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7.怀疑
“房子?”汪兴宇和董琳同时一惊,“房子会有什么问题?”
汪静雯此事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已说出了口,她索性将内心所有的猜测和感受一吐为快:
“我从踏进这房子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怕感。我本以为是种错觉,会转瞬即逝。可是,在我回来这五天的时间里,这种感觉一直萦缠在我身边,时隐时现、时强时弱——我终于明白,这不是错觉,我会产生如此怪异的感觉,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而事实上,这几天发生的怪事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我第一天晚上便看到可怕的幻觉,当时你们认为是忘了吃药造成的。可后来几天我都按时吃了药,今天晚上却变本加厉地出现了两次更加可怕的幻觉!”汪静雯恐惧地摇着头说,
“我无法再欺骗自己的感受了,我知道,这一切肯定不正常!”
听完汪静雯这一大番话,汪兴宇和董琳惊诧得瞠目结舌。汪兴宇不解地问:“静雯,你说踏进这房子的那一刻起就有种怪异的感觉?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
“我怕你们会难过——这套房子,是你们专门为我准备的新居……”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乎的,是你的感受啊。”父亲说,“如果你在这里住得不开心,那我们精心准备的又有什么意义?”
“我并不是不开心。爸、妈,和你们住在一起,我非常愉快。只是……”
“你为什么一定认为出现幻觉就是这套房子的关系呢?”父亲问。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汪静雯说,“我住进这里短短几天,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各种幻觉。如果不是环境造成的,我真不知道还会是什么原因——爸,我在疗养院呆的最后一年多时间里,可是一次都没出现过幻觉呀!要不然的话,医生是不会同意我回家来住的!”
“可是……”董琳为难地说,“我和你爸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汪静雯张了张嘴,随即垂下头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认为是我又发病了,对吗?”
“静雯,我们真的没这么认为,我们相信你是完全好了的。”父亲坐到汪静雯身边,挽着她的肩膀说,“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你所说的话,并分析了一下。你看会不会是这样——你几天前刚进门时所产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惧怕感只是你对于新环境感到陌生才引发的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对你造成一种心理暗示,让你觉得这套房子里有某种令你害怕的东西存在,所以才会时不时地出现幻觉。”
汪静雯咬着下嘴唇,仔细思索父亲所说的话。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可是,爸,有一点我觉得刚好相反——我刚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并不是产生了一种陌生感,而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对这个家中的某些东西有种熟悉感。就像有些东西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怎么可能呢?”母亲说,“这套房子,包括这个家中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在你住进来之前新买的。你也能看出来吧,这个家里的每一部分,不管是桌子、柜子、床;还是窗帘、被单、厨具;甚至包括扫帚、抹布这样的小东西,也全都是新的呀——我们以前那个家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没有带到这里来。”
这一点,母亲确实没有说错。其实这五天来,汪静雯早就细心观察过了——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新崭崭的,几乎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点无话可说了。
闷了好一会儿,汪静雯像作出什么决定似的对父母说:“爸、妈,我想明天跟聂医生打个电话。”
这句话让双亲都一下变了脸色,他们怔怔地呆住了,露出为难的神色。
汪静雯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你们不愿意?”
父亲缓缓地说:“静雯,你有没有想过,你让聂医生知道这些情况之后,他可能会又让你回到……那里去的。”
汪静雯楞了一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变得迟疑起来。
“静雯,也许你爸说的有道理,你只是才到一个新环境来,还有些不大适应。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你也别再胡思乱想的,那样会自己吓着自己。”母亲紧紧握着女儿的手,“静雯,爸妈不想再一次失去你了。你也不想再次离开我们,对吗?”
汪静雯紧住嘴唇,沉重地点了下头。
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9.房子的隐情
中午在一家西餐厅吃的饭,回到家后,汪静雯半倚在客厅沙发上,显露出倦意。父亲把外套挂在架子上,对她说:“静雯,到房间睡会儿午觉吧。”
汪静雯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卧室。
其实逛了一上午,汪静雯是真的疲倦了,但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老想着在商场碰到许倩云的事,心中疑云密布。她不明白许倩云为何在跟自己谈话的时候会突然显出那种怪异的神情,也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而且……许倩云很明显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事,只是无法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说出来……
她想告诉我什么呢——汪静雯暗自思忖,不觉眉头紧锁。突然,她一下想起许倩云最后说的那句话,叫自己跟她打电话。还有,那张写下了手机号码的小纸条。
汪静雯倏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对呀,我何必在这里苦苦思索,许倩云不是特意留了电话吗,只要跟她打个电话问清楚不就行了!
汪静雯记起自己把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小票放在了外套的内包里。她左顾右盼地在自己身旁找那件外套,一下想起刚进门时外套随手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汪静雯迅速跳下床,走到客厅。
没有——汪静雯呆住了——沙发上没有那件外套。怪了,她清楚地记得刚才就是放在这儿的。才几分钟的事,不可能记错。
这时,汪静雯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阵阵洗衣机旋转发出的低沉轰鸣声。她匆忙走过去,见母亲站在洗衣机旁,问道:“妈,你怎么中午都在洗衣服?”
董琳说:“我见今天阳光好,就把床单、被套换下来洗一下。”
“你看见我上午穿的那件外套了吗?是不是也在这里面?”汪静雯望着洗衣缸内急速旋转的水流和衣物,有些焦急地问。
“是啊,你那件外套都穿两天了,今天中午又弄了点油渍在上面,我就顺便一起洗了——怎么了?”
“哎呀!那里面有我同学给我留的电话号码呀!”汪静雯跺了下脚,注视着洗衣缸内,在旋转停下来的空当,赶紧打开透明机盖,把湿漉漉的外套扯了出来,然后摸索着在内包里搜索那张纸条,但她的手在内包里翻了好几转,愣是没摸到那张纸。她更加着急起来,问道:“妈,你洗衣服前掏我的口袋来看了吗?有没有发现一张写着电话的小票?”
董琳有些愣愣地说:“衣服两侧的口袋我是掏了,但是……我忘了还有内包。”
汪静雯将内包的整个里层都扯了出来,终于绝望了,整个人一下气。
董琳望了下快速搅动的洗衣缸,有几分愧疚地说:“那张纸条也许是被搅出来洗烂了吧……静雯,对不起啊,妈忘了你内包里有东西。”
汪静雯轻轻摆了摆头,将衣服丢进洗衣缸内,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她的思维如同那缸正在搅着的衣服一样,也在急速转动着。
这绝对不是巧合或意外。
理由太牵强了——因为今天阳光好所以中午洗衣服?可是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况且就算要洗,为什么不能等到睡了午觉再洗,非得要刚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洗?
另外有一点是最关键的——想到这里,汪静雯心中一颤——那个内包是带拉链的。她清楚地记得,将那张纸条放进包里后,她就拉上了内包拉链。所以,如果真如母亲所说,她忘了掏内包来看,那么洗了之后,内包里也会有一团揉在一起的湿纸团,而不会是空空如也。
汪静雯深吸一口气,觉得身边充满无形的压迫感。所有的迹象都告诉她,母亲这样做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要及时毁掉这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纸——以此断绝自己和许倩云的联系。
这么说来,他们在听到许倩云说那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了她要跟我说什么。汪静雯紧紧皱起眉头——会是什么呢?许倩云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会引起父母如此紧张的反应,以至于要立刻找借口毁掉那张纸?
想到和许倩云失去了唯一的联系,在这偌大的城市中,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次相遇,甚至永远都不会再碰面,汪静雯感到一阵乏力和绝望。但是片刻之后,她冷静下来,想到这件事也许是有突破口的,起码,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她想到一句话。正是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许倩云才露出那种怪异神情的,也就是说,她想要告诉自己的内容一定是和这句话有关系的——
我现在和父母一起住在新区的‘景都花园’,一幢102号。
啊——
住的地方,这套房子!
汪静雯不由自主地捂住嘴,瞪大眼睛,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前两次出现的恐怖幻觉此刻又浮现在她眼前。她惊恐地意识到,这套房子真的有问题!也许许倩云知道什么内情,而她想告诉自己的,正是关于这套房子的事!
汪静雯的脑筋飞速转动着,她骤然想到——难道父母也是知道什么关于这套房子的隐情的,只是一直在瞒着她?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汪静雯陷入到深深的迷惘之中,同时,她的心中第一次产生出对双亲的不信任。
看来,要想解开这些秘密,只能靠我自己去暗中调查了。她思忖道。我该采取一些行动了。
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1.震惊的信息
吃中午饭的时候,汪兴宇发现女儿总有些心神不宁。他问道:“静雯,你今天怎么了?”
正一声不吭吃着饭的汪静雯眼光移到父亲脸上:“啊……没什么呀。”
“我看你一直呆呆地盯着那碗饭,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汪静雯摇头。
“昨晚睡得好吗?”董琳问女儿。
“还行吧。”
汪兴宇见女儿问一句答一句,也不好再问什么了。他说:“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要求就跟我们说,别闷在心里。”
“嗯,我知道。”汪静雯轻轻点了下头,继续吃饭。
汪兴宇和董琳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吃完午饭后,父母两人按照惯例回房去睡午觉。汪静雯一个人坐在客厅,眼睛死死地盯着玻璃圆凳上摆放着的电话机。
她想了一上午,绝对不能用座机。
这个电话机离父母的确是太近了。就算她用再小的声音说话,肯定也会把他们吵醒。而她要问的内容,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可是,又没有手机。怎么办呢?如果遛出去,到公共电话亭去打,这动作又未免有些太大了。
只能找一部手机。汪静雯悄悄走到父母房间的门口,见门虚掩着,留了一小条缝,父母两人估计都睡熟了。她用轻微的动作缓缓推开房门。
汪静雯屏住了呼吸——父亲的手机就放在离门很近的一张桌子上。
她再次瞥了一眼床上的父母,确定他们都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近桌子,将手机揣进兜里,迅速离开。
汪静雯快步走进卫生间,将门关拢。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名片,拨通上面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一个沉稳的男中音。
“您好,请问是东盛置业的唐经理吗?”汪静雯面向卫生间墙壁,尽量小声。“是我,您有什么事?”“是这样的,我是新区景都花园的一名业主,想向您咨询一些问题。”“请讲。”“您能告诉我景都花园建成之前,这里是块什么地方吗?”对方略微沉吟。“女士,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是的,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意义。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汪静雯急切地说。
“景都花园那一带都是新开发区,在建成之前是一些山和农民的土地。我们公司把地皮买下来之后,在上面建造了这片住宅区——女士,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汪静雯张着嘴想了片刻,问道:“公司在建设的初期,也就是挖山掘地的时候,可曾动过一些……土坟?”
