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 被指派的对手
转眼，三天的时间悄然过去了。
有关恺撒公然抗命的处罚已经下达，最终确实如蓝将军所说，龙将军并没有刻意加重，也没有着意减轻，而是完全按照军部规矩进行的处理。
这一结果出来后，据说不少军部的上校级别的强者或直白、或委婉地表达了不满和担忧，都认为龙将军这次的处理有些不妥。
但将军之命毕竟不可置疑，倒也没人真的出来多说什么。
这些上校们暂时不知道的是，不仅有关恺撒的处罚下达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暂时还未公开，那就是蓝将军直接指定了一个对手，要恺撒在龙道开启之前，击败那名对手，证明他十二级能打十五级的豪言并非虚妄。
恺撒抗命和风雷审议的风波渐渐过去，帝都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真正明白的人心中，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酝酿！
……
……
“唔……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恺撒和休斯暂时限制外出的小院里，休斯看着归来的恺撒，认真问道。
“废话，当然真话。”恺撒翻了个白眼，他刚从蓝将军那儿回来不久，但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感觉。
莫名其妙地在风雷审议上跌入谷底，又莫名地被蓝将军拉了一把。
恺撒原本以为自己抗命之后，最想杀自己的，应该是以严苛著称的蓝将军呢。
“真话就是，蓝将军恐怕有利用你的成分。”休斯说道，“当然说利用可能有些过分了，总之，这中间或许涉及到一些军部高层之间的事情，目前情报太少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成为了蓝将军的一杆矛。”
恺撒听了，并不十分意外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在回来后想到了，蓝将军给自己这次机会，恐怕不会是因为单纯的欣赏而进行的考验，背后应该还涉及到高层间的一些博弈，或为了某些蓝将军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不过恺撒对此并不怎么介意。
“该受到的惩罚我已经接受了，但这件事确实不算结束，军部确实有人把我视作纯粹的工具看待，蓝将军则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用自己的拳头，让那些人统统闭嘴。”恺撒说到这顿了顿，吸了口气说，“而且，我自己其实也想试试呢，到底能不能在十二级打十五级。”
说实话，十二级打十五级，说出去恐怕都会被人笑死。
不只是军部那些跨过了十五级门槛的校官们，就连寻常的职业者，也都知道十五级是职业者除了突破传奇之境之外，最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十五级的人可以自由飞行，但这一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区区十二级，怎么打十五级的？
十五级必然是帝国校官级别了，哪怕是校官中最低的少校，能被蓝将军挑选出来，也肯定不是少校中的弱者。
打一个十二级还不会飞行的恺撒，根本没有悬念好不好？!
“如果失败了呢？”这时休斯忽然问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凑到了一起。
而恺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复杂。
蓝将军被誉为整个军部最富有攻击侵略意识的、严苛的、绝对的，他对恺撒失败的情况也是提前明白地做了安排的——
“如果我失败了，今年的龙道开启，也就没我什么事了。”恺撒说。
很绝。
蓝将军这个人的行为方式，真的很绝，甚至有些极端了。
但恺撒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心里明白，这是蓝将军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给予自己动力，让自己不得不用尽一切方法，战胜这次自己的对手！
如果能赢，什么蓝将军继承人的资格倒还是其次，恺撒不是特别地重视，他在意地是能够真正地证明自己。
但如果输了，对不起，老老实实在帝国呆着吧，龙道开启与你无关了。
要么无限荣耀，要么就沉寂平淡，只有这两种选择！
休斯听了恺撒的话，沉默许久，显然同样被蓝将军的处理方式给震到了。
“蓝将军这个人……真的……很个性。”最后休斯憋出来这么一句。
恺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至此，风雷审议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当然，事情还不算结束，接下来要为之后的战斗做很多很多的准备。
但至少有机会了，这比在风雷审议上只能被动地接受军部的安排要好得多了。
休斯想了想，算是接受了这个有些荒谬、突然、却让人不得不接受的事实，然后问道：“好吧，那么你的对手是谁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
蓝将军并不是让恺撒击败某个任意抽取的十五级强者，而是在现在就告诉了恺撒，他的对手将会是谁。
这看起来，应该是一种无形的帮助，毕竟每个十五级强者的特点不同，提前进行调查的话，是可以针对性地做准备的。
但恺撒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报出一个自己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然后问休斯：“你知道军部有这么个人吗？”
休斯则难得地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来，摇头道：“从来没听说过啊……”
……
……
“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很像你的一贯风格呢。”梦境之城的真实殿堂中，龙将军的意识影像不知何时来到了蓝将军的办公室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到时候让恺撒的越级战斗明明白白地公开，对吗？”龙将军盯着蓝将军，一字一顿地问道，“这实际上和之前的身份保护计划完全相反，之前是极致的藏，让战斗法师根本找不到恺撒，如今的策略，却反而是极致的彰显，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们要派去龙道的人，有着越三级战斗的能力。而如果恺撒做不到这点，那就索性不派他去了……”
蓝将军听了，微微一笑，说：“最了解我的人，终究还是你。”
龙将军的表情却有些复杂难明，有疑惑，有不解，甚至有些气愤。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龙将军低沉地问道，“听说你还对那孩子说了，如果他能做到这种根本没可能的事，你会考虑让他成为你的继承人？你真这么想的？如果是的话，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指派这个人做恺撒的对手？！”
章四十八 这个残酷的世界
“你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人给他？”龙将军看着自己共事多年也争执了多年的老朋友和老对手，甚至有些质问的意味，“你安排这么一个对手给他，打的主意难道是——”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蓝将军不等龙将军说完，便直接说道，“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性子，我其实比你更加无法容忍抗命这样的事，我不可能让他毫无风险地度过这件事。但，相应的，如果他度过了，成功地通过了我的考验，收益也是巨大的。很公平，不是吗？”
龙将军脸色有些发青，和过往无数次的情况一样，他无法认同蓝将军如此极端的做法。
蓝将军微微一笑，说：“恺撒那孩子，现在估计还以为你是那个不近人情的人，而我才是讲道理的吧……不过很快，等他知道他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时，他应该就会理解我的做法的真正用意了。那孩子很冲动，但其实很聪明。”
“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可怕。”龙将军说。
“没办法，为了和北方的战斗法师对抗，我不得不这样。”蓝将军最后说了这一句，便退出了梦境之城。
只留下龙将军一个人伫立在他的办公室里。
……
……
“你也知道了吧，凤凰。蓝将军安排给恺撒的对手。”提前收到消息的卡萨丁在帝都的军部总部找到了凤凰。
“恩。”凤凰反而显得很平静。
卡萨丁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找时间去和恺撒谈谈吗？至少……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毕竟对手是那样的家伙。”
“不了。”凤凰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忙了，你随意。”
卡萨丁愕然看着过分平静的凤凰。
他不知道的是，凤凰早就想去找恺撒了，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蓝将军的人，除了其他两位将军，或许就是凤凰了。
她知道自己的老师不会给自己机会，在正式比斗之前和恺撒见面的。
……
……
同一时间，在女将军的府邸中。
女将军正有些出神地摆弄着几个盆栽，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道：“所以还是和你一贯的作风一样呢，蓝将军。通过考验，便是光芒万丈；通不过的话……就是死啊。”
“到底是荣耀无限，还是永堕谷底。那个冲动天真得有点可爱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一关呢……”
……
……
龙将军对恺撒的安排是公开的，蓝将军对恺撒的安排却是暂时保密的，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寥寥几个。
然而但凡收到消息的人，都不认为恺撒有多少胜算。真能赢的话，那便是一个几乎堪称奇迹的事件了。
当然，对于这些，恺撒并不知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恺撒每天的功课就是认真生活，认真修炼，向着十二级的目标进发，为半年后的战斗做准备。
小院很冷清，根本没人来访，恺撒也乐得清闲。
老妇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用老人家自己的话说，年纪大了，不多睡觉的话，精力跟不上啊。她很少和恺撒有沟通和交流。至今恺撒也没弄清楚这位老妇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反倒是他和休斯不知不觉成了帮老妇人做饭的人。
而休斯，军部似乎把这个人忘了，没有做任何与之相关的安排和处理，似乎就打算把他和恺撒放在一起了。
而有关休斯在去年冬季里的那场遇袭重伤，还有阿尔卡纳山区里的那头恶龙的事情，都像是被人遗忘，或暂放了。
修炼生活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
恺撒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些什么，说好听一点，是闭关修炼，难听点就是被软禁的状态下进行修炼。
不过恺撒不在乎，在他的眼中，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半年后那场战斗的胜利。
是的，恺撒还不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但至今其实从未真正尝过一败的他自信，在战斗方面，自己无惧任何人！
就这样，半年的时间转眼即过。
蓝将军不愧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大人物，直到正式比斗的前一天，这场被足足压了半年之久，以至于许多的军部上校们都快要忘记还有恺撒抗命这件事了。帝国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要处理，谁会一直盯着半年前那场已经盖棺定论的事？
但消息公开的一刻，人们终于知道，半年前那根本不是盖棺定论！
只不过，蓝将军的这个安排算是什么意思？
和半年前的极少数知情人一样，如今得到消息的帝国高层们都在想着一个问题：安排这样的对手给恺撒，不是摆明了要他输，甚至要他死吗？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后，老妇人打发了休斯去洗碗，然后将恺撒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了。
老妇人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道：“本来应该由军部的专员来通知你的，不过我把人挡回去了。”
“什么？”恺撒没听懂。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半年啦，你也已经修炼到十二级了，这半年来我一直看着你的修炼过程。而明天就是你和你的对手比试的日子了。”
恺撒点头，很是平静地说：“这我知道。”
老妇人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说：“那么，或许现在应该让你知道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了。这半年来，你不是问过我好几次吗，这个叫李维的人，究竟是谁，以及在帝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听到这话恺撒反而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才告诉我，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明天就要比试了。”
半年的相处，让恺撒和这不知名的老妇人关系不错了，所以才敢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换作往常，老妇人呵呵笑两声也就过了，不会生气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恺撒忽然注意到对方今天完全没笑过，反而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有担忧，甚至有一丝惋惜。
恺撒慢慢收敛了笑容，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怎么，这个叫李维的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家伙，很强？”
“是的。”
“如果真的特别厉害，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恺撒问，“我对帝国不少很有名的强者还是至少听说过的。”
老妇人说：“因为这个人其实是新秀，论年龄，甚至不比你大多少。另外，在此之前，他大部分的成长时间，都在身份保护计划的庇护之下，就是那个被你拒绝了的计划。直到一年前，他突破到十五级，才正式结束了自己的身份保护计划。”
恺撒愣住了。
“……这么说，这个李维，一年前才突破到十五级？”
恺撒的脸色有些古怪，“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我还一直以为是某个资深的十五级强者，被蓝将军指派来做我的对手呢。”
老妇人说：“据我所知，你的老师蓝凤凰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时候，也是刚突破十五级没多久，而且还是负伤的状态。你觉得，她弱吗？”
恺撒脸色不由一凛。
“我就干脆一点，不兜圈子了吧，虽然这样可能会对你的打击有点大。”老妇人忽然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一字一顿说道，“简单来说，风雷帝国目前所有的十五级强者中，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刚突破一年不到的李维。他现在是三大院龙醒者的班级的任课老师，根据他自己的要求，暂时还未正式接受军部的册封。但一旦他接受军衔，成为帝国少校的话……”
说到这，老妇人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么，他将取代你的老师，成为帝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少校。他比你的老师凤凰，更强。现在你明白了吗？你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以及为什么这半年来我一直不告诉你的理由。”
