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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法师全文阅读

作者:雁鱼     红袍法师txt下载     红袍法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 求援

    195求援

    “你准备去哪里?山区里面?”

    马匹不快不慢地向南行去,马背后的兰妮忽然开口,漫长的沉默之后询问法师这样一个问题。

    法师默然,这个问题简单而又不可回避,过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打过马头回头向北。

    在隐形的迷雾里面,他看到一些红袍法师向南飞行的身影,为首的正是熟人**师尼兹奥德西隆,一股无奈与愤怒让潘尼知道向南去是自投罗网。

    奈维隆不会放过他,自然也不会漏过他起步的巢穴。

    而想要复仇却又是无比的艰辛。

    他很清楚想要完全杀死一个传奇法师的难度,所以并不认为劳佐瑞尔这样容易就会死掉,他也明白在见识了自己的武器之后,无论是劳佐瑞尔还是奈维隆,都不可能在给他一个正面对抗的机会,接下来阻挡他复仇的,就是这几位首席手下那成千上万的爪牙。

    潘尼并不清楚塞尔山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很明白单单两个首席手下亲信的数目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突破的,不说别的,只是一个**师,就能够将他如同蝼蚁般碾碎——只要他敢随意出现在对方眼前。

    “得找个能帮我的人。”

    “能帮你的人?”

    “去萨诺芬。”潘尼表情严肃地说道。

    “萨诺芬?”兰妮的表情有点儿惊讶,她注意到潘尼身上的红袍渐渐变成黑色,头上长出细长的眉毛和披散的长发,更加惊讶地伸手摸了一把,感到真实之后,又反复摸了几下,确认一般的红袍法师没有这种功能。

    虽然额前露出一点刺青痕迹,但是已经没人会认为现在的潘尼是一个红袍法师了。

    哪个红袍会拥有头发和眉毛?

    “对,去萨诺芬。”现在整个塞尔,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至少那个人拥有詹华士的信任,那么潘尼也能够信任她。

    他察觉到背后女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你准备去哪里?我还是建议,你要尽快离开塞尔。”他如此说道。

    “离开?”潘尼感觉到后脑勺遭到了一记狠狠地盯视:“见鬼,离开?我怎么离开?我该怎样突破那几位首席大人设下的封锁?”

    潘尼面色一榻,不再多说,劝服一个塞尔人离开家乡,总归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过他除了这样,还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道路,甚至他自己,有已经有了去意——在报仇之前,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愤怒与悲伤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除却最初时候的难以抑制——这也是大多数法师的特征,缜密而有序的思维让他们绝少冲动,所以许多人认为魔法师都是感情淡漠的群体,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并不能算是偏见。

    想要摧毁仇敌的生命,一时冲动更加无法成事,仅仅凭着一根法杖,他能做些什么呢?甚至连首席的巢穴都不能接近,古帝国宝物给与他的能力,似乎也只能让他用来逃跑。

    他可以猜测,现在南塞尔各地都已经被奈维隆的爪牙封锁,而他也清楚,塞尔各地的传送坐标都已经被锁定,国度上空的结界也开始运作,位面间隙堵塞,只要他使用传送术,必然会传送到奈维隆爪牙等待的地方——作为一个法师国度,红袍法师们对传送力量的监管非常严格。

    贸然离开危险很大,如果能够找到一个靠得上的人帮助,成功率无疑大增。

    “唔,我被你连累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建议我离开塞尔,我感觉,你似乎缺少……”兰妮哼了一声:“道义。”

    “道义?”潘尼的表情有点扭曲,他皮笑肉不笑了两声:“一个侍奉**主君的武士在和一个红袍法师谈论道义?”

    “你不是一直标榜着自己守信与仁慈吗?伪善者?”她的身体如同灵蛇一般穿过法师的侧身,一条腿跨过马鞍,正对着坐到了法师的面前,竖着眉毛看着法师的眼睛,清亮的月色之下露出半边的俏丽:“托你的福,我无法在这个国家呆下去了,我难道不应该问你讨要一个说法?我刚刚还救过你的命。”

    法师看到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有点儿想笑,但是又一点也笑不出来,他静默了一阵,吐出口气,决定询问一下她想要什么说法:“你想要什么?”

    “带我离开,至少你要带我离开塞尔。”她直视着潘尼的眼睛:“至少你要负责做到这一步。”

    “……我尽力。”潘尼点了点头,遥远处又有几个红袍法师从天空飞过,他驾马藏匿到阴影地带,启动所有能够开启的隐蔽,直到这些法师飞过,他又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尽力。”

    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或许孤身一人潜逃会有些把握,不过带上这样一个特征鲜明的累赘,说轻松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至于其他的选择,比如杀人灭口抛尸毁迹,潘尼得承认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于是也只好拖上这个累赘,他忽然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一低头,发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表情把脑袋侧在他的肩膀上,当潘尼注意到的时候,她马上把头抬起来,目光中尽是警惕。

    两双眼睛对视着,伴随着马匹的颠簸,气氛十足的诡异,最终她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冷哼着偏过头去:“我讨厌你,听着,愚蠢的男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哦,我知道了。”法师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越过她的肩膀,瞄着往北方的道路,并且计算着萨斑港的事情传遍南塞尔需要多久的时候。

    这个时间并不太长,至少当潘尼经过几日的颠簸跋涉趁着深夜潜入萨诺芬城时,他已经能够看到城门口贴着他的图像,上面的图影与现在用头发伪装起来的潘尼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在他的隐蔽之下,那些兵丁自然无法发觉到他的存在,他看到图像下那巨额的赏金与含混不清的罪名笑了。

    似乎首席大人也不想自己掌握着他们弱点的事情大范围暴露出来。

    潘尼自然也不会希望这条消息大范围泄露出去,他很清楚这样的结果是什么——现在并不是所有红袍法师都对缉捕他感兴趣,毕竟不是所有的红袍都和奈维隆一个鼻孔出气,但是如果潘尼掌握首席弱点的消息广为人知,那么恐怕所有高层红袍都会对他得之而后快。

    对于一个红袍而言,能够掌握到一个红袍首席的弱点,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那个时候,潘尼就会成为一件被各地红袍法师争相哄抢的武器,他本人可不喜欢这样的一个身份——试问一个人如果被定位成了这样一件道具,又怎么可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当道具的价值被压榨干净之后,与垃圾场的距离恐怕就很有限了。

    除非互相拥有极深的了解,那么请不要吝啬用从最恶毒的角度去考虑一个红袍法师的行事方式——这是潘尼在这些年中学到的一个道理,至少在塞尔这个道理颠扑不破。

    “你真值钱。”兰妮露看到那巨额的赏金,舔了舔嘴唇,比划了一下潘尼的脖子。

    “活着比人头值钱得多。”潘尼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注意到悬赏图上那用映像魔法复制出来的清晰图像,忽然从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忿恨,仿佛恨不得一拳将它打碎——

    明知道这是一个需要低调隐忍的角色,为什么还要早早地上蹿下跳乱出风头?

    现在你舒服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他神经质般地笑了两声,面皮抽筋般地颤动着,神经一阵阵地扭曲。

    “喂不要发呆男人。”她皱着眉头拽了拽潘尼脑后一尺来长的头发,潘尼愣了愣,神经再次舒展开来,他明白不能够让悔恨与痛苦阻碍自己前进的步伐,摇了摇头,拢回有些杂乱的头发,在脑后胡乱打了个看起来很可笑的结,转身欲走。

    “等等。”可能是深夜的守候过于无趣,那些兵丁开始聊天,言语声顺着风声飘荡了过来,兰妮忽然拽住法师的头发——她似乎习惯于这样做,面色渐渐阴沉起来。

    潘尼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据说老缪尔大人已经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了?”

    “唉,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惜,老将军是个好人。”

    “呵,看来他的女婿要上台了?”

    “这可不一定,据说前几天有几个红袍老爷找到了他,之后费兰德林大人的心情似乎一直不怎么样。唔,是不是那些红袍老爷又要赶走他?”

    “赶走就赶走了,这些老爷都是阴阳怪气的,我更喜欢普通人来管我们。”

    “小声点,小心别落在别人的耳朵里……”

    “……唉,为老总督大人祈福吧,希望他能够走好,这是他第一次倒下,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潘尼看到她黑衣下的身躯随着飘来的话语声一阵一阵地上下起伏,最后带着通红的眼圈转过头来:“抱歉,我得回去。”

    她不等待潘尼回应,就几步跑了开去,潘尼伸出只手,想要阻拦,然而到了嘴边的喝斥又在一阵皱眉中缩了回去,他在原地思谋了片刻,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另一侧。

    只是加快了脚步,变数的出现,让他明白行动要快,虽然危险加大了一些,但是累赘却消失了。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196 衰朽

    196衰朽

    “我要找奥瑟亚大人……或是让她来找我。”

    弗拉斯的秘密据点依旧是那副暗无天日的样子,作为与阴谋诡计分割不开的情报部门,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灰尘都与阳光无缘,久居其中的据点人员皮肤渐渐苍白,眼睛也因为低光条件下长期工作充血而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猩红,并永远在无精打采的神色下带着三分警惕。

    这样一双眼睛现在睁得大大地,在它们的注视下,一个不知怎样贸然闯入的黑袍人在他们眼前出现,看起来有三分眼熟——如果没有头发和眉毛,这些情报人员可能会更加眼熟这个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潘尼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即使是这种下层据点,得到这样重要的消息,自然也要上报给弗拉斯的高级情报部门,外泄的可能性并不大,然后传到一些相关的上层耳朵里,嘉丝蒂瑞和奥瑟亚也不例外。

    他可以依靠着自己的隐蔽能力在这座城市周边隐蔽起来,如此巨大的萨诺芬,藏起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并不困难,而他也可以看到弗拉斯的反应,如果对他不利,他可以迅速退走,如果对他有利,那就再好不过。

    至少奥瑟亚是可以信任的。

    他皱了皱眉,忽然开始有保留地怀疑这一点。

    “好……好的。”这个情报人员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做任何愚蠢的行为——他不过是一只小虾米,然而接下来行为却也出乎潘尼预料得紧,他只是敲了敲一个壁橱,一个熟悉的气息就出现在他的感知里面,女性高阶预言师从容地走了出来,望着潘尼的目光神情复杂。

    法师莫名地松了口气,知道在自己寻找她的同时她也在寻找着自己。

    “你的老师呢?”她轻声地询问着,看到潘尼明显变得灰暗的神情,目光中流出几丝压抑,一股无声的悲哀弥漫了周围的空间。

    “我想离开塞尔。”潘尼低声说道。奥瑟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伸出手对着那个情报员一挥,后者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跟我来,注意距离。”

    潘尼点了点头,小心地跟随着奥瑟亚离开了这个据点,到了高阶导师在萨诺芬南部的秘密住处。

    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一遍,再次到来的时候,他没有过多的想法,到了第三层,空空荡荡的环境中,只有一道传送门还竖在那里,通过之后,他注意到到了另一个相似的区域之中。

    面对遍布塞尔的魔法结界,一些高阶法师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甘心被限制,找到纰漏,预留下一些传送通道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低阶法师没有那样的本领,而一般的高阶法师,却未必有足够的时间。

    “这里暂时安全。”奥瑟亚似乎松了口气,她说道:“在我找到机会帮你出国之前,你先暂时住在这里,会有学徒照顾你的起居。”

    说完之后,她的身形消失在了这个地域,潘尼松了口气,通过女导师的态度,他能够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至少现在他又暂时地安全了。

    他吐了口气,走出了这个房间,走廊的窗外却非是扭曲的半位面空间,而是一片崎岖的山地,稍近些的则是几座零散的建筑——这似乎仍旧是在塞尔的某处,可能是某个法师的秘密居处。

    法师塔周围包裹着一层防护,似乎是一种惯例,高阶法师的居处自然不容旁人窥视,潘尼推开下一层的大门,里面是一间装潢雅致的大厅,他走到竹片编织的椅子上坐下,闪光宝石光芒的照耀下他感觉到有些刺眼,这时门扉再度开启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面,一个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够察觉出这个脚步声属于一个并不太大的女性,可能是一个小女孩,她端着一个装着热水与糕点的盘子,放到了潘尼旁边的桌子上。

    是这里的侍从。

    潘尼松了口气,也就不再注意。

    送完了这些东西,她应该很快就走了吧。

    塞尔的红袍学徒都是很有分寸的,能够被一位高阶导师看中,应该是个合格的侍从,不会做出不知轻重的举动。

    然而潘尼却感觉到这个侍者放下东西之后没有立即离开,潘尼感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并且最后停在一个地方停了许久,他感到微微的恼火,睁开眼睛,也稍稍愣神了一下。

    这个穿着灰布长裙扎着蓝色发带的侍者比他想象的还要幼小——似乎还不到十岁,身躯有点干瘦,不过干净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却十分闪亮,其中的困惑更衬托出这个幼小年纪应有的几分纯真——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种伪装,潘尼不相信这样的学徒还会有这种玩意,因为他从她的身上感应到了微弱的施法能力。

    好吧,这些其实是潘尼的第二印象。

    第一印象是他似乎见过这一张脸,不过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以至于连自己究竟见没见过都开始怀疑了。

    总而言之,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

    “先生,我叫奈菲丝,是这里的侍者。”她开口了,语气中同样带着困惑:“冒昧地问一句,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呃……”潘尼皱起了眉,再次深挖记忆,确认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注意过这样一个小女孩,摇了摇头:“唔,应该是没有吧。”

    “哦……”她点了点头,眉宇间清晰地显露出了失落的味道,转身走的时候,又听到潘尼说:

    “其实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因为……”她回头,看到潘尼也在皱眉:“你看起来确实有点眼熟……”

    “真的?”潘尼忽然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眼睛里闪烁出更明亮的光辉,就仿佛看到了某种强烈的希望。

    潘尼再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女孩的脸,觉得确实是十分熟悉,才又点点头。

    只是确实想不起来了。

    她仔细看着潘尼的神情变化,忽然脸上露出了笑容,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有需要,请务必要召唤我,在这座塔里,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够听到,我……”

    她似乎拙于言辞,越说表情越木讷,局促中有些手忙脚乱,潘尼微笑着点头,看着她在这种慌乱中离开房间,笑容才转为深思,又渐渐转变成了死寂。

    折腾了一天一夜,他需要休息。

    门扉悄悄打开一个缝隙,一只眼睛透过缝隙,一眨一眨地注视了屋中的椅子良久,才悄悄地闭合门缝。

    塔外仍是深夜。

    萨诺芬也是。

    灵巧的武士翻阅围墙,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悄接近了总督府的阁楼,尽管失去了部分神恩,但是多年训练有素锻炼出来的身躯仍让她在高低错落的建筑群间如履平地,她掀开一扇窗子,在走廊守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击将之击倒,然后悄悄地靠近那间属于老主人的卧室。

    还没有靠近,她就听到了苍老的咳嗽声,如此衰朽的生命残音让她鼻孔酸涩,她伸出一只手,犹疑着是否应该直面将逝者的悲叹。

    她想起进入班恩教会之初于死刑场上服役时的情景——所有**主君的使徒都要学会对违背主君意志者行使惩罚,比如在那些绝望与祈求的目光中撕裂他们的躯体,或者沐浴着怒火沸腾的目光或末路前的悲号,不断地丢弃心中的怜悯与温暖——**主君需要冷酷无情的执行者。

    一颗颗温热的心脏在鲜血的浸透下日渐冰凉,然而即使再冰凉的心脏,也不可能无视至亲之人死前的痛楚。

    她还记得她最亲爱之人临死前的情景,枯槁的包骨肌肤外包裹着柔软的被褥,然而这也不能让那被死神选中的身躯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渐渐衰落的喘息与涣散的目光提醒着所有注目者这是众生必然的结局,零散的痛苦呼唤更像是亡者之主降临的预告,这一刻没有人疑惑为何那么多人将大好年华抛弃在孤独的法师塔中,日日不倦地研究着如何把自己变成一具还在活动的骷髅——不需亲身经历,只需要见过一次,想象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那里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没有感觉,没有一切。

    人自生下来一开始,就飞速地冲着这个终点飞驰而去。

    那一幕仍然留在兰妮的心中,让她深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可怖,也在她的冷漠中潜伏下一丝怖惧与敬畏,尽管可以在战场上毫无迟滞地取走敌人的头颅,但是她却不想再一次看到一个亲切的人在自己的眼前不可逆转地走向死亡。

    这是一种无可言喻的痛苦体验。

    然而她最终吸了口气,勇敢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侍奉汤药的侍者惊愕的目光中看到床上咳嗽的老者。

    出乎她的意料,那张不再红光满面的脸虽然变得枯槁,然而却并不是想象的那般死气弥漫,皱起的眉头,仿佛只是感到某地方有些痒。

    她鼻子又一酸,眼眶红了起来,悲切的声音从喉间间断地传了出来。

    “唔……”似乎注意力被吸引了,老者抬了抬浓密的白眉,似乎这个动作就消耗了莫大的力量:“是兰妮啊……”

    她点点头,走近床头,握住了那只干枯的手,郁涩的喉管让她无语凝噎,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心中的悲哀。

    “唉,说了不要做出这幅样子。”他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儿不满:“你让我感到我的死亡会给你带来痛苦,唔,这会让我不安的,你想让我满心不安地离开这个世界吗?哦……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什么足够分量带到泥土里面的遗憾呢。”

    她无法抑制住压抑住的哭声,更深的悲伤从中流淌出来。

    老者叹了口气,后脑勺深深陷入柔软地靠枕中,另一只手费力地伸了过来,颤抖着放在外孙女的手掌上,直到她稍稍平静:

    “想要什么就去拿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要牺牲的,也没有什么信念必须去遵守,也没有什么利益一定要维护,除了你自己的心之外,唔……咳,刻。”

    他咳出一口鲜血,被罩上一片殷红。

197 对抗

    197对抗

    她从房间中走出,生命消逝给予她的哀伤还未远去,而走廊上站立的红袍法师与两面拱卫的护卫者让她下一刻充满了愤怒,她注视着那张脸,语气冷漠:“你为什么刚刚不进去?他死了。”

    “我能够拥有今天这一份权势,地位与荣耀,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原因是他的力量,所以我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干扰他安静地旅途?”弗雷兹神态优雅对天空招了招手:“希望他能够在冥土得到安眠。”

    兰妮扑哧地一声冷笑了出来:“真见鬼,外公竟然鬼迷心窍地看上了你?”

    “当然是因为我符合他的要求,也符合我们的利益,这个世界不需要碍事的情感,也不需要无聊的理念,只有利益。”他咪上眼睛,似乎舒畅地吐了口气:“权势与力量。”

    “所以就能够以它们的名义践踏一切?”她挑了挑眉毛。

    “或许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亲爱的兰妮,这也就说明了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个失败者,你不敢离开我们,放弃不了无聊的情感,所以注定为这些东西牵制,怎么可能爬到高处?”弗雷兹冷淡地瞄着他的女儿:“更加愚蠢的是你愚钝的行为居然牵累到了我。”

    “是吗?”她怔了一下,转而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真有趣,太好了,这么说首席大人找你谈过了?他们为什么没顺手把你干掉?是因为我好久没向主君祈祷的原因吗?”

    “首席当然不会那么轻率,不过他和我都认为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当然,你是我的女儿,我们血脉相连。”他笑着走上前了两步按上了她的肩膀:“这种无聊的感情可以让我做出一点妥协,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虚伪到令我恶心,父亲大人。”她目光变得更加冰冷,在那只手没碰到自己肩膀的时候就闪到了一边。

    “真是遗憾,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兰妮。”他收回了手,表情变得更加地冷酷,下一刻,他的手指上射出一道光线,笼罩了兰妮周围的区域。

    她早有准备,向侧一个翻滚,就要远离法术覆盖的区域,然而弗雷兹另一只手早已经握上了一根魔杖,一个霹雳般的巨响之后,她身上的黑袍一片片烧焦,一声惨叫之后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高阶导师皱着眉走了过去,俯身施展一个法术放在兰妮的脸上,但见她睁开了昏迷的眼睛,然而涣散的目光却好像受到了某种侵蚀与催眠,这正是弗雷兹所需要的。

    “他在哪里?”