对方一下变得敏感起来,口气僵硬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想,当时需要赔偿或者是补偿的钱,应该早就已经支付了吧?”
“不,唐经理,您别误会。”汪静雯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来要求赔偿的,我只是想问清楚,当时建造新区的时候,是不是确实动过某些土坟?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绝不会向您要一分钱。”
“对不起,无可奉告。”冷冰冰的声音。电话断了。
该死,该死!汪静雯紧紧地捏住手机,气急地想往墙上砸。片刻之后,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在心中思忖着——从这个唐经理敏感的态度和他说的那些话来看,是真有此事——可是,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仅仅知道这一点,又有什么用?
汪静雯在卫生间中竭力思索,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想起应该立刻趁父母还没醒来的时候将手机放回原处。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正要往外走,手中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个陌生号码正在打过来。
汪静雯抚着胸口在心中念道——谢天谢地,还好父亲设的是震动,要不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可就糟糕了。
手机还在震动着,看来打电话的这个人有些不依不饶。汪静雯愣愣地握着手机,既不敢接,也不敢挂断,只有任由它发出阵阵嗡鸣。
大概半分钟之后,震动停止了,似乎那人终于放弃了。汪静雯松了口气,正打算走出卫生间,手机又震动起来。
真是见鬼了,还是那个号码!汪静雯烦躁地瞪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忽然间,她怔住了。
她看到这个手机号的最后四位数是四个“6”。
汪静雯猛然想起,以前和聂医生无意间聊天时,他曾说过自己的手机号码很好记,最后四位数是四个“6”。
这是聂医生打来的?汪静雯心中一颤。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移到“接通”键上。
“喂。”她对着话筒轻呼一声。
“汪先——你……静雯?”听筒中传出聂医生熟悉的声音。
“是的,聂医生,我是汪静雯。”
“静雯,真的是你?”聂医生的语气显出欣喜,“真没想到会是你接电话!”
“聂医生,你是找我爸爸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聂医生的口气严峻起来:“静雯,你可知道,自从你出院之后,我往你家打过几十次电话!”
汪静雯深吸一口气:“几十次?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因为前面几十次全都没有打通。你父亲留给我的座机号、手机号全都不对,我打了很多次,都说是空号。”
汪静雯呆住了:“那你现在怎么打通了?”
“我托一个朋友到你父亲以前的工作单位去打听,才问到了这个正确的手机号码。静雯,我不知道你父亲的用意何在,但我敢肯定一点,你父亲当时绝对是故意留那些错误号码的。因为我把正确的电话号码和他留给我的一比较,发现几乎连一位数都对不上。他是存心不想让我打电话跟你们的。”
汪静雯彻底懵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静雯、静雯,你在听吗?”
汪静雯回过神来,“是的,我在听。”她顿了一下,“聂医生,你是今天才打通这个手机的吗?”
“不,我昨天就打通了,和你爸爸谈了几分钟。但是,他好像不是很愿意和我谈话,没说一会儿就声称自己有事,挂断电话了。我问起他留的电话为什么不对,他显得很局促,只说是自己大概记错了——但是,我刚才说了,我十分怀疑。”
汪静雯此刻的头脑就像刚才震动的手机一样嗡嗡作响。“聂医生,你还和我爸谈了些什么?”
“静雯,你知道吗,你出院的时候我曾反复叮嘱你父亲一定要时常和我联系,随时告诉我你的近况。但这十多天来,你父亲一次电话都没跟我打过。而我昨天问他的时候,他说这是因为你一切都很好,并没有什么不正常,所以才没跟我联系。”
汪静雯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跟你说我一切都好?”
聂医生从汪静雯近乎哽咽的口气中听出了端倪:“怎么,静雯,难道事实上不是这样吗?”
汪静雯的胃紧紧缩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静雯,听我说。”聂医生的口气十分严厉。“现在种种迹象告诉我,情况有些不对劲。特别是昨天你父亲接电话时那种支支吾吾的语气和躲躲闪闪的态度。所以我今天才再次打电话来进行确实。而今天恰好是你接的电话,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你要把所有的真实情况告诉我,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的话只会对你不利!你明白吗?”
聂医生的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汪静雯略一犹豫,决定将这十多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医生。她整理思绪,压低声音:“聂医生,事实上,从我回家那一天起……”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一把将汪静雯手中的手机夺了过去。汪静雯身体哆嗦一下,惊愕地回过头来,见父亲站在身后,脸色铁青地盯着自己。
汪兴宇冷冷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默不做声地将电话挂断,然后凝视着女儿:“静雯,你为什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擅自拿我的手机?”
汪静雯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汪兴宇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使用我的手机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讲啊。”
见女儿还是不说话,汪兴宇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卫生间。
“爸。”汪静雯突然开口,直视着父亲。“你为什么不想让聂医生和我们联系。”
汪兴宇将身子转过来:“我说过啊,如果让他了解到你的某些情况,大概又会让你回那里去,你又要和我们分开了。”
“可是如果我的情况真的不好,那样一直瞒着医生就是正确的选择吗?爸,你就不害怕讳疾忌医的结果是我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汪兴宇愣了片刻,神色忧伤地说:“静雯,我们只是太爱你了……不想再次失去你。”
汪静雯觉得无言以对。好像舌头粘在了上颚上。
父亲再次叹了口气,走出卫生间。
将卧室的门关拢,汪兴宇坐在床上,凝视着妻子。
“真是她拿了?”董琳问。
汪兴宇默默点头,将手机扔在床上。“而且还跟那个姓聂的医生打了电话。”
董琳一下紧张起来:“那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了。”
“我看她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汪兴宇凝视着妻子,“而且她现在不信任我们了。昨天上午她偷偷地瞒着我出去了一小会儿,大概就是去打听什么。今天中午又悄悄地拿我的手机跟那个医生打电话,看来确实是产生了怀疑。并且,她在采取某种措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董琳惶恐地问。
“别慌。”汪兴宇冷静地说,“我看她现在只是感到疑惑而已,还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们装作平淡无事,按原计划进行。”
董琳担心地说:“我怕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没关系。”汪兴宇压低声音,眼睛凝望着前方,阴沉地说,“再过三天,就到‘那一天’了。”
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3.八年前
八年前,一个叫郭静雯的女孩在南方一所理工大学读书。21岁的她长得美丽大方、落落动人,像一朵刚刚盛开,还带着晶莹露珠的花朵。按理说,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生,是没有理由不在大学这种恋爱圣地留下几段充满罗曼蒂克的回忆的。但出于某些原因,她将自己的心封锁起来,对身边众多的爱幕者冷若冰霜、拒之不理。她将那些动人的情话抛在脑后,将肉麻的情书付之一炬。她像一个高傲的圣女般不接受任何男生的追求。久而久之,她得到一个“冰雪玫瑰”的绰号。
当同寝室的女友和她们的男朋友成双入对出入于舞池、公园、影院等花前月下的场所之时,郭静雯总是一个人来到图书馆,只有在书籍的陪伴之下,她才不会感到孤独。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寝室里自然早就空了。郭静雯再次只身来到空旷的图书馆。这里的人寥寥无几。按室友的话来说,周末晚上会去图书馆的,只有那些没人要的恐龙和青蛙。当然,郭静雯是个例外。
她在一张空无一人的大桌子前坐下,翻看着一本最新的汽车杂志。她和一般的女生不同,不是只喜欢衣服、首饰和化妆品。她还喜欢汽车、建筑等男性化的东西。她翻看着精美的图册,欣赏那些新型的漂亮轿车,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默默站了好久。
那个人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他坐到郭静雯的旁边,有几分诧异地问道:“女生也喜欢看这种书?”
郭静雯侧脸望向他。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生,声音很好听,面庞还带着几分可爱的稚气,她的心中也不免有些诧异——按理说,这种类型的男生现在应该搂着某个姑娘的腰,而不是捧着几本书才对。她的目光在那男生的脸上稍稍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淡淡笑了笑,眼睛又回到书上。
“知道吗,我也是个超级汽车迷。”那帅气男生说,“我们俩有共同的爱好,也许可以聊聊。”
对于郭静雯来说,这种搭讪是很常见的,她也习惯于如何摆脱了。“不好意思,这里是图书馆,我看不适合聊天。”她冷淡地拒绝了。
“嗯,这倒是……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出去聊聊?”
“对不起,我还要看书呢。”她头都不抬一下,语气更冷漠了。
“那好吧。”帅气男生干脆地耸了耸肩,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之前,他大方地说,“我想我们互相认识一下总不是坏事吧。我叫汪洋。”
说完之后,他礼貌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郭静雯做不到太失礼,只有说道:“我叫郭静雯。”
汪洋点点头。“我记住了。”然后捧着几本书离开图书馆。
汪洋走后,郭静雯竟感觉有些失落。她对这个既帅气,又有礼貌,而且行事干脆不拖泥带水的男生是有几分好感的。但是,她在心中告诫自己,必须让这种感觉赶快消失。
本来,郭静雯以为这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但她没想到自这次以后,她竟然能经常在偌大的校园内碰到汪洋。两人每次碰面,汪洋都会大大方方地跟她打招呼、问好。随着次数的增多。他们有时会聊一会儿汽车或别的话题。汪洋开朗、活泼,又幽默风趣,郭静雯每次和他碰面都十分愉快。渐渐地,汪洋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似乎将“冰雪玫瑰”心灵深处的积雪慢慢溶化了。
郭静雯在每次“碰巧”和汪洋相遇的时候,总是感叹缘分的奇妙。她全然不知,从第一次到现在,他们的每一次“偶遇”都是汪洋精心安排、策划的。汪洋和她虽不是同一个系,但早就对她心仪已久,也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追求“冰雪玫瑰”的难度之大。所以,他精心设计了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追求计划——先假装一次次地和她偶遇,混熟关系;再和她成为谈得拢的好朋友,接下来再求进一步发展。结果证明,汪洋的这套战术十分有效。在他们认识三个多月之后,汪洋终于提出想和郭静雯单独约会。郭静雯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第一次约会,汪洋当然安排得丰富多彩、细致入微。在一大束玫瑰的簇拥之下,两人在高档西餐厅享用了浪漫的烛光晚餐。郭静雯可爱的嘴唇一直在汪洋精心准备的轶闻和笑语中丰富多姿地变化着。接下来,商场之中,汪洋不管郭静雯的婉拒,给她买了一大堆颇有心意的礼物。十点钟,他们返回校园,在黑暗的操场中散步。一个恰当的机会,汪洋以为时机成熟了,他的嘴唇慢慢靠近郭静雯的。
“不……”在汪洋的嘴唇刚刚接触到郭静雯的一瞬间,她像触电般抖了一下,然后将汪洋轻轻推开。
汪洋不理会郭静雯的拒绝,反而将她抱住,嘴唇紧紧地贴了过去。郭静雯被汪洋几口之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一发力,将汪洋重重地推开,然后拔腿就跑。
汪洋不明白郭静雯为何出现如此大的反应,他略一愣神,赶紧冲了上去,拉住郭静雯的手:“静雯,你怎么了?”
