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思索
整个齐家,所有人毛骨悚然。
齐老爷子亲自下令,让加强巡视,几乎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不过,老爷子却冷静下来,厉声道:“怕什么,他就算真变成鬼,我们也让他再死一次,吃饭!”
一顿饭吃得毫无滋味。
齐绪略略用了一点儿,等大家吃完,送走了老爷子,回房间等了片刻,这才溜回后院去。
他母亲坐在院子里,正浇东墙角处的那一簇茂盛的蔷薇花,蔷薇长得茁壮,藤蔓爬满了墙壁,花开得更艳丽,红得像血。
“母亲!”
齐绪咬着嘴唇,一脸惊惶,“他不见了。”
“我知道,不用怕。”美妇人笑了笑,从荷包里取出药师佛的挂坠,拿帕子擦了擦,递给齐绪。
齐绪手一哆嗦:“狗剩怎么样!”
美妇人笑起来:“能怎么样…绪儿难道以为我会把他给开膛剖腹了?”
她的神色很温柔,“放心,他是假装把那东西吞了下去,并不是真的。而且,我怎么会做那般粗鲁之事?当然,狗剩在家里留不得了,要是留下,你叔公肯定会生气,他一生气,你娘亲我可是非常非常的害怕。”
齐绪低着头听,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母亲似乎又有点儿不对劲,从小到大,他的母亲大部分时候都温柔可亲,却也有时会忽然变得异样。
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反正有些别扭。上一次,小翠犯了错,母亲说打发她回家了……可大概是她忘记了,小翠是家生子,父母早亡,已经没有家,即便她跟叔公他们说,小翠和人私奔,逃走了,叔公他们都相信。谁会不信自家的小姐。齐绪却不大信自己的母亲。
小翠对他忠心耿耿,那是从小就跟着他的老人,向来懂规矩,又没见和什么人相好。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做出丑事!
他和母亲的关系最为亲密。相处时间最长。最听母亲的话,可他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母亲隐藏的另一面的人。
齐绪把隐藏的不安掩盖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爹,他爹不能出事儿。
一时间,他忍不住恨起那个荣安郡主!
要不是她来捣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母亲却笑得很温柔,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小的药师佛像:“拿去,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齐绪沉了沉气心,点点头,手颤了颤,拿了佛像,贴身贴在心口,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把东西贴在胸口的一瞬间,有一丝浅浅的白光从胸口冒出来,钻入佛像体内。
叹了口气,他先扶着母亲回房间睡下,马上就要天亮了,母亲身体不好,不太喜欢阳光,白天总是在房间里休息,要是多劳累一会儿,又要好长时间没有精神。
安顿好母亲,齐绪还是心烦意乱的,忍不住出了家门,骑上马到山里去打猎。
打猎除了狐狸不能打,其他的都能打,他从小就不能打狐狸,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以前很小的时候,打到了一只白毛狐狸,结果刚一回家就生了重病,病得不省人事,有人说,他是冒犯了大仙,才招来祸患。
从那之后,他有几年不进山,后来虽然不怕了,到底是再也不敢打山上的狐狸。
骑着马在山林里驰骋,终于有一点儿痛快,刚绕过一个小弯,正好撞见一队人马,他抬头一看,便皱起眉头,暗暗戒备。
是姚家的人!
齐家和姚家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齐绪都做好了准备,恐怕一定会受一堆的奚落,却不曾想,对方也看到了他,竟然只当没看见,飞驰而过,只余下无数枯枝败叶迎面扑来……
“那是齐家的小子?”
“齐家?只剩下那么三两只小猫小狗,估计以后就再也没什么齐家了。”
齐绪不知道这迎风飘来的话语中,有多少是自己臆测,可他的脸色惨绿惨绿,心中忽然涌起无边怒火,猛地调转马头,冲回家里,进家门才努力调整了下,恢复成风度翩翩的齐家公子。
回了房间,齐绪打开墙壁的上的暗阁,露出里面的一个木牌来。
齐绪上了一炷香,跪下默默诵经。
一段经文诵完,便有一丝很清朗,很庄严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可是传达的信息,却让人惊慌失措。
“……抓住她,只要有她,一切就好了!”
齐绪心中做了决定,脸色苍白,目光却坚定至极。
“为了齐家,为了爹娘,齐绪甘愿身入地狱,永不超生。”
他一连念经,念了三遍,关上暗阁的门,整了整衣冠,出门去了后山。
玉山上,距离齐家不远,有一家小庙宇,是子孙庙,香火不旺,几乎没有香火,也没有外人来,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甚少出现于人前。
齐绪过去敲门,心中也带着几分犹豫,可敲响了之后,心里就定了。
大门一开,里面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和尚,看他的外表,就极符合得道高僧的形象。
他一看到齐绪,就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既然施主还是来了,那便进来吧。”
齐绪咬住嘴唇,一步一步地进去,进入一间小小的佛堂。
老和尚却没有进去,双目合拢,目光悲悯,苦叹一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京城荣安郡主府
红尘心中也记挂着齐家的事儿,虽然好像与她没什么关系似的,可皇后的病情和齐家说不得要有点儿关系,只是直觉。但一个灵师的直觉,多少也该重视一下。
“郡主,我以前觉得齐家十分了不得,现在看来,最多也就算末流,再过些日子,怕是都要在世家除名。”
“也不一定,名声好呢。”
有时候有一个好名声,就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关于齐家的资料越来越多。
红尘觉得,她似乎在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一点点虚弱。衰落下去。
齐家最近十多年。似乎染上无数的霉运,子孙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死亡,家中灾难频繁。如今也就靠先辈们的威望撑着世家的面子了。
很多人都觉得。应该是齐家世代不入朝堂造成的。所谓世家,不就是世卿世禄吗,和朝廷脱离了关系。短时间还无妨,那叫隐世,可要长此以往,不衰落才有鬼。
红尘看齐家的情况,却觉得或许有点儿这方面的原因,但齐家既然百年下来都是如此,也没道理最近才开始糟糕,还是应该有别的缘故才对。
罗娘和小严她们那几个,也对此十分好奇。
最近一帮姑娘正研究那些世家的兴衰,主要是生门的势力也逐渐扩张,内部出现一些争论,虽然不那么严重,罗娘她们却是无比重视,比红尘可要重视得多。
对于‘生门’,红尘一开始,还是抱着利用的心态多些,身为女子,想要在世上安身立命那么难,有点儿势力攥在手心里,自然要安心得多,而且京城险恶,若手头无人,她怕是会一直提心吊胆,想做的事大部分都做不好。
罗娘她们却不同,她们的初衷是怜悯慈爱,收容下那些孩子,教养他们成才,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在这个世上能生存下去,且生存的有尊严,都是出于本心,她们自然更重视‘生门’的发展。
一群姑娘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外面就有人送来帖子。
红尘打开看了看,失笑:“有意思,我还以为齐家要退避三舍,不肯再和我扯上半点儿关系了。”
帖子是齐家人送来的,在上面言辞恳切地表示歉意,又邀请荣安郡主参加三天后的寿宴——齐公七十大寿。
“遣词用句都很殷切。”
红尘叹了口气,“既然林师兄没消息,薛柏桥的婚宴又还有一段儿日子,去齐家看看也好。”
百年世家,别管哪一个,落魄还是兴盛,都有可看之处,而且齐家的风水其实不错,灵气也浓郁,养出来的灵物虽然不是正经的有灵智,却也是只差临门一脚了。
红尘在家养小茉莉养得经心,爱屋及乌,对于别人家有灵的花木,也照样喜爱。
生出灵的植物,总要比动物多一些。
或许是它们寿命更长,也或许是它们杀生少,罪孽少,上天眷顾,要是能养一园的有灵智的植物,那感觉一定好。
齐家园子里的那些,她就极为喜爱。
红尘这一次去齐家,还是没摆架子,轻车简从,除了带了罗娘一个女官,还有一个车夫铁牛之外,其他人都没跟着。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齐家上下都极为热忱,从齐公,齐绪,还有十多个齐家嫡系旁系的子弟,都在山底迎接,还备了专门的抬轿。
齐公一脸和善,看见红尘,远远便抱拳:“郡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快,绪儿还不赶紧的给郡主赔罪,你这孩子如此无礼,人家都宽宏大量没给你难堪,快给郡主磕头赔罪。”
齐绪立在道边,脸上覆盖了一层青灰色,背上还背负荆条,显然是打算玩一出负荆请罪。
不过,他的表情却带了点儿麻木,好像是想着敷衍了事,可眼角眉梢,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内疚。
红尘目光闪了闪,看着他头顶的黑气,脸上就露出几分叹息。
还没说话,后面就冒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冲着她横眉怒目:“叔公,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大哥做错了什么,你要他请罪,我可不管这家伙是什么郡主还是县主,她跑到咱们家折腾,闹得鸡犬不宁,到现在护山大阵还没恢复呢,不骂她就算我们性子好,还好意思受大哥的礼……”
“我说,小姑娘,我看你和你哥都乌云罩顶,还是少逞口舌之力,多注意注意自己,小心天降横祸。”
红尘摇了摇头。
“瞧瞧,叔公你听听,这都什么人,出口就诅咒人,就她这种不知道来历,只会坑蒙拐骗的东西,朝廷都封个郡主,我看,这朝廷也是糊涂……”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
“哎哟!”
一声巨响,齐公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把那小姑娘从地上拖起来。
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嘘寒问暖,检查伤口,小姑娘一模脑袋,一头的鲜血,吓得惊叫一声,抱着脸哭,“毁容了没?毁容了没?”
“没有,没有,囡囡别怕。”
齐公小声哄她,“没事,没事。”
红尘一脸悲悯地摇了摇头:“我都说过,小心天降横祸,我看你接下来还是别乱走了,老老实实回房间待着,否则恐怕就不只是头破血流这点儿事儿。”
那小姑娘一脸戒备地躲开红尘,目中露出几分恐惧,小声咕哝:“乌鸦嘴!”
看那惊惧的样子,竟像是怕红尘给她下个咒什么的,猛地扭头就跑,远远躲开红尘,结果跑了两步,脚下一空,只听一声惨叫,这孩子跌跌撞撞地滚进了旁边的山沟子里面。
齐公目瞪口呆。
其他人本能地回头看了红尘一眼。
红尘却是一脸无辜:“和我无关,齐家好歹也有底子,总不会真相信我能凭空施加诅咒给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吧。”
“哪里话,哪里话,郡主真是玩笑了。”
齐公哑着嗓子小声道,声音干涩,其他人也讪讪而笑。
半晌听不到那小姑娘的声音,众人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下去救人,半天才把她带上来,小姑娘却是满头蓬乱,遍体鳞伤,尤其是脸蛋上多出两道口子,吓得她连哭都不敢哭,就怕留下疤痕,说话都细声细气,再也不敢大声吵吵,一张嘴就能扯动伤口,她是怕死了会留下伤疤。
众人抬着她,红尘也上了抬轿,上去就闭目养神,昏昏然睡过去,半点儿都不担心。
齐家要是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害了朝廷的荣安郡主,红尘也心甘情愿地在九泉之下说一声佩服,估计等不了多久,这一家子就都下来陪葬,不怕没人说去。
抬轿的脚夫速度很快,抬着人也不比经常爬山的人慢,到齐家时,天还没有黑。
齐公恭恭敬敬地请了红尘进门,就见已经有客人到了,彼此介绍一番。
老爷子也没刻意介绍红尘,毕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被人知晓身份,但还是暗示了下,她是朝廷的人。
众人看红尘的眼神都很奇怪,主要是这姑娘画风太不一样了,有点儿奇怪。
来给齐老爷子贺寿的,除了同样隐世的世家子弟之外,大部分是灵师,毕竟以前齐家也出过几个出类拔萃的灵师,他们家的护山大阵,如今也是大周最出名的几种阵法之一。
朝廷的人会过来,谁也想不到。
齐公迎了众人进去,叹了口气:“哎,诸位愿意赏光,齐某感激不尽,我这把年纪,大半只脚都踏入黄泉了,寿辰过不过的,到也无所谓,不过孩子们想给我热闹热闹,我就想着大家见一面少一面,趁此机会聚一聚,也是好事。”
客人们纷纷安慰。
齐公摇摇头,“还有,齐某还有一事相求,想让诸位帮我择一吉穴……我也到了备好棺木,准备下葬的年纪,最好是能葬在个好地方,也许对我们齐家有点儿益处。”
众人顿时沉默,心中不大好过,齐家的确是不行了,可面上谁也不肯提,老爷子人缘好,交际广阔,讲义气,大家对他也极为敬重,没有人愿意让他难堪。(未完待续。)
ps: ps:今天只有这么多了,骑电动出去擦到了一只小狗狗,它趴在地上怎么逗也不跑,还是带去医院检查检查放心。
第二百五十章 邪气
“来,来,来,不提这些伤心事,大家喝酒,今日一醉方休。”
齐公年纪虽大,酒量却雄,一人把一桌子亲朋好友都喝趴下也不难。
都是江湖人,也不讲究什么乱七八糟的礼仪,男女虽然分桌,却还是同在园内。
齐绪脸色阴郁,却还是被他这位叔公弄到红尘面前陪酒,红尘也不看他,反而把目光放在不远处坐着,头破血流,正叽叽喳喳和姐妹们告状,还时不时朝红尘指指点点的女孩子身上,只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默默吃了点儿东西。
周围所有人都在高谈阔论。
因为大部分是灵师,聚在一起就难免要较量较量,虽然只是文斗,不是武斗,却也是彼此不服,争辩不休。
当然,也不只是争辩,互相吹捧同样少不得。
东面坐着的就有一胖一瘦两个灵师,身形略胖的那个,五官长得到端端正正,可惜眼角多了一道伤疤,显得有些凶悍,此时三杯酒下肚,满脸羡慕地道:“我听说李大师最近新得了一镇魂塔,供在佛前,沐浴佛光,怎么样,可开光完成了?”
“侥幸,侥幸。”
那瘦长身子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前日才收了一孤魂野鬼,送去给秋老儿超度了。
这话一出,同桌的灵师都显得十分羡慕,忍不住道:“李大师也别藏着掖着,如今法器难求,你那个开光完成便立时能收摄魂魄。想来很是不简单,快拿出来让大家伙长长见识。”
众人纷纷出言,李大师捋了捋胡子,很是得意地把怀中一只有巴掌大的金色小塔取出,搁在桌上。
“好家伙!”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有眼光之人,一件法器好不好,还是能看得出来。
眼前的塔气场稳固,流动着荧荧光亮,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件小小的摆件,在他们的眼中。却堪比日月星辰。美不胜收。
“现在也只差我用灵气慢慢温养了。”
李大师笑道。
法器要想发挥全部的作用,必须使得它与自己更有默契,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带在身边。一点一点儿地养护。
有一些大德高僧的念珠。就是普普通通的佛珠而已。但佩戴在身上,每日虔诚诵经,多年以后就成了一等一的法器。还有一些高僧坐化之后,身上的东西,甚至是袈裟衣帽,都是很了不得的法器,让别的灵师得了,立马能能力大增。
因为这个,后来北燕那边还延伸出一个宗派,专门盗墓,盗那些大能之墓。
大周也和对方学习,早年没少干这种事儿。
只是但凡大能的墓穴,肯定多有准备,盗窃他们的墓地,损伤太重,而且墓地阴气积聚,长年累月出入其中,又哪里能得了好?大多数不是子孙凋零,自食恶果,就是早早收手,让子孙们避开这些,逃过一劫。
李大师满脸喜爱,小心地摸了摸镇魂塔,托在手心里,其他人也凑过来看,啧啧称奇。
“真是好宝贝,我看京城除了那几个底蕴深厚的大世家,庙门,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法器了。”
众人正称赞,只听嗡嗡的声音响起来,这镇魂塔使劲一挣脱,飞出李大师的手,蹭一下就飞到红尘的身边,像只小狗似的在她的肩膀上,胳膊上,腰身上蹭来蹭去。
红尘:“……”
李大师吓了一跳。
齐公也连忙站起身,不知所措。
红尘和齐家女眷同坐一席,而且坐在尊位,一看就出身来历不同寻常,那几个灵师一时间都有些犹豫,看看她,又看看齐公,齐老爷子咳嗽了声,讪讪而笑。
李大师深吸了口气:“这位小姐,此法器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还请你还给我。”
红尘也很没面子,按了按眉心,一把揪住镇魂塔,站起身走过去交给主人家。
这塔却很不给面子,发出一阵嗡鸣,哪怕李大师使劲抓着,都不愿意回去,拼命想往红尘身上贴。
李大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红尘一看不好,再折腾齐公的寿宴怕要进行不下去,走过去悄悄伸手一巴掌拍在塔身上,从它的肚子里抓出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团了团塞在荷包里面。
那塔才呜呜了两声,跳了跳,安稳下来,却还是转动着想靠近红尘。
红尘摇了摇头,把自己手边一直拎着的箱子放在桌上,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盖子。
下一刻,那塔就变得特别灵动起来,不一会儿,仿佛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歪,啪嗒,躺在它主人的手心里。
红尘这才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回去坐好,冲着李大师笑了笑,“大师这宝物真是稀奇。”
众人:“……”
他们不是瞎子,一瞬间就看出来,李大师这个镇魂塔的品质直线上升,灵性更足,要说它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法器,或许有成为灵器的资质,但不经过至少十多年的温养,绝对不可能跨过门槛,但现在不同,现在它已经初步成为灵器,即便他们看不准,至少也得是即将迈入灵器行列。
一群人看李大师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这位李大师却把视线落在红尘身上,怪异非常。
这位也是制作法器的行家,早年拜师学艺,在这方面的见识不比那些世家大族差,看着红尘身边沾了些许灰尘,很是不起眼的,像是紫檀木的箱子,目中异彩涟涟,时不时闪烁一抹贪婪,一转念,笑着过来举杯:“这位小姐看着眼生,是齐公的亲戚?哪位朝中贤臣家的闺秀?”
刚才齐老爷子介绍的时候,只说是自己一个晚辈。朝廷的人,到没详细说明,毕竟郡主身份特殊,在这种地方随意暴露,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自己都知道自家现在龙蛇混杂,不是郡主该来的地处。
“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孤身四处闯荡,看来也是一位女中豪杰。”
红尘一笑未语,低下头去吃饭。
罗娘顺手拿热茶把杯子碗筷都再洗一遍,洗干净。这次给自家主子又夹了点儿素菜。
李大师又看了她几眼。到也没有生气,还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慢慢坐下。
只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要在那箱子上面打转,只是故意做出不经心的模样。到没让别人发现。
红尘不由失笑。转头接过罗娘递来的茶水。小声道:“看来这戏越来越有趣。”
复杂了才有意思。
一顿饭吃完,在座的客人们都分派了房间回去休息,红尘是女子。身份又不同,齐家不敢怠慢,特意收拾出一独门独院的小院子来,十分雅致清幽。
红尘也极为满意。
罗娘替她铺开床褥,红尘坐下来笑道:“今天晚上别睡了,和铁牛一起看车去吧。”
“知道了。”
罗娘笑着应了句,她也不担心,说起来和自家主子也是刀山火海闯荡过的,该走远点儿别碍事儿的时候,罗娘向来不会矫情添乱。
她留下能有什么用?小姐要是需要个端茶倒水的人,自然会叫她过来。
掩好门窗,把窗帘落下,罗娘就去了。
红尘点了灯,坐在桌旁看书。
子时不到,窗外忽然飘进来一股香风,紧接着就是尖刺的笑声,外头灯笼照映下,出现一个浅灰色的影子。
红尘推开窗户,很无语地摇了摇头:“这扮相,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三流江湖术士在装神弄鬼呢。”
外面那灰蒙蒙的影子顿时噎住,半晌才冷笑:“你中了一点**香,居然还敢吹风,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小姑娘,老夫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大肆杀人,你乖乖把手里的箱子给我,我不光饶你一命,还给你一场富贵。”
红尘笑出声。
那影子顿了顿,冷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让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也做得到!”
红尘摇了摇头:“锦衣玉食有什么好的,锦衣穿着别扭,还比不上棉衣,玉食?山珍海味吗?我现在减肥,该吃粗茶淡饭了,太油腻的不喜欢。”
影子:“……”
沉默片刻,他的声音更冷,“也罢,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便让你尝尝滋味!”
他的话语阴测测,十分难听。
红尘忽然抬头,推开窗户招了招手:“过来点儿,你虽然贪心,可现在还罪不至死呢。”
那影子一愣。
下一刻,背后忽然一片阴冷。
他猛地回头,抬脸一看顿时连滚带爬,滚到窗户下面瑟瑟发抖。
半空中紫色的雾气席卷,时而凑在一起,时而消散,异香阵阵,还有一阵阵的佛音。
“这,这,怎么会有这个!”
黑影也顾不上掩盖声音,一听就是当日那位李大师,声音粗哑,扒着窗户爬了两下才爬进来,“天啊,这是成气候的!”
红尘摸了摸耳朵,端端正正地坐着抬头看,一边看一边点头:“果然是厉害,在书中看各种描述,也比不上亲眼看一看来得感触深刻。”
她淡然自若,可那黑影已经拼命地往身上拍了各种护身符,不一会儿就像穿了一大堆符纸做成的衣服,但即便如此,脸色还是阴沉难看。
想了想又伸手抓住红尘的衣袖:“快,躲在我身边,不要乱动,闭住呼吸,把自己当成死人,你个死丫头片子,今天运气好碰上我,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逃过一劫,他奶奶的,快点儿过来啊!”
李大师在寿宴上时,到也显得仙风道骨,没想到一转头到粗话连连。
红尘本来打算给他一个很大的教训,可一听他说话,到想起王半仙,一时间也教训不下去,失笑道:“还行,有点儿运道。”
这时。紫色的雾气已经扑到窗外,李大师目光恐惧至极,在他的眼中,已经看见一具黑色的佛面孔狰狞地看着他,随时可能把他吞入腹中。
红尘摇了摇头,神色肃穆,轻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知死活的东西,入了佛门,就该六根清净。偏偏又要入魔。也不怕如来佛祖降罪吗?”
那紫色雾气翻腾,佛音更盛,却仿佛嘲笑一般,还有一点儿怪异的声调往人的耳朵里钻——神佛已死。神佛已死!
一声连一声。
红尘耸耸肩。一拍窗户。空荡荡的手心里就多出一个朱砂写的字,贴在窗户上,顿时金光四射。
李大师抬起头。目瞪口呆,只见半空中霞光一片,夜晚如白昼,无数莲花从天而降,佛音阵阵,这是真正的佛音,让人心旷神怡,莲花一降下,那些紫雾就好像看见了鬼一般,迅速收缩,消失不见。
扑通。
李大师坐在地上。
红尘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诸位菩萨!”
他揉了揉眼睛,竟然真在半空中看到一点儿菩萨的影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会儿怕是还要菩萨们帮忙,小女红尘,再次谢过。”
李大师好像看到半空中那些菩萨影像都笑得慈悲又和善。
“你,你真能把菩萨叫下来!”
等到影像散了,李大师才哑着嗓子大吼。
红尘无语:“大师说笑了,您是灵师,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佛影而已,任何一家拥有虔诚信仰的佛堂,都会有佛祖保佑,菩萨庇护。”
李大师:……
问题是,能让佛影现形的,他可是从来没见过。
坐在地上脚麻的厉害,好不容易爬起来,他脑子一片混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怎么回事儿!哪来的邪佛?谁供奉邪佛呢?”
供奉邪佛的人不少,他平日里处理的那些真需要真功夫的事件中,各种邪佛邪灵,那都是最常见的,但平日里那些凡夫俗子供奉的邪佛,那不是什么佛,就是些鬼魅假装的罢了,今天这可不一样,这是懂行的人都要大机缘才能弄出来的。
李大师浑身发抖:“不行,我要走!”