    他开口询问。

    “……”

    他看着那张迷茫的脸摇了摇头,心知肚明自己询问了个十足愚蠢的问题,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如果自己是潘尼.西恩,也肯定会甩开一切累赘,那么抛弃一个漂亮到足够吸引太多目光的女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他换了个问题:

    “首席为什么追杀他?”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实际上,全塞尔无论是不是奈维隆阵营的高阶巫师都在好奇着这一点,一个地位低微的中层法师居然能够让一位首席法师亲自发布通缉令,而通缉的理由却是含混不清,甚至对于这个法师所属的弗拉斯脉系,都不能给出一个很好的理由——当然,仅仅是得罪了首席,也可以当成一个理由,不过这显然不能够让广大红袍法师信服。

    尤其是弗拉斯,要知道,大多数这一脉系的施法者,无论喜不喜欢,都知道奈维隆发通缉令追杀的人是这几年来他们一系中最为优秀的后辈。

    他们中消息灵通者都知道首席大人在萨斑港和那个倒霉的小红袍发生冲突,不过他们震惊地知道事发地点被奈维隆用法术清洗了地图——知情人大概只剩下首席的几个手下了,不过这也仅仅是外人的揣测,那么想要从这些渠道知道事情的因果就成了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弗雷兹的女儿参与到了事情之中,作为直接受到牵连的高阶环之导师,当然不缺乏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对自己的催眠术很有自信,即使是脑筋顽固如同善神圣武士一般的家伙,在他的迷诱之下也只有屈服的份儿,不过这一次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知道。”她面容忽然扭曲了起来,似乎在巨大的精神痛苦中煎熬。

    弗雷兹一愣,马上有些恼怒,加重了语气,作为施术人,他的语气可以有效地影响受术者的心智:“不知道?你在说谎。”

    她嘴唇剧烈地哆嗦了两下,眼睑开始泛白,全身筛米一样地颤抖了一阵,忽然吐出一口血,用一种清醒的嘲弄目光回应着弗雷兹的逼视:

    “小把戏而已。”

    她笑了起来,嘴角还流着血丝:“你的权势与力量,别想从我嘴里得到半点东西。”

    她再次昏迷了过去。

    弗雷兹的面色瞬间红涨了,似乎感觉受到了侮辱,一个如此弱小,还要仰他鼻息不堪一击的存在,居然敢这样悖逆他的意志,他掏出施法材料,开始引导抽取记忆的法术,很多情况下,这种法术对受术者的脑髓会造成巨大的损害,但是这一刻,他的眼睛里没有了自己的血脉,而是阻止自己往上爬的障碍。

    同时他更确信两位首席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才会追杀那个后辈红袍法师,

    就在他开始施咒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轻咳,他哆嗦了一下,放弃了咒语,转向旁边蒙在一身罩身红袍下的人谦卑地笑了笑:“抱歉,惊扰了你,首席的使者大人。”

    “惊扰?无所谓,我知道这是因为你找到了我们需要的人。”这个人矮小而干瘦,一张脸看起来十分苍老,皱皱巴巴的纹路遍布一整张脸甚至蔓延到光头上面——天知道那些是皱纹还是刺青,不过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睛,与嘴巴一样好像两个皱纹蜿蜒的黑洞,甚至都难以看清里面是否有活动的眼珠子。

    与这个人交谈时弗雷兹就感觉如同与活动的尸体交谈一样,这也是让他如此难受的原因之一,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家伙的身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某种角度而言,现在他的升迁与前途还操控在这个家伙之手,当然不可以得罪。

    “不得不提醒你,你刚才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费兰德林大人。”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瞄了一眼因为这句话冷汗涔涔的高阶导师:“不要试图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

    “是我冒昧了。”弗雷兹近乎谄媚着低了下头,但同时也放下了心,这说明自己的举动暂时没有引来灾厄:“那么,大人,你准备……”

    他瞄了一眼昏倒的女武士。

    “我会将她带到布莱克霍尔。”这个人用一根干枯的棒子敲了敲地板,似乎是在作出强调:“有人要得到她。”

    “好的,好的。”弗雷兹连连点头,似乎对这个提议很重视,又顿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不需要。”红袍人摇了摇头,手杖上空飞出几根丝带,如同活着一般拽住兰妮的肢体,然后收缩到了某个地方——应该是特制的魔法袋或半位面中:“那个人已经等不急了。”

    “是雷兹殷勤地将红袍人送出了走廊,最终瞳孔深处的惶恐随着脊柱的直立而消泯,好像送走了一个**烦。

    总而言之,他的前途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那么他现在可以放心了。

    ……

    “丽姬塔女士,我的奥秘眼指引着我前来邀请你,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灵验一下我的预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高瘦男性红袍法师有些拘谨地面对着一个形容高雅的女人,言辞流利,不过面对着末尾的冷场,无疑令他尴尬。

    这里是艾尔塔泊的永视之眼。

    预言学派中的男法师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这所研究所里亦是一样,出于预言系法术的性质,男女法师间都谨慎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掉一些嫌疑——偷窥的事件在这里并不罕见,任何男女法师都要小心。

    长久的谨慎与距离感造就了永视之眼的静谧与沉默,这也就让丽姬塔对于身后男人的聒噪不休十分厌烦。

    不过她仍然保持着礼貌——这个人是幻术系首席米丝瑞拉的血脉,能够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

    虽然打着学习预言法术的名号前来,或许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如此,然而丽姬塔很快感觉到这个人的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平心而论,这个名叫利坦尼亚的红袍法师并不算差,可能是因为背景的原因吧,让他看起来有些拘谨与羞涩——很显然,红袍法师会对于领导子女的‘特殊教育’与优渥环境惯坏了他,这个红袍还有些不符合身份的幼稚,这也是丽姬塔以前看不上休斯的原因,虽然经历过南方的一些事情之后,她开始学着欣赏这种美德,不过却不代表这就能够让她对这个聒噪而幼稚的红袍产生好感:

    “你要知道,利坦尼亚先生。”她转过头来,微微扬起尖削的下巴,这个傲慢而又优雅的姿态让利坦尼亚眼睛里闪烁出几丝狂热,而她的话无疑让他有点儿泄气:“我的导师奥瑟亚大人教育过我,任何预言都不可能得到十足准确的结果,因为再高明的预言师也不可能预料到一件事情所有可能的发展方向——这是我们情报搜集能力决定的,大师尚且如此,何况是你这样的新入门者,你要学会谦虚。”

    “当然。”丽姬塔眼睛带着高傲色彩地眨了一下,斜着注视利坦尼亚的头顶,这一刻男红袍感到自己的身高似乎降低了两寸,以至于在面红耳赤中不敢给予对视:“如果你预言到今天你会被我拒绝,我也许会夸赞你的水平有进步。”

    她转身缓步离开了藏书室,一声清脆的响声中带上了房门,留在屋内的红袍法师好像被这一声惊醒了,僵硬的神情在几个呼吸中滑落成了沮丧,又随着呼吸的急促变得振奋,他涨红着脸膛,仿佛确立了什么巨大的人生目标。

    他要得到她

    如此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优雅与魅力,对他产生了非同凡响的吸引力,虽然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但是能够如此地吸引到他注意力的,这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他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得到她,不论她对我是多么的冷淡,我要让她真心地倾服于我。”

    “咳,大人,您真的如此倾心于她,恕我直言……”一个咳嗽声在他身旁响起,说话的是个矮小的老头子,穿着一身学徒黑袍。

    有些学徒在年纪稍大的时候,施法能力也可能达到正式红袍法师的水准,但是在这个年纪,想要成为正式红袍却相对而言困难一些——比那些从小就展露出优秀天资的学徒困难得多,往往要被高阶红袍认定为‘有价值’才能有很小的几率获得晋职,所以很多到了那个阶段的老学徒,往往也会放弃进一步的可能,用其他方式获取想要的权势——比如侍奉更大的人物。

    这个老者也是一样,虽然穿着黑袍,但利坦尼亚也不敢随意地支使他,这样的老学徒拥有的智慧往往是利坦尼亚这样的初阶红袍学习的目标,因此虽然觉得这个老头子态度有点不对,利坦尼亚也没有过度地恼火:“唔,欧拉萨,你想说什么。”

    “这,我感觉,大人,这个女人不适合你。”欧拉萨面色有点尴尬,但是仍选择了实话直说。

    “什么?”利坦尼亚立刻一阵恼火,进而是恼羞成怒:“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这……”欧拉萨犹豫一阵,附到利坦尼亚耳边低语一阵,但见这个年轻人脸色渐渐僵硬,怒火一点点转变为惊愕,然后是不可置信,欧拉萨一说完,他连连摇头,伸出手癫疯一般指着丽姬塔离去的大门,语调也拔高了起来:“怎么可能,欧拉萨,你在说笑吗?不要把我当成瞎子。”

    “大人,可能是某些幻术的隐蔽效果,也可能是阻碍探知,呃……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若是高阶的法师,不刻意追究也不能发现,但我恰巧有一些经验。”欧拉萨谨慎地垂下双眼:“可以通过观察走路的姿态……”

    “够了”利坦尼亚胸口一起一伏,也许是真的缺少普通红袍的沉稳吧,他涨红了脸,显得十分之愤怒:“我不信”

    欧拉萨闭上了嘴,静待利坦尼亚呼吸平静,然后在一阵疑惑之后转向了自己:“你看得很真切?”

    欧拉萨连连点头:“很真切,可以确定,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见鬼了,到底是谁?”怒火浮现在这张年轻的脸上:“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她是我的我的”

    或是在强调着自己的占有**。

    欧拉萨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利坦尼亚怒火沸腾:“欧拉萨,资料,我要资料之前一段时间她都接触过哪些男人。”

    “这……我倒是没有。”欧拉萨的回答让利坦尼亚恼火,不过接下来却又给了他一些安慰:“不过主人坐下的骑士长摩蕾妮大人和迪斯尼丝导师刚刚到来觐见过嘉丝蒂瑞大人,应该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她们手里有大量的资料……”

    “走”利坦尼亚握紧了拳头,当机立断地说道:“立刻去找他们。”

    ……

    “奥瑟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间占星室照旧如往常般杂乱,胡乱地陈设中显示出一股神秘感,一头银白长发的大预言师坐在水晶球前,沉静的目光注视着其中散射的星点光亮,语气低沉而柔和。

    “哦,刚刚到。”奥瑟亚笑了一下,其中蕴含的意味仿佛有些勉强:“妈妈,为什么叫我回来。”

    “……”她沉默了一下,转头将银丝下的双眸对上自己的女儿:“我是害怕你做错了事情。”

    “做错事情?”她心脏异样地跳了跳:“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妈妈。”

    “你找到他了?”嘉丝蒂瑞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不要骗我,我知道你找到他了,不然你不会这么快就从南方回来,这么说,你也知道了答案。”

    高阶导师好像被重击一样面色变得苍白,转而捂住了心脏,脸上露出近乎窒息一样的悲伤神色:“……他死了……妈妈,他死了。”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痛苦不堪,抽搐着委顿到了地面上,纤细的手臂支撑着地板。

    “席琳和瑞奥雷尼死去的时候,你没有这样伤心过。”嘉丝蒂瑞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你……准备怎么安置他呢?”

    “……他会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活下去。”奥瑟亚喘息了一阵,抬起有些苍白的脸:“他和我说过,他是多么喜欢他的弟子。”

    嘉丝蒂瑞转过了头,继续低头注视水晶球:“那么你要想办法送走他?”

    奥瑟亚点点头。

    “……你问清楚了没有?”银发的**师再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詹华士是怎么死的,首席为什么要追捕他?”

    “我……”奥瑟亚表情立刻僵硬。

    “你没有问,是因为他没有主动告诉你,说明那是他的秘密,你知道问了也没有用。”嘉丝蒂瑞缓缓地说着:“所以你就这样纵容了他,是这样吗?”

    “我……”

    “唉……”嘉丝蒂瑞叹息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妈妈。”奥瑟亚低下了头:“我狠不下心……”

    “我就知道。”**师也苦笑起来,忽地语气一转:“但是米丝瑞拉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

    “这……”奥瑟亚表情攸惊。

    “不要以为你的行动足够隐秘,弗拉斯究竟是属于她的。”**师合上了眼睑:“奈维隆前些日子还逼迫她把西恩交出去。”

    “那……”奥瑟亚有些不知所措了。

    “现在弗拉斯的利益,要仰仗那位首席大人……战争要开始了,这段小插曲无法阻挡住这件事的发生,他们都集中在布莱克霍尔。”嘉丝蒂瑞平静地叙述道。

    “我……不会把他交出去的。”高阶导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那是他最钟爱的弟子。”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嘉丝蒂瑞摇了摇头:“米丝瑞拉大人已经决定要见一下他,这会确定他的命运,你的那座法师塔无法瞒过米丝瑞拉大人的耳目,他的使者刚刚还来通知过我,现在大概正在前往那里的路上,等到米丝瑞拉过两天完成了手上的一个实验,那些使者就会把他带去见她。”

    奥瑟亚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潘尼被米丝瑞拉确认为毫无价值,那么牺牲他换取奈维隆的好感是必然的,当然,也有其他的更能性,甚至前面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小一些——毕竟潘尼.西恩在弗拉斯中本来就是个极具价值的人物,但是这种价值并不能让潘尼获得多好的结局——因为敏感的利益关系,他很可能从此一辈子暗无天日,在米丝瑞拉的‘庇护’或是‘监管’之下。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就更多了。

    一个传奇法师的生命是很长的。

    “我必须阻止他们。”奥瑟亚立即转身扶上门把,她知道那个人的想法,这不是他弟子应该遭遇的结局。

    然而她头脑一阵晕眩,软倒在门板上,失去意识之前,她满怀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无论一个孩子多么受到家人的宠爱,也不应该过分地受到纵容。”嘉丝蒂瑞缓缓收回还冒着余光的手杖,看着女儿的目光带着预言者特有的光芒,洞悉着每一片尘埃。

198 封锁

    198封锁

    “奈菲丝,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吗?”

    但凡法师塔大多设有观星台,透明的穹顶之下仰望天空总会有种特别的空旷感,在魔法力量的遮蔽下,或许外界的人无法窥视进里面的情况,然而却也给里面的观星者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对是某些对占星术一窍不通的人而言。

    法师坐在阳台最边缘,这座法师塔高约六十尺,这是塔的最高层,仰望天空,他感受到一股暂时的宁静,甚至有兴趣和身后的小女孩交谈。

    她的态度,也给他一股很亲切的感觉,以至于不自觉地就给予了一些信任。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接触,他越来越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姑娘,有赖于还算可以的记忆,终于在某个时刻从记忆深处的垃圾堆中挖掘出了她的存在。

    这让他感觉到了命运际遇的奇妙,就在这仰观天空的时候,他感受到身后的注视,如此明知故问地询问了一句。

    也许是想要确认一下记忆。

    “你说呢?西恩大人?”她挽起法师的长头发扭成一束,脸上带着有些不太高兴的神色,在这一束长发的根部用力地打了个结,潘尼但觉后脑头皮一阵痛楚,脸皮抽搐了一下。

    “这样就好了,不然很乱。”小姑娘带着几分羞怯地笑了起来,抚摸着潘尼的脑袋回应着那充满不满地瞪视,潘尼见到她这幅样子,尽管心情沉闷,但是他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而他也从中发现她与内向外表不同的调皮,这无疑让他感到好笑与可爱,他伸出手,把这个即使他坐着高度也只是刚刚越过他肩头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坐在法师的腿上仰望天空,目光稍稍向后,就是潘尼还没长出胡茬的下巴。

    “大人,您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身为学徒,有些事情自然不会知道的太清楚,尤其是法师塔的侍者。

    “……逃亡。”潘尼犹豫了一下回答。

    “逃亡……那,你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她神色一动。

    “大概……是吧。”潘尼仰在宽大的椅子上,朝天空转开了略带些阴鹜的目光。

    “哦……”她点了点头,目光中有点失望。

    复仇。

    被奈菲丝的话语勾动了情绪,他再次开始思考日后的路。

    想要复仇,必须离开塞尔。

    至少不能成为其他红袍法师手中的刀剑,而呆在塞尔,他复仇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潘尼可以想象得出,这根短杖握在自己手中,奈维隆和劳佐瑞尔日后必然会加倍小心,不会再给予他用这致命的武器杀死他们的机会,他们很可能将自己隐藏在隐秘的巢穴里面,即使真身出现,周围也跟着大批的随从,而只要潘尼还在塞尔,这些爪牙和其他的红袍法师就不可能放弃对他的缉捕,即使帕特亚克之枢拥有助他避过缉捕的耳目,他也不可能找到机会报仇。

    要杀死两位首席,必须攻破他们的巢穴,毁掉他们可以不断被打倒后站起来的资本,仅仅一次刺杀,没有任何作用,最多让一位首席暂时地消失,他不是不了解传奇施法者的生命力。

    他必须去一个没有那么多红袍法师的地方去寻找足够攻破首席巢穴的力量,或是他自己能够拥有这种力量,或是能够聚集起足够与几位首席相抗衡的势力,无论哪一种,都是无比的艰难。

    不过这都是他必须去做的事,留在塞尔是死路一条。

    他非常清楚明确着这一点。

    潘尼还在出神,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惊扰了他,他低下头,看到奈菲丝带着痛苦表情的脸,注意到那被自己捏得淤青的手腕,讪讪地松开了手:“抱歉。”

    “没……没关系。”她揉着手腕,低下被蒸红般的脸蛋,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忽然抬起头来:“那么,你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

    “或许吧。”他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感觉到奈菲丝似乎有话要说,不过却碍着什么说不出口,摇了摇头:“你想说什么?奈菲?”

    “……没,没什么,大人。”她摇了摇头,法师皱皱眉头,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奥瑟亚夫人是好人……”

    他叹了口气:“你要好好地侍奉她。”

    “是,谢谢大人。”奈菲丝表情有点灰暗,听出了话外之音,轻轻一跃跳到地上,低声说道:“大人,你……你也是好人呢。”

    “好人?”潘尼脸上浮现一丝自嘲,他摇摇脑袋:“在塞尔这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奈菲丝澄澈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与灰暗,她无言以对,过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变:“大人,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潘尼愣了一下。

    “有人闯进来了。”她皱了皱眉,作为法师塔唯一的侍者,她与这间塔的主灵有着独特的沟通,感觉到下层的异状,她皱起了眉头:“使用的是嘉丝蒂瑞大人的手令。”

    “嘉丝蒂瑞大人?”潘尼皱起了眉头,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难道奥瑟亚大人出卖了他?

    他心情一阵阴郁,早在找到这位高阶环之导师之前,他就预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当时有些走投无路的味道,南塞尔的传送通道被封闭,隘口也尽是把守,连飞行术都受到了限制,至于港口,商道,他相信只要能够助他掏出塞尔的道路,必然都被首席封锁住了——换位思考,潘尼也一定会这样做。

    而深得导师信任的奥瑟亚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当时奥瑟亚的态度也让他感到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却有人这样闯了进来,是奥瑟亚出尔反尔,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们下去看看?”潘尼询问奈菲丝。

    小姑娘点了点头,两人走下了两层法师塔,到了第二层大厅上方的平台上,看到进入大厅的一行人,皱了皱眉头。

    一男一女两个红袍法师,男的二十岁上下——从一个法师的长相不能够判断出他的年龄,促使潘尼做出这种判断的是这个法师的脸上带着一股很不成熟的气质,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年纪不大,而领口的花边也说明他只是个晋职不久的新红袍,这进一步证明他的年纪不大。

    而旁边的女红袍则有些刺眼,他领上的青色花边高傲地宣示了她的身份,也很能让人忽略她并不出众的外貌。

    这是一个高阶导师。

    身后的一个中年女性,她穿着闪光的铠甲,沉重的步伐让人能够清楚知道她拥有着强劲的体魄,也让潘尼不由多投给了几瞥目光。

    至于其余的人,除了那个矮小的穿着黑袍的老学徒值得注意一下之外,余下的是两个年轻学徒和十来个装备精良人高马大的军士。

    潘尼检阅完了这个阵容,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来者不善。

    而这个男的红袍一开口,更加深了他心中的印象:“你就是潘尼西恩?哼快点下来跟我们走,米丝瑞拉大人要见你”

    潘尼的眼皮跳了两下,似乎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应验了,落到这位红袍首席手里,也并不能算是多好的下场,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无从拒绝。

    “你们是什么人?”正在潘尼踟蹰的时候,奈菲丝注意到他的脸色,开口用清亮的声音呵斥开来。

    “我们是什么人?”这个青年红袍脸上平添一道怒气,潘尼皱了皱眉,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个人总是用隐秘的仇恨眼光频频扫视着自己,而自己确信以前没见过这个红袍,那么这股仇恨是从哪里来的。

    但听他语调高亢地喊道:“我们是米丝瑞拉大人的使者,这位是迪斯尼丝导师大人,这个是骑士长摩蕾妮,你还不跟我们走?”

    “原来是迪斯尼丝大人。”潘尼朝这个女性高阶导师欠身施礼,但这个高阶导师神态却十分之倨傲,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往上,又迅速地合上了,似乎觉得不适应仰视这种动作:“不要浪费时间,后辈,我们时间宝贵。”

    “那么,容我……”潘尼目光游移了片刻,想要拖延一下寻找时机离开,忽然听到奈菲丝说道:“抱歉,这位大人,我没有接到奥瑟亚夫人的指示,所以你的指令对我们没有效果,你必须出具她的指令,我们才能听你的。”

    潘尼抬了抬眉毛,皱眉看了眼仅仅拽着他的手的小女孩,犹豫了片刻,最后选择了静观其变,当他看到下面那个跃跃欲试不知道和自己有什么仇恨的青年红袍的时候,眉心锁得更加紧了,开始默默引导咒语。

    “你在说什么?学徒?”迪斯尼丝语调尖锐了起来:“我们询问过嘉丝蒂瑞大人的意见,你要清楚你的地位。”

    这句话解开了法师心头的一个疑惑,他似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能够找到这里,他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银发预言师,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这无可厚非,他又能责怪谁呢?

    “但是这里属于奥瑟亚夫人。”奈菲丝上前一步,可以看到她的神情仍旧有些怯懦,潘尼感觉到她手掌的温度渐渐变凉,心中十分不忍,但是她的话语却是毫无迟滞地流畅:“没有她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来即使是首席也不行”

    她大声地宣告着。

    “太放肆了,你需要一个教训,学徒。”迪斯尼丝目光中闪过一道怒火,手指一指之间,一道灼热的红光射向这个身躯矮小的女学徒,而在下一瞬间,这道光线就在潘尼的一挥手间消失——有所准备地反制这样一个仓猝释放的低级法术并不困难,然而这激起了下面这一群人的普遍愤怒。

    “潘尼.西恩你要拒绝米丝瑞拉大人的旨意吗?”迪斯尼丝沉默地看了几眼奈菲丝,似乎压抑着怒火,用阴沉地声调说着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语。

    “不用废话了,迪斯尼丝大人,摩蕾妮”男性红袍似乎已经等不急了,一股怒火促使他草率地下了命令,他喝令着整装待发的塞尔骑士和她的手下们:“上去抓住他”

    一群牛高马大的军士沿着楼梯就冲了上来,潘尼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不能够迟疑,他轻轻诵念了一个字眼,一个巨大的字符出现在大厅中心,所有冲上去的骑士就在这一刻里感觉到一阵晕眩,他们或是按着昏沉的脑袋,或是打个趔趄中跌倒,几秒之后,一枚巨大的火球从潘尼的法杖上发射出来。

    他的施法速度非同凡响地迅捷,这无疑让下面的高阶环之导师都感到吃惊,她手忙脚乱地反制掉这个危险的火球,却听到一个尖锐的惨叫声从旁响起。

    那个年轻的男红袍似乎遭遇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捂着眼睛翻倒在了地上,她又惊又怒地看着上面手持魔杖的西恩,感到震惊:

    他怎么可能这样娴熟地使用法术?

