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 走向
“呃，所以说这人是你收养的女儿？”
站在原地与眼前的这名不愿意显露出姓名和身份的男子对峙了一阵，段青终于从对方的口中撬出了一部分更加明确的信息，他瞪着眼睛与这名看上去依旧不怎么耐烦的男子对峙了一阵，最终将自己有些意外的话音吐了出来：“她也是从外面流落至此的？”
“不知道。”部族男子回答的声音依旧显得冷漠，话音中却是明显听出了一些停顿：“我怎么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愿意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来，反正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听你刚才提到过的那个全名，这个女人似乎不像是草原上的部族人士。”端起了自己的下巴，段青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娜狄·布伦希尔德·辛西娅——真是一个可以从中翻找出无数可能性与象征的名字呢。”
“哼。”出乎段青的预料之外，男子的冷哼声与不悦的感觉却是变得更加明显了：“娜希娅……要不是因为长老们的质问……”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没有听到越来越低的自语声，段青凑近了脑袋提问道，那察觉与醒悟过来的部族男子随后也在一声冷漠的回应中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看上去不打算继续谈及这个话题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唔，看起来隐情很多啊。”依旧盯着这名男子看了半天，段青终究还是吐着气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视线：“不过能够得到这个名字，就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吧，有关你女儿——啊不对，是那名女子失踪的过程，能告诉我们更多的细节么？”
“失踪的细节？哈。”发出了一声更加不屑的冷笑，男子用愈发奇怪的视线回望着段青的脸：“你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难道长老没有告诉你吗？”
“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段青缩了缩自己的脑袋：“我们从长老那里接过这个任务的时候，的确没有收到过任何更详细的描述和细节……”
“外族人不要打听太多你们无关之事，这对你们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只有头显露在帐篷之外的部族男子回答的声音里充满了敌意：“不想死得太快，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吧。”
“这毕竟是我们接下的任务，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招牌，我们也会继续查下去的。”段青毫不避让地回答道：“不过既然您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些，那我们也会尊重您的选择，所以——”
“有关这场寻人任务的说明，这里还有更多可疑提供给我们的线索么？”他冲着对方摊了摊手，摆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详细信息没有，失踪的状况与过程也没有，那总该告诉我们一些查找的方向吧。”
“……”
似乎是陷入了沉默，这名部族的男子低着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那围绕在段青身后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多，那不时传递而来的那些注目礼也让等待在原地的段青感到越来越不自在了：“呃，如果实在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阿波伦。”陡然说出了三个字，裹着帐篷布帘的部族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滚吧。”
“阿波伦？”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段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迷惑了：“那是什么？人名？地名？还是——哎哎哎。”
“算了。”望着那男子消失在帐篷内的景象，这名灰袍的魔法师最后收起了想要伸出的手：“我还是自己去打听吧。”
“这么诡异的情况，反倒是让我提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呢。”
视线沿着人潮向着连天的帐篷与聚落深处延伸，段青将眼中闪出的那点光亮缓缓地收敛到了自己向前行进的脚步当中，灰色的身影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与周围的其他身穿同样灰白色部族装束的呼伦族人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化作了与周围正在喧嚣和叫卖的聚落相同的一员。反射着阳光的白色帐篷顶端也随着四溅的热闹气息而在道路的两旁铺开，原本应当位于此地的绿色草地也因为无数来回行走的人群而显得稀疏了许多，它们在越来越多人群的行走中渐渐消失成为空地与荒野，同时也将呈现在这里的一座看上去巨大无比的帐篷反衬得格外清晰：“这里就是阿波伦么？”
“呼伦族聚落的中心地带，也是呼伦族众多长老所聚集的高级居所。”
微微地出了一口气，已经来到此地的段青抬头望着眼前这座巨大帐篷的穹顶：“真是的，就连指挥中心都建得这么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唰。
他的眼前随后闪过了两道明晃晃的长枪，以及阻拦住他脚步的两名呼伦部族战士紧盯着他的犀利眼神：“前方乃重地，哪里来的人，快快回去吧。”
“我有事想要拜访。”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举起了双手摆出无辜状的段青试探着问道：“我有个任务……呃，是有些事情想要来咨询一下，不知这里的哪位长老是否能给我解答？任何一名都可以——”
“长老？”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出现了几分疑惑的变化，其中一名守卫打断了段青的声音：“什么长老？我们一族的长老么？哪个长老住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之下的尴尬沉默，段青那望着前方的眼神才开始缓缓地移动到了正在说话的那名部族战士的身上：“哈？没有长老居住在这里？这里不是阿波伦吗？呼伦族长老的聚居地？”
“许多长老都居住在这里，但那也是在这里的周围。”指着四周环绕在巨大帐篷旁边的无数小型白色帐篷顶端，那士兵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为了方便议事，族内的各大长老后来都将自己的居所向着阿波伦附近靠拢，但从来没有人说要直接搬进这个地方里住，今后也不会有人会这么做的。”
“所以这地方只是一个议事厅？”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段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度越过了两柄长枪相互交织形成的阻拦：“搞得这么气派，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气派？你在说什么鬼话？”
似乎更加不理解眼前这个冒险者正在说的内容了，两名守卫中的另一名守卫扯着嗓子回答道：“你想说这个地方很大，是么？你以为我们是故意将这个地方弄成这样的？”
“搞得这么引人注目，难道你们还有其他的理由？”
“不要在这里继续彰显你的无知了，外族人。”终于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举起了长枪的部族战士声音低沉地警告道：“我们用了如此大的帐篷，耗费了无数的财富和辛勤——”
“当然是因为它只能这么大啊。”
被那一对长枪赶到了远方，差一点起了冲突的段青也只得悻悻地回头望着那无法接近的巨大帐篷的外围，一道道与这些战士相同的守卫身影也随着他视野的延伸而向着这顶巨大的帐篷四周呈现，让这名灰袍魔法师原本还想找茬的心思收了回来：“冷静，冷静，这种状况下，就算是真的溜进去也很难安然无恙地走回来。”
“不过有用的信息还是有的。”他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半晌之后才在又一次徘徊不定的脚步中与经过附近的呼伦族族人们混杂在了一起：“——什么？这里是仓库？”
“仓库或许不太准确吧。”被段青扯住身形询问的那名普通族人端着下巴抬起了自己的头：“不过这里面确实存放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经常出入其中，拉着巨大的货车和马车什么的……”
“仓库？不不不，这里可不是不是什么仓库。”被段青所扯住的另一名部族妇女却是摇着头回答道：“虽然有很多人出入过那个仓库，不过我还是见过那里面的情况的，那里面有一座巨大的建筑，比我这辈子见过的帐篷还要大的那种……”
“这里面存放着一柄巨大的神兵利刃！”这是被段青抓住的一名部族的小男孩手舞足蹈对着他所喊出的兴奋话语：“我们族里的大人们用所有的力量制作出来的一柄武器！可以毁天灭地的、非常非常巨大的武器！只有我们部族的第一勇士才可以使用它！只要将它拿在手里，砰——地一下，草原上的草就会全部都削掉！”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有人会来偷这件神兵利刃吧。”良久的问询似乎出现了一点突破的迹象，蹲下身来的段青笑眯眯地望着这名部族小子的脸：“是不是前两天就有人来过这里啊？”
“谁敢来偷这件武器？我要将他的头当球踢！”稚嫩的脸上摆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小男孩那学着自己长辈的话音随后也在下一刻松了下来：“不过前两天好像确实听说有个人闯入了这里，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哦？那个人是谁？厉不厉害？”
“我没见过那个人，只是听别人说的。”脸上的遗憾之色变得更明显了，小男孩声音失望地回答道：“我只是听别人说，听别人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大姐姐。”
“那我就更有兴趣了。”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段青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坏蛋！”比出了一个张弓射箭的姿势，小男孩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听说她那天杀了好多好多的族人，我的爸爸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在追她，只要追到她，就能让她受到正义的惩罚！”
“原来如此，是个坏蛋啊。”终于明白了手中握着的这个任务大致的走向，段青套诱小男孩的话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叹息的成分：“那你知道这个坏蛋去哪里了么？大哥哥也想去抓坏蛋呢。”
“大叔也想去抓她？不可能啦。”使用了另外一个可以令段青额头上冒青筋的称谓，小男孩一脸鄙视地甩了甩自己的手：“你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健壮，比起我见过的那些勇士都差的远了，你怎么可能抓得到她？”
“不试过怎么知道？大哥哥我也是受到了族中长老的赏识的呢。”段青皮笑肉不笑地扯动着自己的嘴角：“你看这个记载着寻人启事——这个抓捕坏蛋任务的卷轴，下面还写着呼莫卑的名字呢，呼莫卑认不认识？看你这么小，肯定不认识对不对？”
“当，当然认识了！”他的这番话果不其然引起了小男孩的极大反弹，但那气鼓鼓的大叫声里很明显充满了几分中气不足的感觉：“不过我也不知道坏蛋跑到了哪里，她从那一日跑出这个地方之后就不见了。”
又威逼利诱了一阵，无法得到更多消息的段青最后还是放过了这个部族男孩，被甩了一手草屑与泥土的他随后也苦笑着站了起来，目光望向了他最后从对方口中问出的那个方向：“往这边跑了？”
“也就是说，这个寻人启示实际上是个通缉令，但呼莫卑却没有写明这件事？”自言自语地说出了声，端着下巴的段青视线在那个方向的道路深处与眼前巨大的帐篷之间来回巡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些呼伦族的长老和士兵们纷纷闭口不谈，却又暗中想要抓人回来呢？”
“除了像小孩子一样的传言以外，这里的其他普通的族人似乎也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回忆着自己曾经问过的其他人提供的信息情报，眼中的深邃开始显得愈发沉重：“消息封锁得倒是很深，一开始的那位‘父亲’也是三缄其口，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看来是牵扯到了某种更重大的秘闻了呢。”
“可疑，太可疑了。”不断地梳理着自己目前得知的所有信息，灰袍的魔法师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移动：“就像——”
“就像那个马车一样可疑啊。”
他拍打着自己的手，注意力也随之落在了正在从巨大的帐篷中出现、此时正在沿着那个方向缓慢离去的某运货马车的身上。
1650 打草
“好了，今天的这一批送到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呼伦族聚落东北方向，一辆缓慢行驶了良久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白色的帐篷相互组合在一起的大街小巷之间，坐在马车前端的那名车夫随后也带着浓重的部族口音跳了下来，同时向着走上前来的其余两名部族战士甩开了自己满身的大汗与扎在腰畔的部族上衣：“真是的，全靠我一个人在那边搬上搬下的……这种体力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持续到不需要运送为止。”招呼着周围的其余几名部族的士兵开始钻入车厢内部，负责接头的部族战士冷冷地回答着车夫：“多余的话不要问，多余的事情也不要打听。”
“好吧好吧，我知道规矩。”推了推自己的双手，车夫将自己挡着的车厢入口处彻底让了开来：“不过再怎么像木头一样的人，现在也应该感到有些好奇了吧，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开始被派过来运送这些东西，一直都干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有运完？”
“如果不出意外，你还会干很久的时间。”那领头的部族战士按着腰间的刀柄冷冷地回答道：“不想干的话就早说，我们会找其他人的。”
“别，别，这么好的报酬，我平时拉的那些货可不值这个价。”再度堆出了满脸的笑意，车夫像是商人一样搓起了自己的双手：“我只是……呃，在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活分给更多的人，哪怕是我再把工钱分给他们一些也行啊——哎哎哎你们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别忘了之前你与我们的协议。”耀眼的刀光在不断上下搬运的人群之间一闪而过，与之相伴的还有那名部族战士的低声警告：“如果你把运货的事情到处宣扬，你的人头很快就会落地，我们可以保证。”
“啊哈哈哈哈，这我当然知道，毕竟是石南军的人啊。”干笑的表情边多出了几滴汗水一样的东西，举着双手的车夫看上去像是一动都不敢动了：“石南军别的不好说，这杀伐决断在咱们族内可是出了名的……你放心，我绝对不敢说出去。”
“很好。”看上去一动都没有动的刀柄缓缓地收了回去，部族战士那肃冷的视线随后挪到了一旁的车厢边：“等箱子都搬下来之后就走吧，不要在这里多待。”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按着头发点头哈腰了一阵，车夫满脸堆笑地开始向后方退去：“那么还是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准时过来的。”
“……”
没有再说过多的话，那部族战士已经转身开始向着自家的士兵开始收队离开的方向打起了指挥的手势，望着这道背影的车夫脚步却是停留在了原地，那想要上车出发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间：“那个……我还是有个问题想要打听一下。”
“听说前两天有人偷走了‘镇风之石’，这是真的么？”
他犹豫着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前方果不其然传回来的犀利视线中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最近这个传言有点多，我，我感到有些好奇，所以想问一问，想问一问。”
“没错，所以我们也正在追捕那个犯人。”紧盯着车夫看了半天，那部族战士终究还是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收回：“如果你见到她的话，请务必第一时间过来通知我们，不要自己轻举妄动，听清楚了没有？”
“那，那可真是罪大恶极啊。”双手作势在身前一拍，车夫那震惊一样的表情随后也在对方递出的警告视线中急忙收了回来：“我相信诸位勇士的实力，你们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将那个罪人抓回来的，还有镇风之石一起——”
“好了，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举手打断了车夫的话，半转过身的部族战士将头上的灰白色纶巾拧到额头的正上方：“你只管完成你的任务就好。”
“那，那我走了。”连滚带爬一样地回到了车厢前方，举起了马鞭的车夫按着脑袋低声回答道：“还是明天的这个时候？”
“没错。”
马的嘶鸣声与马车的吱扭声中，这辆已经卸货完毕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一直保持着卑躬屈膝的车夫此时才收起了满脸堆笑的表情，转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呼。”
“看来你还真是闯了不小的祸呢。”
不知为何叹息出了这句话，这位车夫带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快速地在无数白色的帐篷之间来回穿梭着，那行进的路线却像是在甩开什么一样，在这片不断响起喧嚣声与闲谈声的聚落营地附近不停地绕着圈：“听说最近这两天部族来了什么外人，好像是叫什么那苏族还是什么来着……”
“那苏族？我听说过这个部族，好像是一个很强大的部族，曾经叫做‘北境之王’什么的呢。”
“怎么可能？我去西边看过他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迁徙的流落部族一样，根本就没有强大部族的那些样子。”
“这是自然了，听说他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梅德里斯草原，在西北方的贫瘠草地上停留了很久的时间，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又是一群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外来者啊。
心中默默地念出了这句话，耳边不断传来市井传言的车夫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断颠簸着行进的马车却是在此时缓缓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定在了无数挤在一起的一顶普通的白色帐篷前方：“到了么。”
“自己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可没有什么心情再管眼前的这些事。”
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句话，他返身从自己身后的车厢里翻出了一口小小的木箱，没有在之前的那些士兵的手下被发现的这口破旧的木箱此时也散发出了隐隐约约的饭菜香气，在车夫的手中飞速地移动到了白色帐篷的旁边：“我带回来了，你们先吃吧。”
“……”
“我去周围的地方打听了，那家伙应该就是最近闹得满族风雨的那个人。”
“……”
“怎么可能，我们不会一直收留她。”
站在帐篷的门口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争论着什么，车夫那压低了的声音此时也变得更加急迫了几分：“族内现在的气氛如同风暴一样紧密，肯定是正在发生着什么大事，我们在这个时候找这样的麻烦，难道就不怕惹火烧身？”
“……”
“我知道那女人是我捡回来的，我自己捡回来的麻烦，当然也应该由我自己来处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车夫再度摆出了一副与之前的卑躬屈膝完全不同的挺拔姿势：“我也打听过一些其他的消息，对那个女人的来历也有了一些猜测，所以……”
“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拨开门帘的手开始放回，车夫那冷硬的表情此时也正如他所下定的决心一般：“等那个女人的伤势再好一点，我就会找个机会把她送出去，就送到——嗯。”
“听说最近西边搬过来了一群外族人，我们就送到他们手中好了。”他放下了门帘，重新向着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麻烦与麻烦凑在一起也算是好事，至少与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那些外族人应该会替我们顶罪的。”
嘴角翘起了一抹得意的笑，这位车夫随后驾着马车再度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仿佛融入了聚落繁荣的摇晃车厢却是在下一个路口处停留了一瞬，似乎是在这纷乱而又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什么异常：“谁？”
“啊，抱歉抱歉。”按着自己灰色魔法袍背后的兜帽，由车夫所在位置的侧前方忽然显现的段青摆着笑容缓缓地走了出来：“隐形药水到时间了，所以不小心吓到了你，实在是抱歉啊。”
“隐形药水？”上下打量着走上前来的这名冒险者的模样，不知道对方说的东西是什么的车夫狐疑的眼神在下一刻也恢复了普通：“咳咳……不知这位，呃，外来者跟着小人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小人么？”
“我叫临渊断水，是新晋此地的一名冒险者。”弯腰向着车夫行了一个礼节，段青的表情也如同平时一样带上了微笑和淡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叫巴格伦，是一名车夫。”双手攥紧了眼前的缰绳，车夫的表面依旧如同他所表现的那样轻松：“你是新来这里的人？冒险者又是什么职业？”
“你就当作是一种服务业就好了，尽管我现在也是一名临时人员，原来被安排成一个看大门的。”无奈地摊了摊自己的手，段青嘴角的笑意也依旧没有放下：“之所以想要出来与你一见，也只是一场意外……呃不，是有一些事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你认识一个叫做娜希娅的女人么？”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另一只手也在对方的面前比划了起来：“一米六七——啊不对，是将近两法里高，长得应该很漂亮，然后最近刚刚在阿波伦附近失踪的那种……”
“不认识。”笑眯眯地说出了这个答案，名为巴格伦的车夫声音迅速地回答道：“我还以为你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拉车的生意要谈，原来只是来寻人的？”
“真的不认识？”眼中闪过了几分光芒，没有理会对方反问的段青依旧微笑着继续说道：“听说那个女人在长老议事厅里面惹了事情以后，沿着这个方向逃到了这片区域附近，我还以为经常在这里打转的你，曾经目击到一些什么呢。”
“我只是一个运货的车夫，平时也都是以帮人拉货为主。”脸上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水，巴格伦回答的声音仿佛出现了几分颤动：“我可没有什么心思去看草原上的每一个人长得什么模样，来自何方又去往何处，只是赚到一些金币贴补家用就已经很困难了。”
“最近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啊，我们这些冒险者也是感同身受。”拍打着自己的双手，段青同样也摆出了一副勉励的表情：“不过即便是车夫，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话也是可以做到的……加油！不要输给那些所谓的部族勇士和权贵，只要有心，你一定也可以成功的。”
