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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雪天子     毓秀txt下载     毓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奇术

    “晦气!”

    “官府的人一来,咱们都得耽误行程。”

    “我还有急事儿呢。”

    “咱们这地方偏僻的很,官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不行,我可不在这儿呆着,跟我没关系,我还得赶路。”

    客人们都议论纷纷的。

    这人他们还有印象。

    是昨天半夜冒雨而来,小孩子可能睡着了,趴在仆人的肩膀,仆人只选了一间房,两个人同住,一晚上平安无事,没想到早晨太阳没升起来,就出了这等事。

    闲话归闲话,官还是要报。

    也不知怎么这般迅速,这边一众人还没回过神,就有两个官差到了,据说是正在附近办差,和去报官的伙计正好迎面碰上。

    两个官差一来,为首的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就招呼客栈关门,所有人不许出入。

    另外一个守着那男孩儿的尸体检查了下,才问道:“是谁发现死者的?”

    众人齐齐回头看那仆人。

    “我想起来了。”

    那仆人却猛地一捶地,大吼一声。

    一帮客人给他吓了一跳,两个官差也愣了下。

    “刚才我出来寻我家少爷,正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个头不高的男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去,见了我还低头捂脸,凶手肯定是他!绝对没错!”

    这人四下张望,一脸气愤填膺。

    “我认得那张脸。”

    两个官差迟疑了下,便把客栈掌柜叫过来问了问,掌柜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他们这儿哪来的黑衣凶手。

    “那,我看也只好搜一搜了。”

    年轻一点儿的官差叹气道。

    众人哗然。

    那仆人到露出一副坚毅之色:“搜,必须搜,差爷,我带着少爷千里迢迢,从中都而来,现在少爷出事,若我不能给一个交代,那,那,那就是逼死小仆呢。”

    说完又大哭。

    众人都无语。

    年长一点儿的那官差皱了皱眉,提高声音,轻声道:“诸位,为了大家好,早一点儿抓到凶手,大家能早点儿离开上路,而且,若有杀人凶手隐匿其中,我看各位的安全也不好保证,这样吧,就让我们两个四下搜一搜,让这小子看看,有没有他看过的那个黑衣人。”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客人登时沉下脸色,怒道:“那如何能行,我们带着女眷!”

    “就是,要都是皮糙肉厚的爷们儿,你们搜就搜了,可如今有女眷,冲撞到怎么得了!”

    “我家太太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这次是万不得已才上路回乡,你们想搜到不是不行,太太的院子不能去。”

    一群客人纷纷发言,各有各的说法。

    官差脸色一沉,怒道:“若找不到凶手,诸位就都随本人走一趟衙门吧。”

    这下大家伙顿时收了声。

    年轻的官差四下看了眼:“别愣着,要我说现在就开始,从北到南,这个院子开始。”

    众人一指,就指了指红尘她们的院子。

    她们选择的小院不大,位置却好,也很显眼,第一个选它,到也不奇怪。

    几个嬷嬷脸色一下子大变,其中一个连忙进去报信。

    红尘也皱眉。

    按说出门在外,没必要太讲究,她们反正也该走了,正收拾东西,可家里的女眷这么多,像瑶姐儿她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孩子,江南的规矩又严,不比京城,真让一群男人闯进去乱看,她们怕是自己都受不住。

    何况……

    一眨眼的工夫,两个官差就带着那仆人,走到院子前面,到挺客气,却是坚持一定要进去搜。

    这边几个下人气得不行,换了别的时候,早就抬出卢家的招牌,在江南,卢家的招牌比一般官员的可要硬的多,只是现在,连下人都知道,怕不太合适。

    “你们放心,我们是去搜人,不会太过惊扰主人家,搜一下,没有的话大家都安心。”

    卢家的下人可不敢放他们进去,没一会儿就起了争执,两边都怒了。

    两个官差大为生气:“若是各位不肯通融,那就等一等,谁都别想走,县衙离这儿不远,兄弟们过不了多久就能过来,若是诸位执意离开,我们两个人是拦不住所有人,不过,到时候县衙发布海捕文书,各地缉拿,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这话颇有威胁之意。

    卢家的下人也是见多识广,到有点儿不吃这一套,问题是,现在不比往常,都不觉住了嘴。

    红尘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视线落在那仆人身上,轻轻嗅了嗅,似笑非笑地道:“差爷也不用着急,不用撂狠话,不就是凶手吗,谁说抓凶手,就一定要搜我们的院子,看看吧,这地方这么开阔,围墙这么矮,别说凶手,便是一个小贼,想要跑出去也容易的紧。”

    那官差脸色顿时一僵。

    “难道凶手杀了人,还要留下来看热闹?”

    也不等那官差继续说话,红尘又道,“我到有个自认为最好的主意,比如说,直接问一问受害者?凶手是谁?”

    “啊?”

    众人一愣。

    “死人能说话?”

    “死人自然不能说话。”红尘再看了看那孩子,轻声道,“大部分死人都不能说话,不过这个孩子,我到觉得他还有一线生机。”

    说着,摆摆手,示意罗娘上前一步,“我这丫头曾在山中修道多年,修得半种起死回生之术,对一部分死人有效,不如让她试试看,能不能唤醒这个孩子。”

    “荒唐!”

    那仆人大吃一惊,脸都绿了。

    客人们也吓了一跳,全好奇地看过来,大部分是嗤笑,一点儿都不信。

    罗娘就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仆人一下子窜过来伸手拦住,罗娘皱眉道:“怎么,你们家小主人都已经死了,连救他的可能都不尝试。”

    “你……”

    不等他说完,罗娘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红尘点头,她就走上先把大氅脱下来垫在孩子身下,取出银针,一连九针迅速刺入这孩子体内,用手极用力地按压他的左胸,略抬起下巴。

    罗娘这一连串的动作特别快,也很利落,所有人都看呆了眼,便是那些不信什么起死回生的人,也不免觉得神秘莫测。

    “呼,咳咳咳咳!”

    就在罗娘起针的一瞬间,那孩子的手指弹了下,紧接着眼皮子跳动不停,感觉上,差不多也就是极为短暂的时间,就剧烈地咳嗽出声。

    所有人惊呆。

    那两个官差脸色骤变,那仆人也懵了懵。

    罗娘扶着孩子坐起身,红尘上前一步,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拿手帕沾了点儿水,擦在他的鼻子和嘴角上,那孩子就掀开眼皮,一脸茫然地看过来。

    红尘笑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青青。”

    “好,青青,你抬头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说着,红尘示意了下,众人随着她的话抬头,正好看到那个仆人踉跄向后退了几步,瞧那样子,似乎想逃走。

    一群客人都觉得哪里不对。

    仆人一怔,脸色变了变,停住脚步忙扑上前,在搂住孩子之前就让小严给拦下,却是高声道:“小少爷,谢天谢地,您可算没事儿,太好了。”

    小男孩儿讷讷道:“你是谁?爹爹呢,我要找爹爹,娘亲,娘亲呢?”

    众人:……

    仆人脸色更难看,勉强道:“少爷这是怎么了?”他故意瞪了红尘一眼,“你们这,这……术法,是不是会弄傻我们家少爷?”

    “我看他不傻,清醒的很。”红尘笑道,“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是谁杀了他,又怎么杀的?”

    仆人咬了咬牙,故意板起脸,“罢了,既然少爷没事,就不让他多想,想多了再难受,我现在就带我们家少爷回家去,我!”

    说着,他推了推小严就要向前走。

    小严一用力,又把他给压制回去,这人大怒,叱道:“你们要干什么?趁火打劫,到底想对我们家少爷做什么!”

    铁牛慢吞吞从后面上来,壮硕的身体,一脸杀气,压迫感十足,顿时让这仆人收了声。

    现在的铁牛可不像以前了,随着年纪增大,身量更高,气势更凶猛,一只手提一只老虎,那跟玩似的,别说是这种普通人,便是宫里顶尖的侍卫,站在他面前都怵头。

    “呜呜呜,呜呜。”

    小孩子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声音越来越细弱,脸色也白。

    红尘也不觉得烦,就是怕他才好一点儿,再伤了身体,拍着哄了哄,小声问:“不认识他?”

    “不,不认识。”

    仆人大惊:“不是,是,一定是我家少爷糊涂了。”

    红尘失笑:“我到觉得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糊涂,你既然单独一人带着他出来,要真是他家的仆人,肯定是亲信,怎么也不会不认识你。”

    这下子所有的客人都怀疑起那仆人来,满脸戒备。

    那仆人还想说什么,只是被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家在哪儿?”

    “在家啊。”小男孩儿看起来有六七岁了,不过一说话,到和三四岁的差不多,一脸懵懂。

    红尘问了几句,一看问不出来,也就罢了,一群客人哗然:“这都怎么回事儿!”

    “真有……起死回生这等事!”

    众人看罗娘的眼神,真和看神仙差不多了。

    半晌才有人道:“现在没了死人,咱们可以走了吧?”

    两个官差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年长的那个便道:“那我们就先……”

    红尘摆了摆手:“等等,事情已经出了,总要有一个结果才好。”她四下看了看,一笑,一招手,小严轻轻盈盈地上前。

    “我这个丫头,也在山中修道多年,精通占卜之术,就让他先来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孩子又是哪来的,如何?”

    这话实在不大靠谱,但众人看了眼罗娘,想了下那起死回生,谁也不敢说眼前这丫头做不到。

    占卜总比起死回生更让人信一些。

    小严大大方方地从红尘那儿拿了三个铜钱,蹲在地上摆弄了一番,抬头指了指红尘她们隔壁的大院子道:“小姐,那个院子马上要出事!”

    “啊?”

    众人一愣。

    几个一直一言不发,抱着肩膀看热闹的精悍男子,猛地扭头,拔腿就冲入院门。

    没多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传来几声兵器交接的声响,还有闷哼痛呼。

    片刻之后,大门洞开,里面有个年轻人出来,一出来便先向红尘她们道谢:“若非有小姐及时提醒,我们真要遗失一要紧物件了。”

    一群客人瞠目结舌。

    红尘失笑,扫了那个仆人一眼,又看了看两个官差,挑眉道:“看来这出戏的目的不在我们。”

    显然大家都不傻,院子里出来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把两个官差还有那个所谓的仆人都给抓起来。

    官差脸色骤变,大叫道:“你们做什么,造反吗?”

    年轻人冷哼一声:“造反?我看你们才是反贼。”

    红尘目光闪了闪,一眼看到乔氏的脸色发白,其他人的气色也不大好,就没多说话,摊摊手,冲小严道:“现在我们来看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送他回家,一切结束。”

    小严又摆弄了一会儿铜钱。

    “东行五里半,上山。”

    红尘回头看了看,叮嘱了几句,让乔氏她们先歇一歇,安顿好,自己招呼了声,带几个小厮准备把这孩子送回去。

    好几个客人都特别好奇,强烈要求跟着。

    事实上,这种事儿,但凡遇见的都会有一点儿好奇心冒出来,谁会不想看看占卜术准不准?

    就是旁边院子里那些一看就不简单的人,也走出来几个同去,红尘也不介意,一行人就浩浩汤汤地出发,小严在前面带路,骑马坐车,走了没多久,便下车登山,上了山又走不多久,便见一大片早开的迎春花随风飘舞。

    红尘看了一眼,小严便指着一个坟头道:“就是这儿了,这孩子叫齐青。”

    众人都吓了一跳。

    坟头是新的,看起来很完整,不过小严过去扒拉了下,就看出曾经被挖掘的痕迹。

    小严四下张望了两眼,正好旁边有个老头拎着个篮子不知道干什么,回头一看,看见那孩子,登时吓得翻白眼昏死过去,小男孩儿大喊一声:“华伯伯。”

    一嗓子,那老头醒来一瞬间,又晕了。

    众人四下探问,折腾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孩子真是齐青,昨天半夜里撞到头没了,本来应该停灵几日的,可孩子的爹妈出门在外,他伯父和伯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嫌麻烦,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直接就找了块儿地方给埋了。

    “哎,这孩子大半夜的非要找他爹,出去乱跑出了事,撞到头撞死了,这,这……”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小严,目光充满敬畏。

    剩下的事儿也简单,华伯带着,找到这孩子的伯父,显然把这人也吓了一跳。

    他看着似乎有点儿后悔的模样,正和他婆娘吵架,一问才知道,之所以这么快就埋了人,都是他妻子听算命先生乱说,说那小孩儿是夭折,又是枉死,不快点儿埋了,要给家里招祸,会找他们家小子当替死鬼。

    大约同样担心,自己带着弟弟的孩子,竟然莫名就给死了,不好跟弟弟交代,这人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像他妻子那般,还害怕小孩子不是人,想拿鸡血泼他,一把就把孩子抱住,哭得满脸泪:“我这就跟你爹说,让他来接你,青青乖,以后可不能乱跑,伯伯把你爹找回来。”

    哭完又对红尘她们千恩万谢的。

    红尘明白过来,笑道:“这么看来,到要谢谢那个挖出尸体闹出事端的人才是。”

    要不是这家伙突发奇想,折腾出这等事,恐怕这孩子就真的死了。

    看了这么一场大热闹,客人们累得不行,到也觉得划算,耽误点儿时间都不觉得不好了。

    既然孩子找到了家人,众人便启程回去,一路往回走,一路叽叽喳喳,看罗娘和小严的目光越发诡异。

    红尘也不以为意,一回客栈,连忙招呼大家伙收拾东西,罗娘和小严也忙着帮忙整理行李。

    眼前小严两个人抬着箱子往车上堆,风风火火地干各种粗活,比卢家的下人还利索,乔氏看得眼晕,心惊肉跳的。

    尤其是小严还端茶倒水,高高兴兴地伺候红尘。

    红尘到是坦然受了,周围的小姐妹们都忍不住站起身,满脸敬畏。

    乔氏猛使眼色。

    “嗯?怎么了?”红尘也觉得莫名其妙,“太太?”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像这种奇人,你有幸遇见了,人家愿意到你身边帮扶,就该好生对待才是,怎么能真当下人使唤!”乔氏连连摇头。

    她以前觉得,红尘待两个丫鬟太厚,没大家小姐的架势,只当她在乡下待惯了,下人们自然没规矩,只是这俩丫头出挑的很,又忠心耿耿,她才没说什么,可今天一看,哪里是太厚待,分明是薄待了,虽说上下有别,可人家那么大的本事,怎能当普通丫鬟用!

    红尘:“……”(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没眼力

    不光是乔氏,显然其他人也这么想,卢家上下,从老太太,诸位小姐少爷,到底下的丫鬟仆妇,个个看罗娘和小严都眼睛放光,举止失措,战战兢兢。

    罗娘伸手替乔氏和瑶姐儿端杯茶,这边也要客客气气地道谢,俩人都很无语。

    红尘忍不住一笑:“不过是糊弄人的,太太怎么也会信!”

    乔氏莫名其妙地看过去:“糊弄人?起死回生,那是咱们亲眼所见,后来你们找到那孩子……那孩子的坟头,我是没见,可底下人看得真真的,小严确实是能掐会算。”

    “……先说起死回生,罗娘读医书比较多,虽然不算顶厉害的大夫,却另辟蹊径,在断人生死方面,比正经的大夫还要厉害些,当时我们已经看出来,那孩子并不是死了,而是假死,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应是江南人,富贵人家出身,但那个仆人的衣着,一看却是北边人,而且,见到小主人倒地不起,不先说去叫大夫,一口咬定人已经死了,怎么想怎么有问题,罗娘救醒人一问,果然不对,虽然不知他有什么目的,可这人和两个官差绝对是一伙的,还是冲着隔壁那一院子人来的。”

    乔氏她们听得一愣一愣,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至于占卜之术,小严到不怎么会,就算会,也只知道皮毛,算不了太准。”

    红尘笑道,“虽然占卜什么的不靠谱,不过,看一看也能猜得**不离十了,那自称仆人的那个裤脚,袖口都沾了黑红泥,还有迎春花的花粉,他是抱着小男孩儿到的客栈,不大可能走太远的路,那孩子身上的衣服簇新,乍一看看不出,仔细看,很明显竟是寿衣,细微处也沾染了不少特别的泥土。”

    小严也笑道:“还有他们身上带了一股子很不好,只有坟地才有的味,两者一结合,便是奴婢也猜得出,这孩子恐是那人刚刚从坟地里扒出来不久,那片坟地,太太们想必也看见了,咱们来时还撞上出殡的一家子呢。”

    “……剩下的事儿咱们不用管,肯定要惊动官府,到时候不方便,两个假官差我们也就没随便指出来,这事儿想必也瞒不过隔壁院子的人。”

    众人:“……”

    这么一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随便哪个人都能知道,即便如此,卢家这一群小孩子,还是觉得红尘身边这俩丫头相当不一样。

    事情了结,大家伙收拾行李继续启程。

    临出门,红尘使了个眼色,小严还过去笑盈盈地道:“诸位,去西面的可以走了,要是去东面,最好再等一日,前面道路塌方,无法通行。”

    一众客人都愣了愣。

    不过小严如今也是颇有威名,到是相信的人更多,除了急着赶路的几个不管这一套,匆匆而行,其他向东走的都愿意等一等。

    还没过中午,提前走的那些便一脸晦气,累得气喘吁吁地赶回来,灌了几口冷茶。

    “怎么,真走不了?”

    “……塌方,前面到有个小客栈,早挤满了人,都是被堵住的,看样子没两天工夫,这路很难疏通开了。”

    红尘一行人却不必耽误,早早上了路。

    路上瑶姐儿拉着老太太的衣袖,满脸的好奇:“老太太,那位林……姨娘,究竟是什么人!”

    她早就奇怪,只是林姨娘走时,她母亲刚嫁进卢家大门,连面都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美芳几个也抬头看过去。

    老太太愕然,想了半天:“长得……还挺漂亮的,性情温顺,寡言少语,从来不像别的孩子那般胡闹,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出门,现在想想,那孩子的确与众不同,对你们爹也不怎么上心,从不变着花样争宠,如今看来,人家是瞧不上你们爹呢。”

    瑶姐儿吐了吐舌头。

    她也觉得,那个林姨娘配自家爹,太过委屈,更何况还是当通房丫头,叫一声姨娘,却连姨娘都不是,凭什么啊!

    只看一看秋姐儿,也知道林姨娘到底多出色,能把秋姐儿给养得这么好,那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大才女。

    连老太太也觉得,林姨娘肯定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当年不显眼,是人家低调。

    “说起来,似乎听她说起过,她还和那个林家有些亲戚关系,虽说远了,说不得几百年前是一家。”

    老太太叹息道。

    “过去只当是传闻,毕竟是那个林家,怎么好乱攀关系,如今看啊,指不定是真的。”

    如今林家刚刚平反昭雪,正是全天下注目的时候,瑶姐儿她们上学读书,就没少听先生提起,说林家上下,全是英雄,连女儿家也文武双全,个顶个都是人物,不觉心向往之。

    “……可惜了!”

    瑶姐儿鼓了鼓脸。

    她是她爹的亲闺女,却也得说一句,恐怕人家林姨娘,半点儿也看不上她那个爹,当初还不知道她爹怎么趁火打劫,趁着人家走投无路,把人家弄成个通房丫头,便是后来林姨娘被放走,说不定都是人家自己谋划的。

    一时间,当初那位普普通通的姨娘,瞬间在众姐妹心中的地位高大起来。

    其实,她们是真的想得有些多了。

    林姨娘那事儿,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件,别人家的儿子正式娶亲之前,也没少有打发通房走人的情况发生,只是有孕了还打发走的,的确有点儿少见。

    不光是女孩子们,和老太太想得多,后面那辆车上,卢家这位大房的大老爷,因为他身边的伴读,还有幕僚先生,提起红尘都是赞不绝口,说她有大家风范,身边的丫鬟放在外面,全是做大家小姐的料子,也不禁得意,忍不住想起林姨娘。

    “哎,她是个好女人。”

    大老爷一脸唏嘘。

    如今在他老人家心中,那女子沉默寡言,很是没趣,那是稳重有度,谁见过大家小姐跟个青楼女子一样轻浮?

    又做了好几回红袖添香的白日梦,脑补他那姨娘,怎么怀着对他的一片真情,养育女儿长大,又怕打扰他,给他添麻烦,从没有一言半语的抱怨之词。

    “真是个傻女人啊!”

    脑中冒出不少,美人临窗垂泪,伏案写诗画画的画面,大老爷自己就把自己给感动了,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到吃饭时,大老爷还过来安慰了红尘一通,什么要给她姨娘重新修坟,把她迁回卢家的祖坟去,还连连叹息,写了好些悼亡诗,说要烧给她姨娘看。

    这位满脸慈爱,如春风拂面,弄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红尘都有点儿怕他真去念诗什么的,再把已经作古的那位林姑娘给吓着了。

    还是老太太了解自己儿子,笑眯眯地道:“没事儿,没事儿,他就是发疯,也就是一阵子的事,不用担心。”

    走了几日,外头的气氛就变得古怪又紧绷,江南那边项王谋逆的事儿,也渐渐传开,连逃难的乱民都多了,卢家一家子算是速度不慢,可后面还有快马加急,速度更惊人的。

    半路上,还遇见陶家的信使,去京城送信,正好撞见,就向他们讨了杯水喝,顺带着也说了几条消息。

    项王控制了凤城,听说死了好多人,不少官员只要不肯投贼,就被砍了脑袋。

    除了正事,还有不少闲事,凤城最近在闹鬼,听说那鬼可白日现形,取人性命,乔家一夜之间,嫡长孙乔俊死了,还死了七八个人,乔家的老太太一时伤心欲绝,昏死过去,可能是他们家太倒霉,连项王也不想沾上霉气,即便是老太太处置了几个投诚了项王的子孙,项王居然也当他们家不存在,没多做什么,到是勉强保全下来。

    李家就惨了,本也不是什么大户,家里的少爷一命呜呼,又遭了兵灾,还有乱民冲进去一通疯抢,一把火烧了房子。

    听说李家被烧了之后,不少人家过来吐吐沫,吐口水,还有过来痛骂的,李家的姻亲更是落井下石,看样子恨他们家恨的不行。

    也是,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嫁进去,不说好生对待,就知道糟践人,结发妻子弄得还比不上奴婢,谁会愿意?