    这种连续施法的娴熟,甚至超过许多一辈子钻研施法的战斗法师。

    她却不知道当激荡的奥法力量流通过潘尼的思维之时是多么的流畅与迅捷,复杂超越普通施法者许多的方法论基础与来自源海深层的奥法认知让他施法效率远超过一般施法者,在使用低阶法术的时候更是如此。

    而这些天潘尼时刻被一股危机感包围——这迫使他不能够像普通法师那样准备法术,每天早起的第一时间,他就会冥想出足够把真名填满的大量法术,除去魔法破解术之外,就是各种瞬发的中低阶战斗魔法。

    这无疑让他充满了战斗力。

    而帕特亚克之枢中的神奇力量让他拥有比普通法师更多的法术。

    被这些人如同仆役罪犯一样呵斥,他心中当然不能没有火气。

    这些火气也就在这些人肉沙包上面发泄了出去,顺道锻炼了他用法术战斗的本领。

    摩蕾妮怒吼着三步跨两步地登上楼梯,用左臂上的盾牌朝潘尼拍击而去,这个有分寸的动作足够她一次攻击击倒潘尼而不造成致命伤害,同时前举的附魔盾牌也能够让她及时防住正面攻来的术法,不过她没有看到潘尼施法,一道蓝色的火焰就缠上了那面大盾,上面的符文在几个瞬间之内被销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道火焰就缠上了身体,她发出一声尖叫,丢开了烧焦盾牌,然而极致的烧灼痛苦依旧传遍了全身。

    “嗷——”

    她如同野兽一般嚎叫着。

    “下去”

    潘尼念了一段简短的咒语,一个力场波将这个强大的塞尔骑士从栏杆上击翻下去,掉到了大厅的地板上,溅起一大片灰尘。

    一群塞尔士兵几个呼吸间横七竖八地在地上倒了一片,这段时间甚至不够一个法师正常引导出两个魔法。

    “你好大的胆子。”迪斯尼丝感到了底气不足,她也是一名拥有很高施法能力的法师,然而看到这个比她年轻得多的法师在举手抬足之间放倒了她带来的所有手下,她不免有些气沮。

    能够施展更高层级的法术,并不一定代表着擅长用法术作战。

    而这时奈菲丝跑开了潘尼,在平台边的墙上不知按下了个什么机关,一层厚重的光幕旋即隔开了大厅上下层——或者整个法师塔的上下层:

    “没有奥瑟亚大人的命令,你们一个都别想进来。”她大喊着牵住潘尼的手掌。

    法师心中微微一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低头俯视着下面气急败坏的高阶导师一行人:“抱歉,这位大人,我当然不愿意违背米丝瑞拉大人的旨意,但是请容许我准备一下。”

    这是屁话。

    现状提醒他该跑路了。

    迪斯尼丝念诵了几句嘉丝蒂瑞给的口令,发现无法像开启大门一样开启这片光幕,愤怒若狂地连续对着光幕施展法术破解术,试图将这光幕击破无果后,用充满愤怒的低沉语声对着离开平台的潘尼的背影说道:

    “你跑不了的,外面已经被我们封闭了,你那可怜的法术力量能够突破我们的封锁吗?后辈,我劝你还是接受米丝瑞拉大人的召唤吧,或许运气能够让你少一些痛苦。”

    “啊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这个该死的”被盲聋术刺瞎了眼睛的青年红袍法师在刺痛之下如野兽一样咆哮着。

    ……

    “我要逃走了,奈菲。”在前往占星台的路上——潘尼准备用飞行术跳跃出法师塔后匿踪离开这个地方——或许划水离开塞尔是他之后的唯一选择了,他对怀中的女孩儿低声说道:“你能联系上奥瑟亚大人?她会保护你的。”

    如奈菲这样的小人物,地位低微,虽然冲撞了这位高阶环之导师,但如果有奥瑟亚的庇护,就未必会招来更大的祸患。

    而如今的他已经负荷不起来再多的负担了。

    “我……我会拖累西恩大人你吗?”她低下了头,那充满了哀伤与可怜的目光让他心生负疚。

    “……怎么会呢?”他笑了笑:“只是很危险,十分的危险。”

    他长叹道。

    他预见到前面的道路九死一生。

    奈菲丝目光闪烁了几下,似乎变得渐渐闪亮了,又忽然黯淡下去,不再多说话了。

    观星台上,潘尼注视着新出现在透明穹顶外的法术屏障,与塔下正在紧张布置的一些学徒,叹息了一下放下怀中的女孩,看来确实如同迪斯尼丝所说,想要破解开这个挡在外面的囚笼,就是一个巨大的困难。

    奈菲丝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潘尼凝重的表情,神色变幻半晌,又专注地盯了一阵穹顶外的防护罩,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转身迈着小腿离开了平台。

199 毒

    199毒

    “这个该死的,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杀死他。”

    不必奇怪这个名叫利坦尼亚的年轻法师为何对西恩怀有如此之大的恶意,在被潘尼打到灰头土脸之前,他就从某些资料中获取到他的梦中情人曾与这位法师交往甚密,综合各方情报来看,那个令他沮丧万分的事实的造就者十有**就是法师塔中的潘尼.西恩。

    而对方表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让他沮丧——这个‘情敌’比自己更年轻几岁,而本事与名气显然比自己大多了,更能够威胁到一个首席。

    这在利坦尼亚心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源力的名义,要知道即便他身为首席的直系血脉后裔,在面对米丝瑞拉的时候,仍然是战战兢兢缩手缩脚,但是那个法师居然胆敢抗拒首席的意志。

    这无疑让他惊诧之余更加愤怒——凭什么他就有这样的胆量?

    自己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卫兵几个照面之间在潘尼的法术下灰头土脸,他又凭什么有这么高明的本事?

    利坦尼亚十六岁的时候,还在高等学院之中艰难地啃着各种有关低层奥法的大部头,见识到这个年纪的人拥有比现在的他强大得多的力量,心中的嫉妒到了一个令他发狂的地步。

    当老欧拉萨解除了他的眼睛里的盲聋术之后,他的眼球立刻被狂怒催生的血丝占满:“欧拉萨,我们必须要干掉这个家伙。”

    “这……大人,上层的塔楼被封闭了,迪斯尼丝大人正在积极地寻找方式突破。”欧拉萨恭谨地回答。

    “积极地寻找方式突破?”利坦尼亚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忽然变得阴森:“不不不,然后把他完好无损地交给我的祖母?欧拉萨,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那……”注意到利坦尼亚压低了音调,欧拉萨凑近了耳朵过去。

    “我在想是否应该做些手脚,把他直接整死。”利坦尼亚阴毒地说道。

    “整死?不不不不不……”欧拉萨连连摇头:“主人会十分生气的。”

    “不能整死?”利坦尼亚眉头暴跳了两次:“该死,我能确定就是他。”

    欧拉萨只得苦笑,他知道利坦尼亚做出这个结论的理论依据有多么薄弱,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个青年人的性格缺陷——敏感而多疑,潘尼.西恩的本领而名声无疑让他嫉恨,再结合一些虚无缥缈的推理,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足为奇。

    妒火与愤怒是最好的催化剂,能够让本就不是十分稳定的理智与崩乱更加靠近。

    “其实,我们可以有一个折中些的办法。”欧拉萨悄悄靠近了利坦尼亚说道。

    “折中?”利坦尼亚挑了挑眉毛:“怎么折中?”

    “迪斯尼丝大人正在气头上。”欧拉萨指了指一旁组织施法的高阶女导师,旁边的临时营帐里躺着在法师塔里碰了大钉子的一群军士,女导师一脸阴鹜地指挥着手下封闭着结界,一面在近塔处走来走去,试图寻找到突破大厅屏障的方式。

    “你可以说服她,用其他的方式抓到那个小子。”欧拉萨咧嘴笑了,十分奸诈:“据说她新研制出来一种药剂,可以破坏一个法师的脑神经,把他变成白痴。”

    “真的?”利坦尼亚由怒转喜,能够把这个令人妒忌的小子变成白痴,这是何等有诱惑力的想法啊。

    “这座塔并非跨位面结构。”欧拉萨看了看这所法师塔:“因此取用的水源都来自本地,他们在里面,不可能不吃不喝,所以……”

    利坦尼亚阴笑起来。

    “什么?”女导师面对着供上奸计的利坦尼亚和欧拉萨,眉心紧锁:“米丝瑞拉大人需要完好无缺的潘尼.西恩。”

    作为一条走狗,完好地遵从主人指使才是第一要务,她的反应说明她对这种添乱的意见不感兴趣。

    “脑子有毛病也能称得上完好无缺。”欧拉萨低头说道:“何况我们这样破解这里的结界,等抓到潘尼.西恩,不一定要消耗多少时候,大人,你知道一个高阶导师的法师塔有多难对付。”

    女导师本来坚决的表情因此变成了沉吟,作为法师的基地,法师塔的布置通常都十分完善谨慎,这可不是几个魔法破解术就能够奈何得了的,有些时候,一个**师面对布置完好的高阶导师的法师塔,也会束手无策,即使要攻破,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米丝瑞拉大人很可能已经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若让她等待太久,可能会责怪我们的无能。”欧拉萨头越发地低了:“何况,若是米丝瑞拉大人知道我们刚才的遭遇……我想她会谅解的,无论名头多响,潘尼.西恩只是一个小人物。”

    女导师目光闪烁一阵,一点怒火从瞳孔深处划过,缓缓点了点头。

    她被说动了。

    是啊,无论名气多大,潘尼.西恩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一个掌握了点机密的小人物,有什么值得特殊照顾的?变成了白痴,或许一些机密更容易探听也说不定。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被勾动了怒火。

    塔里的遭遇严重地损伤了她的尊严。

    她缓缓点了点头,掏出一个瓶子。

    “注意一点,晚饭之前分配好解毒药剂,不要我们自己下的毒把自己毒倒了。”

    坦尼亚脸上出现一丝狂喜。

    他们并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小球自动地从旁边的地面上转动起来,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孔,孔旁边的泥土一翻,这片地面的异状顿时完全消失。

    高塔的顶上,一枚土黄色的金属小圆球飞到了小女孩的耳边,闭着眼睛的小女孩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其中已经充满了恼怒。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进旁边的房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就从那扇门的门缝间飘了出来。

    ……

    “弱小的魔物,不准来侵犯伟大的拉克拉斯大人。”

    一群中下层魔物在巴洛魔强大的怪力殴击之下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遍体鳞伤的他们没有多余地精力去注意这只巴洛魔的脑壳是否有问题——大多数中下层魔物的智慧也不足以发现这一点,只是用自己贫乏不堪的词汇量肮脏地咒骂着——这种低层魔物聚集的地带为什么会出现一只巴洛魔?

    在这一层混乱界面,只有少数中央地带才会出现这种东西

    而阿迪见到众多魔物在自己的强大攻势下落荒而逃,满意地张狂地哈哈笑着。

    近一段时间以来总有小鱼小虾不知死活地前来冒犯他,在他强大的力量面前,都被垃圾一样地扫翻——这无疑催生了他骄傲自满的情绪:“噢看呐,我的力量是如此的伟大,我是伟大的巴洛炎魔阿摩迪拉克拉斯大人。”

    “是么?”一个嘶嘶的叫声从旁传了过来,中断了阿摩迪拉克拉斯大人的沾沾自喜,这无疑让他心情不爽,他一扭头,见到一只长着六条臂膀和巨蛇尾巴的魔物在不远处用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满地怒吼起来:

    “哦?一个卑微的六臂蛇魔?去,不要来打扰我的领域。”

    “你的领域?”六臂蛇魔探了探分叉的舌头,正如她的种族特征,她们的说话声总是带着一点古怪的双重颤音,让人听着模糊的同时感到一股阴寒:“在不久之前,这是属于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阿迪一呆,然后很快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了,我占了就是我的。”

    “唔,真是令我沮丧的胡搅蛮缠。”六臂蛇魔眯了眯眼睛:“你叫阿摩迪拉克拉斯?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奇怪了,你不是卡扎斯大人的部下?”

    “卡扎斯?卡扎斯是什么?能吃吗?”阿迪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六臂蛇魔看了看阿迪的表情,忽然感觉有些奇怪。

    高阶魔物都有着不错的智能,她在惊诧于这里凭空多了一只巴洛炎魔的时候,就有了许多种猜测:或许是某个强大的恶魔领主派来侵犯他们地盘的先锋,或是一场战争的前奏,不过这只巴洛魔的反应显然让她变得摸不着头脑。

    或许他是在装疯卖傻。

    “听着,在这片名为灰烬平原的地带,没有人可以违反卡扎斯大人的意志,你也一样。”

    “不可能,我伟大的阿摩迪拉克拉斯是强大的巴洛炎魔。”阿迪马上跳了起来:“除了我的主人,没有人能够奴役我。”

    “你的主人?”六臂蛇魔提高了注意力,感觉到可能勾出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你的主人是谁?”

    “它是……”阿迪眼珠子立刻转了起来。

    “它是什么?”六臂蛇魔追问。

    “它是,见鬼,伟大的阿迪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阿迪跳了跳,这个白痴的动作却让六臂蛇魔沮丧,看来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套出信息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却不知道阿迪不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感到丢脸。

    “噢,伟大的拉克拉斯大人怎么会是一只老鼠的仆人?”

    “算了,侵犯了卡扎斯大人的领域,你得留下点什么。”谈判破裂,六臂蛇魔攸地变脸。

    “哈?”哪怕智商再低,阿迪也知道了六臂蛇魔的意思,他猖狂地吼叫起来:“就凭你?”

    六臂蛇魔一笑,周围的丘陵与沟壑间,数十头大大小小的恶魔就钻了出来,两头巴洛魔与六臂蛇魔呈着三角站位把他围在中间,阿迪立刻傻了眼,浑身哆嗦了起来。

    “抓住他。”六臂蛇魔探出一条手臂。

    几十只恶魔集体发出了咆哮。

    阿迪眼皮立刻剧烈地跳了起来。

    很显然伟大的拉克拉斯大人面对这样的阵仗没有什么好戏可唱。

200 逃亡者

    200逃亡者

    “阿迪要逃跑”

    面对这一群魔物气势汹汹地迫近,巴洛魔尖锐地喊叫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一刻他再次放弃了巴洛炎魔的自觉;然而这并不足以让他成功地逃脱厄难,他一转身,几只巴洛魔就迅速地靠近,一棒将他狠狠地击倒在地,阿迪的眼珠子都被打了出来,他想要爬起来,就被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爪子扣在地上,全无反抗之力。

    他发出一阵嚎叫。

    “原来是个残次品。”蛇魔摇着长尾巴游曳了过来,皱眉看了一阵阿迪的眼眸,最终皱起了眉头,对那两个按住阿迪的正牌巴洛魔抬起一根手指:“把他带回卡扎斯大人的城堡审问,有什么……就用什么,不要手软。”

    两个巴洛魔高傲地哼哼了两声,一顿拳头大棒把挣扎的阿迪打得满脸开花,却听到阿迪张开脱落了小半牙齿的嘴巴,大吼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高贵的阿迪,我的主人会为我报仇的”

    “唔?你的主人是谁?”六臂蛇魔俯下上身,靠近阿迪的脸侧耳倾听。

    “我的主人是,哼哼,哼哼。”阿迪哼哼了一阵,最终让六臂蛇魔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无奈与愤怒:“唔,看来你放弃了减少痛苦的机会,咦?那是什么?”

    她忽然发现旁边一个井口井喷般涌出一道强光。

    这道光芒是深渊罕见的银白色,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力量,不仅仅是她,连她旁边的两只巴洛魔身上的火焰明显地变得萎靡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

    周围的低阶恶魔更加不堪,如同犯了癫病一般委顿在地上颤抖不止。

    六臂蛇魔的眼睛跳了跳,看到一个四尺来高的银白色光球从那口冥河泉眼中浮了出来,在一片稍暗的银光沐浴之下显得充满了神秘感,一股畏缩的情绪从它心灵深处涌了出来,她清楚地知道一个力量极为恐怖的家伙就在这个光球正中。

    这层深渊界面之上的云气剧烈地翻滚着,深渊之眼浮现在云层正中,一股狂怒正从中释放出来。

    “放开他,然后滚蛋。”一根光芒组成的手指出现在光球表面,比声音最悦耳的精怪还要清亮的稚嫩声音从中飘了出来:“在这个警告到达时限之前。”

    “唔,这可不符合我们的作风。”六臂蛇魔仰头看了看天上变化的深渊之眼,忽然眼睛里释放出一股狂怒:“不受伟大的意志欢迎的家伙,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灌注到所有魔物的身体之内,他们立刻发出狂暴的吼声,在光芒照耀下产生的恐惧感不翼而飞,放开了地上半死不活的巴洛魔,疯狂地朝光球发动了冲锋。

    “弱小。”

    这个充满了轻蔑语气的词汇从光球之内透射出来,光球表面光芒涌动,组成一把华丽的银白色长弓,更加强烈的能量,在光球中心涌动。

    这层深渊的源力沸腾般地翻滚着。

    ……

    想要突破一个高阶导师布下的结界有多困难?

    看到潘尼这一脸的愁眉苦脸,旁观者不难判断出来其中的难度。

    他不禁有些后悔,如果早些时候与迪斯尼丝激烈地拼杀一场,或许还有机会把这个高阶导师做掉——七环法师比五环法师能够使用的好法术并不多出多少个,而他的准备显然是完善的,正面进行法术对抗,可能驱使的奥术能量会有所不及,但是通过比拼施法技巧的娴熟与其他的特长,他或许并非没有胜算。

    但是以他的奥术能力来破解一个高阶导师布下的封锁,这就把决定胜负的因素锁定在了法术力量的高下上。

    很显然,面对一个高阶环之导师和手下若干副手加学徒,潘尼.西恩的力量显然是相形见绌。

    不过若仔细研究这个封锁结界的法术结构,破解这个防护罩并非没有可能,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若外面的导师在他摸清结界构造之前变换了结界的法术结构,他也只能傻眼。

    这种主动权不在手中的无力感让他不快。

    然而他只能继续下去——或许他能够在导师变换法术结构之前破开结界。

    “西恩大人。”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进了阳台,潘尼皱了皱眉,转头看到奈菲丝的衣衫带着股刺鼻的味道——似乎是某种药味,而小女孩脸上的汗水与狼狈也让他有点奇怪:“奈菲,你怎么了。”

    “跟我来,西恩大人。”小女孩不由分说地扯住了潘尼的袖子,短暂地迟疑一下之后潘尼随着奈菲到了下层,他看到第二层大厅的屏障已经解除时眉头皱了一下,而一个细节更让他浑身发毛,几个看守的卫兵和学徒七孔流血地倒在那里,他手脚变得冰凉,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后背,一时无语。

    奈菲丝继续引着潘尼走到第一层,没有任何人阻挡他们,而到了塔外,法师看到临时营帐之旁,所有随着迪斯尼丝前来的侍者、学徒、塞尔骑士都七窍流着黑血倒在地上,经过一个不过十岁出头学徒的时候,他俯身多看了几眼,辨认出他们都是死在一种极为烈性的延迟性药剂之下。

    这张幼小的脸上带着浓烈的茫然,似乎对死神的降临全无戒备。

    他吸了一口凉气,顿住了脚步。

    “西恩大人,我们快点逃跑吧。”奈菲丝注意到法师的动作,疑惑地回头拽了拽他的手臂。

    她看着法师那双凝视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法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继续向前走去。

    “大人,他们要下毒害你。”奈菲丝晃了晃法师的手臂,小声地说着,眼睛里满是无辜。

    “……我知道了。”潘尼点了点头,他看到不远处导师迪斯尼丝的尸体,那双流着黑血的眼睛圆瞪着,充满了憎恨与不甘,惊诧与震撼夹杂其中,让人看一眼就从心底不寒而悚。

    如果她们知道水中有了毒液,那么侦测毒性的效果自然就成了笑话,解毒剂可不能帮她们对付新添加的作料。

    一股凉风吹过,法师吐了口气,低头看到奈菲低着头,微微撅起的小嘴露出懊丧和委屈的情绪,他俯下身子,抱住了这个瘦小的躯体,紧紧地贴在这张小脸上面,近乎自语地低声说道:“但是现在你也无路可走了。”

    “我不害怕。”她紧紧抱住法师的脖子,眼泪流进了他的衣襟:“大人,请你务必、务必要带我一起走。”

    “我……”潘尼叹了口气,抱起了奈菲丝轻盈的躯体,沉闷地沿着法师塔前的道路上前进,一片尸体很快地落在了后面。

    “奈菲啊,下次不要再单独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潘尼摸了摸小女孩的脖子:“事先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我……”奈菲丝嘴唇蠕动了一下,垂下弯曲的眼睫毛,小声地咕哝着:“西恩大人是好人……”

    坏事我来做好了……

    她双目闪烁了一下,藏下了后面的一截话语。

    “……我不是好人,塞尔不需要这种东西。”潘尼沉默了一阵,似乎肯定地加重了语气说道。

    “呜……”奈菲丝睫毛动了动,潘尼的感叹似乎让她变得有点沮丧,似乎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情绪。

    沉默的路途延续着,法师塔所在的小聚落之外是一片丘陵,村外道路再向山丘下面一点的平地旁是一条奔腾的大河,这条河宽达数百码,流水从上游的山丘激荡着奔腾而下,潘尼在河边停了下来,皱了皱眉:

    “奈菲,这是什么河?”

    他不知道这片地域究竟在塞尔的什么地方,但是他清楚这样的大河全塞尔都没有几条。

    或许奈菲能够给他答案。

    “这是派拉多斯河。”奈菲丝没有让潘尼失望。

    不过这个答案却让他眉心深锁起来:“派拉多斯?这是派拉多斯河?”

    “是的。”奈菲丝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潘尼的疑惑表情:“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法师眉毛跳了跳,没有想到奥瑟亚居然把他藏在了这个地方。

    这条起自日出山脉南段的河流由东北流向西南,途经派拉多斯省,下游有一座名叫曼卡尔的中型城市,这所中型城市位于萨扎哈省中部,距离这座城市东部不远,有一所名叫布莱克霍尔的奥术研究所……

    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亦或是时间并不长,潘尼没想到奥瑟亚把他放在了这个地方。

    师眯了眯眼睛,空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找到一副眼镜戴在脸上。

    缉捕他的人大概不会刻意在那个地方刻意加大力度搜查,有可能破绽更多也说不定,而曼卡尔位于河口地带,正是一所不错的港口……

    逃脱的机会很大。

    他看到河边停泊着一个废旧的小木舟,踟蹰了一下,放下奈菲丝,开始冥想法术。

    ……

    “呕……”法师塔下的营帐之内,利坦尼亚在欧拉萨的帮助下用羽毛抠着喉咙,大量带血的秽物从口中不要命般地吐出来,他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可能死去,旁边的老学徒一脸后怕:

    “大人,幸亏我以前从这种毒素之下逃过一命,体内有了抗性,这次只是瘫痪了一会儿,还来得及挽救你的命,不然……”

    “迪斯尼丝呢?”利坦尼亚干呕出一滩带血的稀水,双目仍然充满血丝,因为五脏的绞痛,他双手仅仅捏着被面,因为用力过大而指节发白,嗓音亦是极为沙哑:“迪斯尼丝在哪里?”