红尘失笑,摊摊手示意这位大师随意。
不过刚跑了两步,他又蹿回来和红尘站在一起,一脸正气凛然:“身为灵师,降妖除魔是我的天职,我这就随小姐去看看情况,无论如何要解决掉它。”
红尘莞尔。
这人比王半仙的脸皮一点儿都不差,他不走,怕是也知道走不出去。
眼下这类邪佛的邪气一旦暴露,那就不死不休,一定会把它身边所有的灵魂通通吃掉,这种东西最是贪婪成性,绝对不会放过嘴边的大肥肉。
“小姐,我们快去看看其他人,可别都成了邪佛的滋补品,要不然就真完了。”
李大师这会儿到是积极无比。
红尘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衣服,又披上一件斗篷,夜里风凉,生得感冒,这才出门。
李大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走着走着,就见红尘先一拐弯,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位大师是齐家的常客,多少知道齐家的布局,哪怕是后院的,他隐约记得,那是齐家的一个小孙女齐星住的地处。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敢随便进人家女眷的房间,今天却顾不了那么多,红尘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红尘一路走到卧房门前。
门口和屋里守着的丫鬟婆子全都倒下了,也不知道是睡熟,还是有别的原因。
“去开门。”
“啊?”
李大师一愣。
红尘挑了挑眉:“我这人的脾气可不好,忽然冒出一个家伙不光想要我的东西,还给我用迷香,那我真会让他知道知道,世间的魔头到底是什么模样,李大师,你想知道吗?”
“我,我去。”
李大师大踏步地过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咳咳。”
红尘咳嗽了声。
他立马一用力,咯嘣一声,把卧房们推开。
一看里面的情形,连这位很是知道趋利避害的大师都忍不住想冲进去。
红尘比他先一步。进去便伸手一挥,裹在那小姑娘头上的黑影顿时被她打散。
“起来。”
拍了拍那小姑娘的头,好半天,齐星睁开眼,一脸的恐惧,看见是红尘也不顾,使劲抓住她的胳膊,小声抽泣起来:“呜呜呜,大哥,爹爹。救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听话,每天吃斋念佛,再也不做坏事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刚才她好像做了一个特别特别真实的梦。
梦见一尊佛站在她面前。说她出生以来做的坏事——亲手杀死过一只兔子,那是她一个堂妹养的,还欺负过小丫鬟。责罚过婆子,还有很多很多,她本来已经忘记,现在却记忆犹新的坏事。
红尘拽着她的手出门,直奔后院,踹开一间房门。
“哥!”
齐绪跪在地上,面孔狰狞,口中念念有词。
齐星吓了一跳,完全不知所措,只大声喊:“哥,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呢?”
红尘冷笑:“他要把齐家整个献给邪佛,连同他自己,有点儿意思,这是求什么呢?”
齐星愣住:“……不可能!”
怎么可能,自己的哥哥,她还不知道,大哥是最重视齐家的人,为了齐家,他能做任何事。
红尘上去就是一脚,砰的一声,把齐绪踹倒,齐绪目光迷惘,半晌才惊醒,看向红尘大叫一声——“你没死!”
马上又看到妹妹,皱眉:“星儿怎么在这儿?快回屋里去,不许出来。”
说着,他又挣扎着跪下,紧紧抓住胸口的吊坠。
可是无论他怎么默念,怎么着急,再也感觉不到那种强大的,让他目眩神迷的力量。
红尘摇了摇头,低头伸手把他手里的吊坠拿回来,举起来看了看,又伸手拂去它眉宇间的晦气:“可以了,休息吧,你在人间受苦受难够久,已经可以解脱。”
话音落下,小小的药师佛吊坠便碎裂,如灰尘一般飘散。
齐绪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看过去。
红尘不紧不慢地接住药师佛碎裂的一点星光,同样收在荷包中,低头冲齐绪道:“这一尊药师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走了,人们贪求无度,只会索取,不肯付出,答应他的条件,一次又一次不能做到,它是一尊善佛,与人为善,就是受了辜负,也只是失望,从人间离开,只剩下一点儿残念而已。”
齐绪厉声道:“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红尘听而不闻:“但有些妖魔鬼怪,却也借了佛身,变成邪佛,邪佛这种东西可是变幻莫测,要是有人把一切寄托于邪佛身上,那就等着被搜刮掉所有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变成一块儿烂肉,再给它最后的养分吧。”
齐绪一愣,心中大惊,却还是色厉内荏地瞪着红尘。
“世人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觉得别人会倒霉,是对方运气不好,换了自己,一定有办法只享受好处,不付出代价,哎。”
红尘摇了摇头,伸手推开窗户,又在齐绪的额头上点了一点,“你自己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那一瞬间,李大师浑身发抖。
齐星吓得脸色煞白。
更不要说齐绪,他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情况不对,外面灰蒙蒙的,自家人的屋子都被浓雾笼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经枯萎,苟延残喘。
一股清气,从家中向空中飞散,那种感觉,就好像家里的根被挖掘,砍断一样。
齐绪头痛欲裂,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迷茫:“怎么会这样,我娘说,这么做很对,可以救了大家,救了我爹!”
红尘闻言也愣了愣,仔细一看,抬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沾,凑到鼻头上闻了闻,顿时皱眉,把手挪开,满脸的古怪:“真是风水宝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走吧,去看看你……母亲。”
齐绪愣住,犹豫起来。
红尘可不管他犹豫不犹豫,拉着他的胳膊就径直奔他母亲的房间。
齐绪脑子里一团乱,却还是第一反应先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娘的房间在哪儿?”
看她这架势,明显是知道,就是直奔母亲的卧房。
红尘嘴角抽了下:“哎,没想到啊没想到!”
很快,她就到了那间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房间门前,抬了抬脚,却有点儿不想进去。
李大师什么都没感觉到,可红尘浑身都不舒服,里面的东西,让她觉得实在不大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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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绪却不知道红尘他们的想法,猛地推开门扑进房间,进去就大喊道:“娘,快走……娘!?”
房间还是老样子,总是药香弥漫,烟雾朦胧。
他很久以前就觉得母亲的房间住起来很不舒服,大概是她常年喝药的缘故,所以气味不太好闻。
所以他时常送来花花草草,或者督促丫鬟们勤换洗被褥,暖和时要多开窗户通风换气,奈何多年下来,怪味越来越浓,他到渐渐习惯了。
此时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他的母亲坐在床边,床上的帐子半落下来,能看得见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齐绪却是心惊肉跳:“娘,您找到他了……怎么让他在屋里,快走啊!”
扑过去推搡了一下,看到床上的情况,顿时吓得倒退三步,扑通一声坐下。
床上竟然是一具……干尸。
“呕!”
齐绪本来想忍住的,但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还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世家公子哥,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眼泪都落下来。
“娘,你不是说……能救活他的!”
忍不住喊了一声,齐绪嘴角渗出一层血丝。
床上的女子回头,莞尔一笑:“当然可以,怎么会救不活?”
齐绪愣了愣。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母亲和以前不太一样,他的娘亲是什么样子?
是了,以前的娘亲不太温柔,有点儿泼辣,长得端庄,也只有端庄二字,远远说不上美丽。
可后来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容貌越来越美了。齐绪身为人子。自然不会太关注母亲的容颜,朝夕相处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可这会儿却忽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
“娘……”
“哎。你也真是蠢笨无用。连这点儿事也做不好。”那女子拢了拢头发。一眯眼,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房间里就有一股怪异的香气弥漫。
李大师脸色骤变。第一时间捂住口鼻,捂住也没有用,他的感官都开始丧事感觉,只有眼睛还能看,意识还在,身体却一点点僵直麻木。
齐绪脑袋也一晕,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满脸诧异,忍不住艰难地伸出手去拉他的母亲。
齐星也软绵绵地倒下去。
这时,他们才看到床头上供奉着一尊佛像,齐星没见过,齐绪是早见过的。
那佛像和庙里供奉的不同,不是慈眉善目,而是一尊很怪异的像,可这种怪异说不出来,只是感觉上有点儿古怪。
那女子看了这兄妹俩一眼,笑道:“绪儿不是一直想救你爹,马上就好了,加上你,再加上这小丫头片子,你们的血肉全给了你爹爹吧。”
一边说一边笑,她又抬头看红尘,目光中流露出说不出的贪婪,可又很是忌惮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姑娘,哎,我本来真没想招惹你,你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奈何你非要送上门,那么香,那么甜美,到了嘴边的肉,我们可真不愿意再吐出去了,你也不要挣扎,越挣扎越难受……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落入我的窝里,也使唤不出来。”
红尘摇了摇头,找了把椅子坐下,也不看地上一地的人,轻声道:“你在齐家筑巢,把齐家的灵气,气运都拿来喂给那尊佛像了,就没想过它达到目的之后,你的下场?”
那女子冷笑:“这就不用姑娘费心!”
齐绪此时还有意识,却是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张开嘴,用最后的力气喊了声:“娘!”
那女子复杂地看他一眼,闭上眼叹气。
红尘苦笑,也叹了口气:“你看清楚,她哪里还是你娘?明明是只孤魂野鬼附了你娘的身。”
齐绪愣住,随即怒斥:“胡说八道!”
猛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母亲的神色平淡,完全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生气,也并不反驳,反而轻佻地一扬眉,露出一股子不屑一顾来:“什么叫孤魂野鬼?那等没用的东西,怎能和我相提并论?”
“也是。”
红尘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孤魂野鬼大部分都是魂魄完整,你这样大半个魂魄都给了邪佛的,确实不能算孤魂野鬼,我猜猜,嗯,这种狐臭味,你本是玉山上的狐狸吧,可能有机缘,虽未修成人形,却也粗通幻化法门?”
那女子一怔,显然没想到红尘竟然看得出来,一时间到有几分惶恐,神色阴沉。
红尘拍拍手:“对了,齐绪的父亲赵熙当年在外面养了个小妾,就是养在玉山上,他那人擅长御使灵兽,也许他是着了道,纳的那个小妾不是人,而是只有点儿修为的狐?”
齐绪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地上,额头冒汗,目露恐惧。
他对父亲的往事其实不大清楚,谁也不会和他说这个,但毕竟是齐家人,这里面的内幕,还是侧面了解到一点儿,那是他爹,他又怎么可能不打听!
外面长辈们都说,他爹在外头和一个妖女搅合上了,那妖女还害死了自己的祖父,叔公和老太太才大怒,邀请同道中人一起进山,一定要杀了那个妖女。
听说后来大片的玉山山林被焚毁,他父亲撞死在山上,齐家也损失惨重,死了好些人,那一夜的大火,他虽然年纪小,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母亲因此一病不起,这件事儿简直就成了齐家最不可碰触的禁忌。再也没人去深究,现在让红尘这么一暗示,他心跳顿时急剧加速。
难道是真的,眼前这一个,他孝敬了这么多年,依赖了这么多年的母亲,竟然是假的!
齐绪背后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裳,不寒而栗。
那女子听了红尘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冷笑连连:“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她拉了拉帐子。低头看床头的佛像。佛像本来是黑色的,现在有一大半已经变成亮色,只剩下眉心一点儿,尚且灰暗。她目中露出几分喜悦。抬头看着红尘。轻声道,“到了这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我是狐,是狐又怎么样?难道比你们人类要低贱吗?一开始我和赵熙在一起,就是想报仇,谁让那帮懂御兽术的灵师天天欺负我的兄弟姐妹们,可他真是个好人,哪怕是对待狐狸也温柔体贴,从不做任何伤害我们的事,人也好,看见我就特别欢喜,他那么那么喜欢我,就算我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陪他百年而已,我还缺百年吗?百年的时光,都不够我大睡一场,可偏偏那些坏人,一个个的欺负赵熙,伤害他,看不起他,凭什么?赵熙哪里不好了,齐家的人那么糟践他,我恩怨分明,他们欺负人,难道还不许我戏弄他们一番?”
“没想到,不过是坏了他们几次事,就是有人死了,那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和我有什么相干,那帮人就说我是妖女,还大动干戈,竟然烧了我的窝,杀了我的兄弟姐妹,害死了赵熙,要不是我修行有成,逃过一劫,又正好和这个女人的身体能融在一起,恐怕我早就入了轮回,哪里还有今日?”
红尘:“……”
世人爱看的话本里头,狐女恋红尘,会嫁给人类,绝对是最受欢迎的,谁能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
有也就罢了,还这般惨烈。
齐绪听得浑身哆嗦。
那女人微微一笑:“我说的废话够多了,不过也不怕多说几句……你们也别怕,一点儿都不疼,就和做了一场梦一样,等我把你们收拾了,再去收拾掉齐家的老少,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么多灵师在这儿,他们的灵魂品质都特别的高,和皇后的贵气比,是差了一点儿,可没了皇后,有他们也能凑合。”
红尘皱眉:“皇后娘娘的病,是你的手笔?不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要让这尊邪佛吸取人的灵魂力量,必须把人叫到这里来,这地方早就成了邪佛的窝,它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要不然,至少也要拿到对方的血肉或者头发,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又是灵师,向来注重身体上的东西,尤其是生辰八字,保存的极为严密,哪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得到的。
那女子闭上嘴,不再说话,伸出双手,拿出一张黄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坐在床上护住床上的那具尸体。
她也很紧张,全神戒备。
这邪佛马上要活过来,但这种东西一向厉害的很,又很贪婪,十次里面有九次是要反噬主人的,她也不敢保证就平安无事。
不过,事情进展还算顺利,一丝丝的灵气钻入邪佛。
“啊!”
李大师吓得把身体努力地往红尘身边凑,“睁眼了,睁眼了,大师,仙师,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嘶哑。
“再不想办法,全都得死,齐家的人一个都剩不下。”
红尘叹了口气,看了眼齐绪和齐星。
这两个面色已经苍白得和鬼差不多,尤其是齐绪,麻木地看着那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闪了闪,略一低头。
红尘有一瞬间,从这个狐女身上看出一点儿不安和愧疚,眨了眨眼,不觉失笑。
也是,就算是宠物养个十几年,那也难以割舍,何况是个人,这狐女十多年前就附身在齐绪的母亲身上,肯定深受他母亲的影响,附身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沾了因果就要承受,她作为齐绪的母亲,养育他多年,怎么也要有些感情在。
狐狸最为奸狡,但有了灵性。就和人一样,也有感情,不能全当畜生看了。
想到此,红尘就叹了口气:“你不是人,可和人一样,都太想当然,你以为你供奉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再耽误一会儿,那可有好戏看了!”
那狐女闭着眼。一言不发。只默默念诵咒文,只见佛像一点点亮起来,一瞬间,光芒大盛。李大师一行人都倒在地上。呼吸困难。拼命抓住脖子,呻吟挣扎。
院子里其他人也都一样。
远远看去,所有人都倒了。
月光下。呻吟声,哀嚎声一片。
“救命,救命……”李大师伸长了手去够红尘。
狐女的眼中却露出兴奋激动的光芒来,扑过去抱住床上的人,只见他身上的血肉一点点丰盈,又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赵熙,赵熙你醒了?”
赵熙掀开眼皮,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把手搁在狐女的身上,狐女没有感觉到,可齐绪他们难受的窒息中,却看见那狐女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恍惚。
齐绪心中大为着急,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
那个狐女害了自家所有人,马上他都要死了,为什么还为这么只畜生着急?
就在狐女的身形淡得快要消失的时候,‘赵熙’的脸色一僵,猛地站起身向后退。
可他只退了一步,就又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床头的邪佛或明或暗,仿佛特别不安。
红尘慢吞吞地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神君帮忙。”
门上贴着的门神,桌子上供奉的财神,都捋了捋胡须,轻声笑了笑。
“客气,客气!”
齐绪:“……”
他发誓,他肯定是病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自家供奉这么多年,却只当是个摆设的财神都在笑,那有那门神,好像是当年祖父还在的时候贴上的,现在都快烂了,早年一直说换来着。
门神的目光转过来,看了齐绪一眼,哼了哼:“这小子越长大越没出息,小时候还机灵点儿,别人欺负了妹子,还知道拿着菜刀去追砍,现在可好,认贼做母。”
红尘笑了笑,看着那拼命左冲右突,各种闹腾的邪佛,“诸位帮个忙,收了这玩意儿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附在佛像上,聚集晦气而成,有点儿脏呢。”
“不敢脏了仙子的手。”
‘财神’哈哈一笑,吐出一抹白光,照在那佛像上,门神也不甘落后。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佛像落地,碎裂成片,‘赵熙’也一瞬间化作飞灰。
齐绪心里一咯噔。
眼睁睁看着亲爹变成灰,那感觉也说不上好,转头看红尘,目光复杂至极。
红尘却是客客气气地送别了几位神君,才转头看着哆哆嗦嗦,现在还不敢起来的李大师一眼。
“这会儿满院子的人可都还不能动呢,想让他们好起来,起码得喝两天汤药,你现在不是该去卖个好?”
那肯定是好事儿!
李大师蹭一下就从地上蹿起来,嘿嘿一乐,冲着红尘点头哈腰,殷勤备至。
红尘扫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一身的晦气,要是不多做点儿善事,积积功德,恐怕寿数不长了。”
李大师脸色发青,他现在可不敢不信红尘,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满脸懊悔。
“我不是东西,整天坑蒙拐骗的,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红尘冷笑:“我也不管你演戏,还是真心的,反正是你自己的命,别人都不用太在乎。”
李大师脸上发黑,到底是不敢说话。
他和王半仙只有一点儿不同,他有能力,是真灵师,王半仙一介凡人坑蒙拐骗,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有底线,就不一定能真害了什么人,可他一个灵师,但凡是心狠手辣,害人可比救人容易一百倍。
红尘是看这家伙,属于小错不断,大错应该没犯过的,还有一点儿良心,这才多嘱咐几句,否则早在他谋划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就先把他给废掉了。
灵师要是走了歪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大师咬咬牙。先恭恭敬敬地请红尘写了方子,然后出了门,辛辛苦苦地把所有人都看过,小声解释这一切,尤其是把红尘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没她在,大家都死得不能再死,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在这位口中,红尘快成神了。
齐绪和齐星首当其冲。可是离得红尘近。反而被保护着,没有大碍,这会儿也踉踉跄跄,站起身。
“爹……”
齐绪眼泪滚落。浑身发颤。
一天之间。遭此巨变。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恐怕确实有点儿难以承受。
现在他母亲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可他却连靠近都有点儿不敢。
目光落在地上一只哀哀哭嚎的狐狸身上,齐绪一时间目光复杂。
红尘伸手把狐狸拎起来,抖了抖。
“它……”
齐绪轻声问,“它不是已经没有肉身了?”
红尘耸耸肩:“也许它在说谎,也许发生了一些它都不知道的变化,毕竟是灵物,想死也不那么容易。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母亲的魂魄早就离体了,因为肉身不死,恐怕是不会去地府,一直在人世间徘徊,这事儿,你们齐家应该能自己处置吧。”
齐绪没吭声。
红尘不管他,只盯着狐狸,眯了眯眼:“说吧,你是怎么得到邪佛?又怎么能牵连到皇后?”
小狐狸呜呜了两声。
她叹了口气。
这只狐狸虽然还是原来那只狐女,但如今已经是懵懵懂懂的状态,看来是很难问出什么。
红尘转头看齐绪。
齐绪更是满头雾水,他甚至不知道皇后的事儿。
“那日母亲让我见了一个一身灰衣服的术士,术士还是我叔公的座上宾,他只说要找到一尊药师佛,有了药师佛,再用他的法术,就能让我父亲起死回生。”
齐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了声息。
他身在齐家,好歹也知道一点儿,起死回生这种事,连皇帝都得不到,何况是他们,怎么可能呢!
当时也不知为何就被猪油蒙了心,对方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术士?”
齐绪点点头,“已经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到是……后山的一个庙,我……她经常带我过去,好像和她很熟悉,那尊佛,邪佛,就是从那里得来的。”
红尘点点头,若有所思。
房间里一片静默。
沉默片刻,外面就一阵脚步声。
罗娘听了消息,和铁牛一块儿过来,一推门就看见这只狐狸,登时笑道:“也太丑了点儿,不过好歹是只狐狸,回头给小姐制顶皮帽子吧。”
“……”
齐绪打了个哆嗦,目露惊惧。
红尘笑了笑,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拎着狐狸甩了甩,看了齐绪一眼:“你还在这儿耽误?”
两兄妹这才惊醒,一脸恍惚地出去。
李大师正忙活着。
他们两个急忙也赶上去帮忙。
说起来他俩还有点儿用处,姓李的说了那么多把红尘捧上天的话,因为这两个一句也不反驳,到让齐家的人对这些话信了个**成,少了许多口角纷争。
一折腾,就折腾到天上大放光明,那些齐家的人,还有请来的客人,总算能勉强动一动了。
齐公第一时间就来拜会红尘,见面便扑通一声跪下。
齐家上下都吓得跳起来。
红尘也连忙避开。
这位老爷子一大把年纪,受他的礼,那是要折寿的。
想了想,红尘从床后头拎起一只毛色斑驳,一口一块的狐狸,递给齐公。
“齐公处置好了。”
老爷子盯着那狐狸看了半天,这才伸手接过来,狐狸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把这狐狸给千刀万剐了,他一点儿也没有心理负担,毕竟这东西潜藏在家里,占了女儿的身体,还差点儿做出让齐家灭门的事,不过,他还是抬头看了看红尘,不知道红尘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这是你们齐家的事情,齐家仇恨,所以我不插手。”
这狐狸当年就害了人,碰见人家齐家斩妖除魔,把它的窝给毁了,死了一堆小狐狸,站在人的立场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行。再说,她还附身人家女儿,到现在人家闺女能不能恢复健康,谁也不知道,这仇恨可结大了。
红尘笑着摊摊手:“这些事,本就和我无关。”
她感兴趣的是,这只笨蛋狐狸是怎么知道的邪佛,又是怎么害的皇后!诅咒皇后这么高难度的行为,没人帮忙,她可办不到。
看来,要抽空去后山那什么和尚庙走一圈儿看看才好。
红尘叹了口气,也没太放在心上,她有预感,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小姐,家里送信来,是林公子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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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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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一封信,红尘堂堂一郡主,也几乎是跑断了腿,根本顾不上齐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匆匆下了玉山。
回到郡主府,拿到信却是厚厚一沓。
红尘拿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细细品读,看得满头雾水。
里面在讲故事,说的是当年林家的七公子,也就是小莫和当今厉王的交往。
两个人初见,相看两相厌,后来却慢慢好了。
“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
红尘失笑,看着心里林旭以鬼谷先生的口吻说这种话,到觉得惟妙惟肖,就是那位老先生正经起来的口吻。
这是鬼谷先生教导小莫时说的话,让他学会看人,用人,学会判断。
小莫必然是照做了,所以哪怕当年的厉王那般不成熟,他也能看出这人身上的好处。
可为什么呢。
红尘沉默下来,为什么当年那一切会发生,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当今九皇子,深受宠爱的王爷,不顾国家,不顾黎民百姓,陷害忠良,使得大周战败,损失惨重。
很多人都说,当年的九皇子和现在的厉王,就像两个人。天差地别。
以前九皇子骄傲又天真,是正正经经的天之骄子,和林家的子孙们争锋,那也是光明正大,对待下人极好,和那些大臣们交往,固然有时候会不耐烦,可也规矩得很,现在呢,他是越来越独。天底下一等一的霸道王爷。手上染满鲜血,以军法治下,严苛非常,从无朋友。就连在宫里。也不给那位好脸色看。
红尘一晃神。随即失笑,那个厉王啊,究竟是忠还是奸。总能知道的。
小莫心里念的事,也不必太着急,可有朝一日,一定要弄清楚这些因因果果。
沉下心来,红尘继续看信,前面那些杂七杂八的杂谈之后,林旭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小荷途经清泉镇,尝到那里的泉水酿造的酒,到比红尘的佳酿还要高一档次。
红尘就略一皱眉。
这话很不对。
小荷不喝酒,除了红尘自己酿造的一些果酒之外,滴酒不沾,在外面跟着林旭的时候,别说酒水,连茶他都不喝一口。
“罗娘。”
“嗯?”