    被传了一耳朵凤城的消息,乔氏忍不住落了泪,心中也担忧的不行。

    她便是因为乔俊的事儿,和大嫂有些龃龉,可乔家还是她的娘家,她不能不挂念老母亲,挂念兄长,只盼着娘家人都平平安安,顺利脱身才好。

    一路辛辛苦苦走到晚上,正好路过一小镇子,连名字都没有,不过看建筑,看那青石路,应该算是很繁华的小镇了。

    “再往前到是还有个驿站,不过,恐怕比不上这个小镇舒服,咱们不着急,且休息一晚上再赶路。”

    老太太向外看了看,道,她年纪大了,坐车走一阵子,浑身就酸痛的厉害。

    小镇虽小,五脏俱全,街面上酒旗招展,茶馆林立,还有一家装修的颇为雅致的青楼。

    红尘扫了一眼,就指了指临街的一家小酒楼:“就在这儿吧。”

    车夫便停下车,红尘下了车舒展了下身体,扶着老太太下来,刚往前走了几步,不远处拐角走过来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花白的头发,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还拄着跟竹杖,步履蹒跚,向他们选中的酒楼走过去。

    两个老人家走到门前,门口店小二就一把拦住,皱眉道:“走,走,走,赶紧走,别挡着门口碍事。”

    其中一个老人愣了下。

    另外一个老人也满头雾水,两人对视一眼,便道:“我们要吃饭啊!”

    “……行了,给你们吃,在外头等着。”那店小二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扭头回去,到把两个老人家仍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红尘看着觉得有意思,干脆也停下来,老太太和乔氏她们,也坐在车上张望。

    不多时,里面店小二就钻出来,手里拎着个托盘,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些馕饼,还有半碗面条,和一些混合在一块儿的菜,一看便知道,这是酒楼里客人们的剩饭剩菜。

    “吃吧,拿到一边去吃,别弄坏了碗筷,等会儿我来收。”

    两个老人:“……”

    “怎么了,拿着啊!”

    其中一个老人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他身边的那位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道:“我们不吃这个,我们要吃饺子,再来一壶酒。”

    那店小二的眉头皱的更紧,气得脸都绿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还挑?别捣乱,不想吃一边待着去,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乞丐,去去去,赶紧走。”

    说着,店小二就推推搡搡。

    不过他一推搡,竟然没推动,到是脚下一滑,差点儿没站稳,让老人托了一把,这才没跌倒。

    老人摇摇头:“真是没眼力,你哪里看我们像要饭的?”

    另外一个一把拉住同伴,笑道:“算了,我看这人面带晦气,一准儿要倒霉,咱们不在这儿吃也好,走吧,去我那儿,让小惠正正经经给你包饺子吃。”

    老人怒瞪了店小二一眼,气哼哼地掉头走人,一甩袖子,衣摆飘飞,大步流星。

    店小二呸了声:“臭要饭的还挺讲究。”念叨完,又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戳在门口当起门神来。

    卢家这边,老太太一下子就乐了。

    “那哪是要饭的,那店小二没眼力劲儿,做生意不行,这家主人没招好人,酒楼怕是长远不了。”

    红尘也笑,她到觉得这家酒楼的风水不错,调理风水的应该挺懂行。

    当然,招了个没眼力的店小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人生在世,总不能事事如意。

    瑶姐儿满脸懵懂,眨了眨眼问:“老太太,您怎么看出两个老人家不是要饭的?我们他们很像呢。”

    拄着竹杖,手里还拿着个钵盆,头上还戴着个破草帽,衣服补丁那么多,不是要饭的,是干嘛的。

    老太太摇头:“他们是穿着旧衣服,但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连补丁的做工也是极好,针脚细密,虽无花纹,也不是寻常绣娘的手艺,再看脸色,红润有光,神清气足,腰梁笔直,怎么看,也不是街上要饭的能有的气度。”(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高人

    这么一耽误,又碰上一出闹剧,卢家这边也不大愿意在酒楼里用饭了,干脆再找个地方,结果走了没多久,一拐弯,绕过一排杂草丛生的花圃,就见刚刚被酒楼拒绝入内的其中一个老头,正戳在大树底下的圆桌旁边,手里端着一盘饺子,细嚼慢咽地吃。

    如今年节过去,这等时候吃饺子,还真是有点儿任性。

    红尘抬头看了看,大树旁边是一个小店铺,应该是卖布匹绣件儿的成衣的,卖的东西略有点儿杂乱,房子修的很精致,特别漂亮,那是老人家一脸惬意,身上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吃起东西来却是动作斯斯文文的。

    “老大哥,敢问一下,附近有什么酒楼饭庄的,饭食很好吗?”

    卢家老太太似乎对这老人家挺感兴趣,隔着车窗开口问了一句。

    老人登时乐了:“哎哟,大妹子这是远道而来?累了吧?别找什么酒楼了,我孙女就是顶好的大厨,正好煮了饺子,一个肉丸的,一点儿杂味都没有,来尝尝?”

    他老人家是真热情,也是一片真心。

    老太太想了想就点头应下,回头招呼卢家的老少都凑过来蹭饭吃。

    人的年纪大了,性子总会更像小孩子一点儿。

    乔氏无奈,只好叮嘱孩子们都顺着,红尘也跟着下了车,说来也是巧合,这边老大爷和卢家那老太太,居然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在,且老人家喜欢热闹,真让人煮了一大锅饺子,特别实惠,个个皮薄馅大,一人分了一碗。

    红尘都下嘴吃了,唔,味道真的很鲜美,只是普通的肉馅,大概有牛肉有些羊肉,没有太浓的腥味,香料应该很独特,一口咬下去,汁水在舌头上炸开,好吃极了。

    卢家的人都挺知道规矩,但这一路走,在外面吃饭,总是比不上家里的饭食熨帖,如今一吃这等家常饺子,个个爱得不行,不知不觉吃了好大一堆。

    老人家抚须而笑,很高兴。

    乔氏却羞得脸色通红。

    “能吃好啊,能吃才有福气。”

    老人家笑眯眯地道。

    红尘也稍稍有些过意不去,抬头四下看了一眼,便笑道:“这是您老的店?”

    “我婆娘留下的,我闺女经营,小本买卖。”

    老头儿说话时,目中露出几分温柔来,虽然只是一家小店,看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感情,众人就猜的到,这店应该很重要。

    红尘目光一转,忽然拍拍手:“老人家,我们承蒙您招待了,这样吧,给您修剪一下花圃,就算抵了饭资?”

    老人一愣。

    红尘也不等他拒绝,招呼两个丫鬟,顺手把瑶姐儿几个叫来,仔细叮嘱吩咐一番,还用手在地上画了一个示意图,几个人都记住了,才分别拿了些剪刀工具走过去,开始收拾旁边凌乱的花圃。

    其实这花圃是早年别人建的,有半年多没人管,里面杂草丛生,并不好看,老头儿一是没耐性收拾,二来也不在意,口中还说,爱它天然,就没做理会,这会儿有人替他折腾,都动了手,老人家也不推辞,笑眯眯地坐在一边跟老太太有说有笑的。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孙女可是好孩子,有孝心,聪明懂事。”

    说是修剪花圃,不过眼前这帮少爷小姐干活,也求不过多精细,清除一些杂草……呃,不少好看的花也被当成杂草除了。

    乔氏捂住脸,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一群熊孩子,哪里是给人家修整花圃,根本自己玩得兴高采烈。

    玩到乔氏好一次招呼她们回来,总算是停了。

    大家看了一眼,居然还不算太差,整个花圃确实显得生机勃勃了些,也整齐得多。

    那位老爷子也看得挺高兴,红尘拍拍手,瞧了瞧天色,笑道:“老太太,咱们走吧,再呆下去,怕要耽误人家老爷子做生意。”

    众人也吃饱喝足,休息够了,于是上车出发。

    老人家失笑:“多玩一会儿也没什么,我们小惠这绣庄一天能有两三个客人,那就算多的,耽误不了。”

    这地方的生意,确实是一看就不好,门可罗雀,行人路过都是步履匆匆,根本就连看也不看一眼。

    和他们这家小店相比,不远处的另外几家酒楼,茶馆,甚至连豆腐坊都生意兴隆。

    尤其是豆腐坊,买豆腐的人简直要排队。

    虽然老头子挽留的很真心,红尘使了个眼色,众人还是纷纷上车走人,乔氏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人家,老太太吃饱了,有些昏昏欲睡,上了车就睡过去。

    她老人家的确是年纪偏大。

    很快,马车越走越远,那老人家在后面看了两眼,就招呼店里的伙计出来收拾东西。

    不多时,还有个身怀六甲的美妇人走出门,掩唇笑道:“爹爹也真是的,这么一把年纪了,不在家享享清福,整天和我吴伯伯出去闹,要是让大哥知道,大哥又要生气。”

    “你还不是在这儿开绣庄玩,挺着大肚子,我女婿也不管管!”

    “什么叫玩,这是我娘留下的嫁妆,当年就是靠着它,你儿子才能考上科举做官,也是靠着它,我才认识你女婿,现在好了,家里富贵了,就看不上它了?我可是真心实意,下定决心要把它开好,还要和以前一样红红火火。”

    美妇人板起脸,哼了声。

    她保养的极好,怀着孕也是容色秀丽,连同那老头在内,两个人都不像一般人。

    实际上也确实不一般,老人家的儿子官拜四品,管着江南盐政,全靠自己努力,从寒门士子到高官,用了才十几年,一路顺遂,有望入主中枢。

    “老板娘,麻烦给我们家小姐裁一身衣服,尽快,加急的。”

    父女两个正说话,外面就有客人招呼,美妇人连忙过去。

    老头子低下头继续盯着下人收拾东西,叮嘱他们小心,仔细别摔了他喜欢的碗。

    “敢问,这一个屏风怎么卖?”

    “请问一下,能帮忙配线吗?”

    “老板娘,我们老太太大寿,想敢几套新装,您给推荐一下花色?”

    “……”

    老爷子:“……”

    “什么情况,老赵,你自己雇的人?”

    一个同样穿着打扮破破烂烂的老头溜溜达达过来,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拎着一包花生米,明显过来蹭饭,结果一近前,就看到店铺这边人流汹涌,登时大惊失色。

    这家绣庄也有好些年没有这般生意兴隆过,就是以前生意最火爆的时候,能稍微赚一点儿银钱养活一家几口,就算不错的。

    老赵表示也回不过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同样满头雾水,半晌才满脸堆笑,捋了捋胡子,咳嗽了声,一脸矜持:“行了,行了,别打扰我们小惠做生意,走走,咱们去别处喝。”

    他使劲一拉自己的老伙计,结果没拉动,回头就见那老伙计盯着绣庄发呆,不禁笑道:“过啦,这是我那婆娘留下的,生意红火我当然高兴,可咱们又不缺这点儿银钱,用不着这么上心。”

    话虽如此,他也是满脸笑容。

    姓吴的这位却收敛了面上轻松的神色,一脸肃穆,低声呢喃:“了不得,不得了,高人手段!”

    说着,他扭头一把拽住老赵的胳膊,“你这老小子不仗义,快说,哪里来的奇人,竟能把你这家店给折腾成这般,真是好手段,我看看,哎哟,这是金龙吸水的财局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精准漂亮的风水局,而且还是在风水这么差的地方布置,太了不起了!”

    “说什么呢?”

    老赵听得满头雾水。

    老吴白了他一眼:“装,你还装,怪不得我怎么劝你,你也不肯让你闺女换个地方开店,原来早打了私下里请高人帮忙的主意,真是,也不知道让我来瞧瞧,不知道我从小就痴迷这个啊!”

    老赵苦笑:“别乱说,我们不换地方,是因为这店是我那婆娘留下的,再不好,在我和小惠心里,它也顶好,换了地方,这店还是原来的店吗?虽然它生意不如以前,我觉得很羞愧,到也没什么,早下定决心,便是贴钱也不能让它黄了,要不将来入了土,我老婆子问起来,我回答不出不是丢人的很?我真没请什么灵师,风水师的来帮忙,再说,我不怎么信那个,上哪儿去请?”

    老吴仔细看了看他,半信半疑,半晌才道:“可这确实是有高人出手……”

    他站起身,走了一圈,最后在花圃那站定,满脸的激动,目中露出崇拜的神光,“你看,只是稍微利用花圃里的草木和石块儿,局势变成,左右双鱼,形成金龙吸水纳财的格局,这么说吧,以前你这店的财气都是漏向对面街道的,如今却不光是被截留了下来,对面的财气还能反哺,虽不敢说长久,但只要街市还在,水龙完好,你这店就不愁生意不妥,不信等着看,这一片花圃里的花木,不用修剪,长得再久,也一定还是这种图案,不会有变化。”

    老赵听得一愣一愣的,本不想信,可一回头,看她女儿招来的那些伙计,忙得满头大汗,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一天有大半天都可以偷懒,顿时信了些,讷讷道:“花圃啊,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说,到底哪个高人出的手?”

    老吴一脸的急色。

    迟疑半晌,老赵咳嗽了声,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他老人家犹犹豫豫,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跟老友说了一遍。

    “就这样,不是专门请的人,是一个女孩子带着姐妹们帮我把花圃整理了一番。”

    “……”

    老吴满脸不敢置信,死死盯着自家老友,偏偏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终于苦笑,“哎,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给赶上了?看来是高人游历四方,正好让你撞上,走运,真是走运,我怎么就没这运气。”

    他是信了,可老赵还是满头雾水:“真是高人吗?我看得清楚,动手的就是几个娃娃,领头指挥着做的,还是一个女娃娃。”

    “女娃娃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老吴飞了个白眼,“精通玄术的高人里面,可不乏女人,女人比男人心细,做这等精细活,反而比男人厉害,很多人觉得女子学玄术不祥,那纯碎胡说,我认识的一些高手,女子不比男子差。”

    一说起这个,老吴就痛心疾首,“你说说,女孩子怎么了?哪里比不上男人,我那女儿,还有你们家小惠,论起聪明才智,比咱们家几个蠢儿子都强出百倍,可是女人就是不能当家做主,再聪明,再厉害,也只能一生憋憋屈屈地待在家里。”

    说着,他几乎要落泪。

    老赵连忙安慰了几句,知道自家老友心里苦,老吴不是不疼儿子,更不是什么重女轻男,他也重男轻女,要是家里儿子出息,他肯定高兴,问题是,他们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生了三儿三女,儿子纨绔无用,女儿钟灵毓秀,聪明绝顶,老吴也是没办法,更是珍惜良才美玉,聘请名师,教导自家儿女,女儿跟着一起读书,然后,人家名师夸赞他家的女公子,去参加考试,中个进士肯定是有机会的,至于儿子,人家只说,老大老二都不必考虑,能识字就算不错,老三努力努力,有个秀才的功名,应该没多大问题,至于中举,需要运气,进士嘛,那还是别想了。

    换了任何一个比较开明的,遇见这种情况,恐怕都恨不得让朝廷开科举,能让女儿们也去参加参加。

    “前朝还能女子为官呢,什么女御使,女知县,虽说也不常见,到底还是有的,哎,我家闺女,生不逢时。”

    老吴唉声叹气了半晌,摇了摇头,“不说这些,我还是仔细看看那高人的手笔为好。”

    他就真抱着肩膀蹲在花圃前,一脸痴迷地看了许久许久,都看得天要黑了,忽然揉了揉眼睛,回过头惊道:“你说的那女娃娃,是不是只有不到二十岁,长得惊人的漂亮?”(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强抢?

    “咦?你认识?”

    赵姓老人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略微想了想,点头道,“长得的确很好看,年龄绝不超过二十岁。”

    老吴的神色凝重,半晌又道:“身边一直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叫罗娘,一个叫小严的?”

    “呃,的确。”

    老吴长长吐出口气,“原来真是她,可她怎么到这边来了,不在京城?“

    说着,他又蹲下身去,仔仔细细看那花圃,还用手比比划划,在地上画出一个卐字符的标记,苦笑一声:“

    我就说嘛,这天底下的高人,不可能一茬一茬的随便冒出来。”

    他喃喃自语,赵老满头雾水,听得更好奇:“你真认识,那是什么人?”

    “我本来也没想到是她,她应该一直在京城活动才是,不过,这花圃上有她的符号,天底下敢用这符号的,除了她之外,恐怕就无旁人了。”

    老吴轻声道。

    “她乃是朝廷册封的荣安郡主,上一次灵师考核,拔得头筹,是近年来最出类拔萃的灵师之一,所做的事,无一不是大事,被众人认为是神仙降世,能口吐神言,能操控地府幽冥。”

    他简简单单把近年来红尘所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清楚详细的仿佛他就在旁边看着似的,就连很多细节,恐怕连红尘自己都记不清楚,可老吴却说得清清楚楚。

    这也没办法,人一旦出名,就会被人详详细细的研究,就没有什么**可言。

    有了名声,能享受到有名的好处,也要准备好接受各种麻烦,会有不知多少年轻气盛,初出茅庐的小少年想踩着你出名,也会有很多老前辈看你不顺眼。

    红尘还算好,她是朝廷郡主,身份尊贵,就是有灵师对她很看不上眼,也碍于她的身份,不敢直接找上门,其他那些年少成名的灵师,还是在野的,没有师门,没有家世庇护,哪个想爬高,肯定会让无数嫉妒的人,恨不得使劲给踩下去!

    “可惜,可惜,无缘一见。”

    老吴念道了好几声,又瞪了自家老友一眼,觉得他这人自来比自己运气好,无论什么方面的运气都好。

    到是老赵,虽说不是完全不信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你是说真的,小惠这生意好起来,就是随便整理了一下花圃的原因?”

    他听着就觉得不靠谱。

    老吴翻了个白眼:“还随便整理了一下,你整理整理试试?你就是全都给换成金子做的花圃,也不会有这种效果,还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想求人家来自家转一转,看一看,都不用伸手,只指点一二就很让人满足,可惜,搬着金山银山都求不来,你以为这么轻描淡写的,连件法器都没用,就瞬间改变你们家店铺风水的金龙吸水局,是个人就能布置得出?”

    被嘲讽了一顿,老赵捋了捋胡子一笑,“这也是我好人有好命。行了,别在这儿给我们家小惠添乱,找点儿下酒菜,喝酒去。”

    一提起喝酒,两个老头又想起自己被拒之门外的那个酒楼,都不禁皱眉。

    两个老头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近十几年,还真没受过这等侮辱,只是要说因为这事儿,找那酒楼麻烦……

    俩老头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一笑,好像真去找麻烦更丢人,也就罢了。

    “还是觉得可惜,没让我碰上那位,你碰上了那是白瞎了,我遇见人家,好歹还能请教请教。”

    老吴拖着自家老友走啊走,绕到一个青砖绿瓦的房子旁边,从侧门进去,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读书声,声音清越,不多时,两个人就钻进一侧的小院子。

    院子里桌椅都准备好,桌子上也摆放了一些点心和冷食,只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两个老头也不以为意,显然早就习惯的很,别人也知道他们的习惯,所以才没让人打扰。

    老爷子们坐下,随意地倒酒喝酒,吃些点心小菜,清风徐来,神情惬意,老吴连自己没见到高人的郁闷也稍稍减弱了些。

    他们在这边悠闲自在,却不知道,不远处的街道上却闹得快天翻地覆了。

    而且多多少少,有这俩老头的责任。

    红尘和卢家这一家子,都吃饱喝足,按说应该马上赶路,只是老太太睡得熟,车子要出城的话,肯定要有颠簸,她老人家觉本来就比较少,难得这么舒坦,乔氏的意思就是干脆住一晚,明早再出发,反正太阳也快下山,且此地离凤城已经有一段距离,虽说不敢说一句高枕无忧,却不似一开始那么着急。

    乔氏发了话,红尘她们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找了家不错的客栈安顿好,一群毛孩子被憋得要命,就想出去转转,乔氏也心疼孩子们,就吩咐丫鬟仆妇跟着,让孩子们去玩。

    红尘一样跟着出了门。

    小镇街面上没什么好看的,虽然也热闹繁华,也有不少笔墨书画的店铺,街面上摆着的小玩意,也有不少是古董文玩,可和京城比,那没有可比性。

    就是瑶姐儿她们,也没有多新奇,她们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卢家注重女子的教育,让她们读女学,每日都能出门上街,自然不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那般没见识。

    一行人慢吞吞地逛了逛街,也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小玩意,都不贵,随便掏点儿私房钱就能买的东西。

    “咦?”

    红尘本来没想买什么,不过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店面时,就驻足停步,店门大开,能看得见里面的柜台,上面摆放了很多古董文玩,不过,墙上挂着的,更多是古兵器,有刀,有剑,有枪,有弓,琳琅满目。

    她家那把已经懒散了很长时间,很少动弹的青锋,忽然在袖子里微微震动起来。

    那种感觉,应该说是带着点儿排斥和嫌弃,却又有一种奇怪的认同。

    就好像一场文会中,有人被评为诗画第一,另一人被评为书法第一,两个人碰面,有可能惺惺相惜,也有可能文人相轻,彼此看不顺眼,青锋给她的感觉,便是有点儿看不顺眼的意思。

    红尘干脆走进去看了看。

    店里的东西还是有点儿意思,尤其是那些兵器,一看就有了年头,不过依旧锋利,大部分都能继续使用。

    不过,她到没看墙上那些剑气纵横的兵刃,一眼看见的,还是桌子东北角堆积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旧兵器,大部分有残缺,没有也显得锈渍斑斑。

    其中一把看花纹很古朴,没有刀鞘,只把手掌稍稍大一些,她一看就觉得,它的主人一定是把它藏于袖中,很是精巧可爱,就是锈渍太厚,让人没有触碰的**。

    红尘也没有左顾右盼,直接就过去问道:“小二,这把刀怎么卖?”

