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落谁家
良久良久……众人才把自己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回到现实的人们开始默默的品咂这首词和这支舞!
这是怎样的一首词啊?
一首绝妙到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妙词,一切华丽的辞藻都在这首妙词之前黯然失色,都难以形容此词的绝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众游船画舫上的文人雅士,这次没有狂热的去给叶亦菡姑娘去投绢花。因为听完如此美妙的词曲,他们需要慢慢来回味,慢慢的体味这美妙的感觉。也有三两知交好友悄声议论一番的,但纵使议论,人们都不愿大声,唯恐破坏这种美妙的感觉。
众游船画舫的文人雅士,也大都是有相当文学功底的,自能品味出此词的意境。
这首词运用形象的描绘手法,勾勒出一种皓月当空、美人千里、孤高旷远的境界氛围,把自己遗世独立的意绪和往昔的神话传说融合一处,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渗进浓厚的哲学意味,将自然和社会高度的契合。从月亮的转移变化,盈亏圆缺,联想到人生的悲欢离合,从而得出不应事事都求完美无缺的结论。
全词构思豪放隽秀,以咏月为中心表达了游仙“归去”与直舞“人间”、离欲与入世的盾和困惑,以及旷达自适、人生长久的乐观态度和美好愿望。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是词人情怀的自然流露。
词作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情韵兼胜,境界壮美,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此词全篇皆是佳句,且意境优美,富于哲理,情感动人,真是一首绝妙的好词。
自唐朝以来,诗词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意境深远大气的作品也有许多,然而到得这时,诸多诗词作品往往是走到了穷尽辞工繁复变化的路子上。而此词恰似返璞归真,简洁明了,却又带着婉转华丽,仙气然。
宋代的文坛兴盛,各种诗词不免追求繁复,穷尽变化。比如咏月,有的论调甚至认为,若是咏月的诗词,那诗词中便是连一个月字都不出现才为上佳。
然而,这首词作一开始便是“明月几时有”这样的提问,虽然直白,但配合着下一句,却已经自然地将意境展开,再到天上宫阙时,此词意境便自然、毫不突兀地从淙淙溪流化为了高山流水。空灵、大气、悠远,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寥寥几句,便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仙宫气象。
词句随之意境变化,一路扩展,偏又举重若轻,自然之至,倒是与初唐盛世之时文人那天马行空、不羁豪放却又能丝毫不离主题的风格相似起来了,这首水调歌头的大家之气展露无遗。
而叶亦菡姑娘的这支新奇的舞蹈也是独具一格。叶亦菡身段颀长,穿上一袭白袍,宛若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白衣秀士。
清冷月光下,独自一人,翩然起舞,柔美之中带着阳刚,秀气之中带着飒爽,完美的烘托出了这首《水调歌头》词作的意境,词舞辉映,真是绝美。
本来柳飘飘一曲“白舞”舞罢,众人都已认定今晚的花魁必是柳飘飘的了。可叶亦菡此词一出,其风采顿时完全盖过了柳飘飘。
许多已经投出绢花的人都有些暗暗后悔,而剩下的刚才稳重些的没有投出绢花的人,则纷纷涌向叶亦菡的花篮。叶亦菡优雅的站在花篮旁,面带微笑,频频顿首,一一答谢。
钟浩和高得利兄弟的绢花也没有投出。
钟浩招呼他们兄弟二人,去投绢花。
高得利去和小栓子、小柱子去放下画舫上的小船。高得富却一直在那出神。直到钟浩又喊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师傅,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爹爹。以前爹爹年纪那么大了,还要整天为酒楼劳碌,而我不但不帮忙,还整天游手好闲,经常还在外惹事生非,让爹爹操心,真是太不对了。唉,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孝敬他老人家了。”高得富眼圈红红的说道。
钟浩安慰道:“嗯,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多帮你大哥分担点事情,把家里日子过好,你爹爹的在天之灵就会安心了。”钟浩没想到叶亦菡一曲词唱完,能让一个以前游手好闲之徒有这样的想法,可见这首词的感染力多强。
小栓子和小柱子划着小船,载着钟浩和高得利兄弟来到醉云楼画舫。
钟浩将绢花投进叶亦菡的花篮,望着向他答谢的叶亦菡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说道:“恭喜叶行首今晚表演大获成功哦。”
叶亦菡看着钟浩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自然明白是他对与自己第一次相遇时,自己演了一番苦情戏,骗的钟浩出手赠词相助有所介怀。
当下叶亦菡对钟浩袅袅婷婷的福了一礼,眼波流转望着钟浩道:“全仗公子的绝妙好词之助,奴家感激不禁,嘻嘻,还望公子不要介意那天对公子有所欺瞒哎!”