“……没什么。”
红尘犹豫了下,起身换衣服,“咱们去王半仙那一趟。”
罗娘和小严都有点儿惊讶,不过还是什么都没问,简单收拾了下,换了寻常衣裳,便随着红尘去了一趟街上。
按照惯例,先到冰火两重天转了一圈儿,这才进了王半仙的店铺。王半仙现在可不得了,生意好得客人们都要排号,甚至排到了明年去,这还是红尘出的主意,让王半仙给发扬光大了,效果不要太好。
“哎哟,我说今天怎么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您老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王半仙正歪在神仙椅上逍遥,一看见红尘,忙起身赶开小徒弟,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
茶叶还是红尘送的。
“行了,别忙,有点儿事儿找你给我办了。”
王半仙一愣,连忙拍胸脯保证:“那绝对没问题,咱们郡主娘娘发话,别说一件事,十件我都办。”
说完,又讪讪一笑,“不过娘娘啊,你看看,我一个老头子,这把年岁,您让我跑跑腿还行,要是让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小老儿还真是力有未逮。”
红尘:“……”
这家伙可真够怂的。
王半仙却不怕丢面子,他和红尘打交道久了,这些年看红尘做的那些事儿,件件事后都让人想起来就浑身发冷,红尘不当回事儿,他可不敢搀和。
有多大能耐,就吃多大碗饭,省得噎着!
红尘摇摇头:“放心,不难,就是你当年经常做得那些事儿。”她沉吟片刻,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我要你想想办法,让清泉村附近,不能是那个村子,近一点儿的地方就好,给我出点儿事,需要你王半仙出马才能解决的事儿。”
顿了顿,又道,“要不着痕迹,速度却不能慢了,要快些,尽快。”
王半仙顿时了然。
“这简单,郡主放心。”
不就是做个局嘛,再简单不过了,早些年他风光的时候,还真经常靠做局吃饭,想做局也不容易,得有本钱,有时间,不是所有干这行的都能做得起的。
王半仙知道规矩,也不问红尘为什么要干这一出,送走了红尘就开始琢磨。
做局容易,可是既要快,又要不着痕迹,那就要费些力气了,不过这么点儿小事儿,他可不敢办砸了让郡主生气。
所谓术业有专攻,把事情扔给专业人士,红尘也放心,出了门深吸口气,轻松下来,却也不急着回去,她以前只要出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溜溜达达逛街,不到太阳将落不回去,这次也一样。
天色渐渐暗淡,街边反而热闹起来,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地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吸引着闲来无事的行人驻足。
出来逛街要是不带点儿东西回去,总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罗娘干脆就选了几样小玩意儿,什么蛐蛐笼子,小巧玲珑的竹篓,扇子,木质手串一类。
“站住,不许走,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撞坏了别人的东西想一走了之,哪有那好事儿!”
“放开。你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捶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咳咳,本……公子是谁?我在街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那条缝里猫着,在我的地盘上玩这把戏,骗谁呢你!”
后面这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红尘抬头一看,果然是见过几面,这人是南阳侯世子高士棋,和夏家的方知。方姑娘有白首之约的那个。
不过。这语气可有点儿奇怪。
高士棋在京城圈子里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性情憨厚,别看长了一张面如好女的脸,却木讷笨拙。唯一干的出格的事儿。就是对方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从此魂牵梦绕,再也不肯松手。
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儿故事。整个京城也没人不知道,方知一介孤女,能得侯府世子的倾心爱慕,不知道多少女儿家为此做了无数的白日梦。
红尘想起方知,心就变得稍稍柔软了一点儿,悄没声地走过去看情况。
方知是夏家的子弟,却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女人,义胆云天,红尘佩服夏家很多小辈弟子,方知就是其中一个,哪怕为了方知,也不好让她的未婚夫太难堪。
前面起正起冲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南阳侯世子高士棋,另外一个长得很是英俊,剑眉星目,皮肤虽然略黑,却也黑的匀称,正抱着肩膀立在后面。
正和高士棋吵架的那个,则是个女子,一身江湖打扮,深蓝色的衣裙,虽然并不难看,却明显为了方便行动做得比较贴身,不太符合京城贵族闺秀的审美。
这女子横眉怒目,瞪着高士棋,怒道:“你是谁?天王老子不成,报个名,大声点儿,让大家都听听,我到要看看京城是不是就没了王法,撞坏了东西不赔还有理了!”
高士棋一怔,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露出一点儿呆气,略带困难,呢喃:“……怎么不管用,上次师风师兄说过的啊,难道不是现在这种情况用?”
他声音不低,别人也听得见,只是旁人不认识他,自然不知他犯哪门子毛病,红尘和罗娘几个却是笑出声来。
虽说只是在公众场合见过几面,但这个南阳侯世子的性子,还真是有些可爱。
在京城贵公子中,他算是独一份儿的。
也就片刻工夫,整个场面就乱起来,高士棋吭吭哧哧,面红耳赤,刚才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只会红着脸低声道:“你这就是块儿劣质的青玉,五两银子都不值,雕工也不算好,有些粗糙,你要三千两,绝对是讹人呢。”
“什么讹人,胡说八道,你到底懂不懂行,我这是刚到手的宝贝,要不是现在碎了没办法,否则别说三千两,五千两你看我卖不卖,哼,这里是京城,我们兄妹不愿意惹事罢了,要是换在南边,非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那女子很是不耐烦,气哼哼地跺脚。
周围的人听了这一通话,心里都觉得这对兄妹确实是讹人呢,地上的一个散落的木盒里头,装着的是一个玉质的奇怪的摆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特别扭曲,好像有很多蛇,又有个怪人,这东西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三千两是吗?”
红尘忽然上前一步,微微笑起来,“诸位也不要吵了,不如让我捡个便宜,就出三千两银子买下您这玉器如何?”
那兄妹两个都一愣,眯了眯眼。
南阳侯这位高士棋高世子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红尘,瞠目结舌:“郡,郡,郡……”
罗娘失笑:“见过公子,我们家小姐是很俊,就不用您说了,免得方知方小姐吃醋。”
高士棋顿时面红耳赤,讷讷道:“这东西不值钱的。”
“我们小姐说值,它肯定值。”
那一对兄妹面面相觑,上下打量了红尘一眼,兄长淡淡道:“你想要它?”
红尘笑着点头:“还请贤兄妹割爱。”
女子迟疑了下就道:“我们不坑人,它虽然有价值,但也只是因为来历不俗,传世百年,无人能研究出端倪,现在又碎了,可以说一文不值。这人是罪魁祸首,他出钱是应该的,但让别人受过,我们可做不来。”
红尘一怔,忍不住抿唇一笑:“我本来还真想捡这个便宜,不过贤兄妹如此大气,我到不好占这份好处了。”
两个人满头雾水。
红尘就蹲下身去,抱起木盒,搁在罗娘手里,又把一地的碎片捡起来搁进去。
她看了看。若有所思。仔细想了想,忽然动手很轻巧地把所有的碎片拼合在一起,又快又灵便,随着她的动作。那两兄妹先是不以为然。后来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满脸不可思议。
只见所有的碎玉都贴合在一块儿,却再不是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而是一只巨蛇的模样。脸孔似人,有九个头,身体却是蛇的身体,让人一看,就感觉到无线威压。
红尘拼合好,用手在它上面轻轻拂过。
下一刻,众人耳朵里轰隆一声,眼前一黑,就好像看见铺天盖地的巨涛大浪,滚滚而来,又看到无数人哀嚎惨叫,两兄妹的感觉最深,倒退了好几步,捂住耳朵心有余悸。
红尘勾了勾唇角,轻声道:“锁!”
话音落下,那玉器就又平平常常地待在木盒子里,身上还有无数的裂缝伤痕,刚才的威势也不复存在。
那两兄妹都忍不住抬头看她,目中露出强烈的震惊。
高士棋也吓了一跳,随即回神,支支吾吾地道:“……真的很值钱?”
“反正三千两银子绝对是赔本到不能再赔本的价儿。”
红尘笑道。
高士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我回家拿钱,身上没带那么多。”
废话,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身上带一笔巨款出门逛街。
两兄妹这时候反而不肯要什么钱,看着那木盒子,心中忐忑,说话不多的那男子轻声道:“小姐,这究竟是什么?”
“你们不知道?”
红尘挑眉。
女子咳嗽了声:“我也是听长辈们提过几句,说这是个很要紧的东西,有巨大的威能,但是根本看不出来,很多年过去,这东西就是个摆设,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最后只当时传闻了。我真没想到,原来它竟然是这副模样”
红尘笑道:“这是一个镇物,很厉害的镇物,但一直都被封印着,所以你们看它只能看到扭曲的面貌,现在它还是被锁着,如果不锁,说不定会发生一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当然,它的确拥有巨大的威能,你们快拿回去还给你们的长辈吧。”
两兄妹沉吟片刻,道过谢就收了盒子,回头看高士棋,那女子道:“说起来多亏了你撞坏它,它才能恢复原貌,而且它完好无损,自然不需要赔偿,这事就算了吧。”
高士棋连忙红着脸道谢。
那男子到是欲言又止,红尘却一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双方陌生的很,又不是朋友,他们自然不好追问,只是都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告诉师长,问问手里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红尘和高士棋又说了几句话,问了问近况,看他一提起方知就一脸梦幻,想来感情还是那么好,便分到扬鞭。
逛了半天街,也有点儿累了,等高士棋他们走了之后,罗娘四处看了看,就近找了一个茶棚坐下。
不多时,点心和茶水就上来了,这一摆好,红尘尝了尝,就挑眉而笑。
罗娘闻见茶水的味道也笑:“小姐,这是哪个朋友孝敬您呢?”
这等地方,本来不会有什么好茶好水,更不会有什么美味的点心,但现在上桌的,或许不是顶尖的美食,却都是红尘平日里吃着最适口的东西。
罗娘不免猜测,也许是薛柏桥薛小侯爷,要不然就是金青金少爷,也可能是天机哪位弟子来献殷勤?
红尘摇摇头:“他们要有这个心思,那必然是有所求,还得是很麻烦的请求,最近太平的很,不会是这几个小子。吃吧,反正是神是鬼,都会自己露出来。”
一盏茶吃完,就见师风从后面溜溜达达地走上前,在红尘对面落座。
红尘一笑,“原来是师公子。”
师风叹气。
“按说我是真不应该冒失地过来找郡主。”
身份上实在尴尬。
他怎么说也是夏家的人,可人家郡主,那是摆明了不喜欢夏家,偏偏真要说起来,郡主又是夏家嫡亲的小姐。
“师公子有话,还请直说。”
红尘却不觉得哪里尴尬,就算来的是别的夏家人,她也能客客气气的。
说起来,夏家除了一个假小姐夏蝉,没人真对不起她,便是袖手旁观又如何?这个世上,至亲之间尔虞我诈多了去了,夏家好歹没有何况坑骗她什么,虽然冷漠,却还给了她教育,给了她一个夏家小姐应有的一切待遇。
眼前的又是师风,师风当年也对她很是敬重,并无轻慢之处。
师风想了想,低声道:“刚才看到郡主的能力,我是佩服之至,早前还听说您施展妙手,救了皇后娘娘,所以才想向您求助。”
“请说。”
红尘挑眉,觉得这要求可能会很有难度,竟然说到皇后那件事儿去,怕不是一般的问题。
师风犹豫了片刻,轻轻吐出口气,低声道:“上个月我在外游历,途经一个小村子,看到有人在家中摆放冥器,蓄养鬼魂,而且那鬼魂明显吸食人的阳气,几乎快成气候,我一怒之下就动了杀机,毁了那冥器,伤了那魂魄,后来才知道,原是有人娶了鬼妻在家,被伤的那个魂魄,正是一个术士的妻子。”
他叹了口气,“那术士的手段极高,他满心愤怒,奈何不了我,便找当地百姓的麻烦,一时间怨声载道,我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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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鬼魅
红尘:“……”
什么叫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风确实不是灵师,对付这等鬼魅之物上,他还差点儿劲儿,可对付一个养个鬼魂还得靠冥器的普通术士,硬拼便是。
大部分术士的本事都在于暗处,一旦曝光,可抵不过武林高手的一刀一剑。
师风的功夫绝对不差,红尘记得当年这人纵横永安城,硬生生让夏家拔高一个层次,那等威风八面,连朝廷显贵都对他十分忌惮。没错,就是忌惮这两个字。
当年的师风,可不是现在这般斯文。
“师公子什么意思?”
总不至于说,让她去帮忙宰了人家那位术士吧,她只是个柔软的小姑娘,可不会随便大动干戈。
“咳咳。”
师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深吸了口气,“想借命线一用,哪怕只有一点儿也够了。”
他在宫里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在遇到红尘之前,他从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命线。
这东西的传说,他到是隐约听过,可一听就是骗人玩的,但皇宫里那些人言之凿凿,皇后的病情,那是所有御医们都亲自诊断过,都说没救了,偏偏现在娘娘又恢复如常,说不得命线确实存在。
红尘愣了下,“你说说干什么用……我到觉得,也许你想要的不是命线,而是龙蜒草吧。”
既然是伤了鬼魂,还是用龙蜒草的可能性大一些。
要真是想要这东西。那就简单多了。
在几年前,她想过鬼门关那也要使歪招,弄点儿美食糊弄糊弄幽魂,下去时也是胆战心惊,可现在不一样,她如今下个地府,开个鬼门,虽不说比吃饭容易,却也难不到哪儿去。
龙蜒草在世间是天材异宝,寻找不易。在鬼门关之内。虽非野草,却也不是什么珍稀材料。
师风根本就是个二把刀,他吭吭哧哧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红尘皱着眉头听:“你的意思。希望那个术士能延长寿命。哪怕再被鬼魂吸食阳气。也不至于早死,最好能不被阴气侵蚀,活得更长久些?”
师风连忙点头。
“那你直接让那鬼魂不用吸食阳气。不会伤人不是更好?”
师风:“……能做到?”
“你出门右转,左手第三间店进去,管老板要两个地字号玉符,拿回去给那个女鬼住就行。”
现在一般配娶鬼妻,都是结阴婚,目的是为了让人在地下有伴儿,不过阳世男子想去鬼魂结亲,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阴魂得到上面阎王的允许,阳世男子也不惧怕会沾染鬼气,自然能成。
上辈子她偶尔听闻,很多年前,大周甚至有一个村子,里面百分之十的人都娶鬼妻,还都成了,一时间到成了世人皆知的**,既然这般兴盛,自然有很多的法子能办成。
要是娶个女鬼为妻,男人就要折寿一大截,估计也没哪个男人有这份闲情雅致。
就算鬼妻之事不是办不成,那也是相对来说,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想留下自己已经死去的妻子,几乎难如登天,当然,师风说的这个故事不一样,这是已经娶成了,只是养鬼的法子有点儿问题而已,好解决!
师风被迷迷糊糊地打发走,红尘也有些疲惫,很快就上车回去。
天色还没有黑,外头就送来一封信,还是林旭送来的信件,不过里面的内容实在有点儿奇怪。
这简直是一封情书。
林旭在里面赞美红尘的一切,说她可爱,说她美丽,说她的魅力比曼陀罗还要大,还倾诉了很多话,说红尘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会让他觉得很心动的女孩子,是他这么多年的人生中,唯一一个想要细细收藏的女孩儿。
里面充斥了许许多多,颠三倒四,却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红尘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仔细品味,不光自己读,还把罗娘和小严叫到屋里,关闭门窗,挡去所有的遮掩,大家一起读。
没一会儿罗娘就脸上通红。
小严都恨不得钻到墙缝里去,红尘皱了皱眉,让人拿了水盆,蜡烛,把那些信纸用水汽熏一熏,又拿蜡烛烤一烤,结果还是没发现什么猫腻。
红尘顿了顿,把东西搁在一个樟木盒子里,塞到床底下。
她是不相信林旭写给她的真的只是一封情书,这想必是很要紧的东西,她还是保管严实一点儿更妥当。
“罗娘,我新想出两道菜,你等明天送去给王半仙,让他也尝一尝味道,看看能不能改进。”
罗娘低声应下。
红尘还真亲自去厨房,指挥厨娘做了两道菜,一道菜‘佛跳墙’,这可是极复杂的菜,从晚上就开始准备材料,好多大厨一起动手,到第二日傍晚才出了锅。
用坛子密封着,众人闻不见味,可只看自家郡主笑眯眯的模样,也知道必然味道极佳,想一想便口水横流。
第二道菜就稍稍简单些,脆皮烤肉,主要是腌制用的调料和火候需要小心掌握。
两道菜做出来,红尘她们先尝了尝,味道鲜美至极。
这一家子吃得美,个个嘴上抹油。
外头不远处树上,忽然就传出细微的咕咕声。
树叶一晃,就有人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瞪了那个肚子轰鸣的男子一眼。
那人一翻身,捂住肚子,使劲挤了挤眼——两天没正经吃饭了!
真香啊!
一股子一股子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滋味好得让人蠢蠢欲动。
不多时,便见一个年纪虽然不算特别小,却特别有风情。长得还很漂亮的女子,提着食盒,登上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人。
有个黑影出溜下去,没多长时间就返回,做了个安全的手势——去给王骗子送菜去了。
其中一个探子眼中露出几分不屑,王半仙在他们眼中,那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因为运气好,结交了荣安郡主。这才忽然发达起来。可他表现得再好,该知道的人也知道,这就是个骗子,没有能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
既然是给他送东西。那可没多少人会当回事儿!
不过。探子还是压低声音,细弱蚊蝇地道:“查过,只有菜。”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里头还是灯火通明,各种香气弥漫,还有酒香。
风哗啦啦地吹。
探子们啃毫无味道的干饼,满脸羡慕。
说起来这一家也奇怪,似乎隔三差五地就要吃一顿大餐,连下人们一块儿吃,那些肉啊,油啊什么的,从来就不少,昨天还听厨娘抱怨,说主人家吃得油腻了,想吃野菜换换口味,街上都不见卖的,还得自己去想办法,实在不方便。
野菜?
那种粗糙到拉嗓子眼儿的东西能和肉比?
显然王半仙也觉得饭菜好吃,趁着夜色匆匆而来,手里还拎着好酒,还有几个坛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一晚上都很热闹。
第二天一早,红尘却坐车和王半仙一起出门去,那些煎熬了一夜的探子们,顿时精神紧绷,不断互相使眼色,又有人悄默声地追去探问。
红尘的郡主府防守严密至极,根本没有人能潜入,可是她再严,也只是家里严密,总不能连外面都布置许许多多的机关消息。
这里到底是京城,她要是敢太招摇,连皇帝都会不满,事实上也没有必要太过火。
而且,有时候探听不到郡主府的消息,可以从外面着手。
就说王半仙那儿,不要说和郡主府相比,就是和随随便便哪个大户人家比,那都是筛子一般。
过了半日,就有一只鸽子咕噜噜地落到了树杈上,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可一瞬间,为首的探子就神色严肃起来——上面说的,王半仙出门做生意,红尘跟随,这到属于正常,王骗子也不是第一次向那位郡主求助。
不过,这次郡主去的地方却离那一处要紧的地方有一点儿近,虽然也没什么,可到底需要注意一二。
他挥挥手,很快就有一道人影飞身而去,去给自家主子报信。
做完这一切,他便闭上眼睛,靠在树上养神,虽说现在事情起了一点儿波折,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荣安郡主确实是个灵师,但她也只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外人,若非她和林旭走得关系实在很是亲近,恐怕主子也不会派人盯着她。
盯着她又有什么用,林旭那样的人,难道还会利用自己喜欢的女人做点儿什么不成?
探子可不信,林旭是谁?那是鬼谷先生的得意高徒,是他们这等小人物,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人。
王半仙的马车比不上红尘的马车舒服,这会儿坐在车里,东看看,西看看,瞧着什么都新鲜。
“这玩意不错,结实耐用,尤其是固定卡在车上,也不怕漏出来烫到人。”
指了指固定在车上的铜茶壶,王半仙笑道。
红尘失笑:“行,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让他们也帮您老人家安去,现在说说,咱们这桩生意如何?”
王半仙翻了个白眼——都是自己设的局,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在这方面向来专业,又很认真,一本正经地道:“金鸡村最近闹狐仙,好几家的鸡窝外头都留下狐狸的脚印,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还有个男人半夜去爬寡妇墙头,让狐仙给惊到,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徒弟路过,觉得那东西厉害他对付不了,就送了封信给我,您也知道,像我这种微末道行,哪里敢碰什么狐仙?还是请郡主出马,那才妥当。”
他这话到很是严肃认真。
红尘莞尔一笑:“金鸡村离清泉村很近,不过十里路的距离。办完事我去看看有没有好泉水,真好的话,带一些回去酿酒到不错。”
两个人一本正经打哑谜,打累了就歇歇,吃点儿点心喝点水,再翻出棋盘来下几手棋,虽在路上,日子还是过得也逍遥自在。
外面的景况越来越不好,世道很乱,但他们的车夫是铁牛。碰上个把劫道的。红尘要是正休息中,保证连点儿大动静都听不见,就被打发走。
快马加鞭,换马不换车。走了三日。这日到了驿站旁边。铁牛下去喂马,顺便更换一匹,刚一下去。前面就过来个容貌娇媚,只是略有些圆润的女孩子,也就十七八岁,衣着打扮十分鲜亮,头上戴着一对儿镂空雕刻,特别精致的碧玉簪,“可是荣安郡主大驾?”
红尘一愣。
铁牛瓮声瓮气地道:“你是谁?”
那小姑娘笑起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块儿木牌子,牌子到不起眼,铁牛一看就放下心。
红尘看了看也扬眉:“原来是林先生的人,他可还好?”
“公子很好,只是惦记郡主,听说郡主离了京城,特意让我们来迎一迎。”
说着,小姑娘推开车门,伸手搀扶红尘下车,“我们备好了热水,郡主怕是累得紧了,不如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休息,咱们在这地方路熟,就由我做向导,给您引路如何?”
红尘轻轻点了点头,笑道:“那就麻烦姑娘。”
水果然足够热,驿站里还给准备了面脂,各种头油,红尘到没用这个,不过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也不错。
沐浴更衣,休息了一会儿,天色还早,大家就重新启程,那小姑娘带路,领着铁牛直奔山里,山上的路不大好走,全是小径,泥泞的很。
红尘也不介意,稳稳当当地坐在窗边,看怪石流水,落花缤纷。
“槐树很多啊。”
松柏也多。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铁牛就回头道:“路偏了,晚上找不到宿头。”
红尘还没说话,那带路的小姑娘就连忙道:“放心,放心,在前面不远有个山庄,是咱们公子早年上山打猎的时候用的,虽说荒废了些日子,可歇歇脚到无妨。”
铁牛就收了声。
慢慢腾腾地又走了许久,天色渐渐暗淡,风也显得阴冷了许多。终于在最后一缕霞光消失时,看见了前面一排大宅子,宅子建造得很不错,既阔朗也精致。
王半仙吐出口气:“呼,终于到了。”
那小姑娘也是满脸歉意:“我们也有时候没过来,到不知道路这么远,还请郡主千万莫要介意。”
“没事。”
红尘摇摇头,驻足看了许久。
小姑娘看了下天色,低声道:“郡主,马上要天黑了,咱们先进去收拾收拾如何?这宅子也有年头没人来过,伺候的人都没了,哎,都是小婢不周到,还请您原谅则个。”
这都是客套话,说也没用。
“出门在外,也不必太讲究。”红尘不以为意,由着那小姑娘特别殷勤地指路,领到她口中最好的一间房间里住下。
王半仙和铁牛就住在旁边。
那房间到很干净,素白的颜色,帐子是白的,墙壁也是白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根白蜡烛。
小姑娘替红尘铺了铺床铺,扶着她坐下:“那郡主就请休息……”
“你也坐。”
红尘大大方方一笑,拉着她也坐下,“住一块儿就好,也省得还要收拾屋子。”
“啊!”