恺撒没吭声，脸色却在不自觉中变得有些苍白。
紧跟着，恺撒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干涩地问：“这样的对手，理论上来说，我是没有击败的可能性的吧。”
恺撒说自己有自信十二级打十五级，内心深处其实是将自己的老师这样的人划分在外的，因为本质上来说，蓝老师和自己是一类人，都不能用寻常的等级来衡量战斗力。
老妇人再次叹了口气，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恺撒忽然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半年前的一些事情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少年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我明白了。”
然后他耸耸肩膀，笑了：“我就说嘛，什么将军的继承人啊，龙道的机会啊，这么好的获胜条件，哪有那么便宜啊。所以，如果我打不过这个李维的话，我其实是会——？”
恺撒没有说下去。
半年前，蓝将军的原话是：如果输了的话，你就没必要去龙道了。
当时恺撒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还以为自己会被取消去龙道的资格。
“你会死。”老妇人回答了恺撒的问题，“事实上在我们这些了解蓝将军的老人眼里，这样的安排，才是他一贯的风格。”
“如果我当初没有说我能在十二级打十五级的话……”恺撒又问。
老妇问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如实说道：“那你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章四十九 命运般的偶遇
恺撒嗯了一声，此刻的脸色倒是很平静了，问：“那，现在消息都公开了吧？我要和这个李维比试的事。”
“是。”
“那些大概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人的上校们，也都知道了？”
“不错。”
“这样啊……”
小院很幽静，远远可以听到休斯将洗好的碗筷放好的轻微碰撞声，还有哗哗的水声。休斯似乎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似乎又对每一件事都很认真，他洗过的碗，绝对干净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恺撒走到窗边，透过并不是很大的窗户玻璃，看着小院高墙外的那一片蓝天。
在这个幽静的院落里已经生活半年了，恺撒没离开过，他听不到小院以外的声音，却已经能够想像到了——
那些现在收到消息的人的吃惊、不屑、嘲弄、甚至是幸灾乐祸！
回头看这件事，龙将军秉公无私，但终究不是帮着自己的，只是秉公而行。
上校们则更像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身边的人一样，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看不上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鬼。
而看似唯一向自己递出善意的橄榄枝的蓝将军，确实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却是附加了残酷的条件的。
与其说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面对一个比自己的老师更强的对手，如今的自己，沉心修炼了半年已经达到十二级的自己，已经遥遥领先于曾经那些可以做自己对手的同龄人的自己，到底能不能打赢呢？
恺撒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而且，奇怪的是，他这时反而不太在意能不能赢这件事了。
半年来的所有事情，这时候像是浮光掠影般，飞快地掠过恺撒的脑海。
曾经忽略的细节，曲解的意思，想当然的美好，都在这一刻被剥落了装饰的外表，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倒也不算是很不开心啦……龙将军最终没有过分严惩自己，蓝将军给自己的选择题里，终究还是有一半无限美好。
那些上校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作为龙道的重要角色却不够理性，不够听话，才反感的啊。
老妇人看着少年的背影，那脊梁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十分孤单。
恺撒忽然问道：“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世界上，我应该为了什么而活呢？”
他没有问为什么世界是这样的，也没问凭什么世界是这样的，而是以一种默认了世界就是这样的态度，以之为前提，问我应该怎么样？
老妇人内心稍稍松了口气，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眼前这孩子足够坚强。
半年来，老妇人一直在观察恺撒，她其实很早就听说过恺撒这个人了，在真正见到恺撒之前，甚至于在初识恺撒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真的在意这个被军部许多人看重的少年。
但半年的相处，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老妇人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恺撒，可以确定的是，这少年在战斗方面的天赋简直无与伦比，其实不只是恺撒，那个叫休斯的孩子，同样是战斗方面的超级天才，其实并不比恺撒差。
但在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上，恺撒有太多想当然的东西了。
老妇人想了想，开口道：“随着你活得越久，你就越是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足够善意的人，毕竟是少数的。人首先都要为了自己而活。那些对你不够好的人，倒也未必是恶人。龙将军为了自己心中的公允和原则而活。蓝将军为了击败北方的战斗法师而活，对包括自己的一切人都很狠，甚至当年把最心爱的学生送去了北国潜伏……女将军我不太了解，但想必也是为了某些信条而活着罢。”
“所以呢？”恺撒问。
“所以，第一种选择，想清楚自己的原则是什么，能确认的话，就坚持为之而活，不要多想多纠结了。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自己而活。”
恺撒挠了挠头，问：“您说第一种选择，那还有第二种喽？”
老妇人说：“那就是足够幸运的情况了，找到一个真正值得的人，为他/她而活、而战，想必也会很幸福的吧。”
恺撒回过身来，很是认真地问：“那究竟什么样的人，是真正值得的人呢？”
老妇人不假思索地说：“为了你，可以放弃心中的原则的人，可以舍弃自己的人。或者，把你作为那个心中的原则的人。”
恺撒点点头，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询问什么，转而说道：“明天就是战斗的日子了，我今晚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按照规矩，这其实是不可以的。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点头，道：“别出去太久。”
今夜的帝都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帝都位于整个帝国的最北方，卡在横断山脉唯一的缺口处，换句话说，帝都以外是没有任何屏障的，帝都本身就是帝国的屏障，是最坚实的城墙，给予整个帝国安全感的同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百年相对和平的时间，已经让太多人忘却了战争的可怕，即便是帝都的民众也是如此。
人们该上街上街，该吃饭吃饭，该游玩游玩，该约会约会。
至于恺撒和李维的战斗，就连绝大多数的帝国中校和少校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帝国的普通居民呢？
帝都同样有地球街，虽然没有凤凰城的地球街总部那般辉煌灿烂，但也比青木城的要厉害多了，而且多了一份帝都特有的壮阔和大气。
此时月华初上，地球街中人头攒动，某家知名的小吃店前，几个少年少女和一名看起来颇为沉稳的青年正在吃东西。
那几名少年少女都穿着普通的服饰，乍一看和周围的普通居民没什么不同，但如果看行为举止里的一些细节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和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都是年轻有为的职业者。而且和寻常的风雷法师不一样，这几个少年少女，都是帝都三大院的龙醒者班级上的学生。
所谓龙醒者，是在龙族遗迹里觉醒了龙醒能力的风雷法师。
龙醒者中也有异类，那就是在龙道这个编号第一的龙族遗迹里获得能力的人。
眼前这几个少年少女，就是这样的人。
和恺撒一样。
“老师，谢谢你哦，每周都请我们出来聚会吃好吃的。”一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眉眼间已经流露出些许妩媚的少女笑着对那名沉稳的青年说。
“不客气，反正也没什么事。”青年淡淡道。
“明天周末，不如我们找地方再聚聚？”旁边一个微胖少年眼珠微转，说，“老师，我家里的长辈一直都像找机会和您见个面呢……”
他还没说完，之前说话的妩媚少女便娇笑起来：“哎呦，你有话直说就好啦，我们老师这样的人，帝都的大家族其实都想结识一番的吧？”
微胖少年也不否认，乐呵呵地承认了，然后接着道：“老实说，当初我对军部派一个没去过龙道、连龙醒者都不是的人，来当我们这批人的老师，还有些不满呢。当然现在是心服口服了。”
这几名少年少女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但言语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对那沉稳青年的推崇。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并没有过分的奉承的味道，反而是真心诚意的夸赞和钦佩，这可就很了不起，很难得了。
只见那沉稳青年略一犹豫，最终摇了摇头，说：“抱歉，改天吧，明天不行。”
“哦，明天不行？为什么？老师你不是说一般周末都很闲，除了去看看书，或者找个地方修炼，就没别的事了吗？”另一名脸色很白的少年好奇问道。
沉稳青年淡淡道：“明天，有些公事。”
几名少年少女对望几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和疑惑。聪明敏感如他们，自然能听出这其中有些不寻常，但沉稳青年没有多说的意思，几人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们几个都是帝国少年一代里的佼佼者，除了龙琪琪、森林族的诺诺殿下等寥寥几人，其余人根本连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他们身边的这个青年，却是帝国青年一代里的第一人，或许只有军部的那位神秘的凤凰少校，足可和他们的老师匹敌吧……
但凤凰已经确定是蓝将军那边的人了，没有拉拢的可能性。
这青年却不同，众所周知，他目前还没有任何军衔，不论实力只论头衔的话，他只是三大院龙醒班的任课老师。
一行人转过话题，随意谈论着，在地球街上闲逛。
直到某一刻，那妩媚少女和微胖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满脸差异地盯着前方的某处，准确的说，是盯着前方走来的一个身影。
“怎么了？”那白脸少年奇怪地看了过去，入眼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或许还要略小一点，但身材颇为壮硕高大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一看就是很久没换过新衣服了，眉眼之间有些闷闷不乐，甚至透着些不符合年龄的失落。
白脸少年并不认识这个少年。
但看旁边两名同伴的脸色，显然认识对方。
就在这时，对面的少年恰好看了过来，看到那妩媚少女和微胖少年的刹那，明显怔了怔，然后微微点头，说：“巧了，很久没见了吧。”
那妩媚少女没吭声，微胖少年则脸色略显复杂地说：“是啊，龙道一别后，就没再见过了啊……恺撒。”
章五十 初次见面
去年的龙道开启，恺撒和一群被选中的少年少女们一同进入，然后就遭遇了同样潜入龙道的战斗法师。
当时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要总结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件事，便是恺撒杀死了十二圆桌的上一位继承人，然后毫发无伤地走出了龙道。
那是一切的开端，本该享受荣耀的少年被放逐回青木城，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白眼和奚落，而其他活下来的、并觉醒了龙醒能力的少年少女们，则提前进入了三大院，享受着和恺撒截然不同的待遇。
谁都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彼此又会在帝都相遇。
“介绍一下吧。”
微胖少年很快完全恢复了平静，向这边不认识恺撒的同伴们介绍说：“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恺撒。”
“龙道里的那个吗？”白脸少年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听说你去年统考的成绩很好啊，本来以为会在三大院有机会见面的，但后来你似乎并没有来。方便透露吗，你现在在哪里学习？”
去年统考的时候，龙醒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参加，他们其实已经是三大院的学生了，不需要参加统考。
但毕竟是帝国最重要的考核之一，仅次于士兵考核和校官考核，他们这些心高气傲胜负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恺撒的名字，那次作为统考的最优秀者之一，传进了这些天之骄子的耳朵里。
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恺撒在那之后就好象销声匿迹了一样，没有来三大院，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消息了。
真正知道恺撒参加了身份保护计划，去了凤凰城，之后又经历了如是许多的人，毕竟只是少数罢了。
甚至于半年前恺撒抗命被罚，闹到了风雷审议这么大的事，龙醒班的这些学生们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也没在哪儿学习。”恺撒不愿多说，简短地作了回答。
那白脸少年露出讶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他本以为恺撒就算没来三大院，也肯定在某些不错的学院，毕竟有那样的统考成绩摆着。
白脸少年嗯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以为然，然后微笑着不再多言，显然对恺撒失去了兴趣。
老实说，当年恺撒在龙道里是没朋友的，眼前这微胖少年的名字，恺撒甚至都记不清楚了。
他倒是记得那少女名叫伊利斯，只是当初的少女还没有这样的妩媚之气，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变了这么多。
“恺撒，要一起逛逛吗？难得遇见，也算是缘分啊。”伊利斯眼珠微转，娇笑着说。
“不用了。”恺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好好玩吧。”
那微胖少年还欲挽留，恺撒心里有事，懒得多纠缠，正打算婉拒之后直接离开的，但这时，他忽然感到一丝极为异样的感觉，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然后恺撒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都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因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几名同龄人旁边的那个明显年龄大一些的青年！
在此之前，这人在恺撒的感知力就好象是一个透明人似的，甚至连肩头上的小龙，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气息！
“……请问这位是？”恺撒沉默片刻，才重新调整好，轻声开口问道。