    “她……”欧拉萨面色难看:“大人,这是女妖之吻,如果我恢复活动只是稍稍晚了几秒,恐怕连你都救不下来。”

    利坦尼亚再次呕出一大口血:“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他,抓住他,凌虐他欧拉萨,你要帮我”

    “可是……”欧拉萨为难道:“我们未必是他的敌手,还是回去禀报米丝瑞拉大人为好。”

    “让她知道我的无能?然后派别人过来剥夺我亲手报仇的乐趣?”利坦尼亚蛮牛般地呼着粗气:“我不管,我有权利在下游的城市中调集人手,只要找到人帮我,我就能抓住他欧拉萨,我知道你很有经验,你一定能帮到我的”

    “…学徒注视着利坦尼亚的双眼,意识到这顽固的仇恨产生的偏执不可扭转,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

    利坦尼亚翻了个白眼,畅快地吐了口气。

    ……

    炽热的熔岩流销蚀着倒下的魔物的躯体,无论是六臂蛇魔,疑惑巴洛炎魔,身上无数的流着脓血边沿焦黑的洞窟早在他们掉落熔岩流之前就夺走了他们的生命,这些魔物的灵魂再次投入冥河,或许在一段时间后会被冥河洗尽了痕迹后,重生在某条下层界的幼体身上——蠕虫,蠕虫,或是蠕虫……

    下层界的败者不需要悲悯,但是对胜者的恭维还是必要的。

    “主人……您实在是太强大了,太伟大了,太宏大了,太……”似乎找不到别的什么形容词,巴洛魔阿迪注视着面前这个不过四尺高矮浑身闪着银白色光芒的人形,犹豫了一下,才补充道:“高大,嗯,太高大了。”

    “闭嘴,愚蠢的家伙。”

    它冰冷地呵斥着。

    “主人,你太残酷了。”阿迪狰狞的脸哆嗦了一下,露出恐惧的神色:“呃……”

    冰冷的气息包围了它,它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它的气焰不断收摄,天空上聚集的混乱气息随着它体外光芒的不断减弱而消散,阿迪不知所措了一阵,又抬起了头:

    “主人,我们在这里建筑一个城堡吧,就好像苍白森林一样。”

    他心中充满了谄媚与自豪,现在他终于可以承认自己是一个强大的人形魔物的手下了,再也没有了羞耻的感觉。

    说道,将视线再次凝聚在天空,似乎注视着更远的地方。

    巴洛魔还在踟蹰,就听到它沉吟了一阵说道:“主物质界。”

    “主物质界?”阿迪皱起了眉头。

    主物质界有什么可去的?没有魔物可以奴役。力量还会被削弱,阿迪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主物质界。”体表的光芒渐渐散尽了,那双蓝色虹膜中心的血红瞳孔在沙漏和圆形之间变换着形状。

    它又强调了一遍。

201 港口

    201港口

    “为什么不允许我们离开港口?”这里是曼卡尔河岸的港湾,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神情恼怒地质问着神情僵硬如同机械的港口守卫:“我购买的货物都要烂掉了。”

    她美丽的脸蛋上充满了焦躁与怒气,如果不是旁边的老仆人一直拉着她,恐怕就要和守卫扭打起来。

    而守卫显然无视她的怒气,依旧用机械化的语调重复着:“目前正在缉捕要犯,任何船只未经允许不得离港。”

    “你……”这个少女脸上的怒色更增,就要破口大骂,然而这个守卫却已经有些厌烦,他指了指不远处带着一行兵丁巡逻的红袍法师:“那位是港口巡守者莫拉马斯大人,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和他说一说。”

    这个守卫说完,转身就走,少女眼皮跳了几下,捏紧了拳头,最终没敢去和红袍法师理论。

    出入塞尔的商人都知道与红袍法师理论是有风险的。

    “罗本,怎么办?”她转身询问着一直帮她抑制着怒气的老年仆从:“那些葡萄酒还好,但是那些野兽肉都发霉了一小半了,再耽搁几天下去,要我们这次颗粒无收吗?”

    “这……”这个老仆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只能汗颜:“菲娜小姐,我们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喔该死,这是我第一次代表家族做远海生意。”少女一脸懊丧地双手捂头:“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来塞尔这个倒霉的地方……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罗本一把堵住:

    “小姐,别乱说。”

    这个老仆人一脸大汗。

    虽然现在的塞尔人比以往文明得多了,不过这种话若是落到红袍法师耳朵里,他们做出的反应就很值得细细揣测了。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稍稍惹起了红袍法师的怒气,哪怕这艘商船为塞尔创造的外汇再高,也是要倒霉的。

    “气死我了”名为菲娜的少女商人跺了跺脚,稍稍有些粗不过形状很可爱的眉毛翘了起来,望着港口的巡逻队口中不知咕哝了些什么,最终阴下了脸:“这样不行,我一定要逃走。”

    “呃……”罗本擦了擦发热的额角,汗颜道:“小姐,你可千万别乱来。”

    “乱来?”菲娜挑了挑嘴角,扬起下巴,反问句中带着讽刺。

    什么叫做乱来?第一次为组织做生意就敢跑到塞尔这个地方,还有更乱来的吗?

    当然,逃走也需要机会,她虽然胆大,但还不是纯粹的傻子。

    她再看了一眼巡逻的红袍与卫兵,眯着眼睛轻轻冷哼了几声。

    仆人额角的汗珠越发地密集了。

    ……

    熊熊地烈焰自深渊中升腾出来,化成一片片无热的光影,甚至远在几十码外的高级研究院宿舍里面,都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升腾着。

    一声呻吟从她的嘴边飘了出来,她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后背接触到的金属板般的坚硬质感让她不适,试着动了动四肢,禁锢的感觉让她紧闭着的双眼之上眉心深锁,她用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双被怒火填充的通红眼球一动不动地对着自己。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喉咙一动,一口口水就喷到了这双眼睛所属的脸上。

    “卑贱的法尔.奥德西隆站直了身体,用手狠狠抹掉脸上的口水,一脚踩在禁锢着的女人的肚子上面,女人只是闷哼一声,他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更大的痛苦一般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下面。

    “哈哈哈哈~”仿佛明白了什么,兰妮开心地笑了起来,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哈,看来寇苏斯大人侍者的神术不太灵光,利法尔,他们没修好你的零件。”

    这种肢体的严重损伤,无论多么灵验的治疗法术,想要完全奏效,都要延迟一段时候。

    倒不是神术本身的问题。

    “该死的,该死的。”利法尔.奥德西隆双目通红,更加狂怒地俯身勾住她的下巴,如同毒蛇一般嘶嘶有声地说道:“这样你也没有逃出我的手心,我早就说过,我的就是我的,你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了,听到了么?你这个*子?”

    “呸”兰妮再次吐了口口水,不过在男法师早有准备的闪躲下落空了——嘴究竟没有剑刃那么精确,不过口中的言语却比剑刃更锋锐:“哈哈,我是落到了你的手里,但你现在能做什么?看看,看你这幅可怜相,真是令人扫兴,我如果是你,现在就找面墙撞死了。”

    “可怜?比起你来,我还用不上这个词儿。”利法尔冷哼了一声,忽然笑了起来:“你还反抗什么?你迟早是我的,你的父亲已经把你送给了我,我们会给他相应的前途,这当然是他应得的,即便你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或许你还有别的指望?”

    他眼珠子转了转,越发疯狂地笑了起来:“指望谁呢?那个人?被追杀到全塞尔不能容身的丧家之犬?告诉你,他完蛋了,谁也救不了他,即使我的导师和家族理事大人无暇动手,全国的边境港口都被封锁住了,法师会里如此之多的高阶法师围困,他又能跑到哪里去?等等吧,等我拿着他腐烂的人头来切断你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妄想。”

    “妄想?妄想什么?”兰妮嗤笑一声:“首席又怎么样?还不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我还记得你们伟大的首席大人在他面前屁滚尿流的白痴相,和他比起来你又算是什么?仗着叔叔爷爷老师小弟耀武扬威的狗?除了生得好之外,你有哪一点比他优秀了?据我所知,你到现在的所有成就,都是狗仗人势得来的吧,哈哈哈,他在威胁首席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狗一样夹着尾巴对着长辈摇尾乞怜?虽然我一向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渣滓,但是岩石粉和烂木屑的区别还是分得清楚的,和他比起来,你这幅充满优越感的语调实在是可笑之至啊。”

    她眯着眼睛,似乎注意到某种可以逞口舌之利的突破口,尽情地攻击嘲笑着眼前的男人。

    “你?”利法尔眼球暴跳,这一番话语深深地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因为某个位置重伤未愈,他对于这种东西分外地敏感,他暴怒起来,一把撕开了女人身上那层并不厚重的衣物,一片刺眼的颜色让他剧烈地呼吸了两下,忽然发出一声嗷叫,再次紧紧地捂住了裤裆,这股出离剧烈的痛苦让他在地上翻滚了好一阵,最后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背向着大笑不止的兰妮,居然连转回头看的胆量都没有了——刚才这一下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

    “图米林图米林。”他扶着这间卧室门扉旁边的牛头人雕塑,拍着那发光的牛头大声叫唤起来。

    “大人,有什么事么?”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衣着暴露,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一股难言的魅惑,走进屋的同时对利法尔抛了个媚眼,但这无疑对利法尔造成了负面影响,他再次嚎叫一声捂住了裤裆,对这个女人看也不看一眼就落荒而逃,临走时回手指了一下铁床上大笑不止的兰妮:“好好收拾她,把她调教成合格的*奴,等我养好了伤势就要用,到那时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笑声。”

    他的语气充满了恼怒。

    “唔?”新入房间的女人看着兰妮,挑着眼角抚摩了下嘴唇。

    ……

    “你凭什么确定他会逃到这里?”这里是曼卡尔港的一座法师塔。

    布莱克霍尔是塞尔著名的研究院,而作为与这座研究所相邻的中型城市,塞尔各个机构在此设立的驻所也不少,弗拉斯也不例外。

    眼下,通过传送术赶来的利坦尼亚正询问着他的仆人欧拉萨,而一群密探与低层的法师在一旁听着这场辩论。

    两个环之导师和四个低阶红袍是弗拉斯在这里的全部力量,当然还有十来个学徒以及能调动的十几个密探——这些力量看似不多,其实则是非常地精锐。

    作为塞尔情报最发达的机构,弗拉斯的密探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并且大都身经百战,因为有些时候执行的任务往往针对高阶施法者,他们对付法师有着独特的经验——对于许多法师而言,这些密探比高阶施法者更值得忌惮,有些高阶密探的匿行侦查,甚至可以骗过施法能力强大的高阶法师。

    而利坦尼亚更从附近的一些大小城市里隐秘地征调来一批人手,凑集了连法师带密探共上百人的一条队伍,这个阵容拿来对付一个**师都是有把握的事情——前提当然是准备充分。

    “大人,如果你是他,你会去哪里呢?”听闻到利坦尼亚的询问,欧拉萨低下了头。

    利坦尼亚沉吟了一阵,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他并非不了解潘尼.西恩的处境,换位思考一下,紧急离开塞尔确实是当务之急,而从奥瑟亚的法师塔出来,找到最近的途经离国……大概也就是这个港口了。

    快捷,迅速,猝不及防,从派拉多斯河中上游丘陵地带漂到下游,甚至用不上两天的时间,而这里的守备,确实也是相对松懈——毕竟在奈维隆的手下来看,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缉捕的逃犯不跑得离他们远远地,跑到这里来找死吗?

    或许这个想法有点一厢情愿,但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潘尼.西恩不到这个地方来,他又会去哪里呢?

    调转向其他的方向,显然安全不到哪里去,而若是持续留在塞尔,危险性显然小不到哪里去——这个国家处处都遍布着红袍的法师塔。

    而在这里,却有着觅机逃离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认同老者的考虑有他的道理,利坦尼亚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肯定:“唔,但他也可能不在这里。”

    “即使有可能不在,我们也有必要在这里做一些布置。”欧拉萨笑了笑:“如果我们的布置落了空,证明他向其他地方跑了,我们也可以赶得上——我们能传送而他不能,要知道,若以奥瑟亚的法师塔为中心,按照路程朝各个方向计算路程,这里是他最快也最有可能帮助他逃离塞尔的地方。”

    利坦尼亚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一张图片,上面不再是红袍光头,而是有了黑色的头发与细长的眉毛,看起来不再是那么的锐气分明,多了几分柔和的感觉,却让他看起来有点刺眼:“我们现在怎么办?让密探们拿着这个东西去找?”

    这图片取自奈维隆发布的通缉令,不过在见过潘尼真容之后,欧拉萨便建议利坦尼亚找到一群红袍用法术为光头填上了头发,看起来就与现在的潘尼一模一样了。

    “不,这张是给我们的密探看的,不过我们需要的却是这张。”欧拉萨摇了摇头,摸出另一张图像。

    “这张?”利坦尼亚看了看欧拉萨手中的图,皱了皱眉,因为这张图像上面的潘尼.西恩仍是光头形象,他刚想说用这张有什么用,忽然注意到了一些细节,眉心跳了两下。

    “大人,您发现了,它和奈维隆发布的第一版通缉令有些不同。”欧拉萨笑了笑:“我为它做了一些修饰。”

    他把最初奈维隆发布的通缉令与他们改造后的有法图片放在桌上,又把自己手中的图放在两张中间。

    利坦尼亚仔细看着三张图,点了点头:“唔,你新做的这一张,似乎与我们手里的这一张……很相近。”

    光头版的潘尼照片和有发版的潘尼照片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不过新添的这一张,经过修饰之后,却和有发版的潘尼多了几分近似。

    利坦尼亚皱了皱眉。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拿着这张虽然是光头的图片,却也能在几眼之内辨认得出长头发的潘尼,即使不能,看起来也会有些眼熟。

    “我们把这张图做成通缉令,贴在一些与旅店旁边。”欧拉萨俯了俯身:“这样当他进入城市的时候,会看到这些通缉令,当然会感到危险,却并不会因此怀疑我们找到了这里;但如果我们把有头发的图像贴出去,不仅会引起他的警惕——因为可能只有我们见过他长头发的样子,也会遭来本地那些首席部下的怀疑。”

    “但这有什么用呢?”利坦尼亚眉心锁得更紧了:“这让他感到危险了。”

    “当然有用了。”欧拉萨笑了笑:“这样就会把他逼迫到几个特定的地点……因为有着这些图样的存在,他绝对不敢在酒馆或是民居中住宿了……会大大节省我们的时间。”

    戒严时候的旅馆肯定有人监视着所有来往的人,配合这张致命的图形,对流亡者的威胁显然是巨大的——至于幻术或变形术遮掩,巡逻者中有专门的人对付这种东西。

    这种情况下,塞尔的缉捕机构不会放过每一个嫌疑人。

    利坦尼亚怔了怔,渐渐露出恍然的神色,点了点头。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困倦了。”欧拉萨的笑容里满是把握:“逃亡中的人不会有很高的睡眠质量,更重要的是他还带着个小女孩。”

    ……

    “奈菲,你困了?”

    将小船丢弃在城外河滩的杂草堆中,深夜借着隐形戒指与帕特亚克之枢的异能遮掩混入了城市,奈菲丝如同小猫一般静静趴在潘尼的肩膀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呵欠。

    抬起头,半睁着迷瞪的眼睛,乖巧地点了点下巴。

    “船上那么长的时间你不好好睡一觉。”潘尼叹了口气。

    “大人,对、对不起,我晕船。”奈菲垂下了脑袋。

    “晕船?”法师无奈地笑了笑,忽然又叹口气:“奈菲啊,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大人,你这两天不也只睡了一小会儿吗?”女孩鼓着腮帮子,点了点法师的眼圈。

    “别胡闹了,等找到一间旅店,或许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潘尼皱了皱眉,弄了弄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它看起来更乱一些。

    这样与光头形象的他差距就更巨大了。

    然而当他走到一间酒馆旁边时,脚步停在了一面墙的下面。

    他注视着上面贴着的那张通缉令,眉心深锁起来。

    他感到了麻烦。

    他感觉到这张图与原版的通缉令有些不同,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同,他却说不上来,只是有一种感觉……这张图会给他带来**烦。

    他眼睛眯了眯,开始想是否有高人改造过那张通缉令,让上面的头像看起来不是那么死板……总之,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张图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妥。

    “大人,这张图……”奈菲看了看通缉令,又看了看潘尼的脸,眉头皱了起来:“你的头发与眉毛还不够。”

    “不够?”法师嘴唇抽搐了两下,吐了口气,抬头看了两眼夜空:“旅馆看来是住不成了。”

    他有一点儿无可奈何的感觉。

    逃亡的路途中休息是必要的,而想要在这座城市中寻找机会,也需要一个落脚点,当入住到旅馆中的危险过高的时候,就必须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比如一些荒弃的建筑或古迹。

    这样的地方在曼卡尔城里面其实不多。

    “好脏。”用手臂挥舞开陈腐的空气,奈菲拍打着不知积了多少灰尘的床铺,似乎再也难掩身心的疲惫,一个伏趴倒在了上面,小狗一般喘着粗气,还伸出半截小舌头。

    “小丫头。”潘尼拍了拍她的屁股:“明明一直都趴在我身上。”

    “对……对不起,西恩大人。”她羞赧地坐了起来:“我知道你也很疲倦。”

    “疲倦就要休息。”法师躺在床板上,顺着小女孩柔顺的长发抚摩着:“睡吧。”

    “是…躺下来,趴在潘尼的手臂上,把鼻子深深地陷进长袍里面,似乎借此避过了腐朽灰尘的侵袭。

    似乎漫长逃亡之后终于有了片刻的闲暇。

    当然没那么简单。

    很快潘尼就察觉到许多双脚从四面八方朝这所破旧老宅围了过来。

202 幽灵

    202幽灵

    深夜的布莱克霍尔之门旁人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法师助手在维护着传送门的运转,传送门的主体在较深层的地面下,单以传送门的结构而言,这里并不重要。

    所以看守的人里只有一个正式的红袍,唯一的作用大概是在有突发事故的时候报警。

    但当一旦入侵者的力量足以在守卫报警之前终止他们的思考的时候,这些岗哨自然也就形同虚设。

    散射的银白色闪光穿透一群巡逻者的额头,他们在如同被雷击般的颤抖后跌倒在了地上,溅落的灰尘之中升腾起来自下层界的火光,不过掺杂的银白色光芒则显得有些诡异——一般来说,这种灵光不属于深渊生物。

    一个巨大的有翼魔物出现在这扇光芒的门口,一个似乎显得微不足道的幼小人形光影浮在他的身旁,手上那把比身躯高大许多的巨型长弓变成一片光芒消失。

    它抬起脑袋,用鼻子嗅了嗅,沙漏状的瞳孔变成圆形,又如猫眼一般缩成一条缝隙。

    “主人,我们去哪里?”阿迪恭敬地询问道。

    “西面,等等……”这双血红色的瞳孔中露出几丝困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古怪的信息:“有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阿迪眨了眨大眼睛。

    “你先改变一下你的形状。”它对体型巨大的巴洛魔说道。

    “改变形状?”阿迪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然而当他看到它手中的魔法袋时,惊恐地叫了起来:“不不不不,阿迪不喜欢这个,不——”

    恶魔在一声并不起眼的尖叫中缩进了这个小袋里。

    它掂了掂袋子,抬头看看天空,一闪身之间就消失了,只留下几具尸体。

    ……

    这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yin靡味道,淡淡的柔光滤过粉红色的纱帐,洒在兰妮的躯体上面,周围的熏香让她一阵阵晕眩,她清楚地知道这种药剂在腐蚀着自己的意志力,不过她也清楚自己难以抵挡这种力量——她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反抗能力。

    周围一群用温水与毛巾擦拭着她身躯的女人为她揭示了如此下去她的下场,这些嬉笑的女侍者脖子上挂着带记号的项圈,彼此用yin靡而模糊的言语含混不清地交谈,目光中充满了浑浊的**,偶尔用**的手法刺激着兰妮身上的敏感地带。

    这种以往可能会让兰妮兴奋的举动现在无疑让她感到恐惧,这也减缓了她屈服于**之下的进度,她看着这些女侍者,眼神中带着一股厌恶。

    “怎么样?这些都是我的作品。”那个名叫图米林的女人笑吟吟地转过了身体,她的旁边是一个台子,上面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药剂瓶,她手指那些神情浑噩的女侍者,用慵懒地语调说着:“唔,调教可是一门手艺活,她们都是奥德西隆从各地劫掠来的美色,原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不过经过了我的手,最后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你知道她们最近可憋坏了,利法尔大人那副样子,她们只能互相解决。”

    兰妮看了看将手探入她下身的一个女侍者,那张脸上满是痴滞,她心生一股愤怒,将身体奋力一扭,那根手指带着些粘液从身体中脱离了出来,那个女侍发出一串笑声,将沾着水的手指含进口中,眼神变得更加妩媚。

    兰妮面色一灰,把头侧向一边,一阵干呕。

    “唔,看呐,你是多么不尊重我的造物。”图米林蹙了蹙眉,掏出一根带刺的长鞭又收了回去:“哦,算了,单凭痛苦无法让人屈服,爱欲也不例外,我说,你不觉得她们很幸福吗?”

    她咯咯地笑着揉了揉一个女侍的头发。

    “幸福?”兰妮失笑:“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些失去了自我的烂肉很可怜。”

    “可怜?唔,满脑子思想的家伙才叫做可怜,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什么也不用去想,那样就不会有痛苦,一般来说,只有永逝者可以享受这种幸福,但是同时会失去更多愉快的体验,唔,我的研究,就是如何让人在享受那种幸福的同时拥有更多的愉快。”她媚眼如丝地挑起一个女侍者的下巴:“告诉我,你现在快乐吗?”

    “妈、妈妈……”女侍目光呆滞了一下,仿佛根本没经过大脑地点了点头,嘿嘿傻笑了起来。

    “看呐她多欢乐。”图米林大笑起来。

    “原来是行尸走肉……”血丝充满了兰妮的眼珠,一股怒气驱散恐惧的同时,却让那股晕眩更加明显了。

    “强烈如海潮波动般的情绪,我喜欢这个。”图米林眯了眯眼睛,俯身摩挲着兰妮的脸颊:“在剧烈地爆发中燃烧殆尽,最后归于顺服与平静,哦,美妙极了,你应该成为女奴,我确定。”

    “见鬼你这个该死的*子”她的视野越来越迷糊,发狂般地破口大骂起来。

    图米林更加欢快地大笑起来,胸前两团赘肉兴奋地上下晃动,然而窗口吹进来的一股凉风,让她打了个冷战——深渊之门附近的气候在扭曲的时空作用下有些诡异,时冷时热,很显然,现在到了吹冷风的时候。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见鬼,谁把窗子打开了。”

    她一转头,然后就看到一副令她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长着血红瞳孔的银白色人影一动不动地漂浮在窗前,不知道在那里旁观了多久,就好像一个幽灵,图米林瞬间浑身冒出了凉气。

    虽然费伦超自然力量横行,不过深夜见鬼仍是足以吓死人的遭遇。

    她嘴唇颤动了两下,还没说出点什么,就听到一段空灵的声音:“该死的*子?你的意思是她们该死?什么叫做*子?”

