后方左右摇晃了一下：“怎么，这一次没有你的狗腿子过来了？洛图呢？土炮呢？” “不需要他们出手，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你。”面色终于变得冷硬了起来，长江七号随后也跟着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当然，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我会把你切成一块一块，就像之前我在这里干掉的那些古代机械一样。”谷 “是么？看来你又搞到了新的武器装备。”感受着对方手中的长剑正在逐渐散发逼迫而来的热力，雪灵幻冰冰冷的眉头稍微皱起了少许：“是刚刚从这片遗迹里捡到的垃圾么？” “是不是垃圾，你自己过来试试啊。”长江七号回答的声音里充满了一股子的贱意：“或者你以为这地方我们圣殿骑士团还没有挖干净？这种破地方出土的战利品，我们已经看不上眼啦！哈哈哈哈哈！” “哦？这么说你们也早就渗透了这座城市？”眼中尽是不信的模样，雪灵幻冰口中的不屑依然非常明显：“那你们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想套我的话？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长江七号挥舞着剑刃开始启动：“我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 “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奔跑的脚步由短至长，最后化作一道撕扯开来的闪亮流星，带着狂妄大笑声的长江七号随后也将自己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但却没有在即将交汇的前一刻如期落下——雪灵幻冰早有所警觉的反应中，不知从何处骤然飞至的一支冷箭赶在长江七号即将攻来的前一刻抵达了她的眉心，用尽自己的感知与最后一分反应的女剑士将自己的额头稍稍向后仰起了少许，以一个后空翻的动作带着巨大的剑身挡住了长江七号故意让开箭路之后紧随而至的剑光：“——卑鄙！”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本性难移的狗，还是会走偷袭这种路数！” “干嘛？我说就我一个人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可是用兵常有之道，怎么就成了卑鄙了？” “所以这就是你明知实力不如我却依然挡在这里的倚仗？真是可笑——” 大剑在空中接连甩出了几道凶狠的弧光，雪灵幻冰用无比刚毅有力的招式将长江七号手中的炽热长剑彻底逼退开来，掀起的黑色斗篷之下显露出来的纤细身姿此时也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很快就将对方连人带剑压制了回去：“就算是以一敌二，卑鄙偷袭，我也无所畏惧！” “看看你的队友，他现在还活着吗？” 又是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中，白发女子手中的大剑将长江七号重重地击飞了，后者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草草爬起的身躯也第一时间向着遗迹黑暗的某个方向望了过去：“——什么？” “X的，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有种别跑！” “你倒是追啊！这里面到处都是古代机械，逼急了老子把他们统统拉过来！” “……嘁。” 发出了一声重重的低啐，速度不如对方的雪灵幻冰渐渐停下了自己追击的脚步，目送对方消失在遗迹黑暗深处的视线也转向了另一边，已然逐渐走出了暗箭来临区域的另外一道玩家身影上：“哟。” “你怎么不用空间魔法挡住自己的ID啊。” 皱起眉头望着剑北东的脸，雪灵幻冰不由自主地批评道：“暴露了身份，回头他们找你我的麻烦怎么办？” “拜托，隐藏ID这种事顶多也就是对那些普通玩家有用，在这些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大家不是都认识的吗？”依旧是那副浪荡剑客的样子，剑北东一脸不以为意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焰剑：“不过刚才的那个放冷箭的应该是没机会看到我的脸，毕竟一剑下去人都没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是计划实行人之一啊。”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剑北东的脸上也满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都已经在自由之城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不能轮到我来闹个动静出来了？跑到这座城市来的你才是计划之外的吧？” “我只是在城中闲逛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传闻，所以才过来看一看。”没有理会对方的指责，收起了战斗姿态的雪灵幻冰脸上也闪过了一瞬间的懊恼：“可惜没从刚才那个贱男的口中套出我想要的消息……你知道他们跑到这里又想暗中图谋什么吗？” “我到是听说过一点点。”捏着自己的手指低沉出声，剑北东随后也如同闲庭信步一样向着刚才长江七号消失的方向行去：“他们好像是在找一个NPC的，好像是叫做……艾依娜？” “你有印象吗？” 没有等待雪灵幻冰作出回答，双手抱在脑后的剑北东随后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没有立刻跟随而上的雪灵幻冰则是默默地站在原地，最后向着自己侧后方的位置摇了摇头：“出来吧。” “刚才我差一点被射中的时候，你就不小心叫出来了。”
1924 分见
段青找到吕板凳所在的东城会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的黄昏时分了，先前自从他与微笑的屠夫两个人对话之后就消失不见的芙拉，此时也已经在送走了小妮娜后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借着隐者营地的安全环境，黄金龙族终究还是在确认不会出现意外之后自行启动了准备已久的传送魔法，不过待她从沙奈朵所在的黑魔法小屋那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陷入沉思、久久没有任何动静的段青孤独的身影：“……那个头上没有毛发的冒险者呢？” “噗——咳咳，走了。” “看你们之间聊得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自由之城，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个人。还有——我们哪里有聊得开心了？” 顺着先前失落梦想留下的线索找到了自由之城的码头区，段青开始在无数玩家的流潮中寻找笑红尘的身影，不知对方是否换了装备形象的他只得检视每一个经过玩家的ID，看那些文字中有没有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名字。这中间也算是出现过许多不大不小的意外，只因为使用空间折射的魔法遮挡着自己ID名字的他与芙拉两人很容易被误认为神秘NPC而被玩家搭讪，用随意的理由敷衍着这些人的段青眼光时不时地在这片正在被黑夜所笼罩的码头酒馆周围扫过，最后终于在某个时刻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另外一道身影：“——哈。” “这不是青牛兄弟嘛。” 动作突兀地挡住了一名刚刚就要擦身而过的玩家，段青指着对方颇为熟悉的那颗平头脑袋大叫出声：“别来无恙啊兄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你是谁？” 跟在对方身后的一众江湖痞气十足的跟班们齐刷刷瞪过来的吓人景象中，上下打量了一阵段青的刘青牛回答的声音与态度显得沉稳无比：“我好像不认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啊……呃。” 反应过来自己依旧是一名在别人眼中更像NPC的人物，收起了手臂的段青随后无比尴尬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那个，这个……咳咳，我是几个月以前跟你们行会做过生意的那个神秘商人，难道你忘记了？” “神秘商人？” 俨然是一名可以带着十几名小弟逛街办事的混混头子，刘青牛作势用眼神向着自己身后的手下们确认了一番：“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青牛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迅速进入了大忽悠的状态，打断了对方问话的段青也跟着摆出了山外高人的模样，只不过配合着他依旧用兜帽遮着半张脸的姿态和捂着下颌捋须的动作，这山外高人的模样也变得更可疑了几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只需要稍微提点几句，你和你的冒险者同伴们应该就能想起来。” “提点几句？”用凶狠的眼神将四周围观的其他几名路人玩家吓退开来，刘青牛再度回过的视线里也充满了怀疑的意味：“说来听听吧。” “你们行会的老大是不是叫做吕板凳？