很奇怪，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好像在认真观察着自己。
“哦，这是我们班的任课老师！”伊利斯很是亲昵地拉住了沉稳青年的手臂，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恺撒，一起走走吧。老实跟你说，帝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我们老师一面呢，白送的机会，要不要看你喽。”
沉稳青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伊利斯挽住的胳膊，这个动作让少女的俏脸微微一僵。
然后就看到沉稳青年很是认真地看着恺撒，说：“你好，我是李维。”
夜空上一片薄薄的云彩飘过，遮住了月光。
地球街上人来人往，灯火辉煌。
一切都平静如常。
然而在龙醒班的这几名学生的感受里，气氛在李维主动自我介绍完的那一刹那，就完完全全地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极短暂的瞬间，几人从恺撒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逼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的凛然锋锐的气息。
那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稍闪即逝，以至于让人不免觉得是错觉。
这些少年少女又如何能想得到，一年前和他们一同进入龙道之后被放逐的少年，一年后的今天，其实已经达到了十二级。
战斗力更是提升到了他们根本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恺撒对吗？我听说过你的事。”李维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富有磁性而又平稳淡定，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他看着恺撒，眼神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真正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时很认真。
而且让伊利斯、微胖少年、白脸少年他们吃惊莫名的是，一向对人礼貌但略显淡漠的李维，居然主动向恺撒发出了邀请：“要一起走走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散散心也是好的。我一般第二天有重要的课程，头天晚上都会这样出来散散心，放松一下的。”
这次恺撒很是严肃地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比较好调整状态。”
“这样啊。”李维点点头，显得很是干脆，“那也好。”然后他转而向自己的学生们说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双方擦身而过，没再有任何的谈话和交流。
龙醒班的学生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李维发话了，他们也就和恺撒客套了两句，便走开了。
事实上除了伊利斯之外，其他人内心深处并不很想和恺撒一起逛逛。
只是，恺撒和李维老师之间的感觉，倒是有些奇怪啊……
直到走出了很远，伊利斯才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老师，你和那恺撒……难道……以前就认识吗？”
“不，并不认识啊。”
“那你们之间怎么感觉像是有什么关系似的。”微胖少年半开玩笑地问，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没有半点笑意。
帝都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很敏感，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李维笑了笑，并不接话。
学生们知道老师的性子，也都识趣地没再多问。帝都这个地方，让人感到好奇的事情多了去了，当时好奇一下，得不到答案，也就罢了。
所以这对少年少女们而言，终究只是个小插曲罢了，很快大伙儿就将恺撒的事彻底抛在脑后，该怎么玩怎么玩。
而李维也很难得地陪学生们逛到了很晚，这在往常是不可能的，学生们都在想大概是老师今天心情比较好吧。
其实，有一个细节，学生们都没有注意到。
或者也不能说是细节，而是秘密吧。
那就是李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没人能看到他，包括比他高一两级的人。这是李维的特有的能力之一。
刚才双方相遇的时候，李维其实想暂时隐身，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明天就要面对的、甚至一度让自己感到有些荒谬的少年对手的。
但他完全没想到，只是十秒不到的时间，他就被恺撒看到了。
“本来不是特别在意的。”走在灯火通明的地球街，李维有些出神地默默想着，“但见过之后，觉得有必要认真面对了啊……”
今天休息
祝大家周末快乐~
章五十一 无我
深夜了，地球街都快到歇业的时候了。
恺撒才独自一人，默默地回到了生活了半年的小院里。
恺撒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些反应和表现，已经让自己明日的对手感到了一丝真正的重视，对他本人而言，遇见李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的触动。
老妇人很罕见地还没睡，而是等在院子里。
看到归来的恺撒的脸色后，老人似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回屋了。
恺撒要去出去转转，是为了散心，但真正心里纠结的事情又怎么能凭借一次散步就彻底解开？无非是把状态调整到不影响第二天战斗的程度，这样的调整能力已经很了不起了。
回到房间，休斯也还没睡，正在修炼。
恺撒看着这个自己始终看不透，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半年之久依然和自己的关系难以言说的家伙，忽然问道：“喂，你有没有什么人，为了他/她你可以放弃心中的原则和执念？”
换了其他人大概会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但休斯不是正常人，很是平静地转过头来看着恺撒，然后认真而简短地做了回答：“抱歉，我没原则和执念。”
恺撒叹了口气，嘟哝了一句：“就知道问你没用。睡了！”
休斯“哦”了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如往常，就好象第二天不是对恺撒的生死都至关重要的日子似的。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晨光罕见的明媚美好，恺撒正常地起床、洗漱、练习了一遍对风雷法师最基础也最重要的风雷体术，然后对屋里的老妇人喊道：“我出发啦。”
“恩，小家伙努力别死了啊。”老妇人一如既往的颤巍巍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恺撒笑了笑，打开小院大门，军部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身穿笔挺制服的军官面无表情道：“请不要说任何话，跟我走吧。”
“好。”恺撒说。
恺撒和李维的比试，被安排在了风雷大厅。事实上这间大厅最初的用途就是角斗，而非审议。比试安排在这个当初恺撒被审议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蓝将军的刻意而为。
这是一场还未开打、就提前在高层中引起了巨大轰动的战斗。
但现场并没有任何盛况，只是沉肃。
三大将军——包括原本身在阿尔卡纳的蓝将军本人——都已经到场。
帝国所有在帝都的上校们，包括而不仅包括半年前参加审议的上校，全部到场。
而上校以下的有资格来观看战斗的人，只有恺撒的老师凤凰，卡萨丁，龙琪琪，以及可怜这四个人。
凤凰身为恺撒的老师，自然有资格来参加。
卡萨丁则是花费了大力气才争取到的来现场的机会。
至于龙琪琪，据说是依靠激烈手段，才从爷爷龙将军那儿要到了观战的席位，顺带还带上了身为恺撒灵魂佣兵的可怜。
这就是在场所有的观战者了，不多，但几乎任何一个拉到外界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而军部以外的人物，比如强烈要求参加的十二圆桌的人，以及得知了相关消息特地派人来帝都的诺诺的使者，都被军部不客气地挡在了大厅之外，没有资格参与。
简单来说，这是军部内部的事情，其他人想插手也没办法。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吧。”蓝将军的风格在很多时候与龙将军十分相似，都不喜欢繁文缛节。
在场没人吭声，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虽然蓝将军公布这场战斗的消息时没有明说，但熟悉他的脾气和风格的高层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对于恺撒而言，要么是无限荣耀，要么就是就此终结。
是的，这场战斗对恺撒而言，是一场生死战。
即便不了解蓝将军的可怜，这个不会说话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的森林族少女，也隐隐感受到了这一点。
“虽然有点可惜了，但这或许就是那个叫恺撒的少年的最后一战了呢。”不止一个人这么想着。
在场不少上校不时看向蓝将军，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惑，蓝将军的这一安排到底是要杀掉恺撒，还是要给他机会呢？
如果要杀，犯不着这么麻烦，还要拖个半年时间吧。
但如果是一次考验，一次伴随着高风险但收益极高的机会，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点。毕竟，对手是李维。
军部的风格一向是简明高效的。
候场室里，李维已经换上了战斗服饰，不再是昨天夜里在地球街的寻常便服。
换上战斗服装的李维就好象换了一个人，甚至那些和他很熟的龙醒班的学生们，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师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
“如果我没理解错误蓝将军的这次安排……”
李维一边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衣服上的每一个细节，调整着身体每个部分的状态，一边对候场室里的军官问道：“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如果我赢了，我可以对恺撒做任何事情，对吗？”
军官点头：“是的，您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就明白了。”
李维说：“那就行了。我已经了解将军的意思了，所以能请您先出去吗，我不喜欢战斗之前有人在旁边。”
军官笑了笑，转身悄然出门，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全部调整好的李维自己打开了房门，然后顺着入场通道，一步步向着风雷大厅场内走去。
他的步履不紧不慢，看起来就像是赴约的贵族，沉稳而淡定。
这就是李维，这就是他没有龙醒能力，没有军部军衔，没有多大的名气，却被军部高层们公认为帝国未来的重要力量的原因。
这个人不仅拥有力量，而且他的所有力量都在完美的自我控制之下，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军部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强大，且有序。
相比起来，恺撒的力量，在很多高层的眼中更像是随时可能脱缰的野马，不那么稳定，不那么安定。
走出通道尽头，李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前，并立刻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可青年的步伐节奏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根本不受影响，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自己在场中的位置。
没有行礼，甚至没有多看在场的观众们，他的眼光只是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入场通道的出口处，静静等待自己的对手。
“见鬼……”观众席上，卡萨丁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他和李维差不多年龄，相同的级别，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几乎不用多看了，他就知道自己如果下场的话，恐怕不会是这个之前自己一直不是很服气的人的对手。
“这样的家伙，恺撒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小子才刚突破到十二级不久吧。”卡萨丁的脸色有些焦虑。
其实他心里有句话，那就是身旁的凤凰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说稳胜这李维！
龙琪琪轻轻咬住了嘴唇，秀眉微蹙。
可怜不是很明白帝**部的事情，但她能看到在场上校们的表情，几乎都是惊艳和赞赏之色，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讯号，意味着对手拥有绝对的强大。
半年来，可怜每天都觉得日子很难熬。
她在心里宣誓过，一定会守护恺撒，但当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这个年轻而单纯的森林族少女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事实上若非龙琪琪的帮助，自己连来到现场亲眼看恺撒战斗的资格都不会有。
可怜不由望向了三大将军所在的方向，可以看到蓝将军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心里想法和情绪。
龙将军和女将军则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旁人根本不可能听见。
但可怜从小不会说话，其实听力也有些受影响，所以她是可以凭借人的嘴唇动作来判断一部分意思的。
她读出两位将军说的似乎是：
“有点了不起……”
“恺撒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前一句是女将军看到李维出场时说的。
后一句则是蓝将军问女将军的，看起来已经认定了恺撒不可能有任何获胜的机会了。后续的话，可怜没能读出来。
前所未有的无力和不甘笼罩了可怜的身心，坐在她身边的龙琪琪感受最明显，她分明感到森林族少女的拳头握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放心啦，恺撒还是有获胜可能的。”龙琪琪按住可怜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但她自己都能感受到话语里的苍白和无力。
面对场中那个让人看到就生不出战斗之心的好似一杆笔挺战枪的人，怎么可能赢？赢的点在哪里？！
在很多人眼里，这场战斗还未开始，但已经结束了。
因为李维先入场。
现在他以精气神完全提聚的状态，正面面对恺撒的入场通道的出口，虽然没有释放力量，但这种无形的气势压迫往往更加可怕。
恺撒走出通道，进入场中的瞬间，可能就会被这气势压得矮上一截。
本来等级就差三级，因为恺撒半年前的那一句狂言才有了这场本来不该存在的不合理的战斗，如果气势上再被直接压制，那就真的没得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向了另一侧的入场通道。
出口大门缓缓打开，恺撒的身影从门洞里走了出来。
然而在看到恺撒此刻的状态的那一瞬间，包括之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蓝将军，都露出了一丝错愕和意外。
只见恺撒迈着平稳、甚至有些刻板机械的步伐，走到了李维的对面。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看着自己的对手。
然而奇怪的是，面对高自己两级，且一开始就将气势提升至巅峰的对手，恺撒什么表情都没有，那甚至已经不能用平静来形容了，而是一种近乎木然的漠然。
恺撒此刻看着李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个普通的桌子、一团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的空气！