小姑娘一愣,连忙摇头,怎么也不肯。
红尘这会儿却装起聋子来,一把按住她,招呼了声,铁牛和王半仙便溜达进来,搬桌子,摆椅子,再准备上茶水点心,拿来牌九,又抓了一把铜钱。
“来,来,来,咱们玩着,荒郊野岭的,睡觉也睡不好,还得提防野兽,大家都别睡了。”
红尘一拉那小姑娘的袖子,她就只能很无奈地坐下,谁让人家是郡主。
牌九也只是闲玩罢了,都有输有赢,那小姑娘明显心不在焉,输的到多些。
玩了不知多久,蜡烛都点了小半截儿。
小姑娘忍不住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外面起了风。风声吹拂树枝,很是怪异,外面影影栋栋,好像藏了什么魑魅一般。
一阵风吹进来,她就觉得身上一冷,心里砰砰砰地乱跳,不觉抬头看去,就见在座的几位,红尘一直笑眯眯,神态悠闲。显然没有因为这样的荒郊野岭。这样的夜晚而有任何惊惧之情,王半仙叼着根茶叶,摇头晃脑,也很是悠哉。至于那个车夫。更是全神贯注。全副心神都在牌桌上。
“……”
她提了好几次,没人肯去休息。
快了,时间差不多了。
她暗暗地捏了捏胸口。默默在心里准备好自己该有的反应,她是要惊叫?不,不,不能叫,叫起来未免显得太假,她应该昏倒,倒在地上便是,不必多做反应……
这时,哐当一声,窗户洞开。
小姑娘身子颤了颤,差点儿扔掉手中的牌,偷眼看去,却见那位郡主毫无反应,轻轻松松地弹着食指,点着桌子。
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外面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小姑娘的脸上大汗淋漓,浑身发抖,哪里还记得那一会儿拼命做心理建设时的想法,她本能地害怕,吓得浑身发抖,用不着作假。
窗外出现一只枯骨一样的手,长长的头发,满脸鲜血,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子的眼眶。
看不到身体,也看不到腿脚。
“嗝!”
小姑娘吓得浑身僵硬。
她虽然知道会有怪事发生,但并不知道详情,在这样的夜晚,看到这一幕,她吓得只知道嘶哑地喊叫。
那东西飞了进来,就在不远处的帐子,窗帘后面晃动。
“这,这……”
她伸手指着,吭吭哧哧,一抬头,却看那位郡主还有那个老头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除了惊讶之外,脸上并无半点儿异常。
“怎么了?”
红尘轻声问,一脸莫名其妙。
那小姑娘更莫名,使劲指了指对面,红尘站起来仔细看了看,回头还是满脸诧异:“到底怎么了?”
“……你看不到!!”
“看到什么?”
红尘特意站起身向外面走了走。
小姑娘眼看着她和那苍白的影子擦肩而过,扒着窗户向外看,正好对上空洞的眼睛,枯骨一样的爪子,她瞬间不寒而栗,整个人都僵硬当场,下一刻就翻了白眼。
红尘这才冷笑。
铁牛猛地站起身,整个身体撞上去,咯嘣了声,被他撞到的影子惨呼着倒飞出老远。
他还要追,红尘一把拦了:“算了,早点儿吃些东西去休息,陪着演半天戏,累!”
铁牛点点头,王半仙一把拽住他胳膊:“兄弟,我脚软,扶一把。”
虽然他和红尘搭档许久,彼此默契的很,又有红尘提前提醒过,可还是害怕。
这样的山林,这样的荒宅,不怕才有鬼。
铁牛哦了声,就提溜着他到旁边坐下,又把那个昏死的扔到对面的屋子里去。
收拾了下,关好门窗,再做了一次检查,几个人才稳稳当当地坐好,一边打瞌睡,一边讨论这个问题。
“木牌是真的。”
“小丫头演技很差,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应该是和林旭有关系的人,不是鬼谷弟子。”
红尘一条条分析,半晌才笑道:“希望真如我所说,别是林旭的人才好。”
铁牛摇头,憨厚地摸了摸脑袋:“不认识,不是。”
红尘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别看铁牛是这么一副木讷性子,和小荷学的,越来越惜言如金,可他记性好得很,见过面的人都不会忘记,能入鬼谷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今天这一出,希望别是林先生那边有什么变故才好。”
红尘伸了个懒腰,也就稍微想了想,翻过身就睡了。
明天他们还得继续赶路,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能少,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第二日
那个小姑娘从屋里醒来,一见空荡荡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再看荒宅越发显得阴沉,吓得浑身发软,蹲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还不敢太大声,生怕招惹到什么东西。
一直到天大亮,太阳升起来,她才拼命向外跑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耳边真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跟着。
红尘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忽然撩开帘子看了看:“有点儿意思,不知道玩这一出的那位有没有自己过来。”
王半仙诧异:“怎么了?”
“这是一处超过五百年的阴宅,被生人惊动,很大可能会招惹鬼魅,就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有道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瞎话
要是真有道行的话,一定更有趣!
红尘捂住唇一笑。
“笑什么?”
王半仙莫名其妙。
在穷乡僻壤吃灰半天,还笑笑笑呢,他都恨不得不做生意转身就走,反正有红尘在,也砸不掉他的招牌。
红尘轻咳了声,摇了摇头。
现在,马车慢慢悠悠向金鸡村走过去。
也就走了差不多小片刻,天还没亮,噼里啪啦,好好一辆结结实实的马车就散了架。
铁牛愣了下,一检查才发现,自家车子从上到下,被人都割得七零八落。
“对方手艺很不错。”
虽然是让割坏了,不过动手很巧妙,外表看不出来,而且坏的连接处都能暂时支撑一下。
“下车走吧,也没别的办法。”
红尘跳下车,拎了自己的箱子,至于那些行礼,大部分收起来就地掩埋,轻便的随身携带。
走啊走,走了很长时间,从黎明走到午后,山还是那处山,路还是那条路。
铁牛喘了口粗气,回过身看着红尘,一脸汗。
红尘额头上也湿漉漉的:“……大意了!”
天空阴云密布,看样子要下雨。
下雨的话,走山路有点儿危险,先不说会不会有泥石流,山体滑坡,树木倒塌,就是打个雷也危机重重。
山上草木茂盛,还容易隐藏毒蛇猛兽,这下连红尘都提起一口气。心跳加速。
周围的环境十分不好,瘴气弥漫,他们随身带着药丸子,也带着药粉,都拿帕子沾了药粉捂住口鼻,可走了这么长时间,雾气越来越重。
山路崎岖不平。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一开始还好,还有点儿游山玩水的新鲜劲,可这里面,虽说包括王半仙在内。到没几个属于那等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走不了路的,却也都很多年没这般辛苦过。
王半仙小心翼翼摸出块儿馕饼,分了一半儿给铁牛,铁牛饭量大。要是吃不饱走路也没力气。
“哎。我还是头一次看我们郡主着了道。”
往日他到是见过有人算计荣安郡主。但大部分自食恶果,郡主娘娘是轻轻松松就化解一切刁难手段,这次却吃了一回闷亏。
王半仙表示。值得纪念。
红尘也有点儿不舒服,主要是脚难受:“吃亏到不新鲜,生而为人,谁能一辈子不吃亏,但我这次吃亏吃得莫名,确实让人不痛快。”
当时那女子手拿林旭的木牌,他的木牌知道的人,绝对不会去仿造。
林旭派来的人,有什么好提防?
一直到那女子领着她们进山,还到了那处宅子,红尘才发现不妥,那处宅子明显是阴宅,而且里面到处都是提前布置过的痕迹,不说她能发现,连王半仙这个老骗子也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走江湖这么多年,连这点儿猫腻都看不出来,他早就让人坑得不知道在哪个黄土坡底下长眠不醒。
即便如此,警惕性还是不够高。
怎么说也是林旭那小子的责任!
红尘哼了哼:“走吧,翻过这片山,就是金鸡村……加把劲儿。”
辛辛苦苦走了整整一天一夜,这还是红尘总能找到各种近路的前提下。
他们路过了狼窝,和熊崽子面对面坐着歇了一会儿,让大野鹿驮着走了一段儿,到天再一次亮起来,终于下了山。
下山不远,便是金鸡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王半仙更是精神大振,连脚步都快上几分,他是又渴又饿,肚子里咕咕直叫,远远看见炊烟袅袅,口水横流。
随身带的干粮毕竟只能凑合,至于狩猎野炊那么耽误时间的事儿,郡主又不肯做,这一路,真是嚼着没滋味的干粮,喝着露水,匆匆赶路。
连红尘的脚步都轻快几分。
所谓望山跑死马,这从山上望村,也几乎能跑死马了。
铁牛力气大,人也老实,王半仙不肯自己走就让他背着,不过,就王半仙那百八十斤的份量,铁牛拎在手里都不当一回事儿,只是王老神仙坚决不肯被拎罢了!
叮叮叮,叮叮叮。
还没到村口,前方就传来一阵喧嚣。
红尘抬头看去,见有人设法坛,不由转头看了王半仙一眼:“怎么回事儿?”
王半仙愕然,嘴角抽了抽皱眉:“有人抢盘啊!”
看见有‘灵师’来做法,他第一反应就是有同行抢生意。
“郡主娘娘,快瞧瞧他道行如何,尖腥各有几分?”
所谓腥,就是指骗人的手段。
所谓尖,那指的是真功夫。
王半仙心里有数,做他们这一行,只尖不腥,绝对不行,只腥不尖,那也长久不了,他以前就只是腥而已,现在靠着一帮朋友帮衬,算是京城头号人物了。
红尘扫了一眼,笑道:“这人的手段不差。”
王半仙登时沉下脸。
能让郡主说一句不差,看来是会些真功夫,哎,这门生意不好做了。
这个局是他设下的,按说应该是他来做这门生意,设局之前就留了暗子盯好,一般懂规矩的江湖人都能看得出来,不会随便插手,既不会拆棚子,当然,也很少会去抢生意,天下的生意做不完,犯不着惹事。
有懂规矩的就有不懂规矩的,碰上不懂规矩的那也没有办法,各凭本事。
不过,到底是设局的占优,还是这个通盘了解过的后来者占优,那就不太好说了。
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们这等人是轻易不会彼此拆台。都是吃这碗饭,你可以抢菜,却不好掀桌子,真把桌子掀了,事后有的是人要登门找麻烦。
王半仙目光闪了闪,就和红尘商量了下,两人一起去和他派出去的小弟子会合。
那小弟子一见王半仙,眼睛里就带了泪光。
说是小弟子,年纪却也不算特别小,能出师的起码二十多岁。干他们这一行的。越是老成持重越是容易做事。真要来一个黄毛小子,通常也要给自己找个白胡子搭档才好。
“师父,村里有鬼!呜呜。”
他吭吭哧哧,一边哭。一边道。“金鸡村最近几日死了二十多个人。您看看吧,家家户户挂起白幡了。”
王半仙一愣:“不是狐仙?”
随即反应过来,看来是真出了事儿。不是他设的那个局,事实上,小徒弟断断续续一说,王半仙就明白过来,这个村子的人已经不关心什么狐仙不狐仙的,狐仙再厉害,那也不过是戏弄戏弄人,弄个半死也不是死了,如今村子里闹鬼,死了二十多口子,人人变色,哪里还有闲心思关心别的?
红尘皱眉:“怎么确定是闹鬼?”
那小弟子顿时打了个冷颤:“大家都看得见,一会儿,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这孩子哆哆嗦嗦的,说话都说得含含糊糊,满脸的恐惧之色。
红尘若有所思,四下看了看。
周围环境还不错,没看到什么聚阴之地,灵气虽然也算充足,到也不是风水宝地,只是平平常常一小村子罢了。
不过,红尘现在和以前不同,她以前遇见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此地什么都没有,有人耍手段骗人呢,现在却更慎重些,见识得多,自然就变得胆小。
世上鬼魅多数不能逃过她的一双眼,可总有少数道行更深,隐蔽性更高,就是能让人看不出端倪。
“算了,小苏,快带我们去歇歇,弄点水和吃的,大家都饿了。”
王半仙摇摇头。
若是以前,他这小徒弟机灵得很,第一眼就能看出师父风尘仆仆,也会发现他们竟然是靠着一双脚走过来,没有乘车,恐怕一早就殷勤招待,不过这一回,他似乎受惊过度,变得有些迟钝,此时一看师父的模样,也吓了一跳,连忙迎着人进了一家农宅,进去就招呼坐在院子里发呆的一个女子道:“刘嫂子,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我师父。”
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轻轻福了福,模样斯斯文文,动作轻盈漂亮,到不像是个乡野女子。
小苏过去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就点点头,小声道:“那我去给诸位烧一些热水,好洗漱一下,乡野之地,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便略备薄酒,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怎么会,劳烦刘嫂子。”
王半仙捋捋胡须,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也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可惜头发蓬乱,衣服也是乱七八糟,那一嘴胡子更是团成一团,让他的形象稍微减色。
这一家子十分体贴,给红尘她们准备的房间是最好的,阳光明媚,被褥都特别新,充满阳光味,难得的是房间里一尘不染。
红尘不是没住过村子,村里人很难保证干净,毕竟打水不容易,床单被褥什么的也怕总是洗。
洗漱完,就有个十四五岁,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过来给他们送饭菜。那女孩儿的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楚五官,不过一双眼睛如清水一般透亮。
“请随意吃些,都是家常饭菜,招待不周,诸位见谅。”
女孩子很羞怯,声音甜甜的,又很软,特别招人喜欢。
红尘笑道:“再好不过了。”
饭菜很香甜,并不算粗茶淡饭,那位刘嫂子的手艺很好,做的是江南的菜色,略有些变化,毕竟村子里很少能吃到纯净的糖,调料也不足,不过还是很好吃。
红尘觉得这手艺搁在京城,也能开个饭馆做生意,招呼他们用膳,女孩子就帮忙把门窗都关好,立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声道:“小苏哥哥应该知道的,晚上千万不要出门。”
小苏浑身一僵,半晌才道:“菜菜也是。快回去……吧。”
王半仙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儿?”
小苏深吸了口气:“师父,不是徒儿胆子小,实在是这村里真的闹鬼,死了二十多个人,大家都看到了,就是恶鬼索命!”
王半仙怔了怔,不过也提了一口气。
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他可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这事儿因为是郡主交代,他召唤过去做事的。是最得他喜欢。也得了他真传的弟子,比他的胆子可要大!
小苏似乎说不清楚,看了看天色,咬牙道:“快了。赶紧吃饭。”
一顿饭没有吃完。天慢慢黑下来。
红尘起身坐到窗户旁边。举目望去,低声道:“好安静!”
金鸡村不是特别大的村子,可也有村民百余户。平日里应该恨热闹才是,可这天刚一黑,整个街上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压抑的气氛瞬间在村子里弥漫。
也就过了片刻,轰隆一声,晴空霹雳,晚霞尚未褪去,浓密的黑暗就铺设了整个天空。
嗷——嗷嗷!
怪异的声响响起。
红尘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小苏牙关紧闭,嘴里咯嘣咯嘣直响,王半仙也吓得脸色发白。
“外,外面!”
王半仙指着窗外。
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半空中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看不清楚,很长,面孔狰狞,头上生角,私下翻滚,不时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连红尘有一瞬间都觉得心口闷痛,那种感觉,似乎连天地都被撕裂。
足足有一个时辰,黑暗才渐渐退去。
王半仙坐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落,身体完全软绵绵的,根本就直不起来,小声道:“郡主,您跟我说实话,您,您最近玩的这一出,到底有没有危险?”
红尘翻了个白眼,趴在窗户旁边若有所思。
王老神仙简直要哭了:“祖宗,跟着您上刀山下火海,我保证不说半个不字,可是,您好歹也要让我死个明白,知道是为了什么吧,我……”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
刚才那种情况下,村子里鸦雀无声,这忽然一乱,挨家挨户才慢慢亮了灯。
小苏吐出口气:“闹鬼闹了五天了,每天都来这么一出,一开始大家都吓得不行,可日子还是要照过……”
正说话,院子里就传来刘嫂子的声音——“你们做什么,住手!住手!”
她的语调拔高了许多,很是尖锐。
红尘和王半仙对视一眼,王半仙害怕归害怕,还是起身开了门,就见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乌压压挤了一片人。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法袍,手里还拿着五色旗,面孔严肃,指着刚才来送饭的女孩儿菜菜,厉声道:“就是它,恶鬼附了她的身。只要抓住她杀了,就算不能把恶鬼斩杀,至少也能让它大耗元气,我们就有机会!”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村汉如狼似虎地扑进院子,冲着那女孩儿抓去。
其他人也纷纷怒斥连连:“杀了她!”
“原来是这个祸害!”
“我就知道,她们母女都不是好东西,根本不该让两个外乡人到咱们村子来!”
那女孩儿吓得脚下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的面纱落地,在灯笼的映照下,露出那张脸。
“啊!”
“恶鬼!”
“果然是鬼!”
菜菜连忙伸手捂住面孔,眼泪滚滚而落。
她脸上有一块儿巴掌大的胎记,护住整张左脸,哪怕用头发盖住,女孩儿的面孔还是颇为吓人。
王半仙见多识广,红尘定力也足,见到此情此景,还是比较平静,小苏就急得忍不住想扑过去,却让王半仙一把揪住。
只要看一眼,王半仙就知道,村子里的人要疯了,这些村民们被吓得快疯了。
如此疯狂之下,谁要逆势而为,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也有可能被撕个粉碎。
这种时候,还是要用巧妙一点儿的法子,先把失态平息下去,让大家冷静下来。
红尘跟王半仙使了个眼色,整了整衣冠,大跨步地走出门,高声道:“孽畜,你还不现了原形,今天师尊在此,你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攀诬别人!果然是奸狡无比!”
她的声音也不算响亮,却也不知为何,就带了一股子奇妙的气息,听在那些老百姓的耳朵里,宛如暮鼓晨钟,一下子就把人镇住,连那个站在中间的灵师,也半晌才回神,立时皱眉怒道:“……小姑娘,你胡说什么!”
王半仙一甩袖子,就站了出来。
这位的扮相,那绝对是一等一的漂亮,对面的也是个中年男子,不过干瘦干瘦,身上的法袍破烂,又有一股怪味,和王半仙的扮相一比,那简直没法看了。
王半仙就是刚来时那副狼狈模样,也比他好出十倍,何况是如今梳洗干净之后。
一时间,那灵师的气势就被压了下去。
红尘连忙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师父,都是红儿不对,竟然贪看美景,放松了对这畜生的管制,以至于它又跑出来害人!”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抬头对着周围满头雾水的老百姓道,“诸位,你们别上了这畜生的当,他本是我家饲养的狐狸,后来有幸得我师父点化,开了灵智,还能使幻术,化为人形。”
红尘细细说了狐狸幻化人形怎么骗人,怎么伤人,她是按照真实情况改编的,自然说得绘声绘色,极其逼真,一点儿都不像假话,不光一帮村民让她蒙得晕头转向。
连王半仙,小苏,甚至是那个抓狂的灵师,都有一瞬间觉得,红尘说的话一字不错。(未完待续。)
ps: ps:抱歉,晚了!我家的小狗不吃不喝,老是吐。前几天抱回来一只狗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可能得了犬瘟,我怀疑我们家的狗狗也感染了……不知道要真的是犬瘟该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五章 嫉妒
那帮村民就更晕了。
看看气呼呼立着,恍然回神,勃然大怒的灵师,又看看那边,美丽如仙女的红尘,再看看卖相一流的王半仙,一时左右犹豫。
菜菜蹲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刘嫂子一脸惊怒,半拥着她,神色间略微带出一丝焦虑,目光却很平静,如死水一般,好像对这世上一切倾轧,绝望,痛苦,她都已经见怪不怪。
距离村子不过数里。
一中年美道姑,携一少年徒步在小径上穿行,少年手搭凉棚,向远处看了看,便道:“终于快到了,姑姑,别人设局敛财,关咱们什么事,你平时也没怎么多管闲事过,怎么今天到这么热心起来?”
美道姑失笑:“既然路过碰上了,又是这等紧要地处,自然该去看看。”
她也知道,江湖上总有些所谓的灵师在捞偏门,大部分时候,只要不太过分她也懒得去管。
终于进了村子,就见好些人聚集在一处,不知道在闹什么,道姑和少年对视一眼,慢吞吞走过去。
也不知道这道姑是怎么做的,轻轻一挤,就挤到人群前面,驻足旁观。
被红尘说得暴怒,中年灵师连连冷笑:“到是长了一张巧嘴,还敢说我是狐狸?呸,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狐仙,我看你们才是装神弄鬼的骗子,到村子里骗钱来了,说不定前阵子所谓的狐仙作乱,就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花招。”
众村民都侧目。
和狐仙比。天上恶鬼是人人都能见到。
那狐仙却如烟如雾,看不分明。
道姑一听,莞尔失笑,低声道:“这人到说的不错,此地不像能养出狐仙的样子。”
红尘挑了挑眉,这老小子的确说的不错,不过今天她说有狐仙,那肯定要有的。
“还真是做鬼的喊抓鬼,你不就是那只作乱的狐仙!”她拢了拢头发,“我谅你也不敢承认。还要混淆是非。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转头看向王半仙,“师父,这孽畜不听话。您也别总是怀慈悲心。让徒儿收了它。省得他到处作乱,祸害了老百姓就够腻歪人,现在居然还想枉造杀孽。着实该死!”
她一脸的严肃。
那群村民都被吓得自觉自发,离中年灵师远了几步,更是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这灵师却是一乐:“好,好,好,我到要看看,是你们收了我,还是我弄死你们两个蠢货!”
此人显然也有些能耐,一翻手,就从怀里取出另外一个五色旗,一手一个,轻轻晃动起来。
随着他晃动,忽然起了一丝微风,这人的法袍飘飞,长袖卷起,头发随风舞动,头上冒出一丝丝白雾。
周围的村民都目瞪口呆。
“仙师啊!”
“看来仙师说的是真的,恶鬼就是附身在这女人身上!”
所有村民躁动起来。
听说和亲眼所见,显然还是亲眼所见给人的冲击更大,那中年灵师眼睛里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狡诈。
旁观的道姑摇了摇头,低声道:“哎,现在败类比以前可多得多。”
那少年一脸紧张,双手握紧,小声咕哝:“姑姑,咱们要不要出手,要不要啊,不出手那小姑娘要倒霉了,姑姑你到是说话啊,别老站着不动,你没看见那边都冒烟了吗……”
一巴掌被道姑拍了下脑袋,又被堵住嘴。
道姑也是哭笑不得,这小子从小到大都一个毛病,一着急就结巴,看来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她抬头示意这小子再看看。
少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浑身肌肉紧绷。
前面不远处,中年灵师做足了姿态,拿足了架势,威风凛凛,让人一看便心生敬畏,结果下一刻,脖子上忽然冒出来一只小狐狸冲着他吱吱吱吱地一阵叫唤。
中年灵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噗一声,放了一个臭屁。
那屁臭不可闻,腥气十足,而且他的头上,脸上,开始冒出红色的毛毛。
嘴巴隐约好像变得有点儿尖。
耳朵也开始变得有点儿尖!
“狐狸,是狐狸!”
“狐臭吧这是!”