    店小二一看,就忍不住瞧了红尘一眼,一见她是个小姑娘,也就不觉得奇怪。

    那刀再不好,可小巧玲珑,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女孩子会喜欢,很正常的事儿,要真一点儿价值都没有,也就上不了柜台了。

    “客人要喜欢,一百文您拿走,毕竟是古兵器了,也太便宜不了。”

    这价肯定很虚,收的时候还不知多少钱,红尘笑了笑,也没还价,直接就付了账。

    “那客官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店铺终究和小摊子不同,讲究个包装,过来买东西的,大部分也是要送人,都要给包一下。

    红尘便坐下等,那边还有店小二更上了一杯热茶。

    正等着,外头又来了个客人,看样子是熟客,一进门,扫了扫柜台,瞥了红尘一眼,一头就扎进里面去,紧接着,里头传来一些轻轻的交谈声。

    红尘也没仔细听。

    不多时,里面变得特别安静,又过了有半刻左右,店小二慢吞吞走出来,两手空空,一脸为难。

    红尘抬头看他,不等他说话,忽然就冷笑,站起身道:“好,真不错,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我到是头一次见。”说完,转身就走。

    那店小二吓了一跳,满脸苦色,手里还捧着红尘给他的铜钱追了几步出来,紧紧跟在红尘身后。

    “客人,这位客人,您的钱,真是太对不住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小的的错。”

    红尘驻足,回头看那店小二,见他死命道歉,却是不肯把自己买的东西再拿出来,摇了摇头:“你是铁了心把我已经买到手的刀转给别人?”

    店小二不敢说话。

    红尘四下看了看,也懒得生气,冷笑:“也罢,我到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

    那把刀,她既然拿到手,就是她的,留了记号,沾了气息,别人再想拿……那可有热闹看了。

    红尘以前也不是没碰见过让人从手里抢东西的事儿,但那是她没付钱,不是自己的东西,被抢了当然不高兴,拿走的人,到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儿,这次可完全不同。

    瑶姐儿她们一看这边出了事儿,都凑过来问,红尘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回去休息。”说完也不搭理店小二,连钱都没收,转身便走。

    店小二叫了几声,人家不停,也只得罢了,暗自叹气——他也知道,这么做太不地道,是做生意的大忌,可谁让那拿走东西的,和他们老板是铁杆兄弟,一定要这么干,他也实在没辙,只是连补偿的话都没说出口,更觉得过意不去。

    红尘走到街上,走了片刻,气也就散了,回客栈时,又恢复和和气气的面容。

    而且回了客栈,发现大家伙都很高兴,还出了一桩奇事,刚才来了一伙儿人,专门送了两大箱子礼物过来,说是谢礼,谢红尘仗义出手,他们才没弄丢一样要紧的东西。

    这么一提,乔氏她们就猜出来,应是那日避雨,住在他们隔壁的人,当时红尘她们主仆看出仆人和少主人有异常,顺带着应该也破解了一点阴谋。

    红尘打开箱子看了看,居然都是上好的贡缎,还有一些海货,瑶姐儿她们一见,也都很喜欢的样子。

    “收着吧,反正也不知道还谁,人家道谢,咱们不收,反而不好。”

    能用财物买断人情,才是最佳状态。

    老太太显然也是这意思,收了礼物,一切了结,省得人家担心她们挟恩图报,就让孩子们自己挑喜欢的,通通拿去玩。

    分享了礼物,大家都很高兴,休息了下便去休息,红尘已经把街上的事儿忘了三分。

    却说这位抢了红尘看上的刀的,是一家酒楼老板,他急着买这东西,连这等不地道的事儿都做出来,那是真心着急没办法,说来这人也是倒霉,刚从外地回来,还没进自家酒楼,就被对面的老对头冷嘲热讽了一通。

    他连生气都来不及,就让老对头给说得变了脸色。

    什么叫吴老和赵老赏脸到他家酒楼吃饭,结果被店小二当叫花子打发了出去。

    这,这……这还了得!

    回头一问,居然不是那混球造谣生事。

    这下子顿时炸锅,酒楼老板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求人托关系,打算去给吴老和赵老赔罪。

    吴老喜欢各种稀奇法器的事儿,整个小镇就没人不知道,他想了想,忽然想起他的好友有一样看不出来的玩意,据说是法器,有气场,是一把古刀,却不像普通的刀,不过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那位好兄弟也不清楚,干脆就搁在店里,想看看能不能碰见识货的,若碰见了,只当做个人情。

    这玩意作为礼物送给吴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算怎么珍贵,随手送礼很合适,吴老也不至于觉得他谄媚可憎,他实在着急,匆匆找过来,哪怕店小二正好把东西给卖了,他也懒得再去找别的,争分夺秒,抢了东西就走。

    至于赔偿,自家兄弟坑一把就坑一把,想来他好友会善后处置。

    酒楼老板收拾了礼物,除了这把刀,再备上些寻常的四色点心,拎着那个惹了祸,还不知道哪里错了,比白痴好不了多少的店小二,一块儿去赔罪。(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神兵之主

    吴老和赵老两个人,赵老一向好打交道,别看他老人家有个出了名铁面无私的儿子,他却是性子和软的。别的不说,只要对他的宝贝女儿多关照关照,他老人家再怎么样也不会生气。

    酒楼老板也很清楚二老的性子,拎着他这个店小二一块儿往吴老的宅子去。

    就这死小子,一提起来就生气,偏偏还因为是最疼爱的小妾的亲弟弟,直接弄死不合适,女人一哭起来,简直连房子都能给全淹没了,只好忍,强忍。

    “你个死小子,记住了,等会儿见了吴老,给我老老实实的磕头赔罪,要出一点儿差错,我撕了你的皮。”

    “……是,知道了。”

    店小二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

    其实他真不是那等嚣张跋扈很不像话的人,比别的富贵人家仗势欺人的假小舅子不知好处多少去,自家姐姐跟了人家做妾,他这心里一直不好受,可嘴里不敢说,心里还是把这位老板当姐夫亲人看待,在酒楼里做事,也尽心尽力。

    近日来,总有乞丐什么的进酒楼乞讨,还不依不饶的,弄得客人们很不高兴,他就因为这个,乍一见像乞丐的那等人,自然不耐烦,可他也没真赶人走,不是还从店里拿了剩菜剩饭打发他们,只是见他们得寸进尺,连这等好饭菜都不肯吃,必是假乞丐无疑,这才没多搭理,谁曾想……

    让自家那‘姐夫’如此忌惮的人,会穿得破破烂烂在街上走,还让他给错认了。

    老板又是一个白眼飞过去,絮絮叨叨了好久,终于到了吴老的地头。

    吴老致仕有十年之久,如今在小镇上开了家书院,小书院,名气并不大,可他教出来的弟子里面,已经出了一个状元,两个探花,其他弟子也是个个在朝为官,都很有才干。

    可以说,是宁愿得罪当朝高官,也不好得罪他,你得罪了高官,好歹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你得罪了吴老,可就不知道哪天会被什么人来寻晦气了。

    再说,县官不如现管,吴老就在本地,本地那些官员们一天到晚盯着他献殷勤呢,要是知道他得罪了人家,故意拿自己去做人情,他冤枉不冤枉!

    整理了下衣服,老板就去叩门。

    里面小院子里,老吴和老赵正喝酒聊天。

    这俩老头如今都是万事不理,只图自己快活的年纪,难得臭味相投,一样爱出去游山玩水,作个诗附庸风雅,经常在一起玩,小镇上常来常往的,看见其中一个,就猜到另一个肯定在附近。

    “哎,怎么郡主娘娘就让你个老头子给见到了!可惜,可惜!让我见到多好,我有很多事儿想请教请教。”

    老吴念叨个不停。

    老赵翻了个白眼。

    吴老最大的爱好是风水玄学,这方面,老赵是半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也从不相信,他老人家起于贫寒,向来不信命,而是信自己,认为人定胜天,虽说不是那等对于玄学全然不信的顽固之人,到底不怎么上心,在他说来,子不语怪力乱神嘛,敬而远之是最好的。

    这边正说笑,小厮悄无声息地过来,轻声道:“老爷,外面有客人,这是拜帖。”

    吴老拿了拜帖看了看,有些奇怪:“咦?张旗?那老小子不好好经营他的生意,找我做什么?”

    老赵看了眼,一拍额头,笑了:“是该来,不来才有鬼。”

    迟疑了下,吴老恍然:“没错,没错,这老小子小心眼,确实得过来一趟。”

    他也想起来了,他们两个糟老头子刚在那老小子的酒楼,被人当成叫花子打发了。

    不过,俩人都不是那等心眼小的,店小二又不认识他们,态度也不算特别恶劣,碰上乞讨的,人家没有直接驱赶,还拿了剩饭剩菜,怎么也不能说有错。

    就是实在有些丢人。

    想他们两个在镇子上,怎么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说一县官什么的,就是再高几级的见了他们,那也得毕恭毕敬,去到京城,两个人照样有体面,如今到让人当老乞丐看待,让别的好友知道,脸都丢尽了。

    “我们长得有那么寒碜?”

    老吴皱了皱眉,他自以为仪表堂堂,虽然是个老头,也是很漂亮的老头,能吸引到年轻小女子投怀送抱的那种。

    至于老赵,有小惠那么漂亮可爱的闺女,又能差到哪里去?

    “衣服啊,人靠衣冠马靠鞍,老话很有道理。”

    老赵失笑。

    “那到也是。”

    不过,新衣服穿的不舒坦,又不是以前,他们经常有个应酬,穿太差了不礼貌,如今自由自在的,旧衣穿在身上舒舒服服,新衣服就难受的多,他们就爱穿个旧衣,也没什么不行的,为此被人轻视,那也只能认了。

    “行了,别吓唬人家,快让那老小子进来吧,看看他有什么孝敬,差不多就收了,省得他吃不好睡不好,难受好几天。”

    老赵笑道。

    他对张老板印象不错,也是修桥铺路的良商,而且,做生意也实诚,有口皆碑,虽然性格方面,偶尔也有什么小心眼,不讲规矩,欺软怕硬等等缺点,却是人无完人,无伤大雅。

    “行,让他进来吧。”

    张旗正带着他那便宜小舅子立在外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觉得两只手,从手到胳膊,都特别痒,痒的厉害,幸好他能忍,才勉强立着没有失态。

    可他那小舅子就完全没有他那份忍耐力,也手臂酸麻痒,难受的要命,左动动,右动动,使劲蹭,手里捧着的礼物也甩来甩去。

    “动什么,忍忍。”

    张旗扫了他一眼,觉得应该是两个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虫子之类的给咬了,要不怎么两个人一起痒?

    “事情办完,我带你去看大夫,拿药膏擦擦就没事儿了。”

    虽然毒虫什么的,好像很严重,不容轻忽,可眼下这事儿更要紧。

    不多时,吴家的下人来请,张旗忙拎着闯祸的小子进门,他惯会来事儿,生意做得那么大,不会说话也不行,一进门,先是诚诚恳恳地给老吴作揖赔礼道歉,也没有太谄媚,更没有一来就把他那小舅子送出去顶罪,到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管教不严,小孩子不懂事,没眼力云云,又好好地捧了两位老人家一把,马屁功夫很到家,拍的俩老头都舒舒服服。

    最后,张旗才把礼物往上一献。

    “这是我一世交无意间发现的物件,很便宜就淘到手,到不怎么值钱,不过,我那世交家里曾也经营过法器,他算是有眼力,总觉得这东西有时断时续的气场,不是一般的玩意,落在我们这等俗人手里,那也是明珠投暗,今天特意送来,让您老人家赏玩一二。”

    “哦?快拿来我瞧瞧。”

    别说,吴老是真喜欢这东西,一听就上了心,他可是知道的,张旗虽一介商人,可确实见多识广,对于他喜欢的那些东西,这人是外行,偏偏能弄到不少内行都弄不到的好东西,那是他的本事,别人不服不行。

    那边店小二连忙恭恭敬敬地把东西奉上去,他被自家‘姐夫’叮嘱了好多遍,就等着这个了。

    吴老接了包装的似模似样的盒子,三下五除二一拆开,笑眯眯地看过去。

    看了一眼,两眼……脸色骤变,手一哆嗦,差点儿把东西扔了,却是坚持着慢慢搁在桌子上,拉着老赵退后三步,深深一躬,高声道:“不知神兵已有主,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见谅!”

    他半天没起身,许久才感觉到身上笼罩的压力小了,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就扶着椅子坐下,气喘吁吁。

    张旗被吓得不轻,愕然惊问:“吴老?您这是……”

    “张大老板,您自己找死,别害我成不成?我老头子胆子小的很,不敢和上古神兵作对,赶紧的,哪来的还哪儿去。”

    吴老没好气地道。

    张旗满头雾水。

    见他还是懵懵懂懂,吴老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人罪不该死,自己至少也能提点一二,算是尽一尽心。

    “你这把确实是神兵,是件法器,神器自晦,所以看起来平平无奇,若是它还没认主,哪怕就一辈子韬光养晦下去,我得不到它的认可,拿在手中养护一番,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看不见,我看得很清楚,神兵光华已显现,寒芒吞吐不定,明显是认了主的,你把认了主的神兵随意拿来给别人,是不是嫌我死得太晚?这还因为它不是什么邪器,所以没有立马反噬伤人性命,但是我猜,现在小惩大诫是肯定的。”

    听吴老这么一说,张旗忽然觉得哪里不妥起来,身上越来越难受,浑身瘙痒,不只是胳膊,从头到脚哪里都不舒服,汗水滚滚而落,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

    吴老摇摇头:“现在还好,还不严重,可你要是迟迟不把它还给它的主人,得不到它主人的谅解,哎,那就不好说了,全看你手里这一把神兵,脾气究竟好还是不好,要是好,说不定让你难受痛苦个一年半载,也就罢了,要是不好,直接要了你的命还不算,让你全家陪葬。”

    几句话,吓得张旗脸色雪白。

    吴老捋了捋胡子:“不过,我听说别的神器还好,兵器却不同,所谓兵器,毕竟是凶器,若无凶煞之力,也当不起神兵二字,想来脾气暴躁的居多。”

    张旗顿时摇摇欲坠。

    如果只是吴老开口说说,他即便是再犯嘀咕,到底也算见多识广的人物,还不至于吓成这般,问题是,他如今是真的很难受,他还算好的,旁边那个小子,已经嘶声哀嚎起来,躺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滚,浑身抓挠,凄惨的模样,触目惊心。

    赵老都有些不忍,交代仆人过来把这人的手按住,至少别去抓脸,要不留下一道道的疤痕,也太不妥。

    “老吴,你也别只顾着吓唬他,虽然是他自己的错,可救人一命,胜在七级浮屠,你要是有什么法子,赶紧说出来让他去做,好歹也要给他找一条活路才好。”

    张旗顿时一脸感激,抬头殷切地看过去。

    吴老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经说过了,现在最要紧的,找到人家的主人,好好地还回去,而且还得取得主人的谅解,神兵主人若是原谅你,自然无碍。”

    张旗一怔,泪水都要涌出:“可是,可是,我哪里知道它的主人在哪儿?”

    这是从好友店里拿来的,若是有主儿的东西,怎么不见他那世交好友有事?

    张旗急得火冒三丈,根本顾不上他那店小二,连忙吩咐底下人速去询问。

    他也是急疯了,吴老却比他清醒,叹道:“既然你的朋友拿着它无事,两个可能,你朋友就是神兵之主,第二个可能,在神兵认主之后,你马上拿走了它,好好想想,神兵认主,必然是要见到主人的。”

    张旗握紧拳头,强忍着抓挠的**,努力去想。

    吴老也颇有兴趣:“短时间之内就让神兵认主,难道是夏家哪位长老级的大驾光临?不过,现在夏家的老家伙们,好像很少出京城,到是一帮年轻的,还四处转转,哎,夏家那身本事,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传闻到是多,还有说什么神仙传艺,真有神仙传艺,怎么不传给我?”

    张旗怎么也想不出来,这神兵之主到底是哪位,还是不多时,外面他那老友闻得消息,派了人来,提醒了他——别忘了,他把人家神兵拿出来做人情之前,已经有人买下了。

    被派来传话的小厮,直接就照着主人的口气,喷了张旗一顿,喷得张旗脸色发青,却也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他怎么没想到!

    也不能怪他,他又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位在他之前只一点点时间,出钱买东西的客人,就是神兵之主?神兵利器,难道只被买回去就愿意认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赔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那个老友是半个明白人,自然比他更清醒些。

    被这么连痛骂带提醒的,张旗心里也就信了,再不相信都没用,至少现在实想不出别的可能,总要试一试。

    吴老和赵老也很感兴趣。

    尤其是吴老,还挺想借机去认识认识人家:“哦?这是知道了?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我也不知。”

    张旗也是满头雾水,哭丧着脸,先强忍着满身瘙痒,扑回他那老朋友的店里去。

    吴老也很热心肠,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世人一辈子能遇上一次神兵择主之事,已然算得上奇遇,他现下就遇上了,哪怕只是个旁观,怎么也要跟去看看。

    两个老人家一身轻松,亲自送张旗过去。

    张旗还不敢拒绝。

    到了他好友那家店铺,店门紧闭,早就不开门营业,一进门,当初让张旗轻而易举拿走古刀的店小二,委委屈屈地缩在门口,头上还顶着个水盆,可怜巴巴地立着。

    张旗顿时就有些尴尬,捂着胳膊呻吟出声:“小越,我好难过,我快死了,救命啊救命!”

    他不是年轻人,更不是小孩子,已经一把年纪,脸上连皱纹都有了,这种动作表情,真是没法子看,里头立时传来一声没好气的怒哼。

    “活该……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声音,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匆匆出来,也是一脸郁闷,见面就把手里的账本扔张旗头上,“开店做生意,信誉最重要,这你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就是个商人,你到好,耍威风耍到我这儿来了,还敢抢客人都付了钱,买到手的东西,你是不是嫌命大?嫌命大吱一声,我现在你捏死你,省得给我祸祸。”

    张旗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回话。

    他这位老友怒骂一通,到底还是不能看着这家伙去死,又看他忍不住呻吟,终究没好气地道,“你能做出这等糊涂事,我还得为我的生意考虑,不能不给你收拾烂摊子,回来一听小二说你干的好事,我就派人去找人家去了。”

    张旗顿时松了口气,抬头目光灼灼。

    “在老刘的客栈,我交代过,让老刘务必留住人家,对了,住宿和伙食费用,你给结了。”

    “结,肯定结!”

    张旗拼命点头。

    这会儿也不是矜持的时候,立时就要往客栈去,他那老友一把拦住:“刀呢?”

    “啊?”张旗一愣。

    “刀是人家的,还不还给人家,难不成你还想要?”

    他哪里还敢,可那东西,他是真不敢碰一下了,问题是眼下不碰也不行。

    张旗一咬牙,一狠心,先回吴老那儿,跪下给那刀磕了几个头,默默念叨半天,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以前没感觉,这会儿他却忽然觉得寒意阵阵,捧着这把刀,到像捧着个祖宗,而且特别沉重,两只手拼了命才能提着站好,却直不起腰身。

    张旗身边的小厮到是忠心,想上去帮忙,奈何都被老板的好友一顿骂给骂走了。

    这边或者心惊胆战,或者充满好奇,红尘那边却舒坦得很,住客栈,客栈老板把他们一家子供起来,一文钱都没要,好酒好菜招呼着,上来的菜特别的新鲜。

    有几道菜,明显是不错的大厨烧的,和其他客人吃的完全不同。

    卢家老太太,还有乔氏她们,心下奇怪,还有些不安。

    这住店消费,不要钱还了得,可店小二死活一文钱都不肯收,个个赔小心,装可怜,也不是回事儿。

    “咱们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万事还是小心些,要不,咱们换一家?”