“这……怎么会——”卡萨丁最沉不住气，如果不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开口，他几乎要尖叫出声了，“这好像是无我境界？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
章五十二 无心的狂妄
恺撒是一个少年，虽然经历得远比大多数同龄更多、更丰富、以及更残酷，他终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波澜不惊这样的词汇，基本上还是用来形容那些饱经风霜的老者与智者。
而且在波澜不惊的背后，其实藏着无数藏于内心深处的心酸和无奈。
表面上的波澜不惊，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的麻木？
恺撒做不到波澜不惊，因为他经历得终究算不上多——和风雷大厅里的上校们、将军们相比起来。
而这对一名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
站在候场室里的时候，恺撒整理完自己的战斗服饰，然后轻轻摸着小龙的脑袋，心里还在思考昨夜问老妇人的那个问题：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活呢？
老妇人说第一种选择是为了某种信念和原则，比如某些梦想，某些想要实现的东西。
但夜色中，恺撒在偌大的帝都漫步许久的思考的结论却是，自己并没有真正可以称之为理想的东西。
看起来，自己到目前为止做了许多对这个帝国有重大意义的事情，龙道里的艰苦战斗，美食岛一役，统考期间的那次海上之役，森林族之行，还有阿尔卡纳的残酷战斗。
看起来，自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对这个国家履行着某些责任和义务。
但恺撒扪心自问的结果却是，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国家，但要说到多么热爱，似乎也谈不上来。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的经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恺撒昨夜走在帝都的街道上，一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淡淡的疏离感。
其实这种疏离感一直都有，但在昨夜，它被格外地放大了，然后被恺撒敏锐地捕捉到，并细细感知、品味了一遍。
是的，恺撒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那么老妇人还说了第二个我们活着的理由，那就是为了一些可以为我们放弃原则和信念的人。
当时听到这话时，恺撒第一时间想到了蓝老师，然后想到了诺诺，再然后，想到了可怜。
恺撒毫不怀疑这三个都对自己很好，非常非常好，但她们能为自己放弃信念和原则吗？
恺撒并不知道。
因为准确地讲，恺撒甚至不知道她们各自的信念和原则，究竟是什么！
人和人之间真的存在这样为了彼此不顾一切的关系吗？如果存在的话，它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的，还是彼此心灵相通，无需多言却又无比默契的呢？
许多问题萦绕在恺撒的脑海。
理性告诉恺撒战斗之前想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意义，但有什么办法呢？他还是个少年，少年不具备足够的阅历来一下子应付如此多的问题！
走在入场通道里的时候，恺撒甚至已经能预见到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自己会输。
昨夜已经见过李维了。见面之后，恺撒已经完全确认，那是一个即便自己状态全盛，也未必能战胜的强大对手。
何况自己现在是如此糟糕的状态。
从昨夜开始被恺撒强行压抑的沮丧感、挫败感、怀疑感，似乎都在这一刻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侵占着恺撒的身心脑海。
直到……
他停下脚步，站在入场通道的出口大门之前的一刻。
在这一瞬间，即便门还没有打开，恺撒依然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感应到了透过门板传递过来的某种强大之极的气势！
这是李维散发出的气场。
或许有的人就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吧，感受到这股战意的刹那，恺撒反而平静下来了，以往战斗往往让恺撒感到热血沸腾，但此刻反而让他变得安宁。
因为他想起了战斗的感觉。
因为恺撒很清楚地记得胜利时的无上愉快，以及失败后的不甘挫败。
前者就好象一手攥握着整个世界，后者却是连自己脚下那小小的立足之地都无法掌握，天差地别。
肩头上的小龙感受最为明显，小家伙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发现恺撒的脸色渐渐变得无悲无喜，片刻后用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的手掌，轻轻推开了入场的大门。
而此时此刻，恺撒终于站在风雷大厅的中间，面对气势如虹的对手，却显得如一汪没有丝毫涟漪的水。
不论现场众人的吃惊反应，李维本人正认真凝望着再次出人意料的年轻的对手，开口了：“这是传说中的无我境界？基本上只有战斗法师才会的无我境界？”
战斗法师以战斗为名，百年前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带给了这个世界无数的灾难，也带来了无数的新的东西。
这个以战斗为名的职业似乎无所不能，精通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斗手段，而无我境界就是其中非常变态的一种。
它不是一种体术，也不是一种法术，更不是洞察之眼、拟龙流派这样类似于风雷法师的龙醒之力的特殊能力。
它只是一种战斗状态。
舍弃自身意志，将理性判断全部压下，也将感性判断压下，将所有的判断权利都交付给身体常年在战斗和训练中锤炼出来的“本能”。
在这样的状态下，战斗法师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往往能做出正常状态下根本无法做出的反应和动作。
因为一切都是在常年积累下来的“本能”的驱使下进行的，而战斗法师相信本能的潜力之大，近乎无穷！
李维并没有问“你怎么会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这样的状态不仅限于战斗法师，曾经有风雷法师也学会了这样的能力。
而且现场其实就有这样的人坐着。
人们太过专注于场中的局面，以至于除了蓝将军和龙将军两人之外，没人知道女将军在看到恺撒的状态后近乎失态地豁然站了起来，片刻后才重新坐下……
“……不是无我境界。”
空旷死寂的场间，响起恺撒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没有后续的解释。
但，听到这句话之后，李维原本吃惊的神情反而隐没下去，因为不需要解释，他也知道这不是无我境界了。
无我境界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只会战斗，就像化身成为了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收割生命的机器。
据说在战斗法师的历史上，一度将无我境界划分为禁术榜第二，仅次于曾经的禁术榜第一的拟龙流派。
因为无我境界也好，拟龙流派也好，据说如果控制不得当的话，是会出现完全失控，进而导致职业者本身的分崩离析的恐怖情况的。
如果真要说恺撒如今的状态，大概只能用“无心”来形容吧。
为了战斗，暂时抛弃了情绪，而不是彻底地掩藏意志，唤醒本能。
恺撒如今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了心，而是只剩下了战斗与求胜的心。
然后，整个风雷大厅都听到了少年接下来的一句话，一句比半年前那句震惊了整个高层的“我你能打十五级”听起来更加狂妄无忌的话。
“我怕真打起来我会收不住手，所以提前确认一下——”
恺撒望向了台上的蓝将军，神情平淡漠然，然后他轻轻抬手指向了对面的李维，问道，“如果我在比赛中杀了他，算违规吗？”
蓝将军听了，罕见地慢慢眯起了眼睛，瞳孔中有着某种异样的幽光闪掠而过。
片刻后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恺撒，用硬冷肃杀的口吻，点头说道：“不算违规，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的话。”
恺撒似乎笑了笑，有些古怪地说道：“好，这样就很公平了。”
李维是可以在比赛中杀死恺撒的，或者说如果他赢了的话，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体现的是蓝将军在这件事情上的铁一般的意志。
恺撒并不想要杀死对方，但这是一场战斗，所以恺撒也不介意，杀死对方。
简单的出场，简单的两句话，恺撒其实并没有真正做些什么，就已经让整个场面都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人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体味、消化这样的突兀变化带来的不适应感。
因为在恺撒话音落下的瞬间，场间便响起一声剧烈的轰鸣。
比斗的双方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默契，都不再废话，也没有任何试探，结结实实、毫无花俏地——碰撞在了一起！！
看台上，卡萨丁的神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担忧和不忿，以及恺撒刚出场时的震撼和疑惑，变成了一种兴奋到有些颤栗的奇特表情。
“见鬼的！”
他在内心狠狠爆了一句粗口，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常见骤然爆发的战斗，想着，“本来以为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但现在看来，恺撒这小子似乎真的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啊……”
“十二级，打十五级……”
“见鬼的！！现在这场面，看起来像是十二级打十五级的战斗吗？！”
之前还很是为恺撒担心的卡萨丁也算是没心没肺的代表了，所以适应得比场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
他有些期待地舔了舔嘴唇，咧嘴喃喃道：“今天能来这里，还真是值了啊……希望能真的看到一个奇迹的诞生吧……”
“如果恺撒能跨越‘能飞行’与‘不能飞行’这个堪称鸿沟的巨大差异的话。”
卡萨丁没有忘记，李维能飞行，而恺撒不能。
事实上，这才是李维和恺撒之间，比力量上的绝对差距更具决定性的一个因素！
章五十三 鹰之舞
时隔半年，恺撒再一次在帝国高层们面前的亮相，让不少之前完全不想看、或者说不屑看这场战斗的上校们，都不得不认真了些。
但在最初的吃惊之后，上校们很快都恢复了平静和淡漠。
三大将军中，除了女将军一时失态之外，其他两位也只是脸色微微变化，也就仅此而已了。
剩下的不说凤凰和卡萨丁了，在场的连龙琪琪和可怜这样还无法领略更高级力量的人，也知道当战斗双方的一方能御空飞行，另一边却依然要被重力的法则所完全束缚的情况下，战斗的结果，几乎就是没有悬念的。
因为一方的战斗仍局限于平面，另一方却已然立体。
事实上，十五级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境界之下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不是因为十五级和十四级的力量差异有多么巨大，而是因为十五级的强者们，能飞。
龙琪琪凝望着场间展开了激烈战斗的两人，明亮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心里说着：“这个李维真的可以，他居然……从一开始就使用了御空飞行的能力。”
是的，不止是龙琪琪，在场很多上校都以为李维会暂时保留自己的飞行能力，无论是出于一个强者的矜持和骄傲也好，还是出于战斗初始阶段的谨慎的有所保留也好，如果李维在地面上和恺撒进行战斗，没人会觉得他懈怠轻敌，因为很正常。
但事实的情况却是，在双方最初的碰撞之后，李维第一时间便飞上了天空。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不断盘旋、蓄力、然后俯冲而下的雄鹰，对着地面上笨重的敌人发动这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势！
这半年来，一直都是龙琪琪在照顾人生地不熟的可怜。
可怜不止一次请求过，希望龙琪琪提前调查一下恺撒的对手是谁，以及大概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有什么手段。
本来龙琪琪的权限，是远远不足以介入这件事的，但或许是被少女的迫切恳求所感动，又或者是龙琪琪本人也出于一些复杂的理由，想要在这件事上做些什么吧，
在这场比斗正式开始之前，甚至在很多上校收到消息之前，龙琪琪就巧妙地从他父亲那里探出来了——
恺撒的对手，是一个叫李维的人。
龙琪琪知道李维，但在此之前并不十分了解。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暂时未入军部，但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有着未来的将军之才的人物。
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其实就是直接去观察他。
龙琪琪这么做了，她去听了李维在三大院的课。
龙琪琪记得很清楚，那堂课上，讲台上那个看起来并不盛气凌人，反而平淡如水的青年，让所有在场心高气傲的龙醒者天才们都服服帖帖地听着课。
而且课堂的内容，无关任何风雷法师的技艺，也无关对北国的战斗法师的了解和研究，而是让学生们观看一部自然界中的视频——
一只山鹰，如何在羊群的保护之下，巧妙而又不失凌厉地将一头被保护在最中心的小羊杀死，然后从容带走自己猎物的一段视频！
李维全程剖析了双方交锋的每一个细节，也正是那一次，龙琪琪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给自己上过课的菲洛老师，也就是休斯，以及没和自己有过言语上的有关战斗的交流，却直接交过手的恺撒之外，还有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却对战斗的理解是如此深刻！
休斯对战斗的理解，更侧重于对北方战斗法师的优劣势的理性系统的剖析。
恺撒对战斗的理解，则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更像是一种本能。
而李维，他对战斗的理解，其实已经无关职业者了，而是物种间最原始、也最真实的生死的厮杀！
反应到实际的战斗上，休斯精密，恺撒强悍无匹的同时又充满让人意想不到的灵性，李维则是稳健、耐心的、冰冷致命无情的。
就像一个盯上猎物的最顶级的狩猎者！
此刻场间的局面，李维盘旋于风雷大厅，不断俯冲而下，对地面上的恺撒发动攻势的场景，不正是那天在课堂上的那段视频吗？
李维是鹰，而恺撒就是那只羊。
砰！
又是一次好像让整个大厅都隐隐震荡的碰撞。
李维并不恋战，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飘忽得好像失去了重量。
他的身姿很奇特，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的风雷光华缠绕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好像水流一样不定型，游走身体各处。
而每一次俯冲下来时，水流般的风雷光芒之中，便会闪烁着涌现出无数的符文，那些都是龙脉咒文，编号就没有一个是低于100号的。这些龙脉咒文并没有释放出来，而是缠绕在李维周身，好像一件战斗纱衣！
“真的是，很久没见到了啊。”
在场的一名上校凝望许久，忽然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上一个掌握‘鹰之舞’的人，是什么时代的人呢？得追溯到百年前了吧。”
是的，李维此刻展现的这种战斗技巧，是有名字的：鹰之舞。
这是一种体术，却又不止是体术，它以体术为核心，另辟蹊径地将龙脉咒文作为强化体术的手段，而非释放出去的法术。
简单来说，李维现在的每一击，都包含着他的风雷体质的力量，也就是他身体表面那流水般的光芒，加上他的体术力量，以及各种龙脉咒文组合起来附着于体术之上的附加力量。
“一上来不止使用了飞行能力，还直接用出了鹰之舞。”这名上校笑得有些古怪，“这李维，确实如传闻中的那样，很有个性，打起架来根本不给机会呢。”
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恺撒虽然以十二级的实力，硬生生地顶住了对手的每一次攻击，但他的脚步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移动过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像一个被钉死在板面上的鱼肉，而李维则是那不断扬起又落下的刀俎。