村民们吓得蹭蹭蹭向后跑,一边跑一边捂住鼻子,还有几个大胆的在旁边探头探脑,虽然不敢过去,却是满脸惊讶:“狐狸也放臭屁啊,我还当时黄大仙才有这毛病呢。”
“狐狸更臭,臭不可闻。”
“哎哟喂,那他真是只狐仙?”这话里透出一股子失望来。
显然这人对狐仙还挺憧憬,其他人也一样,都喊着要抓狐仙抓狐仙,其实没少做美貌女狐投怀送抱的美梦。
半晌,有个老大爷忽然一拍胸口:“该死的,咱们的钱!”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是花了大价钱请灵师来驱鬼,那钱出的肉痛的很,可是面对一只狐仙,谁敢冲上前去讨要,全都把目光落在红尘他们身上。
红尘却只当没看见,拿了一条项圈,往那中年灵师脖子上一栓,拎着回王半仙那儿。
“师父,您看这孽畜怎么处置?
王半仙笑了笑:“既然抓住了它……唔,你不是想要一件狐皮斗篷?把它的皮剥了也就差不多了。”
众村民浑身发毛,连几个蠢蠢欲动想上去讨要自家银钱的一时都不敢动弹。
红尘心下好笑,又觉得有点儿可悲。
现在村子里死了二十多个人,可是眼下他们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还是钱,而不是怎么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哎!
好在也有几个聪明人,想到了现下那恶鬼之事尚未解决。而眼前的老人和女子,一看就道行高深,能把狐仙当宠物养,那能耐能低得了吗?
只是越是心中存着希望,越是要更加谨慎。
王半仙和红尘一本正经地说了几句话,就要回去休息,一群村民推推搡搡,谁也不敢过去纠缠。
走了两步,王半仙才忽然回过神一般:“对了,这孽畜应是骗去了不少银钱。红儿。你看看去。”
红尘点点头,走到那中年灵师身边一摸,就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包,里头有一大堆碎银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村民们顿时精神抖擞。
他们村子里的银钱都给了出去。看样子是全让这人换做银子。只剩下几样品质不错的珠宝。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绿了。
王半仙沉吟了下。
红尘就随手把布包塞给刘嫂子:“刘嫂子,麻烦您了,我服侍师父回屋休息一下。你把银子换成铜钱,给大家伙分下去,这是个麻烦活儿,还要您费心才好。”
刘嫂子一愣。
那些村民也愣住。
不过话是红尘说的,他们自然不敢反抗。
美貌道姑心中也有些惊异,挑了挑眉,笑道:“看来没我们什么事,走吧,讨一碗水喝,继续赶路,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少年咕哝了几句,到底不敢反抗,拖拖拉拉地被他姑姑给拉着走人。
…………
五谷山在清泉村以西三十里,听闻早年因为有仙人在山上开荒种田,居然盛产五谷,不占良田,因此而得名,现在整个山头让人围起来,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石头屋子,木头屋子,好多人来来往往,都是手艺人,做些木工之类,整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山下的村民们打个家具之类的,到是方便得多,这些人都很好说话,给村民打造个农具,要价比别人低三成,质量又要好很多。
邢婆婆从屋里出来,把木板上晾着的棉被翻了个儿,继续曝晒,扭头就看见宋三匆匆而来,脸色雪白,手里还拎着小米。
她一看就沉了脸,怒道:“你们去了?”
宋三脸色一僵。
邢婆婆阴沉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小子,你心里最好有数,你到底是谁的人!”
宋三的身子一软,讷讷道:“……婆婆,此事我也是事后才知,宋姑娘到底是客人,她的事,我们也不好太管的。”
邢婆婆盯着他,盯了半晌,到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话。
他们口中的宋姑娘,闺名宋以琴,是北燕名门宋家,和大周林家旁系一小姐生下的女儿。
她母亲在她出生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她自小从母亲生活,后来她十六岁,父亲另娶,继母又生了孩子,待她十分不好,林旭得知,就把她接回了大周。
林家不说烟消云散,却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鬼谷先生慈爱,把她当娇客养着。
林旭对她也有几分照顾。
这么多年下来,鬼谷好些人都当林旭和宋姑娘能成夫妻,毕竟宋姑娘的心思,那是没人不知道。
可林旭却是半点儿暧昧之情也无,说是把她当妹妹,不如说是因为责任,生活起居都把人照顾得很好,再多却没有。
好些人劝宋姑娘快嫁人,给她说媒的也不少,挑选都是青年才俊,可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明明和林旭也没相处过什么,就是认准了林公子,一心一意要嫁做林家妇。
鬼谷先生都说过,两人怕是没有缘分,她却偏偏不听。
到底是在身边养了好多年的,邢婆婆她们也不是不愿意她得偿所愿,可林旭才是主子,天底下只有主子愿意不愿意,哪里有当下人的去左右主子的道理?
“哎!你们这帮家伙,就知道惹祸!”
这些年有各种流言蜚语,说林旭痴恋一女子,传得有鼻子有眼,连鬼谷先生都玩笑着说,小徒弟要红鸾星动了。
鬼谷天机那帮人也是乐见其成,整天各种八卦消息乱传,邢婆婆她们心里有数,不敢让宋姑娘知道。可这事儿,能瞒得过一日,瞒不过一辈子。
宋以琴还是知道了,当时就气急败坏!
如果是以前,她还能说那女子配不上林公子,可现在人家是堂堂荣安郡主,朝廷的郡主再不值钱,也没人敢说她配不上谁了!
而且这还不是个不值钱的,连鬼谷先生都知道此人,而且尚未见面。就说此女与他们鬼谷门有缘。
有缘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说林旭能得偿所愿。娶其为妻?
宋以琴大哭了一场,偏偏几乎找不到林旭,找到了追问,对方也只道感情之事与旁人无关。让她不要管。竟然是半句安慰她的话也不肯说。
前几日听天机那边的人说漏了嘴。说那位郡主要去金鸡村办件事儿,邢婆婆就知道要不好。
宋以琴也不是个善茬,谁知道她要闹出什么事儿……邢婆婆越想越皱眉。恶狠狠地瞪了宋三一眼:“小米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米闻言一把抓住邢婆婆的胳膊,哭得一脸狼狈:“婆婆,有鬼啊,有鬼!”
宋三一脸无奈,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就是小米和陶器两个人去替宋姑娘吓唬荣安郡主,结果小米被吓得半死,陶器让伤了肋骨逃回来。
要不是陶器逃回来报信,他恐怕还不能及时去把只知道四处奔跑,快吓疯了的小米给逮住拎回家。
邢婆婆:“……”
“两个蠢货!”
宋以琴步履匆匆,一过来就听说这个,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她本来就不是个性子软弱的。
当年在北燕,她也是能把继母给抓花脸的能耐人。
“算她走运,我到要看看她还能走运到什么时候,小米,你去把胖子和梨花找来,我有事儿要吩咐。”
小米:……
“去啊!”
小米一个哆嗦,慢慢吞吞地挪步。
邢婆婆摇了摇头,咳嗽了声,小米登时如蒙大赦,耷拉着脑袋躲走。
宋以琴气得够呛:“婆婆!”
“宋姑娘,那是荣安郡主,身份高贵,我们敬着还来不及,怎么能如此放肆!”
邢婆婆眉头紧皱。
和自己看着长了快十年的宋姑娘比,荣安郡主自然只是个陌生人,但和自家公子比,十个宋姑娘也比不上,只要公子喜欢,他们就喜欢,只要公子讨厌,他们就讨厌,这是做下人的本分。
邢婆婆看了宋三一眼,冷声道:“记住一句话,当下人的,最忌讳自作主张。”
宋三轻声应了:“婆婆放心。”
他们之中没有不懂事之人,小米和陶器那是主子给了宋姑娘的,自然要认宋姑娘为主,听她的话理所当然,可其他人的主子依旧是公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们心里有数。
宋以琴目光闪烁,心中的气恨之情不光没有消除,反而越演越烈,握紧拳头,脑子里飞快闪现出各种东西。
她还是太软弱,这种小小的恶作剧算什么,她要有更强硬,更有趣的手段才好。
正琢磨着,天上忽然落下来一滩鸟屎!
啪一声,正好落在宋以琴的头发上。
“啊!”
她连忙低头拼命甩,脸色都绿了。
众人:“……”
邢婆婆也噎了下,指挥人手帮忙扶着她去洗漱,宋以琴恶心得一个劲儿干呕,她哪里受过这个!
“把所有的鸟都给我打下来,我要把它们剥皮抽筋,该死的,怎么会有这种讨厌东西!”
“嘻嘻嘻嘻!”
宋以琴忽然僵住,耳边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笑声,她脚步不动,立在院子里,扭头看邢婆婆和宋三他们,“谁在笑呢?”
众人面面相觑。
邢婆婆摇了摇头:“哪里有人笑,姑娘是听错了,快去洗洗。”
到底还是洗澡重要。
宋以琴顾不上别的,匆匆跑去洗漱,邢婆婆四下看了看,检查了一遍门窗。
最近容易起火,要小心为好,刚检查完要回去,就听见外面传来荡气回肠的吼声——“啊啊啊啊!”
邢婆婆一愣,顺着声音蹭蹭蹭地跑了过去,完全看不出她已经一大把年纪。
宋以琴躲在屏风后面,呜呜呜地哭:“你们想烫死我不成?”
两个婢女也吓得不知所措,见到邢婆婆大哭:“婆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本来是兑好的温水,莫名其妙就变成热的了!”
她们两个自己用手试过,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拿来浇在宋姑娘的头上,帮她清洗。
没想到就一眨眼的工夫,居然变成了烫水。
邢婆婆仔细看了下,确实很烫,好在不是沸水,要不然宋以琴的动作再快,直接浇在头上也了不得。
宋以琴穿好衣服,脸上带着怒气,冲出来扬起手,邢婆婆皱眉,张口想要阻止,就见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倒地,整张脸都装在地面上。
“……”
“嘿嘿嘿嘿!”
宋以琴又一次听到了奇怪的笑声,她脸也肿了,头也破了,嘴唇上全是血丝,恶狠狠地抬头四顾,却根本找不到正偷笑的人。
邢婆婆忽然低下头,仔细看她的眉心,脸色骤变:“……姑娘,你这是中邪了?这几****都去了什么地方?”
她的脸色严肃下来。
宋以琴一愣:“……鬼?”
说到这种东西,即便是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一刻,她却眯着眼睛,咬紧牙关:“好,好,都敢欺负到我头上!”
有一瞬间,甚至可以说是面孔狰狞。
“你们给我准备些东西,马上就要!”
日头渐渐升起。
正午时分。
宋以琴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她才走出房间,立在太阳底下。
这会儿她乍一看去,颇为凄惨,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周围的丫鬟们看她的目光也复杂至极。
不过,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冷笑,默默立在院子里,一声不吭,身前摆放着香烛,身后摆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五谷杂粮还有食盐白糖。
旁边还放着个炭盆。
她手中也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棍。
这些东西五花八门,看着很莫名其妙,其实是南方一种很偏门的驱鬼术法用到的东西。
看起来好像并不狠辣,还带着一点儿温情脉脉,实际上这手段却毒辣异常。
诱得鬼来,断鬼阴气,放入阿鼻地狱,受永世之苦。
很多灵师都不敢用这等阴损手段,反而是那些没什么天分,破罐子破摔,虽为灵师,却不信今生来世阴司报应的那类,反而行止随便,不在乎手段。(未完待续。)
ps: ps:亲爱的们都特别特别的热心,弄雪好感动。
我家胖儿去了医院,医生说就是肠胃炎(万幸啊万幸,不是细小,不是狗瘟),发高烧,如果能止住吐,那就可能能活过来,一开始打了三针,后来还是吐,又打了六针(居然还要从小屁屁里打一针,好残忍!),胖胖连挣扎都没力气了,就是很低声很低声地叫,我问医生需要打点滴吗,医生说最好不要……
胖胖的女伴儿小圆圆在我家四下里找他,怎么也找不到,可怜巴巴的,但是不敢让她和胖胖接触了,不传染也不敢。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作孽
宋以琴眯着眼睛,神情间到不见太多紧张之情,只是隐约有一股愤怒压抑在心口,喷薄欲出。
凭什么?连只孤魂野鬼都敢欺负她!
她从十六岁看到林旭,就一见钟情,痴痴地等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为了等他,自己不肯成亲,别人都劝,唯独林公子笑道:“女儿家在世上已是很难,若不能挑一个合心意的丈夫,那到不如不嫁,以琴不必着急,有缘人总会来的,一年不来,我就养你一年,两年不来,就养你两年,无碍无碍。”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喜欢?
夏红尘算什么,是郡主又怎么样,难道林公子是那等贪恋权势的人吗?
想她宋以琴的容貌,整个鬼谷也挑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美的,又和他算是表亲,再合适不过,怎能让一个外人来截胡?
黄纸拿在手中,点燃。
宋以琴咬牙切齿,闭上眼默念咒文。
旁边小米和陶器几乎要哭出来。
尤其是陶器,他都恨不得扑到公子足下痛哭,时间要是能重来,他前脚被主子给了宋姑娘,后脚马上找根绳子吊死,再也不说什么不负厚望的话,他做不到!
小米小声道:“小姐,还是赶紧让邢婆婆找几位长老过来给您看看吧。”
宋以琴一眼瞪过来,小米顿时再不敢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细弱哭声。
小米和陶器精神紧绷。宋以琴的脸上到露出几分喜色:来了!
她连忙伸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有点儿怪异的五谷杂粮,扬起,洒在地上。
粮食在阳光下,居然好像镀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溅起地上的沙尘,仿佛薄雾。
正午的阳光炽烈,天边却忽然也有了云雾,浅浅一层,笼罩下来。和地上沙尘一起。把宋以琴隐藏在一下片阴影下。
烛火晃动,奄奄一息。
起了风,风越来越大。
一个黑色的影子由远及近,徘徊而来。晃晃悠悠的。十分迫不及待。扑到眼前,站在地上,脚下就是无数粮食。
宋以琴脸上大喜。高喊一声:“收!”
话音落下,她身上的竹棍一声爆响,地上的黑影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痛殴了一样,躲躲闪闪,缩着身子向炭盆的方向跑过去,飞一样的速度。
小米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样子挺顺利!希望一切顺顺当当,她们家小姐从此安安稳稳的,别再出任何差错,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容易!
她和陶器在那儿求了半天,只听宋以琴忽然嗷了一嗓子,捂住脸蹲下身。
小米吓了一跳,扑过来才看到自家姑娘的脸上多出一个黑漆漆的瘤子。
而且见风就长,本来初看,是拇指盖大小,一眨眼的工夫,变得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宋以琴自己甚至都能隐约看得见,吓得浑身发抖,嘴唇都被咬出血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失败了?明明都对啊!”
就在刚才,她几乎觉得要成功的时候,瞬间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撞了她一下。
她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可本能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惧感让她一下都动弹不得,下一刻,那个黑色的鬼影就扑到她的脸上,长出这么一个黑色的瘤子。
宋以琴脑袋晕乎乎的,惊惧交加,耳边又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低哑的笑声,令她毛骨悚然。
小米她们也吓坏了,飞奔去叫邢婆婆:“邢婆婆,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
邢婆婆看出宋以琴身上出了问题,一早就出去找几个擅长此道的长老过来帮忙看看。
她走得早,对这事儿也上心,宋以琴到底是家里养的姑娘,不可能不疼爱,这会儿领着人都上了山,还没进门,就听见小米跟哭丧似的那么喊,也大吃一惊。
这回和她一起来的,是南边牧水居的长老,牧水居依附鬼谷都有几十年,算得上是一家人,鬼谷的供奉们长年累月在外面跑,除非是鬼谷先生发话,否则别人可找不到,不过,平常有个什么事儿,拿着牌子跑一圈儿,江湖上愿意出手帮忙解决,好讨鬼谷先生欢心的高手们数不胜数,到也用不着那些个老供奉们多费心。
邢婆婆皱眉,一把拽住小米的胳膊:“怎么回事?”
家里的丫头们都是精挑细选,小米别看老哭,瞧着不着调,可也是个利索能做事的,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邢婆婆脸色都大变。
牧水居这位捋了捋胡须,快步过去,进了院子就看宋以琴的房间大门紧闭。
屋里屋外都围着人,小声劝慰,但里面还是时不时传来砸碎了东西的动静,邢婆婆摇了摇头,也不纵着她,找人开了门,“夏侯长老,您给我们宋姑娘看看吧。”
夏侯长老一开始也没太在意,世上敢找鬼谷麻烦的人还没几个,想来就是有点儿不干净,也算不上大事。
“别怕,别怕!”
笑眯眯地进去,拿出一个小印,冲着宋以琴盖过去,按照他的想法,无论那是个什么邪物,都该一触即退,没成想,印章刚一靠近,忽然就一声哀鸣,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夏侯长老愣了下。
邢婆婆也愣住。
“……”
半晌,夏侯长老才一脸不可思议,蹲下身把自己的小印章捡起来,捏在手心里,眨了眨眼:“它刚才……说话了?”
邢婆婆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夏侯长老一辈子也没见过会说话的法器,而且他这小私章是当年拜师的时候师父给的,后来年复一年地开光打磨,终于有了现在的品质,但他收藏的法器里头,这个绝对不是最好的,最多只能算用的时间最长,最为趁手而已。
想了想,他试探性地拿着印章再靠过去,这次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印章拼命挣扎,很是恐惧。
邢婆婆和夏侯长老面面相觑,细细一想,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人同时看向宋以琴。
宋以琴躺在床上,呆愣愣的,一片木然,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脸上的瘤子已经遮盖了右边的脸,高出来意大截儿,还一个劲蠕动,十分骇人。
她也没了刚才的精神气,甚至连乱喊乱叫,砸东西的力气也没有,身体剧烈地颤抖,眼睛里全是害怕,泪光闪闪,嘴里哼哼着,伸手去够邢婆婆。
夏侯长老皱眉,脑子里闪过点儿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只能摇摇头:“看她身上阴气环绕,的确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可这东西竟然不怕烈阳之气,如此顽固,怕不是好惹的,且附在宋姑娘身上,咱们投鼠忌器,确实不好对付。”
邢婆婆眯着眼睛:“也罢了,不妨事,宋姑娘有运气,过一会儿白仙姑就来了,让仙姑给她看一看便是。”
夏侯长老冷哼了声,扭头甩袖子立在一边去,再不肯说话。
邢婆婆也不生气,牧水居当年被白仙姑的师父,一个人就给挑了,要不是鬼谷先生出面说和,恐怕牧水居现在在还是不在,尤未可知,夏侯长老听见白仙姑的名字,哪里还会有好声气!
小米她们却是松了口气。
“幸亏白仙姑忽然要过来,否则我们去请人,怕是要耽误了。”
看宋姑娘脸上那瘤子蔓延的速度,连邢婆婆都知道,再耽误两日,恐怕要丢了小命。
等了有小半日,白仙姑终于携侄子到了,刚进门还没喝口水,就被拽到宋以琴的房门前。
“是那个什么宋以琴?”
白仙姑立时皱眉。
她做道姑打扮,长得甚美,一把年纪,却比普通年轻女孩子有韵味的多,这会儿脸上不悦,略带怒气,依旧很漂亮。
邢婆婆苦笑:“她一个孩子,仙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白仙姑因为师门旧事,最讨厌的就是不把规矩当回事儿的人,尤其重视生命,连人死之后的魂魄也怜惜,偏偏那个宋以琴是从北燕长大的,性子里面多多少少有些狠辣,又学了一身邪门的功夫,每次出手,都惹出大乱子,所以自来白仙姑就不喜欢她。
这会儿邢婆婆把事情一说,白仙姑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就冷笑:“这都看不出来,她是招了怨气,自作孽不可活,就这么个东西,何必管她!”
话虽如此,白仙姑却是个厚道的,不待见归不待见,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还是摇摇头,走上前去,取出随身的符纸,拿来朱砂,打算先驱除她身上的邪气。
宋以琴眼睛通红,一脸激动,看着白仙姑更是如看救命稻草。
就在床头写了符,白仙姑已经到了挥洒自如的境界,写符纸毫无问题,此时却愣住。
邢婆婆也愣了下。
“咦?无妨,偶有失手,也是常事,我马上让他们再去准备。”
那符明明画成功了,可只一眨眼的工夫,灵气四散而去,又是一张废符。
白仙姑猛地站直了身子,摆了摆手:“不必了。”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宋以琴,伸出手一点她的额头,就见她额头上飞出一个奇怪的像是万字符的火焰标识。立时一惊,深吸了口气,慢慢地直起身体就要向外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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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死龙?
宋以琴几乎要疯狂,伸长了胳膊去抓她。
邢婆婆也不知所措:“仙姑,可是有什么不对?”
白仙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只是我不能救她,当然,恐怕也救不了。”
邢婆婆:“……”
“具体的我不好多说,不过,她必然是得罪了人,那人在她身上留了印记,所以,我不能救她。”
宋以琴愕然。
邢婆婆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心地慈悲的白仙姑会说出这番不讲理的话,只因为宋以琴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就不能救?哪有这般道理。
白仙姑笑了:“虽然你们不知道,但那人可是极要紧的,便是鬼谷先生在这儿,也不会救她要教训的人,当然,那人绝不是个轻率之人,既要教训宋以琴,必是宋以琴有必须被教训的道理。”
说完,白仙姑拎着她那小侄子轻轻松松地走人,邢婆婆叫半天也叫不回来。
她那侄子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差点儿气得宋以琴昏死过去,却是眼泪哗哗流。
现在已经不只是瘤子的问题,她身上阴气弥漫,霉运当头,再不解决,命不久矣。
邢婆婆没有办法,到底不好去纠缠白仙姑,只能另外找人,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也找了能找的各路灵师,宋以琴脸上的黑瘤子却越长越大,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已经能看到各种鬼影纠缠索命,几乎要疯掉。
没办法。只好又去求白仙姑。
别人都看不出端倪,白仙姑瞧着到是知道问题根源所在。
白仙姑看邢婆婆一大把年纪,又是自己人,还是鬼谷出来的,也有些心软,苦笑道:“不过一外八路的姑娘,何必这般费心?”
“怎么也养了这么多年的。”
好好一个姑娘,经心养大,养了这么久,哪里能说不管就不管。再者说。作为一个下人,本也身不由己。
看邢婆婆的面子,白仙姑沉吟片刻,叹道:“她身上的标识。按说现在应该是那个人留下的才是。只是那人乃是京城贵女。才初初接了位置,应该没有在江湖上走动,和宋以琴也扯不上关系……难道还有人能留下这样的印记?算了。想也没用,我是真没法子,我劝你去问宋以琴,她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她自己总知道,再说,从什么地方沾染了这身阴气,源头何处,她也不会一无所知。”
邢婆婆默默点点头。
是这个道理,只是那会儿吓到了,情况危急,她一时举止无措,到忘了最该问的是宋姑娘。
一转身,邢婆婆垮着脸进了屋。
进屋先不理会宋以琴,冲着小米怒斥:“跪下!”
扑通一声。
小米跪地不起。
看着邢婆婆凝重的脸色,宋以琴心里也一咯噔。
小米都不必邢婆婆大声逼问,一边哭,一边把这些日子遇见的事儿都给交代了。
邢婆婆默默地沉思片刻,站起身,一字一顿地道:“走吧,去金鸡村!”
其实她早该想到,宋以琴最近得罪的人,除了荣安郡主,再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而且白仙姑都说得很明白,她一提京城贵女,邢婆婆就想到了荣安郡主最近她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宋以琴去找那位的麻烦,可现在看来,和那位对上,吃亏的只会是宋以琴。
一提起金鸡村,宋以琴目光闪了闪,委屈得泪水流得更快。
邢婆婆还是不搭理她,只是摇头晃脑:“还盼着贵人别和咱们一般计较才是。”
叹了口气,就吩咐人备车,却不让宋以琴做马车,只让两个小厮过来,一左一右搀着。
“我背着小姐。”
陶器连忙弯下腰想要把宋以琴背起来,让邢婆婆轻轻一脚,踹倒一边去:“小心点儿扶好,不许背不许抬。”
弄坏了人家郡主娘娘的车马,让人走了山路,现在不吃点儿苦头,难道还要去了碍人家的眼?