使得一手无敌崩拳，一个铁山靠就能把半艘船都掀倒在地？”段青毫不慌张地开始吐露自己所知晓的情报：“你是不是因为后来流落到自由之城后，受到了你们家老大的照顾和提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说的没错。”脸上的表情没有因为段青在自己小弟面前评头论足而产生丝毫变化，竖着眼睛盯着灰袍魔法师的刘青牛随后忽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老大先前在码头上接待的那批客人？” “……呃，是啊。”心中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妙的感觉，段青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句话：“上次的生意虽然谈得不错，但是相比较于我所赚到的钱，遇到一帮讲义气，够诚信的冒险者顾客才是更重要的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谈一笔生意？”防止对方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摆出神秘模样的段青紧跟着继续推销道：“这一次我就不提过高的价码了，我只想从你们这里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不定就在你们——” “闭嘴！” 未等段青说完自己的话，一直在他面前保持着沉稳的刘青牛忽然暴起发难，骤然升起的斗气随后也裹挟着他拧身挥出的一拳而来到了段青的面前，将灰袍魔法师一直维持着的护体魔法能量震成了万千碎片：“还想从我这里套话是吧！王X蛋！” “东城会还从没有被你们这些个跳大绳的骗过那么多的钱！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借着魔法护盾的抵挡而争取了一瞬的时间，段青急忙弯腰将对方锋利如刀的拳头躲了过去，他望着四周早已习惯了城内乱斗的摊贩与路人们熟练躲避的背影露出了自己的苦笑，下一刻便急忙摆着双手回身澄清道：“误会！误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不，不对，首先我得有骗你们的机会才行……” “少XX的继续忽悠人！上次老大被你们这些江湖骗子忽悠的时候，老子我根本就不在会里！你XX的根本就不可能认识老子！”指着拉开了距离的段青大吼出声，刘青牛那平头之下的青筋也因为极度的愤怒而虬结在一起：“老子生平从不相信神棍和算命的！要不是老子那天出去收‘麦子’，你们哪有机会得的了手？” “不不不不是，我——” “去死！” 不再给段青更多的辩解机会，痞气十足的青年全力爆发的一拳已然落到了段青的头顶，为自己这一系列的失败而哭笑不得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无奈地收起了自己求饶的模样，任由身后的芙拉将宽大斗篷之下的那只纤纤细手挡在了自己的面门前方。看似完全不相称的形象对比在力量的较量中达成了平衡，纤细的手掌也轻易地将这名东城会年轻干将的满怒一击拦停在了原地，用力向前使了使劲的刘青牛随后也以一个标准的撤步姿势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盛燃在眼中的滔滔怒火也变成了警觉的精光：“你是谁？你怎么可能接得下我的‘蛮勇腕击’？” “……” 依旧在外人的面前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身形没有丝毫动摇的芙拉将自己的身体和后方渐渐平静下来的斗篷一起拉回到了段青的身后，同样整理着自己法袍和斗篷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发出了两声呵呵的低笑，笑声听上去也变得愈发神秘和悠远了：“你那是什么眼神？这很意外吗？我可是神秘商人，神秘商人有点‘神秘’的实力不是很正常的设定吗？” “——你们不是前些天的那几个江湖骗子。”用十分不善的目光再度审视了一番段青二人的装束和打扮，刘青牛的表情变得愈发危险了：“你们到底是谁？”谷 “别着急啊，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用清嗓子的动作将自己翘起的嘴角渐渐抹平，段青侧身向着自己前方距离不远的那座码头酒馆示意了一下：“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一次可是来特意拜访你们的，只要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情报，我们立刻就会走人，绝无二话。” “你！” 为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而再度冲动向前，刘青牛那如同猎豹一般绷紧的身躯和踏出的脚步却是被身后的一道低呼拉住了，他回身望向那名冲上前来拦住自己的小弟，然后在对方附耳低语了一段时间之后陡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哦？” “原来如此，是你们啊。” 再度望向段青二人的目光变得澄澈，似乎了解到了什么的痞子头领磨着牙齿露出了几声低笑：“前两天大闹城主府和黑魔法小屋的那两个神秘人？” “……东城会的耳目真是高效，这么快就把我们两个认出来了。”话音稍微停顿了片刻，不想再重蹈覆辙的段青还是点头承认了对方的话：“不过知道我们的身份，似乎也不能帮到你们什么吧？” “天真，你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人头在自由之城里值多少钱吗？”双拳横立着相互撞了撞，刘青牛不怀好意地回答道：“阴影会可不是十二王座一家之下的阴影会，很多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雇主可都是顺着这个渠道，抢着来当我们的优质客户呢，所以——” “我们可不能不为他们稍微考虑一下。” 平淡无比地说出了这句话，站直了身体的刘青牛却是出乎段青意料之外地收起了战斗姿态，他向着自己身后的那些镇场的小弟们摆头示意让路，然后向着露出意外之色的灰袍魔法师返身说道：“跟我来吧。” “……啊？”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冲着段青咧了咧自己的嘴巴，一反之前沉稳凶厉形象的平头青年动作轻盈地左右掂了掂脚：“再继续在这里晾下去，一会儿说不定就真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杀过来，叫嚣着取你性命了。” “有什么话，我们去酒馆里再说吧。” ***************************** “你，你那么早就发现我了啊。” 天空之城F冒险区域深处的遗迹内，属于雪灵幻冰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那片残垣断壁相互倒映而成的墙角边缘，躲在那之后的梦竹此时也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地握着双手转身走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想要监视你们的，也，也不是跟踪——”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定定地望着小姑娘头顶上方的那个名字，怔然了片刻的雪灵幻冰终究还是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凌厉气势：“我又不是要怪罪你，你可是一名成熟的冒险团团长兼准职业玩家，照顾好自己这种简单的事情总不用我来教了吧。” “我只不过对你出现在这里感到有些意外罢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白发女剑士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不好好地在神山那边当你的一族之长，来这里瞎跑什么？” “我，我才不是瞎跑！”用力摇着头甩脱了对方的手掌，退开了两步的梦竹神情也变得低落了起来：“我，我只是，我只是……”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说？” 望着对方渐渐捏着手指低下头去的样子，雪灵幻冰随后失笑着将对方刻意隐藏自己表情的动作略过去了：“唔，我记得计划里好像没有你的存在，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你被列入了计划的一员——” “你，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睁大了眼睛的女孩变得精神了起来：“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没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事。”歪着脑袋不由自主地再度笑出了声，雪灵幻冰下一刻想要伸出的手掌却是被敏捷的女孩一个小跳躲了过去：“总之这一次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老老实实去安全的地方待着，对方的每一个敌手都不好对付呢。” “是，是圣殿骑士团的那些人吗？”