“叶行首马上就是新科花魁了,在下可不敢有所介意!”钟浩倒没因为叶亦菡对自己演苦情戏,让自己因为怜香惜玉而赠词太过介意,反而颇为有些庆幸,不然得话,如何能欣赏道如此美妙的歌舞,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有些调侃。
“还有,叶行首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词是我做的”,钟浩接着道。钟浩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儿,以自己的半吊子水平的古文功底,要是被别的文人士子知道是自己做的这首词,到时有人来找自己比试,人家出个即情即景的题目比试,自己马上就会露馅了。
“刚才亲自县里的赵主簿过来投绢花,问到此词是谁作得,奴家已经告诉他了。”
“呃……那我是不是很快就会很有名了?”钟浩不禁有些郁闷,连自称在下都换成我。也怪自己大意,那天走时忘了嘱咐她别告诉别人。唉,自己在大宋可是一直想要低调做人,高调赚钱的,过安安稳稳的生活的。
“出名不好吗?”叶亦菡有些奇怪的问道。才子们拿着自己佳作来参加诗会,不就是想扬名嘛。她可是见多了文人士子绞尽脑汁钻营,想要出名的。
“出名有啥好的?”钟浩反问道。
不待叶亦菡回答,钟浩接着道:“嘿嘿,好在没人知道我就是钟浩!”钟浩在青州接触的人很少,赵主簿虽然知道这首词是一个叫钟浩的人做的,怕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呃……”叶亦菡发现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觉得自己更加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
第三十一章 隐士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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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船连坊上,四大行首的表演都完成了,也该主席上的评委们选花魁了。
连坊上的众人以富弼地位最尊,自然要富相公先发表意见,众人才好在发表。但富相公却非要请德高望重朱文礼老教授先说,朱老推辞不过,只得先开口。
朱老抚须微笑道:“观柳行首那支久已失传的‘白舞’,歌舞双绝,令人顿觉惊艳。但叶行首这首《水调歌头》的词曲,却妙至毫巅,再配上叶行首绝美的歌喉,超凡脱俗、独具一格又与词曲相呼应的妙舞,真是绝美。此生得见,死而无憾矣。老朽不得不收回刚才说过的今晚花魁必是柳行首的话,柳行首奇舞虽然是绝妙,但叶行首词与舞更佳,以老朽愚见,今晚花魁当属叶行首。”
朱老在绮韵和兰芷表演评价时都是俨然风|流老鬼般调侃,在评论柳飘飘和叶亦菡时,却是郑重其事,且称呼其行首,而不直呼其名,可见他对二女的尊重。
大宋最为注重诗词才艺,有不凡艺业的人,不管是文人还是优妓,都会得到人们最大程度的尊重。柳飘飘和叶亦菡的表演,显然已经深深的打动了朱老,所以朱老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朱文礼老教授教化青州三十余年,桃李满青州,朱老的话在青州士林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正首位上的富弼,听了朱老的话,也微笑道:“富某游仕青州,逢此盛会,得见白奇舞,又得聆听此等绝妙词作,真是三生有幸啊。不过‘白舞’虽佳,但总是前人创作的。而这曲《水调歌头》却是新作,加之叶行首为之所配的清雅悠扬的洞箫曲子和独具一格的新舞,当得绝妙二字,今晚着实让人不虚此行。富某的意见和朱老一致,都认为叶行首当得今晚花魁。”
吴通判自是紧跟寇准意见,附和道:“叶行首的词曲绝妙,歌舞相配,真是魅力无穷。下官也同意富相公和朱老的意见,今晚花魁当属叶行首。”
主席上的其他众人也都附和,都道今晚花魁非叶亦菡莫属。