“虽然确实有点可惜了，但估计两分钟之内，这场战斗就结束了吧。”上校叹了口气，原本前倾的身子慢慢靠后，靠在了椅子上。
然而旁边一名年纪更大的上校却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觉得恺撒有机会？”
“不，我也觉得他没机会了，李维完全是那种不给人机会的类型。”年长的上校看着场间，平静说道，“我是说，不需要两分钟，最多五十秒，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五十秒？这未免太快了！”
年长的上校却没有多解释了。
即便在场的上校级别的人物中，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吧，鹰之舞真正可怕而无解的一个特性。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导致当初的鹰之舞的创造者被战斗法师所忌惮，最终将他扼杀在了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否则那人会成为元帅和无大人之外的帝国的第三根栋梁也说不定呢。
鹰之舞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它将三方面的力量凝聚一体，简单而有效，不浪费力量，持续作战力强。
鹰之舞是可以叠加力量的。
每一次的俯冲，每一次的撞击，每一次的再次腾空和盘旋，都不是简单随意的任意而为，而是在蓄力。
据说当年那位创造者，使用鹰之舞，叠加爆发出了超越自己真实力量三点五倍的强悍攻击力和冲击力。
三点五倍——看起来不算很高，但强者们对自己的力量压榨都是极限式的，多出百分之二三十都是了不起的爆发了，更何况百分之三百五！
这是一个能够越级挑战的能力。
只要对手的爆发力不足以一击击溃鹰之舞的使用者，那么就有可能被积攒起力量的鹰之舞反败为胜。
“五十秒之后，鹰之舞的第八十一下，也就是最后一次蓄力和冲击，就会完成了。那时候战斗也就结束了。”年长上校有些淡漠地看着场间的恺撒，心里想着，“当然，前提是你能支撑到最后那一下的话……”
“第六十六次了。”场间，再次挡下了一击的恺撒心里默默计着数。
身体已经快要崩溃的感觉，恺撒甚至能听到骨头有些不堪重负的格格作响。
三段瞬开、龙之力、风雷体术、以及自己半年来潜心学习的各种编号100之后的高阶龙脉咒文——除了龙醒能力和专属武器，恺撒已经动用了自己的最强力量。
但十二级真的和十五级相差太大了，被动挨打是一方面，力量上的差距同样令人绝望。
事实上，恺撒能够支撑到现在，说出去已经是个无比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这样下去的话，赢不了。
恺撒很清楚这一点。
砰！
再次撞击。
“六十七次。”恺撒在心里默默加了一个数，紧绷成一条线的唇线边，无声淌下刺目的殷红血线。
恺撒并不知道鹰之舞，但身在局中直面李维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种能叠加力量的神奇技艺？
但恺撒依然选择了正面接下对手的每一次攻击，耐心地做着防守，任凭对手不断地强化着冲击力。
甚至肩头上的小龙几次想要出手，却都被恺撒制止了。
蓄力类的技能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对施法者自身的负荷极大，有可能会超出极限，这需要修炼者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和不屈的韧性。
不过恺撒迟迟不动用更强的手段，不是因为他自信能硬生生地依靠更强的韧性拖垮对手，恺撒知道那不可能的，即便自己拥有被龙之力改造过的强悍身躯也不可能。
恺撒只是在等待而已，和对方一样。
因为，叠加力量类的能力，恺撒也有。
章五十四 骤然白热化的战斗
这半年来，恺撒一直在潜心修炼，除了将自己的等级提升到十二级，掌握了更多的龙脉咒文之外，恺撒最重要的一个修炼课题，是将自己专属的标枪武器的五重穿刺效果，全部融合为一。
花在这上面的心力，甚至比在龙醒之地中继续登梯的时间更多。
当然，充能一击的储备，也从未有一天中断过。
此时此刻，恺撒在李维丝毫不留情面的不断加强的重压下，脚步已经完全腾挪不开了，但他的脊梁依然笔挺如枪。
半年来从未展现于人前的专属标枪武器，并没有亮相，但已经在恺撒的体内——也就是小腹的位置，散发出了无尽的光辉。
这些光辉，外界的人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只是渐渐的，那强烈而内敛的穿刺之意，渐渐通过恺撒的搬运，流转着顺着他的手臂而上，最终集中在了右手的指尖之上。
“就快五重了。”恺撒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五重穿刺效果，半年前还是三重融合的“超凡穿刺”，能够无视最顶尖的战斗铠甲至少三分之一的防护效果。
两个月前，恺撒完成了四重融合，进化为“极致穿刺”，能够无视顶尖战甲七成以上的防御力。
而就在三天前，凯撒终于完成了五重穿刺的全部融合。
老实说，由于时间太短，恺撒对于自己如今五重穿刺的效果如何，还不是非常有概念，只知道动用之后，基本上对手的任何外在防护手段都没意义了，只能依靠自身的肉身抗打击能力、能量密度、以及法术类能力进行防御。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穿刺效果的彼此融合还没有真正达到尽头，恺撒如今不能随时随地的立刻用出五重穿刺，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嗯？”
当恺撒体内的五重穿刺已经快要准备就绪，无法完全隐藏的力量，被他凝聚于指尖一点的时候，李维立刻察觉到了。
“这是什么？好强烈的穿刺之意！”李维不断飞腾再俯冲的动作不停，同时认真凝望那忽明忽暗的一点，心念急转，“龙脉咒文里有类似的能力，但都不可能有这么纯粹的穿刺之意，这么说，是他至今都没动用的专属武器的特效？”
又是一次势大力沉的冲击。
李维附带着体术力量和龙脉咒文强化的铁拳，和恺撒的右手指尖，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粘滞了片刻，然后猛地爆开。
这次碰撞明显比之前的所有次交锋更剧烈。
双方交汇处的空气爆了，胡乱而无序地刮向场边的人们。
有一些眼尖的上校隐约看到——李维一直流畅无比的动作，似乎在这次碰撞中微微出现了滞涩，不再完美。
更重要的是，这是恺撒第一次没有用拳头，而只用了一根指头。
但这根指头却好像无敌的钢矛，在李维拳头上覆盖的特殊合金制作的合金拳套上，留下了一个戳印！
“没记错的话，那拳套是地球街和军部合作开发的最顶尖的防具吧。”一名上校明显愣了愣，“虽然哪怕是最顶尖的防具，在真正强者眼里也不算什么，顶多起到一些辅助效果。但，也不该是如此轻易地被一个十二级的小鬼损伤的吧？”
这时候就听到旁边的一个开战至今什么话都没说的上校忽然吃惊低喝一声：“怎么回事，李维要动用全力了？”
是的，就在战斗双方刚才的那次碰撞之后，再次翻腾飞上空中的李维，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相比起动作的滞涩，以及拳套上的小小戳印，李维的神情变化才是最明显的——有吃惊，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痛楚！
在场的观战者们，包括眼界最高眼力最强的三大将军都不知道的是，恺撒那一指头，并不只是留下了一个戳印那么简单。
碰撞的瞬间，李维感觉自己的拳面像是被一根钢锥狠狠戳了下，他很清楚，自己的拳头肯定已经破损了，虽然不严重，但这可是透过顶尖防具对自己造成的是实质性的伤害！
不得不说，李维真的是个谨慎到完全不给机会的人。
风雷大厅中响起一声清越的啸声，不似人声，反而有点像群山间的苍鹰的啼鸣。
只见李维伸手虚握，动作的意韵十足，像是要握住至高的权柄。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长不过一米，似石质又似玉质的白色短剑浮现而出，然后被他牢牢地抓握在手里。
短剑造型古拙，而且没有护手，剑柄和剑锋完全是一体的。
剑身上缠绕着氤氲的薄雾，神异无比。
这是李维的专属武器，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器胚。这个世界上，能直接用器胚战斗的人，只有三类：恺撒这样的拥有坚不可摧特效的专属武器，以及青神和雾鬼的武器。
直到这一刻恺撒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李维，是一名雾鬼体质的拥有者！
风雷体质、龙脉咒文、体术技艺结合而成的鹰之舞，再加上一柄强大的专属武器，这几乎算是李维的真正全力了。
而触发这一姿态的，只是和恺撒的一次碰撞而已。
李维甚至不愿意再等待鹰之舞积累到八十一层满层。
“抱歉了。”他沉默着，手持短剑，再次俯冲而下，这次已经带上了之前没有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看着下方脸色变化的恺撒，心里想着：“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换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名帝国少校级别的人物，恐怕都没办法真的拿你怎么样吧？十二级打十五级，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呢。”
“但是，可惜你遇见的人，是我。”
李维不喜欢以任何理由给任何队友翻盘的机会，他的这次全力爆发是如此突然，恺撒没想到，在场的观战者们更是一个都没想到。
已经有不止一名校官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了。
一些对恺撒原本的印象不算差的上校甚至在心里想到：“这恺撒能打成这样，其实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才，就要在众人眼前，被李维如此击杀吗？
属于三大将军的现场最高的位置上，女将军忽然低沉地开口道：“蓝将军！”
她没有说什么，但意思其实很明确——那就是希望能中止这一场战斗。
事实上在之前看过恺撒的无心的状态后，女将军看待恺撒的眼光，便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但蓝将军没吭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分。
龙将军叹了口气，知道已经来不及了。蓝将军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除非他自己想要改变。
一场本以为还要打上一会儿的战斗，眼看着就要结束了。
恺撒已经完全被李维的气势锁定，脚步根本根本移动不了分毫，所以他连暂避锋芒，拖延一下时间都做不到。
李维发动最后一击的时机，真的让人完全没想到。
然而，就在这时，在场忽然响起了不止一声吃惊的低呼。
龙将军也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皮剧烈跳动了两下——
只见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完全被那剧烈霸道的气机锁定的恺撒，竟然……向后微微撤了小半步！？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还能移动脚步？”
“这不可能！！”
上校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情。在很多人看来很小的细节，在他们这些真正强者的眼里，却能说明很多很多的问题。
退后了半步的恺撒，稍稍避开了李维的锋芒的正面冲击和压制。
他的神情已经完全被凝重所占据，双眼之中，闪烁着一种像是不属于风雷法师的异样光芒，显得有些魔幻，甚至有些妖异。
小龙已经不在他的肩头。
几乎没人注意到，李维刚才出现了一瞬间的近乎凝停的状态，那一刹那，正是恺撒用“减速之瞳”配合小龙悄无声息飞到李维身边，给了对方一爪子，所造成的效果。
这才为恺撒争取到了后退半步的机会。
否则的话，他真的移动不了，半点都不行！
李维现在应该完全不理解吧，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被减速，虽然只有短短的瞬间。
恺撒能从已经距离很近的对手的表情看出来，对手的心神所受到的冲击，大到了让他微微动摇的地步。
除了进入无我境界的战斗法师，没人在战斗中能始终保持心境的完美。
强如李维也是如此。
恺撒眼里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下来。他看着对手冲击到了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看到了对手出剑斜斜劈斩下来的过程，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剑锋划过空气时带起的空气的纹理和能量的波纹。
然后恺撒笑了。
他看着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甚至有些纯真的笑容。
从半年前一直积蓄至今，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完全消化掉的不甘和不平，都在露出笑容的刹那，彻底释放出来。
“吼！！”
恺撒爆喝出声，不同于对手那鹰啼般的清越啸声，恺撒这一声就好象是一头史前巨龙所发出的狂野战咆！
咆哮形成冲击波，几乎贴脸轰在李维的脸上，吹得他的双眼都不由得眯起。
然后，一点骤然明亮得好像星辰坠落世间的光点，穿过冲击波，越过了李维手中的剑，来到了李维的面前。
那是恺撒的指头。
这一刻，专属武器的所有特效终于完全融合，恺撒来不及把专属武器取出来了，但其实也不需要了。
五重融合——绝对穿刺！！
章五十五 刺客之道
啵的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清脆的响音。
看起来，李维的剑应该比恺撒的指头更快一点，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记响音，不是李维击中恺撒的声音，而是恺撒打中了李维的声音。
指尖距离对方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其上附着的近乎疯狂的穿透意念，已经提前一步，狠狠作用在李维的身上。
这一击谈不上多快，但就是难以躲闪，因为这一击太纯粹、太直接，以至于任何花俏的躲闪都失去了意义，除了正面迎碰，没有别的方法。
李维咬了咬牙，虽然心里不愿相信，但他常年积累的战斗本能告诉他，对方这一击的破坏力，恐怕会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
这真是一个十二级的风雷法师能爆发出的攻击吗？！
李维咬了咬牙，并未撤剑，而是继续向着恺撒挥斩过去。同时他抬起另一只手，试图阻拦恺撒的指尖戳刺。
恺撒的选择也是类似的，他同样抬起了另一只手，赤手空拳，硬抓剑锋。
两个人的身影凝停了片刻。
恺撒全身巨震了一下。
然后强劲的风暴以两人交击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飙射，刮起了在场所有人人的头发，吹乱了人们的心绪。
不知何时，包括三大将军在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这就结束了呢。”女将军脸色复杂地凝视着场间，轻轻叹了口气。
可以看到，李维的身子在双方碰撞时，没有像恺撒那样全身剧烈震动，而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没受到攻击一样。
但现在，李维的背后一点，却忽然飙射出了大量的血水。
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势，却像被戳破一个小洞的气球，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然后慢慢萎顿在地。
“所以这是……恺撒赢了？”龙琪琪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不仅赢了，而且把李维杀死了？！”
龙琪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场间的李维确实已经完全倒了下去，血水好像不要钱地飙射出来，李维的身体几乎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凄惨地贴在地面上，没有半点气息。
不过……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就算全身血液流尽，不应该还有内脏、骨骼、肌肉等身子组织吗？怎么会变成好像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场面很安静。
只能听到恺撒沉重而疲劳的喘息声，好像全力扑击敌人之后，精疲力竭的野兽。
直到某一刻，一个赞叹感慨的声音在偌大的风雷大厅里响起：“了不起的攻击，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地面上的人皮李维渐渐地蒸发了，化作了袅袅的雾气，慢慢消散。