鼓着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梦竹出声喊住了雪灵幻冰打算转身离去的身影：“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和那些人之间的战斗，当时我还想着要不要去帮你的忙，可是我的团队成员实在是不够看，他们也不太同意我插手你和那个神秘组织之间的事情——” “好啦，知道啦，我可从来没有怪罪过你哦。”雪灵幻冰忍不住再度摆出了大姐姐的模样：“不要自己责怪自己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该忘掉的就忘掉吧……啊，剑北东估计在前面等急了，我得赶紧跟上呢。” “能看到你有现在的成就，雪姐姐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背上了自己的大剑，雪灵幻冰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前方的遗迹黑暗深处：“没有把当初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一系列事情怨在我身上，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以漆黑魔女的名义为誓，我也不会再让你陷入那种危险当中。” “结果还是因为看不起我的实力……哼！” 目送着对方的消失，伫立在原地的小姑娘再度咬着牙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她恶狠狠地发出了一声自己许久没有发出过的骄哼，最后裹挟着一股急风消失在了遗迹的另一头：“我不管了！” “黑玉米！给我滚出来！”
1925 盟缘
“给我滚出来！”
同一时刻，自由之城东南方向的码头酒馆内，刚刚进入此地的段青眼中首先映入的是占据在酒馆内部吧台附近的几群玩家之间对峙的景象，以及其中几名玩家瞪着眼睛望着另一边的同时所发出的叫嚣声音：“吕板凳他x的跑哪去了？给我滚出来！”
“跟个公鸡似的瞎喊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别说是东城会，就算是天下第二来了都得给我评个理认个错！不然你们就把那批货原封不动地交到我们手上！我一句话都不说，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我们老大不是说了吗！不是我们搞不出来，是你们那批药水的成色有问题——干嘛？你们想拿这件事讹我们是不是？弟兄们，给我抄家伙！”
“刚进来就看到如此劲爆的场面呢。”
苦笑着望向马上就要打起来的吧台前方和还在各自成员的拉扯下脸红脖子粗的双方人马，段青转头望向了自己的身后：“感觉怎么样？会不会感到吵闹和厌烦？”
“人类之间的争吵，与我们族内的争吵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静静地摇了摇自己的头，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的芙拉用只有灰袍魔法师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黄金龙族内的长老们往往教诲我们，只要不波及到己方，‘任由这些智慧生物之间自行解决’通常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简单而又明哲的教诲。”手指不由自主地挠着有些抽搐的脸颊，同样身为智慧生物的段青随后也稍稍地放下心来：“不过这样就好，至少我们不需要闹出过大的动静。”
“能跟我们稍微解释一下么？”
他转过身，扬起声音朝着步入此地的刘青牛所在的方向询问道，后者则是皱着眉头观察着玻璃瓶子碎了一地的酒馆中央正在爆发的乱斗，最后转头向着四周还在看热闹的其他行会成员们静静说道：“把他们轰出去。”
“有什么问题自己去外面解决，我们要招待客人。”
朝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这位平头青年随后迈着大步带人向酒馆中央走去，纷乱的殴打声随后也伴着大批走上前来的东城会成员面色不善的模样回荡在酒馆的上下，挨个将那些闹事者清理出去的动作也在刘青牛的这声令下显得简单高效：“——抱歉。”
“他们就是前些阵子坑骗我们的那些跳大绳的家伙们的受害者，与我们一样。”
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坐到吧台前方的刘青牛随意地划着自己面前的玻璃碎片：“坐吧，请随意。”
“受害者？”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另一边的小桌凳上，段青斜着眼睛望向那两批人刚刚被赶出去的方向：“受害者还被你们打成这样？”
“前些阵子我们接到了一批货，走野路子过来的。”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这样的内容，刘青牛开始用眼神摒退着四周的手下：“当然，货物的成色我们是确认过的，吕板凳老大也亲自检查过，不过在我们即将交货之前，对方却是忽然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们一般是不做这样的生意的，奈何对方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说到这里的平头青年咧起了嘴巴，似乎再度显露出了段青初见这位玩家的时候所展现出的憨傻：“在这种大城市里混，钱是不可或缺的，再加上对方似乎也有一些门路提供给我们，所以我们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是所谓的‘后加工’吗？”似乎对眼前正在讨论的话题熟悉非常，段青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对方此时正在描述的内幕：“也就是你口中之前提到的那些跳大绳的家伙们？”
“没错，是一群魔法骗子。”磨了磨自己的牙齿，刘青牛的面色也变得不善了起来：“我们事后也查过这两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是不是故意设局送一份‘腌货’给我们，反正后来那些人来找麻烦的时候，我们老大一向都是轰出去了事的……哈，问题又不是出在我们这边，凭什么让我们赔钱？”
“按照正常的理论，出现这种问题的时候，负责运货的人都需要承担责任的。”段青也跟着干笑了两声：“不过你们是混道上的，你们的‘讲理’方式肯定也跟正常情况不太一样就是了。”
“当然，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比了比自己冒着罡风的拳头，刘青牛复又重新摆出了沉稳凶厉的模样：“不管情况究竟是什么样，我们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要是他们真敢拿着这事到处找我们的麻烦，那就不要怪我们下手太重。”
“东城会也算是在这座城市占据了一席之地，胆敢正面与你们叫嚣的人，想必也是有着足够倚仗的靠山吧。”段青的目光望向了酒馆窗外的夜晚：“就没从过去与你们有仇隙的人身上查起么？”
“老大可没有那么小气。”翘了翘自己的嘴角，抱起双臂的刘青牛腰膀间的肌肉也跟着隆起成块：“到处处心积虑不是我们东城会的作风，我们不怕事，但也不会主动找事，遇到了生意我们自会按规矩办，遇到了麻烦我们也会按规矩处理。”
“怎么，不怀疑我们的身份了？”
“前两天在黑魔法小屋那边闹出的事情，我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用拇指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刘青牛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跟新联盟这边的关系更好一点，那些天下第二的人，暗中也递给我们一些相关的情报，所以——”
“你们的身份，从确认的那一刻就知晓了。”说到这里的平头青年再度挤了挤自己的眼睛：“怎么又回来了？我们还以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自由之城跟他们正面硬刚了呢。”
“下一个战场早就已经决定，现在也只是顺带完成一些收尾工作而已。”段青意味深长地回答出声：“你现在搞这一手，他们后续说不定也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呢。”
“哼。”
没有过多的表态，刘青牛只是用一声不屑的冷哼作为回应，他像是挑衅一样地扭了扭自己噼啪作响的脖子，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指着段青说道：“倒是你们，明明是你们明目张胆地找借口送上门来才对，如此不顾大局地找到这里来——”
“就为了那个没骨气的小子么？”
似乎终于提及到了此行的重点，独自对谈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正了正自己的身子，竖起了眉毛的段青似乎也从对方的这份回答中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捂着手掌缓缓地再度问出了声：“……怎么，他现在很颓？”
“摆得很。”随意地挥了挥自己的手掌，刘青牛一脸遗憾地回答道：“这大概也是他从收留他的江湖分部离开的理由吧，毕竟像他现在这副熊样，或许只有佛系养老行会才肯收留他。”
“你们可不是这样的行会。”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声音低沉地回应道：“他变成这幅样子，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什么。”