    图米林知道这是它在说话,而令她魂飞魄散的是,幽灵发出声音的同时,将脸对着禁锢床的方向,而兰妮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窗外的冷风将屋内的熏香吹散,她稍稍有些清醒了,不过仍旧有点儿迷糊,见到窗口的幽灵,头脑有些短路,听到询问,却勾动了心头的怒火。

    “是的,她们都得死”她怒斥道。

    “原来是这样。”血红色的瞳孔光芒闪烁了一下,对着图米林和傻笑的女仆们点了点头:“你们都得死。”

    仿佛是死板的重复。

    也好像是在询问着这些人的意见。

    不过图米林显然没有回答的胆量,她已经被吓住了,尖叫一声就往外跑——这显然是一种奢望,幽灵举起光芒组成的手臂,一道光从后面贯穿了她的脑袋,她跌倒在了地板上,触电般地抽搐了几下,就浑身不动了。

    那些女仆依旧哼哼哈哈地浑噩玩乐着,见到她们迟迟不给答案,它连续释放几道光线,终结了她们的生命。

    这时候兰妮的神智已经清醒过来,她颤抖地注目者向她飘过来的幽灵,大脑一阵阵地发凉。

    昏沉过去后,她也因这诡异的一幕感到恐惧,这个幽灵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给予她帮助?然而当它稍稍靠近一些的时候,她却怔住了。

    她的目光透过幽灵体外的耀眼光芒,看到这个‘幽灵’裸露在外的部分,是水晶般质感的半透明身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到尾端一样如同半透明般的火焰,两个微小的尖角从额头两边露出了头,滑行过程中还可以看到背后如同蝙蝠一般的一对小翅膀。

    这有点像下界的魔物,不过哪里有魔物会长得这幅样子?

    全身最醒目的地方莫过于那一张还算有实质感的脸。

    重点是这张脸看起来十分眼熟。

    幽灵俯下身体,皱眉看了几眼床上发呆的女人,又在她身上嗅了几下,语气困惑:“你不是他,怎么会有他的气味?”

    兰妮看着这张脸,很容易知道所谓的他指的是谁,闪电般思考出两者之间可能拥有的联系,她恐惧感稍褪,眼珠子滚动一下,开始询问:“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幽灵沉默了一阵:“我在下界感应到他正在承受灾难,如果你和他没有别的关系,我就走了……他还需要我的援助。”

    “等等”兰妮见幽灵转身就走,连忙叫住:“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它回头疑惑地抬抬眉毛:“为什么?”

    “我……”兰妮眼珠子转了转:“我是他的……呃,朋友,你需要帮我,我和你一起去帮他。”

    她头脑混乱之间想到这一条说辞,这也是她现在唯一想到能够脱离困境的途经。

    它疑惑地看了兰妮几眼,最终那股熟悉的气味博得了它的信任,它点了点头,几根长发伸长,仿佛闪着白光的利刃一般切开兰妮全身的禁锢。

    她松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一下软麻的四肢,看看四周,一把掀开床边的柜子,她看到里面只有几件睡衣,皱了皱眉,然而别无选择的她只能换上,跟着幽灵冲了出去。

    “我们去哪里?”她询问着。

    “现在去西面。”它回答:“他在西面,很近,我感觉到了。”

    “很近?”兰妮皱皱眉,怀疑着它的说法,然而她看到不远处闪光的异界大门时,不得不转移了念头——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她看着它透明的躯体,再次生出疑惑:“对了你是谁?又是什么?下界的魔物吗?”

    它停了下来,这让兰妮有点忐忑,忐忑自己会不会触到了这个小怪物的敏感点。

    “我是贝伦,至于后面的问题?”它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魔物,我就是我。”

    兰妮呆了一下,为这个金币的名字感到惊愕,然而她就感到身体在一股特别的力量下漂浮了起来,她听到‘贝伦’语气变得有点不耐:

    “你太慢了,我们得快点。”

    “呃……”她连忙点头。

    同时却腹诽即使跑得再快,又怎么可能追的上法术?

    她正在走神,忽然感到飞行停了下来,她一愣,然后看到贝伦目光机警地望着四周。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入侵布莱克霍尔?”几十个法师从四面八方出现,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儿拄着法杖厉色地叫喊着,怒吼声透过扩音法术,浩浩荡荡地传遍了整个布莱克霍尔。

    贝伦神情凝重,光芒汇聚成水晶质的巨弓,握在了她的手上,同时另一只手手掌中吐出一根光芒的箭矢……。

203 震撼

    203震撼

    “外面再吵什么?述尔?”布莱克霍尔的地下深处,巨石之底的研究室内,奈维隆一面在一张纸上涂涂抹抹,一面询问着另一边饮茶闲坐的塑能师。

    “似乎有东西入侵。”阿兹纳述尔皱了皱眉:“一点小麻烦,奈维隆,我们应该出去解决一下吗?”

    “如果有可能那个小子在暗处窥视,我们每一次露头都会让我们陷入麻烦。”奈维隆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劳佐瑞尔估计要修养半年才能恢复元气,我们要尽量规避一切风险。”

    “噢,真是糟糕。”阿兹纳述尔摇摇脑袋,又开始了沉吟:“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你们告诉我,我还真不清楚有人会针对我们几个制作那种东西,奈维隆,你认为会是谁?”

    “天知道。”奈维隆眯了眯眼睛:“无论是谁,只要我们抓到那个小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抓到那个小子,恐怕不简单。”述尔拍了拍旁边的资料:“根据最近的资料汇总,这个小子可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保命伎俩很多,如果让他溜出塞尔,恐怕我们再也别想抓到他了。”

    “所以我们只能尽力封锁好国境,让他无法离开塞尔。”奈维隆叹了口气,鹰钩鼻子下忽然浮起一片阴气:“其实我更担心他落到别的人手里,因此我们要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如果我们能够更换几位首席,或许会安全得多。”咒法学派的首席目光阴森地说道。

    “噢?你竟然有这种想法?”述尔挑了挑眉毛:“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付萨扎斯坦需要近十年的筹备,对付别的首席……可能会很短,但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所以我已经整顿好了审判庭,以他们为耳目,相信当那个小子落到别人手里的时候,我会得到消息……”奈维隆手指敲着桌面:“有了这样的准备,就能占领先机,当然,述尔……”

    他忽然叹了口气:“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我宁愿花十几年的时间重整一下方法论,哪怕因此损失一些力量。”

    “真是个不错的想法。”述尔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惜我们没这个时间。”

    “不错,我们没这个时间。”奈维隆点了点头,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了一道重重的划痕。

    忽然密室旁用来联络的宝石闪烁了几下,一个惊慌的喊声从中传来出来,似乎是某个哨兵的声音。

    “大人,大人,不好了”惨叫和爆炸产生的杂音不断地干扰着这个喊声的清晰:“有三位巡守的高阶导师已经死了是下界的领主大人,尼尔德隆大人说,入侵者是下界的领主”

    “下界的领主?”奈维隆眼皮跳了两下,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呛到,虽然奈维隆没听过类似的话,但却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感觉,心情自然并不美妙,他手中的羽毛笔狠狠捺在羊皮纸上,直到笔尖都扭曲了:“为什么下界领主都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

    作为咒法系的次席,奈维隆信任的副手,**师尼尔德隆认定的下界领主,自然是错不了的。

    而每一个下界领主,虽然在主物质界力量多少会受到削减,不过同样是令人头疼万分的东西。

    对于至少一个**师而言,想要打发一个能够冠上领主称号的下界生物,虽然不难,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还是水平一般的异界领主,如果是更高层一些,比如恶魔王子那一级别的下界领主,即使是奈维隆这样的传奇法师,都未必敢说能对付。

    或许在主物质界还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单论绝对力量而言,差距是巨大的。

    现在尼尔德隆面对的下界领主,居然能逼迫这位**师发信号求助?

    奈维隆眼皮暴跳,这就说明入侵的领主绝不是水准一般的大路货色。

    “别太恼火,我的朋友,别忘了布莱克霍尔有手段防备他们。”阿兹纳述尔咳嗽一声。

    奈维隆点了点头,眉心阴云仍旧不散,走到传讯宝石之前开始发布命令。

    作为召唤异界生物的门扉,对于一些意外情况,当然要有所防范——比如一个恶魔领主凑巧被通过这扇门户召唤到了主位面,那么就要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住它。

    这个装置只需要一小段时间来开启。

    ……

    大传送门附近尸横遍野,兰妮露虚掩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成群的法师在身旁这个小怪物一拉弓之下血流成河。

    而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贝伦神情依旧凝重,它拉着已经全然实质化的水晶长弓,虹膜中心的沙漏状瞳孔不断上下颠倒翻滚,仿佛计算着什么。

    四周闻声赶来的法师和学徒越来越多,有那么两个,力量甚至与最初出现,避过它突袭一箭的老头子不相上下,从三面封住了它的路径,而在高等法师的布置下,一面面魔法墙竖了起来,成群的武装军士在法师的包围网之前,组成了另一道防护。

    这不得不让贝伦谨慎对待。

    尽管拥有强大的异能与力量,但这不代表它是无敌的,破除法术穿梭结界需要体力,射箭杀人也要体力,减缓时间流动加速行动也要体力,使用异能更需要体力,刚刚示威的攻击,撂倒了二十几个法师,三个高阶导师,但它的消耗也不低。

    虽然假如它用尽全力,攻破这个包围网不成问题,不过之后怎么办?在三个**师的包夹之下落荒而逃滚回深渊?何况它隐约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在接近。

    “呼~尼尔德隆,你确定这是下界的领主?”赶来的幻术系第四席,欺诈者巴斯雷特在层层魔法防护后观察着浑身发光的贝伦,感应到那股活跃但是平和的力量与深渊疯狂暴戾的气质大有不同,与地狱那阴森的气息更是相差甚远。

    换句话说,这个被**师尼尔德隆定义做下界领主的家伙,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下界应有的黑暗味道,更像是某种精类。

    “我感觉咒法系的次席需要补习有关异界生物的知识。”另一个**师,附魔系的第四席位罗兹.米兰语气不无讥诮地说道。

    “我要订正几点,1,它的力量虽然脱离了深渊的特性,但是一些根本的味道没有消除干净,它的力量毫无疑问地来自深渊,尽管味道有点怪,2,它头上的尖角和背后的翅膀不是已经说明了它的身份?”尼尔德隆语气低沉:“好吧,它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不是下界领主该来的地方,恶魔,你得留下。”

    “留下?”贝伦哼了一声,对于恶魔的称呼并不在意,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凭着你们的力量?”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尼尔德隆摇了摇头:“塞尔本来就不是异界生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的手杖顿了顿地面,传送门周遭一里许远近的地带闪起来耀眼的光芒,贝伦顿时感到一股无处不在的下陷力场疯狂地吞吸着它的体力,而外面的法师已经引导着各种高低层环法发动了攻击。

    兰妮露眼睛里顿时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贝伦双目的血红攸地扩散开来,如同两团烈火,脑后的银丝一根一根地飘荡起来。

    它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它拽开长弓。对准了高大的布莱克霍尔传送门,光芒组成的箭矢从天上缓缓向下,最终指向传送门正下方的地面。

    这根光矢发出耀眼的光亮,仿佛炽烈的太阳。

    “阻止他”

    意识到这个力量性质古怪的下界领主想要做什么,三位**师发出怒吼,但仍然有些晚了。

    巨大的光芒再次爆发开来,亮度瞬间超越传送门周遭的闪光,巨大的声响震荡之下,所有法师的耳朵都一瞬间失灵

    连绵的爆炸让布莱克霍尔传送门光芒组成的门扉一瞬间摇晃了数百次。

    地面的剧烈震颤之下,地下实验室里的两位传奇法师面色大变。

    ……

    “敌人来了。”潘尼紧急地抱起刚刚睡着的小女孩,尽管身体的疲惫让他十分抗拒这种行动,但他强行灌下一瓶清醒药剂,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用帕特亚克之枢与隐形戒指掩藏住自己和小女孩的身形,他注视着四面逼近的一些斥候,开始判定脱身的路径,然而外界的一些景象却让他皱起眉头。

    作为古帝国高端秘法技术结晶,自然与超自然的双重遮蔽,连真视术都很难发觉,这让他的隐形术万无一失。

    从魔法的意义上,是的。

    但从现实的角度上,不是。

    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仍有办法做出针对。

    “呃……大人,据说那个人很擅长隐身,他的隐形法术,甚至能够骗过追捕他的法师,还有国家结界的监测,因此我准备了一些方法来对付他。”在一群卫士的拱卫之下,老欧拉萨朝利坦尼亚禀报道。

    “所以你让一大群高阶法师为你吹这些沙子?”利坦尼亚皱眉看着眼前宅邸四周无处不在的浑浊。

    他的身后,一群高阶法师正在组织学徒施展圆环术法,召唤大堆细密的沙子,均匀地密布在宅邸周围三十码的空气中。

    这也迫使所有靠近大宅的斥候与杀手都用气袋换气,而边缘的利坦尼亚犹如身处沙尘暴中心一般掩起了鼻子。

    “唔,大人,虽然我们看不见他,但如果他胆敢在这些沙子里行走,我们就能知道他的位置。”老欧拉萨笑了笑,指指旁边守候的士兵。

    这些士兵一共三十人,每个人手中拿着规格巨大的重弩,弩上架的箭矢尖头透着一丝精光。

    “然后我们就能用这些精金破魔箭射翻他。”

    利坦尼亚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

    这种箭矢对付施法者别有奇效,一般的魔法防护都挡不住它。

    不过乐极生悲的是这一笑让空气中的沙子呛进了他的喉咙,他掩口干咳几声,终于在欧拉萨的帮助下红着眼圈站了起来,又看着那大宅:“假如他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出来?”

    欧拉萨笑了,利坦尼亚愣了下,也笑了。

    一群斥候在老宅四周涂上有助速燃的涂料,并将一些卷轴丢掷在老宅四周,后退开来。

    很快老房子就烧了起来。

    “咳咳”被一股烟呛醒,奈菲丝痛苦地咳嗽着,满头冷汗的法师用一片布掩住小女孩的口,缩到了老宅高层还没被烧到的地方开始皱眉。

    外面的毒辣布置,让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手心也捏起冷汗,忽然心灵中生出一阵感应。

    东方骤然爆发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皱了皱眉,一道奇妙的联系让他知道,逃生的道路还有一条。

    他在布莱克霍尔研究所与深渊之门建立的联系还存在着,随时可以用传送术传送过去。

    不过……他当然明白,传送到那个地方,纯粹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然而……现在呢。

    深渊之门传来的哀嚎让他知道,那里发生了非同凡响的大事故。

205 海上

    205海上

    晴朗的天空风和日丽,对于海上的人而言,没什么天气比这种更让人心神愉快的了,没有要命的狂风骇浪,各路深海鱼人乖乖地潜伏在水底,并不上来捣乱,在海上航行,还有比这更好的环境吗?

    暖和的太阳光洒在丹林顿玫瑰号的船甲板上,这艘商船上的船员们心情都相当不错——不仅仅是因为美好的天气,也因为就在刚才,他们的船经过两天多的全速航行,终于离开了塞尔的领海——这代表着他们的危险大大降低——至少不用面对那些可怕的红袍法师了。

    所有的船员们相互拥抱着欢呼雀跃起来,宣泄着两天来的压力,他们把上衣脱下来兴奋地朝空中丢掷,散发的热量仿佛能把海水点沸。

    “去死吧,讨厌的塞尔光头”

    少女的尖叫掺杂在欢呼声中出奇地引人注意,老仆人罗本一脸尴尬地摘下掉在他头上的外衫,看着不远处只剩下衬衣的少女低声嘀咕道:“小姐,注意形象。”

    “形象?管它什么形象?我这几天都要闷死了”她在海员一片瞪爆的眼珠子中直接脱下了衬衫,只余下一片轻薄的胸衣,大片的皮肤裸露了出来,罗本顿时汗颜,如同木头一般杵在那里,直到菲娜在一片干净的甲板上躺下用手挡住眼睛开始晒太阳,才凑过去:“小姐,你……”

    “我什么我?”菲娜翻了个白眼,抬起上身对着那群不断咽口水的水手们:“喂,看什么看?快点干活,以前没看过吗?”

    众水手笑了起来,确如菲娜所说,这个豪放脱线的大小姐经常能够让手下们饱饱眼福,这种事情在以前都是见怪不怪,也让丹林顿家族中的一些长者头疼不已。

    “大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我们看多少次都不会厌烦的。”一个老资格的水手开口喊道,这也让其他的水手随声附和,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想入非非,如果到了晚上,或许可以有一场密约……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开口来讲,因为他们环顾左右人的脸色,知道这样想的人也不再少数。

    听到这样的夸赞菲娜大声地笑了起来,一如以前一样令她高兴,她摊开双手,十字型躺在甲板上,朝天空大声喊,确保甲板上每一个水手都能听到:“快点开到星幕,岸上大批的美女正等待着你们呢”

    “……真吵。”虽然传过遥远的距离,再透过几层甲板,这个声音仍然能够让下层库舱里藏匿的偷渡者听到,兰妮露.费兰德林皱了皱眉,转向旁边的法师,刚刚离开塞尔开始逃亡的前红袍法师潘尼.西恩:“听到没有,他们要开到星幕……你在看什么?”

    她注意到法师的视线通过那条狭小的船板裂隙盯着外面的海域,神情专注中还带着一点恍惚,不由好奇地询问。

    “离开……塞尔了啊。”潘尼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靠着他大腿呼呼大睡的奈菲丝的脖子,一面叹了口气。

    “你在留恋?”兰妮挑了挑眉毛:“一个充满了肮脏与混乱的地方而已。”

    “肮脏与混乱?”潘尼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微皱的眉尖显示出他对这种说法的不认同:“再说之前,难道不能考虑一下这个说法的准确性,难道它没有任何能够让你认同的东西?”

    “……”她想起了垂死前神光焕发的老者,默然着低下了头,转而摇了摇脑袋,不管老人曾经给了她多少美好的记忆,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好吧,但现在你也只能留恋而已。”

    “不错,留恋而已。”法师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在那里生活了快十七年,我是个恋旧的人,既然总有一天还要回去,那么保留一点留恋也挺不错。”

    她嗤笑一声。

    一个突如其来的浪头造访了商船,船身颠簸了一下,正在熟睡的奈菲丝额头撞到了葡萄酒桶上,尖叫一声,法师连忙掩住她的小嘴,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潘尼凝重的神色,点了点头,疲倦的催促下又把眼睛闭上了。

    法师吐了口气。

    想要借着这艘船偷渡确实是不太容易。

    “偷偷摸摸的。”兰妮哼了一声:“我说,我们已经离开了塞尔,为什么还要躲藏在这里?直接把上面那个小丫头抓住,挟持这艘船不是更好?”

    潘尼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种强盗式的做法,这会让这艘船上的人受到伤害。”

    他吐了口气:“我们借助这艘船的力量离开塞尔,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需要感恩。”

    “感恩?”兰妮神情抑郁,显然并不认同潘尼的想法——在她看来,当时供选择的船很多,未必就是这一条,从内心深处而言,她不喜欢这种虚伪的正义腔调,这也是她最不喜欢潘尼的地方:“虚伪死了。”

    法师无置可否地摇摇头:“何况如果我们劫持了这艘船,又要开着它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

    兰妮一愣,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离开了塞尔应该去哪里,她沉默一阵,抬头看着法师的脸:“你又要去哪里?”

    “我……”潘尼苦笑了一下:“好吧,我也不知道。”

    一时沉默。

    “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以后准备做什么吧。”兰妮哼了一声。

    这句话让一股阴沉的气息出现在潘尼的瞳孔之底,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摇摇头:“准备?当然是抓住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然后变成返回塞尔的本钱,我必须问那几位首席讨回一些东西。”

    “呵~”兰妮失笑:“好吧,伟大的志向。”

    “你呢?”潘尼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她陷入了沉默,良久抬起因为愤怒与沮丧变得抽搐扭曲的俏脸:“该死的,我讨厌这个问题。”

    潘尼摇了摇头,转向另一边,从魔法袋中掏出一个容器,在旁边的葡萄酒桶里面倒出些红色液体,递给兰妮:“消消火气。”

    “消你个头。”兰妮接过酒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这时船身又一阵震荡,她手一抖,葡萄酒就散落在她的衣服上,她恼火地骂了一句,重重地用酒杯敲了一下潘尼的脑袋,法师转过头,看到她一脸愤怒的红,而上衣紧紧地粘在身体表面,清晰地让他看出这层长袍下面没有任何衣物。

    这让他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些日子塞尔海域内航行,他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着,没有空闲注意别的事情,即使晚上休息的时候,仍然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既无暇顾及这酒舱里面因为酒精挥发而产生的异味,也无暇顾及湿润环境下本就显得狼狈潮湿的衣着,如今心情松懈下来,这一杯酒到让他注意到了彼此的尴尬。

    想想昨天夜里三个人还是并肩同眠,法师就感到一阵惊异,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产生别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她并没有因此如普通女人般羞涩,而是转而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盯着法师:“恶心的男人?”

    “没有。”法师言不由衷地矢口否认,把头转到另一边,却被女人用两只手板了回去:“你在说谎,丑陋的男人。”

    说完了她突然将脑袋凑到潘尼的脸上,法师在一阵惊愕中感受到身躯相贴的温暖,继而看到那一双有些发红的大眼睛。

    “我讨厌你,听着,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她紧紧贴着法师的身体,微微喘息地说着。

    “虽然你已经说过一遍,不过我仍然有些困惑。”潘尼皱了皱眉:“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不……”她目光闪烁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不需要理由。”

    她眼睛深处浮现一片水雾,再次合上眼睑,用柔软的唇舌堵住了彼此的嘴巴。

    湿漉漉的简易长袍被抛在旁边熟睡的小女孩头上,本就在半睡半醒的昏沉中的她一脸不满表情地把这件长袍扫到一边,暗暗嘀咕着含混不清的话语,心中却有些模模糊糊的困惑:

    “嘴上说着不喜欢还要贴得那么近,唔,奇怪的家伙。”

    作为看守船舱的水手,马尔卢克知道,自己的职责十分重要。

    在塞尔收购的货物里,一些日出山脉特产的肉制品已经在长久的贮藏中烂光了,这次生意本就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如果库舱里的葡萄酒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商船这次的贸易就是血本无归,到时候菲娜小姐必然会好好找他谈谈,他的饭碗也会摔成碎片。

    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他当然不知道邪恶的巫师一直再有法术干扰着他的心智,以求让他注意不到船舱中的异状,大多数情况下,这样的伎俩当然会把这个水手收拾得妥妥贴贴,但是一旦施术者本身在某种情况下犯了迷糊,那么这个水手就会很快变得清醒机警起来。

    所以他现在听到了库舱深处传来的异样声响,这无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老鼠?”迷幻术的后遗症仍在,让他无法在中远距离处听清究竟,只是嘀咕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库舱深处走去,走到一半,不断入耳的喘息声让他加快了脚步。

    同时海员清淡枯燥的生活让他憋坏了的某种**对此分外敏感,他面红耳赤地叫了声该死,忽然面色大变地退后两步踟蹰起来:“是谁在里面?大小姐在上面,船上怎么还会有别的女人?”