“放开我,我要回去了!”郭静雯竭力挣扎。
“对不起,静雯,对不起!刚才是我太鲁莽了。我不该强吻你的。你别生气,好吗?”
郭静雯将头扭向一边,不望汪洋:“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什么?”汪洋犹如五雷轰顶,“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和我分手?”
郭静雯眼中流出两行泪来。她奋力甩开汪洋的手,又朝前跑去。汪洋再次追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大声说:“静雯,我爱你!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爱我的!否则的话你今天就不会出来。但你为什么又要拒绝我?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郭静雯还想挣扎,但她被汪洋紧紧地箍住,完全使不出力来。她只能在汪洋的怀中低声啜泣。
汪洋感觉事出有因,他轻声问道:“静雯,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苦衷,你能告诉我吗?”
郭静雯在汪洋的怀中哭泣了好一阵后,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说:“对,我是有着很难说出口的苦衷,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人!”
“是什么,静雯?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你。”汪洋诚挚地说。
沉默了好一阵,郭静雯神情哀恻地道:“你并不知道,我是个孤儿。”
汪洋诧异地望着她,眼神中全是不解:“什么……就因为这个?你是孤儿,所以你就不能爱上我?”
“我没有说完。重要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郭静雯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想说了。汪洋,你还是别再问了。我不想让你知道之后嫌弃我!”
“不,静雯!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接下来会说什么,我都绝不会嫌弃你!我是真心爱你的!不管你有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或困难,让我们一起面对!”
郭静雯似乎被汪洋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她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说出口:“我……曾有过精神病史。”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汪洋还是被深深地震惊了,他无法相信如此美丽动人温婉文静的女孩会有精神病史。他呆呆地凝视着郭静雯,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郭静雯哭泣着说:“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医生检查出我患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症,在遇到某些刺激的时候,可能会行为失控……只是,情况还不是十分严重。所以在经过一阵治疗之后,我的病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但医生告诉我,精神病是不能完治的,如果碰到某些特殊状况,就又有可能复发……”
“所以,你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剥夺了自己爱的权利?”汪洋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你怕自己万一哪天发病,会影响到别人?”
“难道不是吗?”郭静雯泪流满面,让人心生怜悯。“我不希望深爱的人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爱人竟然会有精神病症状,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别说了,别再说了!”汪洋将郭静雯紧紧拥在怀中,“你这个傻姑娘,你太善良了,你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别人受到丝毫的伤害!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我爱你!不管你以前、现在或是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都愿意陪伴你、照顾你,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不会让你再发病的!”
听完汪洋这番深情的表白,郭静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击得全身酥麻无力。她不再挣扎了,伸出双臂,紧紧地楼住他,手指深深地抓进他的背里,她的嘴唇变得柔和、顺从……
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5.错乱的复仇
汪静雯紧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痛苦而恐怖的回忆令她的身心再次受到摧残和煎熬。她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汪兴宇举着汪洋的照片厉声道:“你都想起来了吧?你给我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我的儿子。看看你把多么阳光灿烂、聪明活泼的一个人从我们身边残忍地夺走!”
汪静雯痛苦地抱着头:“是他……是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
“是,我儿子和别的女人乱搞是对不起你。你要骂他、怪他、惩罚他,我们都无话可说。可是——”董琳一瞬间暴怒起来,尖声咆哮道,“你这个疯子!你竟然杀了他!还把他残忍地分了尸!”
“啊——啊!别说了。求你,别说了!”那些恐怖、令人作呕的画面又浮现在汪静雯的面前,令她心胆俱裂、毛骨悚然。她带着哀求的口吻哭诉道:“是,我当时是疯了。我丧失了狼,也失去了控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我不是真的想杀他……”
董琳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燃着一团火,那团火直汪静雯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烧个一干二净。她神经质地轻轻点着头:“对,就是你的这套说辞救了你的命。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汪静雯微微晃了下脑袋,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董琳说:“五年前的今天,警察把你抓进了公安局。但你却一直声称自己在案发当时神志不清。警察因此调出你的资料,发现你的档案上果然记录着有精神病史。他们将你送到精神病院进行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你在作案时间歇性精神病突发,行为受病理性思维支配,作案期间对行为丧失辨认及控制能力,属于无刑事责任能力人。所以,他们宣布你无罪!只是把你强制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而已。”
说到这里,董琳那双原本不怎么大的眼睛几乎要瞪裂了。“这对你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那意味着你将逃脱法律的制裁。可是对我们来说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将眼睁睁地看着杀死我们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特别是当我们了解到,你在精神病院治疗几年之后,情况竟然大为好转。你不但完全忘掉了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而且你还即将出院,过上普通人那样的正常生活——”
她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疯狂、毫无人性,她尖叫道:“作梦!你永远都别想!只要我和老头子还活着,我们就不会允许你过一天安生日子!我们要用尽一切可能把你重新拉回地狱!”
此刻,汪静雯已经完全明白了,她颤抖着说:“所以,你们把我从精神病院接到这里来,表面上对我好,实际上是想把我再次逼疯!”
董琳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环顾四周:“你知道吗?我们买的这套新房子无论是大小、构造、布局都跟以前那套房子一模一样。至于这些家具,没错,全是新的,但是是我们专门找人仿照以前的家具做出来的,它们摆放的位置也跟原来完全一样——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刚来的时候不起疑心,从而慢慢陷入回忆的陷阱——你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刚一进门的时候会有种熟悉和惧怕的感觉了吧,你明白你为什么会常常产生幻觉或者噩梦连连了吧!”
她顿了一下,接着以一种讥讽的口吻说:“还有,你以为我们每天晚上喂给你吃的药真的是那个聂医生开的药吗?我们早就给换了,你吃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而已。”
一阵一阵的凉意从汪静雯的心底散发出来,使她不断打着冷噤。她现在确实什么都弄懂了。包括碰到自己高中同学许倩云时,她为什么在听到自己跟父母住在一起时会露出那副惊愕的表情。因为同学当然知道,她早就父母双亡了,又哪里来的“爸妈”呢?只可惜,自己想错了方向,做了那些无用的调查……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汪静雯望着面前这两个不知该称为亲人还是仇人的人,绝望而无力地问道:“那现在……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汪兴宇冷漠地说:“我们处心积虑做的这么多事,就是为了‘帮助’你恢复记忆,让你受到精神折磨。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而你,也不值得我们再做什么了。”他站起,望着妻子,“我们走吧。”
“你们……要到哪里去?”汪静雯惶恐地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回我们原来的家去。”董琳冷冷地乜斜着她说,“怎么,你现在还想和我们住在一起吗?”
“至于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吧。”汪兴宇说。
“不,不……”汪静雯恐惧地摇着头,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了,特别是一个人。但除此之外她又没有别的任何去处,她身上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有。极度的惊悸和绝望之中,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住口!”董琳厉声喝斥道,
“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叫我们‘爸、妈’!你还幻想我们会回心转意,留在这里陪你,是不是?”
“别理她。”汪兴宇拉了妻子一下,两人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拢门。
汪静雯独自一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发抖。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汪兴宇和董琳收拾好衣物一类的东西,提着两只大皮箱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们冷漠地瞥了汪静雯一眼,董琳不无讽刺地说:“希望你在这里生活愉快,顺便说一句——电话打不通了。”
汪静雯像惊弓之鸟般抱成一团,没做任何回应。汪兴宇和董琳出门之后不一会儿,她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他们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轿车行驶在滨江路上,坐在汪兴宇旁边的董琳眉头舒展、呼吸畅快,心中有一种报仇成功后的。她斜睨正开着车的汪兴宇,发现丈夫表情凝重、若有所思,似乎不像自己那般轻快,不禁问道:“老汪,你在想什么?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汪兴宇眉头微蹙,轻轻叹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道理我现在是该高兴的,但心里却总有些隐隐不安。”
“你在担心什么?”
汪兴宇轻轻摇头,沉吟许久之后,他说:“我只是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这一二十天里,尽管我知道,我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温情和关怀都是伪装的。但有时……当她叫我‘爸’的时候,我真有那么一种错觉,恍惚中觉得我们一家人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现在,我们虽然成功地报复了她,我心里却总感觉空落落的,而且……还有种罪恶感……”
“别说了!”董琳将脸扭到一旁,满脸怒容。“你现在怜悯起她来了?你忘了这个疯子是怎样将我们的儿子残忍地杀死的?你只不过让她受到良心和精神的折磨,就产生了罪恶感,那她做过那么令人发指的事,就不该有罪恶感吗?我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
汪兴宇不说话了,默默地开着车。这时,他裤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手机拿出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皱着眉骂了一句:“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
董琳将脸凑过去:“怎么了,是谁打的?”
“那个姓聂的医生!几天前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我的这个手机号码,然后不停地跟我打电话。我猜他察觉到不对了,他可能意识到我们想做什么。这两天我都没接电话,他就不停地打来骚扰我!”
董琳不屑一顾地说:“怕什么,接啊。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了,他无法再从中作梗。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又怎么样?我们的所作所为顶多算是不道德,但并没有触犯什么法律。因为我们没有对汪静雯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
汪兴宇觉得妻子分析得有道理,心里有了点儿底。他摁了一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口气僵硬地“喂”了一声。
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接通,聂冷便毫不客气地说:“汪先生,经过对种种迹象的证实和分析,我想我对于你们的真实想法已经了如指掌了。我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当初把汪静雯接走是动机不良。至于具体的目的,我也不用多说了,咱们都心知肚明。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相信了你们的那番鬼话。什么‘她毕竟是我们的儿媳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家人总要团聚的’、‘我们没有别的子女,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等等……”
汪兴宇已经听得不耐烦,事到如今他也用不着再佯装下去了,他打断聂冷的话:“那你想怎么样,医生?”