“当然，哪个道上混的没换过老大？那种老大没了或者被抛弃了的感受，我们自然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刘青牛按着下巴一脸知根知底地回答道：“碰上你们之前的那种事情，能好好混到现在的人，都是有骨气的。”
“显然，他没有那样的境界。”
酒馆中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重，名为刘青牛的青年虬结的肌肉也随着他低下的脑袋而一起放松了下来，面露怔然的段青随后也抿着嘴巴沉寂了半天，最后才一脸犹豫地出声问道：“他人在哪里？”
“东港码头，我们东城会负责的那几片地方——要是在那群扛麻袋的工人里找不到他的影，多半是下线喝酒去了。”刘青牛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说实话，就算是前老大死而复生的消息摆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有太大触动的。”
“毕竟解开心结的关键不在这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段青低着头开始标注起了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无论如何我都会尝试一下，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他本人的意愿了。”
“听说你们现在混得比原来还要好了啊。”没有阻止对方站起身来的动作，刘青牛的目光在段青和他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芙拉身上来回巡视：“不仅有了这么多大行会的支持，而且还有这么强力的跟班护卫着自己……嘿，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意犹未尽？”
“你还想较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你没有胜算。”
“东城会的好男儿哪里有退缩的道理？打不过和不敢打可是两码事，就算是老大，也不会在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面前退缩半步。”
“我佩服你和你们老大的这份魄力，不过我也反对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战斗，若是你感兴趣的话，之后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招待五湖四海前来挑战的人，到时候你也可以带着人一起来参加啊。”
“当然，我们老大早就说过，一定会登门拜访的，只是能不能有那个机会与你和你背后的这位交手——”
宁静无人的酒馆角落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动，将刘青牛正待起身交待的话打断在了原地，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段青随后也将警觉的目光落向了那份异动所传来的方向，把一名蹑手蹑脚、动作轻微的玩家瞪了出来。似乎对自己被察觉和盯视的现状感到懊恼和赧然，现身出灯光之下的这位玩家随后动作略显僵硬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走上前来的身影随后也将手中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到了刘青牛的怀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是情报。”
“看上去好像也与你们有关呢。”
展开怀中的纸条，大致浏览了一下的刘青牛随后也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来自天空之城的消息：被法师议会划分为危险区域的里城区深处刚刚闹出了大动静，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打起来了，交战的双方是被阴影会定义成神秘危险组织的圣殿骑士团一伙，以及——一男一女。”
“一开始是只有漆黑的魔女在那里的，刚刚在我们这边一人之力挑灭无数高手的她，自然受到了对方的集中照顾。”望了正在注视着自己的段青一眼，刘青牛复又重新低头读起了纸条上的内容：“不过即将一边倒的战斗却是随着另外一名男性的加入而翻了盘，而那个男人却并不是最近放话全世界后在众人视野里消失不见的你，而是——”
“剑北东吧。”
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段青提前将这个答案揭晓了：“说起来，之前离开的时候好像也听他提起过，似乎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剑术老师在涉入虚空深渊的时候也受到了对方的不少照顾，所以想给他们一点回礼来着。”
“找场子是么？”抬着眼睛看了对方一阵，刘青牛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纸条上：“不愧是之前闻名于世的传说小队一份子，一手剑法已经锋芒尽敛、出神入化了，在他的帮助下，即便是每逢出手必有胜利的圣殿骑士团似乎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只是砸坏了f区北方的半座遗迹，人是一个都没有杀到。”
“据说剑北东本人还没有离开，打算就那么守在那里继续当街溜子了。”将纸条收了起来，念到这里的刘青牛再度站起了身：“这也是你们计划里的一环？”
“算是吧，反正早晚得有个人留在那儿放招子引人过去。”段青撇着嘴巴开始转身离开：“话说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啊。”
“干我们这一行的，自然有办法涉足阴影会的情报资源。”说到这里的刘青牛有意无意地望了跟在段青身后的那道黑影一眼：“况且这种涉及我们冒险者的事情，不久之后肯定也会传遍天下的。”
“……说的也是。”段青沉默了片刻：“不过我个人比较中意你们的消息渠道。”
“欢迎。”刘青牛神情爽朗地咧嘴一笑：“你可是我们的潜力客户。”
“现在加入阴影会联盟，说不定还有买一送一优惠呢。”
1926 将倾
“联盟杯开赛在即，众星云集的各大联盟主力行会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这一次的正赛了！时隔了二十年，此次联盟杯的重量和含金量也早已为人所知——周导，您觉得呢？”
“依我先前对那些职业选手的了解，这一次的联盟杯必然也是全力以赴的，抛开几家老牌行会之间的纠葛和恩怨不谈，即便是为了那份最高荣耀，俱乐部们也做了太多的准备，他们彼此之间的战意也早已升到了顶点吧。”
“听说您之前已经到访过其中一些俱乐部的内部，不知道这一次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大消息？”
“大的早晚都要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在即将开赛前的这几天时间，我可以稍微透露一些此次比赛的其他内容给大家——”
啪。
正在播放的新闻节目被一声电子关闭的声音突兀截断了，坐在华蓝市中心城区某幢高楼之上的中年男子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一名瘫倒在沙发另一侧的年轻男子随后也挥舞着自己喷吐出来的酒气，摇头晃脑地从这份突然寂静的气氛中挣脱了出来：“——谁？谁关的？小倩倩，我不是——嗝儿，告诉过你——”
“……你又出去鬼混了？”
没有理会长相稚嫩到俊俏的青年此时肆意宣泄的不满，端坐在沙发中心的中年男子抱着双臂摆出了一脸严肃的神色：“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父，父亲？”
辨认出了正在说话的人的模样，还在挣扎的青年瞬间酒醒了一大半：“您，您怎么来了？你之前不是去联盟总部——”
“那件事已经谈完了。”重重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中年男子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油光背头此时也在昏暗的客厅灯光之下反射着深沉的光辉：“这一次正是来跟你说结果的。”
强打着精神坐正了自己的身体，老实拘谨的青年开始等待着自己父亲的审判，沉寂下来的中年男子随后却是抬头环顾着自己此时所居客厅的堂皇景象，半晌之后才将视线缓落到了青年的身边：“我让你负责了多久时间了？”
“半，半年了。”
“你可有业绩？”
“有，有啊！当然有！我好不容易才跟龙飞空他们分割好了祥林茂业的资产，林家那边好像也放开了一部分的市场交易——”
“这也算是业绩？”
“呃，这，这个……我知道这些都是我们本来应该得到的东西，无奈这几家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强硬，每次洽谈还总是两次三番地借故推辞，所以——”
“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和手段，是看准了你初出茅庐、特意拿来欺负你的方法，等你真的站在了总经理的位置，拥有了相对应的本事之后，他们还有更多的险恶手段等着你呢。”
“我，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天翔公司留给我的摊子实在是太烂了！那个徐良宇表面上迎合我的一切指令，但背地里——”