一行人匆匆忙忙出了门。
白仙姑看了看这架势,也觉得好笑,心思一转,同样很好奇,干脆拎着她那小侄子一起上了车。
有这位跟着,邢婆婆其实更放心点儿。
一行人速度极快,就到了金鸡村。
“咦?”
那少年本来昏昏欲睡,他跟着自家姑姑一路走,爬山涉水,早就累得不行,此时迷迷瞪瞪地,“外面风景有点儿熟悉啊!”
此时天色渐晚。
但整个村子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恨不得把所有的蜡烛全部点亮,院子外面,里面都升起篝火。
红尘立在村口,刘嫂子带着女儿菜菜紧紧跟着她,还有寥寥数个胆子大的年轻人,还有几个年老的,德高望重的长辈也在。
自家村子里出了这等事,他们心中害怕归害怕,还是要
“仙师,我们要不要躲一躲,时候快到了。”
红尘一笑摇头。
这时,邢婆婆他们的马车忽然闯进来,把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幸亏村子里很是亮堂,能看得出他们是人不是鬼,否则大家伙恐怕都要吓得撒丫子就跑。
但又等了半晌,等到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厮,扶着一个脸上被一颗巨大的肉瘤遮挡住的女人走过来时,所有人都吓坏了,有个年轻小伙子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把手里端着的一盆黑狗血倒了上去。
两个小厮脑子一懵,甩手就跑,跑开几步避开了那黑狗血,才回过神,顿时白了脸。
宋以琴已经一头一身的血,跪坐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她这会儿却丝毫顾不上爱干净,也看不清楚眉眼,只是想也该知道,她这样的女孩子,顶着这样一张脸,宁愿死了去,而且,情敌就在眼前,她想活下去,还必须求助情敌。
一瞬间,宋以琴又有点儿想哭。
可这一路上,她的泪水都流干了。
红尘也扫了一眼,却只当没看见,邢婆婆叹了口气,走上前,冲着红尘行了一礼,低声道:“郡主,老身带着宋姑娘来给您负荆请罪,她是个糊涂的,居然冒犯郡主,还望您看在我们家公子爷的份上……”
她话音未落,铁牛上前一步把人挤开。
邢婆婆一愣。
她自然认得铁牛,铁牛是鬼谷先生都十分看重的亲信,而且性情淳朴,鬼谷上下都对他颇为喜爱,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走出来拦着人。
铁牛却是皱着眉,瞪了邢婆婆一眼:“你又不是公子,不许把公子挂在嘴边说话。”
红尘莞尔。
铁牛还是太老实,前阵子红尘在玉珏空间里看到几则笑话,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说的是某些人动不动就说,我代表谁谁谁怎么怎么样,却没想一想,那些谁谁谁愿意不愿意让你给代表了。
笑话有意思,逗得家里人一边笑一边感叹,引出各种想法来,没想到铁牛居然也听了去。
红尘笑过,神色一整,抬起头看着天上,轻声道:“要来了。”
所有人精神顿时一紧,哪里还顾得上邢婆婆那一帮人。
白仙姑眯了眯眼,略微惊异道:“奇怪,这是什么气息?那会儿过来时,到没感觉到……”话音未落,她就皱眉闭嘴。
身边那小少年闭上眼瑟瑟发抖。
天上狂风席卷,黑色的鬼影子在天空中咆哮,那么狰狞,那般恐怖,连邢婆婆这么大把年纪的人都身体僵硬。
反而是宋以琴,还是跪坐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沉浸在自己的苦痛里,恨不得一死了之。
“仙师……仙师救救我们村子吧。”
“呜呜呜呜!”
因为这鬼影子见得多了,大家还是害怕,可是跟一开始比,最害怕的劲头却已经过去。
“村子里陆陆续续死了好些人,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们这些老东西!”
红尘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是龙。”
众人一愣,齐齐抬头,经过红尘的提醒,大家伙忽然发现,天空中的鬼影子的确好像是一只龙,头上生角,身体似蛇,虽然看不清楚脚是什么模样,但越看越像龙。
白仙姑也吓了一跳,这时才反应过来:“此地怎么可能有龙?不对,是死龙,哪里来的死龙怨气不消?”
她一头雾水,就听红尘轻声道:“附近有未成形的龙脉非正常死去,龙气不甘心消散,竟然显露形状。”
白仙姑看了红尘一眼,她一开始到是猜测,附近可能有哪个蛟类,或者蛇类,修行多年,要化身成龙,结果出了差错,不小心夭折,于是怨气不消……此时听红尘一说,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是具体的魂魄,而应该是被污染了的龙气所化。
龙气混合着死气,压迫感十足。
村民们都听得满头雾水,不过,被红尘这么一说,心里到不那么害怕。
只要不是鬼魅就好。
“仙师,我们村里的那些后生之死,究竟是何缘故?”
红尘略微沉吟:“具体情况还要再看看,死去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年轻力壮的壮年男子。”
村民们连连点头。
红尘若有所思,摇了摇头:“我到知道,有一门邪术……现在还不好说,先把眼前这条‘龙’解决了吧。”
村民们连忙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鬼仙
白仙姑一下子乐了——这小姑娘说得好轻松!
她那小侄子畏畏缩缩地跟在她身后,眨了眨眼,拉着白仙姑的袖子:“姑姑,咱们快走,快走……那小女孩儿懂什么,谁不知道死龙怨气惊天动地,当年鬼谷先生在天山封印了条‘死龙’,那地方连着下了三个月的毒雨水,寸草不生,这地方也闹这东西呢,咱们都是普通人,可不要掺和。”
不懂这一切的普通老百姓也就罢了,懂行的却知道危险。
白仙姑伸手抓住侄子的胳膊,做好撤退的准备。不过,也没有惊慌失措。
死去龙脉阴魂不散,确实危险,可也没到让她害怕的地步,解决不了,难道还跑不了吗!
“你跟着我些,这会儿不许胡闹。”
“……姑姑,我又不傻。”
不光是他们姑侄二人心中忐忑,邢婆婆一行人脸色也大变样,低声对身边几个小厮道:“准备准备,等会儿一看不好,马上带……郡主和宋姑娘离开。”
她一把年纪的老太婆已经无所谓,可眼前两个,一个是自家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另外一个也是她家里养了好多年的娇小姐,谁出事,她都不能同意。
随着的几个小厮,一个个吓得腿脚发抖,心下苦得恨不得咬断了舌头,却还是要点头答应。
他们在山上就是打杂的,可再是打杂的,那也是鬼谷的人。是公子爷的人,此时临阵脱逃,绝对做不出来。
几个人对视一眼,大家伙在一块儿,害怕到少了些,大不了一起死!
这世道,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怕什么怕!
至于宋以琴,已经哭得抑制不住。
邢婆婆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还是忍不住走了两步。想要对红尘说点儿什么。
白仙姑一把把她拦住。
“不要打扰人家,现在是紧要关头。”
谁都能看出来,天上的鬼影越来越疯狂,此时夏红尘恐怕不适合管别的事情。
邢婆婆脚步一顿。就见那几个村民的目光如刺。看那模样。简直恨不得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哎!”
村民们也懒得理会别的,只把目光落在红尘身上,一脸的焦虑。忧心忡忡,红尘此时感觉却还好。
身为一个灵师,至少一部分精通风水之术,寻龙点穴那是毕生追求,自然也见过不少龙脉,干龙,支龙,真龙,假龙,飞龙,潜龙,可这地方就算有龙脉,也不会有这般气势雄壮的,就这条龙,明明都死了还能兴风作浪,必然乃大龙脉!
“你怕丧失理性,才会狂暴。”
红尘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眼村口的界碑,就在界碑上坐下,口中轻轻地哼起曲子。
曲声悠扬,只是普普通通的江南小调,却是说不出的动人。
一边哼唱,红尘一边打开一个玉盒,又拿出一个装着太岁水的瓷瓶。
瓶子一开盖,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冒出来。
白仙姑愣了下。
紫气东来,越聚越浓,整个村口被笼罩在一片紫色的金光之下,天和地仿佛都变了个样子。
这些紫气,老百姓是看不见的。
不过地上的草忽然长高了一截,花也开了,整个村子顿时变得生机勃勃。
白仙姑抬头看过去,目光凝重,闪闪烁烁。
红尘的表情很轻松。
她在古老的典籍里,还有传说中,听过类似能消解死龙怨气的说法,但还是第一次看见。
专注地看着,只见红尘抬起手,那个黑色的影子上附着的浓稠的黑雾,就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金影。
金色的角,威严的眼,强壮的四肢,鳞片闪亮。
村民们扑通,扑通,全都跪下,一个个拼命磕头,就是家里有死者的那些人,这会儿也不敢说要弄死这个恶鬼的话了,谁敢杀一条龙?
金龙仰天长啸。
随着龙吼声,地上烟尘滚滚,大风狂吹,所有人东倒西歪,拼命拿各种东西遮住口鼻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风才渐渐平息,众人抬头看去,白仙姑愣了下:“那位呢?”
前面不远处,郡主没了身影。
邢婆婆心下大惊——难道对方知道自己要找她,人家不愿意搭理,袖手走人?
宋以琴拼命站起身,满脸愤怒恐慌。
这时,就见一帮村民目瞪口呆地抬着头,全都是痴呆相,邢婆婆她们也抬头,只见金龙的身形缩水了许多,低着硕大的龙头,红尘就站在它的龙角旁边,也不知道在检查什么,翻着它的脑袋,很仔细地翻翻找找。
她的身形娇弱,龙的身体却巨大无比,不仔细看,甚至可能看不到她。
但众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世上有几个人能立在龙的头上?
……世上真的有龙!
跟着白仙姑的小少年没敢吭声,心中崩溃。
片刻之后,那只龙的头探下云层,落到地面上,众人看不清楚,红尘就又坐在了界碑上面。
一切都了无痕迹,好像他们刚才看到的都是梦中的东西一般。
红尘挥了挥手,轻声道:“我知道你的冤屈,现在怨气解了,你便去安心等待。”
硕大的龙头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它的身体也在阳光下一点点散去。
白仙姑轻轻叹息:“毕竟是条死龙,活不过来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还没有从说不出的激动中解脱,齐齐看着红尘,只等她发话。
红尘到闷闷地坐了半晌,若有所思。回头才叫这群村民们的表情,莞尔一笑:“无妨了,以后不会再有邪祟。”
她这话说出口,大家伙儿就松了口气。
一帮子村民们千恩万谢,恨不得把红尘当菩萨给供起来,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跪着就挪动到红尘面前给她磕头,红尘连忙伸手拦住,劝慰了半晌,答应到他们村子再看一看。尤其是那几家死了人的人家。更是要去去晦气,这才把老人家给劝好。
此时天色已晚,月上树梢,大家都很疲惫。红尘让小伙子们收拾一下。就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去休息。
王半仙一知道红尘要做这等大事。左思右想,没敢跟出来,抱着一堆护身法器。带着他那徒弟在刘嫂子家里猫着。
事情结束,赶紧回去跟他保平安。
从头到尾,她都当没看见邢婆婆那几个人。
铁牛也气哼哼的,根本不搭理。
邢婆婆苦笑,看了眼宋以琴,还是先借了一家农家的厨房,做了一大碗乱炖肉,又蒸了一大锅馕饼,一块儿揣着找上铁牛。
她和这孩子打过招呼,知道他没别的爱好,就是好吃,在吃上,比练武还上心许多。
铁牛是痛痛快快吃了一通,听邢婆婆唠叨了半天,还是满头雾水:“我们郡主说过,宋以琴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自己闯祸,跟我们郡主有什么关系?你找郡主干什么?”
邢婆婆一愣。
铁牛是老实人,说话也直接,并不卖关子:“刚才外头那个小丫鬟,领着我们去的阴宅,还说那是公子给她们用的别院,用阴宅当别院,唔,如果是公子的话,想来也无妨,就是不知道她们犯哪门子毛病,明明是自己装鬼和我们玩,我家郡主陪他们玩来着,谁知道她到把自己吓得直哭,输了玩不起也就罢了,还敢耍花样下迷药,我出手重一点儿也是应该。”
邢婆婆:“……”
铁牛确实很纳闷,表情特别的无辜:“我们家郡主大度,也没计较你们把我家车子给破坏掉,惊跑了我们家的马,害得郡主走了好长山路的事儿,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到现在他还以为小米她们是根郡主玩呢,当然,也是王半仙的性子轻佻,喜欢逗人玩,红尘也爱看热闹。
邢婆婆:“……”
她老人家恨不得捏死小米那笨丫头。
她蠢不蠢,随随便便哪个阴宅都敢进去!
会建阴宅,还建得那般阔朗的,想也知道能是何等样的人物,这等人,便是不在世间,也不该轻易招惹。
奈何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该招惹的已经招惹上,甚至还让郡主……邢婆婆实在想不出,附近还有谁能比得过白仙姑,白仙姑都无能为力,若不让郡主出手,恐怕宋姑娘只有死路一条。
铁牛吃饱喝足,站起来甩手走人:“我还得去再找一辆马车。”他瞥了邢婆婆一眼,“你们坏了我们家的马车,就没想过要赔?鬼谷先生说过,我们鬼谷子弟,绝不欠人的!”
邢婆婆登时胸口一闷,半天喘不上气,可她心里知道,铁牛就是这样的人,直肠子,脑子不转弯,不觉苦笑,越是这等人,说出来的话越有理。
她出来的匆忙,到底还是有点儿疏忽,应该带一辆好马车和几匹好马同行才是。
邢婆婆心中纠结,努力想用什么法子让郡主消消气,一咬牙,逼着宋以琴跪在刘嫂子大门外,郡主气没出就不许起身。
宋以琴也没敢废话。
她一开始还很硬气,想着死了也就死了,林旭回来知道她的死因,肯定会怨红尘,为她报仇,可随着时间过去,她越来越接近死亡,也就越来越害怕……
红尘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也吃了一顿味道很不错的家常菜。
刘嫂子如今把红尘看作救命恩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她高兴,饭菜自然尽善尽美。
享受完了,红尘招呼王半仙他们出门,金鸡村的事儿结束,她还想去清泉村找一些泉水。
“我听说清泉村的泉水清冽,是酿酒佳品,正好到了附近,就打算去看一看。”
红尘笑道,“不知道泉水好不好找?想去求一些回去,有没有什么讲究?”
刘嫂子温柔一笑:“能得小姐的青睐,那是水的福气,小姐去取来便是。”
她叹了口气,“好像是京城来的一个老先生路过那个清泉村,尝过水之后,竟然写成了书,这两年路过的一些文人墨客里面,到有好几个去他们村子取水,以前可没人把那地方的泉水当回事儿,地方到咱们这儿不远,小姐不用辛苦,进去之后随意问一问,就知道去哪儿取水了。”
红尘点头,铁牛他们收拾完东西,雇了一辆驴车,大家就出了门,一抬脚,看见宋以琴跪在门口,满脸惶恐,半点儿以往的骄矜之气也没有,一笑摇头,她也不是非治这人于死地不可,一点儿小恶作剧,稍稍教训一下便是,不值得小题大做。
至于她被怨气缠上,那主要是她自己行为不谨慎,和红尘没多大的关系,给她留下个印记,更多是防止她再作孽,侵占人家的阴宅还不够,还要斩草除根。
上下扫了宋以琴一眼,红尘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我还当你就只会倒霉个三五日,吃点儿苦头便罢了,没想到居然附着的这般厉害,怨气这般重?你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呜呜呜。”
宋以琴根本已经说不出话。
邢婆婆立在一边,也是唉声叹气的。
红尘摇了摇头:“算了,就看看苦主怎么才愿意原谅你。”
有一些鬼,其实比人大度。
就在邢婆婆她们紧张的盯视之下,红尘伸手在宋以琴的头上摸了摸,点上香,轻声道:“还请您现身一见。”
慢慢的,一个黑影现形,虽然有些虚无,但样子清清楚楚,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对着红尘行了一礼:“不敢当一请字,仙子有礼。”
宋以琴吓得一个哆嗦。
那‘少女’转头看了她一眼,充满怨恨。
白仙姑正好也在,看到那少女,咋舌不已,居然是一个即将步入鬼仙境界的鬼。
鬼仙能在人间和地府常驻,地府那些官员,大部分也是鬼仙,凡人可不怎么能对付得了。
真不知道宋以琴这是什么运气!
红尘叹了口气:“小姐气息清透纯净,若转世投胎,来世必然大富大贵,若不愿转世,也有机缘超脱轮回,实在不该因为这等小人便坏了修行。”
那少女轻轻喘了几口气,还是愤懑不平:“这女人心狠手辣,不是说什么好东西,邪术用的熟练,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下地狱受苦,不过仙子说得也对,没必要为了这等人坏我修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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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活路
“……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又实在让人不甘心呢。”
少女目光流转,阴气十足,说不出的妩媚,又很漂亮,一点儿都不像鬼魅,完全没有给人半点儿恐怖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在场的人却个个心底森寒。
她这话阴测测的,看向宋以琴的目光,更是十足的不怀好意。
“咳咳。”
红尘咳了声,心下好笑,也多了几分趣味,“那小姐想如何?”
对方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也罢,我一直浑浑噩噩的,遇到仙子才有今日,看在仙子的份上,我也不过于为难她,只是我的家好好的,她过去一通乱折腾,弄得乱七八糟,要她给我复原,总是理所应当吧?”
邢婆婆本一直提心吊胆,此时听她这般说,连忙点头。
“我这人恩怨分明,事情是她主谋,我就只要她一个人给我收拾,别人若是帮忙,别怪我不客气!”
“不敢。”
邢婆婆叹了口气,抓住宋以琴,要她点头答应。
宋以琴此时早没了以前的傲气,只要能让自己的脸恢复如初,别说是自己一人收拾一处宅子,就是让她断胳膊断腿,她也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红尘到乐了,瞥了那鬼仙一眼。
不愧能有此等修为,实在个性十足,那座阴宅可不简单,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去碰,当然,她不会说什么。做错了事自要受罚,再说了,受点磨难也总比等死要强得多。
宋以琴很着急,别人碰见这等事,估计也要着急,从地上爬起来,就让邢婆婆送她过去。
红尘要去清泉村,正好也顺路,在邢婆婆殷勤相邀之下……她也没答应同行。路上的伙伴若是投缘,行路过程便会十分愉悦。可是要碰上不投缘的。那就是折磨了。
红尘不觉得宋以琴会是很投缘的同路人。
再说,宋以琴她太着急,邢婆婆她们带着她骑马,那是走各种小路山路。一路疾行。风驰电掣。简直跟后面有多少妖魔鬼怪追赶一般,红尘可不想一块儿去受罪。
林师兄送来的信根本就模模糊糊,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只是提醒她到清泉村一趟。
她自然是要去,可红尘多年经验,遇见这种事,宜缓不宜急,先不急启程,多与乡民交流说话,等走时也要走得慢点儿,多看看周遭风景,才能得到线索,要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过去,拿了山泉水就走人,岂不是真成了只为去取水的世家小姐。
“我们不着急……附近山清水秀,别具风光,不如拿了画册过来,我们一边走,一边画画,一路游山玩水,算是放松放松如何?”
红尘笑道。
王半仙连连点头:“我这都许久没离开京城了,早该在外面多走走,多转转,长长见识。”
一行人计议已定,就坐着驴车,慢慢悠悠地去清泉村。
出了村子,没走多久,王半仙就累得腰酸背痛,叹气道:“真不该那么容易就放过她!”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初他们坐的那车,都是红尘和林旭两个人设计,专人打造,走在路上平平稳稳,里面空间也大,东西更是应有尽有,住在里头都不难过,现在可好,一个半敞篷的破车,一头瘦了吧唧的破驴……日子没法过了。
“你也别恼,宋姑娘这回回去,保证她十年之内不敢一个人进荒山野岭的古宅大门。”
红尘轻笑。
坏了人家阴宅的风水,哪有那么容易平息的!
的确如她所言,宋以琴此时真得很不顺利。
她好不容易,披荆斩棘到了那处宅子,一个人着急忙慌地拼命去收拾东西。
然后忽然发现,这宅子活了,她搬回客厅的花盆,会一瞬间又出现在厨房,她把厨房的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出了门就发现青石小道变成了……蛇窝。
无数密密麻麻的蛇在厨房门口徘徊不去。
这等事不间断地发生,宋以琴也是够狠,一开始哭哭啼啼地想让邢婆婆帮忙。只是邢婆婆一过来,她耳边就听见各种冷笑声,讽笑声,吓得她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动小心思,但她看出来没有希望再找人帮忙,就表现出她凶悍的一面,对一切诡异事件视而不见,她的记性也极好,一开始大家伙还担心她根本记不住这处阴宅以前是什么样子,可她偏偏就记得一分不差。
宋以琴的耐性也还算足,即便辛苦一两个时辰,转眼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空,她也就是抹一把汗水,再继续折腾,不叫苦不叫累,********干活。
半夜三更鬼影栋栋,地上冒出来一层枯骨,有冰凉的手摸她的脖子,拽她的大腿,有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嘲笑她,这一切,她都忍了。
其实这阴宅还蛮重要,鬼仙显然也爱自己的地方,不可能真把地方折腾坏,折腾了宋以琴大半日加一夜,终于让她把所有的布置都恢复如初。
宋以琴松了口气,眼泪簌簌而下,低声呻吟:“……都好了,会好的,好了……”
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好,一把推开小米,没找到铜镜,就翻出个水盆来看自己的脸。
脸上的瘤子还是那么狰狞可怖,她死死盯着,就盼着恢复容貌。
一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天上第一抹霞光落在湿漉漉的枝叶上。
宋以琴浑身颤抖——她没有任何变化,一点儿都没有。
现在鬼影没了,诡异的声音没了,周围一片安静,她一抬头才发现,连宅子都没了。
山头上荒凉的很。
树木也不显得茂盛。
邢婆婆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的脸。
“啊,呜呜。”宋以琴抱头痛哭,嘶声裂肺地喊,“你出来,你出来啊,你在哪儿?你不是说只要我给你恢复宅子,就治好我,就放过我,为什么!!!”
她几乎要精神崩溃。
宋以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也会如此失态。
邢婆婆心里也着急,脸色变了变,扶住宋姑娘颤抖的身体,低声道:“别急,我们去找郡主,郡主肯定说话算话,一定会救姑娘的。”
哭声戛然而止,宋以琴的眼睛里冒出青光。
他们找红尘并不难,红尘她们走得不快,而且肯定要找宿头,去的又是清泉村,只有一条路最好走。
一行人顺顺当当地就在去往清泉村的山路上,把红尘截住。
一见到红尘,邢婆婆就跪下磕头,恭恭敬敬地道:“郡主,宋姑娘已经把阴宅恢复如初,保证没有半点儿不妥。”
红尘一看她就笑了:“不错。”
邢婆婆长叹一声,还未说话,宋以琴就沙哑着嗓子喊道:“为什么我还没好?它,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红尘闻言皱眉,板起脸:“谁说的?宋姑娘还请慎言。”
宋以琴吓了一跳,抱着肩膀闭上嘴,默默流泪。
邢婆婆轻声道:“郡主不要生气,宋姑娘是太着急了,她还年轻,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就没有不在乎的道理。”
红尘耸耸肩:“那也不能怀疑人家的信誉,我看那位鬼仙做得很好,完全信守承诺了,现在你们宋姑娘身上阴气全无,身体健康,再活个几十年,都没多大问题,怎么还要怪人家?”