恺撒的身子微微一僵。
脖子上传来微凉的湿气，那柄奇异的被雾气缠绕的短剑，已然横于脖颈动脉旁。
李维就站在恺撒的身后，已是青年的他比恺撒高一些，身上已经没有了力量的气息，只是一人一剑，非常平淡。
是的，胜负确实已分。
女将军说得没错。
但……赢得不是恺撒。
李维的脸色也很疲惫，而且，一向沉默少言的他，难得地没有立刻动手给予恺撒最后一击，而是说道：“每个人的战斗方式都不同，有的人正面作战能力很强，有的人保护能力强配合战友的能力强，有的人攻击力不强但能限制对手的行动为自己人创造机会。而我……”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本质上，我是一名刺客。”
恺撒面无表情地说：“没必要说这么多吧，你是想安慰我吗？”
“不，只是陈述事实。”李维认真道，“正面作战的话，我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你的那一击，我没自信能硬接下来还活着。真的很强。我想说的是，你输了，但没有输在正面交锋上。事实上昨晚在地球街上你我相遇时，我所动用的，才是我的真正能力。”
恺撒没吭声，脑海里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那时候的李维，就好象是隐形的。那应该只是雾鬼的基本能力，却被李维开发利用到了极致。相比起来，恺撒认识的另一个雾鬼，茉莉，差得实在太多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李维吸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摒弃，然后用恢复了绝对平静的口吻问道。
场边响起了一声有些沉闷的重击。
可怜整个人被牢牢压制在座位上，刚才她不顾一切地试图冲入场中，却被一名距离最近的上校挥手制服了。
龙琪琪已经不在可怜身边了，而是在看清胜负局面后的第一时间跑到了爷爷龙将军的身边，此刻正在焦急地恳求着些什么，龙将军却只是淡淡摇头。
卡萨丁凝望着恺撒，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再握紧，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能做什么呢？在三大将军和帝国七成以上的上校面前，还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这就是我恺撒的最后时刻了？”恺撒心里默默想着，奇异地是，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虽然进入了无心状态，但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真正无心呢。
恺撒倒是不怨恨龙将军或者蓝将军，处罚自己的龙将军也好，给自己一个要么无限光明要么无比黑暗的选择的蓝将军也好，其实都很公平。
至于那些瞧不起的部分上校，恺撒讨厌，但也懒得计较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是在想自己昨天和老妇人的那番对话。
“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为了我们心中的某些原则和坚持。”
“还有呢？”
“为了那些愿意为了我们放弃一切原则和坚持的亲爱的人。”
到了这一刻，恺撒依然没能想清楚自己的原则和坚持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很想要、很想要的——
他想要一个能为自己，放弃所有原则和坚持的人。
只要这个，就够了。
恺撒其实还有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没有动用，但这一战，他本来就不打算用这两项能力。因为半年前他的那句“我十二级能打十五级”，有一个未言明的条件，那就是不用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也能做到。
否则的话，何须等到半年后的今天？
半年前的恺撒穿上灰色铠甲，动用冲能一击，十五级的校官里又有谁有把握在恺撒的手下走过三个回合？
最后关头，恺撒没能看到蓝老师的身影。
大约是不忍心看到心爱学生在自己面前死去，却又无力阻止自己的老师的意志？
虽然蓝老师很少提到蓝将军，但恺撒能从曾经仅有的几次提及中感受到，蓝老师对蓝将军有多么的崇敬和仰慕。
当看到蓝老师已经消失在大厅里的瞬间，恺撒心里的什么地方狠狠疼了一下，然后变成一种酸楚得好像要麻木的感觉。
恺撒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仅仅站着，都好辛苦。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动手吧。”恺撒闭上了眼睛。
李维眼中闪过犹疑，飞快地瞥了看台上的蓝将军一眼，却见对方脸色肃然如磐石，眼神专注平静。
李维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知道蓝将军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知道这件事是恺撒答应下来的一场战斗，原该按照说好的规矩来办。
如果恺撒能赢，那便是千丈光辉，万丈荣耀。
如果恺撒输了，那便愿赌服输。
李维只好压下心中的惋惜和不忍，硬起心肠，持剑的手腕微转……
其实李维心里是不理解的，为什么非要杀死这么一个天赋无限的人才，他对恺撒抗命的事有所耳闻，也觉得恺撒的做法不对，但内心深处，李维觉得蓝将军小题大做了。
这样的想法没错。
如果只是有关抗命一事，蓝将军如此决绝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寻常。
但李维，包括恺撒本人都不知道的是：三大将军尤其是蓝将军真正对恺撒不够放心的地方，是他明显身藏秘密，却又从来不愿意向军部坦诚。
恺撒至今为止所有的档案和经历，三大将军早已看过很多很多遍，其中有许多的点，都是常理无法解释的。
冲能一击、小龙、灰色铠甲，这些东西，哪一个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甚至连恺撒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人对未知的东西都会好奇，但对未知性太强的事物，反而会恐惧、怀疑、无法完全信任。
尤其是恺撒作为一名风雷法师，体内的雷属性过多，风属性反而少得可怜。
这样的案例倒也不是没有，但雷属性过多的风雷法师，或者说风雷分配不均到了恺撒这样的程度的风雷法师，无一例外，都会变异成青神体质。
恺撒却没有变异成青神的哪怕一丁点迹象。
这一点是完全不正常的，只是从未有人对恺撒言明。
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他这样的雷属性如此浓烈却不是青神的风雷法师。
身份保护计划在保护恺撒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要将他这个连三大将军都看不懂的存在，牢牢安放在军部的眼皮底下！
换作和平年代，三大将军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看不清而做出太过极端的事情。
但今年的龙道开启，其实比所有校官想像得都重要，或许只有三大将军心里清楚吧——今年的龙道开启，会决定帝国的生死存亡。
正因如此，任何可能成为风险的人，或事，或物，都必须处理掉。
没有别的选择。
“希望你别怪我。”蓝将军看着场间即将陨落的恺撒，心里说完全不可惜，那是假话。
然而就在这时，蓝将军忽然睁大了眼睛，瞳孔则骤然收缩成一点。
大厅里猛地响起蓝将军意外而恼火的喝声：“凤凰！你干什么？！”
原本近乎万念俱灰的恺撒听到这喝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章五十六 将军府的早餐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亲临过恺撒与李维这场战斗的上校们，回想起这场战斗最后关头所发生的变化，依然无法平静。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凤凰不顾自己老师蓝将军的喝止，强行闯入场中，甚至不惜和两名反应极快出手拦截的上校硬碰了一次，结果自己立刻受了不轻的伤的时候，恺撒就好像一头垂死之际忽然被唤醒的狮子，睁开了他的眼睛。
下一刻，风雷大厅的天顶就炸了。
事实上没人真正看清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看到恺撒挥手挡开了试图来救自己的凤凰，然后反身向李维发动了反击。
这一击直接击溃了李维，堪称摧枯拉朽，随后余势不衰地冲天而起，轰击在大厅高远的穹顶上，最后暴力地将之掀飞出去！
整个帝都的居民，都听到了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少人甚至以为战斗法师忽然发疯开始强行攻城了。
而夹杂在轰鸣声中的，隐约是一个少年如雄狮、又如寻找到了同伴的孤狼的吼啸。
阳光透过破碎的天顶，照进了风雷大厅。
一片狼藉之中，无数尘土坠落，让三大将军、众多上校在内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即便是龙、蓝、女三大将军也无法保持安定，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似乎在发泄、又似乎在庆祝着什么的仰天长啸的恺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恺撒的档案里，确实有记录：他应该具有某些未知的爆发手段，至少能对高出自己三级的对手产生威胁（其实就是冲能一击）。
但是……这破坏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去看看李维的状况。”龙将军深深吸了口气，下令道。
虽然现场很混乱，但真正受伤严重的只有李维一人而已。
女将军和蓝将军则一言不发却又不约而同地闪身向场中的恺撒而去。
比赛进行到这里，算是彻底反转了，刚才蓝老师并没有真的插手双方的战斗，所以恺撒算是赢得了这场比试。
两大将军现在最关心的是：刚才那一击，到底是什么？
但落到场间的时候，两位将军都停住了。
恺撒也在同时停住了吼叫。
少年全身都是尘土和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手里抓着一杆青紫色的标枪。他似乎站立都不稳了，却满脸笑容。
只见他大踏步地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彻底无视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最终来到了和在场众人一样脸色错愕的凤凰面前。
凤凰的左右，两名上校一人扭着凤凰的一条手臂，算是成功地制服了她。
恺撒说：“放手。”
两名上校没理由放手的，更没道理因为恺撒的一句话就放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够震惊了，两人下意识地松开了凤凰。
“恺撒，你……”
凤凰没能说完。
因为恺撒已经轻轻抱住了她。
和之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拥抱无比温柔。是那种很轻、很小心、却很温暖的一个轻轻的拥抱。
凤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好啦，别这么孩子气，赢了就好。恺撒，恺撒！恺撒？”
恺撒没有回答。
凤凰这才发现恺撒全身几乎都挂在了自己身上。在抱住凤凰的时候，恺撒其实就失去意识，晕过去了。
不过这是恺撒最幸福的一次晕倒。
蓝将军浓眉微蹙，看着在一柱阳光下合为一体的凤凰和恺撒两人。
不过仅仅片刻后，他便恢复了平静，对上校们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善后的事宜你们看着处理吧。以及，恺撒不需要送医院了，立刻把他送到我的府邸去！”
一连三天，帝都的居民们都在津津乐道着风雷大厅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军部方面已经给出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说法，但久在帝都的人们一个个都有着奇异的敏感，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学生们则困惑着：为什么他们的李维老师忽然间就去休假了，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露面。
人们不知道的是，在真正的军部内部，高层们已经连续三天几乎不眠不休地开会、商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反复重看恺撒的所有档案资料，并商议着有关恺撒的后续处理问题了。
恺撒本人这三天一直都在蓝将军的府邸里，接收着帝国最好的军医的治疗和照料。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过去，由一场战斗引发的后续的无形风暴，才逐渐平息下来，军部已经有所决定了。
恺撒则在战斗后的第四天苏醒过来。
和过去数次战后的苏醒一样，恺撒醒来后第一个听到的声音，是小龙在耳边的欢快惊喜的咿呀声。
恺撒花了片刻功夫才完全清醒，然后亲昵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看着上窜下跳撒欢的小家伙，恺撒内心倒是有些愧疚，他回想起那天战斗之中，自己疲惫之下甚至不愿意动用冲能一击和灰色铠甲，现在想想，对于一直陪伴自己的小龙，还有追随自己的可怜，都不公平。
说到可怜，恺撒忽然愣住了。
他一下坐起身来，怔怔看着坐在床边上身趴在床沿上的安静身影，轻声问小龙：“我晕过去几天了？”
小龙比比划划地说这是第四天。
恺撒的眼神不由变得柔和而抱歉，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床边的可怜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这个森林族的丫头，怎么这么笨呢，旁边明明有给看护者的床铺啊。
恺撒摸了摸因为太过疲惫而没有醒来的可怜，估计她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吧。
仔细想想，蓝老师能够为自己放弃她原有的原则，而可怜这丫头，或许是把自己当作了她的原则吧。
恺撒在床边安静地坐着，看了可怜好一会儿，等到可怜的呼吸变得完全平缓，陷入沉睡，恺撒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四天时间的恢复，对于恺撒这样的强悍体质而言，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蓝将军指派的最优秀的医疗团队的帮助。
恺撒现在觉得一身轻松，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走出房门，一个医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在门口，推了推眼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恺撒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片刻后，男人微微点头道：“不错，和我预期的苏醒时间相差无几。”
恺撒没回话，而是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蓝将军的府邸。”对方说。
恺撒不由怔住。
然后不等恺撒多问什么，对方便说道：“既然来了，就请跟我来吧。蓝将军有令，让你醒来后立刻去见他。”
恺撒笑了笑，说：“好。”
蓝将军的府邸位于帝都的中心地带，占地面积不大，却异常的幽静，和外界的喧嚣热闹完全是两个世界。
走在府邸的回廊间，闻着草木花香，再回想起四天前的那场战斗，恺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恺撒不知道环境其实只是附加的因素，真正让他心情大好的理由，还是蓝老师在最后关头冲进场中想要强行阻止李维的那一举动。
另外，四天的时间自己都好好地过来了，这么看来，算是打赢了那场战斗，完成了自己和蓝将军的战前约定？
恺撒被带到了一处别致的小院里。
这时正值清晨，明媚的晨光洒在院落中，小院中央摆放着简单的一张圆桌，桌边有两张凳子。
蓝将军正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专心对付着满桌的食物，这些精心准备的富含能量和高级食材，都是将军的早餐。
好几名容貌端庄姣好的女人不断将吃完的撤下，然后端上新的。
恺撒多看了那几个女人好多眼，倒不是心存什么邪念，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女人的打扮并不是侍者，而是很居家的妇人打扮。
也不知道和蓝将军是什么关系。
“将军，恺撒醒了。”医师拉着恺撒走到桌边，轻声道。