“这也是你的能力问题。”
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推脱之辞扼杀在了摇篮中，中年男子神色凌厉地望着刚刚想要挣扎而起、此时又被瞪回到沙发上的青年，后者则是一脸铁青地想要继续辩解，那颤抖了半晌的嘴唇最后却是化作连滚带爬跑向厕所的呕吐声。有些厌烦地挥舞着自己面前的酒气，眉头紧皱起来的中年男子随后也将自己脸上紧绷起来的肌肉放松了少许，他叹息着望向昏暗客厅远方依旧还在污浊气息中挣扎的亲生血肉，半晌之后才再度自言自语道：“明清啊明清，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比得上你的姐姐呢？”
“不，不要提她。”
不知是听到了这番自言自语还是与自己的父亲有了什么感应，青年男子依旧埋在厕所门后的声音响起在了反射的阴影下：“我……她……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还有那个费子翔……像个老鼠一样！在暗地里捣乱！弄得公司上下……鸡犬不宁……”
“当初将天翔交给你的时候，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我都特意提醒过你。”没有理会对方如同落魄流浪汉一般的嘶吼，端坐在客厅中央的中年男子依旧自顾自地继续低语道：“你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不需要我和家族的其他人插手帮忙。”
“我知道你是想证明自己没了我也可以办事，你是想……独立在我的控制范围外，建立自己的关系和势力。”没有等待那个厕所门中的阴影再度回答，中年男子就自己说出了答案：“我非常乐见你有这样的野心，我也希望你真的可以锻炼出这番本事，不过——”
“现在看来，成效似乎不太乐观呢。”
华丽的客厅一角随后响起了脚步的拖动声，属于楚明清的脚步终于也带着一脸不甘不愿的感觉拖回到了沙发的范围内，他怔然地望着客桌与茶几上胡乱摆放的各类酒瓶和玻璃杯，仿佛想要从那些折射的光想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憔悴灰败的脸：“是我无能，父亲大人。”
“看来你明白了。”指了指自己的对面，中年男子那张方正的面庞向着对方所在的位置偏了偏：“那么我们继续吧。”
“联盟杯会照常进行，我也为你争取到了一个席位。”不等楚明清有所反应，他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以现在的形势，是否要利用这个席位，就要看你自己了。”
“怎，怎么了？”似乎放弃了思考的能力，青年男子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难道还有不参加的理由吗？”
“不要轻信现在的那些新闻和舆论，那都是段家和其他几个大家族联合统治话语权、共同营造出的一副太平盛世的结果，就像刚才的那档栏目——别说是主持人，就连那个所谓的嘉宾都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圈外人士，内幕消息也是故意泄露给他用的。”摇了摇自己的头，楚家的现任家主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同为联合家族的成员之一，他们的这些暗地里的举动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上，这番举动也无可厚非。”
“楼家的那位奇女子，确实正在挖掘整个大厦的根基。”
他从客厅的正中央站起了身，转而走向了倒映着整座城市朦胧夜景的落地窗前：“那些老家伙们确实是从中嗅到了大厦将倾的味道，所以才会如此不择手段的吧。”
“真的已经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了么？”全然没有了反对的意思，楚明清只是声音低微地附和着中年男子的话：“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要向楚灵冰低头？”
“……”
用一句话将青年颓然的模样彻底击碎，站在窗台前方的楚家家主发出了两声冷笑：“明白自己的立场了？”
“我，我一直也关注着她的行踪。”咬了咬自己的牙，楚明清那张稚嫩得如同奶油小生的俊面上也显露出了一丝凶光：“不光是游戏里的，现实世界里也是，她出走之后就一直隐居在之前d区租住过的那个房子里，现在应该也没有换地方——”
“不到最后一步，不要轻易动用这样的手段。”打断了对方的话，中年男子背着双手转过了身：“就算是用，也要借别人的手，联盟不是还有一众所谓的检察官和裁决制度么？”
“我明白了。”
“至于自由世界里……听说她最近又闹出了一番大动静？”
“是的，她和剑北东之流的上古余孽们似乎混在了一起，现在正在到处生事挑衅，段家的人正在打压他们。”
“打压？”
“……好吧，效果可能确实不怎么样。”
面对自己的父亲对这个词汇的质疑，楚明清终究还是缩了缩自己的脑袋：“不过听那个徐良宇透露出来的消息，那边现在似乎也在设局，想要在关键时刻引爆，陷他们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希望如此。”依旧用两声冷笑作为评价，背着双手的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凡事不要总是寄希望于其他人，自己杀出的道路才是最可靠的，段家若是能处理得了那个男人，他们早就处理掉了，何必一直拖到今天？”
“以楼语殇那个老女人的做派，新联盟一定是围绕着那个男人而建立的。”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保持神志清醒的楚明清将自己思考的内容说了出来：“问题的核心就是那个男人，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再露面，我们发动现实世界的力量，也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行踪，这其中肯定不正常。”
“很好，你也学会抓住‘关键’了。”中年男子淡然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目的，段家的目的，新旧联盟之间的对立……众多的矛盾都可以归结为一点。”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去自由世界，把有关他的一切统统挖出来。”
抿了抿自己的嘴巴，楚明清的神色开始变得果决：“若是抓不到他的尾巴，那我就要在他必然会出现的场合摧毁他，这样一来——”
“将倾的大厦，就会变成他们那一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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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有找到人啊。”
已然步入深夜的天空浸入着自由之城的每一个角落，披着斗篷走出到码头酒馆之外的段青在这样的夜色中也显得渺小无比，倾听着海风与海浪拍打声的他站在刘青牛所提及的那片码头区域边缘伫立了良久，最后才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现在正好下线休息了？”
“你要找的人类，使用的是一种‘下线’的特殊手段来休息的么？”他的身后随即传来了芙拉的疑惑声音：“虽然我在过去的旅途中也听到过几次，不过我似乎一直都没有理解这种休息方式……”
“呃，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们冒险者才会使用的技能就是了。”段青干笑着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不光是他，我和灵冰，还有朝日东升他们都会用呢。”
“只有冒险者才会使用的技能？”芙拉眼中的好奇之色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我现在不也是冒险团的成员之一么？为什么我没有领悟到这种神奇的力量？”
“这个嘛……可能和种族有关系吧。”眼珠子左右乱转了半天，段青选择用胡乱的理由继续解释：“人类和龙族的身体素质差距甚远，在身体强度上占据大陆顶尖优势的你们，说不定在这种方面不如我们呢，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你也是一知半解。”盯着段青看了半天，摇着头的芙拉一脸不情愿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算了——那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以前的队友，现在还能找得到么？”
“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站在一排排石桩相互连接而成的栏杆前方，眺望着黑夜码头深处的段青有些遗憾地回答道：“若是对方真的……咳咳，去休息了的话，这个休息的时间周期可能要比正常的人类还要长上一些，我们显然没有这份闲暇时光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需要我使用‘真实之眼’来寻找吗？”
“不不不，强行使用十级魔法可太浪费了。”