宋以琴一愣。
其实她和邢婆婆都能感觉得出来,在这之前,宋以琴的身体很虚弱,动一下便浑身大汗,心口也疼,浑身还酸痛,可是事情完了之后,她累得气喘吁吁,却没有那种随时会昏过去的虚弱,可是……她最重要的是脸,是这张脸!
“我的脸没有好啊!”
红尘摊摊手,无所谓地道:“也好了,那瘤子不是不再长了吗?”
宋以琴愣住。
邢婆婆也发呆。
红尘又笑:“至于你们还想瘤子消失?那怎么可能,都长出来,长在你脸上的东西,人家鬼仙不是真神仙,给你变不没的!”
宋以琴顿时手脚发软,慢慢坐在地上,忽然一咬牙,伸手就从跟着她的陶器腰间拔出刀,恶狠狠地朝着脖子抹去。
邢婆婆一早就注意她,手明,一把给夺了。
红尘都吓了一跳,心中暗自苦笑——真是,逗人家干什么!
她可没觉得宋以琴这姑娘取死有道,她做的恶作剧,说起来即便成功,危害也不会太大。
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现在的地步,算是很了不得。
至于她对鬼魅心狠手辣,她就不予置评了,该恨这女子的,总不是她夏红尘。
叹了口气,红尘轻声道:“不用寻死觅活的,你要真一定不想要脸上的瘤子,那拿刀割下来便是。”
宋以琴微微发抖,使劲攥着刀,到是邢婆婆一听红尘这么说,也不嫌吓人,扶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下,怔了怔道:“……宋姑娘,瘤子并没有全连着脸,要是……割下来,说不得留不下太严重的疤痕,咱们家药的效果不错,要不然,咱们请个好大夫给您处理了?”
红尘摇头:“最好还是让宋姑娘自己动手,这是我的忠告,听不听就在你们。”
宋以琴闻言抖了抖,一脸的恐惧。(未完待续。)
ps: 还有一章
第二百六十章 贼人
邢婆婆皱眉,只当是红尘故意为难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却是使眼色让人去请大夫,红尘无所谓,懒洋洋地上了车,让铁牛走人。
却说,邢婆婆请了自家的大夫来,这大夫的病人,以江湖人居多,动刀的活儿也没少做,不过看了下宋以琴的脸,就忍不住叹气——“便是动手割了,也要留下疤,可惜了。”
宋以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脑子里忽然想起红尘的话,居然一咬牙,自己接过刀,微微颤抖着手,愣是瞪大眼睛就是一刀!
黑血喷流。
她翻了个白眼就昏死过去。
邢婆婆和那大夫都吓坏了,连忙扑过去,擦干净污血,大夫拿了药过来,就发现宋以琴的脸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儿,形状有点儿像梅花花瓣,仿佛胭脂痣一般。
大夫吐出口气:“还不算糟糕!”
在红尘那边,王半仙嘿嘿直乐:“咱们郡主也够狠的,那么个小姑娘,你还吓唬她,让她自己动刀?”
红尘一个白眼:“我有你那么无聊?她要别人动刀也无妨,只是脸上以后留下个黑痦子,便是小,也显得不妥当,她自己动刀嘛,阴气厌她,到容易外泄,说不定还能是个很妥当的小美人。”
王半仙眨了眨眼:“那么说,你还是好心?为何不说清楚。”
红尘吸了口气:“我也不很确定……有些话说出口,或许就不灵验。”
万一那位鬼仙没玩够呢!
这两日山上风大。
过了正午。不光没有太阳,反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下雨又有风,山林里树木摇曳,河水轰隆奔流,红尘他们也不敢乱走,连忙找了个地势比较高,不至于出什么危险的平地停住。
铁牛手脚麻利,先收拾出挡雨布,勉强弄出一块儿可让人休息的地处,又拿大刀削出一地干柴点燃。看着红尘开始生火造饭。这才转头去提水过来,喂那头瘦巴巴的驴。
王半仙就真跟个神仙似的,坐地上烤着火,一边吞口水一边哼哼唧唧地让他的小弟子给他捏肩膀。
红尘懒得搭理他。
离清泉村越近。她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最近。林师兄的一字半句都没有得到。她来到清泉村,究竟有没有用,林师兄又想让她看到什么东西。他话不明说,想必是身边不太平,说出去的话会让人听到,可是按理说,他该给留下些线索,让自己去调查,没有方向怎么行!
几条刚刚钓起来的鱼被穿起来,涂上作料腌制了一会儿,穿上树枝慢慢烤。
香气四溢。
烤了没一会儿,旁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铁牛也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红尘身边,衣服**的,面无表情,肌肉却紧绷起来,十分警觉。
红尘也侧过头看去。
隔着雨雾,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很狼狈,衣服湿漉漉的,但个个面容严肃,步伐更是很快,显然都很是着急的模样。
他们一见红尘这一行人,也楞了一下。
为首的是个妙龄女子,皮肤略黑,有些粗糙,穿着粗麻布的衣服……即便如此,居然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主要是这女子的气度不凡,眼角眉梢间有一股气势,身上略带了几分墨香。
略停了一停,这一行人就绕过红尘她们,继续上路。
红尘看着他们的背影略一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道:“雨差不多该停了,大家吃些东西,准备出发。”
不远处,前面走着的那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气喘吁吁,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二姨娘,老爷子会不会……真被砍头啊!”
后面一小伙子低声讷讷,鼻腔里带了哭音,走在前面那女子横眉怒对:“胡说什么!”
小伙子顿时不敢在出声。
一行人匆匆而行,很快就消失在雨雾中。
红尘他们吃饱喝足,也收拾了东西,向着前面赶路,山路对别人来说很难走,但有红尘在,山也仿佛活了过来,主动给他们便利,不多时,前方就看到炊烟袅袅。
只是……
“这里是清泉村?”
王半仙也愣了愣。
清泉村以泉水闻名,有好泉水的地方,必然山明水秀好风光,这是常识,不是灵师都知道,王半仙这个大骗子自然也清楚的很。
可是他们远远看过去,山光秃秃的,草木枯黄,河水流过去,到是很壮观,水流湍急,却带着一股子恶臭,里面还有翻白的鱼漂到岸边。
“呕!”
王半仙恶心得要命。
“咱们刚才还吃烤鱼来着……铁牛,你不会是随手捡回来死鱼了吧!”
铁牛一脸莫名其妙。
红尘摇头失笑:“放心,你吃的鱼新鲜的很。”
只是水脉相连,互相影响,这边的风水如此之差劲,他们刚才吃吃喝喝的地方,风水怎么就能转好?
“别管了,先进了村子再说,一路上累得很,歇歇脚讨杯热水喝。”王半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三二一,这地方又不是他家,他对这里山水的在意程度也有限的很,只是心里不大乐意在清泉村常呆了,一开始还琢磨着多住几日。
“听说村子里出产清泉酒,前阵子还有人报上去,或许会成为贡酒,现在看了这地方的风水,恐怕那清泉酒万岁爷是喝不成了。”红尘苦笑道,点点头,众人就进了村子。
才一进村口,红尘他们就见这村子似乎很是繁华。
村口道边,有茶棚,酒肆,还有人挑着扁担卖些豆腐之类的小食,蹦蹦跳跳四处跑动的孩子们,一个个都面色红润,脸上也有肉,虽然穿的破烂了点儿,家里不像是没油水的样子。
王半仙扫了一眼,拔腿就钻进一家茶棚,叫了一壶茶,招呼红尘她们过去喝。
对面的桌子旁边也有几个村民,聚在一块儿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脸色都不大好看。
红尘眨了眨眼,闻了闻茶水,搁下没动,王半仙痛痛快快地灌了一碗,吐出口气。
“这村子不错啊,挺富裕的,看来老百姓日子过得很好。”
如今的世道,天灾**不断,每逢好年景,老百姓们也只能吃个半饱,碰上坏年景,那就不只是挨饿的问题,那是还能不能活的问题。
王半仙历经世事,几十年来算得上见多识广,一看村子的模样,便知道本地应该民风淳朴,父母官并不严苛,乡绅和气,且土地肥沃,这里面有一点儿不好,老百姓们也不会是这种精神气。
正吃茶,红尘一眯眼。
铁牛忽然一手拎住个小孩子,提溜起来。
王半仙吓了一跳:“哪来的小孩儿!”
那是个差不多六七岁的男孩儿,面红齿白,皮肤细嫩,被铁牛抓住也不哭,拼命踢踏踹人,各种闹腾。
旁边坐着的几个乡民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况,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还有那茶棚的伙计,也都站起身,脸上带了一点儿怒意,气道:“客官这是作甚,小宴少爷怎么得罪了您?还请您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莫要与他计较!”
其他人却没这般客气,那边一个身量极高,面容黝黑,十分壮硕的农夫,猛地站起身就冲过来,冲着铁牛怒道:“哪里来的贼人,干什么要抓我们小宴少爷,快放了他,磕头赔罪,否则我要你好看!”
一群人横眉怒目,一个个手里抄起家伙,有拿板凳的,有拿碗的,还有人把那边煮茶用的大茶壶抄起来。
红尘:“……”
王半仙出溜一下就缩到后面去,露出一副和铁牛不认识的模样。
铁牛到不怕这个,别说这么点儿村民,再加一倍,他也不在乎,只是满头雾水,脸上露出点儿憨厚气:“偷东西不好,他偷东西,该打!”
那边的村民登时更恼:“你是说我们村子里都是贼不成?我看你们这帮外来人才像贼,哼,最近村子里出的事儿那么多,恐怕就是有外乡人过来闹的,老少爷们儿,抄家伙,先把小宴少爷给我抢回来再说!”
一群人鼓噪不休。
红尘按了按眉心:呵呵!
这事儿要是传入京城去,那可热闹了,天底下人都知道,她荣安郡主被老百姓当成欺负小孩儿的混蛋打出了村子!
虽然是铁牛做的,但铁牛是她的人,人家可不会说这是铁牛自己的主意。
眼看着越闹越凶,红尘都想,是不是先撤走,再想办法过来,远处就传来一声喊叫:“怎么回事儿?小宴,你干什么呢!”
随着声音,一帮村民自动自发地分开让路,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红尘看了眼,居然就是那会儿在外面雨中相遇的那一个。
对方显然也认出红尘,愣了愣,随即歉意一笑:“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着一板脸,怒道,“小宴,你又捣乱了?”
那男孩儿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女子便叹气,冲着周围的村民道:“乡亲们别这般,太失礼了,我家这小子最近不知道犯哪门子毛病,淘气的很,刚才一个没看住就跑出来,肯定是他惹祸,不能怪人家。”
她这么一说,村民们面面相觑,不过都收了手里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色胚
红尘不觉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自然不是怕了,主要是和一群村民起争执太麻烦,出手重不得,轻不得,实在不好看。
红尘使了个眼色,铁牛就把那小孩子放开。
小孩子一出溜,蹭一下就要跑。
二姨娘过来,一把把他揪住,提溜着他的耳朵,虎着脸啪啪啪地拍他的小屁股几下。
那力道,说不得手都要红了。
不过孩子一声都不吭,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忍耐。
二姨娘也有点儿下不去手儿,叹了口气,冲红尘她们道:“不用诸位解释我也知,小宴肯定是……手脚不干净。”
她皱了皱眉,一时间仿佛不知该如何说,“以前这孩子听话的很,家里管教也严,最近几日,不知是不是我们老爷太忙,一时顾不上他,他到闹出好多事儿来。”
二姨娘四下看了一眼,高声道,“诸位,小宴是不是在你们那儿捣乱来着?你们不光不管,还这般护着他,那可不行。”
几个村民都挠头,其中一个就忍不住道:“那有什么,小宴少爷喜欢我们家什么东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他爱拿什么就拿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气得二姨娘脸都白了:“你们这帮糊涂虫,那是疼他吗?那是害他呢,所谓三岁看到老,他小时候不好生教导,将来长大了也这般,那还了得!”
主要是这小子在村子里称王称霸也就算了。村子里都是自家人,比自家老爷还溺爱他,就是他做错了事,大家也不介意,反而要担心他会不会哪里不痛快,可在外头,谁会怜惜他,疼爱他?他做错了事儿,就有可能给自己招来祸患。
这么一吵吵,红尘便知始末。原来这小孩子有小偷小摸的毛病。
这会儿那孩子躲在二姨娘身后。瞪着眼睛瞪着他们,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丝丝的怨气。
红尘皱了皱眉,到觉得这孩子要是不管教,回头准要出大事的。不过人家家的孩子。她也懒得管。自家没什么损失。人家都赔礼道歉,也没必要揪着不放,二姨娘主动帮忙会账。卖茶水的村民也不肯收钱,红尘就招呼一声,王半仙饮下最后一口茶水,咂摸咂摸嘴儿,摇了摇头,溜溜达达地跟着她站起身。
二姨娘叹了口气,到是很客气:“诸位到我们清泉村,是为了买酒?”
红尘笑道:“只是听闻清泉泉水甘冽可口,特来一看。”
他们这次过来,找的借口就是泉水。
二姨娘顿时了然,也笑了:“来我们村子,多数不是为了酒,就是为了水,只是……”她不觉皱眉,脸上露出几分愁绪,顿了顿,又抿了抿唇道,“这也不难,村东头就有一泉眼,青石垒砌,泉水清冽……要是诸位不嫌弃,不如先到我家休息一下,等我送小宴回去,再为诸位领路。”
这话有点儿奇怪,村子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带他们过去便是。
而且清泉村又不大,红尘一行人自己找也能找得到,不过,红尘还是笑眯眯地答应。
走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红尘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这村子确实热闹。不像个村子,到像个小县城了,除了规模小,周遭什么金银铺子,衣裳铺子,酒楼茶肆,一应俱全。
偶尔见村民们和二姨娘打招呼,听了些闲言,约略知道这个二姨娘是成家的二姨娘。
成家在清泉村是大家,祖上是做工匠的,现在的老爷在县衙里担了差事,管着河工,是工房典吏,当然算不上什么官,连俸禄都没有,只有点儿别的饭食费什么的,但他们家也不是靠官府给的那点儿银子过活,家里都是手艺人,家境殷实,尤其是会酿酒,比纯种田的可要富裕百倍。
成家的老爷特别讲义气,扶危济困,村中若是什么人有为难,无不相帮,在村中颇有名望,虽然只是县衙一小吏,说出来的话到比县丞之类还要管用。
如今的世道便是如此,朝廷法度,管不到县以下,村子里的事儿,还是要有名望的乡绅自己处置。
走了小片刻,就走到一个漆黑的门前,门到不大,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宅院,不过干干净净,连门口的青石都亮得能反光,显见家里人勤快。
走到门口,刚一站定,二姨娘身边跟着的丫鬟还没去敲门,就听见吱呀一声,大门洞开,里头抱头窜出来一人影,直直朝着红尘他们撞过来。
王半仙吓了一跳。
铁牛直接伸手一挡,轻轻推开,对方被推得倒了几步,抬头一看见红尘,登时眼睛里冒出绿光来,口水横流,嘿嘿乐了两声:“这是大哥从哪来买来的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可真招人疼,赶紧的,爷带回去耍耍!”
说着,他便要伸手。
红尘:“……”
铁牛直接就一脚过去,一下踹到他肚子上,那人疼的抱着肚子大汗淋漓:“啊啊!”
他用了巧劲,疼是疼,到不至于弄死人,可踹完立马就后悔,应该下死手才对。
二姨娘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变,很是难看,嘴唇都开始哆嗦。
那人的疼痛缓解了几分,却是没和铁牛闹,大约是看他的样子,心虚不敢,只瞪着二姨娘恶狠狠地道:“哼,现在家里出了事儿,你还敢招不三不四的人到家里来,我看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区区一个姨娘,一个妾,提脚卖出去的货色,也敢做我大哥的主,呸!跟你说吧,这回我大哥是活不了了,活下来也是发配边疆的命,将来这一家都是我的。等我……”
二姨娘浑身发抖,半晌喘不上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存顾忌,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红尘和王半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想着先离开,他们并不很着急要探问什么,多在清泉村待上几日无妨。
没想到地上蹲着撒泼的这小子却是个不着调的,嘴里骂骂咧咧。疼成那样。看红尘的目光还带着一股子淫邪之气。
红尘哪里见过这个!
上辈子她也见过一些恶心人,满肚子男盗女娼,可到底还是披着一层人皮,面上装也装出斯文样儿。这个到好。简直记吃不记打。她看铁牛都快要上手去挖掉他那双眼珠子。
铁牛再老实厚道,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这混蛋不怀好意。
红尘摇了摇头。
王半仙就冷哼了声:“行了。这人娘子,你们家自己的事儿,自己收拾,我们都累了,就先告辞。”
说完,一行人转身就走。
二姨娘脸上一红,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有阻拦,只是眉宇间更是添了几分忧愁。
她深吸了口气,还没说话,屋里就蹬蹬蹬跑出来个女孩子,一挥手,立时有两个壮汉拿绳子捆吧捆吧,捆住那个满嘴脏话的男人,拖着就拖回屋里去。
二姨娘也松了口气。
那女孩子满脸的不满意:“姨娘,你就该让人绑了完事儿,和他置气,又不是想早死呢!”
二姨娘叹道:“……终究是主子,不合适呢。”
这事儿,女孩儿能做,她一个当姨娘的,在家里再有脸面,也不能做。
显然那女孩子知道这一点儿,半晌没说话,抬头四下看了看,惊异道:“没有接到白仙姑?”
“没有,想来还在后面,马上就来了。”二姨娘面上忧虑之情略略消减了三分,“姑奶奶起了一卦,中上卦,卦相显示,近来我等会有贵人相助,或可化险为夷,我看这个贵人,应该指的便是白仙姑了,她老人家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附近一遭,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来我们清泉村。”
“便是不来,咱们也该带一份儿重礼去请才好。”
两个人低声交谈,慢吞吞地进了屋子。
红尘却是领着王半仙,慢吞吞地在村子里转悠,越是转悠,越是觉得有趣。
王半仙看不出什么,不过也觉得此地应该是风水不错,山青水绿,村中人丁兴旺,偶尔有鸡鸭鹅,山羊,满村子里乱跑,也无人驱赶捕捉。
红尘笑了笑:“还不错,就是好像……唔。有点儿泄气的样子。”
“很正常,风水这东西,本来就是个变化之道,没有百年不变的好风水,所谓水满则溢,他们村子独占了好风水多年,总要慢慢地泄一泄气,给别地儿一些活路。”
王半仙不以为然,“咱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
红尘点头,便找了一家离成家不远的民宅借住,这一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儿子和媳妇都在县里县衙当差,她过不惯县里的生活,人又还能下地做活,也没到七老八十的样子,便独居村里,红尘他们要借住,老太太很热情,给收拾出极好的客房来。
一行人也累了,早早便洗漱休息,连饭都没吃。
雨后天朗气清,半空里的云彩都带着光泽,白仙姑领着她的小侄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金乐村,刚一入村口,成家的当家老爷,还有二姨娘,就都齐齐出迎,看到白仙姑跟看见祖宗似的,差一点儿连跪迎都出来了。
白仙姑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咱们相熟多年,若有什么事儿是我能办的,自然为你们办了就是。”
二姨娘眼睛一红,简直要哭出来,还是成老爷心里有成算,先恭恭敬敬地把人迎回家去。
“哎,一早等着仙姑来,今年可是晚了些。”
白仙姑叹了口气,她也想早一点儿,可五谷山那边都是鬼谷的人,看在鬼谷先生的面子上,她也要管的。
想到五谷山,白仙姑皱了皱眉:“错觉吗?”
宋以琴闹出那么大的事儿,她是得救了,可五谷山那边却不能再放任她。
不说别的,那些邪术总不能还让她练习。
要白仙姑看,早就该管,邪术是好练的?只是鬼谷先生向来宽容,从来认为,天底下只有恶人,并没有邪恶的术法,哪怕是当年南域幽王府里有人练习邪术,需用新鲜尸骨,他听说了也只是笑着摇头,说了句胆子够大。
可不是,越是邪术越危险,敢练习的多为天才,要是蠢货想练,哪天死在犄角旮旯里也怪不到别人。
鬼谷先生宽容,底下的人看见她如此,只是劝几句,也没强迫她的道理。
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管不问就不合适,邢婆婆亲自着人收缴了她屋子里乱七八糟的那些邪门的书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专门追上白仙姑,求她看一眼,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几封信有点儿古怪,和她通信的人大约也是练习邪术的,给她的指点看着似模似样,但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子正气,应该是刚刚接触这类东西,口吻也有些轻蔑加好奇。
问她是谁,也只道是路上偶遇的一朋友,不知姓名,只知道人在游历中,每次来信留下的地址都不同。
邢婆婆没当回事儿,信里面都是很普通的交流,正正经经地交流术法,对方也不像是坏人,水平应该很高,但光在邪术方面看,看着比宋姑娘还次些,白仙姑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何,走了之后忽然有一点儿心悸。
“罢了,不是大事儿,走吧。”
白仙姑摇摇头,进了成家的大门。
她却不知,远在京城曲家,曲乌坐在窗边翻一本灵师之间甚少流传的**,忽然抬头问在一边伺候笔墨的黑衣女人:“黑子,我记得那什么,宋,宋什么的,有阵子没来信了?”
黑衣女人微微一笑,声音还是很沙哑,甚至比以前还显得更尖刺些:“许是没兴趣了。”
“也是,她天赋不行,整天想歪门邪道,要不是手头还有些别处找不到的秘术,怕是入不了门。”
曲乌也没在意,懒洋洋地歪了歪身子,叹了口气,“夏红尘不在,没意思呢。”
又想到好几次了,她每次和夏红尘斗法,输多……一次都不赢,也难受。
“我好像听说她又和那个王骗子混在一起,不知道出去干什么,整日不务正业,就知道出门瞎跑,真是给灵师丢脸。”
曲乌不屑地扬眉,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散落的书本——过几天她也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再说,总待在家里也无趣。
黑衣女子没说话,等曲乌踢开椅子回床上休息,才慢慢地从曲乌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落笔写字,那一笔字,竟然和曲乌的一模一样,恐怕就是曲乌自己看见,都有很大可能认不出来。
写完了,便伸手出去,外面有一只鸽子落在她的手心里,她就放飞了去。
收回手,她脸上也露出三分犹豫——其实,她本不想让这些事情牵扯到曲乌的身上。
毕竟,曲家现在是她安身立命的所在呢。(未完待续。)
ps: ps:开始吃饭了小胖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贵人
黑衣女人坐在椅子上,撩开自己头上的纱巾,对着那一面铜镜。
铜镜里露出……蒋婵的脸。
只能说,很像蒋婵的一张脸,疤痕渐渐淡了,皮肤却松弛老化,浓妆遮盖之下,到也有几分女儿样,只是有一点儿,五官很僵硬,就和假的似的。
她的目光却与以前不同,以前的蒋婵是个有些傲气,有些阴毒,会嫉妒,会使手段的阴毒女孩儿,现在的她,阴毒之外,却多了说不出道不明的阴诡之气,也成熟了,对自己够狠,看着这样的脸,依旧眉峰不动。
“黑子……”
曲乌一天给她换十八个称呼,如今叫黑子到叫上了瘾头,叫了有大半个月不变。
“黑子……也好。”
可不是毫无亮光,眼前一片黑。
蒋婵默默地把手从脸上放下,目光冷静得很——清泉村有什么?那位国师那般关注,连……夏红尘也关注。
只是稍微转念,她便抛在脑后,都无所谓,无论那儿有什么,她只要知道,看样子那位国师不允许夏红尘好过,她就是乐意的,心甘情愿来做一把随时会被抛出去的刀。
到了如今这份上,她还有什么不能舍弃,什么不敢做?