六船连坊上的评委们的意见相同,都一致认为今晚的花魁应是云竹姑娘。
一时评委的意见便传遍连坊,也自有连坊上一些下人划着小船去各个画舫上去通报。其实不用去告知,众人在看过那首绝妙的《明月几时有》的歌舞表演后也都明白,今晚的花魁必将是属于叶亦菡姑娘的。
一旁小南国画舫上,柳飘飘看完叶亦菡的表演后,也认为今晚的花魁必是非叶亦菡莫属了。
柳飘飘不禁有些失落。她本以为自己得到这支失传的奇舞,又得苏跃飞赠佳词,必然可以夺得花魁的,但如今与叶亦菡这应情又应景的《明月几时有》歌舞表演想比,终归还是棋差一招,落了下风。
同样失落的还有苏跃飞,自己的词本来算的今晚最佳之作,但先是被柳飘飘把自己的词安排在“白舞”之后,已经让他的词作失了几分神采,而叶亦菡的这首《明月几时有》一出,自己的词简直不值一提。苏跃飞本来就非大气度之人,今晚先是柳飘飘对自己隐瞒“白舞”,后来自己的词作又被这《明月几时有》衬得毫无光彩,不禁大为恼恨。
不过苏跃飞见柳飘飘在那落寞的模样,倒有些狠不下心去怨恨,况且柳飘飘得不了这个花魁,自己以后拿下柳飘飘的机会还会更大一些。
看着醉云楼画舫上在那仪态万方的答谢观众的叶亦菡,苏跃飞不由的一腔怨恨都转移到叶亦菡和她背后那个作词之人身上:怪不得叶亦菡这贱婢有恃无恐的拒绝自己,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给他作词。
……
六船连坊上,众人仍在议论纷纷。
富弼侧着头问吴通判道:“吴别驾在青州为官已久,可知这首如此绝妙的《水调歌头》词作,是出自青州哪位才子之作?”
吴通判道:“青州才子文才以苏跃飞为最,可是这首《水调歌头》明显比苏跃飞的那首《青玉案》要高出太多,下官在青州为官也有五年了,实不想不出青州还有哪个才子,能有如此高绝的才气,下官也很想一见。下官这就安排人去醉云楼画舫去问问叶行首。”
这时旁边一席上的益都县主簿赵景清,听到张通判喊人去问叶亦菡此词的作者,忙站起身来,恭声道:“富相公、张别驾,下官刚才去投绢花时,倒是问过叶行首此词的作者。据叶行首说,作此佳词的才子名叫钟浩,对其具体情况,叶行首也不太清楚。只说此子甚是年轻,自称是开小食铺子的。聚叶行首说:有一次她在小楼弹奏古筝,此子正巧在楼下听到,便作词相和。叶行首见其随意所做的一首词,便惊才艳艳,因此求他赐首词作,用于中秋表演,此子便留下这首词作,飘然而去。”
说着,赵主簿从袖中抽出一张上面写满小楷的薛涛笺,说道:“这首《一剪梅》也是此子所做,这首词正是那次他在叶行首小楼窗下,听叶行首弹奏古筝时随口所吟之词。”
富弼诸人看过此词,不禁赞叹不已,都道:此子文采斐然,所做之词俱是绝妙,才气横溢。
富弼抚须赞叹道:“此子文采斐然,却又默默无名,想是性情恬淡、不喜名利之人。也对,不是如此性情之人,怕也做不出此等绝妙之词,青州的文采风|流当真名不虚传。富某倒真想见见这位才子。”
坐在主席上的崔老听到此词作者叫钟浩,自称是开小食铺子的,不由目光闪烁,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
益都知县宋昱此时叹道:“没想到青州城内竟然有此大才,下官忝为益都县父母官,遗才于野,实是惭愧。”
吴通判笑道:“东阳不必介怀,此子想是淡薄名利之人,必是不愿科考为官。呵呵,不过此子倒也有趣,明明大才却甘于寂寞,颇具魏晋隐士之风啊。张某倒也跟富相公一样,很想见见这个奇才。”宋昱,字东阳,张通判比他年纪大,官职也大,为表熟络,一直呼其表字。
众人又是一番议论,都对这个自称开小食铺子的绝世才子一番好奇赞叹。
主席对面的一个身穿天青色织缎长袍的青年,在听到钟浩的名字时,却一直脸色阴沉、目光阴冷,只不过连坊上的众人谁都没有在意。
……
花魁大赛表演完了,今晚的节日的**也就过去了。当然也许多文人士子还将继续他们的狂欢,有的回去继续饮酒比诗,有的则去眠花宿柳,与自己喜欢的优妓一夕风|流。
今晚的中秋佳节的狂欢也许会一直持续到明天。
钟浩已经尽兴了。今晚得观白奇舞,又得聆听叶亦菡那好似天籁的妙曲,钟浩已经感到很值得的了。