    问题是,她们一提出要走,那边小二哥就如丧考妣,伤心的不行不行的,恨不得跪下磕头。

    店老板也出来赔礼,客客气气。

    老太太是个慈善人,一看这样,也不说什么了,乔氏更是心软,就没提一定要走,不过,还是忍不住议论几句。

    瑶姐儿她们也觉得奇怪,红尘笑了笑,轻声道:“我到能猜到几分,今天下午我和姐妹们出去逛街,看上一古董刀,已经出了钱买下,没想到去打包的工夫,店家就把我的刀转手给别人了,这怕是觉得过意不去,特意来赔罪呢。”

    乔氏一愣。

    红尘也没详细说,轻描淡写地点了几句,就道,“他们愿意殷勤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受着便是,咱们要不受,他们怕更要多想。”

    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地受了,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脸上便露出几分颜色:“现在知道赔礼,早干什么去。”

    卢家也有生意,家里三爷就私底下做粮食买卖,老太太早年吃过苦,什么小买卖都做过,对于生意经,很是有些见解,在她老人家看来,信誉那是生意人的命,无论何时都不能随意踩踏的底线,就刚才红尘说的事儿,发生一次,店铺就开不下去了才对。

    “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只是出门在外,老太太也不像在家里那么高调,多少有些担忧,小声道,“既然这店老板也不是厚脸皮,知道错了,许是有什么缘故,咱们也别太斤斤计较,明日就走吧。”

    红尘失笑,应了声:“老太太放心,这点儿小事,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哎,委屈秋姐儿了,要是在凤城,我非让你爹去砸了他们家的铺子不可。”

    家里的女孩儿们,都是精心养出来的,平日里就是怕他们在婆家不够硬气,撑不起家,在家里都是金尊玉贵,哪个下人敢怠慢一下,那比怠慢哥儿还严重。

    老太太早就说过,女孩子和男孩儿不同,女孩儿要是娘家不给撑起来,自己就难生活,男孩子们还能靠自个儿努力,女孩儿就是想努力,也找不到门路。

    她老人家早年受过苦,如今就指望家里的孩子们,不受她当年的委屈。

    这事说一说也就过了,老太太也没搁在心上,有很多问题需要考虑,江南那边的乱局什么时候能平定,去了京城,需不需要他们告那项王陈锋一状。

    京城到有老太太的一个弟弟在,算是实诚亲戚,常来常往,能投奔,她那弟弟早年当过京官,如今早就致仕,在京里也有些根基,子孙虽再无做官的,也是书香门第,第三代也该起来了,听说有几个哥儿,读书读的不错。

    只是亲戚再好,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叮嘱乔氏几句,给孩子们都换上鲜亮的衣裳,下人们也一样,进了京城,不比在凤城小地方,不能让人小看了去,要不然,日子就难过了。

    乔氏郑重应下。

    傍晚,红尘都没时间看书,让乔氏拉着给配了一脑袋贵重首饰,闹得她头都大了。

    说实话,平时乔氏的品味不错,江南那边的首饰也精致,可因为觉得是去京城,要考虑京城的品味,这回什么都往大和贵重方面挑,一个小孩子也整得满头珠翠,简直不能看。

    不过乔氏这么紧张,由着她便是,一进京城,什么都不用说,看看街上偶尔路过的小姐,她怕是自己就把头上的珠宝首饰给拆下去了,乔氏并非那等没见识,只知道求富贵的女子。

    这边收拾折腾,外头忽然有了动静。

    卢家的小厮进来报信,脸色有些不对,目光发直,一见乔氏便道:“太太,外头有人……有人送了一口箱子过来,您瞧瞧吧,咱们没逮住送礼的,他放下就走了。”

    乔氏也一愣,出去看了眼,箱子到不算特别大,可一打开,更是吓了一跳。

    足足半箱金子,还有一堆文玩字画,她翻出来看了看,其中有一幅竟然是前朝薛荔薛先生的梅雪争春图,就这幅字画,不说价值连城,没个五百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这下连大老爷那几个爷们都给惊动了。

    老太太也看得眼花缭乱,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都犯嘀咕,生怕这是惹来什么祸事。

    乔氏把红尘叫到眼前,又详详细细打听了一顿,红尘又说了一遍,众人都有些呆愣。

    按说,如果只是这件事儿,虽然对方做得不对,赔礼是应该的,可赔礼赔到现在的地步,也未免太过。

    红尘笑着安抚:“老太太,太太,你们也别太忧心,既然看不出恶意,咱们一切如常就是,要对方有目的,总会自己蹦出来,反正咱们明天就走了。”

    老太太都想连夜走人,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人在外地,又不知对方的目的,最好还是以静制动。

    红尘到是一身轻松,早早就睡了。

    趁着夜色,张旗带着那把古刀匆匆而来。

    本来其实早就该来的,可白日里,他抱着古刀刚走了几步,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都跟失控了似的,浑身抽搐个不停有,而且,瘙痒从皮肤一路痒到肉里,骨头里去,难受的他只能惨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众人连忙请大夫给看,问题是大夫给诊过脉,什么毛病都没诊出来,换了好几个大夫,开了好几个药方,完全没有用,折腾到晚上,张旗都快连声音都发布出来了。

    “杀了我吧,你们干脆杀了我吧,呜呜呜。”

    张旗也是个硬气的,比他那店小二强得多,可这次也硬气不起,拼命抓自己的胳膊,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身边的人不得不把他给绑了,这才控制住他。

    他那好友也有些六神无主,半晌才一拍额头:“我们还在这儿折腾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赶紧的,找正主儿去。”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

    他们老爷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出得了门?

    “不能出也得出,怎么着,你们还想让人家主动登门不成?都什么时候了,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啊,张旗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这会儿还不知道服软低头,你就自己随便死哪儿,别来找我!”

    “怎么可能!走,走,赶紧去,我跪死在人家门前,也比现在好……”

    他要是不会服软低头,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他那好友总算是脸色好些,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在这之前,我派人送了重礼过去,就是人家再生气,想来看见你这副德性,气也就消了。”

    可不是,如今张旗可比乞丐还乞丐,衣服让他扯得破破烂烂,身上全是泥水汗水,就这么跟抬着一口死猪似的,抬去了客栈大门口。

    此时已经是半夜,他们去试探了一下,发现人家都睡了,因为根本不知道红尘的脾性,也不敢惊动,愣是等了一宿。

    张旗几乎要熬不住,他那好友就翻白眼:“你是想一劳永逸,还是想那位高人有起床气,再给你来一下更狠的?”

    第二日。

    红尘一行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一出客栈大门,就见张旗趴在地上,抬着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绝望,一见她,又满是欣喜,拼命把手里的古刀往上递。

    可那古刀仿佛重千金,他拿都拿不动。

    旁边小厮都不敢帮他。

    红尘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给吓了一跳,连忙护住自家小姐,就怕她被这不知哪来的人冲撞了。

    “呜呜,救命!”

    张旗嗓子嘶哑,几乎要说不出话。

    红尘耸耸肩,无所谓地上前一步,轻轻松松就把古刀给拎起来,随意地拆了包装,把刀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说来奇怪,这刀在盒子里时,锈渍斑斑,仿佛马上就要风化,化为尘埃,可到了红尘手里,却微微颤动,仿佛十分欣喜,身上的污秽锈迹,一丝一丝地褪去,转眼间便刀锋闪亮,漂亮的惊人。

    连张旗那个好友都看得入了迷。

    跟在后面,一直没吭声的吴老和赵老都满脸不可思议。

    尤其是吴老,吐出口气,轻声道:“以前只在书里读过,原来这就是神物自晦,只有主人面前,才会焕发光彩,真美啊。”

    红尘瞥了他一眼,也没解释,这人理解的神物自晦,可不怎么到位。

    那应该是越在主人手里,越要晦暗些才是,只有主人愿意,才会焕发光彩。

    不过,这算得上神兵利器到是真的。

    一行人啧啧称奇,张旗却是欲哭无泪——有没有人还记得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进京

    红尘一手拿刀,另一只手取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刀擦得干干净净,又拿了一盒油膏,轻轻涂了薄薄的一层。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那刀发出一声舒服得不行的呻吟声,好像吃饱喝足,满足异常。

    红尘一笑:“以后,你就叫玉红吧。”

    那刀又是一声轻轻的震动嗡鸣,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虽然这名字实在够敷衍了事,也不怎么好听。

    只因为刀身在阳光下看来,泛着玉色,而刀锋上却带了一点点红色。

    刀不大,只比巴掌稍微大一些,可以放入袖中,红尘再擦拭一遍,就把揣到袖子里去,回头冲匆匆赶出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乔氏道:“太太,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出发?”

    乔氏点头。

    罗娘和小严就过去招呼了几声,行李早就装箱,人也上了车,红尘领着丫鬟们也上车就走。

    张旗哀嚎:“救命!”

    他那好朋友终于想起这位,心下一着急,连忙扑过去拦住马头,急声道:“小姐,小姐,您看在这老小子年纪不小的份上,再看在他是初犯,真是初犯,您饶过他一回。”

    红尘也没太端着架子,撩开车帘挑眉道:“这位老爷好生无礼,我一弱质女流,既不认识他,又没和他打过交道,还能对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不成?”

    底下人所有人都一愣。

    红尘的目光落在赵老和吴老身上,略略欠身行了个礼,失笑道:“唔,既然这人生了病,你们不去看医生,找我做什么?难道要我帮他看病,那也罢,虽然我不是大夫,也能给他开个药方。”

    不等好友开口,张旗就呻吟道:“女菩萨,您大发慈悲,大发慈悲啊!”

    “你身上沾染了毒血,吸出来就好,至于怎么吸……那种读物挺招蚊虫喜欢的,此时也不知道有没有蚊虫,你若是能逮住一些,关在屋里多待个十天半月,应该能好。”

    说完,红尘就招呼启程。

    马车徐徐启动。

    底下那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目送她们离开,到底没有敢再去阻拦,张旗简直欲哭无泪。

    吴老和赵老两个人都笑了。

    尤其是吴老,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竟然是个这般促狭的,和传说中不同。”

    传说中的荣安郡主,姿容秀美,风度翩翩,颇有仁心,是个善良女子,心眼好的很,现在看来,心肠也许好,这脾气也不小。

    张旗哭道:“我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办!

    眼下虽然冷了些,可真想找些蚊虫,他们还是有法子的,毕竟不是隆冬时节了。

    张旗那好友叹气:“你是真命好,有我这么个朋友,我就倒霉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帮你干。”

    也不知道他这神通广大的朋友怎么弄的,只过了晌午,就把张旗还有他的小伙计,和一屋子起码几十只蚊虫关在了一间房间里,房子还有些密不透风。

    在外面就听他们凄凄惨惨的叫唤,叫唤了一整天。

    别说,听着这声音越来越中气十足,大家伙都放了心,要是叫不出声,那才让人担忧,能叫是福气。

    “走吧,回家休息。”

    吴老和赵老回去,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关于荣安郡主的话,眉眼间略带了一丝凝重。

    “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出城,有可能是回京城去,最近京城可不好混,她这位大灵师,此时回京,别不是有什么目的吧……唔,看来真免不了一场大热闹了,这天下。”

    老赵瞪了自家这位老友一眼,鼻子里哼了哼:“天下再热闹,那也是年轻人的热闹,你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吴老苦笑,白了他一眼。

    “你能不管,你只有一儿一女,儿女都是省心的,可我不同,我手底下爱徒一大堆,光是在京城混的,就有好几个,还都是我的心头肉,哪一个损伤一丝,也得让我好几天吃不下饭,不操心行吗?天下太平的时候就罢了,可现在呢,你瞧瞧大周朝这暗潮涌动的样儿,那帮龙子凤孙,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稍微愚笨一点儿的家伙,别说******,就是走在路上,都可能天上掉下石头来把人给砸死。”

    这两位老人家想得还挺多,也挺看得起红尘,非觉得她回京城,就是要卷入大风波里去。

    红尘自己都不大有这等想法,她从始至终,真没把自己当成大人物。

    一个女孩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郡主,京城郡主不算特别多,可也不少,拎出来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便是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大约也和她没多大的关系。

    如今坐在马车上,她现阶段还是该关心关心卢家,既然担了任务,用了人家姑娘的身份,就得对人家负责,不能弃之不顾。

    卢家老太太和乔氏一路都显得不太轻松。

    他们去京城要投靠的,是老太太的一个弟弟,堂弟,不是亲弟弟,关系也并不远。

    “不知道远志日子过得怎么样,你们去了,都硬气些,咱们卢家对远志有恩,虽说不挟恩图报,可也没必要觉得寄人篱下……咱们大家伙虽说不一定会在京城安家,可过去了,不能掉架子,不能给你们老太爷丢脸。”

    老太太心中,卢家的地位比娘家可高得多,现在一大把年纪还鼓足力气拉扯着整个家,

    当年她家境不算好,吃过不少苦头,性子也硬,她家里自然不是豪门大户,还是她嫁给卢家的老太爷之后,才拉拔起兄弟,供兄弟们读书,愣是把韩家给拉拔起来。

    老太太姓韩,家里也曾经是土财主,韩家不算大族,却也是有几房兄弟,父亲早亡之后,族里到没有落井下石,还给他们孤儿寡母一些照顾,只是寡母带着孩子,便是有族里照顾,日子也不好过,老太太能嫁给卢家老太爷那样的人物,当年真是谁都没想到,而且老太爷一辈子疼媳妇,甚至有些惧内的名声,待老太太那是无一处不妥当,虽然在老太太之前,也难免有两个通房,娶了老太太之后,那是一个妾都没纳过。

    现在老太太因为自己教养的儿子,没有一个有老太爷的风骨,一个个的,不是迂腐,就是白痴,纳妾到是轻松,谁家都养了好几个妾,真让她觉得丢人。

    好在孙子辈里歹竹出好笋,除了大房的庶子茂哥儿受他亲娘影响太深,长得有点儿歪,其他孩子都是好的,更别说孙女们,那是个顶个能顶门立户,不比男儿差。

    如今,又有秋姐儿。

    老太太看了看秋姐儿,这孩子正和两个丫鬟凑在一处低声交谈,她那两个丫鬟,现在看来,真是处处不简单。

    一个秋姐儿,能顶三个儿子,他们家还是有福气,家里明明待秋姐儿母女不好,可人家一点儿都不怨。

    “这孩子不简单,不简单!”

    老太太人生经验丰富,比别的小辈儿看得明白,这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一个怨字。怨气重了,便面目可憎,也会失去理智,那一辈子差不多就算完了。

    红尘说是不一定会卷入京城的大是非里去,这会儿手里拿的和账本差不多的情报,却也都是很要命的东西。

    小严皱着眉,小声指指点点:“鬼谷天机和咱们生门的人都动了手,已经查实了的,边臣私通敌寇的情况有十五起,有几个留了线,没有处理,还有几个虽然上报了,可上面给压下来,想必都是关系深厚之辈。”

    罗娘也翻阅卷宗,叹气,“哎,大周真是堕落了,别的守军堕落,边军竟然也堕落,看看吧,就今年之内,和北燕起过六次冲突,竟然就有两名守城大将畏死投敌,这还不算什么,北燕乃敌国,凶悍毒辣,他们害怕也就罢了,您再看看这事儿,新鲜不新鲜,潍城守将守城不利,几乎被土匪破城,为图保命,主动献出美女百人,白银万两,黄金千两,其它珠宝无数,用来赎城,回头还要报大捷,要朝廷嘉奖,升官发财。”

    红尘看得也气闷:“怪不得林师兄最近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怕是忙得很。”

    鬼谷其实地位超然,可她那位师兄,一点儿都不超然,心里惦念的全是凡尘俗事,关注的是百姓疾苦,是朝廷安危。

    有时候,红尘都觉得他这人让自己太累了,并不是个聪明人。

    “江南乱起,四境不安,京城更是动荡,这种时候回京,也不知有没有麻烦。”

    红尘推开车窗,倚在窗口,闭目养神。

    再是担忧,京城还是到了。

    以前红尘进京,都是赫赫扬扬,今日进京,却是平平淡淡,城门守卫森严,他们是外地人,被堵了有半个多时辰,这才从东门进去。

    进了城门,卢家上下都颇为新奇,四下张望。

    红尘她们却觉得没多大变化,京城还是老样子,这是个古老的城市,几十年都少有变化,出去这么短的时日,她们到觉得连守城门的兵士的动作,都没有改变。

    进了京城,乔氏的脸色严肃,老太太的神色也有些紧张,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看了半天,没有看见她弟弟的人,神色就不觉有几分凝重。

    早在前几日,老太太就派人送了信过去,可送的信石沉大海,让她有些不安。

    当初刚从凤城出来,老太太到是接到弟弟几封信,信中表示十分欢迎大姐赴京,言辞客客气气,很是有礼,又很亲切。充满了孺慕之情。

    老太太这位堂弟,早年确实被老太太教养过几个月,两家的关系算不上太过亲近,到也是正正经经的亲戚,这年头,亲戚就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根本分割不开。

    “老太太别急,许是让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咱们知道地方,驾车过去便是。”

    乔氏深吸了口气,轻声道。

    已经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有人帮衬,即便心里不安,该找人还是要找。

    马车徐徐而行,向着永安坊行进。

    走得差不多快到了,老太太轻咦一声,连忙叫停车,只见前面有一辆马车,几个家丁,匆匆而来,年近五旬的一老者坐在车上,满脸焦急。

    “远志?”

    “大姐姐!”

    这边一喊,那老者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轻松放心,扑下车来,跪地叩首,两个老人双目含泪,执手相望,都哭出了声。

    乔氏一看,担心老太太哭坏了身体,连忙和大老爷他们一块儿上前相劝,劝了好半天,这才缓过劲。

    姐弟两个细细说了几句体己话,那老者抹了把泪,连忙道:“快,大姐姐一路辛苦了,小弟准备了薄酒,给您接风洗尘。”

    说完,也不等老太太拒绝,就吩咐人带路,一路走到一家大酒楼,招呼大家入席。

    乔氏略一皱眉。

    其他人也有些惊异。

    酒席丰盛,菜色上佳,都是京城里最流行的,还有歌舞,可是,招待亲戚不是这么招待的。

    亲戚远道而来,不说赶紧带回家去安顿,好好清洗一下,先要开接风宴,恰当不恰当,就是真要接风洗尘,也没有他一个老头子自己过来迎接,妻子呢?儿女呢?不是该回了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一块儿招待远方的贵客?

    老太太见多识广,登时就觉得不对,不过她不动声色,卢家的人也没表现出来,一行人坐下就开始吃喝。

    这老者显然是个老实人,一脸愁眉苦脸,欲言又止,显然很想和老太太说什么,偏偏又说不出口,一顿饭快吃完,终于咬咬牙,高声道:“大姐姐,走,咱们回家,您真是累了,赶紧安顿下来,休息休息。”

    韩远志做了决定,反而一身轻松,特别热情地招呼老姐姐回家,老太太却暗自提了心。

    红尘一眼就看出不妥,给罗娘和小严使了个眼色,这里是京城,他们的地盘,发现不对,还是要做做准备。

    小严没一会儿就上来低声道:“小姐放心。”

    无论有什么变故,他们都应付得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惊讶

    韩家人的表情顿时扭曲。

    红尘无语,皱眉道:“哪来的毛病,麻烦您老人家好好说话。”

    薛柏桥显然是有些烦闷,心里有事儿,不过火气可不往红尘身上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好吧,好吧,行了,不过是让人不小心污了鞋帽,别说只是这点儿小事,便真让人打得鼻青脸肿,难道看你的面子,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那就谢谢小侯爷给林公子面子。”

    罗娘嗤一声笑道。

    薛柏桥这下真恼了:“什么话,你们家小姐在我这儿,面子那是尽有,别人,哼!”

    这官司打完,韩家那边满头雾水,不过心中却也是不胜喜悦,谁都看得出,小侯爷没把义哥儿放心上,也是和卢家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姐,关系很是不错。

    韩家这边一时也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赶紧抱一抱大腿,便是沾不上什么光,送重礼结一点儿情分也是好的。

    只都不知道小侯爷的脾性,还有些不敢太多事。

    韩家这边拼命打眉眼官司,薛柏桥就缠着红尘要东西:“上个月你来信,许的那东西成了没有?”

    红尘笑了笑,就让罗娘拿来个包袱,打开取出一只锦盒,递给薛柏桥。

    小侯爷也不客气,直接拆开,只见里面只是一把木剑,虽是木剑,雕刻的却极为精致,四爪金龙,配上一只翎羽美丽的凤凰。

    薛柏桥轻轻拿起来,都不用红尘教,手下用力,错了一下,一把剑便变作两把匕首。

    一把龙匕,一把凤匕。

    “我新近得的梧桐木,用青锋雕刻而成,可以辟邪,你和淑君随身佩戴,至少走夜路是无忧了。”

    薛柏桥明显很欢喜,高高兴兴地收好:“大小姐亲手所做,肯定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对了,改日再来家里一趟,还有云家,你也知道,自从他们家出过乱子,家里的小子就时不时怀疑风水坏了,不求你去看看,怎么也不能安心。”

    红尘失笑:“可以去找王半仙,人家正经做这生意的。”

    薛柏桥顿时翻白眼:“哄哄别人也就罢了,咱们什么关系,王半仙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吗?就他那连哄带骗的几招儿,我都快学会了,以后缺钱花,完全可以拿个招牌出去给人看风水。”

    红尘忍不住摇头:“你这就是瞧不起人,让我和王半仙立在一处,那些来请灵师的,一准只肯找他。”

    闲聊了几句,薛柏桥也忙,红尘这边同样有事,便答应抽空去云家看看,把人打发走。

    小侯爷一走,韩家和卢家两家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尤其是韩家,虽然心里转着主意,想和那位小侯爷拉拉关系,但终究是怵头,生怕哪里不注意,再惹恼了对方,对于这类在京城无法无天的纨绔公子哥,他们可是从没有应付过。

    卢家这边,其实也很惊讶。

    正说话,外头就来报信,韩远志到了。

    韩远志的脸色依旧不太好,进门瞪了自家妻子一眼,不好意思训斥儿媳,只冲妻子发火。

    “那小畜生自己惹祸上身,你不知道多加管教,还敢劳动大姐姐?”

    韩家那老太太低着头不说话。

    韩远志发了一通脾气,又凑过来叹了一通家门不幸:“弟在家略备薄酒,还请大姐姐赏光,总要让弟弟我弥补一二才好。”

    话音未落,韩家那大儿媳妇嘴巴一秃噜——“老太爷,家里大厨请了假,粗茶淡饭的,怎么好招待人家贵客?”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一愣。

    这大儿媳妇脸上也有些僵硬,木着脸,还是坚持说:“老太爷想请客,不如就去迎风阁,那里的素斋一等一的好,还有水上居,那里的酒是咱们京城有名的陈酿,还有……”

    “够了!”

    韩远志脸色一阴。

    其他人通通低头不语。

    老太太冷笑:“好,真好!”

    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自己进家门。

    “当我老太婆稀罕不成!”

    她老人家又让韩家这一屋子女人给气得胸闷,卢家上下一时也顾不上计较,连忙上前揉胸推拿,扶着老人家回屋里坐下,家里的管事也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送客。

    一路把韩家的人赶出大门去,还呸了声:“什么东西!”

    韩家人面面相觑,韩远志更是气得脸色涨红,高声道:“好,好,我们韩家庙小容不下你了,你现在就滚回家去,我们韩家要不起你这样不孝的儿媳妇!”

    大房媳妇哇一声大哭。

    二儿媳妇也连忙过去劝:“老太爷消消气,大嫂也是被吓坏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也是为了咱们家里好啊。”

    别看两房多有争端,妯娌之间,肯定要有些龃龉,可这种时候,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二房媳妇也能理解她大嫂的心思。

    “哎!”

    韩远志叹息,“你们真是糊涂,我大姐姐向来福泽深厚,怎么就能成了灾星?她要真是灾星,早些年我就遭了灾,哪里还能有你们!”

    老头子连连摇头。

    他一开始也是糊涂,半信半疑地信了半仙的话,对大姐姐不恭敬,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就算不是她,她老人家,可谁知道,她带来的卢家人里头,有没有那颗灾星,咱们家最近出的这些事儿,以前多少年也没见过,无论是真是假的,谁敢去赌?”