清泉村
成家
家里的气氛略有些压抑,白仙姑坐在花厅,成老爷招呼了声,让人上茶。
他的小女儿澄碧陪在一侧,特别殷勤地缠着白仙姑说话:“哎。仙姑别介意,我们二姨娘有点儿事儿要处理,马上就来了。”
二姨娘不是不想陪着,只是家里还捆了一个二老爷,她总不能不管不顾。
那家伙再混球,再把老太太气得差点儿厥过去,那也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心肝肉,伤到点儿皮毛,老太太也要心疼。真捆他一晚上不管。明天家里就热闹得很了。
二姨娘这边辛辛苦苦接了白仙姑,转头就回去照应那位二爷,只是就放个人罢了,耽误这么长时间。澄碧一想便知。肯定是自家二叔又闹事呢。
成老爷也知道弟弟不着调。叹了口气,奈何家丑不可外扬,在白仙姑面前。还是客客气气的。
“白仙姑,实不相瞒……哎,小老儿这次是遇上难题了,您可一定要帮我一把才行。”
他表情阴沉,白仙姑也看得出,笑道:“成老爷哪里话,若无当年老爷子易水河畔,率三百村夫义气相助,哪里又有我的今天,有什么事儿,您直接吩咐便是。”
成老爷心下感激,都是自己人,他也不隐瞒:“好叫仙姑知道,前面这一段黄水河堤,那是咱们成家替朝廷所建,修成不过一年……当年担差事的时候,老朽立下军令状,发誓就算洪水滔天,我这一段河堤五年固若金汤不用修理,十年不用重建。”
这事儿白仙姑知道。
当年老爷子接这个差事的时候,白仙姑还觉得不妥,不是说不能接,而是不该说满话。
最近几年,大周的气运有些动荡,天灾频频,**也多,这种时候,理应万事小心,谨慎为上,不过成老爷有底气,手底下的人都是高手,又不贪婪,一心为老百姓着想,不乐意让别人接手,怕别人做不来,自然要花费些心思,她也就没多说。
“怎么?河堤出事儿了?”
白仙姑凝眉。
成老爷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最近半月,明明不曾下大暴雨,黄水却鼓噪,河堤频频遇险,还……”他忍不住抹了把泪,“还卷进去好几个后生,要不是我家几个后生去巡逻发现不妥,及时补救,恐怕都要决堤。”
白仙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成老爷更是满面忧愁:“您也知道,这回若出事,清泉村以北,顿成菏泽,至少有十多个村子要遭难,数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那可是我们的罪过。”
罪过……岂止是这么点儿罪过!
白仙姑嘴里一苦,几乎要咬出血来,她常年怀疑一件事,所以年年要到附近走一遭,只是她才疏学浅,查了这么多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事又不敢张扬出去,既怕让人惊慌失措,引起混乱,又怕有灵师趁机作乱,动什么歪心思,清泉村里出任何一件事,她现在都担心,河堤决堤更是万万不可。
“带我去看看。”
当机立断,白仙姑也顾不上吃饭,更顾不上她那侄子叽叽歪歪非要休息,主动站起身道。
成老爷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几分笑:“仙姑答应就好,我们老太太日前起了一卦,说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必有高人相助,想必这个高人,就是指的白仙姑您了。”
成家的老太太是个卦师,而且是相当厉害是卦师,早年人称一卦千金,但一年只算一卦,她自己说的,算卦的,一语道破天机,命魂便在阎王帖上记一笔,她怕自己活不到子孙成年,活不到儿孙满堂,于是要少些福气。
老太太算卦有讲究,算完之后,润金八成要拿出去做善事,自己不穿华服,不用美食,在家只住茅草房,不用人伺候,嫁的还是成家这般的工匠人家,怜贫惜弱,心疼孩子,是个贤妻良母。
有时候成老爷都奇怪,觉得他母亲一辈子就没享过一天的福,却天天乐乐呵呵,万事不盈于怀,吃糠腌菜也如美食珍馐。
白仙姑失笑:“我哪里算高人!”
不过她也得意,成家老太太别看这么讲究,算卦是真的很准,要是不准,也不至于吓得她如此作为。
像王半仙,算了半辈子卦,还不该怎么享福,就怎么享福!
老人家的卦不错。白仙姑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了点儿底气,随着老爷子一起走了许久,穿过崎岖小径,终于走到河边,一眼望去,白仙姑就吓了一跳。
“……村子里的水怕是不好了。”
成老爷连连点头。
白仙姑站在高处,仔细观察,越看神色越凝重,半晌不语。
只见不远处的堤坝裂开一条接一条的缝隙,就在一瞬间。轰隆一声。东北方向又有一处决口。
河水轰隆隆地涌出来。
岸边十几个小伙子扑过去抡起麻袋一阵猛填补,总算是堵住了,剩下的人抡起铁锹,把各种砂石泥土填了进去。还有跳入水中干活。
这些人手脚利落。显然不是头一次这么做。都是熟练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的担忧更加强烈。
“……咱们村子里的后生们****巡视,到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眼下水流不算湍急,还勉强能应付,可水流越来越急,下一次就可能没这么简单!”
成老爷心中忐忑,良久,才听白仙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此地龙脉被断了一半,将断未断,造成反噬,我看决堤的根源就在这儿。”
闻言,成老爷额头上的冷汗就涔涔而下。
龙脉被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斩断或许还好些,大不了就是风水不好,也不至于立即遭祸,但像现在这般将断未断的,真龙大怒,反噬起来,他们这等人可承受不住。
“仙姑……”
成老爷心虚气短,还是忍不住祈求地唤了一声,“可还有补救的办法?”
按说他不该为难人家,总不能让人家白仙姑动手把那龙脉再给彻底斩一次!
要知道断龙脉是大罪,别说灵师了,换成普通人无意中斩断龙脉,也是一辈子三灾九难,不得善终,除了那些已经登峰造极,堪比神仙人物的大灵师,谁敢做这等事?
就算是道行很深的大灵师,若不是为了真正的自家人,也绝不肯耗损功德斩断龙脉。
白仙姑沉吟半天,一拍手:“现在只能想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先把龙脉镇压下去,等到过个几年,它更衰弱之后再行处置。”
成老爷连连点头:“哪怕能治一治标,我们也心满意足。”
只要有时间,大不了他们再去寻访高人,总是一线生机。
“仙姑请吩咐吧,无论需要准备什么,小老儿一定尽力做到。”
白仙姑想了想,轻声道:“我到知道一物,或许会有用,你们老太太房间里供奉了一尊紫檀木的佛像,受香火多年,已经是相当好的法器,现在把它搬过来,我做法镇住地脉,至少可保一年无事。”
成老爷二话不说,马上派人去。
他们家老太太心爱的佛像的确很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成家上下的身家性命。
河堤若是有失,他们成家都要获罪,说不定是抄家灭门的罪过,老太太那边当然也是没话说,短短时间,半人高的佛像就被搬了过来。
那几个后生脚步飞快,抬着一点儿都不觉得沉重。
白仙姑点点头,指挥着安放好,又带着成家的人上了香,安抚一番。
佛像这种东西,随随便便挪动也不是好事儿,如今事急从权,只能一切从简了。
说来奇怪,那佛像刚刚摆放好,上过香,众人眼睁睁就看着不断上涨,不断翻涌的河水,慢慢平静下来,肉眼可见,立竿见影。
成老爷顿时松了口气,捋了捋胡须,大笑:“好,好,仙姑真是神人,看来我们老太太的卦越发的准了。”
其他人也特别高兴,都笑盈盈的。
成老爷四下里检查了一番,很是满意,冲着疲惫不堪的那些小伙子笑道:“诸位兄弟,大家都收拾了,留下看守河堤的,其他人跟我回去,大酒大肉伺候着,我们轮番热闹热闹!”
一片欢呼声。
白仙姑立在岸边,微微蹙眉,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看,也没发现什么。
成老爷回头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几句,白仙姑一笑。便随他一起回去。
家里上下都很高兴,二姨娘脸上的忧愁也消散了些许,刚才那位二爷又跟她吵了一架,她是女儿身,终究还是吵不过那等混人,心里难受的厉害,现在遇见好事,总算是轻松些许。
厨房卖了大力气,很快收拾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成老爷也是大碗喝酒。一片欢声笑语。
正喝得痛快。外面大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脸色煞白,匆匆而入,扑过来就跪地不起。高声喊道:“成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又决了口,口子很大。情况不妙,您快去看看吧。”
他声音又高又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整个院子顿时一静!
白仙姑的脸色也大变。
其他人更是猛地站起来,成老爷身体晃了晃,也跟着站起,匆匆就出去。
一行人一路狂奔,招呼满村子都跟着一起过去帮忙,到了岸边,远远看到黄浪滔天,一大片的水,淹没了山边的田地,好些人失声痛哭。
这会儿顾不得计较原因,所有人都冲上去帮忙,再耽误下去,可就不只是这么一点儿损失,折腾了整整一夜,终于抢险成功,恢复正常。
只是……
看到这一地的狼藉,一个小伙子哭道:“这事儿怎么瞒得住!”
“瞒不住也要瞒,必须瞒着!”
成老爷呆呆地立在岸上,慢慢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做罪人,必须要,要上告朝廷.。”
若不上告朝廷,不让朝廷警戒,真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他们成家要怎么办!
一时间老泪纵横,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老爷子一头栽倒,一点儿声气也没了。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看。
白仙姑也扑过去,给把了把脉,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应该是气急攻心,快,送回去休息。”
一行人抬着成老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成家,还要分出人手继续盯着这边,此时大家可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成家,二姨娘扶着老爷躺好,却是满脸的焦虑,澄碧小姐也红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儿?仙姑?”
白仙姑同样满头雾水:“按说……不应该。”
其他人也纷纷道——“老太天不是说了,会转危为安。”
“是啊,有贵人相助,是中上卦,不该如此!”
“白仙姑这个大贵人都来了,怎么……”
怎么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众人也是纷纷出声,个个心中不安。
正说着话,就有一小丫鬟推门进来,低声道:“老太太来了。”
众人一愣,连忙站起来迎接,只见大门被推开,里面慢慢吞吞地走进一个人。
老妇人头发雪白雪白的,脸上也有些皱纹,不过,面相并不算老,看起来也就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
众人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下,一时无言,老太太叹了口气:“哎,看来,我要再起一卦了。”
话音落下,澄碧小姐的脸色先变:“祖母不可,您不是说了,起卦大伤元气,这要是,要是……”她眼泪簌簌而下,“这要是您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可怎么活!”
老太太轻笑:“傻孩子,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怕什么,成家好了,我才好。”
说完,她就交代身边的丫鬟婆子,给她准备静室,又拿出来一身法袍,一披上法袍,就有一股玄而又玄的气势出现在她的身上,这个老妇人,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
周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老太太进入静室,成家上下都紧紧张张地守在门前,一脸的紧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扑通一声,众人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规矩,闯进去一看,只见老太太披头散发,歪在地上,一脸苍白,嘴唇上沾满了血丝。
“老太太!”
澄碧小姐惊呼一声,扑过去大叫。
白仙姑也连忙过去,从怀里取出药丸子,塞了一颗给她老人家,一喂药,老太太就悠悠转醒,睁眼长长地吐出口气:“无妨,无妨,只是稍微伤了元神。”
不用她说,成家的小辈就知道,这次老太太是下了血本,动了真功夫。
澄碧小姐一脸紧张地盯着她老人家,张口欲问,又吞了回去,老太太喝了口茶,低声道:“大劫难啊,大劫难,不只是我们成家……罢了,看大家的造化。”
她抬起头,努力笑了笑,低声道,“无妨,看卦相,咱们成家的确能逢凶化吉,会有贵人相助。”
“贵人?”
众人都扭头去看白仙姑。
白仙姑苦笑摇头。
老太太也笑:“仙姑当然是贵人,不过,应该还另外有一个才对。”说着,转头问众人,“咱们村子里最近可有什么生人至此?”
众人都苦笑:“老太太,前阵子到有些来买酒的商人,最近也有几个,除此之外,可就再没有了。”
他们村子是比较富裕,但毕竟只是个村子而已,外人哪里会那么多?
二姨娘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四周,皱眉道:“我昨日却是遇见了几个外乡人,说是要找泉水,有一老人,还有一个妙龄女子,二人都气度不凡,老人更是仙风道骨,就是仆从也不可小觑,要说外人,怕就是她们了!”
其他人都楞了一下,也有知道的,不禁插言,“只是几个来看咱们泉水的外乡人而已,老太太的卦,当真指的是他们不成?”
众人一时也拿不准。
白仙姑眯了眯眼,恍然一拍手,抬头问道:“那女子可是长得颇为美貌?”(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找打
“何止是美貌!”
二姨娘迟疑了片刻,“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世上我见过的美人,或许有美貌和她相差无几的,感觉起来,还是她更美。”
二姨娘一向是个冷静人,这话却说得颠三倒四。
白仙姑一笑:“明白了,你们该找的人,或许就是她。”
二姨娘一愣——她本来觉得,所谓贵人,应该指的是这一伙人中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可看白仙姑的想法,似乎反而是那个年纪不算大的小姑娘?
别管是谁,先找到人要紧!
眼下这种情况,那是一时片刻也耽误不得了。
成老爷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出门,二姨娘叹了口气,想起那位不长眼的二爷,还是凑过去低声跟成老爷说了几句,成老爷的脸色也一变,气得不轻。
“孽畜,回头收拾他,好在人家小姐没有吃亏,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道边一块儿青石,规则不算平整,擦拭得却是干干净净,铁牛拿来许多野果子堆在上面。
红尘只是看了看,王半仙已经一口气塞进肚子里七八个。
不远处就是一个井台,拿石头垒起来,只留下一小小的孔洞,泉水汩汩而出,落在青石板铺就的方形坑内,泉水清冽,看起来便很可口。
前面很多百姓等着挑水,一边说话聊天,一边左顾右盼,红尘拿了本书。半天没有翻页,神思飞驰,把林旭送给她的信,最近一段时间的,都从脑海中调阅出来,逐字逐句,仔仔细细地分析。
他提到了清泉村,提到了泉水,在这之前,他说起他要去做一件大事。
红尘很清楚。林旭眼中无大事。
当年处理名满天下的名相****之事。他也只是说去北燕耍一耍,再去大雍耍一耍,回头带特产回去孝敬师父师兄,可现在人在大周。却说要做一件大事。
“林家?”
红尘叹了口气。也唯有林家。是林旭心心念念,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她哪怕做了郡主,这些年来也曾旁敲侧击。从各种角度探寻过当年那场战败。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世上无常胜将军,便是如林老将军一般,也有可能战败,当时那场战争中的当事人,于元帅,国师都说他贪功冒进,以至于害死了无数士兵,别人又能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他没有呢?
战场上强调一个密字,于元帅,林老将军,国师这等人私底下确定的作战方略,绝不可能落在纸面上,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不可能,可战争结束之后,老将军身死,能说明一切的,唯有国师和于元帅。
二人的说法一致,林老将军便做了这战败的‘罪魁祸首’。
红尘为此事问过皇后,皇后沉默半晌,只说了寥寥几句——“要什么证据?身为将士,战败身死就没资格说话,你以后不许问。”
这话不通,要确确实实是在战场上的失败,那也无话可说,但如果里面有别的缘故,难道不该弄清楚?
弄不清楚原因,万一再有下一次惨败又怎么办?
皇后一扬眉,眼中含着恨:“他的江山,他的社稷,要你去操什么心,费什么神!”
红尘无语。
江山社稷,可不只是陈家的事,我大周黎民百姓千千万,战乱一起,死的是百姓,倒霉的是百姓,他们陈家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说战场惨败,林老将军身死,林家都快绝户,一群女人生活苦闷,那是小莫的心结所在,她凭什么不能管!
“阿红小姐?”
红尘一回神,就见不远处,二姨娘盈盈而立,满面堆笑,一脸的热忱。
这模样可比以前见面的客气,更多了三分亲切。
旁边还有一年近五十的老人家,应该是成家的老爷,现任当家,成隆了。
二姨娘快走几步,走到前面,冲着王半仙和红尘行礼,她是女子,虽然王半仙年纪大,其实还是不太好主动搭话,主要对红尘道:“哎,我家二爷无礼,实在是对不住,还请您见谅!”
“铁牛已经教训过他,与姨娘你无关。”红尘一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没成想,二姨娘却是满脸急色:“怎么能不在意,让外人知道,还当我们成家满门都是二爷那德行的,还请小姐赏个脸,让我们老爷略备薄酒,给您赔罪。”
说着,她就转头吩咐一声,后头的小厮主动去取来一个巨大的白色的陶瓷罐子,不一会儿,便打了一罐子泉水。
“我们村的泉水的确好,不过烹茶酿酒都有讲究,您要是喜欢,跟我回去,我让家里的师父给您泡一壶茶尝尝,若是觉得还不错,就搬上一些回去。”
二姨娘热情至极。
成老爷也十分的殷勤。
红尘他们就无可无不可地被拖着一路回了成家。
进了家门,一眼看到白仙姑,红尘脚步一顿,白仙姑就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叹:“可不是个贵人?除了你,在这地面上,旁人果然是称不起一个贵字的。”
红尘一愣——什么贵人!
白仙姑扫了二姨娘他们一眼,便知道他们没和红尘说明白,忙走过来拉着她坐下,交代二姨娘一行人去准备吃食,自己简单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总之,这里不知为何,龙脉竟被截断,我查看良久,也未曾查出究竟是地势变化造成的,还是有别的缘故,总之将断未断,不太好。”
白仙姑叹气,“就是有人敢再去彻底坏了龙脉,恐怕也很难做到的。一旦反噬,立死也说不定。”
红尘听了不觉一笑:“这种事,有白仙姑在,想必至少暂时能高枕无忧。”
“咳咳。”
红尘这话真不是恭维,正因为不是恭维,白仙姑的脸上才略略一红,都看出始末了,还找不到根源,除不了病根。
这也就罢了,现在连信心满满地出手也被发现毫无作用。哪怕她心宽。也有些气短。
白仙姑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很慈祥温柔的模样,携了红尘的手,拉着她到身边落座。指了指周围一脸的焦急加急切的成家人:“小姐这次可要帮我们一把。他们也实在是没辙。老太太不得不为此劳神再占一卦,占出贵人驾到,我就猜。肯定指小姐你,若是你不肯出手,清泉村怕是一片菏泽……”
话到这个份上,红尘笑了笑也就应下,她本来没想着不答应,既然要去看,干脆也就不急着吃饭。
成家上下都是一脸的感激。
王半仙到是有点儿不满意,但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好说我们先填饱肚子什么的。
成老爷亲自引领,一行人迅速出了村子。
到了河岸边,红尘低下头检查高高的堤坝,敲了敲,点头道:“成老爷这活儿做得好,若无意外,十年无忧。”
成老爷苦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愁绪。
村子里很多后生都紧紧张张地四下巡视,还有无数人想办法把砖石,泥土大批量地运过来。
站在岸边,远远看去,惊涛拍浪,气势汹汹,甚至有风雷声滚滚而来。
那种压迫感,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凝重。
成老爷是行家,一看便知不好:“水位长了多少?”
旁边一后生低着头,默默做了个手势,成老爷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他脸色本来就红黑,如今更加阴沉,显得衰老了不少。
红尘四下看了看,一眼便看到那个半人高的紫檀木佛像,是释迦牟尼佛。
气场很强大,而且和成家息息相关,红尘扭头看了白仙姑一眼,白仙姑苦笑。
红尘也奇怪:“不应该啊,有此佛像镇住,理应平安无事才对……什么人!”
她一声轻叱,众人齐齐看去,就见佛像旁边的一块儿石头头面,露出个脑袋来。
二姨娘吓了一跳,使了个眼色,立时便有小厮冲过去一把揪住拖出。
“哎啊,哎哟,松手,松手!”
那小厮一看这人的脸,连忙松开手,那人就从地上一滚,爬起来抖搂了下衣服,嘿嘿直乐:“大哥,小嫂子,我就过来晒晒太阳,你们别这么凶巴巴的。”
正是成家二爷。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红尘,眼睛里贼光闪闪,成老爷一看就知道,自家这个弟弟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流,气得头晕,怒道:“过来站好,丢人现眼的东西。”
那位成二爷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溜溜达达向这边走,显然他对这个大哥的话,还是听几句的,走着走着,前面忽然飞来一石头,砰一声砸在他脑门上,哐当整个人向后倒下,后脑勺撞在地上,咕咚一声。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肯定疼死了!
这二爷躺了好半晌,回过神,抱着头蹿起来大叫:“谁,谁******暗算我!”一抬头,正看见红尘拍了拍手,拍掉手上沾染的泥土,气得破口大骂:“他奶奶的!”
刚一开口,嘴上又着了一下,吃了一嘴泥土,这次却是铁牛投的。
他心中更怒,捋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却只听一声压抑的低叱:“站住!别动,后退!”
二爷一愣。
仔细一看,只见他大哥身体僵硬,目中露出几分恐惧,冲着他使眼色,二爷顺着大哥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地上草丛里露出一小截儿和麻绳一样不起眼的东西。
他一下子愣住,吓得一动不敢动,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几步,脸上的汗水滚滚而落。
那是一条蛇,不是一般的蛇,他不知道名字,可是,这东西咬了人,大部分是要死的!
“怎么会有蛇?”
成老爷的脸色也极为糟糕。
这附近常有人来去,打扫的很干净,毒蛇毒虫一概都不该有,咬了咬牙,先郑重地谢过红尘,又着人过去,小心捏住蛇的七寸,拿去处理掉。
其他人却更谨慎起来。
有一条毒蛇,就有可能有第二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尘若有所思地围着佛像转了两圈。
白仙姑的视线跟着她走,低声道:“怎么样?可是有哪里不妥?”
按说不应该,这法器很合用,“难道是因为擅自移动的缘故?要不然让老太太再来上香看看情况?”
红尘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试试,反正也不会有坏处。”
成老爷闻言,连忙派人去接老太太,虽然劳动她老人家不好,可都到这份上了,想必她老人家也不会介意。
没多时,村里的人就抬着抬轿,把老太太给送了过来,她老人家面色疲惫,看起来还没有缓过劲儿,眉眼处带着倦意,成老爷连忙迎过去扶住:“娘,都是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
“行了,行了,休作小儿女情状。”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把儿子推到一边去,到是他那小儿子一出溜,溜到母亲眼前,拉着老太太的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看样子在撒娇。
王半仙差点儿没恶心吐了,这都三十多岁的人,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在母亲面前腻歪,也不嫌丢人,显然人家老太太没嫌丢人,一脸的慈爱,拍着儿子的手背一个劲儿的好,好,好,什么都是好。
还是当大哥的看不过眼,咳嗽了半天,老太太才睨了他一眼,“闹什么,你弟弟年纪小,你也不知道让着他!”说完又瞪了二姨娘一眼,二姨娘低下头没敢说话。
老太太教训完孩子,也不敢耽误全族的大事,取来香点燃,默默再佛前青石上跪下,和以前一样,三叩九拜。
刚第一拜,天边忽然吹来一阵风,香火一下子就灭了,老太太脸色发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脚下一滑,竟然从青石上滚下来。
成老爷瞬间冷汗淋漓。
那位二爷更是脸色骤变,扑过去抱住他娘亲,焦急喊道:“娘,娘您没事儿吧,他奶奶的,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我娘要是有个万一,我……”
一行人齐齐回头看红尘和白仙姑。
白仙姑的脸色也很难看:“怎么回事儿?”
红尘叹了口气:“哎,果然不行。”看她的模样,到好像一开始就确定不管用似的。
众人都很难受,几乎可以说是忧心如焚。
白仙姑更是皱眉:“小姐,看来这个佛像的确无用,我看……”
“谁说的?我看它就是耍赖皮找打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