高家画舫缓缓停靠在岸边,众人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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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云门书斋
中秋之后,南阳诗会上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以极快的速度在青州城,在京东路,以及更远的地方疯传。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随之而来的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了,青州城内出了一个淡泊名利、大隐隐于市,颇具魏晋遗风的大才子。
传言中什么样的形容都有,仿佛不把钟浩说成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足以显示出其才气。
钟浩每每听到传言,也不由苦笑:哥不是淡薄名利,哥也真的想出名,哥也很像跳出来承认是自己写得那首词,可是哥没那个胆子啊。自己这点文学功底,要真打肿脸充才子,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抽回原形。
中秋佳节过后,钟浩的生活又归于平静。
依然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在家读读书、习习字,有空去天然居视察一番,过过二股东的瘾。
钟浩每天跑到长亭时,依旧会停下来跟崔老对弈几局。当然崔老也免不了问及钟浩,那首词是否是他做的。崔老的问题被钟浩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敷衍过去了,崔老也不追问。
当然,他也自会有办法知道是不是钟浩所作。
……
南阳城云门坊内的芙蓉街上有一座很大的庭院。
庭院很大,是一处足足有六进深。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碧水环绕,几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雅致异常,一看便知必是豪门府邸。
院落内一处精舍,精舍外修竹环绕,清风吹来,沙沙作响。
精舍内有两个人,一坐一站,正在说话。
“打听清楚了!”说话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一个身穿绛紫色织缎直裰的青年公子哥。这公子哥正是那晚六船连坊上,那个听到钟浩名字目光透着阴冷的人。
“回二少爷,打听清楚了,这个做《明月几时有》的钟浩,就是那个教‘天然居’炒菜和烧酒的那个钟浩。”那个穿着青衫、站在旁边的管家答道。
“哼,不是抬举的东西,竟然敢屡次坏我好事!”这个公子哥姓唐名威,是青州望族唐氏族长的次子。唐家也是青州有名的豪门望族。唐威的大哥也是两榜进士,如今在京城任户部度支左曹。
本来柳飘飘正是唐家捧起来的,唐家是准备用柳飘飘做为维系与青州官员关系的纽带。一个有名的优妓,其能量在有些时候是巨大的。
那晚柳飘飘的‘白舞’,正是唐家商队从西域龟兹国一个瓜洲人组成的歌舞团学会,并带回来的。本来唐威觉得柳飘飘拿到花魁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被钟浩的那一首词,打乱了其计划,自是对他甚是恼恨。
自从中秋节后,就一直派人在打听钟浩的情况。今日听说,这个钟浩就是前一阵那个不肯卖给他家“太白楼”秘技的钟浩,不由得更加恨之入骨。
“找人收拾一下他!”
“这个……二少爷要把他收拾到什么程度?”
唐威咬牙切齿道:“最少要整他个充军流放……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不过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要让人知道他就是那首《明月几时有》的作者钟浩,这小子的名字如今很有名,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事而不好弄!”