    难道是某个难以忍受海上枯燥生活的家伙带着女人上了船?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变得火热,作为来自巨龙海岸地区的人,无论本质是否善良心底都会隐藏着些小算盘,他开始想入非非着这是哪个同僚在违反船员的规矩,如果这样,那么自己就可以借此敲诈胁迫对方,如果对方是船长大副之类的领导人物,那就更好玩了。

    他可是正想找个契机往上走一步呢。

    他凑近了那片仓库,小心地让自己的脚步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在附近的一个酒桶后面,他悄悄地把头探了出去。

    他可不想打草惊蛇。

    而看到的景象却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惊人美丽的躯体在朦胧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充满诱惑力的光线,马尔卢克的鼻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他的目光在那张脸上木然了一阵,才挪到那个男人的脸上。

    沉迷的男人仿佛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马尔卢克看到两道锐利的视线钉上自己的脸,顿时感到如被针扎了一下一般,阵脚大乱地转身就走,步伐如同游魂。

    “没用的家伙,快点。”她微阖的眼睑上眉毛翘了一翘,睁眼不满地看着停止了动作的法师,喘了口气:“发什么呆?你不行了吗?”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没有计较这种极为伤害尊严的质疑,法师皱着眉头披上了衣服。

    “被发现了,该死。”她面色阴沉下来:“这个家伙真该死。”

    “别想这些了。”潘尼摇了摇头,有些懊悔自己的轻率。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黑武士会突然发这种神经。

    说起来,谁对谁错还真不好分辨。

    “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下面的事情吧,奈菲,起床了。”法师拍了拍小女孩的脸蛋。

    “起……起床?”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奇怪地看着光着身子开始寻找衣服的兰妮和刚刚穿上一件上衣的法师。

    “正好,你刚才还说过要劫持这条商船。”潘尼对黑武士挑了挑眉毛,语气有点无奈:“如果无法避免,或许我们真的得考虑这么干。”

    ……

    “入侵者和美女在船舱底下‘干活’?”一群水手哄笑着看着冲上甲板的马尔卢克,肆意嘲笑着后者的那一脸惊慌失措:“我说马尔卢克,我们前天还在塞尔的口岸享受过北方的美女,现在你就变得如此饥渴了?居然还产生这么荒谬的幻觉。”

    “幻觉?”马尔卢克恼怒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听着,我很清醒,该死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哦?很漂亮的女人?比起我来怎么样?”仅仅穿着一件胸衣的菲娜.丹林顿在船甲板上坐了起来,目光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温暖的阳光浴让她昏昏沉沉,她打个呵欠,注视着马尔卢克:“说说看,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这个展臂伸腰的姿势差点又让马尔卢克喷出血来,平心而论,菲娜小姐确实是个美人,阳光曝晒出的麦色肌肤或许不符合西费伦流行的审美,不过船员们很清楚那细腻的质感摸上去会有怎样的感觉,而挺翘的小鼻梁与活泼的眼睛更加讨人喜爱,偶尔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更充满了活力——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姑娘。

    但是马尔卢克想起库舱深处的惊鸿一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那个身躯充满生命力,美丽更是充满了侵透力,仿佛不允许看到的人感到她有任何的不美——除了那眼角带着的骄傲——这当然与平易近人的菲娜小姐大不一样:“小姐,不不不,和你长得不一样。”

    “好吧……”菲娜仿佛松了口气地说道:“这说明你以往在半夜做那事情的时候想的不是我,真是谢天谢地。”

    周围的水手爆发出一片哄笑。

    “马尔卢克,你真的应该找个老婆了。”船上的大副拍了拍马尔卢克的肩膀,摇了摇头。

    “这这这……真的不是幻觉。”马尔卢克暴跳如雷地说道:“我真的没看错。”

    “那再说一下,我和她,谁更漂亮些?”菲娜又挑了挑眉毛。

    “这……”马尔卢克一呆:“呃,小姐,冒犯地说,那个女人是更漂亮一点儿。”

    也许是衣物遮挡会影响到粗鲁海员心中的魅力判定,也许是那惊鸿一瞥的印象太过深刻,他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马上他就知道自己又选择了错误的应对。

    因为菲娜听到他的话之后,立刻蹙起眉头做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哦,天哪,你的梦中情人居然比我漂亮的多,我真是太伤心了,马尔卢克,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小心眼,我决定了,你下次出海时负责刷船甲板。”

    虽然说着伤心的话,不过眉角却清晰地露出一丝窃笑——这分明就是耍人玩。

    听着周围船员们的调笑,马尔卢克捂着脑袋,无力地争辩道:“不是……下面真的有入侵者。”

    “……和女人。”水手们异口同声地加重了后面那个词儿。

    马尔卢克喘了几口粗气,感到头昏眼花——甚至他自己都在怀疑那场遭遇是不是幻觉。

    不过有人解救了他。

    “小姐,我们应该下去看看。”老罗本恭谨地对菲娜说道:“马尔卢克职责所在,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好吧。”菲娜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接过罗本递来的衬衫:“我们应该下去看看,马尔卢克,带路。”

    管员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对老罗本投以感激的神情。

    不过搜索的结果让他惊讶,对于法师而言,想要藏匿起自己的形体并不困难。

    所以水手们几次的搜索都搜了个空。

    “唔,这什么都没有……马尔卢克。”菲娜对一脸不可置信的马尔卢克摊了摊手:“好吧,女人,我不知道引起你幻觉的是不是一只混上船藏到现在的老鼠。”

    “真的有入侵者。”马尔卢克满脸大汗,最终只能无力地抗辩。

    不过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让他知道,自己不会在受到信赖了。

    “小姐……你看这里。”这时蹲在一边的老罗本却发起了招呼。

    带着一丝希望,马尔卢克,一群海员与菲娜一起靠了过去。

    地上的东西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是几点液体,有一点发粘,还没有干透。

    菲娜蹙起眉头,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间,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桃子。

206 打劫

    206打劫

    “唔,亲爱的马尔卢克,你居然……居然把东西弄在了这里……你……”脸如同桃子一般通红的菲娜小姐一面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一面愤怒地指责者那个面色古怪的水手。

    “不是我”马尔卢克眉头一跳一跳,显然没有想到大小姐的联想能力如此惊人。

    “我说小子,你这回可犯事了。”长得牛高马大的大副走过来揪住他的领子,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

    “真的不是我。”马尔卢克还在争辩,却被愤怒的菲娜带着一群水手一边打着一边带上了甲板。

    虽然拳头落在身上并无痛楚,但是马尔卢克仍然一脸苦色,他求助似的看向菲娜,却看到大小姐离开船舱之后,戏谑表情顿时变成了严肃:“快把人手召集起来”

    “小姐,真的不是我。”被船员丢在地上的马尔卢克有气无力地说道。

    “行了,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菲娜搓着手指头,对旁边的船员招了招手:“伙计们,有东西混上来了,我们得看看,究竟是谁蹲在我们的仓库里面干坏事。”

    她咬着牙,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我要看看,究竟是谁”

    她加重了语气。

    “呃……抱歉,我能说一句吗?”她正愤怒地训斥的时候,这样一把陌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面,他们狐疑地将视线挪到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靠近船头的上层甲板,边沿的栏杆上面,并排坐着三个人,两大一小,两女一男,稍大些的男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男的面部线条柔和,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干干净净,看起来不是那么锋芒毕露,只是身上散发出的一股神秘气息让有经验的船员开始戒备,至于旁边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靠在男子旁边的小女孩两只脚在空中一荡一荡,一双大眼睛灵动地在船板上看来看去。

    而另一个女人则用一种很冷酷的目光注视着船甲板上的人——虽然水手们处于下风位置,但是直到对上这个女人的眼睛,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居高临下。

    不过也有震惊于她美貌的水手目光从上到下,注意到了她身上过分单薄的衣料,呼吸频率顿时急促了十几个百分点。

    “就是她”马尔卢克跳了起来,用手指着那个女人,大喊出口:“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和……”

    他把手指落到正中央的男人身上,忽然看到那双眼睛里面露出来的光芒,想起来在船舱中让他惊慌失措的那一瞥,顿时打个寒噤。

    兰妮看着这个跳起来的青年水手,眼睛里面现出一丝怒色,她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坏她好事的家伙。

    不过马尔卢克的叫喊已经足够让水手们警觉过来,他们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栏杆上的三人,纷纷抽出了武器。

    在海上有可能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鱼人,海怪,当然也有威胁最大的海盗,所以每一个上船的水手都要时刻准备着武器——不管他会不会用,当然,如果出海个几十趟还能活着,不会用也会用了。

    “你们是什么人?”菲娜紧盯着那一对男女,那根手指尖隐隐发烫,这股热量蔓延上她的脖子,让她耳根也开始变红,但她仍然让自己的语调维持冷静。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经过片刻的考虑,潘尼决定不再躲藏下去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既然这位美女船长已经发现了不对,那么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也没有了意义。

    已经离开了塞尔的海域,那么他大可松一口气。

    虽然红袍法师出没于费伦的许多地域,但是势力却没有大到让他连露个脸都不可以的地步。

    总而言之,安全了。

    至少暂时安全了。

    酒舱里的空气也不是那么宜人,看到正在晒着太阳呼着新鲜空气的奈菲丝一脸满足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好吧,总而言之,各位先生,还有这位女士……”潘尼依次看了看船舱板上的人:“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他在一片凝重气氛中拍了拍旁边小女孩的脸蛋:“奈菲,台词。”

    “哎菲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法师,仿佛忽然缓回神来,慌忙地点了点头,对下面的人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大家好,我们是打劫的。”

    “打劫的?”菲娜额角一跳一跳,看过栏杆上的三个人,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只有你们三个人?”

    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一脸写在脸上的傲慢但却衣衫不整的美女,更遑论一个看起来瘦弱无力就差挂上‘非战斗人员’标签的年轻男人,居然就敢说要打劫。

    她看了看左右拿着刀剑各类武器的五十多个船员,摇头叹气着表达自己的惊叹:“今天天气真好。”

    “我们三个人就够了。”潘尼抬起一只手,神情有些无奈,透过下面的反应,他已经知道自己开场营造的威势约等于零。

    还得来点真格的才行。

    一道无形的波纹在从他的手掌上释放出来,扩散过整艘船的上层甲板,一些水手脑袋一阵眩晕中双腿一软,倒在了船板上面,而菲娜小姐首当其冲,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面飞速掠过:

    是巫师……

    这也就解释了这三个人为何能够在船上藏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发现。

    不过已经昏睡的她已经想不到这些了。

    她失去了意识。

    ……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菲娜气哼哼地坐在地上,一脸愤怒地盯着旁边悠闲喝着葡萄酒的某法师:“劫持我的船想要做什么?”

    “安静。”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脸上:“这可不是一个人质该有的态度。”

    菲娜回头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有着比她还漂亮的容貌——这总会让她有一点嫉妒的情绪,当然也因为另一个原因——这个女人居然毫不客气地穿上了她的换洗衣物——西哈特兰德最新款式的连衣长裙,被这个粗鲁的女人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她肯定不是什么贵族出身。

    她暗暗地嘀咕着,倒是不担心这两个人对她不利——他们还要利用她胁迫船员们开船。

    当然,她更好奇的还是这个男人。

    虽然在塞尔巫师多如狗,不过就全费伦而言,巫师确是极为罕见的,许多人甚至终其一生也难得见到,即使出身于大商人家族,对于巫师这种存在,菲娜仍然是一知半解。

    仿佛这个群体天生就蒙着一层神秘面纱,一旦普通人进入了这个群体,立刻与普通人划下了界限——他们不像圣职者那样容易被人理解,每一个巫师似乎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特质,神秘不可探究。

    这也是费伦大众对巫师敬畏态度的根由。

    “我要知道我的船开向哪里”不过这位小姐似乎胆大得紧,如果没有这样的胆量,她也不会去塞尔做生意了,既然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么理直气壮地与劫匪谈判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这样想着。

    更重要的是当他看到潘尼的裤子的时候,那根手指就开始抽搐,一股古怪的情绪让她对潘尼的恐惧莫名地降低了几分。

    潘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把目光挪到从外面拖进来一个人的兰妮身上。

    “马尔卢克你要做什么?”菲娜看到兰妮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进来的男海员,发出一声惊呼。

    “当然是教训一下他。”兰妮哼了一声,从旁边的橱柜中掏出一把剪刀,阴损地瞄准了这个男人的下面:“让他知道以后不要随便打扰别人做正经事。”

    “你打算把他变成利法尔?”潘尼眼皮跳了两下。

    “这是个好主意。”剪刀在兰妮的手指上转了两圈,好像鳄鱼一样‘嚓’地张开刀刃。

    “停”菲娜尖叫着在地上挣扎起来:“不准你们伤害我的船员。”

    “这里没你讨价还价的本钱。”冰凉的剪刀刀锋贴在菲娜的脸上:“乖乖做好你的人质。”

    “我当然有本钱如果我不配合你们,你们就别想操控这条船”菲娜愤怒地喊着:“只要我豁出性命的话,听着,我再说一遍,不准伤害我的船员”

    注视着少女眼睛里面的怒火,兰妮和法师对视了两眼,潘尼低头轻咳了一声:“兰妮,我们不能让船的气氛太紧张了,这点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不计较?”兰妮哼了一声,看着菲娜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又把脑袋转向法师:“我说,你的耳根子对我可没有这样软过,这是不是说明以前你一直在欺负我呢?”

    “这很重要么?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潘尼摊了摊手。

    “真是令人厌恶”兰妮狠狠地瞪了法师一眼,又捏了捏菲娜的脸,叹了口气:“好吧,一个美人儿。”

    她笑了笑,拖着那个名为马尔卢克的船员离开了舱室。

    这番莫名其妙的对话让菲娜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她知道这两个男女在自己的酒窖里面胡天胡地的事实,不过这番对话的内容与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实在并不相称,只是让她感觉到怪异。

    不过马尔卢克躲过一劫的事实让她松了口气,同时她注意到这个法师的眼睛里隐然藏着一丝赞赏——这不知是否错觉的发现给了她一个感觉:或许这个抢劫犯并不是那么难以沟通。

    她挺直了脖子。

    “你要去星幕市?在西坠星海?”潘尼好像想起了什么:“唔,这么说,你的船也来自巨龙海岸?”

    “我就是星幕市商业联盟主持者丹林顿家族的最小女儿,菲娜.尼尔.丹林顿,听着,巫师。”菲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一些:“妥善计算你需要的赎金,不要狮子大开口,你要仔细考虑我的家人会为我付出多少代价,他们都是商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潘尼哭笑不得。

    “可恶的抢劫犯”菲娜哼哼唧唧地把头转向一边:“我不相信你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好吧,尊敬的小姐,其实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向你的家族索要什么赎金。”法师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们只是想搭着你的船做一趟免费旅行——实话说,去星幕市也不错,如果不出意外,我下一个落脚点会在那里西北边的西门……”

    法师的目光收缩了一下。

    搜索遍目无亲的费伦地图,能够让他有点牵挂的地方,也仅仅剩下一个了。

    西门……

    希柯尔应该在那里,现在她和薇卡的生活又是怎样呢?

    如果她们不巧回到塞尔,会不会一头扎进无底的黑暗里面?

    想到这里,潘尼心一沉,越发决定了下一个落脚点就在那里。

    可以想象,现在塞尔在寻找他的绝不止那几位老仇人,新加入的有分量的名字还有幻术系首席米丝瑞拉——这为潘尼带来了弗拉斯家族充满怒火的追捕,而另外几个势力,恐怕也不会放弃他——至少要搞清楚这个潘尼.西恩为什么会让几个首席除之而后快。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菲娜,看来因果律在一连串厄运之后终于不大不小地善待了他一下,星幕市也位于巨龙海岸,与西门距离不远。

    “西门人”不料他的话音刚落,菲娜又尖叫起来:“卑劣的西门人居然雇佣你这样的巫师来破坏我们的生意,该死,够了,我就知道这事情和西门人扯不开关系。”

    好吧,潘尼并不知道,作为一个商业发达的地区,巨龙海岸各个城市的关系并不十分和睦,星幕与西门两座城市的大财阀们一向是看彼此不顺眼的,他们在坠星海上的贸易斗争十分激烈——海就这么大一片,想赚钱的人却太多了。

    因此菲娜一听到西门这个词儿,立刻就打鸡血一样再次愤怒起来,仿佛立刻失去了理智,潘尼啼笑皆非,最终只能摇着头离开房间。

    其实对于形式风格霸道的红袍而言,更多的解释全无必要。

    但对潘尼来说,这种解释可以降低这个大小姐的抵触情绪,但需要彼此心平气和地沟通。

207 急风

    207急风

    潘尼却不知道对于情绪丰富的菲娜小姐而言,怒气只需要一小会儿就消退了。

    她喘着粗气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这房间位于舵室的旁边,只有一个门可供出入,这就成了一个绝好的紧闭场所。

    手腕处的绳索让她十分难受,她呲牙咧嘴地看着旁边床上抬着下巴注视自己的小女孩,眼珠子转动了两下。

    这个迷糊的小女孩看起来很好糊弄的样子。

    她这样想着,语气温柔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奈菲丝,叫我奈菲就可以。”奈菲丝歪着脑袋看着菲娜:“你有什么需要吗?”

    “需要什么?好吧,奈菲,我饿了。”刚刚吃过正餐的菲娜说道。

    “稍等,我去找大人。”奈菲跳下了床:“他会为你弄吃的。”

    “等等。”菲娜叫住了小姑娘,脑袋对着床边的橱柜扬了扬:“那里有些点心。”

    “点心?”奈菲丝皱着眉头打开抽匣,其中果然放着一些小盒子。

    炸得很好的肉干,香肠,还有蒸得软嫩的蛋糕,一股味道就让奈菲小脸蛋迷糊了一下,她晃了晃脑袋,把几个盒子放到菲娜面前,又看了看菲娜的手:“好吧,我来喂你。”

    “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菲娜眼见奈菲丝如此乖巧,心中生出许多好感,至少比那两个可恶的大人好多了。

    小孩子总是可爱的。

    不过诱骗仍要继续。

    再可爱的小孩子也没有自由可爱。

    “唔,奈菲,你能不能让我……哦,自己来?”她转动着眼珠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十分可怜。

    小孩子都是心软而善良的。

    她想道。

    “你要我帮你解开?”奈菲绕道菲娜身后,挠着头发。

    “嗯嗯。”菲娜连连点头:“唔,好疼啊,那个女人真是粗暴。”

    她努力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她见到奈菲点头,心中狂喜,然而小女孩下面一句话却让她心情跌落谷底:

    “好的,我去问一下大人。”

    “不不不,奈菲,为什么要问大人呢?”菲娜额角流下了冷汗:“就一会儿,唔,放心吧,我又不会逃跑。”

    “那可不行。”奈菲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现在大人不在,如果你自由之后挟持我当人质,那会给他造成麻烦的,奈菲不能那么做。”

    这无懈可击的恶意推想顿时让菲娜一阵无力——这是什么小孩啊?居然会有这种心眼?

    她立刻收回了刚才对奈菲的部分评价,小女孩天真善良的形象在她心里面缺了一个角。

    “好啦,菲娜小姐,唔,大人是好人,我去问问他,他说不定会允许呢?”看着菲娜晕头转向的样子,奈菲似乎有些不忍,轻声地劝慰着。

    “好人?他是个劫匪。”菲娜悲愤地说道,忽然醒悟到什么,连忙闭口。

    她看到奈菲丝表情变得十分委屈。

    不过小女孩却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大怒,而是摇了摇头:“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搭一下顺风船而已嘛。”

    “没有恶意,可是我的手好疼啊。”菲娜脸皮一抽一抽。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奈菲丝诚恳地道歉道:“但是奈菲真的不能帮你。”

    “你…娜咬了咬牙,看到小女孩楚楚可怜的表情,忽然悲哀于自己的心软——她竟然无法对这样的小姑娘发怒。

    好吧,她深吸了两口气,这个小女孩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忽悠。

    她又开始好奇起几个人的身份了。

    “你们是哪里的人?”她询问着,看到小女孩面现难色,试探着继续问:“是塞尔人吗?”

    “啊?”奈菲丝一愣,显然没想到菲娜会猜到这点。

    “唔,你们的绝境腔太醒耳了,这瞒不过我,本大小姐可是从十岁就开始和各地的商人打交道了。”菲娜皱了皱眉:“这么说,他是红袍法师?不对,红袍法师哪里有长头发的?他的年纪也不可能是正式的红袍法师……”

    她暗暗想着,一个常识误导了她。

    在普通人的概念里面,学习法术是异常艰难的事情,即使有着法术天分,等到能够正式称为法师的时候,大多已经进入中年,所以如同潘尼那样年轻的人,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是一名正式的红袍。

    她并不知道在红袍法师会里这个年轻人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不,或许还不仅仅是小有名气——毕竟能让红袍法师会的四位学派首席得之而后快的年轻法师全费伦就这一个。

    奈菲丝乐于菲娜产生这种误会,当然也不会多嘴解释什么,即使再没有经验的人也会知道现在潘尼需要的是隐姓埋名——如果他的名字传进各地塞尔人的耳朵里面,或许又会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乱子。

    虽然首席们未必会亲自出手对付潘尼——毕竟红袍法师的敌人遍布整个塞尔,一个传奇红袍出现在塞尔之外,必然会受到无数的监视与暗算,而且对于奈维隆和劳佐瑞尔还有阿兹纳述尔而言,亲自出手对付潘尼更有着巨大的危险……

    不过即便是一大票席位导师或是高阶环之导师找上门来,潘尼恐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或者还会更糟。

    所以奈菲只是乐呵呵地看着胡乱猜测的菲娜,直到少女不悦地扬起了眉头:“我猜到了,你们一定是在塞尔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偷偷藏到我的船上,是吗?”

    奈菲丝一呆,忽然发现以正常人的智商来判断,得出这个结论是不足为奇的。

    毕竟几人出现时的狼狈装扮,还有其后的态度,都说明了这一点。

    菲娜心中一突,然后就得意起自己的聪慧来:“呐,你们早点说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本小姐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抱……抱歉。”奈菲再次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歉,一脸的歉然:“只是大人似乎习惯了掌握主动,所以……”

    “所以就抢了我的船,然后把我绑在这里?”菲娜大怒。

    “真……真的对不起。”奈菲丝面色委屈,好像随时可能哭出来。

    “呜~本小姐真是太倒霉了”奈菲丝没有哭,菲娜倒先是哭了出来:“怎么会让我碰上这种事情啊?”