“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我是医生,不想看到自己精心治疗多年的病人毁在你们手里。我打算让她回到病院来继续接受治疗。”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我看现在已经晚了。”
“你们——”电话里的聂冷大吃一惊,
“难道已经让她想起那件事了?”
汪兴宇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她自己想起来的,可不是我们逼她想的。”
聂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真的已经……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今天已经查到你们家的住址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我看没那个必要了吧,她现在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汪兴宇厌烦地说,“再说,现在我们也不在家,你还是改天再登门拜访吧。”
“什么,你们不在家?”聂冷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你们让有可能发病的汪静雯一个人呆在家中?”
“那又怎么了?”汪兴宇愈发不耐烦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非得要我们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吗?”
电话那头有好几秒没传出声音,就在汪兴宇想把电话挂了的时候,他听到聂冷焦急地问出一句:
“你们离开她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一句‘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汪兴宇立时一怔,他不知道聂冷怎么会如此料事如神,他愣愣地说:“你怎么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她真的说了这句话?”聂冷的声音急迫中选出紧张,他大叫道,“糟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开车?快检查你的刹车灵不灵!”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照着聂冷说的那样做。当他的右脚踩到刹车上时,心里一下凉了——汽车完全没有减速。而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汽车不知不觉中速度越来越快了。
汪兴宇脑子里嗡地一声,彻底乱了。手机从他的手中滑到脚边。他慌乱地想把档速降低,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汪兴宇惊恐地大叫道:“糟糕,汽车被改过了,减不了速!停不下来!”
董琳大惊失色,脑子里也炸开了,她现在也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突然,她想到汪静雯以前是汽车销售公司的技术人员,是汽车方面的行家。她尖叫道:“肯定是刚才我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汪静雯悄悄到门口对车子动了手脚!这个该死的!”
汽车的速度已经接近120码了,汪兴宇从没开过这么快的车,他的心脏怦怦狂跳着,动作变得手忙脚乱。看着身边的车辆和景物如利箭般穿梭而过,一片死亡的阴影向他笼罩过来。这时,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货车迎面开来。汪兴宇大叫一声,方向盘猛向左甩,由于惯性太大,汽车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滨江路的防护栏,炮弹似的射入滚滚江水之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第二天晚上的故事——鬼影疑云 17.尾声
汪静雯穿着素雅的病员服,静静地坐在窗前。现在,她心如止水、安静平和,这里对她来说安全、熟悉,而且让她心绪宁静。她呆在这里不用担心和惧怕任何威胁,也不需要思考和怀疑任何事情,只需要安心养病就行了。
聂医生拿着一些药片,端着一杯温开水走到汪静雯身边,轻声说:“来,静雯,把药吃了。”
汪静雯听话地把药乖乖地吞下去。聂医生微笑道:“嗯,就是要这样积极地配合治疗,你才能康复得快。”
汪静雯淡淡一笑。我当然会积极配合了,我知道我需要些什么。我没有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呢——外面的世界在等着我,那里有我的新天地。
徐文的故事讲完了。最后那紧张刺激的和出乎人意料的结局令众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刮目相看。
而且有一点他做得很好——这个故事的整体结构和剧情设置,没有任何一点和尉迟成的故事有雷同之处。
纱嘉以赞叹的口吻对徐文说:“真没想到,您一个男作家,竟然能构思出一个对女性心理刻画如此细腻的故事。”
徐文颔首道:“过奖了。”
“确实是个好故事。”夏侯申说,“那么,我们开始打分吧。”
北斗正准备去拿纸和笔,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来。他指着尉迟成的房间问道:“尉迟先生呢,我们要去叫一下他吗?”
他说完这话,众人才像是想起这回事来。
夏侯申看了下手表,说:“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他怎么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
“也许是已经睡了吧。”白鲸说。
“那我们要去叫他吗?”北斗问大家的意见。
“还是叫他一声吧,要不然,说不定他会觉得我们完全不尊重他的意见。”龙马说。
“那我去叫他。”北斗从椅子上站起来。
龙马说:“我跟你一起去。”北斗点了下头,两人一起朝二楼走去。
来到尉迟成的房间门口,北斗敲了敲门,喊道:“尉迟先生。”
没有回应。北斗又用力地敲了几下,还是没反应。他扭头望着旁边的龙马。“我试试。”龙马几乎是在捶门了,他大声喊道,“尉迟先生,请开门!”
捶了好久的门,里面还是没传出一丝声音。北斗开始感觉不对了,他不安地说:“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大厅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夏侯申问道:“怎么回事?”
龙马说:“我们使劲捶门,又大声喊他,里面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夏侯申眉头一皱,说道:“我上来看看。”
其他人都跟着夏侯申一起走上二楼来。
夏侯申用他紫色的大拳头用力擂门,大声咆哮道:“尉迟成!你在里面吗?开门!”
持续了一、两分钟后,夏侯申回过头,惶然地望着身后的人:“他可能真的出什么事了!”
众人都露出惊惶的表情。南天注意到,徐文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怎么办,我们撞门吧!”北斗说。
“好,我们俩一起把门撞开!”夏侯申对北斗说。
两个男人朝后退了几步,夏侯申口中喊着号令:“一、二……”当数到“三”的时候,他和北斗一起用尽全力朝那扇木门撞去,“轰”地一声,门撞开了。夏侯申和北斗收不住势,踉跄着朝前扑去。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千秋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他俩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对着房门的布艺沙发上,尉迟成坐在上面,头朝一边耷拉着,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厉的水果刀。他浑身是血,将沙发和地板染红了一片。此刻,血已经凝固了,证明他显然已经断气多时。
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纱嘉惊叫着一下扑向南天,将脸扭向别处。南天也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众人当中最冷静的是克里斯,他走到尉迟成的尸体前,仔细观察了一阵,然后又捏了捏尸体的手臂和大腿,说道:“看来,他起码已经死去五、六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莱克问。
克里斯说:“他的全身都已经僵硬了,尸斑融合成大片,嘴唇也开始皱缩——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死了六个小时以上。”
龙马走上前来观察了一阵,说:“克里斯说的没错,尉迟成确实已经死亡好几个小时了。”
千秋打了个冷噤,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了解?”
“作为一个推理悬疑作家,对死亡时间的推断是一个常识。”龙马说。
“等等,你们说他,已经死了五、六个小时,可是……这怎么可能?”纱嘉惊恐地捂住了嘴。
“怎么了?”她身边的歌特问道。
“我记得……七点过一点儿的时候,北斗到尉迟先生的房间门口去叫他,他那时不是还对北斗说,他有点不舒服,不想下来吗?”
“对了!”夏侯申说道,“讲故事的时候是七点过几分,而现在是十点四十,才三个多钟头。而七点十分的时候尉迟成跟北斗说过话,证明他那时还是活着的——就算他后来被杀,怎么可能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了?”
莱克望着克里斯和南天说:“你们会不会判断错了?”
“不,他们没有错。”荒木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尸体面前,他望着尸体说,“如果死亡时间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话,不可能出现这么大面积的尸斑。”
夏侯申望向北斗:“你当时听清楚了吗?你真的听到他跟你说了话?”
北斗额头沁汗,神情骇然地说:“我的确听到了啊!他好像是说他有点疲倦还是有点不舒服,我记不清了……但我敢肯定他跟我说过话!”
白鲸凝视着北斗:“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去叫他,他是不是对你说过话,只有你才知道。”
白鲸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光望向北斗。
北斗完全慌神了,他慌乱地辩解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是听到了……而且,我干嘛要说谎话?这不是有意让你们怀疑我吗?”
“也许,你低估了我们,以为我们判断不出尸体的死亡时间呢?”暗火说。
“听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到二楼去杀人?”
“下午的时候,你就把他杀了吧?”白鲸逼近他说。
“难道,你就是‘主办者’?”歌特盯视着北斗。
“不,不是!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杀他?”北斗摇晃着脑袋,缓缓退到墙边。
这时,龙马忽然突兀地问道:“北斗,你是不是看过我那本《逃出恶灵岛》?”
北斗不知道龙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他呆了半晌,答道:“是啊。”
“那你告诉我,那本书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故事的结局是怎么样的?还有,书中的男女主角,还有凶手分别叫什么名字?”
莱克问龙马:“你问他这些干什么?”
龙马做了一个“别打岔”的手势。盯着北斗的眼睛:“你回答得出来吗?”
北斗定了定神,用五分钟的时间将龙马问的几个问题流畅地答了出来。
听了北斗的回答,龙马吐出口气,说道:“他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莱克和千秋一起问道。
龙马说:“我写的《逃出恶灵岛》这本书中,有详细辨别死亡时间这样的情节。假如说北斗是‘主办者’的话,他看过我这本书,不可能会认为我连怎样判断尸体的死亡时间都不懂,也就是说,他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对,对!龙马说的很对,假如我是那个精心策划这次事件的主办者的话,才不会这么蠢呢,这么容易就被你们逮到!”北斗赶紧附和。
“可是,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现在的状况该如何解释?”白鲸望着北斗,“你在三个多小时前听到尉迟成跟你说过话,而他的尸体却表明他已经死亡五、六个小时了——难道是尸体在跟你说话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引发出的恐怖联想令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打了个冷噤。
“而且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南天说,“如果尉迟先生在三个多小时前还活着的话,那么是谁杀死的他呢?我记得在徐文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我们13个人谁都没有离开过座位——没有谁有机会去杀人。”
“难道……在这栋大房子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纱嘉面色苍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游戏’也未免太无聊了。我想,这不是那个主办者想要的吧。”克里斯说。
暗火望着尸体说:“对了,杀死尉迟成的这把刀是哪儿来的?”
“显然是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那个主办者才知道。”歌特说。
南天沉默了许久,说道:“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尉迟成为什么会被杀死?”
众人都望向他。
南天神情严肃地说:“按我们之前的分析,那神秘的主办者如果要想杀死我们的话,早就可以在我们昏迷的时候下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而现在尉迟成被杀,我觉得总是有某种理由的,要不然的话,那个人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杀他?”