    老太太慢吞吞走过去,扶着老伴儿的胳膊,“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还觉得尴尬,那是咱大姐姐,可咱韩家,真经不起折腾了。”

    她已经半截入土,如今所思所想,全是为了儿孙,为了儿孙,什么不讲理的事儿,她也得做。

    这日,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邪风。

    轰隆一声。

    韩家东院的屋子塌了。

    东院韩家的孙子们都在里面读书,一下子让活埋了三个,幸好大家伙儿反应及时,虽然头破血流,胳膊骨折,大腿断了,到是一个都没死,安安稳稳被捞了出来。

    韩家所有人却全都给吓得脸色煞白,人心惶惶,下人都想逃走,求去的一大堆。

    主人家更是连屋子都不敢进。

    如今天气还不热,春寒料峭,在院子里待着冻得鼻子通红,脸色发青,一时间病倒了一堆。

    韩家老太太吓得手足发颤,迭声叫家里人马上去请灵师。

    “不要吝惜钱财,多少都给,快去请!”

    打发人出去,老太太又叫人去别处赁房,先搬出去住,两房儿媳妇都抹起眼泪——要是搬出去就能解了一切危难,便是这宅子再难买,他们也快快把房子卖掉,另外寻地方住。

    问题是根本没用。

    前些日子他们就怀疑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为此连老太太老太爷都给折腾到外头,找了家客栈先住一住,没想到当天晚上便被偷了银子,黎明还遭遇强盗,两个下人硬生生让杀了,几个孩子也真是九死一生,差一点儿就见了阎王。

    一家子吓得连忙回了家。

    回了家虽说还是提心吊胆的,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这些日子,家中也在不断打探京城好灵师的下落,只是以他们的身份,也见不到那些只受权贵人家邀请的,正经的灵师。

    最后叫来的,不能说完全没有本事,看了半天,终究说不出个一二三。

    还是有个须发全白的老灵师,想了想,给他们指了一条出路:“街上有一王半仙,开店做生意,他老人家,很有些道行,便是京中许多贵人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别看他老人家开了店,可生意太多,恐怕都排到明年去,他老人家也吝惜羽毛,不常出手,你们要是真有心,就去求一求,真能求得动,那肯定手到擒来。”

    老灵师一番推心置腹,韩家的人都感激不尽,连忙塞了个大红包,就去打听。

    王半仙店铺的地址,不难打听到。

    可是,现在那家店不比以前,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开门。

    韩家去守了两日,愣是没见到人,到是有一日开了门,人家守门的小孩子也比较客气,却只让留下了姓名地址,一句准话都没有。

    越是如此,韩家人越觉得,这是碰见了高人。

    老太太催促着儿子们想办法。

    “为了你们的儿子,为了我的宝贝孙子们,为了咱这个家,你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王老神仙请过来。”

    韩家的两个儿子还有事情做,总不能一直守着,便还是劳动两个儿媳妇,抛头露面,蹲守在王半仙的店门口,心里再着急,也不敢走开半步。

    只盼着人家看出自家的诚意,好给个方便,替她们通传一声,能让王半仙随她们走上一趟。

    小丫鬟捧了热茶过来,伺候主子们喝点儿茶水,韩家两个儿媳妇的心情都不太好,全阴沉着脸,目光时不时在对面店门前打转。

    “咦?”

    一杯茶没喝完,就来了辆马车。

    马车铃声叮咚直响。

    车夫有点儿眼熟。

    “这不是……卢家的车夫?他们来干什么?”

    两个儿媳妇,本能地都躲了躲。

    也怪不得她们,韩家如今可是把卢家给得罪透了,韩远志又往卢家那边送了两次礼,结果人家客客气气地给推回来,连门都没让进。

    不过,无论是谁,遭到这等对待,恐怕都不可能再笑脸以对。

    韩家大儿媳妇却心中难受,捏着茶碗哼了哼,心里暗道,自己是灾星,难道还不让人家避一避!

    在她看来,卢家里面有灾星,这是**不离十。

    事实上,若不把黑锅让卢家背了,她这心里就更不自在,也更恐惧。

    “他们也去找王半仙?”

    眼见马车在店门前停下,二儿媳妇拉了大嫂一把。

    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也没太在意,反正人家王半仙懒得见客,估计待一会儿就走了。

    对面店门洞开。

    两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的小少年齐齐出迎,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伸手扶着红尘下车。

    红尘反手把乔氏也扶下来,笑道:“就是这儿了,太太想给瑶姐儿求姻缘符,月老庙的,到不如他这里的灵。”

    说话间,里面就出来一白发白眉的老仙人。

    “有我们大小姐这句话,那灵符想不灵也不行。”

    王半仙笑盈盈从台阶上下来,上下打量了红尘一眼,见她还是风采照人,便松了口气。

    这可是自己的大靠山,还是稳稳当当立着,让人安心。

    红尘失笑:“您老人家到越发仙风道骨了。”

    居然连眉毛都变成白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染料,看着还不错,没什么异味。

    “外面冷,先进来说话。”

    老神仙客客气气地招呼红尘她们进屋。

    对面,坐在简陋茶棚里,冻了两日,满心焦躁的俩韩家女人,齐齐出了一头冷汗,面面相觑。

    “他就是王神仙?可别……是弄错了?”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都给揉吧揉吧揉碎了,只看做派,那风采,人家不是王半仙,还能是哪位?

    “难道,王半仙和卢家也有交情?”

    两个人觉得嘴里全是苦涩。

    这种滋味,真是语言难以形容。

    “……卢家在凤城或许有些根基,老太爷在世时,京中肯定也有故旧,现在那些大人们,或许会给卢家点儿面子,可是……”

    “可是卢家毕竟不在京城,哪里来的这般广的人脉!”

    这两个都觉得胸口憋了一口血,现在见到王半仙,都不敢冲上前去找人。

    一直到人家回去,大门重新紧闭,又给上了锁,显见是今日又不打算再开门,两个人才对视一眼,拖着脚步上了车回家。

    回了家,两个人把事情,先跟自家男人一说,家里的男人都不敢置信。

    但媳妇并不是会胡言乱语的。

    沉默许久,韩家大儿子轻声道:“是好事儿,好歹知道上哪儿去找庙门拜一拜,卢家,有老太爷在呢,姑老太太肯定念旧情,不会不管。”

    只是,他们家可真是丢了大人了,以后在卢家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别想那么多,为了孩子们,咱们受点儿委屈算什么,何况这算什么委屈,怠慢了她老人家,我们都该去赔罪。”(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指示

    两房儿媳妇再没心思在外头等,回去和家里人一说,连老太太都呆滞。

    良久,苦熬了一夜,第二日吃早饭,大老爷差点儿让一碗粥给呛死。

    老太太苦笑:“我,亲自去,咱们都去。”

    韩家也是真没办法了。

    要不然,但凡还要点儿脸皮的人家,怎么可能做出头一天打人脸,转过天来就登门相求的事儿。

    结果韩家辛辛苦苦地走到卢家大门口,卢家这边到也客客气气地派人出来应付,只是都说主人们不在家,至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

    卢家多年没来京城,也有些故旧亲朋要走走你关系的。

    韩家人面面相觑,苦笑连连。

    看着自家老太太一大把的年纪,还得登门赔罪,居然不得门而入,这,这也太……

    “等吧,我们等等。”

    韩家的这位老太太却是心宽。

    他们当初那么‘欺负’人家,几乎就是把远道而来的亲戚给赶出门去,现在人家不让他们进门,那也是应该的。

    这口气,不让人家出了,这事儿估计是办不成了。

    其实,卢家的下人自然是对韩家的人很不满,所谓主辱臣死,自家主人受了屈辱,他们当下人的,自是同仇敌忾,可卢家这边,确实除了乔氏和老太太,其他人都出了门,红尘也不在。

    红尘进宫去了。

    她本来不应该这会儿就进宫呢,毕竟皇帝的心思没人知道,万一那位气急了眼,打定主意要捏死红尘,她巴巴往宫里跑,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皇后娘娘送了封信,说是想她了,还派了人过来接,红尘干脆也就不多想。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皇后,她这心里头,也挂念的很。

    甘泉宫

    寝宫里摆放了好几口大箱子,箱子打开,里面的绸缎一看就鲜亮无比。

    皇后坐在铜镜前,抿了抿头发,又揪下来两根白发。

    红尘孝敬她一面玻璃镜,镶金嵌玉,又精致又漂亮,连宫里的小宫女们都爱得不行。

    皇后也稀罕了几天,没几日就又换了铜镜。

    那玻璃镜,适合年轻的小姑娘用,脸蛋干净的像刚刚剥了皮的鸡蛋,她就不行了,用那镜子,一日比一日见老,眼角的细纹,怎么也挡不住。

    还是铜镜好,看得模模糊糊,到有些往年还是少女时的风采。

    视线落在屏风上,上面搭着一套大红的凤冠霞帔,都是当年她还在家时,母亲给准备的,此时看来,到有些怅惘,这一套东西,她再也没有机会去穿。

    “也旧了,红尘怕都不喜欢,谁喜欢别人的旧东西,收起来吧。”

    她就是翻出来看看,怕招虫子。

    衣物不好保存,晒太阳多了要掉色,显陈旧,放得久了发潮发霉,也要生虫,保管的就是再经心,也不能长长久久。

    这时,外头有些小宫女,还有来奉承的小嫔妃,都发出一阵欢呼声,不敢大声,却的确是雀跃的很。

    素娘姑姑一下子就乐了。

    皇后也笑:“乐呵乐呵吧,万岁爷身子不好,宫里病气沉沉,多些欢声笑语,也能冲一冲。”

    她今天整理库房,把翻出来的那些没穿过的新衣服,还有内府进上来,她却不喜欢的新首饰,都给那些小妃嫔们散了出去。

    皇后以前虽然不见外人,可一向手松,便是不见那些妃嫔,也少不了赏赐点儿什么。

    这些宫里的女人不容易,得宠的还好,不得宠的,便是份例不被克扣,可那点儿东西,却是根本不够用。

    她们好歹也是皇帝的嫔妃,总不能一年到头,连套替换的首饰都没有,总不能一天到晚,就穿一套衣服。

    外面的女孩子们,一套新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姐姐穿了妹妹穿,可在宫里,你都不得宠了,还称不起面子,那连个宫人都敢随随便便就给你没脸,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这缎子,还是留着。”

    皇后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缎子,有些旧,也说不上哪里好,颜色很素,粉嫩的像春天,可确实是好缎子,在阳光下一照,还是流光溢彩。

    宫里这般贡缎少,外头进贡的,多以深色为主,这浅色的不行,洗两次就看不得了。

    皇后叹了口气。当年,勤政殿里躺着的那位,千里迢迢从江南给她专门带回来这么一块儿缎子,不是底下人采买的,是他亲自去挑的,回来了,她舍不得穿,一晃眼几十年都过去了,再好的缎子,如今也陈旧不堪。

    “娘娘,郡主来了。”

    “别让她等,快让她进来。”

    皇后站起身,走到软塌上坐下,四下扫了一眼,不禁一笑,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红尘进门又得别扭,那孩子平时也爱犯懒,可最受不得脏乱。

    果然,红尘一进来,嘴里不说,眉头就略略一皱,皇后登时笑了:“好了,等下让他们收拾,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进一次宫不容易,别总为这些细枝末节纠结了。”

    红尘被皇后一拉,就在软塌上坐下,手里被娘娘塞了一堆账本。

    可不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意的账本,根本就是户部今年的账目。

    “娘娘?”

    “看得我头晕,你好好帮我瞧一瞧,今年的军饷都发下去了,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边军那边也有小道消息,说是勇义军和镇西军的粮饷少了一大半儿,连将官们都快吃不饱肚子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红尘怔了下,仔细看了看,但这粗粗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拿回去仔细看。”

    皇后叹气,“今年朝廷事繁,以后,怕是要劳动我们家红尘的时候,还多得很。”

    红尘从宫里出来,脑子还有些乱。

    皇后娘娘的画风不对。

    往年娘娘可不管朝廷的事儿,政务那是一点儿都不肯沾边,大周朝忌讳女子干政,那个皇帝更是个小心眼……

    “还是消息不够灵通。”

    生门那边打探京城的消息,大部分都能打探得来,可宫里不比外头,不是短时间内能渗透进去的,现在掌握宫里的消息,也是靠朝廷风向猜测罢了。

    红尘叹了口气,默默翻了翻账本,从里面看到一笔夏家的账,说是夏家今年出的灵兵,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夏家这么干,怕是要受罚的,如今皇帝可能还顾不上,一回过神,一准儿不能让人这般糊弄了去。

    夏安那人不是傻子,明面上这些做得向来分毫不差,尤其是在兵器方面,那更是说不出的谨慎,毕竟是夏家的招牌,要是没有灵兵,没有有灵性的战马,夏家哪里还能称之为夏家!

    脑子里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官司,回了卢家这边,还没进门,就见了韩家的马车。

    罗娘和小严都愣了愣。

    “她们家怎么还敢登门?”

    红尘耸耸肩,一进屋子,就见韩家的老太太正跪在卢家老太太面前哭,也不知说了什么,卢家这边,乔氏也抹眼泪,老太太更是泪流满面的。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人,远志和我亲弟弟也差不多,我还能不管他的死活!”

    老太太一拍桌子,连声招呼人请大夫过去瞧,抬头看见红尘,叹了口气,招呼到身边叹道:“秋姐儿啊,听你们太太说,你和那王老神仙相熟,哎,就请他去韩家看看吧,要真是有灾星,这灾星还应在我老太婆身上,我就拼了一头撞死,也不能让远志受罪!”

    一句话,韩家那边几个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韩家的老太太更是伸手恶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那力气,绝对不是假打。

    “大姐姐,您这心里还有怨气,我,我知道您怪我,您要是恨,就打我骂我,可别说这等话了,这话要是让我们老头子听见,我真是死了都罪孽缠身。”

    红尘看着她们闹了一通,哭笑不得,还是点头应下,转头冲罗娘道:“你去请王老神仙过来一趟。”

    打发罗娘出门,又温言相劝,让婢女拿来热水,让两边的人进屋去重新梳洗。

    韩家是真一点儿面子都不顾,弄得灰头土脸,头发都散了,真要这般出门,非让人说衣冠不整不可。

    没多时,王老神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大大方方登门,一行人就转头进了韩家。

    韩家的宅子也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宅,风水并不差,哪怕王老神仙这位半吊子,也能说出几样好处,到了门前,一行人下车进去,绕着走了一遭。

    韩家这边都低眉顺眼,谁也不敢吭声。

    红尘却不顾忌,冷笑一声,开口道:“上一次人家请的半仙登门,说是他们府上即将有灾星临门,所以才会提前预警,今年韩家的外客,只有我们一伙儿,王老神仙您给好好看看,我们卢家这边哪个是灾星,真有的话躲远点儿,也省得冲撞了人家。”

    王半仙瞠目结舌:“谁?谁灾星?”随即回神,扭头就要走。

    韩家登时被唬得额头上冷汗涔涔。

    红尘一把拦住:“行了,你好生给看看,怎么都是我们老太太的亲戚。”

    王半仙皱眉,不甘不愿地道:“他们家以前不是请了个什么半仙,再去找那人便是,何苦让我蹚浑水?”

    韩家这边都不敢说话。

    哪里是不想找?频频出事以后,他们也寻人家去,可一开始人家满嘴推脱,不肯登门,后来更是连人都不见了,要不是对方在京城也小有名气,他们都要怀疑那就是个骗子。

    红尘笑了笑:“老神仙您就别多心了,发发慈悲,快把这事儿给了了,咱们都忙,没工夫天天应付这些。”

    王半仙面上一片温和慈祥,嘴下却不容情,摇头道:“罢了,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行骗者多,这样吧,咱们就来看看,这宅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看了红尘一眼,笑道:“还请小姐出手。”

    红尘挑眉:“得,就知道这等体力活,您一准儿要推给我。”

    “这叫能者多劳。”

    王半仙捋了捋胡子,一脸和煦。

    韩家的人都愣了愣。

    红尘想了想,便从箱子里取了一根绣花针,又顺手从王半仙的头上揪下来一根白头发,穿针引线,把头发传入针孔中系好。

    所有人都满头雾水。

    红尘把东西递给韩家的大儿子,“劳烦您拿着它,直接去大梁倒塌,还有出事的地方转一转,若真有不妥,针自然会有动静。”

    韩家半信半疑,愕然道:“这个真能管用?”

    红尘点点头,笑着解释:“我这针曾拨过佛前的香油,沾染佛性,对于阴晦之物最为敏感,老神仙修行多年,头发内蕴含法力,也算是极好的法宝,等到了地方,您默念几句自己的祈求,无论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有问题,它都会给出指示。”

    其实,红尘有很多手段能用,不过,一来这么点儿小事儿,也犯不着折腾,二来,别的法宝再厉害,做手脚都容易,韩家这边没准儿还在心里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动了手脚,弄得唬人的东西。

    如今针就是平常的绣花针,至于头发,更是直接从王半仙头上拔下来的,大家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又是如此简单的物件,韩家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在这种东西上搞鬼。

    韩家那大儿子心中忐忑,四下看了看,就老老实实地托着绣花针,慢吞吞地先去大梁倒塌的地处。

    所有人都紧紧跟着。

    大家伙精神紧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韩家的大儿子,还有他手里的东西。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只觉得那针滴溜溜一转,竟然转了个方向。

    韩家的大儿子脚步一顿,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就见针好好的,又没什么风,却是轻轻颤抖起来,在他的掌心里向左边晃了晃。

    “啊!”

    他忍不住惊叫了声。

    其他人也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仔细一看,却见那根针指着的竟然是韩家老太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时不知所措。

    韩家那老太太更是满头雾水,本能地躲了几步,然后,那针就自动自发地转了一下,再一次指向她。(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许愿

    不光是指着,还略略浮起一点儿,针身并不曾贴着韩家大儿子的掌心,发出一阵阵嗡嗡声。

    “这,这?”

    韩家老太太茫然无措。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下一刻,绣花针忽然飞出去,冲着韩家老太太的眉心,她那大儿子手明,一把拽住拴着的头发丝,整根头发绷直,只绣花针的针尖片刻不离地跟着老太太。

    韩家大儿子脸色雪白,浑身发抖,简直有一种自己要一不小心松了手,这针能把自家亲娘的眉心给戳一个窟窿的感觉。

    王半仙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

    半晌,韩家老太太整个人都显得疲惫苍老了几分,先回过神,闭了闭眼,一咬牙:“看来,韩家频频出事,是因为我?”

    话音微颤,隐隐带着几分痛楚绝望。

    “若真如此,若真如此,快让我老太婆死了去吧,可别连累我家儿孙!”

    韩家一众小辈脸色都大变,尤其是两个儿子,大惊失色:“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

    “老太太千万别胡思乱想,咱们韩家要不是有老太太撑着,哪里能有今日!”

    “就是,根本,根本是个骗子!”

    韩家的二儿子咬牙切齿,即便吓得满头大汗,也不肯信这个。

    韩远志也叹了口气,握住自家夫人的胳膊,扭头冲两个儿子叱道:“不许对老神仙无礼。”

    说得两个儿子低头,又安抚妻子,“别瞎琢磨,先弄清楚根由,咱们再想办法,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对……”

    韩远志的脸色也不大好。

    卢家的人看得都叹气。

    要说一开始,瞧那绣花针冲着韩家老太太去,他们还有些幸灾乐祸,谁让这一家子莫名其妙,竟说自家是灾星什么的,他们也不想想,若自家真有个灾星,也是祸害自己,哪有祸害别人的道理,根本说不通嘛,现在好了,眼看着这灾星要栽到他们自家老太太身上,也让他们尝尝滋味。

    可这会儿见人家一家子难受的不行,到也收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怎么都是自家老太太的亲戚,不好过分。

    卢家老太太也不避讳,让红尘扶着慢慢走过去,拍了拍自家弟妹的胳膊,轻声道:“人家老神仙还没说话呢,你先别吓唬自个儿。”

    叮当。

    下一刻,绣花针忽然落下,被韩家大儿子拎着头发丝随风晃荡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

    韩家这边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指着她们家老太太就好,结果刚露出点儿笑容,那针又蹭一下飞了起来,照旧死死钉在韩家老太太的眉心前面。

    就是有韩家的忠仆过去挡住,那针自己飞动,也不肯离韩家老太太分毫。

    “他奶奶的!”

    韩家大儿子忍不住骂了句脏口,这玩意,这破针还消遣人玩不成。

    到是有人看出来,因着刚才姑老太太握住老太太的手,所以那针才落下,这手一松,可不就……又给盯上了。

    一行人里,也只有韩远志的头脑更清明些,转头殷切看着王老神仙,哀声道:“老神仙慈悲,无论这是怎么回事儿,您给我们化解化解。”

    王半仙眨了眨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红尘一眼,红尘就主动凑过去,两个人咬了半天耳朵。

    半晌,红尘笑道:“那就这么办了。”

    王半仙捋着胡须含笑点头。

    别人看来,大约是王半仙的怪癖,有什么指点,自己不说,让别人代劳。

    韩家这边一群人都盯着红尘看。

    红尘咳嗽了声,笑道:“老神仙说,现在可以看出来,问题出在老太太身上,这一点儿无疑。”

    其他人都不说话。

    他们虽然不想相信,可那针无风自动的,还是自家人拿着,实在不像是被动了手脚的模样,看来,也只能这么想。

    韩家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更黯淡,神色间布满了愧疚之意。

    红尘四下一看,笑道:“王老神仙还说,若是要治标,到也容易,看样子无论韩家有什么凶煞,都不敢对我们家老太太不敬。”

    仿佛回应红尘的话,那针自动自发地偏了偏,一点儿都不敢指着人家韩家这位老祖宗。

    韩家的人都耷拉下脑袋,一声都不吭,羞得满脸通红。

    也由不得他们不羞愧。

    “如果请卢家的老太太到家中坐镇,许能平复一切灾难。”

    韩家人一抬头,满脸殷切。

    韩远志更是落了泪。

    卢家老太太哭笑不得:“我一个老太婆,到也没什么,可是这事儿,不追本溯源,弄清楚根由,彻底解决了,光让我镇着又有什么用,说句不好听的,我就是愿意一辈子帮远志镇着,但我这剩下的一辈子,又还有几年!”