    “别……别哭。”奈菲丝手忙脚乱地用袖子蹭去菲娜的眼泪,然而这套随身的仆役长袍究竟是穿得太久了,几下子把菲娜擦成了大花脸,她更加慌乱局促,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脸被擦成了这个样子,菲娜反而破涕为笑,她上下看着奈菲丝肮脏的衣服,忽然叹了口气:“我的柜子里面有几件短裙,你倒是可以当成袍子穿,这件衣服该换掉了。”

    “我……”奈菲丝眼圈一红,低下了头:“菲娜小姐也是好人呢。”

    “哼哼哼,好人活该被绑架,被劫持;连小孩子都不可怜我。”菲娜翻个白眼。

    奈菲丝脸色变得通红了,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西恩大人,看看他能不能和你好好谈谈。”

    “等等等,别找那个人。”一想起那个男人,菲娜就莫名其妙地一阵别扭,潜意识觉得那个气质安静的法师不是那么好打交道,至少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呃……”奈菲愣了一下,又乖乖坐了回去。

    她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

    “我说……”看着乖乖坐着的奈菲丝,浑身依旧有些狼狈,菲娜皱了皱鼻子:“那两个人怎么就忍心带着你这个小女孩颠沛流离?”

    透过一些痕迹可以推断出这个小女孩在之前的日子,女船长自己也清楚自家的酒窖绝不是住人的地方,她有些不可想象,寻常人家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尽管已经开始学着懂事,但是仍然受着家人的宠爱,至少她在今年之前,家人从没让她离开过星幕市一步,虽然商人家庭难免趋利,但是她仍然享受够了家人的温暖。

    所以她不敢想象居然有人忍心让这样的小孩子经受这样的磨难。

    “他们真是铁石心肠啊。”她叹了口气。

    “不要这么说。”奈菲丝抬起了头,挺起的小鼻头展露一丝倔强:“大人他是好人,没有他的话,我是不会活到现在的,如果有人想要对大人不利的话,我会用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杀掉他们的。”

    纯洁的眼神和认真的语调,让听到这句话的菲娜从肚子里面冒出一股冰凉的气息,一直冲上脑门,浑身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她满头冷汗地盯着奈菲丝,天真善良小女孩的形象一层一层飞快地崩溃了。

    “这位大人……”当法师踏上甲板,每一个人都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没穿红袍,也不是光头,但在塞尔上船的巫师,这个身份本就能让人产生很微妙的联想。

    不过作为忠诚的仆人,老罗本还是负责起了与法师交涉的任务:“这个,无论你的目的为何,请务必善待我们的小姐,哦,虽然我知道,我的言语分量轻微。”

    “你不必担心。”法师微笑起来:“我们并没有别的企图,你们的船依然可以行驶向预定的目标,至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吧,我是为了免去一些麻烦。”

    “免去麻烦?”罗本的脸皮抖动了两下,会用这么暴力的方法免除麻烦,这个巫师果然不是好人。

    他这样想道。

    “好吧,虽然我们产生了一些误会,呃……”法师耸了耸肩:“不过现在还好不是吗?请放心吧,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无论如何,希望如此。”罗本苦笑起来。

    “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潘尼看了看周围的海域,皱起了眉头:“出东坠星海了吗?”

    “这,刚才耽搁了小半天的时间,不过应该已经快了。”罗本想了想道:“不过在离开阿格拉隆半岛之前,我们需要靠岸补给一下。”

    “阿格拉隆半岛?”潘尼皱起了眉头,出于一种过往遗留下来的记忆,他本能地对这个地方带着反感——所有的塞尔人都不喜欢那里,就像每一个阿格拉隆人都对塞尔怀有仇恨一样:“我能否提出一个建议。”

    “请讲。”罗本提起了耳朵。

    这个自称毫无恶意的巫师罗本是完全不信任的,听到潘尼如此说法,他暗自提高了警惕——改变航向,可以知道这个法师想要把船带到哪里,或许就可以暴露出这个法师的意图。

    不过潘尼并不知道这个忠仆心中的胡思乱想,法师的想法十分单纯,那就是尽量地远离绝境东域的每一寸土地与海域。

    “南边应该是恩瑟吧。”潘尼默默回想了一下东坠星海周围的地理。

    “不错……”

    “如果需要补给的话,可以考虑南面的地方,至于具体位置,你可以任选。”法师仰起了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喜欢阿格拉隆。”

    “……好吧。”罗本皱着眉头,试着从偏移的航向中推断出潘尼的目的,不过很显然法师的‘具体位置任选’深深地迷惑了他,然而形式如此,他也只能点头答应,把船头调转向南。

    不过这样的行为却为他们带来了麻烦——就在他们调转船头后不久,船身忽然开始剧烈颠簸起来,晴朗的天空几个呼吸间变得阴云密布,表情凝重的大副匆匆凑到罗本旁边说了两句,老仆人表情也严肃起来。

    法师不去听他们谈论的内容,透过越来越急的海浪与狂风,还有遮蔽太阳的乌云,也知道了这艘船遭遇到了什么。

    海上的风暴一向如此毫无征兆地突如其来。

208 搁浅

    208搁浅

    在海上遇上风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群水手的应对也十分纯熟,他们飞快地落下风帆,摇摇欲坠的船体顿时稳当了许多,然而水手们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因为风越来越大,一直过了许久,都没有停歇的征兆,而船身的颠簸则越来越剧烈。

    船舱里面的小女孩‘诶呦’一声在颠簸中滑倒在地,这似乎给了菲娜小姐一个机会,她注意到床上放着的剪刀,身子一窜跃了过去,反手剪断手上的束缚,奈菲丝晕头转向之际根本来不及拦阻,就见菲娜拍了拍床边的地板,一头扎进地板上露出的密道里面。

    这种地方当然会预留下紧急逃遁的出口。

    奈菲足足傻眼了五六个呼吸,才在船身的颠簸中跌跌撞撞地跑进舵舱,看到一行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根本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一阵巨大的风浪击中了船身左侧,立刻让大船倾斜到了垂直的角度,所有人都仰翻在地。

    奈菲丝尖叫一声,扑进了潘尼的怀里,法师紧紧地搂住她,用准备在手的蛛行术将双脚吸附在地板上,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一阵剧烈颠簸之后,奈菲丝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才抬起苍白的脸,结结巴巴地开口:

    “大人,她她她。”

    “下层船舱漏水了”充满绝望的嚎叫声传进了船舱,十几个浑身**的水手面红耳赤地跑了进来,他们之中还有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菲娜大小姐,这让自觉失职的奈菲丝低下了头,不过潘尼只是眼皮跳了跳,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们完蛋了。”菲娜小姐绝望地揪着头发。

    下层的漏水声淅淅沥沥地返了上来,所有的水手都面色如土,这种声音对他们而言可不是如何悦耳。

    “船舱是怎么漏水的?”罗本询问一个看来冷静些的下层水手:“这种程度的风浪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我们碰上了什么东西。”水手喘着粗气道:“礁石,对是礁石”

    “附近有陆地”罗本眼睛一亮,他仿佛抓住了希望,急忙凑到抓狂的菲娜旁边:“小姐,我们还有戏。”

    “有什么戏?”菲娜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你先告诉我陆地在哪里?该死,这艘船快要散架子了”

    脚下的地板发出吱吱扎扎的开裂声,这艘船确实里散架子不远了。

    就在这时,下面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这次的船板碎裂声清晰而明快,许多船员脸色苍白,两腿发软地开始了祈祷。

    “这倒是个好消息,连绵的礁石,说明了我们正在靠近陆地。”

    “好消息个鬼,在那之前我们就会摔死撞死,没死的也会淹死”菲娜愤怒地扑向站在那里一边施法一面说风凉话的潘尼,不过旁边的兰妮轻松地将她一把扭住,她不断地挣扎着,借着一阵颠簸挣脱了兰妮的爪子,如同一只愤怒的小猫:“都是你这个混蛋让我们转移航线,现在我们完蛋了,你也完蛋了”

    “安静。”潘尼说了一句,紧紧吸附在地板上的身体除闪光变化着符文的双手外纹丝不动,他说完了这句话,闭上眼吟诵了几句咒语,还在颠簸中平衡着身躯的水手们顿时感到身躯被一股力量凝固在空中,周围飞溅的碎木片和各种零件也同时凝固住了。

    好像被一个巨大的圆形力场包裹,其中的水手虽然还能动弹,不过却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引导完了这个名为庇护力场的法术,法师睁开了眼睛,微微松了口气。

    菲娜小姐不可置信地动了动手脚,感觉到周围的神奇力量,不由得惊叹一声。

    她还没有见过多少次真正的法术。

    法师的修行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法师塔里进行研究,在费伦各地行走的法师冒险者阶层通常不高,平常使用的法术,大多数也是如净化水源之类的低阶法术,即使连三环以上的中层法术都很少见到。

    而见多识广一些的老罗本看着潘尼的目光顿时带上了更深的戒惧。

    对大多数费伦人而言,巫师是一个值得恐惧的群体,即使是这个群体中的一个低阶成员,也是值得畏惧的,在潘尼施展出这个法术之前,罗本只以为他是一个低阶的法师学徒——催眠术不是什么高阶法术,而潘尼的年纪似乎也决定了他的施法能力高不到哪里去。

    不过法师这次施展的法术他却是知道的。

    他年轻时候曾有幸随一位渥金神庙的牧师学过一点浅薄的神术,懂得一些法术辨识技巧,也粗通如何衡量一个法术中包含的法术力量——自然清楚这种层次的法术不是一个法师学徒能够使得出来的。

    所以他心中的戒备就更深了一层。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认为只要小姐能够自由,他有许多方式能够对付这个小法师,但是如果目标是一个强大的高阶法师,那一切就要重新打算了。

    在费伦除了少数法师扎堆的国度之外,中高阶巫师极为罕见,在一些地区,即使是有塞尔普通导师实力的中层施法者,也能成为大人物。

    更何况是这个大人物如此的年轻。

    一个如此年轻的大人物法师,罗本看着潘尼的脸,越想越是汗颜。

    当然,他能在这种灾厄之中有闲暇去想这些事情,是因为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确实是安全了。

    当风浪和礁石一层一层把船体剥开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力场球被风浪吹着在海上急速漂浮。

    这个由力场支撑起来的透明球体里面包含了一部分粉碎断裂的船板还有四十多个漂浮在空中的人。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船在视线里面粉碎,然后傻子一般被这阵风吹到了一个湿润长满椰子树的海岸上,在力场球撞上沙滩之时,巨大的撞击力让球体凹陷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轻响中爆开,其中的船板,碎片,零件,人都跌落在了松软的沙滩上,发出一片哎呦哎呦的声音。

    非常狼狈。

    与提前施展了浮空术的法师的潇洒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法师可没有刻意摆谱的意思,他并没有落地,而是飘到高空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冒烟火山口,这让他不轻不重地惊讶了一下,视线落到火山口两边,远处是一片碧蓝的海水。

    潘尼皱了皱眉。

    这是一座火山岛屿。

    视野所及之处的一片荒莽绿野让他皱眉,全无的人烟让潘尼知道这很可能是一座荒岛。

    冒烟的火山口和近处可见一直从山口蔓延到海岸的喷发痕迹也告诉他,不太可能有人会定居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不过还好的是天上总有飞鸟的痕迹,这终究不是一片不毛之地。

    似乎还不算太糟。

    潘尼缓缓降低了高度——重要的是风太大了,虽然没吹破他的法师护甲,不过却让他感到很难受。

    然而当他降落到地面附近的时候,却看到兰妮与一众水手对峙着,虽然水手们都没拿出武器,但气氛一样剑拔弩张,而奈菲则站在兰妮的身后,露出半边脸看着被一群水手挡在身后的菲娜小姐。

    先前不友好行为埋下的敌对种子在这个时候生发出了萌芽,旗帜鲜明的对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当法师从天而降的时候,所有的水手都打了个寒颤,面带惧色地退后了几步。

    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个法师拥有非同凡响的力量。

    “都回来。”菲娜小姐忽然说道。

    大副愣了愣,又听到菲娜大声强调了一边:“回来”

    众水手缓缓退到了菲娜的左右,连绵绷紧的神经似乎稍稍松懈了一下,菲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巫师三人,转过头去就不再说话了,老罗本迈着短腿跑到潘尼旁边,恭谨地欠身道:“这位大人,无论如何,很感激你刚才出手相救,虽然我们有些呃……误会,但我想我和我们小姐,还有水手们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惠的。”

    “误会?误会解开了就好。”潘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看了看神情颓唐,大多数又开始跪下祷告感谢神明的水手们:“你们准备怎么做?”

    “也许,我们应该先造一艘船。”罗本看了看后面的水手们,同样有些丧气地耸了耸肩。

    “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也需要一艘船带我们离开这里。”潘尼如此说道。

    借助这些经验丰富的水手能够让法师的海上旅行危险性大大降低。

    他试探着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虽然刚刚还剑拔弩张,弄出过一些不愉快,但是法师的法术让丹林顿玫瑰号上的人们绝处逢生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心存戒备,但是却没有鲜明的敌对意识。

    所以还是可以谈的。

    “大人,您是一位强大的法师。”罗本嘴唇蠕动了两下,如此说道。

    “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巫师而已。”潘尼摇了摇头,说道流浪的时候,嘴边出现一丝苦笑。

    是,他现在是个流浪巫师,至于罗本口中的强大,他更是不以为然,出身于巫师成群的塞尔,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强大。

    “无论如何,请让我们谨慎地考虑你的建议。”罗本低下了头。

    法师挑了挑眉毛,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罗本额角冒出几滴冷汗。

    拒绝一名强大的高阶法师,是有风险的。

    他应该清楚这一点。

    就在这时,坐在沙滩岩石上的菲娜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的货物全完了,呜呜呜……”

    丹林顿玫瑰号的一众人士和法师一行顿时面色各异了起来。

209 潘?迪塞尔

    209潘?迪塞尔

    装满葡萄酒的水桶掉落在坠星海这个巨大的盐水池子里面,当然不可能保留下来,所以菲娜小姐的伤心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种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罗本尴尬地朝潘尼笑了两下,然后就去劝慰自己的小姐去了,法师耸了耸肩,下面的事情,大概要这位小姐心情平静下来,才可以好好地讨论。

    天色很快到了黄昏,被力场球裹挟上岸的还有一些旅行者常用的工具,足够让海员们建筑一个临时的营地,点着篝火烧烤仅剩的食物,还有些人已经开始在海边捡拾贝壳与螃蟹,至于法师,当然可以使用法术为自己创造一个屋子,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一样制造了一个帐篷。

    这样做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因为细节的关系让他与水手们本就十分疏远的关系更添隔阂。

    仅凭他一个法师,和从来没出过塞尔的大小姐和小丫头,当然是不可能在海上旅行的。

    同时他开始叹气。

    “你为什么又叹气?”

    她姿态慵懒地搂着法师的脖子,气息抚摸着潘尼的耳根。

    “我在想我的那艘船。”潘尼摊了摊手:“那艘船可比什么快船都快多了。”

    “你是说停靠在尼姆库尔岛的那一条?”兰妮想起了当初攻击海盗时那一艘速度奇快的蒸汽船。

    这条质量严重不过关的蒸汽船在完成了那次突袭之后就搁浅在了那座岛屿——它坏了。

    确切地说是木质的船体不堪忍受蒸汽动力的蹂躏,在一段长距离高速突袭之后崩溃,牵连的硬件与动力系统也因为种种原因变得难以修缮,潘尼当时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把它拖回萨斑港,只好暂时将之留在那座岛上,之后事故频出,潘尼也就顾不上它了。

    现在想想,那也不过是一个残次品而已,他叹了口气,继续在加厚的法术笔记上书写着一个个繁复的奥术公式。

    “这是什么?”兰妮并不懂得法术,只是本能觉得这些图形十分深奥。

    “这是一张法术序列表。”潘尼耸耸肩说道:“我在尝试将不同的法术组合起来,排列定序,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面释放出去,唔,这可是欣布女王独一无二的招牌技术。”

    “欣布的法术序列?”兰妮皱了皱眉:“我听说法师是不可能掌握这个技巧的。”

    “其实它的原理并不复杂,说穿了只是高频率的法术触发和连锁施法,然后用绝顶的法术控制力把它们存放起来罢了,这一招已经被我们的先人们研究透彻了。”潘尼摇了摇头:“你知道,她使用这个招数最多的对象就是塞尔的各位首席们。”

    “但是你们没有一个能够完全克制它。”兰妮哼了一声,虽然不是红袍法师,但是作为塞尔人,塞尔的历史还是明白的,风暴女王在塞尔的凶名,每一个塞尔人都无比清楚。

    “因为实现这个技术需要三个因素,其一是要极强的法术控制力,其二是要极快的施法速度。”法师吐了口气,想起来布莱克霍尔风暴女王登场之后那一串眼花缭乱的表演:“就这两条标准来看,全多元宇宙达到标准的施法者就不多,要知道,风暴女王的法术力量来自神赐的血脉,她是一名术士,单凭这一点,足够淘汰掉所有的巫师。”

    术士的施法比法师无脑简单得多,高速高频的施法方式,许多战斗法师钻研一辈子,效果可能还不如一个刚刚觉醒了的术士。

    奈菲丝一面翻动着火堆上的铁架子,嘴里塞着面包片,一面听着法师的讲述。

    “更不用说,身为选民和术士,她没有红袍法师那么多的忌讳,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任何法术,而我们在施法的同时还要注意藏匿一些法术痕迹,避免方法论遭到窥探,这又加大了模仿这个技术的难度。”潘尼摊了摊手:“所以,法术序列是欣布女王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技术。”

    “那你还研究它做什么?”兰妮皱起了眉头:“不是浪费时间?”

    “虽然不可复制,但是借鉴一下思路,可以仿造出别的东西。”法师掏出十几张法术卷轴。

    “这是法术卷轴?”兰妮惊愕了一下。

    “我正在尝试创造一个法术,可以在极快的时间里面连续引导出几个预先准备好的法术,这样效果大概就和风暴女王的招数差不多了。”法师把卷轴收回了口袋,又道:“如果有足够的物资,我或许还可以创造一些法术连锁武器,相信会是一种很有趣的创造,你知道即使是一大堆低阶法术,一瞬间丢在一个高阶法师身上也是会要人命的。”

    他笑了笑。

    如果研究成功,那就是一个新的独特法术。

    “那么,你研究成功了?”兰妮皱了皱眉。

    “差一点儿。”法师摇了摇头:“已经有了需要占用高达五环的法术成分的早期版本,不过这还不够,如果能够把法术成分降低到第四环,我就能够用一些简易的装置存放它,这样遇上敌人的时候,就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面释放出来。”

    他接过奈菲丝递过来的烤面包,解释道:“形成出奇不意的效果,当然,即使是现在,我也能够用卷轴存放它,不过储存这个层级的法术,需要的纸和墨水都太贵了,我认为有继续降低成本的必要。”

    越高级的法术卷轴,需要的纸张和墨水就越特别,很多超过七阶的高等魔法卷轴,墨水成分甚至要用到龙的血液,成本之高到了骇人的地步。

    一般来说,只有三阶之下的法术,放置在卷轴里才是合适的。

    “一般的法师都不会研究这样的东西吧。”兰妮的语气忽然有点古怪:“这听上去像是极端偏向战斗的施法者才研究的玩意。”

    “我相信这种生活与我并不遥远,更何况……”他低头继续翻动着法术笔记,一道尖锐的光芒从眼睑缝隙中透射出来:“我迟早要经历几场这样的战斗,提前做些准备是必要的。”

    ……

    外面的篝火同样旺盛,不过刚刚经过一场大难,一众水手的情绪显然不高。

    他们频频注视着那个海岸另一边的帐篷,不少水手都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和一个侵犯过他们的危险巫师在一片沙滩上露营,这显然不能够让他们感到安全。

    菲娜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恨恨地啃着烤蛤蜊,而罗本则常常将目光瞥到海岸那个帐篷上,良久才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小姐,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巫师。”

    “很强大的巫师?”菲娜看了罗本一眼,哼了一声:“强大?好吧,他是个巫师,罗本。”

    “真的很强大。”听出小姐语气中的不信,罗本皱了皱浓眉:“那个法术只有能够施展四环法术以上的高阶法师才能够施展。”

    “你在说什么?罗本,我是不是听错了?”不光是菲娜,近处的大副和些许见闻广博老资格船员也纷纷惊讶:“他从娘胎里面就开始学习魔法的吗?”

    一般的法师想要有这样的本事,怎样也要钻研个二十多年。

    而这个小巫师,恐怕年纪还没有二十岁。

    “谁知道?但他确实没有使用任何魔法道具,这一点我看得清楚,而且就我的见识来看,他施法的手段很纯熟。”罗本苦笑:“小姐,我们应该联想一下这位巫师大人的来历,塞尔可是一个巫师遍地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出现这种天才巫师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种天赋的施法者怎么会沦落到那样狼狈的地步。”菲娜很信任老仆人的眼界,不过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重复一遍,小姐。”老仆人唔着嘴咳嗽一声:“塞尔是一个巫师遍地的地方。”

    菲娜愣了下,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遍地都是巫师,天才巫师不会少,与之相应的,更强大的巫师更不会少,如果强大的巫师要干掉一个天才巫师,无论多大的天才也只有跑路的份儿。

    但她仍然好奇这个巫师为何会狼狈地离国逃亡,不过遗憾的是她这次前去塞尔是一次异想天开的冒险,星幕在塞尔的经营远不如他们的竞争对手西门,想弄到有用的情报自然更难。

    所以她很快就不在这方面伤脑筋了,想起倒进海里的葡萄酒,她再次哀叹起来:“好吧,一个强大,年轻,天才的巫师绑架了我,胁迫我的船开进了风暴,弄没了我的货物,而我还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本再咳了一声:“所以小姐,我想我们有必要考虑他们的建议,说实话,我当时的拒绝……”

    “等待我的意见?好啊,让他亲自过来和我谈。”她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坐在那里生闷气。

    法师并没有让菲娜小姐失望,不过一刻钟后,他就拖家带口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好吧,菲娜小姐,似乎你已经从失去货物的悲痛中缓解过来了……”

    “见鬼的缓解。”这一句话让原本神态平和的菲娜端着水壶的手立刻颤动了一下,壶嘴晃荡出几片水花,她额角青筋突起,低沉地脱口骂了一句。

    法师这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刺激到了她的敏感地带。

    对于这样的结果潘尼表示遗憾,只能对自己的失言感到无奈。

    不过菲娜也仅仅是骂了一句,生了半天的气,到现在恼火也开始消退,至少已经不会阻碍这样重要的谈判,她深呼吸了两下,看着法师:“那么,这位让我丢失了所有货物的先生,在我们讨论合作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我想我已经表达过我的歉意还有我采取那种手段的迫不得已。”法师摊了摊手。

    “迫不得已?”菲娜再次大怒:“偷渡,绑架,胁迫,这都是迫不得已?”