“那你觉得理由是什么?为什么……”
千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房子里响起一个令众人震惊的声音,那是从房子顶端的四个音箱里传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声音。
“各位,我猜你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尉迟成的尸体,并感到奇怪,对吗?你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杀死?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当然,是我令他出局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他违犯了我定下的游戏规则。”
克里斯微微张开嘴,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
音箱里的声音继续着:“我一开始就把规则所得很清楚,相信你们没忘吧?我告诉你们‘后面的故事绝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构思上的相似或剧情上的雷同’:我还告诉你们,最后游戏的胜者会将他听到的14个故事和他所经历的这件事本身写成一部书。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所有经历,实际上就是我的故事中的内容,而这个故事早就开始上演了。”
“尉迟成的故事很棒。连我都为之折服。但他显然是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认为自己是第一个故事的讲述者,就可以使用一切题材,却忘了自己都是我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他使用的‘暴风雪山庄模式’确实经典,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在我的故事中,你们就正好处于封闭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之中!所以,很遗憾,为了告诫后面的诸位,我只能按规则办事了。希望各位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晚安。”
声音消失了,站在走廊和房间里的13个人凝固在那里,瞠目结舌,毛骨悚然。
过了好一阵,夏侯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叹道:“该死,我们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特别是……”白鲸望了一眼尸体,“对于尉迟成来说。”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莱克惶恐地说,
“这家伙……我是说,这个主办者,他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他甚至听了尉迟成的故事!”
“他本来就在我们当中,你忘了吗?”暗火提醒道。
“可是,他是怎么录音的呢?如果说他第一次跟我们说话是播放早就录好的内容,那这一次该怎么解释?他刚才跟我们说的那番话只能是在昨天的故事讲完之后才能录得了啊!”
“对啊,这里又没有录音设备,他在哪里录的音?”暗火说。
“我觉得,这栋房子里真的存在另一个人。”纱嘉害怕地缩紧身体。
“不,既然能莫名其妙地冒出一把水果刀来。那录音器材也就不难解释了。”南天说,“我猜,这栋房子里大概存在着某个暗室。”
这时,站在南天身边的徐文突然身体像筛糠一样猛抖起来,他失控地大喊道:“我就知道要出事!我昨天就预感到了的!果然出事了!”
他一把抱住南天的双臂,不停颤抖着:“下一个就是我了,那个人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
南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惧怕成这样,安慰道:“徐文先生,你别太担心了,你今天晚上讲的故事并没有和前面的故事有雷同之处,那个主办者没有理由杀你的。”
“不,不……”徐文剧烈摇晃着脑袋,“你看看那具尸体……”
南天愣了,他和其他人一起望向尉迟成的尸体,然后又望向徐文。
“他的死法,跟我讲的故事里的人……几乎一样!”
这句话像一辆迎面开来的卡车一样撞向南天,一瞬间令他呆若木鸡。
对了,刚才徐文讲的那个叫“鬼影疑云”的故事之中,男主角就是这样死的——坐在沙发上,胸口被刺了一把水果刀!
这一次,连一向冷静的荒木舟都震惊地张大了嘴:“如果尉迟成真是在五、六个小时之前就被杀死,那么这段‘剧情’显然就发生在徐文所讲的那个故事之前……”
徐文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他的声音中混合着无穷无尽的惊悸和恐惧:“那个‘主办者’会不会认为……这也是一种情节上的雷同?如果他真这么认为的话,那我,那我……”
荒木舟突然厉声问道:“为什么你所讲的故事情节,竟然会跟尉迟成的死法完全一样!”
“我不知道!”徐文恐惧地抱住脑袋,尖声道,“那是我今天临时想的一个故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故事的内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巧,他的死法竟然会跟我设定的情节如此类似!这真是……太可怕了!”
说完这段话,他大叫一声,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掉了,在巨大恐惧感的压迫之下,他昏了过去,朝墙边倒去。
“徐文先生!”南天一步上前。将徐文扶住的同时,他全身打了个冷噤,似乎那份恐惧传染到了他的身上,令他遍体生寒。
夏侯申走过来,将徐文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先把他扶到房间里去吧!”
南天点了下头,和夏侯申一起架着昏死的徐文朝他的房间走去。余下的人都不想再待在这个有一具可怕尸体的屋子里,纷纷跟着退了出来。龙马和北斗用床上的被子将尉迟成的尸体盖住。离开的时候,龙马将房间的门锁好带拢。
夏侯申和南天把徐文抬到他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两人一起吐了口气。夏侯申正要离开,南天问道:“我们就这样让他昏迷着躺在床上,合适吗?”
夏侯申说:“他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等他躺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我不是担心他昏迷不醒……”南天迟疑着说,“我是怕他不安全。”
“你害怕他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站在门口的白鲸说。
南天眉头紧蹙:“不管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他讲的故事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出现了‘雷同’——所以他遇害的可能性相当高。”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守着他吧?”莱克说。
夏侯申思忖着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很危险。就算他违犯了那该死的‘游戏规则’,我们也不能任由凶手对他下手——这样好不好,今晚我们轮流守在这里。”
歌特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同意这个提议,只是……如果守在这里的那个人恰好就是凶手呢?”
“就算是这样他(她)也不敢下手,否则的话他(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夏侯申说。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提醒你们一件事,别轻易地把某人定位为‘受害者’,说不定看起来最无辜的人恰好是隐藏得最深的呢。”
众人都回头望向说话的荒木舟,千秋诧异地问道:“你认为……他有可能是在演戏?可是,如果主办者是他的话,他怎么会让形势发展成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我没说他是主办者,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轻易地根据一些表象做判断,从而放松对某人的警惕。这样的话,等于是帮了真凶的忙。”荒木舟顿了顿,“尉迟成遇害这件事尚有许多疑点,在没能把弄清楚之前,谁是羊,谁是虎——都是不确定的。”
荒木舟说这番话的时候,靠在床头的南天无意间瞥了躺在身边的徐文一眼,发现他的眼皮似乎微微抬了一下。南天为之一怔。
难道他已经醒过来了。却在假装昏睡?或者这只是昏迷中无意识的举动?
南天愕然地盯视着床上的徐文,却没再发现什么不妥,一时感到难以判断。
这时千秋问道:“那我们到底怎么办啊?”
“其实很好办。”荒木舟说,“游戏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我们现在先下楼去,跟徐文的故事打分,之后再上来把他叫醒。然后嘛,就只能提醒他小心谨慎、好自为之了。”
众人没有异议,按照荒木舟说的去做。
打分,统计,计算平均分。
徐文讲的故事最后得到了8,7分。
但是当大家到他的房间,把他叫醒,并把结果告诉他的时候,徐文没有对此做出半点反应。他只是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身体,瑟瑟发抖。很显然,他对自己性命的担忧远胜于对分数的关心。
十一点半,折腾了一整夜、经历了第一起死亡事件的众人感到惶惶不安、身心俱疲,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在这里的第三天,是相对最平淡的一天。也许是大家都还笼罩在尉迟成的死亡阴影之中,整个一天,余下的13个作家几乎都没怎么攀谈和交流。大家除了到楼下拿东西吃之外,多数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所幸的是,没有什么坏事发生。就连之前大家认为危险系数最高的徐文也平安无事。但是在吃晚餐的时候,他向众人宣布了一个决定。
“不是我不尊重后面的作家,只是我心中的恐惧惊骇已经够多了,仅是目前已让我夜不能寐,所以实在是没心情再听什么恐怖故事。很抱歉,以后晚上讲故事,我就不参加了。”
说完这番话,徐文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便拿着食物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厅里的12个人望着他的背影,无言以对。好一阵后,南天说:“算了,由他吧。他心里的恐惧感确实比我们更甚。”
“我觉得他现在完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龙马叹息道,“上午我想到他房间去找他说说话,缓解一下他的心理压力。谁知道他只是听到我敲门的声音就吓得叫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他就叫我快走,我只有离开了。”
“他这样早晚会把自己吓出病来的。”纱嘉担忧地说。
“其实在尉迟成死之前,他就表现出了远甚于我们的惶恐和焦虑,他之前就跟我说他预感到昨天晚上会出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南天感叹道。
“他早就预感到了有人会死?那他怎么不告诉我们?”千秋不满地望着徐文的房门,“他不会是现在又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一个人躲起来吧?”
“人真的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吗?”纱嘉带着讶异的表情说,“我还以为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我们创作的小说里呢。”
纱嘉身边的夏侯申不以为然地说:“这就算怪事吗?那我一会儿要讲的这个故事你们恐怕就觉得更不可思议了。”
克里斯感兴趣地说:“听起来,好像您要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夏侯申颔首道:“确实如此。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根据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这件事,可以说是我听到过的、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最恐怖诡异的一件事。”
“是吗?那您现在就讲吧。”北斗被激起了兴趣。
夏侯申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6点35分,还没到7点呢。”
“没关系,提前一点开始也可以啊。”北斗说。
夏侯申摇头道:“算了,我还是严格按照那游戏程序来吧。”他转过身,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北斗是个急性子,却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接近七点的时候,众人再次围坐在那一圈皮椅上,这次只有12个人了。
夏侯申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一直看着手表,当秒针准确地指向七点正的时候,他开口道:
“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谜梦’。”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1、被噩梦缠身的学生
首先,我要说三件事:
第一,口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第二,口请勿在深夜阅读这个故事。如果你不听劝告,坚持这样做了——发生的后果我概不负责;
第三,口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知道了这个故事意味着你将陷入某种危险之中。
也许你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那么好吧,我再说得透彻一点——如果你现在就把书合拢,出去逛逛街、吃点零食,那将是个正确的选择。
明白了吗——别看这个故事——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1,被噩梦缠身的学生
事情得从那天下课后说起。
我的职业是一个高中心理学老师。你知道,就是每周只会出现在你的教室一次,给你上一节不痛不痒的心理学课的那种老师。我所在的高中跟全国所有的高中一样,只重视应考学科。像心理学这种不参加高考的科目,是永远不会受到学校重视的。我的职业显然处于一个尴尬的状态。但还好,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这么认为。
那天我结束了上午第四节课,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休息一小会儿,喝了几口茶,便准备下班回家了。就在我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高一12班的蓝田宇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
他是那种在班上默默无闻的老实学生,几乎没有任何特征,我能记得起他纯粹是因为他有个特别的姓。此刻,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腼腆和内向,并神色焦虑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我意识到,他是遇到了某种困扰,想找我谈谈——跟学生做心理咨询,是我在学校的另一职责。
这本来是平常的事,我每天都会接待一两个这样的学生。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次看似平常的会面竟会引发后来那一连串恐怖的、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
我重新落座到藤椅上,带着职业心理咨询师的微笑招呼门口的学生:“进来吧,蓝田宇。”
他迟疑着,望了我几眼,缓慢地走了进来,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
他首先需要的是放松。我很清楚。
“别像犯了什么错一样站着呀。”我的语气和蔼而亲切,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来,坐下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蓝田宇坐到我的面前,脸上始终是那种焦虑不安的表情,他的眼神甚至传达出恐惧的信息,和一般青春期少年遇到困扰时的表情不同。我在心中揣测他遇到了什么事,并没有催他说话。
好一阵之后,他终于开口道:“于老师,我是住校生,这几天晚上……遇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想找您谈谈。”
我点点头。“说吧。”
“已经三天了……连续三天晚上,都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他咽了口唾沫,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像是在回忆某种可怕的经历。
我现在也有些好奇了。盯着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蓝田宇脸色苍白:“是这样的,上前天晚上,我说的是……凌晨。我突然从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中惊醒,被吓得心脏狂跳、冷汗直冒。于老师,我从来没做过这么恐怖的噩梦……我醒来之后,吓得浑身发抖……”
我有些明白了,安慰他道:“这不奇怪,你们现在的学习压力确实挺大的,人的大脑皮层如果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时就会在晚上做十分可怕的噩梦……”
“不,于老师,我还没说完。”蓝田宇焦虑地打断我,“问题的关键,并不是这个噩梦本身。”
我微微张了下嘴:“那是什么?”