    韩远志连忙哭道:“大姐姐别乱说,您长命百岁的。”

    不过,这话到是有理,再说了,要是能解除根源,谁乐意只治标。

    韩家大儿子连忙道:“老神仙,小姐,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们看看,究竟怎么根治?”

    众人一时沉默。

    “不知老太太可能想起些什么?”

    半晌,红尘扭头问道。

    韩家老太太愕然无语。

    韩家的人看着自家母亲,祖母,半晌,大儿子哽咽道:“我们老太太最是慈和不过,待下宽仁,对儿孙们更是宠爱有加,而且教导也严谨,如今忠哥儿读书很不错,前程就在眼前了,义哥儿也中了秀才,虽然才学还差点儿,可韩家后继有人,全是老太太的功劳。”

    韩家两个儿子都承认自己没用,孙辈儿到是渐渐有了出息。

    这里面,老太太的功劳的确不小。

    “我们老太太再没有哪里不好的,说她老人家是什么,什么……我们肯定不能信。”

    红尘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韩家的祖宅住了多年,和韩家气运相连,既然有所扰动,韩家先祖肯定知悉原因,王老神仙的意思,还是问问韩家的祖宗们,看能不能给点儿提示。”

    韩家众人连忙应了。

    王半仙点点头,就指挥着众人到韩家宗祠前面,也不进去,只摆好香案。

    红尘走过去,取韩家宗祠前的黄土,又让韩家嫡子嫡孙忠哥儿过来捧着一个陶瓷盆,把黄土放进去。

    王半仙就坐下来,念念有词,很是庄严肃穆。

    红尘面色平淡,半晌才轻声道:“韩家子孙愚钝,不能明晰祖灵指示,还请祖灵明示!”

    话音未落,宗祠的牌匾晃荡晃荡,哐当一下掉下来,正好砸在韩家老太太脚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有韩家的子孙都听见了一声怒哼,尤其是韩家老太太,脚下一软,忍不住坐倒。

    这下子,就是有心为自家的长辈开脱,看来都不行了。

    韩家这边所有人的头上都开始冒冷汗。

    也幸亏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要是有外人在,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别的不说,韩家宗族就容不下老太太。

    韩家虽然不大,可还是有几个亲戚的,族里更不可能只他们一家子。

    因着韩家不是什么富贵大族,他们家平日里到也没多在乎那些族老,但是宗族还是至关重要,别的时候能不在乎,眼下真不敢有半分不在意。

    韩家老太太实在受不住,嚎啕大哭。

    想她自从嫁给韩远志,就兢兢业业,不敢有一日懈怠,为了家里,耗尽一生的心血,自认为也对得起祖宗了,可今天,今天却让祖宗给定了罪,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罪!

    “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她嫁进韩家,韩家还贫贱,她没享什么福,到是跟着吃了不少苦,后来一半是韩远志争气,一半也靠堂姐提携,总算是渐渐有起色,韩家也算是换了门庭,可她都半截入土了,却不知哪里触怒了祖宗。

    “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韩家老太太忍不住失声痛呼。

    一声出来,地上的宗族牌匾一震动,砸中她的脚,疼的她脸色大变,韩远志吓得扑过来,一把护住自己的老妻。

    韩家上下,连下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红尘叹了口气,轻声道:“韩家祖灵,还请明示。”一边说,一边燃了一张符,顺便念诵显灵咒文。

    随着她念诵声,韩家老太太脚下的泥土开始松动,一点一点儿地变出字来。

    字体歪歪扭扭的。

    韩远志和他妻子死死盯着,看了半天,终于看出是两个字——‘祭田’。

    韩远志一愣。

    韩家老太太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大变:“这,这……”

    卢家老太太也愣了下。

    这里面的事儿,她其实也知道些,不由惊问:“怎么,弟妹还没把祭田赎买回来?那老三他们家,还有老四他们家,可曾照顾到了?当年……”

    韩家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雪白。

    卢家老太太也一下子就明白了,猛地一捶腿,长叹一声:“真是,这叫什么事儿!”

    当年韩家落败,不可能供族里所有读书种子都继续读书,韩远志在族里排名第五,不是读书读得最好的一个,可他性子朴实,很得族老喜欢,卢家老太太身为大姐,也最疼他。

    后来就专门供他读书。

    当时,韩家的老三,还有老四,其实都是读书种子,读书不比韩远志差。

    奈何读书要钱,买书要钱,拜师要钱,笔墨纸砚,通通要钱,没钱哪里读得起书?

    别说韩家那等家世,换成一般很殷实富贵的人家,供一个孩子读书,也很可能把内囊都给耗空了。

    韩远志能读出来,真是千万个不容易,他妻子也是出了大力气。

    卢家老太太隐约听说了,他妻子各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后来,还把祭田给卖出去多半儿,据说当时她自己在宗祠里哭了一整晚,跪了一整晚,连腿都差点儿跪坏了。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韩家韩远志读书有成,也算起来了,不说多么富贵,好歹进了京,也是官宦人家,如今儿子不成,孙子读书很有出息,眼看着再过个几年,指不定能变成小世家。

    卢家老太太还以为,韩远志早就把族里的祭田给赎买回去,就是要不回原来的,也得想办法再添置些。

    早些年,她惦记着这事儿,暗地里积攒了自己的私房,都没敢跟她家夫君说,偷偷摸摸送回族里去,让帮着置办祭田。

    祭田这东西,不光是豪门大户需要,他们这等小门小户的,也不能轻忽,那是根本。

    韩家老太太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当年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出来。

    她那会儿急得不行,就怕自家相公科举不第,在自家男人读书上,半点儿不敢俭省,拼命想办法赚银子,没少和族里讨要,有那么几年,她年年许愿,哭求祖宗,若能保佑远志一切顺遂,她一定给族里多多置办祭田,重修祖坟,让族里上下都过上好日子。

    她许了那么多愿,可后来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家里儿孙们渐多,儿子又不争气,孙子还要照管,她竟然……把以前的事儿都给忘了,要不是今日,她还记不起来。

    卢家老太太半晌没说话。

    红尘到多少能给理解一点儿。

    虽然好些人忆苦思甜,愿意回忆过去的困苦,可更多人发达之后,就不愿意想过去,本能地要把以前的苦日子全给忘了。

    韩家这位,怕就是这样的心思。

    韩远志满脑袋的迷糊,他是不大知道里面的事儿,可还是一下子就瞧出重点,扑通一声跪下,猛地磕头:“求祖宗恕罪,求祖宗恕罪,远志这就派人回乡置办祭田,多多置办,还要重修宗祠,重修祖坟,在族中开办族学,好让更多族中子弟能上学读书。”

    韩家其他人也连忙跪下,拼命磕头,各种许愿。

    红尘笑了笑,燃了一张符,轻声道:“还请祖灵监督,以观后效。”

    话音落下,韩远志就觉得肩膀上先是一轻,后来又一重,压得他差点儿一头栽倒,却硬咬着牙忍下。

    他老妻就算造了孽,那也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家,他这种时候,要有担当。

    许久许久,红尘给王半仙使了个眼色,王半仙才站起身,轻声道:“都起来吧。”

    韩家众人的腿脚都麻了,勉强互相搀扶站起。

    “事情已经明了,至于怎么解决,恐怕要从长计议。”(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宫里

    红尘和王半仙两个,把韩家上上下下都逛了一圈,最后韩家的家居布置到没动,只是俩人是不是凑在一起,神色严肃的窃窃私语,弄得韩家老少都很揪心。

    尤其是韩家那位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却恨不得长在红尘身上似的,跟进跟出,一点儿长辈的架子都没敢端。

    王半仙就顺势列出一条长长的列表,都是韩家目前马上,必须要做的事儿。

    什么重修祖坟,购买祭田,给族中那些孤寡老人,小孩子谋一条生路什么的,都是简单小事儿,还有各种需要做的善事,琐琐碎碎,不光涉及到韩家,还涉及到很多和韩家沾亲带故的家庭。

    不光要花钱,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这些家庭大部分属于当年帮了韩远志,却被忘在脑后,根本没被记得的人家。

    韩家几个人看得都傻了眼。

    王半仙还一脸严肃:“这些都要做,说实话,你们韩家的阴德亏损很严重,虽然其实并没有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些年来,各种小事加在一起,让你们祖宗在地下吃了很多苦头,你们要是不能弥补,以后会怎么样,那可不好说了。”

    韩家老太太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她绝对会做到。

    不说别的,光是人家王半仙一个外人,才来自家一日,就能把连她都不记得的事儿给弄得这么清楚,她也只能相信,都是祖宗们的意思。

    除了自家的祖宗,谁还能把这些事儿都翻出来?

    卢家老太太看这边事了,就带着自家人离开,韩远志一路护送,满脸的尴尬,欲言又止。

    老太太没搭理他。

    虽然能理解自家这个堂弟,也确实疼他,可他媳妇做得事儿,真让人不痛快。

    以前她觉得这个弟妹很能干,能好好帮衬远志,如今再看,那就是哪都不顺眼了。

    只是老太太也知道,她现在是没资格管韩家的事儿,都是出了嫁几十年的姑奶奶,难道还能去管在娘家做了几十年主母的弟妹?

    “咱们要好好谢谢王老神仙,要不是王老神仙肯帮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乔氏却********冲着王老神仙去。

    这老神仙很灵验呢,她都想给家里人求个平安福什么的,再不然,让老神仙给算一算,看看卢家以后如何,眼下这一劫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去。

    王半仙忽悠她还是没什么问题,一个在车里,一个在外头骑着马,还是聊得很是投契,等马车走到家门口,和王半仙分道扬镳时,乔氏已经满嘴都是老神仙怎么怎么说,老神仙怎么怎么说。

    不过进了家门,乔氏激动的心情稍稍褪去,脑子开始清明,就和老太太一块儿把红尘叫过去,委婉地探听了一番,主要是问一问,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人脉这么广。

    薛家那位小侯爷且不说,这位老神仙看着也不是一般人,红尘居然全认得,而且人家全都那么给她面子,这事儿有点儿古怪。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通常看一个人的交友情况,多少就能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在卢家人看来,能和一位小侯爷交好,至少也要是高门大户的贵女。

    红尘这些年,虽然并不是在卢家长大的,居住的庄子的消息,卢家也知道的不多,又因为一场大灾害,把一切痕迹都给抹消了去,可再怎么想,也很难想象出卢家区区一个庶女,怎么就能和京城这等人物扯上关系!

    乔氏问的时候,还是很和颜悦色,毕竟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

    红尘也觉得不大能解释清楚,可真要因此步步小心,那也实在没必要。

    罗娘她们都觉得没必要,让一个郡主,对着个卢家小心谨慎,有什么意思?

    她们既然问了,红尘就全都给推到什么巧合啊,意外啊,不知怎么的就是投缘啊之类的说法上。

    乔氏到没有什么不信的,她虽然做了几年大房的当家太太,却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卢家老太太到是半信半疑,但除了这么想,她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也只能就这般信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儿,只叮嘱红尘,如今在京城,能有点儿人脉关系挺好,要好好维持,该走礼的时候,就和太太说。

    红尘笑眯眯一一应了。

    应酬什么的,最近红尘都没什么时间,连薛柏桥忽然来的忧郁症也懒得理会。

    林师兄既然没管,想必就不到很要命的地步,或者是外人没法管,既然如此,红尘也就不去讨人嫌了。

    这几日,皇后娘娘总爱召红尘进宫说说话,一天时间也不很长,大概最多一个时辰,多数是问问外头的事儿。

    当年皇后娘娘也是女中豪杰,皇帝在外打仗,她在宫里绝对能撑起一片天,可最近十多年来,她一直避居深宫,从不干涉过问朝政,几乎成了聋子和瞎子,现在重新站出来,就算手段没有退化,威严还在,宫里宫外,没多少人真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可遇见的阴奉阳违的事儿,还是数不胜数。

    当然,皇后让红尘过去说话,也只是随便聊聊,偶尔也印证一下她得的消息,没打算让红尘真帮她做什么大事,她老人家即便是很多年没露出獠牙,朝廷内外,还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好帮手的,她毕竟不只是个普普通通,只仗着皇上的皇后,当年,她在皇帝出外时,甚至能代理朝政,能直接替皇帝做主,都不用多请示。

    在这个大周朝,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和皇帝并肩而站,要不是大周吸取前朝的教训,对女子的约束更紧一些,皇后能做到的事情,恐怕会更多。

    天气渐渐回暖。

    甘泉宫里的炭盆都撤了。

    红尘把整理好的,户部的账本分门别类地安放在小书柜上,一转头,就见皇后裹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靠在窗口,冲着外头一棵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大树出神。

    “……好像是我进宫那年种的,居然长这么大……红尘你来看看,这树是不是快死了。”

    红尘走过去一看,心中就有些佩服娘娘的敏锐。

    那树看起来还是枝繁叶茂,可在感觉上,她已经嗅到了一股死气。

    这树要枯败了,也许很难再度过下一个冬日,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红尘没说话,皇后也没再问:“也罢,那么多年了,也该换一换。”

    她当年进宫,不是住的甘泉宫,只是喜欢在这里读书,因为有活的泉水,还有很漂亮的园林,风景秀丽。

    正说话,素娘忽然轻手轻脚地进来。

    她脸色有些难看,皇后回头瞧了一眼,就皱眉:“怎么了?”

    素娘低着头,轻声道:“齐嬷嬷去了,因为以前侍候过太后娘娘,有些体面,下面来问,要不要给个恩典。”

    皇后一愣,闭了闭眼,轻声道:“赏一副好棺木,送回家去,让她家里给发送了吧。”

    素娘应了声,就慢慢退下。

    红尘明显看出来,皇后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糟糕,不过她也没问,就是陪着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见娘娘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便告退出宫。

    出宫的路上,前面探子忽然过来,和送她出去的小公公咬了咬耳朵,小公公就忙凑上前道:“郡主,愉贵妃在前头,咱们要不要等一等?”

    红尘略一点头,从善如流地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前头人来报,愉贵妃过去了,这才继续走。

    在宫里便是如此,避让是很正常的事儿,当然,主要是红尘不想和宫里的那些妃子打交道。

    罗娘和小严到是十分好奇,特别作死地跑去前头看,这两个在跟了红尘之前,恐怕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进宫看看皇宫长什么模样,也能见到那些皇帝藏在深宫里的妃子们。

    出了宫门,换上自家的马车,罗娘就小声道:“愉贵妃没坐轿子,看样子很着急,步履匆匆。”

    小严冲外面做了几个手势。

    没多时,外头就递进来一张字条。

    字条很简陋,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只说安王小儿子受了惊,刚被接出宫门,宫里似乎走了火,死了一个嬷嬷,这事儿被压下去,没人声张。

    红尘把纸条烧了,秀眉蹙起:“安王的小儿子?”随即摇了摇头,冲罗娘和小严道,“这几日若再跟我进宫,务必小心谨慎,不让四处走动。”

    两人都应了。

    …………

    愉贵妃是真着急,走着走着,甚至脚下踉跄,差一点儿摔倒,吓得周围的宫人脸色大变。

    匆匆忙忙赶到秀玉宫前,也没让人通禀,就径直进去,走到门口,忽听里头传出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愉贵妃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进了内室,十三公主披头散发地趴在踏上,咬着被子小声哭,哭两声努力忍住,却又爆发出更惨烈的哭声来。

    愉贵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娅儿别哭了,哭得母妃心疼。”

    十三公主身子一缩,哭声停了一瞬,猛地坐直了身子,把桌子上的花瓶,水壶一扫全扫落到地上,哑着嗓子大喊:“齐嬷嬷死了,齐嬷嬷死了!”

    愉贵妃脸色骤变,扑过来堵了她的嘴:“收声,别喊!”

    十三公主的声音瞬间止住,愉贵妃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房间里静寂无声,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许久,许久,太阳都落了山,愉贵妃才轻声道:“他还小,不懂事,这事儿要传扬出去,对他不好,对你哥哥也不好,忘了吧,等回头母妃亲自管教他,一定让他改了这胡作非为的毛病。”

    十三公主的后背僵硬,终究是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也知道,她不能嚷嚷出去,还得拼命给遮掩才行,那个害死齐嬷嬷的,是她养母的亲儿子,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宝贝孩子。

    眼下,父皇病体沉疴,两个哥哥面和心不合,局势正乱,她不能再添麻烦。

    “只是母妃也要想想,我不说,九哥哥会不会掀出来?还有七哥,别看七哥不受宠,也少生是非,可他和齐嬷嬷的关系也好得很,难说不会义愤,还有……更重要的是九哥,要是让九哥闹起来,怕是要打他哥半死。”

    十三公主的声音十分冷漠。

    “还有,你想过没有,我三哥哥会不会也插一手?五哥身上的弱点不少,可这一个,绝对是最要命的,教子不严,哼,真坐上皇位,那还了得!”

    愉贵妃听得背脊都渐渐僵硬,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三和小五,都是她的儿子,她承认,她更偏爱小五一点儿,因为小儿子实在是贴心,长得也更好,还更得皇帝喜欢,更知道心疼娘亲,可老三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真到了图穷匕见,双方真刀真枪打硬仗的时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哎,他们两个的事儿,我不管,可我不能让旁人害了你五哥。”

    十三公主从愉贵妃身上脱开,默默坐好,冷笑道:“母妃不必在女儿身上花费心思,女儿一身荣辱,都在母妃,自然做不出让母妃不高兴的事儿。”

    房间里瞬间又沉默下来。

    愉贵妃坐了一会儿,终于走了。

    十三公主叫了宫女过来,拿了温水洗了脸,又在哭肿了的眼睛上涂了药膏。

    她不是皇帝的亲女,不光还在幼年,父亲就战死沙场,母亲也殉了,于是便被皇帝收为养女,养在愉贵妃的名下,正经公主该有的一切,她全都有,她一直也觉得自己算是幸运了,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想起那位荣安公主。

    两个人到是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大宴上随意见了,点头之交,没有怎么说过话,荣安郡主不爱见那些公主什么的,皇后娘娘许是怕她受委屈,从不让后宫的女孩子们烦她,那份爱重,就是没有见到,从一些很细节的地处,也能看得出来。

    就说宫宴上,每个母妃都会给孩子们赐菜,表示重视,不过那些菜,全是宫里随意做的,恐怕连娘娘们都不知道,自己赐下去的是什么,可那天她看得清楚,荣安郡主多看了两眼黄厨子做的醉虾,皇后娘娘桌上的醉虾,就全拿去给了她,搁在她眼前,两个皇后的宫女过去替她剥,那份爱重,才是真正放在心尖尖上去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孩子气

    母妃也不是不疼她。

    十三公主木木地看着镜子里的影儿,怎么能算不疼爱?当年北燕来求娶公主,希望两国联姻,母妃不就尽力斡旋,不让她去?

    这等大事,母妃都愿意助她一把,她要是还不知足,岂不是忘恩负义?

    只是,这恩义,母妃要她记得,牢牢记在心里,动不动就拿出来提一提,务求她不能忘。

    当时有几位大臣上书说,请宗室贵女中择一人,立为公主和亲。还为表公正,为表示自己实心为朝廷,不惧得罪人,直接说可选朝廷郡主云云。

    皇后直接堵在宫门口,破口大骂,骂了大半天,最后只一句话,别人家愿意卖女求荣尽管去,他们家荣安,没受过什么朝廷的大恩,所得的一切,包括那个郡主,都是自己用功劳挣来,北燕她不去,谁也不许扰了她。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皇后喝骂大臣,何等的大事?还是陛下出面,这才遮掩了过去,没让宫外得到太多消息,只知道皇后对此表示反对罢了。

    皇后维护荣安郡主到如此地步,也没让任何人透给郡主知道,只怕她多一缕担忧。

    同样是疼爱,一个养母,一个隔了一辈儿,她和那位郡主,一个是公主,还是得宠公主,一个只是个挂名的郡主而已,可这里面的差别,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真让人嫉妒啊。”

    十三公主轻声叹息。

    即便是没和那个人打过交道,她还是嫉妒,而且,像她一样的嫉妒的,恐怕还有很多。

    随即又是苦笑,想这个做什么,她现在自己身上的麻烦还多得数不过来,哪来的精力去记嫉恨旁人。

    坐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十三公主就拿出自己积攒的银子,交给身边的小宫女。

    “拿去给齐嬷嬷的外甥,就说……算了,什么也别说,齐嬷嬷也就这一个外甥,多攒点儿银子,做什么都方便。”

    齐嬷嬷是照顾十三公主长大的人。

    就在昨日,安王陈琦家的小儿子,陈晨跑进宫来,说要找姑姑玩,就到了十三公主这儿,因为太淘了,十三公主训了他两句,那孩子就心生怨恨,放火烧了十三公主的屋子。

    齐嬷嬷守夜,连忙来救,还让他气狠狠地踹了一脚,公主到没什么事儿,只是齐嬷嬷又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年纪也大,今年没挨多久,便去了。

    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愉贵妃让封了消息,只说是走了水,她宫里一批宫人能活下来的,也不知有几个。

    十三公主在宫里对她五哥家的儿子痛恨非常,红尘在宫外,也想起这个小子来。

    安王家的小儿子,那可是个知名人物,人人惧怕,人人厌恶,以前在宫里,还有个小宫人因为被拨去伺候他,就吓得跳了井。

    说实话,皇家养孩子,水准还是很值得信任,大部分皇子皇孙,素质都很不错,就算有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混皇家很不容易,孩子们多早熟。

    安王以前有嫡长子的,他那嫡长子就长得很好,温文尔雅,学识出众,为人宽厚,很得下人的爱重,可惜,天不假年,没活太久,早些时日故去了。

    这还不算,安王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病逝,如今这个小儿子,竟然成了独苗。

    红尘也只是本能地关心宫里的事儿,才回忆了一下,这些跟她没多大的关系,反正那小毛孩子也祸害不到自己头上来。

    真要闹得天下不安,就算他是安王的儿子,站在大周金字塔上层,也终究会被人剥皮剔骨吃得一点儿都不剩下。

    只是,在那熊孩子倒霉之前,别让他祸害到自己人才好。

    红尘想了想,又叮嘱了一次,最近去宫里,都老老实实在甘泉宫待着,谁也不许乱走动,不光是罗娘和小严,其他小宫女,小宫人们也要千万注意。

    “即便有别人支使你们做什么事儿,都不许去。”

    宫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派别人的奴才做事,就怕碰上个把拎不清,自我感觉良好的。

    接下来几日,红尘都没进宫去,她如今到底是扮着卢家的女儿,还是未出阁的,总往外跑,乔氏也要关心了。

    天气转暖,万岁的寿辰也将至。

    皇帝病着,寿宴自然是不可能风风光光地大办,不过这两日可能是天气好了,万岁的病也有些起色,至少每日苏醒的时间更长些,不是整日都昏昏沉沉。

    于是就打算办个家宴,热闹热闹,也给万岁冲一冲。

    说是家宴,皇帝的家宴也小不了,皇后难得操持这些事儿,以前那些年,万岁爷的大寿,连皇后的礼都见不到,当然,明面上还是会有人代表皇后送礼过来的,至于是不是皇后娘娘准备的,甚至皇后娘娘知道不知道,那尤未可知!