“呃？那，那是当然。”微微地愣了愣神，车夫巴格伦下意识地回答道：“谢谢你的鼓励和赞赏——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
再度鞠了一躬算是行礼，向后退去的段青随后也十分友善地让开了前方的道路，那反应过来的车夫随后也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的视线，驾着马车缓缓地从灰袍魔法师的面前驶了过去。目送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段青脸上的微笑也缓缓地消失了，他在自己手上的冒险者手册上再度划出了重重的几笔，然后将手指点在了自己刚刚标记完成的那个地点上：“呵，没枉费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一直追查到了这里。”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切入这一次的事件了，最好是能更加顺理成章一些。”他的手指与目光一起在冒险者地图的每一个地点上下点动着，双眼中的思索光芒也变得越来越盛：“刚才也算是打草惊蛇了吧，希望能够起到那么一点点的作用。”
沿着那个车夫之前行进的道路与自己在地图上的记载，他再度走到了先前对方下车停留的那座小小的帐篷前方，视线在四周停留了一阵的他随后目光也转向了不远处矗立在夕阳之前的风车附近，似乎正在不停地定位着自己的位置：“唔，这里的话，他们估计会选择从南边绕过去，然后摸到西边的荒野之外……好吧。”
“就在这个地方附近埋伏一下好了。”
又是一阵暗中的观察与等待之后，他悄然离开了这座帐篷附近，然后在四周不断流动熙攘的人群中，无声无息地向着那苏族被临时安排到的聚落营地远方逐渐消失而去了。
1651 惊蛇
“喂！吃饭了！”
时间来到了新历796年火3月21日的傍晚，又是一阵夜色逐渐侵袭整个天空的景象中，属于雪灵幻冰的白发靓影缓步出现在了呼伦族聚落草原的边缘地带，靠近他们与那苏族临时营地边缘的起伏草叶之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嘘。”
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嘘音，打出了噤声手势的段青却是没有因为对方的呼唤而回过自己的头：“别打岔，我还等着好戏开演呢。”
“好戏开演？你在说什么鬼话？”扶着腰望了对方一阵，雪灵幻冰原本想要催促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周围一万米内都看不到一个人影，你想看谁的好戏啊？难道是打野战的？”
“原来你对这种也感兴趣？我们下一次或许可以尝……哎哎哎停手！”急忙将对方伸过来的那双扭住自己皮肉的手按在了原地，段青那趴伏在地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干笑：“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喜欢乱搞的人吗？我只是在这里蹲人好不好？话说能在漫漫草原上找到现在的我，你的眼神也是有够让人佩服的呢。”
“那是自然，我可是楚灵冰。”松开了掐住对方腰背的手，雪灵幻冰再度指向自己的手指中也摇摆出了一股得意的姿态：“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想要干什么卑鄙无耻的邪恶之事，我都可以立刻抓到你的存在，休想在我的眼前玩出什么花样来。”
“也就是你有这么闲了。”回答她的则是属于段青的那抹鄙视的眼神：“你的任务做完了？怎么就只看到你一个人跑过来了呢？”
“当然完成了，也不看看我现在的实力。”点了点自己的白色短剑与盾牌，雪灵幻冰脸上的得意之色也变得更加明显：“三个地点和威胁，一共遇到了二十三个敌人，全部都被我——你还有时间质疑我？你不是也在这里忙里偷闲吗？”
“我这可不是忙里偷闲，我是在做任务。”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回手一把将雪灵幻冰拉倒在了自己旁边的草地上：“别动。”
“你，你干什么？”
没有从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中反应过来，雪灵幻冰的白色长发也在一声急促的尖叫里没入了绿色的草丛当中，先前谈过的话题也伴着那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而渗入了女剑士的脑海，让她沐浴在暮色的面庞瞬间染上了一层晕红：“不要这么，这么……这么快好不好？”
“不快就要被发现了。”
说着令对方愈加误解的话，段青的视线却是依旧落在他们所面对的正前方：“不要说话，仔细听。”
“他们就要过来了。”
指着那如同袭击的暮色一齐出现的一道歪歪扭扭的倾斜黑影，段青不动声色地低声提醒道，感受到地面丝丝颤动的雪灵幻冰略显激荡的心情也随着那道黑影的出现而渐渐冷静了下来，辨认着前方的视线也在黑夜中不停地闪烁着：“那是……马车？”
“没错，一辆普通的马车。”重复了一遍对方得出的这个结论，段青紧盯着前方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根据我先前了解到的情况——”
“他们应该是来‘丢人’的。”
如同海面一样的草原随着段青这句话的出现而呈现出了波浪般的舞动，那闪烁在高空之上的月光也将这片原本呈现出绿色的平面反射出了莹白色的光辉，仿佛正在迎合着对方到来的起伏草面随后也在那辆马车的前进中依次分开到了两边，将同样显得有些老旧的车厢勾勒在了白色与青翠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月光之下：“这是——”
“嘘，别乱动。”
想要提问的声音被一瞬间压了回去，属于段青的提醒也紧接着响起在了雪灵幻冰的耳边：“仔细看着就好，该到我们出场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出场的。”
不再有过多的言语，雪灵幻冰也终于闭上嘴巴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眼前不断正在发生的一切，视线尽头的那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也终于在两个人的视野前方悄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在微风传来的吱嘎作响声里逐渐趋于静止。马蹄的微动声与嘶鸣声也随着车厢微微显现的摇晃而呈现在了安静的夜色之下，一道看上去像是人影的黑色轮廓也随之钻出了车厢的正前方，看上去非常小心翼翼的那个人随后也用最迅速的动作观察起了草原的左右，最后再度返身重新钻入了车厢当中：“……他在干什么？”
“这地方距离我们营地有多远？”
没有作出应有的回答，段青那再度发出的低沉声音却是响起在了他回头的动作之下，若隐若现的火光也随着距离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些篝火的呈现，在那苏族与瓦布族等各方势力临时搭建的帐篷与隐约传来的喧嚣声中来回飘摇游荡：“只剩下了这么一点距离了么？他们居然没有派人巡夜放哨？”
“这几天大家都忙得很，时间和精力也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到了极致，雪灵幻冰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没关系，既然被我们发现——”
“不不不，先不要动。”压住了对方想要起身的动作，段青的手指再度向着草原的前方微微指了指：“就算真的是袭击，就一辆马车你还怕什么？安静等待事件的发展就好。”
就像是应验着段青的话，钻入车厢的那道黑色的人影下一刻也重新出现在了车厢之外，跳下了马车的他双手之间此时却是多出了一样东西，看上去像是用厚厚的毡布包裹在一起的布袋一般。小心翼翼地向着四周不停地探视着，抬着这个布袋的黑影轮廓随后也向着段青两个人所在的营地方向猫着腰潜伏了过来，那矫捷的姿态与放轻的步伐此时也将这道黑影所拥有的力量展现得非常明显，同时也将他此时紧张而又谨慎的心情呈现得淋漓尽致：“……”
“算了，就在这里好了。”
低沉的自语声随后沿着风声响起，那身影终究来到了靠近那苏族临时营地的前方，借着隐约的灯火望着那边的黑影轮廓随后也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一般，脚步逐渐放缓定格在了原地。不停地估算着中间的距离和可能出现的任何异样，犹如野鼠一样嗅探着各种动静的他随后也低下了自己的头，不知正在考虑着什么的他半晌之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咬了咬自己的牙，将手中的布袋向前丢在了草地上：“不要怨恨我啊，放在以前，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早就被我们剁成肉泥，当成喂饱牛羊最肥美的饲料。”
“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就已经我们最大的仁慈了。”
不再留恋任何一眼，他迅速地退回到了后方的马车之上，马鞭的声音与车轮的滚动声也随着那道身影无比熟练的挥舞，连同那辆马车一起迅速地消失在了暮色的远方。目送着那辆马车一溜烟的消失，隐藏在草原当中的段青随后才带着淡然的表情从原地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确认着那辆马车已经不见踪影的结果，然后才翘起嘴角转身面对着自己先前一直尽力压制住的那道雪灵幻冰的身体：“你，你怎么不让我去拦住他？这么好的机会——”
“不用拦，你看他也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嘛。”摊了摊自己的手，段青声音轻松地回答道：“只要不是袭击者，我们也没有必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由着他离开就是了。”
“这还不奇怪？简直就是现行犯啊。”依旧将手按在白色的剑柄上，雪灵幻冰不停地向着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眺望着：“至少也应该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吧？”
“这个就更没有必要了，因为我知道他是谁。”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明显，段青一脸得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头：“要不是我白天的时候跑过去刺探了他一下，他大概还不会这么快就跑到这里来呢。”
“——是你？”眼中闪过了愈发疑惑的光辉，雪灵幻冰终于将自己跃跃欲试的想法收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一个不想惹祸上身的车夫，不小心中了头奖的倒霉鬼。”叹息着收回了自己眺望的目光，段青也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为了将这份‘头奖’丢给我们，所以才趁着夜色偷偷地来到这里。”
“是么？”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有所察觉的雪灵幻冰狐疑的表情转向了被那个车夫丢在地上的布袋表面：“难道是想要将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我们？”
“嫁祸一事应该是不假，但‘杀人’的罪名多半是没有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他说过的话，若是这家伙将一具死尸丢在我们营地附近，那他至少也应该选择后半夜过来，那样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小很多。”
“选择进入夜晚的这个时候前来此地，想必他应该也是抱着让我们尽快发现这东西的目的而如此做的吧。”
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灰袍的魔法师随后走向前方，然后在紧随而至的雪灵幻冰还未来得及阻止的担忧之色中，伸手解开了地上的布袋：“唔……看起来是被打晕了呢。”
“她就是娜希娅？”蹲在段青的身边望着呈现在黑暗之中的那道纤细的身体轮廓，雪灵幻冰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道：“你所负责的那个任务中提到的人物？”
“现在还不敢确定。”摇了摇自己的头，搬起了其中一边的段青随后向着雪灵幻冰示意了一下：“先把她弄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这不知道是福是祸的礼物，我们先收下再说。”
他望了望还未完全变得漆黑深邃的夜色，用低沉的声音悠悠地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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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爽！”
夜色中的篝火在明亮的光辉中不停地跳跃着，给围坐在周围的每一个人带来了如同生机一样的活力，而一直保持着这份活力的朝日东升此时也灌下了大快朵颐之后的第一口酒，发出了无比响亮的满足声音：“真是舒服啊，感觉这一天的疲劳都值得了……哎，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一刀就砍翻了三只虎兽。”一旁的格德迈恩则是烤着火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真是的，吹牛的草稿开始越来越离谱了啊，再不拿酒堵住你的嘴，你的任务报告就要写的像这天上的风一样自由了。”
“干嘛？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指了指自己面前被吃剩下的一部分烤肉，朝日东升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不然咱们吃的这些肉都是从哪里来的？这都是我的战利品好不好？”
“是是是，都算在你的头上行吧。”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自己的嘴角，格德迈恩摸了摸自己同样有些鼓胀的肚子：“真是的，这两天吃得太荤，我都开始想念青菜萝卜和蛋汤了……还不快去把你自己睡觉的地方先收拾好？人家队长可不负责给你收拾啊。”
“不用收拾，反正看这样子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再度灌了一口酒，朝日东升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着营地远方的黑暗深处望了一眼：“又是埋伏四起又是栽赃陷害的，我怕我们的营地还没有建起来就要全部摧毁掉了呢。”
“的确有一部分侦查地点存在着外人活动过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更多的问题。”格德迈恩则是擦着盾牌将头转向了另外的一边：“至于栽赃陷害嘛……也不见得，反正那女人也正好是我们要找的失踪人口不是么？”
“这一看就是一个祸患。”没有以前见到女人那个时候的兴奋与窃喜，朝日东升猛地打挺坐了起来：“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我们还能把这个女人反手送回去不成？呼莫卑能相信我们的清白？”
“管他相不相信，反正现在是送不回去的。”说话的是刚刚走出了某个帐篷的雪灵幻冰，以及她转向角落里正在研究着什么、此时从未发过一言的段青：“她醒了。”
“有什么问题你去问吧。”
1652 反逆
温暖的炉光呈现在临时帐篷的周围，闪现着昏黄色光芒的灯火也将无数杂乱物品堆放在其中的景象照亮在了眼前，感受着这股纷乱感与临时感的女子缓缓地坐起了自己的身子，原本想要发出的低吟却是被脑后骤然传来的疼痛感所打断：“呜——”
“这，这里是哪里啊？”
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女子那看上去如同宝石般闪烁的双眸也因为这份痛苦而闭在了一起，想要捂住伤口而举起的手也在下一刻停在了半空中，在绑缚着纱布与绷带的前方停了下来：“我……”
“你醒了？”淡然的声音随后出现在了她的耳边，同为女性的嗓音与平静的腔调也让这位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子慌张的情绪降低了少许：“不要乱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急忙回过了自己的头，女子用彷徨的眼神捕捉着声音的来源，那抹白色的身影此时却已经抱着双臂离开了原处，闪身到了自己所看不到的帐篷门帘之外。掀起布帘的破空声与隐约由外面传来的谈话声也在她的耳边响起了一瞬，让她内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变得微微迟滞了几分，她神情模模糊糊地观察着自己紧抓在双手之间的厚重毛毯和毡布，无法察觉到的茫然意识下一刻也被再度插入其中的男子声音所打破：“你好。”
“是娜希娅女士，对吧。”
门帘再度掀起又放下了，属于段青的身影也随着显现在了昏黄的光线与堆放的杂物共同形成的交织光芒中央，双手不知道捧着什么的他随后也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试图正在寻找这场对话的开端：“我是青灵冒险团的临渊断水，我与我的同伴们目前正暂寄在呼伦族的领地内，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不过是接到了一个找寻的任务才……才……”
望着自己眼前的女子用力拉扯着毛毯戒备地望着自己的反应，段青将原本还待继续介绍的客套话尽数收了回去，不知应该如何是好的他随后也再度咳着嗓子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试图寻找其他的方式突破眼前的这份尴尬的局面：“那个，这个，呃……对了。”
双手沾满油渍的灰袍魔法师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脸面，然后将自己刚刚烤好、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盘散发着黄金色光芒的烤肉放在了对方的面前：“不知道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否合适，不过……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些东西？”
“我，我……”眼神依旧在不停地躲闪，被唤作娜希娅的女子原本依然还想要拒绝的身体随后也因为美食香气的引诱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面色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那张修长的脸蛋此时也升起了一抹红晕，伴着她低下头来的动作一起消失在了不断摇转的昏黄光线之间：“谢，谢谢。”
“没关系，今天朝日东升的狩猎成果确实很丰富。”
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满意地望着开始享用自己成果与美餐的那名女子的身影轮廓，原本因为虚弱和谨慎而显得有些畏缩的动作也随着时间的经过而变得越来越迅速，那肤若凝脂、犹如远离尘世的天仙般美丽的脸蛋上也开始沾染起了人间烟火气所特有的油腥：“——呜呜呜呜！”
“水。”她那骤然变得痛苦的面庞边随后出现了一个水壶，以及段青正在尽力忍着笑的表情：“不要慌张，慢慢吃就好。”
“谢谢。”灌水之后的悠长叹息下再度升起了一道谢语，被称为娜希娅的女子将自己略显难为情的脸缩回到了双手捧着的水壶后方，同样蜷缩在毛毯毡布之下的身体此时也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小心翼翼地躲闪到了帐篷的角落范围内：“你，你们是怎么——”
“这个过程说起来可能会有些残忍和令人难以接受，不过现在倒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带着满脸的尘土坐在了娜希娅的对面，段青保持着微笑回答道：“你只需要明白：现在的你已经被巴格伦一家所抛弃，后来又被我们捡回来的事情就好了。”
“是吗。”叹息着说出了这两个字，黑色头发颇为散乱的女子原本抱在水壶之后的脸色也变得失落了下来：“果然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话啊……”
“这也是我和我的同伴们想问你的事。”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友善：“你的身上似乎发生了很悲惨的事情，这种被闷棍套麻袋的套路，一般只会在可恶至极的人身上才会出现呢。”
“你没有说错，在他们的眼里，我现在的确是一名罪人。”蜷缩着将身体整个藏到了毛毯之下，娜希娅那只显露出的那双剪瞳中也尽是一副失落的感情：“我说了他们永远不肯相信的话，做了他们永远不会原谅的事，所以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或许也只是时势在作祟而已。”也不知道是否理解到了女子的话，段青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这样的回答：“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永远不永远，逻辑上无限可能的事情实际中也极难发生，就拿我们现在拿到手的这个任务一样——若是他们真的希望置你于死地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使用这种秘密和隐晦的寻人启事来抓你才对。”
“根据我们冒险团之前的猜测，这件事多半与整个呼伦族的某件重要的秘密有关。”他的话音微微地停顿了一瞬，再度响起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更加低沉的感觉：“你现在或许是一名关键人物呢，娜希娅女士。”
“……”
没有回答段青的话，抱着双膝的女子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帐篷的正前方，映照在散乱黑发上的昏黄光源此时仿佛也变得无比晦涩，根本无法反射出任何令人察觉到生气的光泽：“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但是——”
“是为了镇风之石，对么？”忽然说出了这个名词，段青成功地用自己的话音将女子看上去低落十足的情绪再度拉了起来：“那是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刚刚想要开口的嘴巴复又低落了下去，娜希娅的表情随后也变得释然了起来：“啊，我明白了，他们现在也瞒不住了呢。”
“镇风之石是呼伦族一脉的瑰宝，也是他们可以进入中央草原的通行证。”她再度沉默了一阵，最后终究还是将段青想知道的介绍娓娓道了出来：“中央草原是最靠近神山的地方，也是所有强大的部族聆听神的声音最为接近的地方，无数想要向神山进发、证明自己神选资格的部族，首先需要经过的就是那片草原的考验。”
“镇风之石是通过这场考验的最佳门票。”女子抱着双膝，没有再看段青一眼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了。”
“是因为你偷走了的关系？”段青理所当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镇风之石还在你的手上么？”
“不，它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摇了摇自己的头，娜希娅扯着嘴角毫无感情地回答道：“我已经将那块石头毁掉，他们休想再找到它。”
“……”久久地没有说出自己的下一句话，段青挑动着自己的眉毛：“是么？可是他们一直在寻找你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们也不会浪费这么多的精力放在我的身上了。”嘴角显露出来的那抹笑意迅速消失了，娜希娅的视线也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偏移了少许：“我不会让他们继续向前分毫，有多余的精力需要发泄的话，那就尽管放在我的身上就好。”
“要是你肯将这些话告诉那个巴格伦，他大概也不会选择将你打晕丢到我们营地外面了吧。”有所释然的段青则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
“因为你们看上去不是呼伦族的人，你们应该也不会为了什么祖传的奇怪信仰等无稽的理由而浪费自己的性命。”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女子那隐藏在散乱黑发之下的眼睛在段青的眼前流落了少许：“现在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的话，你们应该也不会为了钱财而将我交出去，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追回去的东西了，不是么？”
“真是一个聪明的人。”不由自主地拍了两下手掌，段青和颜悦色地回答道：“与那些呼伦族的人完全不同——你应该也不是本族人吧？”
“……”