恺撒隐约察觉到那几名女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都多看了自己几眼，其中一位颇为和蔼的最年长的，还对自己善意地笑了笑。
蓝将军抬起头来，凝视恺撒片刻，看到恺撒状态如此完美时，双眉微微扬起，旋即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来，坐吧。”
医师悄然退下了，恺撒坐到了将军的对面，见将军并没有再说什么，不由问道：“那个……我能吃吗？”
扑哧一声，一名眼角微微上挑的带着些许妩媚之气的年轻女人正将两盘羊排骨送上桌，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冲恺撒眨了眨眼：“傻小子，你以为将军叫你来干什么的？快点吃吧！平时将军是吃不了这么多的，这是两个人的分量！”
那名最年长的和蔼女人轻喝一声：“好了，别多嘴。”
年轻女人吐了吐舌头，倒也没有真的害怕的样子。
“这些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蓝将军的亲戚？家属？姐姐妹妹？还是其中有蓝将军的老婆呢？”恺撒心里觉得着实古怪。
很难将印象里那个铁血冷酷的蓝将军，和此时此刻的这种温暖的气氛联系到一起啊……
不过恺撒也不是纠结之人，况且都四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正在抗议。
他也不客气，说了一句：“那我开动了。”然后直接将一大盘羊排骨端到自己面前，还有一大碗的浓汤。
这一餐，足足吃了四十多分钟。
无论是蓝将军，还是恺撒，全程都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对付着眼前的食物。
当所有的食物都扫荡一空，餐盘餐具被女人们收走，女人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小院里，就剩下蓝将军和恺撒两个人了。
“感觉怎么样？”蓝将军微笑问道。
“非常好吃。”恺撒诚心诚意地说。
“那就好。”蓝将军看着恺撒，收敛了笑容说，“那么，我们谈正事吧。首先恭喜你，赢了李维，完成了你我在战前的约定。虽然凤凰的入场有点影响到战斗，但我们开会后的结论是：能战胜李维，依然是你的绝对实力的体现，和凤凰的关系并不大。”
“所以？”
“所以……”蓝将军抿了抿嘴，温言说道，“那些曾经质疑你的上校都闭嘴了，这样很好。不止是对你很好，对我而言，也很好。”
恺撒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么一番说辞，不由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搞不定，明天继续写
卷五就要收尾了，有点难。
章五十七 在意的名单
那些曾经对自己有偏见的上校们如今都无话可说，这对恺撒而言当然是好的。但为什么蓝将军说对他也很好？
蓝将军深深凝视恺撒，缓缓续道：“之前我们三大将军不喜欢你，和相当一部分上校不喜欢你相比，理由其实是有区别的。就说我本人吧，当初你抗命的行为是一个我对你不满意的重要理由，但还有另一个未言明的理由，那就是你的元素属性太过纯粹，几乎都是雷属性，却没有变异为青神。”
恺撒蹙眉，问道：“这很奇怪？”
仔细回忆至今读到过的所有修炼类书册，恺撒不记得有看到过类似的论调。
蓝将军点点头，肯定地说：“很奇怪。”却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转而继续道，“至于上校们不喜欢你的理由……呵呵，你要知道，上校们不只是军部的人，他们也是他们所属的各自家族的人啊。”
恺撒立刻想到了什么，眼皮微跳，沉下脸色问道：“十二圆桌？”
蓝将军点头，而后又摇头，语气有些感叹：“有十二圆桌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不属于十二圆桌，却也是帝都一等一的大家族的人。相较之下，平民出身而达到上校级别的人物，实在太少了啊。”
恺撒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个世界上，职业者是少数，十五级以上的高等级职业者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不止需要天赋，更需要大量资源的支撑。
虽然帝国方面创办了大量的教学机构，比如所有的军院背后都是军部在支撑，军部本身也会不论背景只论天赋地为所有士兵和校官提供相应的修炼资源，但依然有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那就是大家族的子弟中，高阶职业者的比率明显更高。
“恺撒，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包括你和十二圆桌之间的恩怨，简单来说就是恺撒你这个人，在大家族之人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蓝将军的声音有些悠然，却又透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内心深处，他们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人崛起。当然，我不是指全部，但确实有相当部分的人是这样想的。”
恺撒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顿了顿，又耸肩补充道，“反正他们现在都已经闭嘴了。”
蓝将军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看得出，恺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不舒服到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蓝将军不再提上校的话题，微笑问道。
恺撒犹豫了一下，才问：“蓝老师她怎么样了？”
那天凤凰强行入场的事情，在恺撒看来是完全违逆了蓝将军的意志的，所以其实很担心老师她因为自己而受罚。
没想到蓝将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她没事，你完全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恺撒松了口气，这个答案有点出人意料，以至于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想，又问，“李维怎么样了？”
虽然是自己的对手，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但恺撒对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其实颇有好感，以及对对方的战斗技艺很是钦佩。
这次蓝将军倒是多说了几句：“他伤得比你严重得多，你是透支导致的昏迷，他却差点被你打得跌落级别，好在昨天傍晚的时候醒来了，目前状况稳定。”
恺撒点头，不再多说。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顿美好的早餐，餐后的谈话也像是随意的闲聊。
通过蓝将军的生死考验后，恺撒再面对蓝将军时，就感觉对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了，和阿尔卡纳的时期很像，似乎半年前抗命事件发生后的那个对自己残酷而铁血的蓝将军，只是个暂时的假象。
老实说，恺撒本以为蓝老师这次会受到比较严重的惩罚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和牵连都没有遭受。
这反而让恺撒觉得有点奇怪。
“或许蓝将军其实是个很护短的人吧。”恺撒心里想着。但他看着面前的蓝将军，还是觉得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就这样闲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蓝将军忽然叫人拿上来了一些烈酒，酒水入腹后，这位在恺撒眼中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帝国将军站起身来，面对清晨的阳光，缓缓说道：“你大概有点奇怪吧，为什么我今天找你来却只聊些有的没的……”
“不敢。”恺撒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闲聊就挺好的。”
蓝将军却好像没听到恺撒的话，自顾自接着道：“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在意的人和事，其实不多的。北方的那些家伙们自然是我所在意的榜首。而在帝国内部，军部的事务让人操心，国内也有不少急需解决的问题，但我真正在意且看不透的，却也不多。”
说到这，蓝将军指了指恺撒：“你算是一个。龙道里和青木城都出现过一次而后便销声匿迹至今的那个灰色铠甲，算是一个。还有，去年冬天地球街假面宴会上的那个易大师，哼，那家伙也算是一个。”
蓝将军每说一个在意的人，恺撒的眼皮就剧烈地跳动两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一名将军盯上并列入“最在意的名单”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尤其是自己的三个身份全都被盯上的时候！
“我还以为您最在意的是一直和您唱反调的女将军呢。”恺撒强笑着，半开玩笑地说。
蓝将军哼了一声，不在意地说：“她只是讨厌我这个人而已，又不会真的和我作对，至少在关键大事上不会。”
“将军您还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人或事吗？”恺撒试探着问。
“你的那个朋友休斯也算是一个吧。”蓝将军颇有些深意地说，“他和你一样，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呢……”
好吧，恺撒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看起来蓝将军虽然接纳了自己，且暂时没有窥探自己的秘密的意图，但内心其实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密切关注啊。
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探照灯之下。
以及恺撒没有忘记，到目前为止说了这么多，蓝将军并没有解释他最开始的那句话，也就是为什么上校们闭嘴了，蓝将军却感到高兴的那句。
就在恺撒开始感觉到一些无形的压力，开始觉得不自在时，蓝将军忽然说道：“饭吃过了，酒也喝了，我们走吧。”
“啊？走什么？走去哪里？”恺撒完全莫名其妙，总觉得今天的蓝将军有哪里不对劲，吃饭的时候还不觉得，饭后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了。
只见蓝将军放下手里已经见底的酒瓶，古怪地笑了笑，说：“我带你一起去处理我最最在意的事情。”
有一点恺撒并不知道，那就是蓝将军平日里是不喝酒的。只有在真正让他也感到没有把握的大事来临之际，他才会喝酒，以壮士气。
熟悉的地点，甚至是熟悉的人，时隔数日，恺撒再次来到了风雷大厅。
之前被自己轰破的天花板已经修复完毕，一切崭新如初。
不过恺撒根本没那份心思去赞叹帝国工匠们的高效了，因为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震惊而又莫名。
除了两大将军之外，帝国上校们都在场，而且和三天前不同的是，现场还有不少中校和少校级别的人物。
蓝将军一言不发，大步向前，领着恺撒一路步入大厅，然后带着恺撒来到大厅最高的位置上坐下，而恺撒就站立在他身边，俯视全场。
“所以今天其实有某些大事情啊。”恺撒心里有些混乱，“之前明明那么悠闲地和我一起吃早餐，没想到，居然在饭后有大事情要处理？！”
具体是什么大事，恺撒还不知道。
但他很确定，眼前这番大阵势，绝对不是蓝将军要宣布自己将会是他的未来继承人之类的宣布仪式。
不是，绝对不是！
因为恺撒看到了此刻站在风雷大厅中心，也就是三天前自己所在的位置上的人。那人，恺撒认识！
“希洛……”恺撒心里默默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此刻的希洛穿着十二圆桌的家族服饰，身边还跟着十二个人，应该是十二圆桌家族联盟中各个家族的首领，其中至少有半数佩戴上中校或上校的军衔。希洛则是作为联盟总头儿的身份，站在这些人的最前方。
他穿得和恺撒印象中一样衣冠楚楚，此刻却脸色阴沉至极，且眼中隐含怒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恺撒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邀请我吃了一顿看似很平凡的早餐，又说了番最在意的人的话题，然后就带我来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军部难道要对十二圆桌采取什么手段？等、等等！刚才将军说我的表现，封住了那些上校们的嘴，他很高兴。而上校们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十二圆桌、或是帝国其他大家族的人……”
恺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里某个念头挣扎着要蹦出来，却又始终隔着一层。
只听蓝将军威严的声音在身边、在偌大的厅堂中响起：“抱歉我来得晚了点。那么，我们正式开始吧——有关解散十二圆桌家族联盟的审议大会。”
解散……十二圆桌……
恺撒看着身边的蓝将军，看着蓝将军那线条轮廓坚如磐石的侧脸，忽然之间，觉得背脊上冷汗淋漓！
章五十八 想要避开的
多年后恺撒回想起这天，依然感到难以平静。
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蓝将军利用这个特殊时期——也就是恺撒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挑战，成为他的继承人，等同于一时间大大强化了蓝将军的声威和话语权的时期——将十二圆桌家族给拆了。
是的，拆了。
虽然用词有点粗鲁，但就是如此。
这场风雷审议的主题和目的，就是要将十二圆桌拆开，让这个庞大的家族联盟，变成一个个零散的小家族。
不止将十二个家族分开，每个家族还会被拆分成一个个小分支。
事情发展得是如此突然。
原本强大不可一世的十二圆桌，势力和地球街、森林族并驾齐驱、足可影响到帝**部的十二圆桌，就在这场风雷审议之后，迅速地崩溃了。
这不算是灭亡，却是名存实亡。
对于会议的细节，恺撒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他当时的脑子着实有点乱。但他记得希洛在会议上的愤怒和不甘。
费劲心机，好不容易夺得了十二圆桌联盟首领的位置，没想到还没快活多久，还没大展拳脚，便迎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恺撒虽然不怎么喜欢希洛，但毕竟与之在阿尔卡纳共患难过，关系没有当初在凤凰城时那么紧张了。
所以看到希洛散会时离开的身影，心情多少觉得有些复杂。
没记错的话，当初帝国建立之初，甚至是帝国建立之前，元帅大人曾有过一个著名的承诺：永远不会否认家族的存在形态。
元帅当时为了争取到足够的力量与支持，许下了这样的诺言，发誓不会出现军部强大后强行解散家族让所有权力归于军部的情况。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承诺，才有那么多的古典魔法师家族投靠了元帅，并逐渐修行风雷法师的能力，才有了如今的帝国。
恺撒虽然不太懂政治，但也知道，蓝将军的行为，已经到了挑战元帅的那句誓言的边缘。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希洛在风雷审议最后问的问题，也是散会后，恺撒私下里一对一问蓝将军的问题。
蓝将军在会议上并没有回答希洛，此刻却耐心地回答了恺撒，他说得很直白，毫无掩饰：“因为我厌烦了帝国的家族们来影响军部的决策，因为我厌烦了军部上校在为军部、为帝国考虑之前，先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以及，因为这样的状况对今年的龙道开启，是不利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蓝将军的眉头是蹙起的，显得对那些大家族的上校们很是不满。
“所以，就拿十二圆桌开刀？”恺撒叹息着问。
“是。”蓝将军看着恺撒说，“你参加统考的那段时期，地球街、森林族、还有十二圆桌这三方曾经联手向军部抗议，试图争取参加龙道的名额，这事情你知道的吧？”
恺撒点头，当初这三方针对军部的一个方法，就是针对已经被视为军部之人的恺撒本人。
森林族的卓一，地球街的文远，都是恺撒在那段时间认识的。
蓝将军冷漠续道：“后来森林族最快退出了，还算聪明。地球街原本的掌权人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现在的地球街继承人徐坑爹，还有他的母亲伊莲女士，倒是识时务的人。唯有十二圆桌，仗着元帅当年的承诺，越来越无法无天！”
说到这蓝将军微微一笑：“这样的家族不整治，你说能行吗？”