    今年却不同,皇后亲自操办,甚至还亲自下厨煮了寿面,满宫都在说帝后和睦的事儿。

    马上到了赴宴的时辰,愉贵妃坐在铜镜前,任凭小宫女给她梳头,盒子里的首饰瞧着样样精致。

    小宫女笑道:“娘娘真好看,内府进上来的首饰,也比往年好得多。”

    愉贵妃心下叹息,她一直很得宠,内府也不敢怠慢,送来的首饰自然错不了,不过近来,因着两个儿子越来越出息,那些宫人们都有些不着痕迹的讨好她。

    就说这首饰,制式的首饰不算什么,但有一套是专门打造出来,一看就是符合她喜好的,那就是内府的人奉承了。

    “娘娘看看,穿哪一套衣服更好些。”

    衣服都好。

    粉红,浅红,桃红,都很漂亮,只是没有一件是大红的,不,有一件,大红的狐狸皮斗篷,她小儿子送进宫来给她,可惜,从来没有穿过。

    她身为贵妃,却不能和宫外那些正室太太一样,穿一件大红的衣服,因为,贵妃也是妾。

    当年她并不爱特别浓的红,觉得俗气,可真让她再也穿不了的时候,那种挖心的疼,才一点一点地蔓延,每一年,都比以前更疼一些。

    愉贵妃叹了口气,随意指了一件穿。

    时辰差不多了,不能耽误,不能让皇后不高兴,那是皇后,终究是皇后。

    皇帝其实应该很不待见红尘,没有私底下把她弄死,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儿,不过,皇后娘娘可不管这个,她给万岁爷操办个寿宴,肯定是大大方方地把红尘叫进来,到不是多愿意进宫,这等宴会,红尘一点儿想参加的**都没有。

    只是,京城的人很会看风向,要是娘娘办个小宴,红尘没有在场,第二日就会有人落井下石,什么传言都有了,与其到时候应付那些杂事,还不如面面俱到,半点儿不出错。

    不过,宴会是真没什么意思。

    一群宗亲贵胄,拼酒划拳,什么都玩,一群宫妃,争奇斗艳的,她们也好长时间没见到那位万岁爷了,陛下身体不好,也没找哪个妃子伴驾,今儿给皇后面子,自然是要到场,而且看起来还算精神,甚至喝了两杯酒,到让一众宗亲们稍稍安心了些。

    前些时日,暗流汹涌的,私底下都在传万岁的病情不好,京城气氛紧绷,就连外头那些寻欢作乐的纨绔公子都少了,就怕撞到哪个正心情不好的贵人头上。

    如今见万岁的身子还行,大家自然安心。

    皇帝脸上也笑吟吟的,仿佛十分开心,怂恿一群小皇子小皇孙们摔跤打闹,又把几个老臣叫到眼前,喝了杯酒,说了好些掏心窝的话。

    就说早些年已经致仕的李烨,李大人,曾做过皇帝的伴读,这会儿就被叫到眼前说话。

    李大人显然是很了解皇帝,说话自自在在,没一会儿就哄得万岁爷眉开眼笑,还因为他腿脚不好,眼睛也花了,赐了他一根拐杖,让内府专门去做。

    李大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地谢过,回头下去,才不禁庆幸,幸好今天穿得厚,否则衣服都要湿透了,微微低头,越发做出老眼昏花,腿脚不灵便的样子,旁边的大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扶他一把。

    对面角落里坐着几个不显眼的官员,凑在一处叹息。

    “这才几年啊,李大人的身子就这么不好了,哎。”

    另外一个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轻声笑道:“李大人可和咱们万岁同岁,是万岁爷的伴读。”

    能坐在这儿的,就没一个是笨蛋,登时回过味儿。

    “不愧是老狐狸,跟着万岁那么久还平安无事。”

    皇帝都病了,你和他同岁,你不病一病,显得比万岁爷更不好,岂不是刺他老人家的眼。

    宴会气氛渐浓,皇帝也不拘束诸位宗亲,还有亲信大臣,让他们敞开了玩。

    虽说是小宴,但只要办起来,就很难小了,万岁爷喜欢的臣子,总要赏个脸面。

    还有皇孙们,也有不少。

    红尘略坐了坐,觉得有些无趣,皇后就让她四下散散,不用老在桌子旁边闷着。

    不远处就是花园,离宴席也近得很,彼此都能看得清楚,几个公主带着几个小皇孙,正在地上摆弄内府那边送来的一堆积木,一个一个地搭起来,做成各式各样的房子,宝塔,马车,还有别的什么。

    孩子们玩得热闹,这边好些人端着酒杯远远看着,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一会儿说这个公主打的房子好看,一会儿说那个小皇孙建的宝塔精致,弄得大家更是兴致勃勃。

    红尘也过去瞧了瞧,还挺有趣的,也不知内府那边哪来那么多想法,弄出来的木头都打磨的又光滑又漂亮,还上了彩漆,鲜艳夺目,别说孩子们,就是大人瞧见也会忍不住想碰一碰。

    这会儿,一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甚至还小一点儿的小女孩儿,带着两个小太监,正艰难地搭起一座房子,其他小皇孙都凑过来看,实是因为她搭的特别好。

    小女孩儿只让小太监帮忙递木块儿,一切都是自己动手,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叫苦,特别认真。

    看样子她应该是搭建的宫里的玉华宫,因玉华宫是前朝的建筑,从来没有大修过,修建的美轮美奂,特别精致。

    虽然玉华宫不算大,可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的孩子,竟然能凭着记忆力,一点点把它搭建出来,还搭得这般漂亮,实在是不容易,红尘也不禁感叹,宫里的孩子们真是不容小觑,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藏着个小天才……

    许久,小姑娘终于搭完了,高兴得顾不上累,大喊着让小太监去叫她母妃。

    “让母妃来看,我完成了,她……”

    哗啦啦!

    “啊啊!”

    后头忽然一桶水泼过来,轰隆一声,整个被搭建好的玉华宫瞬间坍塌。

    “哈哈哈哈!”

    随即传来一阵嚣张大笑。

    红尘略一皱眉,见小姑娘也被泼了一身水,冻得脸色发白,如今虽然开春,天还冷得不行,那水也不知从哪儿提来,里头还飘着冰块儿,浇在人身上,肯定是寒冷刺骨。

    小姑娘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瑟瑟发抖,旁边的宫女太监也傻了,半晌回过神,连忙扑过去给她擦拭,也想要抱着她走,小女孩儿却不肯,使劲挣扎:“我要让母妃看,要给母妃看,呜呜呜!”

    哭得惨不忍睹。

    她越哭,后头的笑声就越大。

    红尘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唇红齿白,长得和小仙童一样的小男孩儿立在后面,脸上浮出特别高兴的笑容,衬得他更加可爱,讨人喜欢。

    估计任何一个人,在外头见了这样的孩子,也不会不喜欢。

    只是现在,他脚下跪着两个宫人,身边还摆着三桶水,手上一个水桶是空的。

    旁边跟着的是个嬷嬷,显然是照顾他的奶嬷嬷,脸上青紫了一大片,神色惶恐。

    这里可是皇宫,万岁爷就在不远处……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蹲下身去重新搭建自己的木宫殿,小男孩儿嘻嘻哈哈地喊:“搭吧,搭好了让我冲着玩,多有意思,嘿嘿嘿。”

    一句话,说得小姑娘眼泪掉得更厉害。

    一群宫人扑过去劝,只是他们越劝说,越不高兴,小男孩儿看起来就越开心。

    红尘扭过头,再不看那孩子一眼,慢吞吞走过去,俯下身笑道:“小公主,来,我帮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皇权

    安王家这位小皇孙瞪着一双大眼四下瞧,盯得那些宫人们都头疼的不行。

    这会儿见红尘过去,到高兴起来。

    “我认识你,哼,你是宫里吃白饭的荣安?”

    几个宫人拼命给跟着的嬷嬷使眼色。

    可小皇孙身边的嬷嬷,那已经是被整治的完全没了嬷嬷的样儿,她们也不是一开始跟着皇孙的。

    就这孩子惹祸的本事,哪有下人能常年跟他,一犯错,皇孙自然不能有错,有错的都是下人,打板子,挨鞭子,送去慎刑司惩治,没多长时间,下人就得换一批。

    可惜啊,他们都是苦命人,做人奴婢的,只能听人命令,不能自己挑选主子。

    皇孙再不好,他们也不能说,只能认命。

    安王家这个混世小魔王陈密,上上下下地打量红尘,饶有兴致的模样。

    换了别人,早被吓得不行了。

    红尘却丝毫不理会他,只当眼前没这么个人,蹲下身去,温温柔柔地看着那小姑娘。

    小姑娘本不愿意让任何人帮忙的,可也不知为什么,红尘过来一伸手,她就点了头,眼角还挂着泪珠,特别文静乖巧的模样。

    红尘动作也很快。

    那小姑娘本来花费很长很长时间,才搭建起来的屋子,让她随手捡起木块儿,找了个干净平坦的地处,三五下,很快就好好恢复了,虽然外表瞧着还是有一点儿粗糙,不过也似模似样的。

    小公主顿时显得高兴起来,只是马上回过神,特别紧张地瞪着陈密,就像在防备一只讨厌的臭虫一般。

    陈密脸色一沉,很不高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小一个孩子,只用一只手就拎起水桶,另一只手一托一推,恶狠狠地泼过去。

    “啊!”

    小姑娘大叫一声,拼命扑过去阻挡。

    一群宫人都吓得脸色大变。

    旁边的宫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刚才怎么就不知道上去夺了水桶再说,过去一脚给踹了也好,就是让小皇孙暴打一顿,也比现在闹起来更好些。

    众人已经打算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在自己眼前,小公主让人浇个透心凉,那还了得!

    红尘就手明,伸手把小公主给提溜起来,水呼啦啦,全泼在刚刚搭建好的屋子上面。

    “呜呜。”

    小公主眼睛里含了泪花,不过却没哭出声,反而眨了眨眼,破涕而笑。

    那木头宫殿好好的,连一片木板也没有掉,还是完整无缺玉华宫。

    小公主年纪小,只知道高兴。

    那些宫人们都傻了眼。

    搭积木这种东西,他们平时也常常看着小皇孙们玩,有时候木头都是自己削,当然知道搭建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儿,别说这么一桶水泼进去,就是稍微吹点风,下点儿雨,估计木头的建筑都坚持不久,本来就摇摇晃晃,一点儿也不结实。

    其中一个小宫人戳了戳旁边年长宫人的胳膊:“这位荣安郡主以前不会是盖房子的匠人吧!”

    年长的宫人翻了个白眼:“你见哪个匠人用木头搭的房子,能水泼不入的,正经的水泼不入。”

    他们仔细一看,更惊讶——木头房子底下干干净净,所有的水流,都被阻挡在外。

    宫人们都闭上嘴。

    大家伙的注意力也没多集中在这上头,眼下更要紧的是小主子们。

    不远处,皇帝一行人显然也被惊动了,远远从头看到尾,却没有阻止,只是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一直到红尘出手把小公主拎起来,才多了几分笑。

    “小孩子不懂事,玩闹而已,让众卿家看笑话了。”

    亲近大臣当然不可能看皇帝的笑话,纷纷哈哈大笑,一笑而过,还有人说自家的孙子怎么怎么让人头疼,调皮捣蛋到恨不得把他塞娘肚子里回炉改造。

    这边热闹说话,那边有两个官员,一老一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是对红尘随手搭建的宫殿很是上心,凑过去翻来覆去地看,越看眼睛越亮,不停地互相打眉眼官司。

    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官员,一脸内行地过来道:“你们不懂,荣安郡主是灵师来着,肯定是有什么窍门。”

    那一老一少两个官员眯了眯眼,老的那个捋了把胡子:“别管是不是有窍门……要那边也能做到这般,咱们就不用头疼了。”

    少的那个缩了缩脖子:“那是荣安郡主,咱们可说不上话。”

    这边嘀嘀咕咕,那边的熊孩子可消停不下来,一看自己泼水不管用,蹬蹬蹬跑去过,上去就是一脚。

    他力气不小,这不过是普通木头搭建的,一下子就让这小子给踹塌了。

    小公主顿时咬着牙要哭,还没哭出声,那小熊孩子先惨叫一声,哇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去摸自己的脚,旁边跟着的宫人和嬷嬷,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检查,一看有一块儿带着尖刺的长木条,居然直直地刺入这小子的大拇指,隔着鞋袜,只是看一眼也知道肯定疼的厉害。

    一群宫人不知所措,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小声嘀咕了几句匆匆下去喊太医。

    眼下这种场合,万岁爷的寿宴,也不好高声呼喊,另外一个小宫人哪怕被咬,也只能拼命去堵这小子的嘴。

    小公主收了声,也不哭了。

    红尘舒舒服服地在一块儿青石上坐下,抱着她拍了拍,笑眯眯地道:“给我们小公主讲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小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从小就很淘气。”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讲的话听在耳朵里特别舒服,又讲的绘声绘色,描述的小主人公各种恶作剧,虽然特别让人讨厌,却也很是真实可信,都是大家伙儿曾经遇见过的。

    不光是小公主,其他人也忍不住侧耳听,陈密那小熊孩子连疼都忘了几分,哭声见小,照顾他的宫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有一次,这个小孩子站在树上,朝着过路的人撒尿,路过一个富商,不光没有生气,还笑着夸赞这孩子尿的真好,真远,很了不起,孩子特别高兴,富商走远了,长随就问他,为什么不生气,也不打他,富商哈哈大笑,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哪里犯得着帮人教训,你等着看吧,富商神神秘秘地笑了笑。”

    红尘也神秘地眨了眨眼,“那小孩子被人夸奖,越发来劲,天天站在树上朝人撒尿,害得大家伙都不敢在树下经过,大家越厌烦,他就越高兴。”

    陈密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驰神往,很是有趣,脑子一转,仿佛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想出各种恶毒的整人方法来。

    “……有一天,熊孩子又朝着人撒尿,这次这人抹了把脸,也没有生气,只是很轻松地上了树,把孩子提溜下来,随手就给捅死,剥了皮,搁在锅里煮着炖了吃了,很香很嫩。”

    “……哇!”

    陈密瑟缩,嚎啕大哭,哭声震天,他听故事听得认真,又把自己代入到主人公身上去,这下子不被吓傻了才有鬼,这下连宫人都堵不住他的嘴,脸都绿了。

    幸好皇帝似乎没注意这边,不多时,安王妃匆匆过来,抱着孩子小声哄了几句,皱眉看了红尘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红尘可不关心这安王妃的心思,还挑眉一笑道:“你家这小孩子挺可爱的,只是小心些,小鬼什么的也喜欢,肉质鲜嫩,吃起来不会很咯牙。”

    “你!”

    安王妃气得不轻,至少表面上气得不轻,这孩子不是她生的孩子,要说有多疼爱,也不大可能,不过,到底是代表了安王的脸面,也不能让人随便这么乱踩。

    宫里不好肆意妄为,太医到了,安王妃就带着孩子跟着出去。

    红尘哄了会儿小公主,也懒得去宴上应酬,一直到小宴结束,别人出宫,她就被……万岁爷给叫了过去。

    皇后召见那是常事儿,皇帝召见可不常见,何况,这位皇帝说起来,和红尘还有仇。

    而且这个仇,应该……挺大的。

    虽然说,这事儿不能全怪红尘,可皇帝要迁怒,谁还会说不行,事情当初闹得那么大,不用往严重说,都足以动摇国本,不只是朝野震荡那么简单,皇帝私底下一杯毒酒,毒死红尘再正常不过了,难道那位陛下,还会不敢不成?

    皇帝召见,罗娘和小严都很担忧,连皇后都皱了皱眉头,红尘到没太担忧。

    那位万岁爷要真想处理了她,也是私底下找人动手,不至于这般光明正大,何况事情过去这么久,皇帝也不像还想把当初的事儿,全翻出来让世人看的模样。

    女子很少能进入勤政殿。

    红尘进去看了看,挺简朴,还没有皇后的寝宫舒服,也是,万岁爷时常在此召见大臣,总要给大臣们一个好印象,弄得金碧辉煌的,也没什么意思。

    皇帝在宴上喝了点儿酒,脸色潮红,带着一股子病态,半靠在软塌上,面上还算平和,招呼红尘在身边坐下,还让太监给她上了一杯茶。

    也没说什么正事儿,到是像个长辈似的,忽然多了对儿孙的关心,问红尘很多生活细节,过得好不好,郡主府是不是有点儿小,还有没有读书,都读了什么书,有没有意中人什么的,纯粹拉了半天的家常,红尘都被他弄糊涂了,只有一句没一句,恭恭敬敬地答话。

    皇帝不觉一笑:“你这孩子,其实和皇后不像,皇后性子倔,你不一样,你平和的多。”

    红尘低下头没说话。

    跟皇帝这么拉家常,还真是有点儿压力。

    “……我已经老了。”

    皇帝叹了口气。

    红尘皱眉,就这句话,让哪个朝臣听见,那位大臣得自己把自己吓死。

    “知道吗?红尘啊,朕不喜欢你们这些灵师,你们这等人,老是说什么命啊,运啊之类的,好像一个人的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又有些神神鬼鬼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特别讨人厌。”

    红尘:“……”

    她还以为皇帝都喜欢命运这个字眼,那说明他天生就有当皇帝的命,君权天授,于是不可触碰。

    不过,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

    皇帝就是再不喜欢灵师,灵师也照样存在,他也不能下旨把全国的灵师都给宰了,真那么干,属于白白便宜其他国家。

    其实想想,天下没有一统,战乱让人痛苦,可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

    至少有外敌在,皇帝胡作非为的可能就小些。

    万岁显然也就是心血来潮,随意说说,没一会儿就忘了上一个话题,感叹起来。

    “朕年轻的时候,********想当皇帝,觉得当了皇帝,就能有一切,眼下当了几十年,才忽然发现,当了皇帝也不是就高枕无忧了,那些大臣们,宗亲贵胄们,都是人,不是个玩偶,你想怎么摆弄,就能怎么摆弄,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光是他们,就是满宫廷的宫人,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是真把自己当万民之主,觉得自己至高无上,手底下的人都顺服乖巧,那这个皇帝,真要当到头了。”

    红尘:“……”

    这种掏心窝的话,是该说给她听的吗?

    然后就忽然发现,皇帝果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像是想借着自己的嘴,说给什么人听。

    拉家常拉了半天,伺候的老太监过来催万岁爷吃药,红尘才告退。

    临走,万岁爷还赏了东西,说是——谢她照顾小太子。

    红尘:“……”

    这句话也是惊天消息,皇帝心里竟然有了太子!

    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想必皇帝这句话,也传不到外头去。

    勤政殿里发生的事儿,只有皇帝想让传出去的,才传得出去,皇帝不想,一片纸也离不了御前。

    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红尘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笨拙,脑子根本就不像她想象得那么好用。

    罗娘和小严都一脸的紧张兮兮,身上甚至带了刀剑,好像还通知了京城生门的人过来,红尘不觉好笑,难道她被扣在宫里,这俩丫头还能闯宫门要人不成?