似乎将话题引入了不愿意提及的方向，低下头来的娜希娅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声音，观望着这一切的段青随后也毫不在意地忽略了眼前的这个话题，拍打着自己的双腿缓缓地站了起来：“也罢，我们确实不会将你交出去的，在没有确认你的存在对整个呼伦族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之前，我们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当然，也请你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尽量配合我们的行动。”他指了指帐篷的左右，眼角也再度流露出一抹笑意：“巴格伦用这样的方式将你丢到了这里，想必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我们这些跟随那苏族前来此地的临时过客，与你现在的处境简直再相配不过了。”
“那苏族？”终于由对方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其他的情报，娜希娅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头：“你们是‘北境之王’那苏族？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看样子有机会我应该与苏尔图那个家伙好好交流一下，让他吹一吹自己这个‘知名’部族以前的故事。”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段青转身向着帐篷外走去：“别担心，那苏族已经不再是什么北境之王了，我们与瓦布族一起流落至此，现在——”
“现在大概也和你一样，都是一群笼中之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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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的结果如何？”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又是一天晴朗天空伴随着无数草原之风倏然经过的开始，带着剑盾准备再次出发的雪灵幻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一边向着一旁埋头苦作的段青低声问道：“你与那个女人谈过了么？感觉怎么样？”
“很漂亮，如果不是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和流落至此的结局，她一定能向我们展示出自己如同维纳斯一般的面貌。”守在帐篷前不停地忙碌着什么，段青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甚至有些怀疑，呼伦族的人是怎么让这名女子一直全身保留到现在的，他们的族长难道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吗？”
“说正经事。”忍住了自己想要胖揍对方的想法，雪灵幻冰抿着嘴巴继续问道：“想问的东西都问出来了？”
“当然，情况和我们之前猜测的都差不多。”段青声音低沉的回答道：“除了一些细节还没有确认之外，我们捡回来的这个女人应该是用自己的方式抢走了呼伦族继续前进的最大希望，所以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风暴是前往中央区域的最大障碍的话，这份障碍现在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才对。”指了指两个人头顶上方的湛蓝色天空，雪灵幻冰一脸奇怪地问道：“风暴不是已经因为地脉的爆发而停止了吗？只需要顺着这条原始风道继续向前就可以了吧。”
“我们又没有见过那个神山，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低着头不停地整理着什么，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那苏族和呼伦族很有可能都是曾经见识过那番景象的人，他们多半也知道想要进入神山需要什么样的资格，所以他们现在才会如此忙碌吧。”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紧了紧绑缚在手腕上的绷带，雪灵幻冰准备向前出发的脚步也跟着停顿了最后的一瞬间：“继续换取呼伦族的信任么？”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娜希娅明显也是知道神山秘密的人。”段青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所以尽管风险很高，但我个人依然建议留住她。”
“你们先出去做任务吧，今天我就负责守在这里好了。”
1653 看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人烟稀少的草原上待了过久的时间，此时的呼伦族聚落甚至给了段青等人一种大都市的感觉，相比之下热闹非凡的景象也连续不断地在靠近那苏族临时营地的前方一天天上演，与周围不断出入于这个地方的各式各样的身影不停地向着彼方所在的区域不停地延伸着。似乎是受到了这种“大城市”气氛的影响，原本士气有些低落的那苏族与瓦布族如同逃难般的迁徙队伍此时也变得活跃了许多，他们跟着苏尔图一次次谈判之后返回族中的身影以及一同带回来的呼伦族物资一起，一点一滴地将手底下的这片被分配到的临时土地逐渐建立了起来。
然而临时营地中的一部分人还是保持着与这种繁荣截然相反的态度和模样，比如一直装成大佬、对呼伦族送来的这些礼物嗤之以鼻的卢芬商会，以及守在帐篷门口一动不动的段青。
“……干嘛？有事？没事的话就离我远点，我今天很忙。”
“这是苏尔图今天要回来的食物？就分给我们这么一点？算了，先放在那吧。”
“我知道那个苏塔尔邀约的事情，但是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能不能稍微延缓两天？等风头——等我没事了之后再说。”
“你问我在忙什么？你看得懂我手上的炼金术？要是你有办法帮我把这两个火风反应所需要的术式构成与材料配比搞定，我现在就跟你走。”
将一个又一个寻找过来的人拒之门外，段青额头上紧锁的眉毛半晌都没有放下，日上三竿的阳光与不断吹过这个营地角落里的草原之风也顺着他端坐在草坪上的身姿而向着前方流逝经过，为他所守候的那座帐篷带来了片刻的安宁：“……呼，所以说看大门的也不是个好做的工作呢。”
“今天还是没有见到那个自大狂。”低沉的声音随后由前方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抱着长弓走近到这里的百步无双同样低沉的面容：“你们最近似乎都很忙碌？”
“忙着做任务。”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收起了惆怅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到了眼前的炼金台上：“如果你实在想要找他，下次记得早一点来，或者直接去北边的35.28坐标找他。”
“这么干脆就将任务目标地点透露给我？”跳着眼皮望着段青的脸，百步无双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步伐收回到了通往营地北方的路线之外：“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找他去解决一下吧。”
“……”
没有继续理会这名弓箭手消失在草原尽头的背影，继续开始埋头工作的段青半晌之后才将低着的脑袋微微抬起了少许，披着灰色魔法袍的身影也随着左右摇摆的动作而来回偏移着，直到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再来的时候才悄然转向了自己的身后：“如何？身体有没有变好一点？”
“我，我想……”他的身后也随之传来了娜希娅缩小至几乎不可闻的回应声：“我想……方便一下……”
“附近没有人，你可以去后面。”头也不回地说出了这句话，段青那端坐在地上的身影此时也像是埋头在自己面前的炼金材料中一般：“抓紧时间，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真，真的可以吗？”有些瑟缩地望了望左右，用力抓着门帘的娜希娅将显露出来的羞涩面庞伸到了帐篷之外的范围：“那，那就——”
轻盈的跳跃脚步伴随着绑在黑色头发之上的白色绷带飞舞飘扬的景象而向着帐篷的后方迅速消失，不过眼前的段青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观看这抹娇俏身影的意思，他聚精会神地将捧在手心的其中一杯液体滴入了炼金台的表面，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发生在其中的变化：“唉，都说红颜祸水，现在红颜还没感觉出来，祸水的苗头倒是有了……呃。”
有些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段青刚好将抱着衣服悄然往回走的娜希娅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摇曳身姿纳入了自己的视线，正要回到帐篷中的柔弱女子此时也像是察觉到了这股刺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显惊慌的表情也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帐篷当中：“你，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啊。”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让别人轻易接近这里。”回过头去的段青声音平淡地叹息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先前表现得如此坚决果敢的你，居然还会露出如此羞涩的一面呢。”
“我，我只是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急促地说出了这样的回答，娜希娅已经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消失在了帐篷之内：“我才不想与部族决裂呢，但他们的选择绝对是错误的，如果那些长老会的长老喜欢用我的性命来了结此事的话，那就尽管让他们来好了。”
“……”
“怎，怎么了？我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了么？”
“不，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实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段青抬起头来的叹息声也在自己面前的空气里逐渐弥散：“如你这般清澈而又纯粹的觉悟，即使是在冒险者当中和很少能够见到了呢。”
“我，我……”
“你尽管回去休息，今天我会守在这里。”
偏了偏自己的脑袋，段青将眼前的炼金实验暂时放下了：“目前我们的队伍正在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等他们带回来更多的情报之后，我们会对你的述说与存在进行最后的判断。”
“在此之前，我们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他收起了自己回望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你的善意与对我们投以报之的信任，我们绝不会轻易出卖。”
“不，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已经躲到了帐篷中的娜希娅用低到难以察觉的声音回答道：“是你们将被丢到了野外的我捡了回来，你们救了我的性命，面对这样的好人，我又为什么不相信你们呢？”
“需要我的话，请你们尽管开口。”再度开口的声音充满了坚定的感觉，这位女子用柔弱的声音表述着自己刚强的心意：“即便是再次送出我的性命，也是你们应有的权利。”
没有再说出更多的话，沉默下来的段青又一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炼金研究上，不时路过此地、前来此地的人也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面前经过，随后也被老练的灰袍魔法师用各种各样的姿势打发了出去。新的一天的暮色便随着这样的节奏而渐渐笼罩在了营地的尽头，那延伸自呼伦族营地的热闹与繁荣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低了少许，扛着刀与盾的格德迈恩与朝日东升等人随后也带着一身的鲜血与伤口，渐次回归到了青灵冒险团的这片临时营地当中：“怎么样？今天还顺利么？”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情况可能出现了一些变化。你呢？有没有人来打扰你？”
“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人跑过来找我，还有找你们的……对了，有没有遇到百步无双？他不是要去找你算账么？”
“账早就已经算完了！他哪来的脸面继续找我算账？他就是还有些不服气，想要找个机会再跟我较量一下而已……唔。”
声音迟滞了一瞬间，走到段青前方的草坪坐下的朝日东升不经意地向着段青身后的帐篷所在处望了一眼：“她还在么？有没有人发现她？”
“这是什么问法，难道你这么不想见到她？”斜着眼睛望着对方涂满了血迹与污渍的脏乱面庞，段青翻着眼皮回答道：“拜你们这些人所赐，我这个看大门的现在也做得比较专业了，不仅防外，而且防内也防得特别到位呢。”
“别这么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由对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刀锋般的气势，朝日东升干笑着拍了拍灰袍魔法师的肩膀：“而且我们这不也是怕这个女人自己偷偷跑掉么，毕竟我们这支队伍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能安然保住她的存在——对了，那个寻人启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晾着呗。”段青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要呼莫卑和呼伦族的人不着急，我们就先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实在要是有人来过问，你就把他们交给我来应对就好，我会把调查报告交给他们的。”
“一看就是老摸鱼了。”他的耳边随后传来了格德迈恩的评论声：“专业的看门人外加专门的偷懒者——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了看对方还在收拾着行装、整理着一天收获的动作，段青撇了撇自己的嘴巴：“你们还想接着将这件事交给我，好让自己再去外面浪两天是吧？”
“哪里的话，我们也是很担心你的好不好？”格德迈恩依旧保持着忍笑的表情：“不过我们这边的任务也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不能半途而废啊。”
“就是，有关那些威胁的调查，我们也终于找到了变化的征兆。”指着自己刚刚归来的那个方向，朝日东升也摆出了一股子得意的笑容：“我们找到了几具被丢在那些威胁点的尸体，一看就是外族人的那种。”
“形势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似乎明白朝日东升此时所说的这条情报所代表的意义，段青逐渐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下一个问题，另一边的格德迈恩就再度自顾自地答了出来：“本来还想等着晚上一起说来着，不过看你这么心急，现在说给你听也没什么。”
“别担心，呼伦族的人当时也在现场。”朝日东升摆手将自己的声音一同压了下来：“有关那些尸体的身份问题，以及他们是如何被杀的——这些都会交给呼伦族的人自行判断，我们才不会开口发表意见呢。”
“当然，异样还不止这一点。”格德迈恩同样沉下了自己的面色：“各个方向的威胁处理中出现了更多的野兽，而且野兽的品种和形态都有所不同。”
“比如说凶暴豺狼啊，魔鬣狗群啊，或者是其他大批我们从未见过的怪兽。”比划着自己的手指，朝日东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夸张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们曾经在虚空中打过的那些战斗一样，从不知名的世界角落里钻出了虚空兽的感觉……”
“虚空兽？应该不会吧。”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数次的那些组合怪物，段青咂了咂自己的嘴巴：“呼伦族看上去不像是与虚空有所瓜葛的部族，他们为什么会受到虚空的围攻？”
“别忘了我们在地下遇到的那两个家伙。”
带有冷意的淡然话音随后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属于雪灵幻冰同样由营地外归来的纤细剪影：“既然那几个玩家也出现在了这里，那风之大陆的内部肯定也受到了虚空势力的侵入了，无论这场呼伦族在这场势力的对抗中究竟站在哪一边，眼前的状况都可能得到解释。”
“我还没有从这个部族内部察觉到任何与虚空有关的东西。”招呼着对方坐了下来，段青的脸上依旧浮现着犹豫的表情：“虽然是繁荣且强大的部族，但别说是虚空力量，就连超越游牧时期的魔法都没有从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
“你还没有接触到更多呼伦族的核心力量呢，他们的其他长老呢？他们的族长呢？”打断了对方话音的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冲着段青瞪了瞪自己的眼睛：“要是统治整个呼伦族的长老会，实际上都是魔法议会的成员呢？”
“那我们可就真的算是栽在这个部族手中了。”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由雪灵幻冰假设的结果中移开：“话说你的任务怎么样？情况顺利么？”
“还算顺利，只不过我这边也得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消息。”
收起了自己的嗔怒之色，雪灵幻冰转而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指了指：“听说北方——也就是我们来时的方向。”
“最近也出现了有人跟踪和战斗的迹象了呢。”
1654 风近
唰——
令人耳目一清的剑光沿着渐渐展开的暮色向着黑暗的深处划出了最后的一道直线，彰显着华丽与强劲的剑风随后也沿着这条直线的轨迹向着两旁渐渐散开，抱着长剑显现在尽头的男子随后也转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斩杀的最后一名部族的战士，原本尽显无奈的表情随后也被刻意升起的笑容所取代：“哎呀哎呀，真是没劲哪，就没有几个像样的对手来与我们好好较量一下吗？”
“给我说实话。”
他的耳后随之响起了另外一名蓝发女子的低沉回答，那还未熄灭的华焰长剑此时也在沉沉的暮色下显得明显异常：“不要如此假惺惺的了。”
“……好吧，我们现在确实有点举步维艰。”
望着草坡下方还在不断来回游荡、看上去整齐有序的那些骑兵队伍，扛着剑的赤身男子原本浮现在脸上的轻松感觉也缓缓地收回：“这么多的敌人，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素质极高的战斗队伍，确实对我们这种小股精锐部队来说是不小的阻碍呢。”
“关键是他们已经将我们当做了敌人，并且一直驱赶到了现在。”遥遥地望着南方隐约显现出来的那层白色帐篷群的轮廓，蓝发的女剑士原本淡然的面色也变得沉重了起来：“真是的，要不是你杀红了眼，见了人就要冲上去打，我们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反省一下？”
她转过头，用犀利的视线盯视着赤身男子的侧影，后者则是一脸不甘地挠了挠头，那原本想要踏出的脚步也犹豫着收了回来：“好吧，不打了不打了，免得误会越打越大。”
“而且这群人看上去明显也与我们先前屠过的那群人不同，他们是正规的部族骑兵部队。”蓝发的女剑士指了指满地尸体的草坡前方：“根据我的经验和先前对这片草原搜罗来的情报了解，拥有如此数量级骑兵队伍的部族绝对不是什么小部族呢。”
“天知道那群一直跟在我们身边阴魂不散的家伙们是从哪里来的。”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向回走来的赤身剑士毫不在意地摆了摆自己的手：“要不是我们及时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将他们全部扫光，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说不定还会找到其他的机会来袭击我们，按照常理继续推断的话，紧接着拦在我们面前的骑兵们本来也应该是他们派来找我们算账的援兵才对……”
“结果现在却踢到了铁板。”无奈地出了一口气，发色呈现出天蓝的女剑士抬头望了望斜坡远端的聚落：“真是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了这个部族的聚落内……凝兰，侦查的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部族的名字叫做呼伦族，是这片草原地域最大、最具有统治力的部族。”
就像是早早地等待在旁边一般，属于暗语凝兰的身影随后也如同幽灵一般浮现在了另外两个人的面前，绾着头发的白色丝带此时也随着暮色的风而不断飘荡，将短发之下的那张清秀的面庞映衬得格外显眼：“这个部族已经在这里驻扎了超过两百年的历史，族长也换了将近十代，因为久居于此的关系，他们的部族内部已经出现了村庄化的迹象。”
“呼伦族的内部分有四个军，我们之前遇到的是里北军的部队。”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用颇为可爱的方式述说着摆放在己方人面前血淋淋的事实：“我们已经斩杀了其中的四十一人，所以对方似乎已经开始将我们当做某种威胁和潜在敌人来处理了。”
“虽然不想平添麻烦，不过既然它们想打，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奉陪。”蓝发的女剑士成熟而又妩媚的面庞上此时也尽是一股决断之后的沉静：“段天——段青所在的那个部族呢？”
“他们已经提前几日进入了这片领地当中，目前被当做难民来对待。”暗语凝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至于具体的方位……请恕凝兰无能，暂时还没有找到他的确切位置。”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回这么多的情报，我已经无法克制对你的溢美之词了。”拍打着自己的手掌安慰起了对方，站在前方的赤身剑士忍不住吹起了自己的口哨：“我甚至有些羡慕那个家伙，能够拥有如此完美的女仆，他还有什么好自闭的？”
“闭嘴吧青年，不然你就又要挨刀子了。”一脸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蓝发的女剑士原本肃穆的面色却是出现了几分松动：“辛苦你了，凝兰，今天就早一点休息吧。”
“谢谢语殇小姐的关心，凝兰没有大碍。”点了点自己的头算作是回答，暗语凝兰的目光随后也向着前方的草皮之下转过了几分：“也谢谢剑北东先生的称赞，凝兰并没有您说的如此完美，凝兰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停停停，我已经听腻了你的那些自责的话了。”就像是预示到了这位女仆打扮的玩家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剑北东一脸后怕地急忙摇起了自己的头：“小妹妹且站在这里不要动，等哥哥我把前面的敌人全部都砍掉，咱们马上就可以进入呼伦族的内——哎呀！”
“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全砍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和平进入村内？”回答他的是属于絮语流觞的一记飞起的剑斩与警告的话：“万一要是那苏族已经与呼伦族交好，他们给盟友发任务来干掉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要把整个部族全部都杀光不成？”
“你偏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好吧好吧，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总之先退回去暂避锋芒。”将想要再度举手劈斩的威胁动作收了回来，絮语流觞返身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安排：“去找你的那位好兄弟吧，他应该已经找到什么可以安心扎营隐蔽的地方了，等这段时间的风声过去，这些骑兵们不再巡逻得如此频繁之后再说，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有关这一点，凝兰还发现了一些别的动向。”忽然出声打断了絮语流觞的话，暗语凝兰用依旧带着微笑的表情面对着前方呼伦族的聚落营地内部指了指：“最近呼伦族内部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件，他们一直不停地在处理着周围的威胁，出动着各种各样的兵力。”