“我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会把手机放在枕边。不管是半夜起来上厕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醒过来。我都会不自觉地看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那天晚上被噩梦惊醒后,我也像往常那样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我醒来的时间是凌晨4点16分。”
我愣了半晌,问道:“怎么了?4点16分这个时间,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没有……我当时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蓝田宇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接下来两天晚上发生的事,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种状况,居然连续发生了!”
我晃了下脑袋,有些没听明白:“你说……什么状况连续发生了?”
蓝田宇惶恐地说:“前天晚上,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噩梦,并且再次被惊醒。我看了下时间,居然又是4点16分。而昨天晚上仍然如此,我在噩梦中醒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当我拿起手机,看到时间……”
“又是4点16分?”我问道。
“是的。”
我伸出手比了一下:“就是说,你接连三天晚上都被同样一个噩梦惊醒,而且醒来的时间都是4点16分?”
蓝田宇使劲点着头,焦急地问了一连串问题:“于老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有什么解释吗?”
我凝望着他,在心中迅速地做着判断。其实我心里已经大致得出结论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要再问他几个问题。
“你连续三天做的这个噩梦,能跟我描述一下梦境的内容吗?”
出乎我意料的,蓝田宇竟然摇着头说:“我记不起来了。每次我从那个噩梦中惊醒,都完全记不得梦的内容,只知道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我敏锐地发现了他话里存在的逻辑问题:“既然你连梦境的内容都想不起,又怎么知道一连三天做的都是同一个噩梦?”
“那是因为……这三天晚上我惊醒后的感觉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虽然记不起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又有些依稀的印象……总之,我敢保证是同一个噩梦。”蓝田宇见我露出质疑的表情,有些窘迫起来,“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就是直觉吧。”
“好吧。”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又问道,“这件事情你除了跟我讲之外,还跟哪些人讲过?”
“就只跟睡在我的吴浩轩说过。不过他不以为然地说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叫我别放在心上。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寻常。特别是当我第三次,也就是昨天晚上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蓝田宇抬起头来凝视着我,惶恐地问道,“您说呢,于老师?我遇到的怪事到底该怎样解释?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您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我在心中默默想着——可是就像所有有经验的心理咨询师那样,我是不会直接将患者的心理疾病告诉他本人的,这样也许会引起患者的反感和抵触心理。我思考着怎样用心理分析疗法来治疗蓝田宇的臆想症和强迫性神经症。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3、另一个学生
蓝田宇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我整整两天,在这两天里,我就像是患了强迫症一样不断地思索着这件诡异的事情。直到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值得再去深究——我的生活才稍微回到正轨上来。学校也是一样,校方对这件事情控制得很好,没有让这件事铺天盖地地渲染出去,一切都渐渐地复归于平静。
星期六的下午,我在上完课之后(我所在的高中星期六要补课),正计划着怎么安排一下我的周末,高一12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到办公室来找到了我。
“小于,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年过五旬的刘老师有些为难地说。
“您说吧,刘老师,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叫吴浩轩,这两天都没来上学,我想麻烦你周末的时候到他家里去跟他谈谈,叫他回来上课。”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不来上学,忽然觉得吴浩轩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前不久曾听谁说起过这个名字——猛地一下,我想了起来——12班,就是蓝田宇所在的那个班,那天蓝田宇来找我时提到过他。
“这个吴浩轩是不是跟蓝田宇同一个寝室,而且就睡在蓝田宇的?”我急切地问道。
“是的,原来你知道啊。”刘老师露出焦急的神情,“我正打算跟你说呢——蓝田宇在寝室里突然死亡,就是吴浩轩最先发现的。他被吓坏了。出事之后,他便立刻请假回了家,之后这两天就一直不来上课。我跟他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但家长说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出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小于,我觉得吴浩轩肯定是因为那件事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才来麻烦你这个心理学专家,请你去开导、劝说一下他,叫他还是回来上课——要不然他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他会不会是害怕回来之后还要住那间死过人的寝室,所以才不敢回来?”
刘老师瞪着眼睛说:“你以为那问寝室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现在还有学生敢住在里面啊?学校早就安排剩下的那三个住校生搬到别的寝室了——可就算这样吴浩轩还是不敢回来,所以我觉得跟这个没关系。”
“好的,我知道了,刘老师,明天我就到吴浩轩的家里去做一次家访。”我点头道。“您把他家的地址和电话告诉我吧,我先跟他的家长联系一下。”
“好的,谢谢你了,小于。这是他家的地址和电话,我已经抄到这张纸上了……”
刘老师走后,我并没有立刻打吴浩轩家里的电话,而是短暂地思考了片刻。
我想起一些事——那天中午蓝田宇来找我时,我曾问过他,他在4点16分被同一个噩梦吓醒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还跟谁说起过。当时蓝田宇告诉我,他还告诉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吴浩轩。
现在,吴浩轩在事发之后竟然连学都不敢来上,我在想,他真的仅仅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吗?还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为什么他的惧怕感远远甚于同寝室的那两个同学呢?
思忖了好几分钟之后。我认为要想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除了和吴浩轩当面谈话之外,别无它法。
我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吴浩轩家的电话。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5、噩梦的预感
回到单身宿舍,我顿感身心俱疲——一大半的原因是由于心理上的压抑和惶恐引起的,另外也有愧疚。我从吴浩轩的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父母亲对我千恩万谢,还硬塞了些礼品给我。但我明白,其实我根本就没能从实质上帮到他们的儿子多少忙。我现在才意识到,吴浩轩一开始对我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我根本就帮不了他的忙。
好了,我现在不愿再想这件事了。为了调整情绪,我看我建议吴浩轩做的那些事情同样也适用于我自己。在卫生间洗了个澡之后,我打开电脑,看了一部美式幽默的恶搞片,强迫自己傻笑了一个多小时——但不管怎么说,心情确实好多了。11点钟的时候,我睡觉。
躺在床上,我还是忍不住想——吴浩轩今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又做那个噩梦呢?答案也只有明天才能知道了。
结果我错了,这个答案揭晓得比我预想中还要快。
半夜的时候,我睡得正酣,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睡意立刻就消失了。
是吴浩轩,他的声音混杂着无穷的惊悸和恐惧,几乎带着哭腔:“于老师,我刚才……又从噩梦中惊醒了,时间果然又是4点17分……”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4点20,看来吴浩轩是在惊醒后立刻就跟我打的电话。
电话里颤抖、哭泣的声音还在继续:“于老师,那个噩梦……可怕极了……我直到现在还控制不住发抖。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梦的内容。但我知道,肯定要发生什么事了……就是明天晚上……于老师,我真的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吴浩轩绝望的声音令我的心也在逐渐下沉,我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但面对这种诡异的事情,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安慰一下他,但恐怕我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慌乱:“你别慌,吴浩轩,你……让我想想,好吗,让我想想。这样,明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别着急,别哭……我想,一切都会好的……”
我就这样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一些不着边的劝慰的话,好歹是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通话结束之后,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前思后想,试图把这一系列诡异莫名的事件以符合逻辑的方式串联起来,并得出一个解释。但我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整整半夜,也没有丝毫头绪。只觉得这件事越想越骇人,尽管裹着厚厚的被子,也令我的身体阵阵发冷、不寒而栗。
到了早上,我仍然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更别说是解决的办法了。这使我为难起来——我答应了早上要跟吴浩轩打电话的,可是,电话打过去我跟他说什么好呢?如果我告诉他我无法给予他明确的解决和应对方法,那岂不是会让他感到更加绝望无助?而且,我也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也许这件事情超出了我们正常的认知范畴,我不该涉入太深,否则可能会引祸上身。基于种种考虑,我整个一天都没有跟吴浩轩打电话,而意外的是,他也没有跟我打。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种状态,只有乐观地认为也许是他学会了怎样自我调整,并在心中默默地祈愿他能平安无事。
就这样,我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星期天。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7、初入梦境
很显然,我没心思再去上班了,我打电话跟学校请了三天的病假,然后就一天都呆住家里做些无聊的事情。这真是种充满矛盾的折磨——我既害怕夜晚的来临,又期盼着白天早点结束。就像是一个病人既惧怕外科手术,却又期望着通过手术把病治好。好不容易,我终于熬到了晚上,9点钟的时候,我开始做睡前的“特殊准备”。
我来到卫生间的大镜子前,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全神贯注地轻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你也许会做一个噩梦。记住,从进入梦境的那一刻起,你必须记住梦中的所有内容,即使醒来后也要记得。这对你来说非常容易,从你在梦中看到第一个场景开始,这个暗示便开始生效。”
我将这段话反复默念了二十遍,直到我感觉昏昏欲睡——而这就意味着自我催眠开始生效了。我保持着这种状态慢慢走到床边,几乎在躺下去那一瞬间就睡着了。
朦胧之中,我置身于一栋建筑物内。
这里昏暗、破旧,空无一人,我在走廊上缓慢地行走着,然后不由自主地进了一扇门。门内有低矮的讲台,斑驳的黑板以及几十张样式陈旧的课桌、板凳。这里分明就是一所学校的某间教室。是我现在所在的学校吗?不,我所在的高中要新多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渐渐地,我走到教室右侧的窗前,往下一看——下面的操场看起来更加眼熟——这不就是我们学校的操场吗。只是没有崭新的塑胶跑道,也没有新建的室内篮球场,而是一片泥地。偌大的一片操场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我现在才看见,操场的右侧,有一个沙坑,就是体育课用于跳高跳远的那种沙坑。沙坑的旁边蹲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背对着我在那里玩沙。
也许是睡觉之前的自我催眠起了作用,我现在居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而且潜意识告诉我,那个沙坑旁的小男孩就是关键所在!