“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
秋日的清晨,微凉。淡云,清风,几缕柔和的日光,落在身上,暖暖的,恍然不觉,已是凉秋天气。
钟浩和崔老正在长亭中对弈。
如今崔老渐渐摸清了钟浩的棋路,钟浩的各种野路子奇招如今效果已经不如之前威力大了,崔老胜率已是大为提高。如若不是崔老每次自重身份,让钟浩执黑先行,占个先手的话,钟浩的胜率还要低些。
“小子,大气点,赶快投子认输吧,不要做无谓挣扎了!哈哈!”今日头两局崔老和钟浩各胜一场,这第三局眼见钟浩大龙已被自己困住,胜局已定,崔老不由的笑得很爽朗。
“胜负还未可知呢,您老别高兴的太早!”
钟浩当下努力反扑,连使几招断尾求生的把戏,但崔老就是不上当,最后还是崔老赢了。
钟浩把黑子捡到棋盒里,便要跟崔老告辞。
“哎,你小子先别走。你那三本书稿,给你印出来了,有空你去州学前街的云门书斋签一下契约。”青州城南有云门山,是佛教名山,很是有名,是以青州的坊名、大街、店铺,多有以云门为名的。而且能以云门为名的各类店铺一般实力都不小。
“啊,真的!”钟浩还真有些小激动。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出书呢!
“估计你小子很快就会更有名了!”
“啊,小子前几天不是跟老爷子您说过,要用‘金生水’的笔名吗?”
“老夫忘了跟家里管事说了!”崔老促狭的笑道。
“好在没人知道我就是钟浩!”
“等你考上松林书院,便人人都认识你了!”
“小子没打算考啊,再说我也考不上!”
“必须去考,一定能考得上。名震青州的大才子,要是考不上松林书院,那不成笑话了。”
“哎……小子真不是那个钟浩!”钟浩苦着脸道。
崔老笑骂道:“是不是我心里有数”,说着挥挥手,道:“快滚吧!”
……
钟浩没有回家,而是打算去云门书斋。
州学前街就是州学前面的大街,因州学得名。州学和州衙挨得并不远,都在南阳城。
钟浩跨过万年桥,往州学前街走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出版刊印的新书。
州学前街因为紧挨着州学学宫,所以街上的商铺大都以经营文房用品的生意为主,很有文化气息的一条街。
钟浩漫步街上,感受着书香墨韵的气息。
云门书斋的位置很好,位于州学学宫的斜对面。
店铺内很宽敞,三开间的宽敞厅堂,进门左手边摆放着各种文房用品,笔墨、纸砚、裁刀、镇纸、笔洗,一应俱全。右手边主要摆放着一些书籍,十三经经书、唐传奇、宋话本、诗词集选、时文集子,琳琅满目。
一个小伙计见钟浩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是想挑一些文房用品,还是买几本书看看?”
钟浩微笑道:“在下钟浩,不买东西,有事找你家掌柜!”
“啊,你就是钟公子,你稍等!”小伙计转头跑进里间去请店掌柜。
云门书斋的掌柜姓鲁,是一个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很快便从后堂出来。
“钟公子先看一下敝号刊印的贵作还满意不?”鲁掌柜将三本线装书递给钟浩。
钟浩接过来,见这三册书封面装帧非常精美,翻开封面见扉页有一篇简洁精悍的序言,落款印鉴是“阳溪散人”,想来应该是崔老的雅号。
一页页翻看着带着淡淡墨香的书页,钟浩不由的有些小兴奋,想不到咱也出书了。
“钟公子大才,年纪轻轻就能编写出如此精妙实用的读物,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鲁掌柜由衷得赞道。
“鲁掌柜过奖了!”
“钟公子看一下契约,要是没什么意见,烦你签个字画个押!”
钟浩看了一遍契约,见没什么问题,便在两份契约签字画押。
这种不牵涉过户的签约是不需要去官府备案的,钟浩把自己那一份契约折好,装进“怀揣”里。
鲁掌柜的道:“每月的分成,到时在下会让伙计连同售卖书册的账本送到公子家里。”
“不用什么账本,在下信得过崔老和鲁掌柜你!”
鲁掌柜笑道:“这个公子还是要看一下的,那样你放心,我也心安!”
钟浩只得道:“那就听鲁掌柜的!”
第三十三章 流配三千里
钟浩从云门书斋出来,走路有些轻飘飘的,哈,咱也是出过书的人了!这在后世在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作家了吧!