“不光是里北军，他们聚落内部的其他三股部队似乎也都在逐渐集结起来呢。”
**********************************
“最近呼伦族的其他部队也正在集结。”
同样的深夜，聚集在一起的青灵冒险团众人也开始了晚餐之后的第二次会议，负责情报收集与交换的格德迈恩也第一时间说出了先前一直保留的内容，那巡视着四周的视线里也带上了几分严肃的感觉：“这是我们那支巡逻小队清除威胁的过程中，我从那些呼伦族的战士口中套出来的，似乎是所有的部队都收到了集结消息的样子。”
“里北军，石南军，苍东军，刻西军——呼伦族的所有战力现在都已经开始调动，数量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他将目光收回到了自己所端坐的篝火脚下，用手中的断枝不停地在地上比划着什么：“按照他们的话说，应该是受到了发现的那些尸体的影响。”
“他们认为有人正在埋伏和偷袭他们，所以提前开始了防卫行动？”睁了睁自己的眼睛，段青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个结论：“是本身的理由还是对外这么宣布的？”
“这种话人家怎么可能告诉你？”回答他的是一旁啃着烤肉怪里怪气的朝日东升：“不过用脚都能猜得出来，他们肯定是想要借题发挥了，毕竟他们本身也是有伤亡的啊。”
“这可是他们用来起事的最好时机和理由。”闷闷地说出了这个结论，闭着眼睛抱着双臂的雪灵幻冰随后也向着自己来时的北方示意而去：“不管北方究竟是哪边的人在战斗，呼伦族的长老们又在酝酿着什么样的阴谋，现在的这个时机已经不能再合适了。”
“行动和变化大概明天就会开始。”她转而望向了段青的脸：“你还有什么未竟的事情么？”
“大概没有了。”摊了摊自己的双手，段青的脸上也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唯一想说的就是他们最后居然都没有追到我这里来，我还等着他们来咨询寻人启事的进展呢。”
“你就别瞎捣乱了。”于是格德迈恩也皱了皱自己的眉毛：“别说是我们，整个迁徙队伍现在也都处于危难当中，若是呼伦族不打算放过我们，想要找理由处理掉我们的话，我们现在也与瓮中之鳖没有什么两样。”
“苏尔图现在在哪里？他知道这些情报么？”
“听说苏尔图被邀请到了呼伦族的长老会上参加会议，好像是要讨论有关迁徙队伍的两个部族后续安排的重要事宜，之后呼伦族的族长和长老们还要举办宴会，也算是为这位那苏族曾经的第一勇士接风洗尘……”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希望苏尔图本人别被这场鸿门宴给骗到，就算是这一夜没有什么问题，第二天起来也应该出问题了。”
“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难道要冲到阿波伦去提醒他？为了这些我们自己猜测出来、毫无根据的理由？”
“我们倒是可以做一些未雨绸缪的事情，但双方的数量级实在是差距过大，就算是准备了也无济于事……”
讨论声随着噼啪的篝火声不断的升起而变得越来越激烈，然后又在一瞬间的无言下骤然熄灭了，负责召集的雪灵幻冰最后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其他人的注意力挥散到了各自的角落：“大家都忙了一天，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眼下只有先处理好自己的状态，才有可能将这个潜藏的危机度过。”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继续看门了。”她目送着其他两个人返回到各自的帐篷，然后回头向着段青低声说道：“我下线查证一下之前提到的那些虚空的内容，希望能从段家的动态中查到一些线索。”
“风之大陆这边的玩家群现在少得可怜，想要找到线索是极其困难的。”
喃喃自语一般地说出了这句话，已经将雪灵幻冰下线的白光送走的段青随后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些都是你们现在才有的权利了，我可没有办法管到你们……唔。”
“怎么了？”
似乎察觉到了几分气息的波动，这位灰袍的魔法师随后也回过了自己的头，先前一直被自己藏在帐篷中的娜希娅此时也借着月色与篝火的掩护，缓缓地走到了段青的背后：“……是因为我吗？”
“应该不是。”明白对方此时的疑惑究竟是什么，段青笑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草原上的大部族需要对付的人多得是，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我这种小人物而大动干戈，在已经看到了呼伦族如此大规模动兵的现在，我甚至都觉得那苏族与瓦布族的联合部队也无法在这场风云中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可是……”似乎没有听懂段青此时所说明的道理，双手抱在一起的少女散乱的长发之下依旧是一副泫然而泣的楚楚表情：“他们，他们一直都在追寻着那个东西，现在……现在……”
“好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望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叹息了一声的段青转身将娜希娅的身躯重新塞回到了帐篷当中：“我可是一手将你从聚落里捞回来的人，我当然知道你身上还藏着一大堆的秘密，不过既然你本人不打算说，我也不会强迫你说出来。”
“冒险者接受任何形式的委托和报酬交换，但唯独强迫别人承担超过现在应该承担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他冲着依旧抿着嘴唇面色纠结的少女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带着自信的微笑拉上了门帘：“一分钱一分货。”
“等你愿意说出那些秘密，并愿意为之付出相应代价的时候，我们才会正式开始处理与你有关的这个委托，明白了么？”
1655 失踪
战争并未随着新历796年火3月23日清晨的到来而呈现在段青等人的面前，但变化却是实实在在地开始在这个聚落的每一个角落中呈现，展现出大都市气质的呼伦族聚落内原本到处升起的繁荣与和平的景象也随着大股大股士兵的出现而渐渐消失，肃杀的气氛也开始沿着他们占据着帐篷与道路的步伐而开始缓缓弥散。似乎是早就习惯了眼前的这番景象，沿着帐篷两边摆开路边摊的商贩们也熟稔地收起了自己手边的的摊位，来自草原各个地方的他们也带着走在街道中的呼伦族普通族人们一起，逐一消失在了一座座与蓝色的天空连在一起的那些白色的帐篷上空。吹过整个营地的风仿佛也随着这些士兵占据了营地的动作而开始变得萧瑟，除了风声以外的其他声音却是跟着一起逐渐消失了，环立于整个呼伦族营地的旌旗也随着无数人目光的聚集，升起在了大片白色帐篷的四面八方之间。五颜六色的象征与骤然变得紧张的气氛让看到这一切的每一名外族人都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守候在聚落西侧临时营地中的他们此时也只能凝望着那片白色的帐篷阴晴不定地等待着，这其中既包括了那苏族与瓦布族在内的普通族人们，同时也包括了紧盯着这片区域的玩家。
按照原本的计划，段青他们本来是打算在天亮之后先找自己的部族势力进行商谈，但这个想要推动上位力量未雨绸缪、提前开始防备的想法，却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下胎死腹中了。
“什么，苏尔图没有回来？”
惊奇地望着眼前的那名那苏族的战士，睁大了眼睛的段青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刚刚所说的话，站在他身旁的格德迈恩则是用沉稳的态度再度向着对方确认了一遍，然后才带着凝重的双眉走回到了队伍当中：“好像确实没有回来……难道我们又猜对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不想猜对这种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段青随后也重新走回到了那名守候在那苏族主帐篷的战士面前：“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走之前有留下什么消息么？”
“他是昨天下午前往呼伦族营地的，走之前没有说什么。”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回答，这位部族战士此时也对段青等人报之以忧虑和信任的神色：“他只是留下了一些安排，让我们提前收纳瓦坎布一家，让他们住在靠近巴布里一家旁边的地方……”
“听起来不像是有所准备的样子。”面面相觑了一阵，段青的视线仿佛都因为叹息声而变得发直了起来：“这下真的难搞了……要不要去聚落里面找他？“
“不要冲动，这事情可不是我们说办就能办成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旁的雪灵幻冰急忙伸手将段青的身体拉了回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呼伦族的族内现在加强了戒备，轻易闯进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苏尔图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另一旁的格德迈恩也点了点自己的头：“整个那苏族和瓦布族的价值已经被呼伦族完全压制在了原地，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舍弃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明白，反正也只是一群npc的命而已。”低叹着说出了这句话，段青那重新变得冷静下来的目光也开始向着不远处的营地深处望去：“只不过在这个地方混了这么半天，最后却被他们耍了这么一记，心中总是会有一口气会生出来啊。”
“怎么，你想要与呼伦族的人单挑？”出现在了通往临时帐篷的路口前方，一直抱着双臂摆出一副不耐烦神色的朝日东升闻声也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喊叫：“好啊！带上我一个！我很能打的！”
“你给我回去，否则下一次还让你看门。”雪灵幻冰一脸凛然地指着对方让其退了回去：“那位姑娘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急忙摇起了自己的双手，朝日东升一脸自信地向着自己的身后示意出声：“不信你们自己检查，这宝贝现在在床上安安稳稳地躺着呢。”
“看来也是一夜没睡。”有些无奈地叉腰望了一阵，段青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吧，我们还是得继续守她一阵。”
“所以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才对嘛。”朝日东升附和着点了点自己的头：“接下来的任务还是交给你这位看大门的专业人士来——哎哟！”
“你居然还敢说这句话。”收起了自己的拳头，雪灵幻冰的脸上此时也布满了黑线：“难道一夜没睡的只有那个娜希娅吗？”
“我没事。”举手遮住了对方警告的眼神，段青叹息着将目光眺望向了远方：“以现在这番风云变幻的局势，我怕一觉醒来人全都没了……有联系到其他势力吗？他们现在是什么想法？”
“瓦布族的人不为所动，看起来是打算就这么等待自己的命运了。”一直负责着对外的协调和联系，此时的格德迈恩再度成为了众人的目光焦点：“至于卢芬商会……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将所有还在四周闲逛的守卫全部都收了回来。”
“听卢芬会长说，商队与呼伦族原本还有几笔交易，现在也纷纷中止了。”说到这里的他定定地望着其他人的脸：“联络人目前已经退回到了商队的范围内，呼伦族并未为难于他。”
“也就是说，他们只扣下了苏尔图一个人，是么？”嘴角翘出了一丝冷笑，段青那同样冷然的目光也与雪灵幻冰相互对视在了一起：“很难让人不想到这是针对那苏族的一种行径啊。”
“有没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查这件事？”雪灵幻冰则是声音低沉地回应道：“在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们的好。”
“我们才来呼伦族多少天？这样的渠道怎么可能有。”摊了摊自己的手，一旁的格德迈恩随后却是拧了拧自己有些犹豫的嘴巴：“要说关系，我们唯一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也只有那一个。”
“就是一直给我们发派任务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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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尔图？没见过。”
一段时间之后的呼伦族中心，站在某幢白色帐篷前方的呼莫卑对着段青等人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突破了戒备森严的大批部族士兵把守的呼伦族聚落内部，最终却是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他不在这里，你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少在那里糊弄人了！你——唔唔唔唔唔！”
属于朝日东升那暴起的声音随后也被段青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与之相伴的还有他同时向前摆出的笑脸：“没事没事，我们就是稍微打听一下，因为我们找遍了整个临时营地都没有找到他，还以为昨晚在你们这里喝酒喝过了头，被你们收留下来了呢。”
“苏尔图这个名字的确在昨晚的宴请名单里，虽然我的印象不是很深。”没有在意这几个玩家在自己面前的拙劣表演，名为呼莫卑的中年男子将手上正在阅读的一本账册模样的羊皮纸卷放下了少许：“不过即便如此，昨晚被宴请的所有人也都在宴会结束之后离开此地了，没有人留下来，我们也并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此话当真？”定定地望着对方的脸，段青犹豫着问道：“大概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让我想想……宴会结束的时候大概是落鹰之时吧，也就是你们冒险者所称呼的晚上九时。”敲打着自己手中的羊皮纸卷，呼莫卑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回忆之色：“各个部族的代表都接受了族长的祝福，然后在战士们的护送下各自离开了，之后族长也并未向我们下达更多的命令，所以我们也各自回去休息——怎么？你看上去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啊。”
“族长什么命令都没有下达？那眼前的这副状况是怎么回事？”被呼莫卑望着的朝日东升挣脱了段青的束缚，转向其他方向的面色也变成了一脸凶狠的质疑：“如此森严的戒备，你们还说你们没有任何的动作吗？”
“这是早就已经确定的行事计划，我们早在很久之前也已经向族人们昭告了此事。”捧着羊皮卷的呼莫卑平静的反应中显露出一脸的理所当然：“愿意配合的外族人都留在了此地，不愿意接受、不愿意配合的人也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问题么？”
“请相信我们一直保持的善意，毕竟我们也不想被驱逐出境。”再度将朝日东升一把拉了回来，段青摆出了一副刻意的笑脸：“只不过今天突然出现的这份状况让我们有一点措手不及，在处理上也稍微冲动了一点而已。”
“只要你们不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对你们的存在作出任何干预。”定定地望着段青看了半天，呼莫卑终究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低声回答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那个。”没有如同呼莫卑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退走，犹豫了片刻的段青还是咳嗽着将自己酝酿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我知道这有些过于唐突了，不过我们还是想问一下：所谓的行事计划究竟是什么？”
“——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们。”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个答案，呼莫卑捧着羊皮纸卷的模样像极了古代的士大夫：“这并非因为看不起贵族或者抱有恶意之类的原因，只是因为此事是我们的族内之事，外人还是不要干涉为好。”
“虽然已经知道了会是这个答案，但我还是希望贵族还是不要作出这样的决断。”走出了一众人员的行列，名为雪灵幻冰的女子面色冷然地望着对方的脸：“在苏尔图还未找到下落的现在，那苏族和瓦布族的族人们早就失去了最为基本的安全感，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贵族的信任和安抚的善意，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苏尔图的失踪与我们无关，这一点我之前已经强调过了。”面对着雪灵幻冰的步步紧逼，呼莫卑的面色仿佛也没有任何变化：“至于我们对贵族的善意——在我们接受贵族和其他迁徙队伍的成员们寄居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了，难道我们呼伦族里北军的保护，还不足以成为你们相信我们的理由么？”
“……”
“我明白现在族内表现出来的信号，对你们来说不是一种轻易可接受之事。”
望着一众玩家逐渐沉寂下来的模样，呼莫卑将手中的羊皮纸卷轻轻一收：“不过请对你们现在的处境和地位有一点或多或少的理解，毕竟借着交换条件安分守己地留在这里，原本就是你们所有人应有的待遇。”
“我们并不想因为你们的出现而改变原有的行事方案，也不希望看到你们的出现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他朝着段青等人缓缓地弯了弯腰，脸上也摆出了一副郑重的表情：“期盼我们两族之间的这次邂逅能够如同和风一样轻柔，而不是如同狂风一样激烈，你们……可否理解我的这些话？”
“我明白了。”代替沉默不语的段青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心中有所叹息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握着拳头行了一礼：“那就不打扰长老大人了，我们会回去继续待在驻地里。”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也会继续联系你们。”颔首冲着雪灵幻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转过身去的呼莫卑随后也向着段青等人随意地摆了摆手：“本来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委托里遇到了困难才来寻求帮助的，没想到——对了。”
“之前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完成的如何了？”
1656 大单
“你指的是哪个任务？”
想要离开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段青的表情仿佛也随着周围气氛的凝固而停顿了一瞬间，他握了握扯住自己的雪灵幻冰冰凉无比的手，然后带着微笑转身问道：“是之前搬运货物的那些？还是修理风车的——”
“那些任务不是在昨天就已经报告完毕了么？”伸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呼莫卑转向这些玩家的表情依旧平静：“我指的是后来交给你们的第二部分，被你的队友拿来刮开火漆的那些。”
“那些啊，那些我们最近也正在努力。”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段青略显恍然地回答道：“我们已经清除了将近十个威胁点，消灭了一百多个敌人……你手底下的士兵没有向你们长老会报告这件事么？他们明明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啊。”
“是你们跟着他们，不要搞错了。”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呼莫卑随后也收起了直视对方的视线：“不过这件事我确实有所耳闻，你们的努力也已经受到了其他长老和勇士们的赞赏和认同……还有呢？”
“那个找寻娜希娅的委托呢？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下落？”
特意的指出和点明了这个任务，呼莫卑那望向段青的视线却依旧显得非常平静，被盯视着浑身不自在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微微地晃了晃自己的肩膀，将手中的冒险者手册拿了出来：“没有，不过——”
“我们也算是调查出了一些情报和线索。”他点着自己冒险者手册上勾勾画画的字迹，眼中的光芒也开始明亮地闪烁：“我们首先调查了有关那位娜希娅小姐的一些信息，以现在的情报总合来看，这位小姐似乎不是呼伦族人士，甚至不像是一名草原部族中人。”
“她在几日前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麻烦之中，最后消失在了呼伦族的权力中心——阿波伦附近。”灰袍的魔法师随后收起了自己的手册，将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长老身上：“所以你们的这则寻人启事，看上去更像是一纸通缉令，想要将这位闯了什么祸事的小姐抓捕回来。”
“不愧是人人口中言传的冒险者，调查的能力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很多呢。”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自己的双掌，呼莫卑一脸自然地称赞道：“虽然与实际情况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和出入，不过也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能告诉我们实际的真相么？”重新摆出了单手扶腰的姿态，雪灵幻冰歪着脑袋低声问道：“这位娜希娅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确是闯下了祸事，如果那件事真的可以被称作是‘祸事’的话。”摊了摊自己的双手，呼莫卑的嘴角罕有地出现了一抹笑意：“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对我们部族的影响力并没有其他长老们所想象的那般巨大，所以‘追讨’的力度自然也没有你们所感受到的那样强。”
“是与某种石头有关么？”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种叫做‘镇风之石’的东西？”
“……没错。”盯着段青望了望，呼莫卑那大方承认的话音随后也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响起：“精彩，我要更正之前的话——你们的调查能力令人刮目相看。”
“只是随口一猜，毕竟我们是手头上的情报就那么一点。”段青无谓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不过先前我们跟随那苏族一同前来此地的路途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所以有一些情报是能对得上号的。”
“哦？说来听听。”
“镇风之石这个名字我在调查过程中只听到了一次。”
指了指呼伦族营地的另外一个方向，段青毫不避讳地继续说道：“乍一听这个名字就能够猜得到它的用途，想必一定也是与镇压风暴、阻挡季风侵袭等效果有关，不过如果真的是如此简单，那么各大部族里所拥有的风之石本身理论上也应该起到了相同的作用了才对。”
“我在调查贵族聚落的时候也有过注意，怎么说呢……不愧是草原上的大部族，风之石的储备确实令人惊叹，即使是向塔兰木一家那样的普通家庭，家中的风之石也是非常多的。”段青自顾自地继续分析道：“既然如此，一个有可能被供奉在阿波伦这样的地方、被众多长老所保护的石头，能够起到的用途恐怕就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了。”
“它应该是用来储存风暴的吧。”
灰袍的魔法师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冲着眼前的呼莫卑摊开了自己的手：“将不断经过这个地方的风系能量吸收，凝聚压缩在一个便于携带的范围内——这恐怕都可以称作杀手锏一样的存在了。”