急忙摆手打断了芙拉的动作，段青面有余悸地解释道：“倒还没有到这种非要找到不可的地步，我们在这里多守一会儿就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似乎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和你的冒险团同伴们发生了许多事。”点了点自己的头，龙族的女士复又将自己的好奇心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能跟我讲讲这些故事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些故事可是长得很。”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之色，段青再度开启的话音也显得低沉了几分：“从头说起的话……唔，让我想想，故事可能得从翡翠之森开始说起，也就是我们即将前往的下一个地方——”
啪。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骤然响起在两个人正在凭栏而望的码头角落，似乎是某个醉鬼将自己手中的酒瓶摔打在了地上，推搡的声音与紧随而至的殴打随后也在三两句隐约的叫嚣声后渐渐升起，在段青与芙拉同时投递过去的视野尽头逐渐清晰起来。
“给我打！往死里打！”
1927 落魄
与其他城市平静有序的认知情况不同，自由之城内的械斗在本地玩家的眼中几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入夜之后的大街小巷各个角落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盛燃的热血或者一边倒的殴打，一如此时发生在段青面前的战斗一般——拨开拥挤在码头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部分凑热闹的围观者，几名包围在中央的壮汉此时此刻也正对着倒地不起的男子拳打脚踢着，部分看上去像是酒瓶一样的物品以及一包码头上的货物也在这群壮汉殴打的景象四周散落，看上去满满的是一片狼藉的模样：“打他！揍他！打死了也没关系！”
“反正这些个冒险者的命都是贱命。”似乎也是参加者中的领头人，其中一名抱着双臂、头顶厚绒毡帽的人影此时也在殴打范围的前方露出轻蔑的眼神：“‘厚狼’沃特的钱也敢欠，他们处理掉的冒险者早就已经不计其数了，要不是这家伙一直藏在东城会的地盘里面，他也早已经被写在那个处理名单上。”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东城会那些个唯利是图的冒险者团伙，会一直庇护你这个废物吧？”没有停止拳打脚踢的动作，其中一名壮汉此时也咧着嘴恨恨地又踹了两脚：“一开始他们或许还会看在帮派的面子上，不让我们动你这个名义上的会员，但是一旦被列为对帮派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
“无论被怎么处理，他们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又是一连串拳脚入肉的声音与接连不断的惨叫随后升起在人群的中央，围观好事者的几名也开始摇着头散去，冷眼望着那名可怜虫的毡帽男子随后也迎着海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厚衣服，然后带着不耐烦的模样缓缓凑上前来：“好了，打得应该差不多了……喂。”
“到底还不还钱？”
他冲着一点点散开的壮汉中央渐渐呈现的那名血肉模糊的人影所在的方向问去，然后在对方毫无声息的反应中轻啐了一口：“你们搜一下吧，有多少拿多少。”
“这些东西呢？”意犹未尽地踢了两脚，其中一名身穿黑服的打手同样一脸不悦地指了指四周散落的各种杂乱物品：“看他这副穷鬼的样子……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只是些破酒瓶子而已，又能值几个钱？”不屑地吹了吹自己的胡须，毡帽男子抄着双手随意地瞥了一眼胡乱散落一地的脚下：“你们愿意捡走就捡走吧，我反正是不可能——唔。”
“说起来，这些冒险者的身上一般都有几件成色不错的武器装备来着。”
重新瞧了一眼满身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名玩家，毡帽男子的那双细长的眼睛忽然上下转了转：“若是搜不到他身上的钱，那就拿他的武器抵债吧。”
“可是——”
“我知道你们这些讨债人的规矩，杀鸡取卵的事情一般不做，不过你看看你们眼前的这个废材，就算给他留着这些东西，他还能去外面挣钱还债吗？”
“与其将希望寄在这只骨瘦如柴的废鸡身上，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把他宰了吃掉……嘁，可惜是个男的。”面容逐渐变得狠厉，毡帽男子冲着四周的打手们挥了挥臂膀：“把他扒光，扒来的东西去黑市里面卖掉，你们的工钱就从卖掉的钱里面出，卖多卖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不知是觉得对方说的话有道理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威胁，几个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还是各自卷起了各自的衣袖，动手将躺在地上的冒险者扒了个精光。已然开始步入冬日的寒风也将此时的景象衬托到了最悲惨的境地，刺骨的温度却是依旧没有让看上去重伤不起的玩家动弹分毫，清点着到手武器装备的壮汉们随后也一脸厌恶地想要将沾染在其上的血渍抖落下来，其中一名壮汉正在抖落的衣物中间却是忽然发出了一声金属坠地的脆响：“——哟。”
“居然还藏着一把短剑。”
望着滚落到地上的那根长条状的物体以及包裹的厚布渐渐散开的其中一角呈现出来的剑尖，讨债的毡帽男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而且看上去成色还不错呢。”
肆意地推开了想要过去捡起来的手下，走到近前的他眼中贪婪的光芒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盛：“我的眼光绝对没有问题，这可是即使是黑市上都很难讨到的高等——”
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的一侧，毡帽男子想要将其举起到面前细细观赏的动作却是没有实现，原本一动不动的那名趴倒在地的玩家此时却是已经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剑刃的另一端，用微弱的力气阻止了对方想要随意拿起的行为：“——嗯？”
“居然还有意识，呵呵呵呵。”抹除了自己脸上的惊讶之情，毡帽男子磨着牙齿怒笑了两声：“居然还敢反抗？”
他飞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身上，不大的力气也将对方几乎赤身的身体翻了过来，飞溅的鲜血随后也连同这名玩家的惨叫喷溅而出，那拉拽着剑柄的手却是没有松开：“……不……不能……”
“混账玩意儿！”
脸上的青筋多暴起了两根，毡帽男子又狠狠地踹了两脚，看上去几乎濒死的冒险者却是依旧没有让这个拳脚力气弱上许多的家伙如愿，那手掌依然在鲜血与唾骂之间紧紧地连在锋利无比的剑刃上：“穷鬼！废物！事到如今，什么宝贝都已经不属于你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帮忙！给我——”
他大吼着回过了头，想要招呼着手下再度上前群殴的话语却是噎在了半空中，原本应当围拱在他身后的那些壮汉们此时却是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一男一女逼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任由这两道看上去散发着莫名恐怖气息的诡异人影近在咫尺地矗立在毡帽男子的背后：“这位——呃，沃特先生的代表，是吧？”
“你，你们两个是谁？”
似乎是承受不了眼前这两道身影散发出来的威慑之势，毡帽男子急忙后退了两步：“我，我们这是在讨债！是正经生意！就算是闹到城主府，你们也无法指责我！”
“我知道，我知道。”
笼罩在黑袍之下的高挑女子没有说话，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男子也跟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本来也只是路过，不过现在——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欠，欠了我300……不！500金币！”伸出的手指临时变成了手掌，神情有些畏缩的毡帽男子回答的声音显得有些动摇：“这还是没算上利息的结果呢！算上利息的话——”
啪。
沉重的坠地声伴随着悦耳的金币撞击声呈现在他的脚下，面前的黑影随后也收起了自己抛掷的手：“这里面应该有一百个白金币，自由之城特别认证版，足够还这笔债了吧。”
“你，你可不要看不起人。”
欣喜的目光迅速被贪婪的目光所掩盖，毡帽男子迅速将自己刚刚想要伸手捡拾的动作收了回来：“虽然不知道你跟这个废……跟这个欠债人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在我手上欠下的债务可不止这些，今天你如此草率地把我们打发走，明天我们说不定就能翻出更多的欠债——”
“他还有多少欠债，你可以现在说清楚。”再度打断了毡帽男的话，笼罩在黑袍之下的男子声音依旧显得平静温和：“若是一百个白金币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便是冒险者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不过我会事后询问于他，核对你们之间的债务。”说到这里的神秘黑影话锋一转：“冒险者也没有随意当冤大头的道理，要是被我发现你正在欺骗我的话——”