想起还没吃早餐,这个点早餐摊子都已经收摊了,钟浩见街上有家卖糕点的铺子,便进去称了一包山楂糕,准备打发肚子,顺便给婉儿带了一包她最喜欢的香麻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钟浩随意游逛,一边吃着山楂糕,一边往东阳城自己家那边走。秋高清爽、阳光明媚,钟浩心情好,感觉天似乎蓝了许多,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
走到快到万年桥的石坊路街口时,一个叫卖鸭梨的货郎迎面走来。
“客官,买几只鸭梨吃吧,小人这鸭梨又甜又脆,还皮薄多汁,这秋深时节,吃了还能降火润燥、清咳化痰。”
钟浩见那货郎竹篓中的鸭梨倒确实不错,便道:“那便称上几个吧!”
“好嘞!”卖鸭梨的货郎将挑着得两个竹篓放下,让钟浩挑梨。
钟浩弯下腰,低头在货郎前面那个竹篓挑鸭梨,那个货郎却忽然从后面那个竹篓里拿出一块石头,来到钟浩身前。
钟浩正低头挑选鸭梨呢,忽然觉得眼见一暗,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个货郎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站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吓了一跳。
钟浩急忙后退,大声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练过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钟浩还摆了一个“白鹤晾翅”的武术动作。只不过,他左手一包山楂糕,右手一包香麻糍,摆出来的姿势有些滑稽可笑。
那货郎却毫不理会钟浩无力的威胁,只见他一咬牙、一闭眼,手中的石头抡圆了便往自己脑门砸去,“砰”一声,头破血流,那货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嘎”,钟浩不禁目瞪口呆,这是演得那一出啊?怎么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给敲开瓢儿了。
不过,马上钟浩就明白了!
因为就在那货郎倒下去一瞬间,街口另一个卖鸭梨的干瘦货郎马上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打死人啦!”
还没等钟浩反应过来,呼啦啦从街口又冒出一群穿着皂衣快靴的捕快。
“在哪呢?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在老子地头上行凶?”这群捕快的班头凶横的喝道。
“回老爷的话,就是这小子!”那个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钟浩急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打得自己!”
“自己打自己?他是傻子,还是你把老子当傻子?”那捕快班头姓徐,听了钟浩的辩解,冷声道:“带走!是不是你打得,见了县尉大人自有说法!”
一众捕快不由分说就把锁链往钟浩头上套,钟浩下意识的抬手阻止,被一个高大的捕快一棍子打在手臂上,疼得钟浩差点掉下眼泪。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浩只得放弃徒劳的反抗。
“哎哎,我是读书人,不用铁链,给我留点斯文,我自己走便是”。
那群捕快丝毫不理会钟浩的话,快速的用铁链将钟浩缠个结实。
唉,斯文扫地,不是说大宋读书人地位高,一般人都会给读书人留几分面子吗?这几个捕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钟浩心中不由大骂这几个捕快不上道,不识规矩。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抬着那倒在地上的那个开了瓢儿的货郎,又喊上那个干瘦的货郎,一起来到益都县衙。
益都县衙有些破旧,衙门口是标准的官衙八字墙,大门紧闭,两侧偏门敞开,门口边上的鸣冤鼓落满灰尘。“官不修衙”,似乎是历代流官为官的规矩。当然这“官不修衙”只得是前衙,后衙几位官老爷起居的地方还是修缮的比较雅致的。
那群捕快拉着钟浩从偏门进去,来到县衙二堂。
县衙里一般的案子,都是在二堂办理的,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调解不了的才有相关官员进行断案。民事纠纷一般由县主簿负责调解,刑事案子一般由负责治安的县尉来调解或者审理。作为县里的一把手,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审案的。
想见识县太爷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除非有那敲鸣冤鼓的,或是出了重大的人命案子。此时的鸣冤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当事人那就是不准备善了了,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这就是大案要案。人命案子也是同理。总之,想要想要县太爷出马,你得是大案要案。
钟浩这案子,属于打架斗殴,原告虽然昏迷倒着,但显然还没出人命,算不得大案要案,自然还没法惊动县太爷,一般就由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大人审理了。
那群捕快把抬着的那货郎放在二堂内,徐班头派一个帮闲去县医馆请大夫来给他诊治,让人把钟浩看押在一边,亲自去请县尉大人开堂。
很快,穿着公服的益都县尉郑朗便来到了二堂。
郑朗踱着官步,走到“江山海牙图”前的卷耳长案之后坐定,肃声道:“堂下何人告状,所为何事?”