“很大胆的猜测，我并不反感你有这样的想法和勇气。”依旧带着那一点点的微笑，呼莫卑冲着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不过——是什么启发了你会这样想？”
“当然是那座风车。”手指由自己所示意的方向收了回来，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那座风车里的装置——既然流经于风之大陆的风暴如此强烈，任何地表的完整建筑本来都不应该存在如此之久的时间，既然那不是你们来到此地的时候已有的古老装置的话，那就只能证明是你们亲手建起了那个地方。”
“呼伦族具备着古代科技与魔法传承的可能——这可不是一桩小事。”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再度摊了摊自己的手：“当然，如果让我这名魔法师兼炼金师有机会接近那块石头，好好地研究一下的话，我可能就有更多的信心可以确认这个结论了。”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鼓起了自己的双掌，站在众人面前的呼莫卑随后也发出了越来越明显的笑声：“可怕，真是可怕，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将你们这些冒险者放入族内，任由你们到处调查。”
“不过这些事告诉了你们也没什么。”他骤然收起了自己的笑声，重新挺起的身躯之上也散发出了一股自豪与自信的模样：“毕竟我们呼伦族已经在这个草原上足够强大，即便向整个大陆披露出自我强大的秘密和理由，你们也已经来不及对付我们了吧。”
“我们是风之大陆上少有的、将自己的古代历史与文明完全传承下来的部族。”他指着自己身后堆满了书籍和纸卷的帐篷和方桌：“许多大陆上的草原部族都是那些古代遗民们分化出去的部族，又或者是自生自灭的淘汰者逐渐茁壮成长起来的部族，很少有部族可以在这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保留自己的所有文明，以及一直维系着那个时代的古代科技。”
“那个风车便是用来收集风元素的终端装置，是么？”望着对方的段青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它，还有布置在这个部族聚落其他方向的另外一些东西——它们将途经于此的风汇聚在镇风之石内，然后供你们使用，没错吧？”
“没错，但是风现在已经停了。”点了点自己的头，呼莫卑的面色也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和正常：“我们不能被困于这无风之地，所以我们决定离开这个已经定居了很久的地方。”
“结果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镇风之石却不见了。”一旁的雪灵幻冰也终于像是弄懂了什么一般点了点自己的头：“所以你们才想抓回娜希娅，为了将镇风之石讨回来？”
“镇风之石并非天然形成的宝石，想要再次获得一块那样的石头非常麻烦。”点了点自己的头，挺直了腰杆的呼莫卑随后也将双手背到了自己的身后：“在即将出发的这个关键点，我们肯定不可能再去耗费人力和时间去再造一块，况且经过初步的确认，我们也判断出那个女人并未逃离聚落，只是趁乱在这个聚落内的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所以你们只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简单合理的处理方式。”段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自己的头：“但这还是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要封锁消息？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情况，普通的族人们甚至都不知道阿波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抱歉，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讲这些故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白色部族长袍，收起了笑容的呼莫卑声音冷冷地说道：“那些普通的族人们也只管照顾好自己就好，知道得太多对他们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看来这句话对我们同样有效。”望着周围开始默不作声聚集过来的其他呼伦族的士兵，朝日东升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想要杀人灭口？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人啊。”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脸上的面容逐渐恢复了平静，呼莫卑随后却是将逐渐形成的包围圈伸手挥散了：“要是不小心激怒了你们，让你们误以为已经无计可施，冲上来妄图用手无缚羊之力的我来当作人质，那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位呼伦族的长老甩开了自己的袍袖，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显得从容和自信：“我们可不会为了这种无谓的理由去找你们的麻烦，我们还需要你们继续帮助我们呢。”
“什么意思？”依旧保持着戒备的模样，雪灵幻冰声音清冷地问道：“你还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如果你们还将我们想得那么坏的话，那就尽管由着你们好了。”没有在意眼前这几名冒险者散发出来的敌意，呼莫卑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不过——你么不会真的以为镇风之石与风暴的一同消失，只会带来这么一点点的不良效果吧？”
“……？”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段青只是用严肃中带着疑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对方，而呼莫卑也没有辜负他的这份无言的期待，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这样吧，你们不是冒险者吗？冒险者可是有冒险者的那一套规矩，这我还是非常了解的。”
“我们会再给你们一份委托。”他转身在自己帐篷前方堆满了书本与羊皮卷轴的桌台上翻找了一阵，然后取出了一张与段青等人之前拿到的任务委托看似相同的一张卷轴：“与之前的交换条件不同，这一次我们将会以呼伦族的名义，为这份委托准备一大份丰厚的报酬。”
“只要你们能帮我们完成的话。”
他用笔在展开的羊皮卷轴上大肆挥舞了一番，然后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抛去：“我很看好你们的能力，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段青随后也将落下的视线放在了朝日东升与雪灵幻冰一同聚集过来的卷轴表面：“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慎重的表情闪过了一瞬间，呼莫卑这一次真正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那刻意留下的背影此时此刻也透出了决绝的感觉，连带着那低沉的声音一同向段青等人下了逐客令：“好了，闲话已经聊得够多的了，请你们离开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向着自己身旁的两个人点了点自己的头，得到了肯定的段青随后也在转身离开此地的最后一刻忽然问道：“如果你们真的找不回镇风之石，你们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该怎么做怎么做，毕竟我们呼伦族的传承可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败给别人。”依旧没有回过自己的头，属于呼莫卑的声音也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不过……如果此间事情可以完美解决的话，我们倒也不介意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对你们宽宏大量一番。”
“我明白了。”
冲着那道背影行了一个注目礼，段青终究还是将自己的脚步迈向了自己身后的道路：“尽管我们之间的关系相处得并不顺利，不过——”
“我们会用自己的努力，换取你们最后可以付出的那些肯定与承诺的。”
1657 择路
“我们没有告诉他们你的下落。”
又一次的夜幕降临在了微风摇荡的临时营地之内，与之相伴的还有越来越多的铁骑环绕在附近的马蹄震地声，那些竖起在营地周围的旌旗也随着这些马蹄声的扩散而飞往了更远的地方，带着大量包括那苏族在内的外族人不安的视线聚集到了草原与夜幕的连接边缘。就像是吞噬着所有人视线的深渊，那片草地远方的漆黑边缘仿佛也在沉重的夜幕中变得愈发恐怖了起来，目视着这一切的段青随后也带着沉重的叹息回过了自己的身，用淡然的语气安慰着坐在帐篷门口用毛毯裹着自己身子的娜希娅：“抱歉让你担心了，但这场会谈是必要的，还请你也相信我们。”
“我当然相信你们。”目光与表情依旧显得有些呆滞，娜希娅那黑色的乱发此时也在微风中缓缓飘荡：“即便是巴格伦一家，我也没有怨恨他们，任何愿意在这个时候收留我的人，都会得到我无条件的信任，即便你们会在最后将我出卖。”
“……我们不会这样做的。”深深地皱起了自己的眉毛，段青向着一旁的雪灵幻冰悄然递出了一个眼神：“这也和什么正义感、怜悯之心或者是冒险者的贪婪无关，我们只是想在知道真相之后再决定怎么做，毕竟我们还算是一群正常人，而正常人是不愿意被其他人随意拿来当枪使的。”
“让，让我安静一下，好吗？”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话语中所隐含的意义，娜希娅那原本显得失落的表情此时也变得更加犹豫了起来：“我，我可能刚刚还没有睡好，我的脑袋现在有些混乱，所以——”
“……你又吓到人家了。”
望着那名貌若仙花、此刻却面色苍白的女人消失在帐篷之中的景象，雪灵幻冰暗自发出了一声嗤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调戏人家小女孩。”
“她的年纪说不定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样小，这事可说不定啊。”回答她的是段青站起身来发出的叹息声音：“还有我的年纪也不大，难道你也喜欢将我当成是大叔那样的人么？”
“我喜欢。”娇嗔一样地挺了挺自己的鼻子，双手叉腰的雪灵幻冰脸上的表情随后也重新恢复了冷静和严肃：“好了，闲话先不要多说，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决定呢。”
“我知道。”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同样收起了玩笑之色的段青随后也冲着一旁守着帐篷很久的格德迈恩低声说道：“把东升叫来吧，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得决定我们的方向。”
他打了一个响指，将燃起的火焰泼洒在了距离帐篷不远处的那片篝火上，升起的火焰与青烟随后也带着玩家们各自散开的背影，将笼罩在周围的黑暗渐渐驱散开来。属于朝日东升咋咋呼呼的模样随后也伴着格德迈恩的拉扯而回到了这座临时营地的旁边，原本一脸不满的神色也很快被段青亲手转动的烤肉所吸引，满地的货物与战利品也随着这几个人第四次聚集在这里的动作，分散在了讨论声渐起的篝火周边：“情况与现状应该不用我来多说了吧。”
“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大概有三条。”放下了自己手边的食物，雪灵幻冰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保守的做法就是：继续守在那苏族的阵营中，与瓦布族、卢芬商会等人一起静待局势的变化，直到局势变得明朗起来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与呼伦族全族比起来，我们的战力明显有所不足，但好处在于我们不会走歪路。”一旁的格德迈恩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果因为帮错了人而选错了道路的话，想要倒退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没错，不管是帮哪一边，风险都是存在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段青转而指向了自己身后的帐篷：“比如我们隐瞒起来的这位娜希娅小姐——如果她的身份存在什么问题的话，轻易相信她的我们或许也会被轻易地丢入无底深渊呢。”
“这便是这条路目前最大的隐患：娜希娅的身份背景是明显有问题的。”说出这句话的依然是雪灵幻冰：“不要被她美丽而又柔弱的外边给欺骗了，拥有这些外表的人可不一定就是天使，更何况我们之前所猜测的虚空势力还没有显现，呼伦族也未必是我们内定的虚空来源。”
“通过之前呼伦族的解释，我们对呼伦族的背景也算是有了一点多多少少的了解。”段青拍打着自己的手臂：“相比较之下，娜希娅身上的谜反而变得更多，缺少这些关键信息的话，我们很难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信任。”
“其实也不必想那么多，这种情况归结起来很简单啦。”依旧啃着自己手中的烤肉，大快朵颐的朝日东升仿佛是用挤出来的声音在说话一般：“其实就是我们的声望和获得的关键线索还不够触发这个娜希娅身上的超级隐藏任务而已，不是么？”
“没错，这是我们与她正式相处的第二天，关系再怎么说也到不了可以托付最终任务的程度。”格德迈恩同意似的点了点自己的头：“相对的，呼伦族那边的任务倒是被我们触发了呢。”
“有关呼莫卑交给我们的这个委托，你们怎么看？”
他取出了先前由那位呼伦族的长老交给自己的那张全新的卷轴，目光也再度放在了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身上：“这第三条路，有可能走得成么？”
“这也是我们必须紧急召开这场讨论的最大理由。”雪灵幻冰一脸沉静地回答道：“不管过程如何，我们在呼伦族内也算是达成了某种平衡性的条件，既然呼莫卑选择将这任务交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也有选择他们的权利。“
“站在呼伦族这一边，相信他们的说辞……吗。”段青重重地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靠着话术和胆量强行撑出了这条线，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稳定啊，更何况我们还留下了对立线上的一个关键点——”
“若是选择如此的话，娜希娅当然是不能要了。”啃着烤肉的朝日东升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我也看那个女npc非常顺眼，但没办法的时候自然也是没办法的吧，有舍才能有得啊。”
“看，多么诚实而又现实的人。”于是格德迈恩也苦笑着指了指这个独臂战士的脸：“虽然他说的确实不无道理，在更明显的好处摆在面前的时候，那些犹未可知的线索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呢。”
“按照一般的游戏设计，越难触发的任务，最后获得的奖励也会变得越高。”
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段青冲着在场的其他人低声说道：“当然这并不代表娜希娅身上的这条线最后就真的能得到更有用的奖励，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还不一定呢，不过眼前的这个选择的确关乎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娜希娅自己的生死。”
“我们真的要为了呼伦族而战，同时将这个女人的命运拱手送上？”他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所有的队友：“难道就不存在其他更完美的选择么？”
“怎么，你还想全都要啊？”率先出声的还是翻着白眼的朝日东升：“拜托，要是我们现在也像呼伦族一样强大，你想怎么要都可以，但谁让我们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呢！我们没有那个本事全都选啊。”
“之所以将三条路都列出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一旁的雪灵幻冰抱着双臂点了点头：“静待不发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中庸的手段，或许我们可以在未来的局势发展中找到更为关键的切入点，只不过——”
“只不过那苏族这一方现在处于十分弱势的地位，包括我们在内，掌握在未来的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力量才是现在急需做到的事情。”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所以我们还有第四条路。”
“我们分头行动。”他渐起了篝火中的一根烧焦的木枝，开始在草地上不停地比划了起来：“格德迈恩，交涉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你可是在与各方势力的任务情报交换中位于明面上的代表人物，作为我们冒险团的代表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呼伦族那边嘛……交给你了，东升兄弟。”他的话音犹豫了一下，然后在雪灵幻冰的盯视中再度开口出声：“你就去呼伦族那边报道吧，反正你看起来也很符合这个身份和形象嘛。”
“说什么鬼话！老子看起来有那么反骨吗？”将手上的烤肉签往地上一摔，朝日东升撇着嘴吧大声抗议道：“为什么不是你们两个去？”
“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路要走。”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这句话，段青冲着雪灵幻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要负责继续安抚娜希娅，看能不能从她那边找到最后的线索，而我——”
“我会去找失踪的苏尔图。”这位灰袍的魔法师拧了拧自己的脖子：“我有这样的直觉。”
“破局的关键点，或许就在我的这一条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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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色还未刚刚明亮，属于段青的身影就向着呼伦族内部所在的方向缓缓出发了，他用简单的介绍与些许钱财打通了还未完全清醒的族中守卫，然后顺利地返回到了属于这片聚落中心区域的阿波伦附近：“好吧，距离那个委托为真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天。“
“希望还来得及吧。“他缩了缩自己破旧而又古老的灰色魔法袍，将因为清晨而聚集过来的清冷挡在了身体范围之外：“眼前的这个形势，能够挖掘的最大线索就只剩下这一条了……这位先生，我是青灵冒险团的一名冒险者，请问你见过苏尔图吗？”
“他是最近刚刚才搬到这里的那苏族的族长，前天晚上还参加过呼伦族的宴会……咦？你说你前两天还见过我？等一下，那个时候我找的和现在找的不是一个人——喂！”
“嘁，算了……这位女士，请问你见过苏尔图吗？”
看上去徒劳无功的询问与查找很快便在为数不多行色匆匆的呼伦族族人逐渐消失的景象中趋于阻塞，严肃的氛围也让每一个被段青扯住的人脸上对他的怀疑变得更明显了许多，一队部族士兵随后也伴着其中一些路人的呼喊而赶了过来，很快就将连连讨饶叫苦的段青从这片区域里赶了出去。早已料到自己此行不会顺利，灰头土脸的灰袍魔法师自然也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他在其他巡落部族士兵们警惕的眼神中不停来回摇晃，半晌之后才将路过这里的一辆运货的马车陡然拦了下来：“喂！喂！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你是谁？”差一点撞在了段青的身上，紧急刹车的马车车夫扬起了自己的缰绳：“不要突然冲出来啊，这样很危险的！”
“还记得我吗？我们前两天刚刚见过一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没有在意这些的段青随后也带着自己的笑容站在了马车旁边：“我是临渊断水啊，巴格伦先生。”
“……是你？”似乎也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车夫的表情变得更加惊疑不定了：“你又找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
“抱歉，我这一次又是来找人的。”就像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车夫欲言又止的表情一样，段青自顾自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冒险者手册：“不过这一次找的是我们那苏族的族长，他的名字叫苏尔图，不知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苏族的苏尔图？”强行稳下了自己的心神，被称为巴格伦的车夫咽着嗓子回答道：“那不是前天晚上曾经参加过宴会的一员吗？”
“你，你知道他？”有些意外于对方的这个回答，段青大喜过望地拍了拍自己的手：“你也知道那场宴会？那你知道他散席之后去了哪里么？”
“我送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位外族的长老。”摇了摇自己的头，巴格伦下意识地回答了段青的问题：“不过印象中，我好像看到了他离开的样子。”
“好像是沿着这条路走的吧。”
他有些不确定地向着段青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同时声音犹豫地回答道。
1658 醉倒
沿着巴格伦最后指明的方向不停向前行进，段青终于穿过了由帐篷所组成的大街小巷，看上去高低不一的无数白色棚顶也在这名灰袍魔法师左顾右盼的动作中逐一经过，最终在已经变得不再繁华、人烟稀少的景象中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挤占着已经被踏平的为数不多的草地，这些被呼伦族的普通族人所搭起的老旧帐篷在名为“胡巴”的聚集区内再度成为了段青所经过的视野主色调，散乱而又拥挤的帐篷之间此时也堆放着无数不知何处运来的杂乱货物，将垒砌而成的城墙与尽头处更高的那座建筑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唔。”
“是风车啊。”
看着那座高大建筑上方微微转动的四片巨大的扇叶，段青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没想到居然顺着走到了这里来……这位先生？有时间吗？请问你是否见过一个名叫苏尔图的人？就是穿着那苏族的服装，身材看上去也很高大——”
没有放过自己在这条路上遇到的每一名过路者，段青就这么从一个又一个看上去杂乱无比的帐篷前不断经过，那被他所拉住的最后一名族人随后也像是嫌恶一般急忙甩开了他的手，带着匆匆的神色迅速消失在了这条临时街巷另一侧的远方：“……奇怪了，这边的人看上去要比其他地方的族人们更加紧张呢。”
“难道是因为战争的关系？”暂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段青的视线也随着抬起的头而转向了聚落的另一边：“你们所谓的‘守卫战’，究竟什么时候开打啊？”
“喂，那边那个。”
似乎早已在这附近盯了很久，两名举着长枪的呼伦族士兵随后也带着警惕的目光缓缓地走了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警告过你了吗？”
“喂喂，你们不是先前就已经警告过我了么？”于是段青也只得无奈地回过了自己的头：“我都已近离开阿波伦区域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最好离开这个地方。”没有理会对方的抗辩，那士兵举起了自己的长枪向着段青威吓道：“这么喜欢在我们呼伦族里到处乱逛……难道你是外族派来的奸细？”
“这种毫无根据的怀疑，我都懒得辩驳了。”于是段青转身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我早就在之前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我是来找人的！我们的族长失踪了，现在正不知下落呢！”
“那个什么什么苏尔图又不在我们族内，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手中的长枪在段青的脖颈上划过了一瞬，呼伦族的士兵在段青面前摆出了更加危险的进攻姿势：“自己去外面找去吧，别再这里给我们添麻烦了，外族人。”