死亡的气息从近在咫尺的鼻尖前方一划而过，位于两个人之间的地面也跟着无声无息地陷下去了少许，毡帽被掀飞、露出一颗光头的讨债人随后也定定地望着被切削得平整无比的陷坑底部，啜喏着自己铁青的面唇逃离了这个地方。摇了摇头望着同样跟着跑走的那些壮汉的背影，摘下了兜帽的段青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绕开了芙拉使用空间魔法挖出的那个小小的陷坑，半蹲下身体检视着倒地男子的那只依然紧握着剑刃的手掌：“……别捏了，都捏出血了。”
“……不……不能……”
“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啊。”
不再坚持松开对方紧握的手指，段青转而将一股股的治疗魔法凝聚在自己的双手前方：“我掌握的治疗魔法体系只能用来恢复血量，但类似流血和重伤之类的效果可恢复不了，毕竟不是专业的治疗师啊……对了。”
他将手中凝聚成型的魔法能量按到了对方的身上，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瓶生命药水：“灵冰可是反对我继续生产这种药剂来着，不过用在这个地方也算是物尽其用……能听到吗？先把这个喝了。”
“你……是谁……”
借着段青的力气半卧起身，口鼻上尽是鲜血的悲惨玩家将自己蓬头垢面的脑袋抬起了少许：“你……为什么要……”
“少说话。”省却了诸多的麻烦，段青一脸淡然地将自己手中的药剂硬生生灌了下去，然后一边检视着对方的身体状态，一边挥手将另外一道防风结界扬起在了四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到处借别人的钱……不，不对，看之前那个家伙的样子，你多半也是被坑的那一边吧。”
“没学会长进，倒是学会喝酒了。”寒冷的空气不再入侵周边空间的景象里，将对方重新放平的段青随后也将空药瓶随意丢到了散落在墙角地面上的酒瓶当中：“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想要重振精神的想法么？”
“你，你是——”意识随着正在消失的伤口而开始恢复，躺在地上的流浪汉睁开眼睛望向段青的脸：“你是谁？”
“我是……咳咳！”
将兜帽重新遮在了面前，段青摆出了自己装神弄鬼的模样：“我是一名普通的旅行商人，命运的丝线让我们两人再次交汇在了一起——啊，请不要过于担忧，我不会收取你治疗的费用的。”
“你，你是神秘商人？”睁大了眼睛辨认了片刻，躺在地上的玩家挣扎着想要起身：“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们两个有缘。”段青嘴角的弧度隐约呈现在了兜帽的底端：“我甚至还知道你的名字：笑红尘，是吧？”
“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呢。”
夜风吹拂的昏暗光线之间，一高一矮两个人神秘的身影就这么与呆坐在地的流浪汉相互对视着，脸上的灰垢与血污还没有擦干的男子随后挣扎着想要说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的是我怎么知道的你的身份，又是谁告诉我的。”
似乎从对方的这份反应中体会到了某些感情，率先别过头去的段青随即向着芙拉使了个眼色，先前被两方争夺的那柄明晃晃的长剑随后也在芙拉魔法力量的作用下挣脱了布条与重力的束缚，将段青所在的四周照亮了少许：“答案就是你手上的这柄武器：它似乎与我也有过一面之缘呢。”
“这是先前我离开队伍的时候，我们团长留给我的武器。”笑红尘缓缓开启的回答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了：“离开的时候，团长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们当时参赛的时候从团里领到的武器，她也一件都没有要……”
“即便是落魄到了现在这幅样子，你依然没有放弃它的意思呢。”段青回应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满意的成分：“很好，也不枉我出手相救了。”
“……什么？”
“身为一名旅行商人，我们也常常会获取到很多情报。”面对坐在地上的流浪汉显露出来的迷惑神色，后退了两步的段青点了点头：“就当是额外附送吧，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好了。”
“你所提到的那位团长，现在好像为了参加什么比赛，正在重新招募成员呢。”
1928 复职
“招募队员！招募队员！‘大土佬’行会正在招募队员啦！”
“这可是我们行会十年难得一遇的新人招募！想不想现在就拥有加入大行会的机会？现在已经近在眼前了！”
“什么？问条件？我们可不像那些大行会一样搞那些一轮二轮三轮苛刻的招人考验！只要人物角色等级满六十级就可以了！武器装备等级没有需求！我们的会长有的是好东西分给你们！”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次联盟杯的比赛！加入我们，一起创造辉煌吧——呃，你问是哪个联盟杯？这，这当然是……”
“现在的行会和俱乐部都分成了两派。”
望着聚集在公国首都塔尼亚中央广场附近一直举着牌子大肆招募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玩家们，无数途径此地的路人纷纷驻足指手画脚了起来，他们有的半信半疑向着那些大摆的摊位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有的则是露出了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别说是这一个个大小行会了，就连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已经开始站队了呢，毕竟同时有两个联盟同时竞选‘大赛’的盛况，过去的这么多年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哈，暴露年龄了吧小兄弟，这种事情怎么没发生过？只不过在很早的时候就被联盟抹杀了而已！老子就说这个联盟早就应该死掉了，捅了这么多的窟窿出来还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又一个反联盟的积极分子……嘿，不过这样的人现在倒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希望那个旧联盟死呢，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干嘛？只许他们坏事做尽，还不许我们喊两句了？要是这群号称新联盟的人也是一类的混蛋，老子早晚也要砍死他们！”
“……情况就是这样。”
指着无数还在中央广场上充当气氛烘托者的那些游荡人群，身穿大红长袍的落日孤烟一脸随意地撇了撇嘴巴：“虽然我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根据，不过既然你坚持要看，那我也没有阻止你的理由。”
“这可是那个男人出手主导的局势，不亲身观察一下怎么能行？”站在他身旁的浮生掠梦则是依旧板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回想起先前曾经与他接触过的一幕幕，一切的背后仿佛都有他和他的人在发挥着难以言说的作用，我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局势，他究竟出了多少力啊。”
“我们应该站哪边——至少这个问题你可以给出解答了吧？”落日孤烟挑着眉毛低声说道：“离正式的比赛开始可是没几天了啊。”
“正确的答案不是选哪边，而是怎么选更符合我们的利益。”浮生掠梦的眉头依然紧皱不已：“阴影会，法师议会，还有复仇者联盟……对了，逆风悠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你指的是神山那边？那边已经完全偃旗息鼓了。”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红袍的壮汉少有地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因为各大行会都在进驻和争取地盘的关系，那里的守备力量空前强大，再加上那个紫罗兰之主镇场……别说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复仇者联盟，就算是圣殿骑士团的人，恐怕也是讨不到一丁点好处的。”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芙蕾雅和她那个女徒弟的让步了。”说到这里的落日孤烟抬起了自己的头：“再给一些时间，逆风悠然应该就能接下那边的法师议会势力，到时候无论神山变成什么样，我们应该都具备介入其中的力量和理由才对。”
“也就是说，神山那边已经稳定了，是吗？”没有理会逆风悠然“虎口夺食”一般的功绩和进展，浮生掠梦的眼中仿佛有一层层的光辉闪过：“虽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想要在整各世界范围内掀起大战，需要的支持可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公国和帝国之间现在还处于敌对状态……长公主殿下现在在哪里？”
“当然还在——怎么，你觉得那里是他们下一步的目的地？”
似乎是从对方的分析中得出了结论，落日孤烟那落向广场一方公国迎宾大厅的手指也跟着停在了半空中：“他们又要开始当调停者？”