    “这些在我们塞尔人看来都是寻常手段。”兰妮忽地哼了一声:“至少会省去许多麻烦,哦,抱歉,你不是塞尔人。”

    “但愿我这辈子不会再和塞尔人有什么交集了。”菲娜美丽的眼睛狠狠地盯了一眼神态不屑的黑武士,然后转向法师:“合作,好吧,我们当然可以合作,这位强大的巫师大人。”

    她着重咬住了后面这几个词儿,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

    一个强大的巫师陪伴自己航行会带来多少好处?

    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潘尼的法术,她一整条船的人大都会撞死在礁石丛里,或是沉在浅海,能够活下来多少还是未知之数。

    “既然这样,那十分感谢你的通情达理。”潘尼礼貌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的通情达理让我白白丢了一船的货物,唉……”

    面对她的哀叹,潘尼也只能耸肩,怀里的小丫头眨了眨眼睛,也只能底下脑袋。

    “小姐,明天开始,我们需要动手造船了……”见到谈判进入尾声,老罗本拿着一个小本子靠了上来:“根据我们的人数,恐怕要消耗一两个月的时间,当然,也不排除会有船只经过的可能,不过按照岛屿外延那些礁石判断,大概不会有船会靠近这里,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造船。”菲娜漫不经意地点着头,忽地瞥了潘尼几眼:“不知道我们强大的法师先生会在这样的工作里起些什么样作用?哦,别误会,一方面各尽其力是合作的基础,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能够尽早地让我们分道扬镳。”

    兰妮‘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法师也只能摊摊手:“好吧,我尽量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菲娜奇怪地看了潘尼一眼,似乎惊愕于这个巫师的容易交流,这显然与大多数巫师冷漠怪异的风闻不太一样,她沉吟了一下:

    “呃……对了,我至少应该知道你的名字,尊贵的巫师大人。”

    “潘……潘.迪塞尔。”潘尼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名字。”

    他需要隐姓埋名。

    不过这个假名似乎并没有骗过这个敏感的女商人,她面色怪异地歪头看着法师,最终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潘.迪塞尔。”

    潘.迪塞尔。

    法师默默记住了自己这个名字,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将作为自己的新身份。

    “她似乎不知道她是在和全塞尔最危险的通缉犯,也是红袍法师会里天赋最高的年轻法师说话。”躺在临时帐篷里面,兰妮露回想起菲娜的语气,不无讽刺地对潘尼说。

    “那个人是指我吗?”潘尼撇了撇嘴:“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名头。”

    “是真的吗?”一双大眼睛出现在潘尼的背后,一闪一闪地眨巴着。

    一路昏头转向地从塞尔跑出来,小丫头奈菲丝却还不清楚潘尼逃亡的理由。

    现在听到西恩大人居然有这样的显赫名声,这不得不让奈菲惊讶。

    “当然,至少有三位首席大人十分希望得到他的人头。”兰妮将奈菲丝抱紧了怀里,瞄着潘尼的脑袋‘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中尽是揶揄。

    奈菲丝眨眼看着潘尼的脸,忽然把半边脸藏进被子里面,只留下一双眼睛:“大人是我的,如果有人要他的人头,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这番全无杀气的话语令潘尼失笑,不过转头就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她是认真的,至少在奥瑟亚法师塔中的经历已经让他清楚地明白这个小丫头有一颗杀人不眨眼的心。

    “真是令人羡慕,为什么没人对我这么好?”兰妮语气有些落寞地抱紧了奈菲丝。

    “我……”潘尼想说什么,但是又把话缩了回去。

    “得了,男人,我没有与什么人结婚的打算,尤其还是一个有妇之夫。”她多给了潘尼几个白眼。

    “好吧,我明白了。”法师立刻知道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了。

    “呃?西恩大人还有妻子啊?”奈菲丝惊讶地一张口。

    “叫我迪塞尔。”兰妮危险的视线就在一旁,法师尴尬地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话题。

    “迪塞尔?大人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了吗?”奈菲丝眨了眨眼睛。

    “至少在我能够回到塞尔之前,潘尼.西恩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了。”法师叹了口气。

    奈菲丝点了点头。

    就在即将进入睡眠的时候,一阵喧闹让昏昏欲睡的三人再次提起精神。

    “外面发生了什么?”法师揉揉眼睛冲出了营帐,就看到一片红光照亮了天空,地面开始轻微地震动。

    “见鬼,它喷了”菲娜看着通红的火山口尖叫起来。

    “别怕,小姐,那儿离海岸很远。”罗本沉稳地说道。

    火山口虽然**着红光,不过喷出的熔岩流却不算是宏伟,按照山巅和海岸的距离来计算,熔岩流到这里之前就已冷却。

    而众人设立营地的地方在一片背靠海崖的海岸上,地势较高,熔岩除非直接洒落到此地,否则很难对众人造成损害。

    “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后撤。”潘尼靠上前来说:“至少先收拾好东西,这样才能在它喷到这里之前及时撤离。”

    罗本点了点头。

    火山喷发时的浓烟弥漫了众人头顶一整片天空,一丛一丛喷涌的熔岩流经林地,炽热的浓烟远远地飘了过来,呛得不少人开始了咳嗽,不过同时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是,在火山喷发的同时,海岸处一阵强风袭来,大概是一场风暴又袭击了这片海域。

    在呛人的灰烟与让人站立不稳的强风之下,法师打开两张卷轴,配合自己的法术了几个结界挡住风沙和灰烟,就看到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结界外就被一片灰蒙蒙的烟雾笼罩。

    所有的船员都吸了一口凉气。

    于此同时,更加震撼的一声巨响夹着地面的剧烈震动从火山口处遥遥地传了过来,犹如一百条巨龙齐声咆哮的巨响即使透过结界,仍然震得十几个心惊肉跳的水员一屁股坐到地上,同时一道热浪袭来,所有人木然着动弹不得——事实上,这片地方也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们看到几道熔岩流缓缓地蔓延过来,从结界两边留开,凝结成块。

    许多没见过大事的水手满头冷汗地尿起了裤子。

    一股臭气让法师皱起了眉头,不过这种自然的神威同样让他感到震撼。

    令人庆幸的是,这是火山口最后一声有足够分量的怒吼,这阵喷发之后,地面震悚停止了,法师秘术视觉透过浓烟看到火山口停止了喷发灰烟,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地面也不再有震颤,当时间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所有人都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见鬼,它肯定经常这样,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

    老罗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侧头对自己的小姐说。

    菲娜也深吸了口气,他看着潘尼,这时候感觉到法师果然是有用处的。

    如果没有法师在,恐怕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灰烟呛死。

    结界外的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火山灰,几个水手在稍外延的地方,几片熔岩在不远处凝固,他们忽然发现了什么,凑过去一看,一个老年船员忽地惊叫了起来:“小姐,罗本先生,这里快来看快来看”

    潘尼随着菲娜几人靠了过去,看到熔岩表面那些闪光的碎渣,双眼一亮。

    “这是火山钢”

    罗本惊呼起来,看着结界周围的凝固熔岩——这些熔岩表面都镶嵌着大量这样的渣滓:“小姐,我们发财了。”

    潘尼和菲娜眼皮跳了跳。

    他们自然知道,这种又名炽铁的东西是熔化的金属铁吸收了一些游离魔网能量后凝固结成的金属晶体,不仅是制造特种武器的优质材料,更能够用来制造魔法道具,价值可以比得上金子。

    菲娜脸上顿时出现狂喜的神色。

    这个惊喜还没有过去,转而靠海的船员们又发出另一阵惊呼。

    众人将目光转移了过去。

    大风吹开了烟雾,一艘未见过的船倾倒在近海的礁石堆上,船身破破烂烂,似乎刚被撞烂,近处的沙滩上则倒着几个不知死活的人。

210 迪塞尔船长

    210迪塞尔船长

    “他们是什么人?”一群人靠过去端详着这些被海浪冲上来的倒霉鬼。

    比起丹林顿号上的水手们,这些人明显倒霉得多,有不少在冲上岸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活着的几个也是昏迷不醒,而注意到一些细节,一些水手们纷纷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的武器上冒着浓浓的血腥气,衣着打扮也和正经水手大不相同,至少平常的商船上不会所有人都穿着战斗用的皮甲,更不用说是普通的航船了。

    有着丰富经验的大副几乎立刻就判断出来:“这是一群海盗,小姐。”

    “海盗?”菲娜皱起了眉头退后两步,而这时那几个侥幸未死的幸存者揉着脑袋爬了起来,在水手们警戒的注视下晃了晃头,然后忽然地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一个长相凶悍的中年人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几个幸存者站到了他的身后,显然是以这个人为首脑。

    潘尼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忽然把兰妮拉到了一边几个水手的身后。

    “干什么?”兰妮很是不了解法师的做法。

    “看看他是谁?”潘尼指了指这个说话的年轻人。

    “唔?”武士看了这个人两眼,眼睛眯了起来:“确实有一点点眼熟……但是,我们在哪里见过他?”

    “他叫贾巴尔,你应该不记得了,是尼姆库尔岛上的海盗头子。”潘尼低声说道。

    “尼姆库尔岛?唔……”兰妮想了起来:“他就是那个对你跪地求饶的海盗头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尼姆库尔岛在坠星海的最东面,距离这里可是有一定距离了。

    “我怎么知道?”潘尼耸了耸肩,悄悄说:“不过我看我们还是先伪装一下为好,至少接触他们的时候,不能让这个美女船长知道,如果泄露了我们的身份,就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兰妮点了点头,也没刻意地伪装,攻击尼姆库尔岛的那一战,她本来就没露过脸。

    法师也没刻意地遮掩,他现在的形象也和那时大不相同。

    “抱歉,呃,我们也是被水冲上岸来的。”那边丹林顿的老仆人已经和这些看起来就十分凶悍的家伙展开了谈话:“好吧,先生们,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能够彼此互不侵犯。”

    海滩上,又有十几个人醒了过来,聚集在贾巴尔的背后,罗本神情越加紧张,在言语中声明了界限。

    “互不侵犯?好的。”这个凶悍的强盗扫了几眼如临大敌的丹林顿号水手们,嘴角露出一撇笑意,他点了点头,对手下招了招手,就走开了,临走的时候不忘对着丹林顿号的女船长吹个口哨:“这是你们的船长?唔,可真是个美人儿。”

    “……我讨厌这个家伙。”菲娜一脸厌憎的神情:“罗本,他那一脸大胡子好像章鱼一样恶心。”

    “大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水手们留心提防着就好了。”罗本低下了头:“如果起了冲突,没人会得到好处。”

    “好吧,那么……”菲娜看了看还没亮的天色,吐了口气:“我们需要有人守夜,刚刚睡下就被吵醒,真是太扫兴了。”

    她的目光一转,又落在那些闪光的凝固熔岩上面:“唔,这算是好消息吗?如果我们能够多弄到点这些金属,哪怕只是几百磅,也足够抵回贸易的损失了,哈,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伸个懒腰,就到一边监督建造起帐篷来。

    而那一边被冲上岸的海盗们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远远地避开了水手们,自动原理了海滩,遭遇了这样一场意外,海盗们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他们的船长也是一样。

    “真是不幸啊,弟兄们,离开东海之后,我们似乎一直在走霉运。”他在简陋的帐篷里面擦拭着长刀上的铁锈:“唔,现在这样一群羔羊也能够用那样的态度对我们说话了。”

    “头儿,那个妞儿真漂亮。”一个海盗舔了舔嘴唇:“我们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妞儿了。”

    “我们应该弄清楚她究竟是不是那些人的头脑,如果确定了,我们就能够利用她胁迫那些人为我们做事。”贾巴尔一样舔了舔嘴唇,这让他下巴上的大胡子沾满了口水:“我们不能总这样倒霉下去。”

    “头儿,您说得对。”一个海盗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一块沾着火山钢的熔岩:“大人,这有火山钢,我们以前竟然不知道,这样的荒岛上居然出产这种东西,我们这回发了。”

    “当然。”贾巴尔大笑起来:“所以不能让这些鱼虾占到便宜,你们拍几个机灵的人去盯着,弄清楚他们的来路,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不需要在这方面花费太多心思,我可以告诉你她确实是那艘船的船长。”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传进了贾巴尔和众海盗的耳朵里面,“不过贾巴尔船长,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谁?”贾巴尔机警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声音传出来的那颗大树。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从那里转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海盗头子感到一阵眼熟,但究竟哪里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来了,周围的海盗同时警惕起来,不过在风浪中消耗过多的体力和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他们手脚开始麻木,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个黑袍年轻人散发出的压力。

    总而言之,这个年轻人带给海盗们一股很压抑的感觉。

    “你是……”贾巴尔狐疑地锁起了眉心。

    这个人确实有点儿眼熟,不过他的确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忘了我是谁?没关系,相信你还记得那瓶十个小时时限的药剂。”法师叹了口气:“当然,那个时候我可不是现在这幅打扮。”

    “是你……”听到‘十个小时’如此令他记忆犹新的话语,贾巴尔额头青筋立刻开始一阵阵跳跃。

    他当然记得东面海域那场可悲的失败——那差点让他丢掉性命,而那个逼迫他饮下一瓶毒药的法师轻描淡写地说出‘你只有十个小时时间证明自己的忠诚’的时候,那股心脏被绝望包裹的感觉到现在仍然让贾巴尔不堪回首。

    当得知了那瓶药水只是瓶不带任何毒性的魔法试剂后,他更加地不愿意回想这一段往事。

    那是一种痛苦而饱含耻辱的情绪。

    所以当眼前这个人提到这个词儿的时候,贾巴尔很快就将回忆与面前这张脸对应了起来。

    有了记忆的对照,不同颜色的袍子和头发当然不能对认知造成更多的干扰。

    贾巴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有点口干的感觉,他干笑着:“原来是西……”

    “我现在叫做潘.迪塞尔。”法师皱了皱眉,伸出一只手:“真是好久不见了,贾巴尔船长。”

    “当然好久不见。”贾巴尔的脸上的笑容里添加了谄媚:“大人,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热切地期盼着你的降临……”

    啪

    话音未落,法师伸出的手指让这位船长浑身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如同一截僵硬的木头一般栽倒在地,一把匕首从他的袖子里面掉落下来,法师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唉,看来你不知道我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有多么的犹豫,贾巴尔船长。”

    他俯身捡起这把小刀,划开了船长的喉咙。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切口中喷了出来,船长脸上的僵硬随着生命力一起急速地流失着,他艰难地捂住喉咙,在地上翻滚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腿如同蚱蜢一样抽搐着,最终软瘫成了一团,只留下一脸不甘的表情。

    无论是荣耀还是仇恨,都随着死亡而永远地消失了。

    周围的海盗看着这一切发生,大概是被突发的诡异惊吓住了,良久才有人抽出武器,颤抖地指向法师。

    “怎么,你们想要为你们的船长大人报仇?”

    法师扫了几个手持武器的海盗一眼。

    “放下,都放下。”一个中年人挥舞着双手对海盗们呼喊着,跑到了潘尼的面前单膝跪下:“西……哦不,迪塞尔大人,我想我们愿意接受您的指派。”

    他转身对着一群仍然无所适从的海盗喊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要违抗强大的迪塞尔大人吗?”

    这些海盗摇了摇头,飞快地收起了长刀,退后两步。

    违抗一位强大的巫师是不智的,何况他们的船长已经死了,主从关系也因此画上了休止符。

    如果价钱合适,为一个巫师效力当然不是不可接受的。

    “你认识我?”法师对这个冒出来的人皱了皱眉。

    贾巴尔的部下多是尼姆库尔岛本地的海贼,这些人里面,能够真正认出潘尼的脸的大概是不存在的。

    “迪塞尔大人。”这个中年人十分乖巧:“我叫隆切特,是枪乌贼号的船员,原来狄比诺船长的部下,所以见过您一次。”

    “枪乌贼号?”潘尼想了起来:“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到了这个地方来?这里已经临近坠星海中部了。”

    “大人,前些日子。”中年人小心地看了潘尼一眼:“我们遭遇了塞尔海军大规模的袭击,除了这位……呃,贾巴尔船长之外,大部分原来尼姆库尔岛的人都被塞尔人杀死了,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才对发生的事情不明不白,至于枪乌贼号,它也逃出来了不错,不过在半路上火拼了一次之后……”

    “火拼?”法师古怪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你身为枪乌贼号的一员,现在居然会在贾巴尔的部下平安无事?”

    “海洋的规则就是这样,大人,事实上,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有参与到两条船的战争中去。”隆切特看了一眼潘尼:“大人,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些人愿意为我效力吗?”法师对旁边的十几名海盗皱了皱眉。

    “我想他们是愿意的。”隆切特扫了几眼这些海盗,朝潘尼点了点头。

    他回头对着一群海盗交流一番,最后回到潘尼面前:“大人,如果你能保证这些人的财产和收入的话。”

    “好吧,叫他们和我来。”潘尼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从今以后,你们可以管我叫迪塞尔船长了,对了,至于我以前的姓氏,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建议你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不知道会有其他什么人因为这事来找你的麻烦。”

    他最后低声地对这个机敏的厨师说。

    “是,大人。”厨师低头答应道。

    法师转回头,拖着黑色的长袍走出了这片营地。

    他需要人,手下,不管是海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是能够为他带来力量的,他都要紧紧抓在手里面。

    只有有了足够的力量,他才能够挡住塞尔人的穷追不舍,他才能够反击那些首席阴险恶毒的策划,他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返回塞尔,攻陷仇敌的堡垒。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这就是他需要做的事情。

    至于手段肮脏于否,在许多的情况下,大概不会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里面了。

    当菲娜小姐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最重要的因素当然是因为她如同六月天气一般变化飞快的脾气,而随着火山熔岩喷出的火山钢也是诱因,有了这些东西,当她回到星幕市的时候,就有足够的底气应付家人的责难了。

    这样想来,一路遇上的磨难也不算是什么磨难——与一个强大神秘年轻的巫师相遇,并且发生了一些故事,经历一场刺激的冒险,从邪恶的巫师国度到火山岛,这难道不比单纯的一场贸易旅行值得纪念得多了?

    凡事从好的方面去想总会让人感到快乐。

    这似乎是乐观者的专利。

    菲娜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

    但是当她看到潘尼指挥着那些牛高马大的剽悍海盗在森林中忙碌的时候,顿时乐观不起来了。

    “迪塞尔先生,能不能向我这个合作者解释一下,这些海盗是怎么回事?”她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询问着潘尼,双手捏紧成拳头。

    “我干掉了他们的头儿,现在他们听我的。”

    “什么?”法师轻描淡写的解释并没有平息菲娜的愤怒:“他们是海盗,十分之危险。”

    “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比海盗危险多了,菲娜小姐。”潘尼淡淡地看着这个怒火冲天的女士:“你不必心存疑虑。”

    “当然,我心存疑虑也没有用,巫师大人。”菲娜翻了个白眼,忽然开始有些感到无力,她点了点头:“好吧,你确实比这些海盗危险得多了。”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潘尼点了点头:“还有,菲娜小姐,希望你的船员也能参与到伐木的工作里,只要有足够的木料,我能够用法术在五天之内制造一艘大船。”

    “是么?了不起的巫师大人,好吧,希望我们能够快一点儿分道扬镳。”她斜眼看了一眼巫师,忽然注意到他的奇怪举动:“等等,你在做什么?”

    她看到潘尼指派几个人将一大群零散的凝固熔岩堆在一个魔法阵中央,一直堆到体积有一码的立方有余,法师低声引导一个法术,光芒便从魔法阵中闪耀出来,照在堆放的熔岩上面,一道耀眼的光芒之后,这堆熔岩变成了散碎的沙子。

    菲娜眼皮跳了跳,想不出来法师把一堆熔岩石变成碎末有什么用意,直到她看到法师将一个不规则球型的赤红金属块从这堆沙砾中掏了出来。

    她顿时傻了眼睛。

    这一块火山钢光目测就有五十多磅,很显然法师拿着有点吃力,所以很快地将之放入了口袋。

    这样一大块火山钢,足够制作出许多东西。

    菲娜看到潘尼如此轻易就将大块火山钢从熔岩块中提取出来,顿时大为嫉妒。

    她派去做这项工作的水手还在辛苦地拿着凿子把沙粒状的火山钢从凝固的熔岩上面敲出来,耗费巨大的力气,往往只能得到一点儿,而且稍不注意就会遗失,这些不太厚道的水手更是随时有私吞的可能,怎么能像法师这样轻松如意?

    这也让女船长想到了新的问题:“等等,迪塞尔先生,我们还没有判定这些火山钢的归属……”

    “当然是见者有份。”法师倒是不太介意:“好吧,丹林顿小姐,我想你这一趟的采集足够抵得上你的损失,至于其他的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你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能够趁着这一次机会,多捞一些是一些就够了。”

    这个答案当然不能让女船长完全满意,不过她看到巫师和巫师手下新添的海盗的时候,眼皮子跳了跳,觉得这个话题确实不适合讨论下去了。

    “那么之后呢?我是指造好船之后。”女船长转移了话题:“你准备去哪里?”

    “巨龙海岸。”这一点法师并没有迟疑:“西门,如果你不顺路,星幕也可以。”

    “免了。”菲娜皱了皱鼻子:“我会在外海的中转港口派人送你去西门,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的好,迪塞尔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是不介意。”法师笑了笑说。

    “大人,您要去西门?”这时,隆切特靠了上来,他似乎听到了法师和女船长的对话。

    潘尼点了点头:“不错,你有什么意见?”

    “当然是没有,只是我还没去过西海岸。”隆切特摇了摇头。

    “对了,我还没问你,枪乌贼号的下落如何?”潘尼忽然想了起来。

    如果能够将那些人收归麾下,不大不小又是一笔力量。

    仅仅十几个海盗实在是太单薄了。

    然而当他一问出口之后,隆切特表情顿时凝滞了。

    潘尼感到一阵异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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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法师介绍:
教室里,那个人穿着鲜红色的长袍,光滑的头顶纹着样式奇异的纹身,面对着眼前一群瑟瑟发抖的小孩微笑:“各位学徒,欢迎光临红袍法师学院,在这里不合格的废品将会成为实验材料,而这位西恩同学负责处理你们的尸体。” ??? 潘尼?西恩将血淋淋的手术刀放在解剖台上,微微偏头,对着数十道畏惧的目光,表情漠然。红袍法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袍法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袍法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