“外族人？我们现在多多少少也算是贵族的客人。”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段青斜着眼睛抱起了自己的双臂：“我们的族长就是因为参加了你们的宴会才突然失踪的，我不找你们找谁去？”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是在找人，更像是在四处乱逛。”另一名围上前来的部族士兵也竖起了自己顶在段青身前的长枪：“像你这种喜欢拿各种借口在族里乱晃的家伙，我们最近已经抓了一百多个，像你这种拙劣的表演者也不例外。”
“我是表演者？老子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了这一步你们知道吗？”气不打一处来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段青咬牙切齿地甩开了自己面前的长枪：“好！既然你们真的想看表演的话，那我就演一个给你们看看！苏尔图！苏尔图你在哪里！听到了就给我回个话！你雇佣的冒险者正在被外面的人欺——”
“吵死了。”
正欲将段青叉出去的两名士兵后方随后骤然响起了一名老者不耐烦的低吼，与之相伴的还有推开了大门的一名老者瞪着眼前这三个人的气愤表情，佝偻着身体的那道身躯随后也走出了他身后的黑暗，拄着拐杖来到了几个人齐齐转过来的视野范围之中：“赶紧给我滚！不要再打扰我休息了！”
“老头，你——”想要提醒对方的话停在了半空中，段青那刚刚被架起的胳膊随后也在下一刻骤然放开了，来不及有所反应的他随后也目送着眼前的那两名部族士兵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你……不怕……喂，看起来他们好像更像是老鼠那一边啊。”
“因为他们平时根本就不怎么来看我。”收起了自己露出的凶恶脸色，老人声音低沉地转过了身：“而不了解我的人，自然会对我的存在心生畏惧。”
“我们似乎也只见过一面吧，虽然那一次我们之间相处得还算愉快。”抬头看了一眼老人身后显现而出的那座风车一样的建筑，段青不自觉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之间已经相熟到了你愿意出手相助的程度了么？”
“当然没有。”毫不客气地回答出声，老人那佝偻着身体的模样已经消失在了门后的黑暗当中：“不过我听到了你的呼喊。”
“听说你在找一个叫做苏尔图的家伙，对吧？”
虽然已经无法看到门后的黑暗究竟是什么模样，但老人的这道嘶哑的声音还是非常迅速地将段青的注意力瞬间吸引了过来：“什，什么？难道你知道——”
“他是我捡回来的。”
迅速的脚步声与冲入门内的呼啸声被老人的一阵叹息所打断，与之相伴的还有那被老人展现开来的昏暗光线中躺在风车磨坊内的男子：“这家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也没有人管，所以我就将他捡回来了。”
“苏尔图！”迅速地确认了眼前这名男子的身份，上下检查了一番状况的段青随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还活着……他怎么了？是被谁被偷袭了吗？还是因为重伤而昏迷了？”
“都不是。”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身材并不高大的老人随后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以我这把老骨头这么多年以来的浅显经验判断的话——”
“他应该是喝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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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带起的凉意不断地由风车的四周飘过，为这片本就不太密封的磨坊内带来了更加清凉的感觉，用这样的方式遮挡着阳光、享受着凉意的老人此时也在自己的惬意叹息声中躺在布置在狭窄房间内的摇椅上，任由段青自顾自地检查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名那苏族的壮汉：“唔，最热的天马上就要过去，又到了我这种老骨头难捱的时候了。”
“这位，呃……老先生。”
“我不叫老先生，我叫艾尔德！”骤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脾气看上去乖戾无比的老人随后又将自己抬起的身体重新落回到了躺椅之间：“算了，叫我什么都无所谓——既然已经找到了物主，你就赶紧把他领回去吧。”
“不不不不不，要是真的有这么轻松的话就好了。”急忙摆起了自己的手，举起了双臂的段青声音迅速地回答道：“而且眼前的困惑实在是太多，我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问起——咳咳。”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面对着老人淡淡望着自己的那张脸：“还是按照顺序来好了——艾长老是什么时候将苏尔图捡回来的？”
“忘记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随着躺椅微晃的老人摆出了一脸不配合的态势：“我的年纪大了，所以记性当然也不太好。”
“看在我帮你修好了风车的面子上，你就稍微‘想起来’一些嘛。”于是段青打出了自己的人情牌：“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我应该也没什么吧。”
“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只想让你赶紧把他领走。”虽然看不到老人的表情，但段青还是很轻易地能从对方回答的语气中感受到他脸上的不耐之色：“说的话越多，需要解释的也越多——你们这些冒险者的脾性，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那就从现有的那些信息和线索来谈好了。”有些意外于对方的这个回答，沉默了片刻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指重新落在了苏尔图的身上：“你不是说他其实是喝醉了吗？”
“怎么，不相信？”老人那躺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挪动了少许：“我艾尔德别的不敢说，这大陆上的每一样美酒，我可都是尝遍过的。”
“不，我指的不是什么品酒能力。”段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苦笑：“我指的是……呃，能够让人醉上将近三天、到现在都没有清醒迹象的酒，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那是你们冒险者的见识太少！”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回答道：“想我艾尔德周游大陆这么多年，别说是美酒，每一种烈酒我都——唔。”
“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他收起了自己激动的表情，那一瞬间升起的脾气也在下一刻收回到了嘟囔的声音当中：“总之我不会再理你了，赶紧给我走吧。”
“别说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苏尔图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原因，以我现在这个魔法师的身板，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拖着这么大一个人离开此地啊。”无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段青随后也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再度出声：“请等一下，我先找找。”
“……你要干什么？”
“听说您已经品尝过了这个大陆上的所有美酒。”不自觉地冲着对方点了点自己的头，低下头翻找着什么的段青此时也喃喃自语一般地说出了这些话：“不过这来自另一个大陆上的美酒，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吧……啊，还好还好，幸亏当时有准备过一些。”
“喏，这是绿石佳酿。”他从自己的灰色魔法袍中掏出了一瓶翠绿色的液体，拔开瓶口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品尝一下？”
“这股香味——”眼睛睁大了一瞬间，骤然坐起身来的老人转身的动作也变得犹豫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你，你不要随便骗我啊。”
“这种绿石村盛产的佳酿，连当初的诺曼都无法抵抗它的味道呢。”微笑着将翠色的小瓶收了回来，段青冲着对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当然，身为新大陆的客人，让我送你一瓶尝一尝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过——”
“好好好，我知道了。”惊喜了一瞬间的表情又塌回到了原本的那张苍老而又乖戾的脸，老人没好气地收回了自己想要接过瓶子的手：“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这种酒叫做龙逆之血。”
闭上眼睛进入了沉思，艾尔德老人用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慢慢念道：“一种已经在大陆上失传已久的酒，就连古代龙族饮下之后都会醉倒，更何况是普通的人类和其他生物，草原上的牛羊喝了，估计会醉上个十天十夜呢。”
“龙逆之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段青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早就说过了，问题只会引起更多的问题。”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悦，老人向着段青伸出了自己的手：“我才不会回答更多的问题，这简直没完没了！想要搞明白的话，你们就自己去问族内的长老们吧。”
“如果这瓶佳酿只能换来这么多情报的话，那我倒是没有什么话说。”将手上的翠色小瓶塞到了对方的手中，段青撇着嘴巴低声回答道：“真可惜，本来我还有更多自由大陆上的美酒想要和你分享来着……”
“咳咳！”
发出了两声巨大的咳嗽，刚刚想要品尝瓶中佳酿的艾尔德闻声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你，你还有更多？好吧，公平交易，我明白了。”
“作为奖励，我会告诉你们更多有用的知识。”他攥着手中的小瓶闻了又看，最后有些无奈地咬了咬牙：“比如说——龙逆之血的解酒方法。”
“这大概是现在的你最想知道的吧。”
1659 解酒
“所以你又带着新发现的隐藏任务回来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正午，阳光带着草原之风经过整个临时营地的门口，拖着疲惫的步伐刚刚走回此地的雪灵幻冰一脸没好气地指着段青的脸，似乎有些气愤于刚刚从对方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咱们手上的任务线已经够多的了，你还要继续增加？你看我们现在还不算忙是吧？”
“这可以算作苏尔图这条线的延续，怎么能叫多加了一条线呢？”无奈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段青将记满了字迹的冒险者手册其中一页在自己的面前摇了摇：“要不是我这么努力，我们现在估计连苏尔图的下落都没找到呢。”
“真不知道应该是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捂着脸发出了一声叹息，雪灵幻冰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纷乱：“那苏族的人知道这件事了么？”
“我已经告诉苏塔尔了，目前他正在带人过去。”段青也跟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以呼伦族目前的戒备状况，这种大股外族队伍能不能顺利进入倒是很难说。”
“我们已经提前和呼莫卑打过招呼，希望他和他的手下能给我们更多的便利。”同样忙碌了一上午而回到了营地内，属于格德迈恩的声音也跟着他缓步走回的动作而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完成你带回来的这个任务也是很难的吧。”
“让我看看……蓝血草，塞西莉亚花，银风种子，还有草原血狮的心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抓过段青手中的冒险者手册，雪灵幻冰来回移动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黑：“你确定这是醒酒的材料？我看你的炼金配方都没有这么复杂的吧？”
“天知道那个龙逆之血究竟是什么猛药。”于是段青也捏着眉心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我是魔法师兼炼金师，但我在酒这方面的研究也没有那么深啊，更何况这里是异世界的酿酒配方，还是连龙族都可以灌醉的这种……”
“你能在自己身上藏着一瓶绿石佳酿，还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投其所好，就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同样返回营地呈大字型瘫在地上的朝日东升有气无力地说道：“好死不死地捅到了那个老头的痒处，还让他给了你可以解除苏尔图昏迷状态的配方……不过以我们现在一个都没有听过这些材料名字的懵逼状态，想要完成这个配方的收集几乎也是不可能的吧。”
“这条线难道就到此为止了么？”
发出了这样的叹息，扶着大盾的格德迈恩随后也猛然站了起来：“对了，去问问芙拉怎么样？既然是和龙有关的酒，她肯定应该知晓一些什么才对。”
“别提了，自从来到呼伦族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段青苦笑着摆了摆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那家伙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总之指望她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自己去草原上寻找吧，这简直就比大海捞针更夸张啊。”
“艾尔德那个老家伙还算没有做得太绝，他还是告诉了我们一些‘应该去哪里找’的线索提示。”举了举手中的冒险者手册，段青一个一个开始念了起来：“蓝血草是一种叶片呈现出蓝色微光的草，经常生长在矿物质丰富、阳光同时也照射不到的暗处……我靠，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空旷的草原啊！”
“这意思就是在地下了。”皱着眉头的雪灵幻冰却是发出了思索之后的言论：“地下遗迹那种地方可遇不可求，不过一般的地下矿藏还是可以找到的，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周围的情况，剩下的就是铲法的较量。”
“有道理。”抬头望了比出强力姿势的白发女子一阵，点头不已的段青复又再度低声念到：“那么第二样——塞西莉亚花，据说是一种生长在草原高处的美丽花朵，花体洁白，叶型流美，可以屹立在强大的风暴中而不灭……”
“很令人向往的一种花朵，但是我们这一路过来好像从未见过。”格德迈恩则是端着下巴皱起了眉头：“按这种描述来看，这种花应该更容易出现在草原上的季风比较强烈的地方才对。”
“我们可以去族内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遇见过这种花朵。”思忖了片刻的雪灵幻冰随后再度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那苏族有可能见过这种花，呼伦族虽然很久没有迁徙过，不过这种大部族内的外族商人与流居人员也应该不少呢。”
“以这种思路来考虑的话，其他的材料我们说不定也能搜罗到手。”段青点了点自己的头：“包括之前的蓝血草与银风种子之类的东西……唔，唯独最后的这个草原血狮的心脏，大概是收购不到的吧。”
“虽然没听说过这些心脏是什么东西，但草原血狮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从瘫着的模样中爬了起来，属于朝日东升的声音也再度响起在队伍之间：“最近呼伦族清除威胁与野外打猎的过程中好像出现过这种生物的名字，那些外出打猎的猎人们与部族战士们多半也曾经与这种喜欢形单影只、力量却凶暴无比的野**过手，不过它们究竟厉不厉害，战士们又有没有留下它们的心脏——这些事情我就无法保证了。”
“看你今天的这副样子，你似乎在呼伦族那边混得很惨呢。”于是段青转过了自己的头：“怎么，他们为难你了？”
“为难倒不至于，不过想要跻身呼伦族的战斗成员之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呢。”说着这些话的朝日东升向着段青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断臂：“而且我还是一个残疾人，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可就更难了。”
“所以说当兵永远都不是一个好差事，幸亏战斗还没有真正开始。”段青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战争进度呢？那些‘东西’有没有像呼莫卑所描述的那样真正出现？”
“我去外廊稍微看了一圈，仔细地勘察了一下附近的动静。”接过这个话题的雪灵幻冰点了点自己的头：“因为安全性的关系，我没敢走得太远，不过我的确在草原的尽头看到了一些隐约的蠢动，多半是那些野兽正在逐渐靠近呢。”
“所以说这股威胁是真的存在了。”叹息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段青随后一脸无奈地继续说道：“虽然以呼莫卑的态度和身份，他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来哄骗我们的……有通知其他的族群么？”
“那苏族和瓦布族似乎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不知道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还是呼伦族的人告诉他们的。”负责这一方面的格德迈恩则是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我试图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他们似乎都不愿意说明，有人说这是上天的‘制裁’，有的人则是一直期盼着神山之息能够保护他们……”
“上天的制裁和神山之息？指的是草原的季风吗？”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段青仿佛也进入了思索模式：“但如果呼莫卑的那几句话指的是这个的话，那他们原来应该有一个相对应的防御手段才对——唔，看来我还需要回头再好好摸查一次呢。”
“难道你之前一直都没有勘察呼伦族族内的魔法结构吗？”似乎听懂了对方此时的喃喃低语，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之前都在干什么，专业人士？”
“还能干什么，也不看看我身上背负着多少任务。”段青也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先是一堆杂活，然后是寻人启事、找人任务，现在又要帮人家醒酒——”
“好好好，我明白了。”伸手拦住了对方的话音，雪灵幻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我们也会帮你分担一点任务的，不就是搜集材料么——你需要多少？”
“大概各一份应该就足够了吧？”段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冒险者手册：“那个艾尔德也没有说明白，所以我们也只能见机行事。”
“我们会尽量多搜罗一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格德迈恩随后也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塞西莉亚花，银风种子，还有什么什么的心脏……我会帮你们留意的。”
“临时的碰头会就这样吧，大家都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挥着手目送着朝日东升的离开，雪灵幻冰随后也冲着段青笑了笑：“你也不要抱有多大的希望，要是我的侦查能够起到一点效果，或者我能提前完成的话——”
“我也会第一时间过来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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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我有没有这些材料？”
忙碌的冒险生活很快便在紧张的气氛与局势下再度展开了，带着满腹疑惑的段青随后也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了呼伦族的族内，他望着风车前方依旧显得人烟稀少的大街人群，那再度闯到艾尔德面前的询问也是理所当然地碰了壁：“到底你是委托人还是我是委托人？还有冒险者反过来求任务发布人提供任务目标的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确实在这个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难。”段青挠着头低声回答道：“而且以长老您的智慧和能力，拥有这其中的一两种材料应该也是非常合理的吧？”
“没有。”简单粗暴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艾尔德反手重重地关上了眼前的房门：“滚！自己去想办法！”
“喂，喂！至少让我看一眼苏尔图的状况啊！喂！”
沉重的巨响与紧闭的大门冷冷地摆在段青的面前，让灰袍魔法师脸上的苦笑变得更加明显了几分：“好吧，虽然不想当池鱼，不过我可以想象得到苏塔尔和他的手下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待遇……呼。”
“那就先按照计划来好了。”
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句话，段青随后也沿着风车建筑前方延展开来的街道蹲下了自己的身子：“通过魔法感应来找寻脉络这种事虽然不怎么靠谱，但至少应该能够发挥一点点作用才对……嗯？这地方好像真的有一点感觉呢。”
“怎么，你认为这不是古代遗迹留下来的痕迹？”
就像是正在与什么人对着话，蹲伏在地上的段青沿着风车前方的道路一点点地挪动着：“的确，它们有可能是呼伦族自己建造的东西，不过这也至少说明了他们与这个大陆上的古代遗族有关。”
“……”
“我怎么知道这些痕迹究竟代表着什么，我的本事还没到仅凭这点痕迹就能完全查出整个事件真相的程度……好好好，是我才疏学浅，有本事你来教教我啊？”
“喂，怎么又是你。”
一声闷吼随后再度响起在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那抵在眼前的长枪随后也带着两名呼伦族士兵的愤怒目光与警告的语气将段青从地上挑起：“你在干什么？停下你如此可疑的行迹！”
“该称赞你们恪尽职守还是有够敬业呢？我才检查了没有半分钟就被你们拎起来了。”于是段青也无奈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而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奸细吗？”
“别以为有艾——有长老们的庇护，就可以摈除我们对你们这些外族人的怀疑！”围起来的两名士兵中的一名面色冷漠地继续警告出声：“再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真的将你当做敌人关押起来了！”
“好好好，那我走行吧。”望了望自己身后依旧紧闭着的风车大门，段青终究还是发出了自己无奈的叹息：“看你们这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还以为战争已经——”
“段——临渊断水！”
未等这份最后通牒说完，一声急迫的呼唤便响起在了几个人拉扯在一起的景象前方，属于雪灵幻冰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声音随后也带着无数聚集而来的视线，急匆匆地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快，快回去！”
“他们正带着人去包围我们的帐篷了！”
1660 转圜
“让开！”
急速的奔跑带动着身躯向临时的营地迅速靠拢，属于段青的灰色身影与雪灵幻冰的白色身影在呼伦族与那苏族之间的草原上划出了两条并行的直线，顾不上四周风声与奇怪视线汇聚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己方的帐篷，耳边第一时间传来的却是无数呼伦族的铁骑矗立在一起的包围圈中隐约传来的警告：“这是最后一次！不要逼我动手！”