    由此可见,皇权这个东西,还真是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讨债

    红尘坐在车上,琢磨了一路皇权啊,朝争啊一类高大上的东西,罗娘和小严也忙活了一路,给各路人马发送消息,表明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出了宫门。

    其实她们怕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匆匆忙忙弄来的那点儿人手,通知到的人,对自家那位在宫门之内的小姐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只是六神无主之下,好像什么救命稻草都想抓到手里了。

    回到卢家暂住的院子,依旧是天下太平。

    卢家诸位主子们纠结的事儿,到也不算鸡毛蒜皮,至少还包括江南的局势之类。

    不过,内宅太太们,更关心的果然还是儿女婚事。

    乔氏为了瑶姐儿的婚事,那简直操碎了心,她以前自是把目标定在江南世家子弟上。

    但如今项王谋反,江南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那些世家大族,不是外逃了恐怕就是要从逆,上哪里挑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好给自家瑶姐儿。

    “京城里要有合适的,也不是不行。”

    乔氏叹气。

    “本来不想让瑶姐儿离得太远,我就她这么一个闺女,搁在眼皮子底下还要担心冷热,离得远了,那可就不容易见到了。”

    只是当娘的再担忧,也不能因为这点儿心思,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哎!只求她一生平安康泰。”

    卢家如今在京城也算扎下根来,到不是和京城和勋贵世家有什么往来,不过,靠着早年老太爷在时的人脉,还有韩家的关系,也和一些官宦家族,算是打上了交道。

    京城里,也不都是赫赫扬扬的大族,便是号称一块儿砖头就能砸中一个宗亲贵族的地方,宗亲贵族里,也有三五个落魄子弟,只剩下面上荣光了。

    乔氏自然不是想让女儿嫁入只有面子光的人家,但仔细挑挑拣拣,也有那么几家符合要求。

    例如云家。

    和那个武将世家的云家,有一点儿亲戚关系,不过已经很远了,虽然同在京城,最多就是逢年过节走个礼,这个云家,算是书香门第,虽然没有做官的,可出了两个举人,老一辈里,甚至还出了一个进士。

    好些地方的家族,就是出一个进士,就能让一家子受用不尽,有个举人,就能保证家业不败坏,云家这样的,在京城来说,也不能说差。

    他们家大房嫡出次子,正和瑶姐儿差不多的年岁,乔氏在宴会上见过云家的太太,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脾性,很合得来,对方也挺喜欢瑶姐儿。

    除了云家这样的,乔氏看中的也不都是官宦人家,在江南就不用说了,卢家的大房嫡女说亲,除了官宦人家,别人也说不得,但出了江南,卢家的嫡女实在算不上吃香,便是说上了官宦人家,就怕对方也有什么不妥之处。

    乔氏想着,若是子弟本身出色,学业成绩好,择一书院尚未出仕的学子也可以。

    贫寒人家的子弟,有贫寒人家的好处,自家女儿属于低嫁,嫁过去不受气。

    她这想法有点儿天真,老太太不同意:“我宁愿我们瑶姐儿嫁入商户,也不能选贫寒人家出来的。”

    别看老太太的韩家,当初就不富贵,可正因为如此,她才看得更清楚。

    “那样人家出来的孩子,眼界不够,万一真当了官,还不知出什么幺蛾子,比富贵人家的公子,更容易作死……我也不是一竿子全给打翻了,当然有好的,也许好的还不少,可你只有一个瑶姐儿是亲生,那是你的心头肉,你敢去赌吗?”

    乔氏打了个哆嗦。

    她是真不敢。

    红尘回来的时候,卢家一个老太太,外加一个乔氏,还聚在一处嘀嘀咕咕地讨论大事,这种事儿,她可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请安问好之后就回房间休息去。

    按道理说,应该先考虑红尘的婚姻大事,只不过,红尘最近闹出来的事儿都挺大。

    前有一位南域幽王世子动作明显,后来又是薛柏桥薛小侯爷垂青,这事儿弄得卢家有些被动,对红尘的婚事,他们也拿不准,万一弄不好,怕招了孩子的怨。

    说白了,还是因着红尘不是卢家养大的,对于她的大事,卢家是讲道理的人家,就很难不顾她的心意去做这个主。

    红尘也能看出乔氏的烦恼来,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儿好笑,她家那位正经的长辈皇后娘娘,也没那么操心她的婚事,到了乔氏这儿,这就好像人生最大的一个大事儿了。

    也是,在乔氏的想法里,身为一个女人,嫁人就是她最大的事,相夫教子,才是责任,身为一个名义上的母亲,把庶女给嫁出去,嫁的好,才算任务完成。

    她这种想法,完全没有错,拿到什么地方说,也说不出她半句的不是。

    红尘以前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当年她还想过,要是有一个女儿,一定给她寻一个疼她的相公,让她和夫君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可近年来,却总有一种憋屈感,提起这等事,心里就不痛快,有时候被林师兄开玩笑似的提上一句,也多少有一丁点儿的抑郁不乐。

    林师兄大约是发现了,只一笑了之,从此不提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

    那个人,从来都是最体贴入微的。

    “小姐。”

    红尘正闲来无事翻闲书,罗娘轻飘飘地进屋,递了张帖子,“郡主府那边送来的,安王妃的帖子。”

    红尘随手接过来看了看。

    安王妃措辞到是很客气,大意说是久闻荣安郡主为当世仙师云云,想请她过去为安王家的小儿子陈密看一看,说陈密可能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只从帖子上的内容看,安王妃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罗娘皱眉:“我听说安王妃有了身孕,现在只有两个多月,刚刚发现的。”

    红尘点了点头,不觉一笑:“别多想了,一会儿我回张帖子,人家好歹是安王,安王的面子不好不给。”

    安王妃会喜欢陈密才有鬼,那种熊孩子,一看就是让家里人给故意惯纵的不成样子,安王妃没孩子的时候,都把他养成那种德行,现在有了孩子,怎么可能上心?

    红尘很早就听过传闻,安王现在这个小儿子陈密,是当年他从江南带回来的歌姬所生之子,那歌姬身份虽然低,不过却非常得宠,安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喜欢她,只是那歌姬不是什么落难的大家闺秀,学的手段也只是伺候男人,没什么见识,生了儿子之后就一个劲儿地作,对儿子宠得不行,要星星不给月亮,还灌输了孩子一堆他是皇孙,他最大的想法。

    红尘估计,一开始安王妃也没打算把安王的儿子给养成那副德行,总归对她的名声也不算好,只是不多管罢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个歌姬没几年病逝,王妃接手了这孩子,居然也没矫正他的行为,反而弄得这孩子越发的变本加厉。

    偏偏安王********都在朝堂上,对孩子的关注也比较低,那时候还有嫡长子呢,估计在安王心里,小儿子就是骄纵纨绔一点儿也无妨,反正不愁他吃穿,再说,他还觉得自家小儿子挺聪明,至于搞搞恶作剧,打骂个奴婢什么的,又能算什么?

    就是害死个把人,估计在安王眼里,都不算个事儿,那些个皇子皇孙,难道还真把老百姓的命放在心上?

    可即便是这般让人不怎么喜欢打交道的人家,既然身为皇子,红尘就不好一口气给推拒了,到不是不能,只是没有必要。

    估计安王妃也没打算让红尘做什么,不过是走个过场,表明一下自己尽职尽责。

    红尘想了想,去看看就去看看,至于管不管,另当别论。

    第二日一大早,红尘和乔氏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乔氏也没多问。

    红尘性格沉稳,不是那等会惹是生非的,这里又是京城,千金小姐出门不用避讳。

    一到安王府大门前。

    安王和王妃两个人一起出迎。

    安王陈琦长得斯斯文文,面白,眉毛修长,容貌极佳,更是风度翩翩,乍一看,并不比九皇子厉王陈玮差多少。

    不过也是,他是愉贵妃的小儿子,愉贵妃能得宠多年,美貌肯定足够,皇帝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便是陈琦挑着两个人的缺点长,也不会特别糟糕。

    安王妃更是一脸红润,满脸母性光彩,看来很宝贝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月份还小,却是小心翼翼地护着。

    红尘到一眼看过去就吓了一跳。

    别人看不见,她看得清楚,安王妃的肚子里全是黑气,黑煞浓重的简直让人恶心。

    里面蜷缩着一个胎儿,青面獠牙,恐怖至极。

    按说安王妃才有两个月的身孕,就是怀了孕,孩子也没成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红尘到是知道婴灵这种东西,不过正常的婴灵,除了吸收点儿母亲的生气,祸害祸害自家,闹点儿小麻烦,也没有什么大威力,通常情况下,便是看见了,只要事不关己,也没几个灵师会管这种事儿。

    但眼下这个,能说是婴灵吗?

    她可没见过这样的。

    “郡主这边请,哎,我家密儿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整日躲在屋里,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时不时的大喊大叫,我是真没法子了,还请郡主帮忙瞧一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的法子。”

    安王妃一脸温柔,略带几分担忧。

    安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不怪你,你多顾着点儿肚子里这个。”

    显然,这位对妻子腹中的骨肉,非常看重。

    无论是儿是女,说明王妃还能生,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来。

    红尘应付了几句,就跟着一块儿过去。

    陈密看来是真的很受宠,年纪小小,就有单独的院子,看样子院子距离正房也很近,花木扶疏,无不精致,宫人们屏息凝神,个个都很守规矩,只是过于战战兢兢,死气沉沉的。

    一看这些宫人的模样,也知道他们伺候的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陈密住的是碧蓉轩。

    两个宫人立在门前。

    大门紧闭。

    宫人见安王过来,连忙行礼,行过礼就退到一边,安王略略皱眉:“他还是不肯出来?”

    “是。”

    “进去看过了?”

    “小世子力大无穷……小的们实在进不去。”

    安王脸色更是阴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上前敲了敲门:“陈密,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红尘一眯眼,厉声道:“退后!”

    安王一愣。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屋子里忽然飞出来一个圆形的东西,啪一下砸在他头上,砸得他头晕眼花。

    红尘却没管他,一甩袖子,在安王妃面前拂了拂,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劈下,直直地劈在旁边一棵大树上,愣是把大树给劈成了两半。

    安王愣愣回过头,满脸惊恐。

    安王妃更是捂住肚子,满头冷汗,疼得小声呻吟起来,下人们也个个都吓傻了。

    红尘叹了口气——麻烦啊!

    早知道不来了。

    奈何这会儿真不能看着不管,这边好歹也是皇家子弟,她要不管,传出什么话去,不大好听,只能耐下性子,令人封闭院门,还有,快把王妃抬到平缓的地方,请王府的大夫过来瞧瞧,至于要不要请御医,那是安王的事儿了。

    事实上,安王一回过神,就先下禁言令,所有人都闭嘴,他到不能威胁红尘,红尘还是主动表态,她什么都不知道。

    青天白日的,安王府遭雷劈,这事儿要传出去,那岂不是大热闹?

    什么人才会被雷劈?

    安王做了什么不忠不孝的事儿,弄得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了,种种传言,会让安王万劫不复,怪不得他这会儿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连儿子老婆统统顾不上,只盯着封锁消息。

    红尘也惹了一身的麻烦。

    好在她背靠皇后,又是个灵师,安王再想把她顺手灭了,好灭口,也心存顾忌,还是让她顺顺当当走了。

    慢吞吞出了安王府,红尘按了按眉心——自己到底来干什么?安王家这个倒霉熊孩子,不会是生下来讨债的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太子

    坐着马车慢吞吞地走,红尘琢磨了半天,刚才那倒霉熊孩子扔出来的就是一块儿木头,圆形的,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出来一瞬间,却有奇怪的力量波动。

    不是煞气,到是有点儿像她在庙里,道观里感受到的力量,又不完全一样。

    还有安王妃肚子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婴灵。

    刚才一道雷劈下来,到也有点儿好处,至少能让安王妃肚子里的怪物安生些,要是能一下子没了,到是让安王妃白白捡回来一样大好处。

    现在麻烦的是安王,她就懒得多操心了。

    出了安王府的门,外面到没见多少人指指点点,不过,京城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么有限的几个人身上,安王就是其中之一,别说是晴空一道霹雳打下来,就是安王府多进了一个半个侍妾,估计也得让人翻出来琢磨琢磨。

    时间一****过去,安王却似乎没遇见什么大麻烦,好像那天的那道雷,就是普普通通的打了一个雷,正常的很。

    安王妃的肚子也没出问题,孩子好好的。

    安王照常进宫去侍疾,皇帝挺宠爱他,还从宫里传出消息来,说皇帝听说安王妃有孕的事儿,颇为高兴,还赐下不少补品,让安王妃安心养胎。

    没过几日,安王妃又给红尘来了封帖子,这回却没请她过府,只是道歉,说那日惊扰了她,其实就是小世子陈密故意捣乱,装病吓唬父母,本身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如今被他爹爹揍了一顿,好好从屋里出来,乖乖回宫里上学读书去了。

    红尘:“……”

    这怕是她成为灵师以后,第一次连出手都不曾,人家就自己好了,要是每次都能如此,那可省了大事儿。

    只是,红尘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到不是说怎么关心安王那一家子,仅仅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按王府的气息,安王家那熊孩子身上的气息,甚至安王妃身上的气,都让她觉得压抑,有点儿别扭。

    红尘适应了两日,才把这种古怪的不舒服抛到脑后去。

    早晨起来,罗娘自己去小厨房给做的早饭,做了一盘子南瓜小饼,煮得浓稠的白米粥,各种新鲜的小菜,拿香油和盐拌一拌,切了一个大大的咸鸭蛋,很是简单,却是清爽可口。

    红尘就配着南瓜饼和小菜喝了两大碗米粥,舒坦的很,这几日都不用去给乔氏和老太太请安。

    卢家最近经常来客人,老太太和乔氏都忙,忙着看帖子,回礼什么的。

    没空照管孩子们,说起来,昨日也来了个客人,这客人还和红尘最近比较烦的安王府有点儿关系。

    到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关系,这客人是秦氏,秦家的继室,养了一个女儿,马上要被抬进安王府了。

    没错,安王妃有孕,皇帝又病重,安王还处于皇位争夺战紧要关头的时候,照样要纳美人。

    也挺正常的。

    别说他们这些龙子凤孙们,当年红尘在王越家时,时不时的还有人给王越赠送美人。

    还有人直接送到她那去,送到王越那儿的,她不管,但凡送给她的,她就当不知道这人做什么用,随便找个差事打发了就算,很是暴殄天物。

    秦氏似乎对这事儿挺得意的,来了卢家以后,五次三番说起这个,还装作很不经意的模样透露出来,逗得瑶姐儿她们几个私底下偷笑不已。

    乔氏直冲她们翻白眼,就怕这几个丫头在人家面前露出颜色来,干脆不叫她们过去陪客。

    不过,秦氏来卢家可不是为了显摆她家即将有女儿进王府的事儿,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来的。

    秦氏有一独子,年十八,到了该说亲的时候,她是在一次宴会上瞧见了瑶姐儿,一眼就相中了,最近时常来卢家,隐隐约约提了提这事儿。

    乔氏和老太太都有些犹豫,要说家世方面,秦家也算世家,在京城能扎稳脚跟的,怎么也算不错,当初乔氏和老太太都没敢往这些大家族想过。

    只是,事到临头了,乔氏到有点儿不敢应。

    乔氏当然不觉得自家瑶姐儿不好,在她眼里,瑶姐儿哪里都好,卢家教女儿,那都是比着男孩儿们教的,绝对比一般的大家闺秀有见识,但身在京城,瑶姐儿又没个扬名的地方,秦氏为什么会看中他们瑶姐儿。

    婚姻乃结两姓之好,卢家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可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瑶姐儿的,这婚嫁之事,实在要慎重。

    乔氏纠结了两日,然后秦氏忽然就不再登门,乔氏还为此别扭了一下,随即才从结交的两个点头交那儿得知,秦氏家里出了事儿,女儿死了!

    秦氏虽然有点儿重男轻女,可也没有不疼她闺女,这闺女还是即将嫁入王府的,一下子没了,她哪里受得住,身子骨顿时不大好,也没力气出来交际。

    乔氏一听,就不觉有些同情,她也是有闺女的人,对这种事儿还是挺敏感。

    别管怎么说,两家最近有些来往,既然得了消息,乔氏就准备过去给秦氏道恼去。

    红尘和瑶姐儿两个都跟着,人家秦氏人病恹恹,也没有精力,她们并未多呆。

    乔氏和秦氏说了几句,安慰了她一番,也就告辞离开,临走,红尘一回头,就见院子里树下坐着个女孩子。

    十六七岁,脸色雪白,是个美人胚子,一脸茫然。

    “你甘心吗?你甘心吗?不想报仇吗?想要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语,红尘皱眉,猛地回头——这种感觉她感受到过,在安王府里就有。

    不过回过头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烟雾蒙蒙的。

    秦氏叫了很多僧人道士,来给她女儿念经超度做法事,弄得院子里烟雾笼罩,到处是香烛味。

    深吸了口气,红尘凝神静气,仔细看了看,隐约看到那个小美人站起身来,向前一伸手,手里好像出现一尊佛像一样的东西,只有巴掌大,脸看不清楚,被一层薄雾笼盖了去,然后她的影子模糊了一下,又变得更虚无,来不及多看,乔氏就拉着她匆匆走了,秦氏那么惨,她实在看不了这个。

    一路上,乔氏都唉声叹气的。

    红尘却在想,那佛像是什么,气息很古怪,安王府作乱的大约也是那东西?

    到底事不关己,没两日,红尘就把这奇奇怪怪的事儿忘得差不多。

    宫里这几天没事儿,她就自自在在地在家里读书,瑶姐儿现在也跑她这儿来读书。

    主要是在自己屋子里,瑶姐儿想读一些话本子什么的,她的嬷嬷,还有高嬷嬷都会不高兴,到红尘这儿来,那些嬷嬷就不管她读什么了。

    红尘也觉得奇怪。

    其实还是老太太说的,红尘性子好,该让瑶姐儿多和她学一学。

    老太太在卢家,那绝对是至高无上,老太爷不在了,她一个人撑起家业几十年,手底下无论是媳妇们,还是下人们,都服气得很,她老人家一开口,谁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红尘这儿各种好玩的东西又多,好看的书也多,连点心茶水都好吃好喝,瑶姐儿自然喜欢。

    “唔。”瑶姐儿吞了一口芝麻酥,神神秘秘地四下看了看,“秋姐儿,你不知道,这几日娘老唉声叹气的,说秦氏骗了她,秦氏那个儿子,好像得了……脏病,消息瞒不住,京城好些人都知道,她就是想蒙骗咱们外乡人。”

    红尘:“……”怪不得乔氏不再去见秦氏,还好像变得疏远得多,提起秦氏就生一口闷气的样子。

    这小妮子,还一脸没事人的模样,若不是乔氏谨慎,老太太见多识广,说不准她就被坑了。

    此种隐秘,卢家一家子外地人,哪里那么容易查清楚,瑶姐儿真嫁过去,发现不好,女儿都给了人家,也只能忍下。

    红尘摇了摇头。

    瑶姐儿挑眉道:“我可不怕这个,就算我真被骗了,嫁过去,一发现他不好,便是拼着丢人现眼,也不会在他们家多呆一天。”

    两个人腻乎在一块儿说说笑笑,瑶姐儿看话本看得直乐,一边看,还一边评价:“秋姐儿看这个,书生爬墙去见小姐,小姐的贴身丫鬟还敢给他放哨,别开玩笑了,要是我有这种丫鬟,早堵住嘴打死了事,这么害自家主子的所谓忠仆,谁敢要?”

    红尘也笑。

    得了,瑶姐儿这姑娘不是糊涂人,应该能平平顺顺,哎,眼下这些姑娘们,没有打破规矩的能力,那就还是守规矩的好。

    晚上送了瑶姐儿回去,红尘早早睡下,半梦半醒的,就梦见那日在秦氏那儿见到的她那个死了的女儿。

    女孩儿好像瘦了好些,显得有点儿小,特别惊恐,满脸的忧伤。身上笼罩了一层香烛味。

    红尘皱了皱眉,伸手一挥,打出去一道气。

    那香烛味触碰到她的气,随即后退,不过却不退远,还是蠢蠢欲动。

    要是换了煞气,让红尘一惊,早就有多远跑多远,可这东西,虽然也怕,却怕得没那么厉害。

    红尘耳边还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我随人愿而来,我常驻人心。”

    红尘冷笑:“妖孽罢了。”

    那声音就隐没了去。

    那女孩子仿佛看不到红尘,只在一个小圈儿里打转,口中喃喃自语:“我不想死,我怎么会死了?我就是吃了一点点药,只有一点点,我只是,我只是想打掉肚子里的孽种而已,我不是想死!”

    红尘皱了皱眉,试探着用手指画出一道符,打开一扇门,通出一条通路。

    那女子先是一呆,就仿佛受了一点儿惊吓,转头就跑,不知道跑去了何方。

    红尘也没办法。

    寻常阴魂在人世间留不了太久,不过,这个女孩子明显是被一种邪祟给盯上了,而且有了联系,地府对她的吸引力就变得很小,她不想去,红尘到能强制她走,可是何必呢?不知因果,费了力气,也不一定得福报,说不得还要结下孽缘。

    红尘比以前的顾忌要多,她如今身上背着罪孽,厚厚一层,有时候连家里的宠物们都不敢随便见,就怕有影响。

    她那些宠物,各个通灵,万一染上这些孽,那她可真没地方哭去。

    所以红尘现在特别谨慎,做事也不似以前冲动,遇见奇奇怪怪的东西,奇奇怪怪的事儿,总要先观察观察。

    第二日一早,皇后那边估计又闲来无事,派人给红尘送信,要她一起去听戏。

    红尘就去了。

    皇宫里的戏文照样一般,不怎么好听,大概是为了符合皇后的口味,都是些歌功颂德的本子,没意思极了。

    显然皇后也没觉得多有意思,也就随意听,实际上一直和红尘窃窃私语。

    说了一会子闲话,皇后忽然一笑:“红尘,陛下要立太子了,你身为太子的老师,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清净。”

    红尘:“……”

    她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说实话,她真没想过,有朝一日金青,不对,陈念,有朝一日还能回宫,更别说做什么太子。

    何况金青年纪小,寸功未立,怎么能做这个太子!

    太子是半君,皇帝也不能说立谁,就立谁,红尘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这里面应该充满了妥协,阴谋,各种让人头痛的东西。

    可今天,皇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着一点儿调侃味道,把这事儿说出了口。

    接下来镇定如红尘,也有些心不在焉,戏台子上演的什么戏,她更弄不明白。

    皇后悠悠哉哉地哼着小调,慢吞吞的,轻声道:“我儿当然要做太子,我儿要是不做太子,还能活吗?”

    红尘无语。

    从宫里出来,脑子里乱作一片,和眼下这事儿比,其它别的,那都是小事。

    安王府

    安王陈琦阴沉着脸,四下看了看,把伺候的宫人挥退,打开佛龛,盯着那一尊古怪的佛像——“为什么?我要做皇帝,我说过,我要做皇帝,怎么会冒出一个太子?”

    那佛像仿佛生出一层光辉,轻轻闪了闪,嘴角到露出几分讽刺的笑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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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升级颠覆版‘蓝色生死恋’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她夏红尘上辈子被养母掉包,千金小姐变成农家女,最后落到个被婆婆毒死的下场,这一世总要摆脱假妹妹的纠缠,奔一锦绣前程。 又名:真千金重生‘假千金逆袭文’ 又名:我在古代玩论坛 又名:我家的小伙伴遍及全世界毓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毓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毓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