“借着法师议会的余荫，我们也算是在塔尼亚这边抢占了不少的地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浮生掠梦的目光也渐渐从对方所指的方向收回：“不过法师议会的地盘终究也只是法师议会的地盘，他们的影响力跟公国本身的影响力还是不同的，更何况法师议会的宗旨之一就是不掺世俗之事，即便是公国与帝国之间爆发了两次大规模的战争之后也是如此。”
“除非他们两国之间的冲突已经牵涉到了重大的世界危机。”黑衣书生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但是即便如此，调停的结果也必然是停止战争，这在魔法帝国更加强势的现在，几乎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打着魔法帝国的名义强占着大片土地的那些复辟者，应该都是段家养好的地盘。”落日孤烟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冷笑：“想要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上清除这个敌人，也是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啊。”
“那个男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击败——或者说是除掉魔法帝国，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路途上必须翻越的障碍之一罢了。”怔然望向天空的表情中，浮生掠梦伸手轻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角：“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将这种事情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所以——”
“既然要做，那肯定是要往死里做啊。”
顺着他愈发危险的目光，落日孤烟也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向远方的迎宾大厅，落日的余晖此时也在那座圆形中央广场一隅的华丽建筑表面拢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一如正端坐在其中的蕾娜·芙蕾·卡德雷夫特此时雍容高贵的模样一般——轻轻地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金纱逐渐揭下，自两国和谈之后就一直出使并留驻在此地的帝国长公主殿下此时也尽是一副满足且得意的笑容，她伸手挥退了包括洛特在内的所有近侍和随行的大臣们，然后才将自己全身一直保持的高贵姿态尽数撤了回去：“欢迎归来，我的勇士。”
“勇士不敢当。”率先半跪在了廊柱相交的大厅中央，属于段青的声音也在抱拳行礼的动作之下清晰地回荡着：“有幸没有辱没最初在殿下面前许下的誓言，现在成功生还了而已。”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的临别仿佛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眼中闪过了几分迷离的回忆光辉，蕾娜长公主斜靠在背椅上的姿态此时也尽显慵懒和惬意：“对我来说，这是一场需要付出筹码的豪赌，赌注便是我对你的信任和支持，现在看来——”
“这份信任和支持也算是有了回报。”
她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再度端详了一阵段青先前递到自己手中的羊皮纸卷：“这就是那座大陆的详尽地图，以及你们所占据的大陆中心吗？”
“大陆中心倒是谈不上，但神山可以认为是草原诸族崇尚的圣地。”抱拳行礼的段青依旧低着头回答道：“紫罗兰之主和我们神使的形象也已经基本维护完成，若是用来编织统治的织网，应该是没有太大困难的。”
“很好。”眼中的盛火点燃了一瞬，蕾娜长公主殿下复又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毕竟是即将被舍弃的存在，自然要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不是么？”
“殿下大可不必担忧目前的局势，以在下和在下的同伴们看来，殿下现在依旧是芙蕾帝国倚仗的重要帮手。”段青指着大厅的内外笑了笑：“而且以长公主殿下的尊贵之姿，在那种贫瘠的草原地带生存，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呢。”
“薇尔莉特姑妈都可以在那里惬意生活，我为什么不可以？”翻了翻自己的眼皮，蕾娜长公主殿下罕有地露出了可爱娇俏的表情：“只要能够放纵自由的生活，些许生活条件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能够带上几个看得过眼的随侍，以及我心爱的洛特——咳咳。”
不知是因为提到了自己过于**的内容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咳着嗓子收敛起来的长公主殿下一段时间之后才打破了沉默而又尴尬的气氛：“洛特，唉……他大概还被芙蕾之名和格洛瑞亚之名所束缚，心中还有放不下的荣耀吧。”
“按照殿下先前的指示和吩咐，我们也多多少少追寻了一番风之大陆的历史。”半跪在地的段青依旧声音低沉地禀报着：“有一点目前可以证实：芙蕾大帝或许曾经到过那座神山，这一点我们可以感觉得到。”
“哦？可有什么证据？”蕾娜长公主殿下又一次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是与你一起同行的那位与大帝有关联的女同伴？还是——”
“你今日带来的这位贵客？”
慵懒妩媚的视线稍微偏了偏，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了段青身旁一动未动、未曾行礼也未曾说过话的芙拉身上，后者面对蕾娜投递过来的目光依旧没有分毫改变，一直等到段青将自己的目光悄然递出之后才静静地抬起了被兜帽遮掩住金色发梢的头：“——我也是青灵冒险团的一员，目前不知道临渊断水正在说什么。”
“是么？”没有停止自己探询的视线，蕾娜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了段青的身上：“面对我依旧没有丝毫惊慌和动摇——你的这位队友，想必同样出身尊贵吧？”
“我也不知道这位究竟有没有类似公主一样的名号，不过冒险团的内部一向通情达理，出身和历史什么的我们一般不会主动过问。”苦笑着站起了身，段青拍着芙拉的肩膀向着前方示意了一下：“为了行动方便和安全，她目前负责我的护卫工作，所以才会一直同行至此。”
“如有失礼，还请见谅。”
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的蕾娜示意自己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靠回座椅上的她打量着再度起身与芙拉站在一起的段青，最后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那么——”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秘密出现在此处，想必也是暗有所求，是吧？”
“……没错。”
坦然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段青率先向前行进了一步：“我们最近正在谋划一场大型集会和赛事，需要每一个国家和每一个势力的支持。”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寻求父皇的帮助，而不是一个被发配到现在的公主。”支着手臂摇了摇自己的头，蕾娜回答的模样仿佛是自己即将睡过去一般：“以你先前在帝都雷德卡尔所做的功绩和你在父皇眼中留下的印象，这种事情应该也是不难的吧。”
“即便事实果真如此，我也需要先向长公主殿下说明一切，这是必须经过的礼节。”不卑不亢的段青回答的内容也显得天衣无缝：“况且目前负责帝国与公国之间会谈的依然是您。”
“在没有调停两国之间关系之前，我们的这个计划依旧是很难实现的。”
灰袍的魔法师抬起头，与睁开了双眼的长公主上下对视在了一起，后者有些满意地再度笑了笑，卷起金色长发的手指也不停地上下摇晃着：“帝国与我的那些使臣们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里斯在这个地方所犯下的罪行基本上也已经查清楚了，现在阻碍这场会谈结束的并不在我方，而在公国那边。”
“无论是老贵族，还是帕米尔议长——每个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摇动的手指渐渐举在了面前，蕾娜长公主殿下的目光也随之左右游移了起来：“你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吗？”
“这——我不知道。”段青又一次低下了自己的头：“我与公国并无联系，公国议长和诸位公国议员们究竟是何打算，我也——”
“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
打断了段青的话，放下了手指的蕾娜婀娜的身姿微微前倾了少许。
“‘阮典踢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