“即使是苏尔图来了，我们也不会随意让他进去。”
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守在帐篷门口的格德迈恩显露在盾牌之上的眼神依旧如同那面无表情的脸一样平静无比：“冒险团的临时驻地都属于冒险团的私人领域，没有团长和大多数团员允许的话，谁都不可以轻易进入。”
“我们接到了报告，你们在此窝藏了通缉犯。”脸上的煞气几乎都要溢出来，堵在包围圈中心的一名呼伦族的战士比格德迈恩还要高大两分的脑袋也顶在了大盾战士的面前：“本来我们也是顺便来看一看，但你们的态度反而加深了我们的怀疑。”
“如果遵守规矩也算作是可疑举动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依旧保持着举盾的动作，格德迈恩仿佛已经化身坚不可摧的磐石：“冒险团的规矩也是冒险者的规矩，我也没有接到过要听从你们的命令或者吩咐，既然如此，那我自然只能坚守自己的岗位了，还请诸位见谅。”
“……”
似乎已经在这场对峙中耗尽了自己全部的耐心，凶神恶煞的呼伦族战士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弯刀，来自段青的一声呼喊随后却是在紧绷的气弦即将断裂的前一刻响起在了骑兵队的包围圈中间，与之相伴的还有来自雪灵幻冰的一声凌空划过的娇喝：“住手！”
“我就是这个冒险团的团长。”白色的发丝与白色的剑在空中绽开了一片灿烂的光辉，装作刚刚才赶到这里的雪灵幻冰将那即将落下的刀挡在了格德迈恩一动不动的大盾之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的团员？”
“你就是团长？”想要举起的长刀又缓缓落下了，脸上浮现出一瞬间愤怒表情的呼伦族战士上下打量着雪灵幻冰一袭白衣的身体：“居然是个女人？”
“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和身份？”脸上的表情犹如冬日般冷冽，雪灵幻冰的白色长剑连同她的声音一起向周围纷散：“不相信的话，那就尽管用剑来试一试吧。”
“不要以为女人的身份可以庇护你，女人。”磨着牙齿说出了这句话，那呼伦族的战士张扬的须发仿佛都随着他大步向前的动作而扎了起来：“既然你要代替那个冒险者挡在我的面前，那就轮到你倒霉了。”
“呼伦族的力量，可不是你这等小小的冒险者能够轻易挡住的。”
他发出了一声大喝，那斜举而起的刀光中仿佛也升起了一道道纠缠的风线，闪亮的刀斩随后也伴着那大刀阔斧一般的脚步的停顿，向着雪灵幻冰静立不动的身影所在的位置兜头劈下：“奔——”
“反击斩！”
扯动着风线的斩击前方闪过了白色的盾影，骤然动起来的雪灵幻冰举起的圆盾随后也在这记刀斩的正前方荡出了一片圆形的轮廓，向前踏出的一步紧接着也将那抹纤细的身影恰当好处送出的力道击打在了长刀的身侧，于万众瞩目中将反手闪过的一道剑斩送到了魁梧战士的腰间：“——这也是我最后的警告。”
“下一次，你同样也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飞溅的鲜血在雪灵幻冰的半转过身的一侧散成了一篷血雾，同样扩散开来的血腥气息仿佛也引动着四周的骑兵们露出了噬人的光芒，他们齐齐地盯着那环绕在血雾之间的雪灵幻冰长发飘立在场地中央的身影，似乎正在等待着沿着她瞬息之间的一挡一砍歪倒在地上的那名同袍战士的命令：“女人！你竟敢——”
“停下。”
淡然的声音随后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蠢蠢欲动的战马嘶鸣与骑兵们的刀枪也伴着这道喝止的声音而向着两边逐渐分离，披着一身灰白色战袍、气质与形象与以往有所不同的呼莫卑随后也拍打着自己的双掌，骑着同样的战马踱步到了众人面前：“漂亮的战斗技巧，你们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了呢。”
“大人。”如同风箱一样剧烈起伏的胸膛随着刀柄一同落下，捂着腰侧伤口的那名呼伦族的彪悍战士也急忙靠近了过来：“惊扰了长老大人实乃呼可丹的失败，但是——”
“不用解释了，情况我都看在眼里。”举手制止了对方那激动的神情，呼莫卑那微笑的表情也随之一敛：“我不会批评你的举动，不过或许只有让你多吃几次这样的亏，你的急脾气才会有所收敛吧。”
“当然，连刀剑都举不起来的我，自然也没有什么立场评价你们先前的那场战斗。”他的目光一转，那举起的手指也随意地落在了依旧挡在最前方的雪灵幻冰身上：“所以我只会评价这次事件本身。”
“我对几位一直都是抱着极大的信任和期待的呢。”
他发出了一阵低笑，那坐在马背上的身体仿佛也随着这阵低笑而晃动了起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才是一直瞒而不报、甚至将我们要找的女子一直窝藏到现在的人。”
“我们对长老您同样抱有足够的尊敬。”冷冷地望着对方高高在上的脸，雪灵幻冰那随风飘扬的长发仿佛也如同她的态度一样没有丝毫的退让：“所以还请长老您不要随意发表这样的言论，没有任何证据的说辞，只会引起更大的误会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了你？”呼莫卑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刻意和明显：“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难道你们真的有胆量放开身后的那顶帐篷，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我们不愿意放开我们的驻地内部，自然有我们自己的理由。”雪灵幻冰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若是因为你们鲁莽的举动而暴露了我们行会内部的一些其他秘密的话……抱歉，这也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看来是无话可说了。”
片刻的沉默在这片篝火的余烬还未完全熄灭的空地边弥散，紧随而至的是呼莫卑被万众期待之下举起的手臂：“既然如此——”
“稍等，稍等，请稍安勿躁。”
比对方多举起了一只手，属于段青的身影随后也摆出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闯入了包围圈当中：“先别急着下结论啊，我的这些个队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长老大人。”
“他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好好说一说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解释的。”作为这场冲突中唯一还能保持着的笑脸，段青的这番带着干笑声的话音此时也显得尤为突兀和尴尬：“不就是看一看嘛，看一看也没什么，别说是现在，以后常来我们行会驻地里做客，我们也是无限欢迎啊。”
“终于出现真正可以话事的人了？”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呼莫卑那举起的手臂也在周围无数骑兵们林立的刀枪中缓缓地落了回来：“怎么，你可以做主放我们进去检查？”
“当然，不过——”信誓旦旦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暗中向着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的段青随后也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既然是解决问题，我们自然也希望能够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这个方案必然是折中的方案，可以让我们双方都接受的那种。”
“我们允许你们检查我们的帐篷，不过相对的，我们只允许最少的人检查我们的帐篷。”他冲着呼莫卑伸出了自己示意的手指：“出于安全考虑，有关我们的那些私人的秘密，知道的人也是越少越好，不是么？”
“你说什么？你想让我们长老大人一个人去？”还未等呼莫卑开口回答，一旁自称呼可丹的那名魁梧战士就捂着自己的伤口急迫出声：“不行！你们这些卑鄙的冒险者，肯定想要趁着我们大人一个人的时候出手不利！对不对？”
“对你个头啊，我们伤他一根毫毛，然后被你们一起宰了么？”冲着对方瞪了瞪自己的眼睛，段青没好气地嚷着回答道：“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难道还真怕我们搞事不成？堂堂的呼伦族居然连这点胆量和气魄都没有吗？”
“——原来如此，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了。”举手制止了自家的战士想要继续驳斥出声的话音，呼莫卑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的确是一种折中的方案，大家各退一步，达到彼此都可以接受的程度——好！”
“我可以独自进去。”他翻身下马，带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段青的面前：“但是你们也只能派一个人跟着我一起进去，这样才显得公平，不是么？”
“当然，而且我猜你会选我。”向着一旁让开了自己的身子，段青一脸微笑地躬身行礼：“请吧。”
“请。”
相视一笑的两个人随后在骑兵们略显呆滞的目光与雪灵幻冰无奈的表情里缓缓穿行而过，中间还夹杂着格德迈恩的冷哼与撤走大盾的时候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响，掀起的帐篷门帘也随着那无限通过其中的风声一起，将两个人隐约传出的友好交流声音送向了远方：“里面应该比较杂乱，还请大人不要介意，说起来叨扰贵族之后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中，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收拾我们的驻地内部啊。”
“这里面也有我们的一份责任，毕竟提出交换条件、不停向你们发布委托的是我们，你们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在为我们忙碌和奔波……”
“哪里哪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冒险者的宗旨和灵魂也蕴含于此……话说你们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来？是视察情况还是想要给我们开个感谢宴啊？”
“不，我们只是碰巧路过了这里。你们应该知道行动计划吧？里北军的主力部队正在前往目标地点，然而根据之前的某些部下传回的线报……”
掀起的门帘瞬间放下了，那隐约传来的对话声音也变得渐渐无法听闻，属于雪灵幻冰的表情此时才随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而一同放松了下来，那低沉叹息之后紧随而至的则是格德迈恩同样压低到极致的轻问：“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吧，我们都替他拖了这么久的时间，连人都快要得罪一遍了。”
“没关系，反正你在呼伦族的眼中本来就是这个形象，再来这么一出剧情，说不定还能搞出个反衬效果，将你的声望值转嫁到临渊断水的身上。”
“要是真的这么顺利就好了……对了，你——”
“没问题，没问题。”
未等雪灵幻冰说出自己的下一个话，属于段青的声音就伴随着门帘再度掀动的感觉而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我们自然会按照既定的安排而行动，我们团队里的一个人不是已经去你们那边报道了么？他会及时联系我们的。”
“很好，希望你们能够实现我的期待。”点了点自己的头，走在段青前方的呼莫卑背负着双手再度回到了人群当中：“也希望这一次的误会，不会影响我们彼此之间的合作与信任。”
“当然不会，只要能够摈除误会就好。”跟在后面的段青此时也如同跟班的小兵一样点头哈腰道：“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绝对不是没有完成那些任务目标的能力，请放心交给我们便是。”
“哼呵呵呵，不愧是我看中的冒险者。”
摇着头说出了这样的话，登上了战马的呼莫卑俯视着段青说出了一句莫名的感叹：“那么……已经耽误了够久的时间了，不要继续犹豫，里北军的勇士们。”
“出发。”
1661 战线
“真是千钧一发。”
目送着四周的铁骑浩浩荡荡地向着远方的天边逐渐消失，笑眯眯晃动着双手的段青一脸松垮地收起了自己那夸张的送别姿势，略显清凉的秋风也随着青灵冒险团的几个人缓缓聚拢过来的身影，由他们看上去萧瑟无比的背影上方经过：“呼……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他的身后也响起了格德迈恩同样显得疲惫无比的声音：“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刚才还以为真的要跟这群满级高等士兵拼命了。”
“明明我才是最忙的那个好吧，我得趁着他们没发现的时候溜出去，然后再趁着他们没发现的时候溜回来。”雪灵幻冰也跟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幸亏你这个家伙没有跑得太远，还被呼伦族的守卫堵在了大街上，不然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来得及，不管再怎么样都来得及。”段青却是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你们还真的以为娜希娅是吃素的不成？她能在这个呼伦族内躲藏了这么久的时间，肯定也是有自己隐匿行踪的办法的。”
“什么？”于是抱起双臂的雪灵幻冰斜着眼睛望着对方：“刚才不是你藏起她来的？我们白帮你争取了那么多的时间？”
“哪有，我可是成功地将隐形药水塞到她的手中。”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段青摆出了一副邀功受赏的模样和姿势：“光影折射这种方法和原理虽然非常简单，产生的魔法波动也非常明显，不过用来瞒混呼莫卑的手眼应该已经足够了吧，为了防止他们队伍里有内行人存在，我还特意只放了他一个人进去——”
“你刚刚说你是亲手交给她的？”打断了段青的话，一旁的格德迈恩随后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灰袍魔法师的脸：“别说整个帐篷都被包围了，我都没察觉到有人潜入过帐篷内外，你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嘛，当然是使用了一些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方法了啊。”挠着自己的脸颊，段青一脸干笑着试图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虽然水平还不太够，但简易的魔法阵构建和复刻还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唔。”
停下了自己的话音，察觉到什么的段青忽然转过了自己的头，属于娜希娅的那道柔弱而又纤细的身影随后也在暮色的照耀下出现在了段青等人的面前，掀起了门帘的动作之下也隐约透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之色：“我……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如果这种事真的可以称之为麻烦的话。”耸了耸自己的肩，率先走上前来的段青随后也露出了自己善意的微笑：“放心，比你现在麻烦得多的事情我们冒险团在过去的时候也经历过无数次了，与其担心我们有没有能力继续为你提供庇护，还不如查清楚呼伦族的人怎么得知的这个消息来得更为实在。”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还是这么指名道姓和准确？该不会是有内鬼在向对方通风报信吧？”
“果然是秉持着‘谁不在黑谁’的光辉传统呢，不过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让我来说的话，我反而认为那个绞尽脑汁把锅丢给我们的那个车夫更有可能一点，毕竟他把这个包袱丢给我们之后这么久时间却没有出现任何异状，任谁心里面都会觉得不安才对——”
“那，那个。”
怯懦的声音弱弱地响起在了几个刚刚想要讨论起来的玩家耳边，与之相伴的还有娜希娅紧抓着帐篷边缘的那张苍白无比的脸：“果，果然你们还是放我走吧，我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们倒不是不尊重你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但是你确定你一个人跑出去有能力存活下来吗？”停下了无比激烈的讨论声，望着对方的段青朝着暮色渐深的草原深处指了指：“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知正在想什么的娜希娅望向暮色深处的视线也跟着变得沉重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看天色的话，大概是六七点钟了吧？”眺望着天色的格德迈恩随后也随意地回答道：“如果你问的是日期的话，今天是新历796年火三月二十——”
“没有时间了。”
双手合抱在自己的胸前，看上去可怜无比的黑发少女忽然闭着眼睛发出了一声低呼：“马、马上就会开始了吗？没有风暴的阻挡，那些‘兽潮’——”
“兽潮的时间会提前，这一点呼伦族的人也已经说过了。”按住了对方激动的神情，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身体阴影遮挡在了帐篷前方：“那些蠢蠢欲动的模样，我和我的同伴们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不过这最后的总攻时间，也不知道它们愿意给我们剩下多久啊。”
“不管它们会在何时出现，呼伦族都不会停下行动。”抱着双臂显露出一副惊慌与害怕的模样，娜希娅的表情此时也连同她的话音一起变得颤抖了许多：“他们，他们肯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管这一次的兽潮会不会出现——”
“他们都会开始那个计划。”
若有若无的号角声由暮色的天边隐约传来，带动着风声的黑暗仿佛也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而变得更近了少许，安静的气氛也伴着段青与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的表情而骤然降临在帐篷的周围，就连那片刻之前还未完全消散的危机感与紧张感也在这一瞬间散开了许多：“这，这是——”
“开始进攻的信号。”
柔弱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又锐利，睁开眼睛的娜希娅直直地盯着号角传来的方向：“是西方，他们首先准备清理的便是东方。”
“为了有备无患么？”缓缓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略显淡然的声音也跟着他前进的脚步而开始向着那个方向前进：“不过就算如此，那里距离无尽之海应该不远，这个距离和范围，还有这个规模——”
“这还不简单，我们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打断了灰袍魔法师的话，一旁的雪灵幻冰却是招着手向着前方率先走去：“反正我们也是接了任务的人。“
“若是情况真的出现了不对劲，我们也算有时间可以反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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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风暴即将来临之前的征兆，原本应当遍布在草原上的明朗星空此时也被黑压压的云层所笼罩，刀剑的碰撞与野兽的嘶鸣也随着这抹漆黑的降临与迫近，在灰袍魔法师逐渐接近的草原深处一点点传了过来。已经可以看到林立的骑兵与呼伦族特有的风翼旌旗在黑色的天空之下显现，属于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急促脚步也随之放缓了几分，整齐划一的战马嘶鸣也随着一道道骤然升起的大喝声的升起，向着火把照亮的前方展开的视线尽头冲了出去：“里北军！进攻！”
“斩尽所有人！斩尽面前的一切！”
“中军听令！第二波冲锋交给你们，间隔为五十，时间为二十！”
“结奔牛阵！预备——”
轰隆隆的马蹄践踏声第二次由段青的眼前荡开，其中的一部分此时也如同蛮牛一般向着前方猛冲而去，沉重的铠甲与锋利的刀光也在裹挟着黑色的洪流越来越快的速度中展现出了无边的声势，很快就与前方深沉的暮色黑暗再度冲激在了一起。无法分辨那股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走到近前的段青瞪着眼睛久久地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直到那来自远方的嘶吼与喊杀声二度交织混乱，马蹄声中也开始夹杂出些许悲鸣的时候，来自那一长串的骑兵所结成的防线正中央才再度响起了新的喝声：“呼可丹！”
“在！”
“上！”
“遵命！”
简短的对话之后是前一刻刚刚与雪灵幻冰交手过一次的那道魁梧的战士背影，已经披甲挂阵的他此时也带着另外一批骤然冲出阵线的骑兵们消失在了滚滚的洪流当中，望着那道背影的雪灵幻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腰畔的剑柄，想要向前的动作却是被一声轻喝所拦下了：“谁！胆敢擅闯呼伦族阵地？”
“我，我们是——”
“放他们过来吧。”
淡然的声音随后打断了即将围拢而来的战士与段青急忙脱口而出的解释，扯着缰绳的呼莫卑身披同样战甲的人影也由不远处缓缓踱步而来：“他们现在算是我们的同袍和战友。”
“很高兴你们没有临阵退缩，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来。”
他挥退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两名同样重甲加身的骑兵，俯视着段青两个人的视线里也显露出了几分善意：“不知你们现在是否有那个诚意和信心，向我们展示一下你们的实力？”
“我们的实力已经在过去的任务中展示过了。”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一脸平静地回答道：“而且以现在这个阵仗来看，我们这些个虾兵蟹将的加入，大抵也只能得到一个‘杯水车薪’的评价吧。”
“确实，缺乏训练的冒险者，很难在这样的战斗中派上用场。”点了点自己的头，呼莫卑转而向着前方黑压压的战线尽头低声说道：“配合无法起到效果的话，匆匆上阵大概只会将你们的小命送掉……好吧，你们就先站在一边观摩一阵吧。”
“里北三军的阵线固若金汤，至少今日绝对不会垮掉。”他指着如同长城一般并排在一起的无数骑兵延伸至左右两边的暮色尽头，回答的话音中也带上了几分自信的感觉：“只要不越过这条线，你们现在就是安全的，尽管随意行动就是。”
“这大概就是系统给我们划定的安全区界限了。”悄声冲着雪灵幻冰点了点头，段青随后也带着干笑声回答道：“呃，还是算了吧，我们与里北军的大家现在都不太熟悉，没有了与长老大人相识的幸运，天知道他们会不会立刻把我们当成敌人给干掉呢。”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捏着下巴点了点头，遥望着段青的呼莫卑在一阵低头的思索之后指了指另外的某个方向：“这样吧。”
“你们不是已经派了一名队友参与了我们的防卫任务了吗？你们可以先去找他汇合一下。”
躁动随着呼莫卑带人回归军阵的景象而在这片草原中带起了片刻的涟漪，隐约吹过周围的风中却是带上了几分血腥的味道，沿着这位呼伦族长老指示的段青随后也带着雪灵幻冰向着一侧的阵地行进，很快就发现了夹在阵中的朝日东升的身影：“哟，独臂战神，看上去混得还不错啊。”
“当然，这幅景象看上去就让我热血沸腾。”将手上的长刀别在了自己的身后，紧盯着前方战阵的朝日东升闻声向着段青等人甩了甩自己的刺猬短发：“果然我还是最适合这样的战场，简直就是来得太对了！”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围的骑兵们隐约回头的视线中，段青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低笑：“那么今天的战绩如何啊？有没有带几个人头回来？”
“杀人？我们的敌人又不是人类这样的简单生物。”与周围的呼伦族战士随意地打着招呼，摇了摇头的朝日东升收刀向着段青等人走来：“我们要对付的可是野兽！草原的大自然中最原始、最野性、最狂暴敌人！你们应该——”
“怎么样？”
距离拉得近了，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顷刻间放松下来，而属于段青与朝日东升之间的对话内容，也随之发生了一瞬间的改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之前已经让我们吃过一惊的任务内容以外，暂时还没有发现更多值得一见的东西。”捏着嗓子的的朝日东升悄然回答道：“但是异常还是有的。”
“哦？是什么？”
“他们还是携带了类似风之石的东西。”
悄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朝日东升朝着一个个挺立在前方的呼伦族骑兵们伸手比划道。