“但是风险很大啊。”恺撒喃喃道。
十二圆桌是帝国所有大家族的标杆，和地球街这种经济实力强大的商业家族不同，十二圆桌的战斗力强悍得多，在军部里的势力不小。
蓝将军这样做，十二圆桌万一搏命反弹怎么办？万一其他家族担心唇亡齿寒而联合十二圆桌对抗军部怎么办？
恺撒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蓝将军正式出发开会前要喝酒，心脏强大如他，恐怕也对这件事并无十足把握吧。
“所以才带上你啊。”蓝将军看着恺撒微笑道，“我知道有风险，但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你在三天前的表现，让上校们都闭嘴了——包括那些大家族出身的上校。我就是要利用这个时机。而且事实证明，我赌赢了，不是吗？”
恺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转而问道：“您还会继续削弱帝国大家族的势力吗？”
恺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或许内心深处在担心着坑爹的地球街，甚至是诺诺的森林族？
因为蓝将军刚才话里透出的意思明显是：如果不是这两个势力比较乖比较聪明，没有挑战军部的容忍程度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列入针对名单之中。
蓝将军笑了笑，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只是说：“专心准备修炼吧，龙道开启的日子，已经近了。”
“所以我该去哪儿？阿尔卡纳？还是留在帝都？”
“去三大院吧。”蓝将军想了想，做出了安排，“你也没必要那么紧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龙道开启之后，有的是战斗等着你。”
就这样，在整个帝都都在为十二圆桌解散这个重大的消息而议论纷纷，甚至整个帝国都为这件事而风雨飘摇的时候，恺撒来到了无数少年天才们梦寐以求的帝都三大院，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居所住了下来。
和当时在凤凰学院时差不多，恺撒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却能享受到学院最好的教学资源的修炼资源。
其实这样也好，恺撒心里想着。
相比起来，学院反而是如今帝都最与世无争的地方了，军部和帝国家族间后续的暗中角力，谁让步，谁妥协，结果如何——这些事情恺撒是真的不想亲眼去看。
老实说，这样的斗争比生死战更让恺撒觉得可怕，本能地想要避开。
他甚至有点害怕蓝将军这个人了。
哪怕是在视频里看到过北国的战斗法师大统领的一抹身影，那声威气势也没有让恺撒感到畏惧，蓝将军在战力上自然不及战斗大统领，只能和北国的门徒们一较高下，但恺撒反而觉得蓝将军这样的人更加可怕。
恺撒不怕面对面的生死搏杀，却对这种无形的战斗感到力不从心，想要避开。
但，真的能避开吗？
……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教室里，一个微胖少年有些暴躁地来回走动，压着嗓子不断咒骂。
“好了詹姆斯，你骂也没用啊。”年纪尚小却已经流露出妩媚之色的少女伊利斯坐在窗边，微嘲说道，“别一副只有你的家族受到影响的样子啊。十二圆桌被拆散之后，帝都的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波及。我就不说我的家族了，白脸的家族已经迁出帝都了，这点你知道的吧？”
“嗯。”微胖少年詹姆斯脸色阴沉，喃喃说道，“据说白脸家族里的长辈有点看不清局面，公开向军部抗议，结果就被放逐出帝都了……”
詹姆斯和伊利斯都是恺撒的同龄人，也是恺撒的旧识。
当初在龙道里，彼此就认识了。之前恺撒和李维战斗的前夜，双方还在地球街的夜市里偶遇过，之后便再没见过面。
詹姆斯和伊利斯都不知道他们老师李维的暂时休假，其实是被恺撒这个昔日的龙道竞争对手给打败了。
此时已是放学的时间，教室里除了詹姆斯和伊利斯之外，并没有旁人。
“出去走走吧。”詹姆斯沉默了许久，最后低沉地说，“去散散心，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少女心想这种帝国高层人物之间的事情，你就算不满又能真的做出些什么有实质影响力的事情来？
不过嘴上没有多说，只是点头道：“好，我陪你走一段吧，等会儿得早点回家。”
帝都三大院，虽说是三个不同的学院，教学侧重也有所不同，但三所学院其实是彼此毗邻，甚至可以说是修建在一起的。
不同学院的学生甚至可以彼此到隔壁学院去旁听，学习气氛非常好。
龙醒者班级作为三大院中的“贵圈班级”，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一个学院，而是隐隐凌驾于三大院之上。
可以理解为三大院联合创办、共同投资的一个最精英班级。
正因如此，像詹姆斯和伊利斯这样本身天赋超群、家世也好、还能在龙醒者班级学习的人，可算是三大院这藏龙卧虎之地的顶尖人物了。
“学长学姐好。”
“詹姆斯学长，伊利斯学姐，中午好！”
沿途遇到的学生都用一种带着敬畏和羡慕的目光，看着这对少年少女。这样的感受，勉强让詹姆斯阴郁的脸色好看了些。
“这他/妈才像话嘛！这些卑微的家伙，见到我们本就应该拿出这样的姿态。”詹姆斯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甚至有种想要在心底咒骂蓝将军的冲动，不过想到某年宴会上见过的蓝将军那冷酷严肃的面容，他愣是把这冲动压了下去。
不过这又让他稍微平复的心情再次焦躁了起来。
人在心情差劲的时候，往往走路就不专心了，詹姆斯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原来他光顾着生闷气，没避开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家伙，两个人的肩膀结结实实地碰了一下。
詹姆斯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撞得一个踉跄，然后他内心积蓄了数日的憋闷终于按耐不住地迸发了出来，毫不顾及形象地破口大骂道：“你瞎了？走路不长眼睛？见鬼的怎么成天都是些不顺心的事？？”
他猛的上前一步，揪住了那个撞到自己的家伙的领口，森然说道：“信不信老子今天晚上就找人弄死你！”
对方没吭声，也没反抗。
这是个非常壮的家伙，詹姆斯印象里，恺撒已经算是同龄人里很壮硕的了，眼前这家伙却还要更强壮。
他有些佝偻着背脊，却依然比詹姆斯高了大半个头。
看年龄应该也是三大院的学生，不过看制服只是预科班的，算不上是正式生。长得倒是很硬朗很阳刚，神情却是……怎么说的，有点茫然，有点漠然，用学校里的流行语来形容，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见鬼模样。
渡慢慢低下头，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微胖少年。
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凌厉，却又很快淡了下去，变得有些灰暗，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彻底失去了兴趣。
章五十九 冲突
渡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少年老成，还有那独特的霸道和锋芒，变得颓废而没有斗志。
“对不起，我走路没注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渡缓缓地说出了一番过去的他完全不能想象的话来。
詹姆斯并不认识渡，事实上就算认识也不会影响他的态度，詹姆斯可不是空有家世背景的二世祖，他可是三大院龙醒班级的高才生。
“一句对不起就想这么混过去？”詹姆斯放开了渡的领口，淡淡问道。
渡面无表情，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呃！！”
他话未能说完，骤然转变成了痛苦的闷哼声，强壮的身子陡然弯折下去，厚实的背脊因为剧痛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詹姆斯一记无声无息却又势大力沉的勾拳，正中渡的小腹。
他那微胖的脸上挂着一丝狰狞而快意的狠笑，一拳命中后，没有立刻补上后续的攻击，反而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很关键，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渡本能的反手回击。
渡的拳头擦着詹姆斯的鼻子划了过去，詹姆斯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随后他再次箭步向前，欺近到渡的面前，又是一拳，这次打在小腹和大腿交接的部分，打得渡单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或许在很多同龄人眼里，詹姆斯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气息，只是仗着偷袭而掌握了先机。
但真正懂得修炼与战斗的人就会看出，他那轻描淡写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实际上已经简练高效到了极点！
别说渡现在这莫名颓丧的状态了，就算是曾经那个全盛状态的渡，正面对拼的话，也未必能取胜。
这就是三大院龙醒班的实力！
一旁的伊利斯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长得还不错就是表情太颓废的家伙，今天算是倒霉了。
“算了，虽然长得挺帅，换作平时我还有点兴趣，但今天詹姆斯这脾气，我可不敢多说什么啊。”伊利斯心里淡淡想着，已经做好了看戏的打算。
其实她心里也不痛快，虽然没有詹姆斯那么严重，但有人送上门来让自己发泄发泄，出出气，也是很好的。
尤其是这附近的人一向比较少，詹姆斯下手又很聪明，不会真的造成什么伤患，打一顿出气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就在这时，两个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见鬼的，你干什么？”
“老大！”
詹姆斯根本没理会，继续不断地向渡发起进攻，别看他身子微胖，真打起来就好象一头围着猎物不断进攻而狡猾凶残的恶狼。
伊利斯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清秀少年，还有一个身子颇为硬朗眉眼间却有些油滑之色的少年。
如果恺撒在场的话，就会认出这两人，都是自己在青木城的老相识了——曾经一起在实验部学习的洛，还有马奇。
洛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脾气，看到老大被人如此殴打，二话不说立刻扑了上去。
标志性的锋锐短匕首在他手中浮现，然后如游鱼般疯狂地在五指间游窜，竟发出了轻微的呼啸声。
同时他脚下浮现出一圈圈奇异的青紫色波纹，大幅度地加快了他的前进速度。
“哦，93号龙脉咒文，凌波踏虚？”伊利斯扫了一眼洛脚下的波纹，随后看向洛手中那呼啸飞窜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的匕首。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连如何应对都不知道，直接就慌了，事实上这一手匕首绝技正是统考过后至今洛专精苦练的杀手锏。
伊利斯看着那匕首，漂亮妩媚的大眼睛里，掠过的却是不加掩饰的嘲弄与不屑。
她淡淡伸手拦在要扑向詹姆斯的洛面前，也不觉得她的动作如何迅猛，她只是随意一抓，再一扭，便硬生生地掰断了洛拿匕首的手腕。
匕首啪嗒一声跌落地面，洛苦练的匕首技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破了。
洛是个狠辣起来不要命的性子，忍痛虎吼一声，就要转而攻向伊利斯。
马奇却已经看出眼前这对少年少女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和洛能应对的，连忙拉住了洛，然后脸色沉凝地看着伊利斯问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老大得罪你们了？”
“不，不算得罪吧，路上撞了一下而已。”伊利斯瞥了一眼完全被动挨打节节败退的渡，娇笑道，“不过詹姆斯今天心情不太好，抓住他打一顿出气喽。”
马奇愣了愣，然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洛和马奇并不是三大院的学生，他们只是陪渡来散心，排解排解郁闷的心情，并不想要多生事端。
但马奇最不擅长应对的其实就是这种情况，对方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就是霸道，就是欺负你，怎么样？！
认怂吗？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但要真的干起架来，除了自取其辱，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结果了。
“见鬼的，都怪茉莉那个贱女人！”马奇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发狠，“要不是她，老大也不会这样，我们又何苦跑来这地方受气？！”
洛这时奋力甩开拉住自己的马奇，磨着牙齿森然道：“这你都能忍？马奇你别让我从此瞧不起你！”
“忍个屁！谁说我要忍了？”马奇也豁出去了，舔了舔嘴唇说道，“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就算我们三兄弟都被打爆，也要拉一个下水！”
伊利斯听了非但不紧张，反而捂嘴娇笑起来：“哎呦，你们两个男生要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女生？不嫌丢人吗？”
“闭嘴，我现在最烦你这种年纪不大就会勾引男人的臭****了！”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伊利斯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冷笑道：“本来看你们长得不错，不打算下重手的，但我最讨厌别人骂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利斯的身影忽然在洛和马奇的视野里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她已经在两人的身后，手里有一柄小巧的兵器的影子一闪而逝，没有完全显出真形。
洛和马奇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莫名的表情，随后两个人的身子一先一后，慢慢地软了下去，倒在了地方。
三大院龙醒者班级的优秀学生很多，伊利斯和詹姆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最重要的是，伊利斯其实比詹姆斯，更强一截。
“喂，詹姆斯，你快点吧，我有点腻了。”伊利斯不再看扑倒在地的两人，随意拍了拍小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渡这时候已经完全从颓丧的状态中醒过来，毕竟谁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这么打。
但全力而为的渡，各类体术和龙脉咒文齐出的渡，依然被詹姆斯一拳一脚，压制得死死的，根本不是对手。
詹姆斯只是用了最简单的体术，就完全占据了这场战斗的绝对主动权。
听到伊利斯的催促，詹姆斯的拳脚不断地加重，眼看着渡就要被彻底放倒了。
随后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喂，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酣斗之中，詹姆斯只觉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谁。
话音传递过来的同时，还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跟着传了过来，挤入了詹姆斯和渡之间，然后将两人分了开来。
詹姆斯脸色微变，退了两步，不理会剧喘不已的渡，转而向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双眉微挑道：“是你？”
恺撒今天穿了一身有些臃肿的黑色长袍，怀里还抱了一大叠的厚实书籍。
他的眼睛有点发红，脸色也有些疲惫，完全是一副连续几天没从图书馆里出来的狗模样，毫无气势可言。
“没记错的话，学院里是禁止在教学区打架的吧？”恺撒皱眉问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管闲事啊……恺撒我问你，你是三大院的学生吗？”詹姆斯沉默片刻后，面露冷笑，不客气地反问道，“不是的话，就别在这跟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