我在梦中能保持自主,能控制自己的行动!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迅速地走出那间教室,然后奔下楼梯。来到操场。现在沙坑旁的小男孩就在右侧离我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仍然背对着我。我快速地向他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陡然低下头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脚下的泥地里沁出了鲜红的液体,是血!我正感惊愕,耳朵边突然传来一句阴冷的声音——
你要来找我吗?
“啊!”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惊恐万状,汗水又将整个背心完全沁湿。大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我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4点18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已经不能再让我感到惊愕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一次,我记得梦境的内容!
为了不至于随后就忘掉,我立刻打开灯,翻身下床,坐到书桌前,在早就准备好的本子上迅速将刚才梦到的内容记录下来。
写完之后,我松了口气,认为自己起码取得了一些线索,并立刻思索起来。
老校舍……旧操场……还有沙坑和那个只看到背的小男孩……这就是我梦境的全部内容——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几分钟后,我深吸一口气,几乎叫了出来——我猛然想起了几天前康玮对我说过的一番话——
“你忘了吗?以前这个地方还不是现在这所高中呢,而是一所破旧的小学。因为学校太陈旧了,所以校方请施工队在校区的某些地方进行改造和重建。学校里当时既在上课,又在施工,有些混乱,结果导致管理出现了疏漏。一个调皮的一年级男生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就是因为出了这种事,所以那所小学才被迫关门了。后来在这块地方修建了现在这所高中。”
天哪,我有些懂了,为什么我在梦境中置身于那所学校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而梦现的那个小男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就是那个在十一年前失踪了的小男孩!
我又想起,我们现在的学校是没有沙坑的,学生们跳高或者是跳远的时候,体育老师就用一张软垫子垫在地上。这样看来——沙坑、小男孩——这就是揭开谜底的关键!
可是,我醒得太快了!我甚至还没走到那个小男孩身边去,就惊醒了过来。这样怎么行呢?我只是触碰到了这件事的边缘而已,还完全不知道梦境的意欲何在啊!光凭这一点线索,我能做出什么行动呢?
我撑着额头长叹一口气,看来,只有等第三天晚上了——那将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9、保命的方法
次日上午(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后的“第四天”),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暂且保命的方法——那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觉,跳过那个“死亡时刻”。虽然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好歹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我现在除了能想出这种消极对抗的方法,又能怎么样呢?
晚饭,我去高级饭店吃了顿豪华大餐,但心情却是倍感凄凉,那些饕餮美食嚼到嘴里,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形同嚼蜡了。之后,我又去超市买了咖啡,做好熬夜的准备。
熬夜这种事情,如果你是在做着愉快而轻松的事,比如吃宵夜、打牌或玩游戏什么的,那熬夜就不会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你还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天亮了。可是对于我来说,想想看吧,我在这种时候对玩游戏、上网、看电影这一类的事怎么可能还提得起兴趣?我纯粹是为熬夜而熬夜——这完全是一种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咖啡已经喝了三杯,一开始还有点作用,但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已经阻挡不了我的睡意了。我坐在电脑桌前,头像鸡啄米似的不断朝前点,又立刻收回来。我头脑里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意识还在提醒着自己——别睡,不能睡。一旦睡着就意味着没命了。
但模糊的意识中,仿佛又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对我说:就闭上眼五秒钟吧,只是让那已经抬不动的眼皮略微休息一下,这应该没问题的……
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体突然了一下,然后猛地醒了过来——老天啊,我这才发现,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惊惶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呆住了——
现在是凌晨5点10分。
什么,我竟然已经在睡梦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了“4点18”这个死亡时刻?
我的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啊。按道理,我不是应该跟蓝田宇和吴浩轩一样,在睡梦中被杀死吗?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做梦的感觉!我不明白,那个小男孩的怨灵为什么单单会对我网开一面?
我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回忆并思索着一个问题——难道是我在无意问做了什么事,破解了这个恶咒?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的眼光忽然瞥到电脑桌上的一样东西,体内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全身寒毛直立。
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睡着之前是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的,当时面前除了液晶显示屏外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我面前的电脑桌上多出来一样东西——是我原本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本子。
就是我用来记录这两天的梦境的那个本子!
就在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杀掉我。我能活下来,的确是因为我做了一件之前那两个学生都没有做过的事——我把梦境的内容记录了下来!而那个怨灵的要求和目的是什么,现在也再清楚不过了。“它”在梦中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来陪我。
上帝啊,这就是它要的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染上“死亡病毒”——而它要我做的,就是要我把所记录的内容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让更多的成为受害者,这样那些人就能来陪它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唯一的活命方法!
但这种保命的方法,会不会太残忍、太自私了?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谜梦 10、尾声
经过内心多番的挣扎,我最终做出了决定——人始终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悲惨、恐怖地死去。但就像一开始我说的——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我将我所记录下来的噩梦内容和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写成一篇小说,并把它寄到杂志社发表。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我担心很多人没有耐心看完这篇小说,或者是根本没有看它。所以,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长玩了一个小计谋。我在这篇小说的一开始提示大家不要去看这个故事,但我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去做。就像现在,你已经完整地看完了这个故事,不是吗?
啊,请不要急着怪我——起码,我在这篇小说中已经写出了解救的方法。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保命的方法绝对管用,因为我自从把这篇小说寄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并且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有多少人会在凌晨4点19分醒来。
夏侯申的故事讲完之后,围绕在他身边的11个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
“你说这个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歌特歪着头问道,“这怎么可能?”
夏侯申十指交叉顶住下颚,用一种神秘莫测的口吻说:“你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我当初也这么认为——但后过证实,它的确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怪事。当然,作为故事讲出来,我也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和改编,不过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是一起真实事件?”荒木舟质疑道。
夏侯申注视着他:“你记不记得前不久的报纸和新闻上都报道过这样一件事——m市一所高中在短短几天内连续有两个学生死亡,而且死因不明?”
北斗“啊”地叫了一声,嚷道:“我知道!我看过这件事情的报道!”
“我也知道。”荒木舟说,“但我们怎么相信这件事和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有关呢?”
“我讲之前就说了,这个故事是根据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而那个朋友,就是故事中的心理学老师。当然(故事中的人物)我用的是化名。”
夏侯申略微停顿,接着说,“你们又会提出质疑——我那个朋友会不会是在骗我呢?也许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一个故事?对于这一点,我不是很想解释——总之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另外,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想也没那么重要吧?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就当成虚构的故事跟我打分好了。”
荒木舟摇着头说:“不重要吗?在我看来,‘真实性’这个问题对于你这个故事来说非常重要。这样说吧,如果这个故事是虚构的,我只会打7分,而如果是真实事件改编的话,我会打9,8分!”
夏侯申诧异地望着荒木舟,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为什么你这么在意故事的真实性?这样也太钻牛角尖了吧?”
“是你自己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啊,又不是我们提出的要求。其实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个故事确实是以真实事件为依据的话,我想我们都愿意给你打一个目前最高的分数。”
说完这番话,荒木舟环顾着周围的10个作家。其中有几个附和着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夏侯申望着他们,气结地双手抱在胸前,叹息道:“我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较真。其实要说证据,我当然是有的,因为这件事情我除了听那个朋友讲述之外,也做了很多相关的调查——比如说到那两个死去的学生家里去找他们的父母谈话——结果证明他们说的互相吻合,所以我才会相信这件事。”
他将身子向前探一些,眼光游走于各个作家之间:“难道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么轻信的人吗?我又不是个小孩!但你们现在要我拿出证据来,这分明就是为难我。”他指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那些能证明这件事真实性的人全在外面,我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刚才那几个附和着荒木舟点头的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无话可说了。
夏侯申又说道:“而且,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一个故事的‘真实性’会有这么重要?”
这时,克里斯开口道:“夏侯先生,其实我也认为荒木舟老师说的有道理。我们对你这个故事的评分。确实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你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夏侯申凝视着他:“说说理由。”
克里斯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大家是同行,其实都该明白这个道理——举个例子吧,如果一部电影在片头注明‘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话,它引起的关注和对观众的震撼,显然就要比虚构的故事强得多——就像你看《地火危城》(*注:一部以洛杉矶为背景的虚构灾难片),只会把它当做一部娱乐片;但看《洛杉矶大地震》的时候,心灵的震撼恐怕就是很多倍了吧?”
“嗯,我赞成这一点。”南天说,“据我所知,能俘获奥斯卡评委的心、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很多片子,都是以真实事件为素材改编的。”
“我们别把话题扯远了。”荒木舟说,“不妨直说吧,这个叫‘谜梦’的故事如果真有其事,那将令我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怖;但如果只是虚构,就比较一般了。”
夏侯申听了他们的话,耸了下肩膀,身子倚向椅子靠背。“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现在我的确无法证明什么——怎么打分,你们看着办吧。”
克里斯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其实,不用去找什么证人,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能验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众人都望向他。
“根据‘谜梦’这个故事的情节,只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都会被那小男孩的恶灵缠身。现在我们11个人同时听了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也会遇到故事中主角那样的情况。”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同时感到寒意砭骨。连夏侯申都惊呆了,显然这是他都没有想到的事。
沉寂片刻,突然有人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夏侯先生,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当初听你朋友讲了这件事之后,没遇到和他一样的情况?”