“而且是每一个人都带了呢。”
1662 兽潮
“我也没想到这场战斗会在夜间开打。”
逐渐走到了战线的一旁，仿佛正在相互交流聊天的段青等人与朝日东升之间的声音此时也变得轻微了许多：“夜晚的怪物被魔化的程度很高，这一条游戏设定在风之大陆依然适用，所以夜晚的战斗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但是呼伦族的人明显早有准备。”点了点自己的头，段青随后也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前方铁骑组成的城墙：“而且以他们目前展现出来的阵仗和实力，区区魔化生物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粗略估算的话，聚集在这里的里北军至少有上万人。”一旁眺望着左右两边的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说道：“上万的精锐铁骑——在没有针对性的情况下，他们足以碾碎各种各样的来犯之敌，更何况这只是呼伦族四大部队中的其中一股，还有其他三股与他们实力相当的部队存在呢。”
“已经旅行过了这么多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芙蕾帝国的军力可以与我们眼前的这个部族相提并论吧。”眯着眼睛的段青缓缓地摇了摇头：“然而这样的部族现在却位于风之大陆的中央势力范围之外——”
“很难想象那些占据着草原中心的部族究竟有多么强大呢。”
他悄然向着两边摆出了一个摊手的姿势，那视线也偏向了旁边：“我们或许已经步入了地狱难度的世界线了。”
“想打退堂鼓的话你自己打，我可要回去继续干了。”斜指着自己身后的朝日东升露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至少也得杀爽了才对啊。”
“杀得一条胳膊都没了，你还没爽够？”于是段青也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况且我们面前还有更多的谜题还等待着解决，至少先把正事干完再说啊。”
“你说的正事指的是调查呼伦族的事情么？”将自己斜身示意的动作收了回来，朝日东升一脸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情况我已经向你说过了：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一枚像是风之石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形容方式？”一旁的雪灵幻冰不疾不徐地低声问道：“那些东西不是风之石么？”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适合谍报一类的工作，因为我的性格和知识储备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事。”朝日东升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我看着像是风之石的东西，但我也没办法确定，所以我就只能随便找了个士兵，当做是入伍的同袍硬着头皮问了。”
“那个人说他们也是被发到了这块石头。”指着自己的腰畔示意了一下，朝日东升的声音也再度压低了下来：“上面示意让他们人手佩戴一块，战斗结束以前都不要拿下来，否则后果自负……嘁，听着就觉得很有问题呢。”
“护符？”相顾对视的目光随后被异口同声的词汇所取代，属于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个人的视线也再度同时汇聚在了朝日东升的身上：“不对啊，如果是与风之石相同作用的存在的话，这里的风暴也早已消失了才对……”
“这就是所谓的‘异状’了。”
指着对方的脸说出了这句话，段青声音低沉地吐气出声，他望着依旧还在依着号角声一批批向前冲锋的部族骑兵与远方的黑暗深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目光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即便是突发状况，我们没有料及的东西还是有很多，虽然已经硬着头皮挤到了此次事件的中心，但我们还是处于极其劣势的被动地位。”
“说到底就是我们掌握的核心资源和情报还是太少了。”他捏着眉毛努力地思考着，似乎正在将手头上千万条思绪和线索逐渐汇聚在一起：“而且目前我们人手严重不足，虽然坐拥着可能破局的关键，但到头来一条都没有推下去。”
“眼前的这场风云卷动得实在是太快，我们必须跟上节奏。”雪灵幻冰也跟着出声说道：“战场我们是不能放弃的，同时我们手上的那些任务和线索的追查必须加快进度，我总有一种预感——”
“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的话，一切恐怕就来不及了。”
简短的几句交待随后在三个人之间的空气中快速响起，那分头行动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他们各自离开的方向中，看似闲庭信步的段青随后也在无数道注视着自己的骑兵目光下返回到了原地，有意无意地向着依然位于三军中央的呼莫卑招了招自己的手：“喂——”
“能看到我吗？”
他在眼前逐渐分散开来的呼伦族族人们之间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然后面对着逐渐走向自己身边的那名皮甲挂阵的长老露出了自己的微笑：“抱歉，不过我的那些队友都各奔东西了，所以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我看你是害怕自己被抛弃吧。”上下打量着段青的模样，呼莫卑的脸上再度露出了一抹微笑：“毕竟我看你的力量似乎与我一样羸弱——来吧。”
“待在我的身边，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示意一旁的一名骑兵将段青揪到了马背上，转身向着阵中行去的呼莫卑一脸淡然地回过了头：“当然，前提是你不要胡乱行动。”
“谢谢大人如此信任我。”明白对方示意的是什么，如同猎物一样被按在骑兵马背后方的段青苦笑着回答道：“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长老您能够再详细地介绍一下我们目前正在对付的是什么，我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
“这对呼伦族的战士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战斗。”马鞭缠绕在自己的手中，呼莫卑指着前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季风虽然对我们部族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同样也是对我们安全的一种保护，因为在风暴肆虐之时，没有生物胆敢如此大规模地在草原上随意行动。”
“每年的季风都富有规律，一般会在步入寒冷的月份前停歇一段时间，然后带着神山的寒风再度袭卷，为这片草原带来冬日的拥抱。”说到这里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那仿佛向着东南方向延伸的某条前进的道路：“激烈的猎杀与狩猎便会在季风变弱的时候开始，那些蜂拥而至的兽潮也会一波又一波地出现在许多部族的面前，坐落在草原的边缘地带、人数与规模都比其他部族庞大的我们，自然也就成为了护拥这片草原安全的主力。”
“因为呼伦族已经聚居于此很久的时间了。”骤然掀起的喊杀声仿佛在漆黑夜幕的前方掀起了一阵声浪，将段青那逐渐变得严肃的表情覆盖在了其中：“为了抵挡这样的进攻，在这场猎杀与反狩猎里获得胜利，想必贵族也付出了许多努力和牺牲吧。”
“我们尽到了一个大型部族的责任，挡下了这个方向的所有进攻。”
点了点自己的头，呼莫卑的表情也开始变得肃穆了起来：“那些更靠近北方和草原深处的部族自然不需要担心这样的事情，因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斗，兽群也开始将我们所在的这片驻地当做是眼中钉和肉中刺，一直想要将我们全部吃掉。”
“可以将这种情况当做是草原的倔强，或者是兽群的尊严么？”段青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要与这种自然一样的伟力相抗衡，肯定也会遭到自然的记恨啊。”
“没关系，我们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战斗。”向着前方又一波冲锋返回的骑兵们发出了指挥的手令，呼莫卑的声音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呼伦族的战士们也会使用这样的方式磨砺自己，保持自己身为大部族的战力水平，即便这会为我们带来大量的伤亡，以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后面的话他没有接着说下来，望着对方的段青随后也察觉到了这份沉默中的难以启齿，于是也急忙转过了话题：“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是么？”
“没错，因为今年的季风消失得比以往更早了一些。”收起了手势的呼莫卑点了点自己的头：“兽群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改变，它们最近一直在变得更加蠢蠢欲动，我们侦查了许多威胁点，收集到了足够的征兆，所以才做出了战斗的准备。”
“起初你们与你们的族人来到此地的时候，我们也曾经讨论过是否要将你们牵扯到这场‘未曾准备好的狩猎’中来。”他低下了自己的头，似乎正在回忆着不久之前正在发生着的某件事：“看到你们急切想要寻找庇护的样子，以及你们表现出来的能力，我们最后还是决定给你们在这个地方留出一席之地。”
“即便是兽潮真的突破了防线，我们也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你们是如此相信着的是吧？”低声问出了这句话，段青脸上的苦笑也变得更加明显了：“承蒙你们如此抬爱和看得起我们，不过那苏族和瓦布族也是经历了无数变故、遭受了各种巨大损失之后才来到这里的，若是真的让我们上战场的话，大概那些余下的平民和普通的族人都会死掉呢。”
“请放心，它们至少需要通过我们这一关。”呼莫卑神情淡然地回答道：“里北军负责的东线不会轻易溃散，即便是出现了意外，我们还有第二波和第三波防线，以及各种各样的后手准备。”
“兽潮的进攻会持续多久？”于是段青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今晚的进攻又会进行多久？”
“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三轮的冲锋，那些野兽的损失应该很大。”呼莫卑按动着自己的手指：“至于整个兽潮会持续多久的时间——”
“在风暴没有重新吹起之前，它们应该是一直不会放弃的吧。”
眼神变得冷漠和铁血，呼莫卑再度将自己的视线落向了正在鏖战的阵线前方，新的一批骑兵与战士们呼吼向前的景象也带着令人窒息的扑面气势，踏遍了段青所能看到的草原每一个角落。不停地观察着那些一往无前的身影消失在漆黑深处的样子，灰袍魔法师的眉头也开始皱得越来越紧，来自朝日东升的那抹独臂的身影却是在下一刻吸引过了他的注意里，挥舞起来的刀锋与带起的鲜血也夹杂在了那些战场中间：“哈！吃俺老子一刀！”
“——轻风术！”
努力地对准了自己的方向，段青将属于自己的支援魔法笼罩在了还在不断厮杀的队友身上，炽热的能量随后也伴着这位灰袍的魔法师聚精会神的施法动作而汇聚在了战线的正中央，即将迸发的火焰魔法随后却是被一旁的呼莫卑伸手按住了：“不要使用这样的术法，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既然长老大人这么说的话。”有些无奈地收起了自己的施法动作，段青暗自环望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那些部族战士：“我只是有些担心我的队友而已。”
“虽然是独臂，不过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指了指因为轻风术的影响而变得更加迅速的朝日东升，呼莫卑的脸上也尽显满意的笑意：“当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会在很多方面产生影响，其中一些影响自然也是在战斗方面，不过面对这样的战斗，这种缺陷不会轻易暴露出来。”
“这也是我们希望他来参与战斗的另外一个原因。”段青向着呼伦族的长老低了底自己的头：“还请大人和其他部族的勇士能够在这方面多帮助一下我的这位队友，不要让他因为伤残而失去自己的战斗意志。”
“这是自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呼莫卑随后也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了眼前的战场上：“好了，差不多该开始准备第二阶段的战斗了。”
“第二阶段？”
“兽潮在得不到任何战斗进展的情况下，会派出大量强力的野兽个体试图打破局面。”点着头作出了这样的解释，呼莫卑冲着前方开始了新的一轮指挥动作：“也就是那些强大的兽群首领。”
“只有抵挡住它们的猎杀，今晚的胜利旗帜才算是插在了我们这一边呢。”
1663 首领
“战斗真的开始了么？”
位于草原后方的临时营地内，名为娜希娅的女子再度扯着门帘探出了自己那张美丽而又憔悴的面庞，她的目光越过了守在自己前方的那名大盾战士的背影，畏缩而又犹豫地望向隐约的火光还在闪耀着的夜色尽头：“是不是兽潮的进攻？”
“不知道。”扶着大盾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恪尽职守的格德迈恩头也不转地回答道：“小姐你不是比我们更早预见这场战斗的么？为什么现在还在怀疑？”
“我，我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似乎觉察到对方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思，娜希娅的眼眉有些失落地低沉了下去：“即便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愿意看到他们真的掀起这场战争，他们——”
“如果是为了抵御这种天灾一样的敌人，你大可不必展现出自己圣女一样的心。”打断了对方的话音，格德迈恩回答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严肃：“为了生存而拔出的剑刃与为了斩杀他人而剑刃，无论是意志还是决心都是不一样的，我个人并不反对这种战斗的理由。”
“可，可是——”
挣扎着想要说出其他的内容，头法蓬乱的少女那陡然拔高的声音又随着犹豫的表情而再度缩了回去，带有血腥气息的风却是很快从眼神正在闪烁的少女身边经过，将隐隐约约的咆哮带到了他们的耳边：“——是它们。”
“怎么了？”同样发现了这份咆哮声背后的异常，格德迈恩的面色也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发生了什么？有大型野兽出现了？”
“兽潮并不是如此容易抵御的灾祸，它们的攻势甚至比风暴还要猛烈，而一旦发现自己的前进道路受到了阻塞，它们就会派出更加强大的存在，吞噬面前的所有敌人。”
双手合握着说出了这句话，属于娜希娅的那张美丽而又可怜楚楚的脸也逐渐消失在了帐篷之内：“其名为‘比斯特’。”
“是足以称之为顶点的兽之首领们。”
巨大的震地声随后覆盖了每一份感官，带着群起的惨叫与令人心悸的空气波动从格德迈恩的面前轰然经过，片刻间升起的火光也将远端战场中央的一道巨大的身影照耀得清晰了一瞬，然后又随着更多喊杀声的推进与魔法的落下而渐渐明灭。奔腾的马蹄与战马的嘶鸣随后也在下一刻搅入了那里的中央，在呼莫卑的指挥下化作缠绕在那抹巨大黑影四周的钢铁洪流，一名名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手随后也如同早有默契一样地站在了段青所在的阵线身后，齐头并进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弓：“目标！比斯巨兽！”
“放箭！”
如同细雨般的利箭很快便占据了漆黑的视野，令人头皮发麻的箭矢破空声也不绝于耳地在阵线与巨影的空气之间响起，站在这场箭雨发起地的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刚刚释放出大片火光的施法动作，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己方这场进攻的战果：“……好像不怎么有效啊。”
“我们呼伦族拥有着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弓箭手，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攻击也只能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而已。”放下了自己用来指挥的动作，呼莫卑声音淡然地回答道：“不过看起来，你刚才所释放的术法似乎比我们的攻击更加奏效，它已经朝我们过来了。”
“你们有信心处理这个存在吗？”于是段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妙了起来：“这个大块头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啊。”
“呼伦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战斗的部族，我们的狩猎之法有的是。”
脸上露出了不屑而又自信的微笑，呼莫卑再度向着自己的身后招了招手：“不想受到波及的话，你就躲到后方去。”
“原来这个大陆上也有巨弩这种东西啊。”望着逐渐被推上前来的一架架看上去像是重型巨炮一样的马车，段青不自觉地叹息出了这样的话：“如果拉力和冲击力有够给力的话，这的确是有可能对这种巨兽造成巨大伤害的武器……”
“你们叫它巨弩？我们把它叫做‘兽击枪’。”冲着段青摆了摆手，呼莫卑将自己颇感兴趣的注意力转移回到眼前的战场上空：“顾名思义，这是可以将‘兽’击退的长枪——刚才的那种可以照亮它的术法，还能再释放一次吗？”
“那是定点施法的爆裂火球，可不是什么照明术。”苦笑着摇了摇头，段青却依旧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不过好吧。”
“看这家伙的模样，我的魔法大概也只能起到照亮的作用了。”
他说出了这样的话，绯色的火焰也开始在双臂平举的正前方聚集，倏然出现的火球也在下一刻瞬移到了漆黑的高空内，遥遥地向着那道巨影所在的方向落了过去。爆炸的冲击声响与再度照亮了整个天空的火焰随后也呈现在了巨影的斜上方，与之同时被照亮的还有一道道铁骑奔腾的身影环绕之下的那只如同巨猿一样的兽用力拍打着地面咆哮的景象，身高看上去有几层楼高的它厚重的皮毛表面此时也钉满了刚刚攒射过来的箭矢，那缓慢而又强大的动作与愤怒至极的通红双眼也在所有呼伦族的战士面前显现得格外清晰：“发射！”
铁链的摩擦声与更加恐怖的空啸声随着呼莫卑的这声令下而在那些马车的后方响起，比战士的臂膀还要粗壮的一根根巨型铁钉也随着挤压变形到极致的弩机松动声而向着巨兽所在的方向轰然落去，察觉到危机将至的那只巨兽随后也急忙抬起了自己的双臂，试图挡住这些攻击的手臂与未曾覆盖在防御面上的身体也被这些巨大的金铁弩枪顷刻间贯穿：“叽啊啊啊啊——”
“好！”感受着那鲜血四溅的巨影惨叫着倒下的恐怖震地声，努力稳住了自己身形的呼莫卑不由自主地振起了手：“居然一次就成功了！本应偏差巨大的兽击枪居然如此准确，你的指引功不可没，冒险者。”
“呃，应该没有您所夸奖得这么重要吧。”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段青随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另外一个方向：“而且——”
“这样的‘比斯巨兽’，难道不只有一个吗？”
他指着另外一个方向的夜幕之下，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说道，同样的震动声随后也在段青的指示方向前方缓缓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震彻天地的一声巨大的象鸣：“是巨象！黑巨象！“
“兽击枪的装填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还，还需要一刻钟才可以——”
“呼洛托部！你们去缠住它！”
似乎早已做好的相应的对策，听到了属下回报的呼莫卑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指令：“其余人！调转攻击方向！弓箭手阵营做好准——”
“啊啊啊啊啊！”
距离极近的惨叫声随后响起在了段青的耳边，呈一字长蛇阵排在前方的铁骑队伍里随后也出现了几分纷乱的迹象，速度极快的一道黑色兽影随后也带着压迫感极为强烈的兽鸣，向着段青与呼莫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是帕斯拉！而且是夜之首领！”
“不要慌乱！调整阵势！弓箭手后退！战士们——啊！”
“背靠背站在一起！正面对着它！举起你们的武器！”
“盾牌手向前！保护大人！”
肉眼几乎无法捕捉，那黑影便在无数名呼伦族的战士大呼小叫的声音中不断穿梭靠近着，一双笼罩在黑雾当中的褐色兽瞳随后也露出了盯上猎物之后所特有的锐利，仿佛早就认准了段青身后那道自己想要击杀的目标：“——看上去好像有那么点智力啊，都学会辨认和暗杀己方的首领级人物了。”
“真是可惜，如果我不在场的话，你或许还真有可能得逞。”
淡淡的冰雾随后在段青的眼前凝现，下一刻也在他的这道叹息声中骤然变成了大片向前吹扬的冰晶：“冰冻之风！”
清脆的冰霜冻结声音随着灰袍魔法师施法动作的出现而散开在了战场的上空，看似随意施放的魔法方位却是准确地将那道速度快到极致的黑影冻结在了原处，呈现出流线型身体、看上去优雅而又危险的一头猎豹模样的野兽随后也在段青施放的魔法冻结中清晰了一瞬，下一刻却是被骤然升腾而起的黑雾再度掩盖：“嘁，我还以为‘夜之首领’是个什么奇怪的物种，原来就是所谓的魔化生物啊，不过——”
“一只魔化的首领，至少魔法抗性似乎有够强大。”他向着呼莫卑所在的方向后退了少许，然后借着被对方挣脱开来的散乱冰霜散发的魔法光芒再度挥舞起了自己的法杖：“值得我用我这段时间的炼金研究来对付一下呢！”
“元素反应！融化震击！”
拖曳着冰色的尾光向着远方消失的那道身影上浮现出了一抹火焰的绯红，下一刻便伴着段青喊出的这倒声音而骤然爆发，还未完全散尽的那抹缠绕在魔豹黑影之上的冰霜能量下一刻也在这股火焰的燃烧中化作原始的薪柴，宛如升腾的太阳一样爆发成为剧烈燃烧的灿烂光辉：“哈！谁说冰与火是不相容的？在炼金术里，这种能量反应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啊！”
“赶走它！赶走它！”一众呼伦族的士兵随后也向着魔豹嚎叫着坠地的方向围攻了上去，那怒吼与呼喝随后也在那只野兽首领猛烈的挣扎与紧急回荡的指挥声中散开到了四周：“不要让它轻易靠近！弓箭手！驱散射击！”
“看来这些兽群首领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啊。”收起了自己依旧跟踪瞄准着那只被称为帕斯拉的魔豹翻腾跳跃远去的双手，段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您没事吧，大人？”
“你的术法，令人赞叹。”借着其他部族士兵的力量重新坐正，呼莫卑那微微渗出了汗水的脸上也重新露出了微笑：“是你们的大陆特有的能量运用手段吗？似乎与我们的——”
“小心！”
一道紧急升起的警告随后在两个人还在对话的前方响起，顷刻间显现在那个方向的一道如同魔炮一样的攻击射线也向着还待继续说话的呼莫卑所在的方向飞来，来不及反应的段青刚刚准备举起自己用来施放防御魔法的手势，眼前却是被一道骤然出现的翠色薄膜所挡住了。青色的能量光束随后与翠色的薄膜相互交织在了一起，涌动的能量也在与防御光膜的表面相互对抗烧融着，于段青始料未及的紧急状态下启动的这道防御护盾仿佛也在这场较量中占据了最后的上风，被能量所烧灼成火红色的正前方随后也将呼莫卑的那张严肃的脸照得透亮：“是风狼。”
“嗷呜呜呜呜——！”
远程的偷袭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那屹立在远端草原深处的巨大狼影随后也仰头发出了一声悲鸣，呈现在它身后的无数狼群随后也四散着向它所在的正前方奔涌而出，很快便与还在前方鏖战的阵线最前方融在了一起：“西南方向的战线压力在增大！风狼群已经展开了攻势！”
“发动骑兵，再度展开第四轮的冲锋。”脸上没有任何的动摇，发出了这道指令的呼莫卑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汗水蒸发之后留下的污痕：“狼群只会攻击，不会防御，只要挫败它们的攻势，将它们压制回去，其余的不足为惧。”
“让你看到我们不从容的一面了，冒险者。”他又向着还在不断趋近的那道巨大象影所在的方向丢出了几道指令，然后冲着一旁的段青微微点了点自己的头：“你的本领和忠诚也在里北军的将士们面前有所证明，相信他们不会再把你当成敌人和威胁，所以——”
“接下来的战斗只会变得更加激烈，我得集中精神指挥这场战斗。”他将段青不断盯着自己的视线遮挡在了手臂挥舞的范围之外，神情严肃地指了指整条战线的后方：“请随意行动，我和我的战士们也不会再阻拦你。”
“若是不想参加之后的战斗，那就退到安全的地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