夏侯申望着说话的白鲸,过了半晌才答道:“说实话,我当时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把这件事的大概过程记录下来,准备写成一篇小说发表。”
“我明白了,故事中那个心理学老师最后做的事(把整件事写成小说发表),其实就是你的想法吧?”荒木舟犀利地问道。
夏侯申不得不承认。“是的……不过,我只是把这件事简单地记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写成小说——我就被‘请’到这个地方来了。但目前为止,我没有遇到我朋友出现的那种诡异的情况。”
南天若有所思。“这么说,只要将噩梦的内容记录下来,不管是否传播,都能够避免恶灵缠身——这就是保命的方法,对吧?”
夏侯申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嘴。
忽然有人说道:“你们越说越玄乎了,弄得就跟真的一样,未免太入戏了吧?老实说,这个故事我觉得还挺不错的,但要说是真事,那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
夏侯申望着说话的暗火,带着愠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笑话!我写了十多年的小说,难道还不明白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这个道理?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我干嘛非得要说这个故事是真的不可?”
“刚才荒木舟老师不也说了吗——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完全有理由得一个目前最高的分。”暗火道。
夏侯申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你认为我是故意装腔作势,想跟自己的故事加分?那我也明说了吧,我不在乎你们跟我打多少分,你们认为这个故事是假的,就打得很低好了,我懒得再跟你们证明什么!”
夏侯申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克里斯突然对大家说道:“既然暗火不相信夏侯先生的故事,那他肯定会无视那个‘保命的方法’——这不就简单了?明天早上,我们通过暗火有没有做那个噩梦就能知道夏侯先生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暗火听完一怔,眯起眼睛说:“听这意思,好像你们都会按那个所谓‘保命的方法’去做——而让我一个人当实验者?”
“我们没有要求你当实验者呀,你不是不信吗?那你就亲自验证一下好了。”夏侯申的语气中充满挑衅的意味。
暗火不以为然地说道:“好啊,试就试吧——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们结果。”
纱嘉想起一个问题:“这样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呢?”
“看来只有明天早上。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打分了。”南天说。
“就这么说定了。”荒木舟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各自休息吧——真有意思,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竟然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
最后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众人什么。
起码南天是这么觉得。
回到房间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和一只圆珠笔,把‘谜梦’这个故事中噩梦的内容写在一张纸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次日早晨,众人很早就陆陆续续地集中在了大厅里。看起来大家都颇为关心那个“试验”的结果。可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暗火——偏偏没有这么早下来。
大家从柜子里拿出各种适合作为早餐的食物。吃东西的时候,北斗悄声问南天:“喂,你日乍晚——那样做了吗?”
南天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问:“做什么?”
“‘保命的方法’呀。”
南天“唔”了一声:“做了——你呢?”
北斗嘿嘿笑道:“我当然也做了。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南天一边点头,一边悄悄观察着其他人——没人有异常的表现,也没人提到噩梦的事。
看来,大家都是十分谨慎的。
南天又暗中将注意力集中到夏侯申的身上,发现他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瞟一眼暗火的房间——看来,他表面上说对分数无所谓,实际上还是很在乎的。
接近九点半,暗火还没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大家有些等不及了,莱克说道:“他怎么还不下来?我们要不要去叫他一声呀?”
“我记得他前几天早上没这么迟下来。”白鲸蹙眉道,“处在现在这种境地,谁会不会睡得有多踏实。偏偏今天……”
纱嘉面露忧色:“该不会……他又出什么事了吧?”
众人对视着,南天说:“我上去看看吧。”
正要朝楼梯走去,龙马叫住南天:“不用了。”
南天抬头一看——暗火房间的门推开了,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楼下的人都松了口气。
暗火还没从楼梯走下来,北斗就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你昨天晚上遇到‘那种情况’了吗?”
暗火望了北斗一眼,将目光移向前方,发现此时大厅里的人都注视着自己。很显然,所以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暗火面无表情,望了众人许久,才呐呐地说道:“没有。”
他这种反应让大家十分迷惑——昨天晚上,他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认为夏侯申的故事决计不会是真的。如果今天他验证出确实如此,按理说应该十分得意才对。但现在看他这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得胜的感觉,反而显得底气不足——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心口不一。
北斗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没做那噩梦?”
暗火不再说话,径直朝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东西来吃,不再搭磊人,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
大家望了他一会儿,歌特无奈地说:“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我们现在可以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了吗?”
夏侯申说:“恕我直言,他现在的状况让我认为只能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做了那个噩梦,但是不愿承认:第二、他昨晚回房间后,大概又不愿用生命来冒险了,最后还是使用了那个‘保命的方法’。”
荒木舟走到暗火身边。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是这两种情况之一?”
暗火垂着头,嚼着一块午餐肉。他并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没做噩梦。”
荒木舟回过头,对众人说:“我看不用再问了吧,情况大概就跟夏侯申说的差不多。”
“那这件事情还是不清不楚呀——我们到底该怎么跟夏侯先生的故事评分呢?”莱克问。
夏侯申说:“就凭你们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吧——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不相信,就当做虚构的好了。”
“就这样吧。”荒木舟说,
“我们现在就打分。”
南天从柜子中拿出纸和笔,准备挨着分给每个人。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是徐文。昨天晚上他没参加讲故事,今天又很久都没下来,以至于大家都快忽略他的存在了——现在看到他走下来,才想起还有这个人。
徐文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看到众人聚集在大厅,又看见南天手里拿着纸和笔,不禁觉得奇怪,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白天都在讲故事?”
“不是,夏侯先生昨晚讲的故事我们还没打分呢。”南天说。
“哦。”徐文应了一声,并不多问,走到柜子前,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转身又要回房里去。走到楼梯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问了一句:“你们……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大家都愣了一下,南天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怪事?”
徐文张了张嘴,低声道:“唔……算了,没什么,大概只是巧合吧……”
荒木舟带着不满的腔调说:“什么巧合?你把话说明白些,别这么藏着掖着的好不好?
徐文迟疑了片刻,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晚上,我老是做同一个怪梦,然后被这个可怕的噩梦吓醒。”
夏侯申的头缓缓抬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徐文,他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了。
其他人吃惊的程度也不亚于夏侯申。龙马张口结舌地问道:“你说清楚些,是怎么回事?”
徐文显然也很诧异,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都变得紧张起来。他不安地说道:“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了。本来我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昨天晚上,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噩梦——而且奇怪的是,这两次被吓醒我都看了手表,发现时间居然是一样的。”
我的天哪——南天感觉一阵寒意迅速遍布他的全身,令他感到汗毛直立,他震惊连呼吸都暂停了。
夏侯申的惊骇程度是南天是数十倍,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瞪裂出来,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整个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北斗带着焦急的口吻问道:“徐文先生,你做的那个噩梦是什么内容,还记得吗?”
徐文摇着头说:“记不起来了,每次一醒来,我就会忘了那个梦境,只是通过心中的惊骇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您醒来的时间是几点?”
徐文咽了口唾沫:
“两次的时间都是在凌晨4点18分左右。”
“这不可能!”平日里稳重老成的夏侯申此刻像疯了一样,“我昨天晚上才讲的这个故事!你说你前天就遇到这种事了?”
徐文吓了一大跳:“什么故事?我做的噩梦……和你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吗?”
夏侯申瞪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怒吼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陷害我的。对吧?你有意用这种方式,使我讲的故事和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雷同’!”
徐文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朝后退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你的故事……还有,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因为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主办者’!”夏侯申咆哮道,
“你昨晚假装说不参加讲故事,却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听了我的故事,然后今天早上对我们说出刚才那番谎言——目的就是为了使我的故事出现‘雷同’!”
“你疯了!”徐文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我自己都是受害者!如果我是主办者的话,为什么要在之前策划一件使我自己陷入不利的事情出来(尉迟成死亡的事件)?”
“那是你有意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放松对你的警惕!最好的例子就是——你违反了规则,为什么没像尉迟成一样被杀死呢?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徐文尖厉地叫道:“你希望我被杀死,对不对?我没死。让你感到很失望?”
“别再演戏了!你已经露出破绽了!”夏侯申朝徐文猛扑过去,一把掐住他那细长的脖子,“你老实把钥匙交出来,放我们出去!”
瘦弱的徐文根本不是身材强壮的夏侯申的对手,他的脖子被死死卡住,血液的流通被那双肥硕的大手所阻止。他的眼珠几乎要迸裂了,舌头也吐了出来,双手硬直地向前伸着,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啊……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才惊觉徐文快要没命了!几个人一拥上前,使尽全力把夏侯申往回拉,南天大声说道:“夏侯先生,你冷静些!不管他是不是主办者,你都不能杀他!要不我们就出不去了!”
这句话提醒了夏侯申,他那双像铁钳一样的手慢慢松开。徐文在几乎就要窒息的情况下逃过一劫,偏偏倒倒地朝后退去,一下撞到墙上,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南天对仍然恶狠狠地注视着徐文的夏侯申说:“你冷静下来,别这么武断地下结论,甚至动手——你说徐文昨晚在房间里偷偷地听了你的故事——但实际上,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早就该清楚,在房间关上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下面的说话声!”
“没错。”白鲸证实道,“我早就试过了,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把门关上,就连门口有人说话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是楼下了。”
“如果他使用类似窃听器之类的道具呢,那不就能办到了吗?”夏侯申喘着粗气说。
“那也不可能。”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侯申回头望着说话的克里斯,问道:“你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徐文不可能事先计划好用这种方式来陷害你。”克里斯说,“你真的失去狼了,忽略了简单的逻辑。”
夏侯申怔怔地望着克里斯。
“啊,我明白了。”南天忽然若有所悟,望了克里斯一眼。
克里斯点了下头,对夏侯申说:“正如你所说,徐文不可能在你讲之前就知道故事的内容——那么,他昨晚提出不参加讲故事之前,怎么就知道能陷害到你呢?”
夏侯申呆住了。过了半响,他喃喃道:“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所经历的事恰好就是我要讲的故事的内容!”
“这不会是巧合。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克里斯说。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主办者’的计算之中?他究竟是神灵还是魔鬼?能操纵所有的一切!”夏侯申怒吼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我们怎么挣扎,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夏侯申的话让南天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是啊,目前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难道混迹在我们之中的,真的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可是换句话说,如果这真是人为力量能办到的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
南天的目光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扫视了一遍。
该死,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办法把他分辨出来。
第一个讲故事的尉迟成已经死了,而第二个徐文、第三个夏侯申,现在看来都是凶多吉少,如此下去……
14天之后,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