那个干瘦的货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叫道:“求三老爷为我兄弟做主啊!小人顾**,告这丧心病狂之徒,当街把我同村乡亲杜大锤重殴致昏迷!”干瘦货郎指着钟浩道。
宋人好古,一县知县雅称大令或者明府,其佐贰官县丞雅称二尹,县尉则雅称少令或者少府。但普通草根百姓显然不熟悉这些雅称,他们一般依着级别,把县里的四位父母官,依次称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县尉级别排第三,自然便是三老爷。此时的主簿地位不如县尉,只能成为四老爷。直到大明朝负责民政的主簿,才越过负责治安的典史,成为三老爷的。
“跪下!”徐班头见钟浩依旧站在堂下,不由的大喝道。
“学生钟浩,是读书人,还请少令给留个体面!”钟浩朝着郑县尉深揖一礼道。
一般官员都是文人出身,对读书人多少会留些体面。如果过分苛待读书人,传扬出去,会被在士林留下不好的影响的。但郑县尉对钟浩的话恍若未闻,显然不想给钟浩面子。
徐班头见郑县尉对钟浩的请求无动于衷,当下朝身旁一个捕快打个眼色,两人同时快速伸脚踹向钟浩腿弯。
“噗通”一下,钟浩跪倒在二堂的地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卧槽,你给我等着,钟浩心中大骂,也不知道是骂那班头,还是骂郑县尉。
见钟浩跪下,郑县尉才沉着脸,开口问顾**案发经过。
顾**开口道:“小人家是金岭镇山头村,我们村里大都种有鸭梨,今日与大锤一起来城中售卖。上午时,大锤碰到此人要买梨。结果此人尝了一下,嫌大锤的梨子不甜。我们村的梨子向来是又甜又脆的,大锤不服,便与他争执。没想到此人实在丧心病狂,争执不过,便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将大锤打倒在地。”说着,顾六和把那块石头放在堂前,说道:“这便是此人殴伤大锤的物证,小人亲眼所见,可做人证,几位捕快大哥也见了,也可以做人证,还请县尉大人为大锤做主啊!”
郑县尉听顾六和讲完,冷声问钟浩道:“顾**说得你可认罪?”
钟浩刚才听着顾**在那编故事,几次要开口,都被徐班头制止,此时听到郑县尉终于问他,忙大呼道:“学生冤枉啊,学生根本就没跟杜大锤发生什么争执啊,再说,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把这人高马大的杜大锤殴伤,实在他是自己打伤自己,诬陷学生啊!”
“你与杜大锤有何怨仇,他为何诬陷于你?”
“这……学生和他素昧相识,至于有何仇怨,这……”
“啪”,郑县尉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冷笑道:“他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重伤自己来诬陷于你?大胆狂徒,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难道非要让本官动刑才肯招认?”
“哎,少令大人,且慢动刑,这个……这个到底是自伤还是他伤,这个是不是请行人来验一下?倒是到底是学生打得,还是这杜大锤陷害学生,自然就清楚了!”行人便是仵作,是官府专门从事尸体检验和伤检的役吏。
郑县尉道:“好,那便叫行人来查验一下!”
徐班头派了一个帮闲去传本县的行人。很快益都县的行人侯三便被叫来了,侯三长得有些獐头鼠目,他上前仔细仔细察看了一遍杜大锤的伤情,站起身来,对郑县尉回禀道:“回少令大人,依小的察看,这人属于他伤!”
郑县尉听了,望向钟浩道:“你还有何话说?”
卧槽,这是要往死里阴我啊!钟浩此时再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这杜大锤、侯三、那群捕快,还有郑县尉分明就是一起在阴他啊!
钟浩心中不禁急急思索脱身之计,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自己无权无势,在青州就认识那么几个人,现在除了任人宰割,真没有别的办法。
郑县尉见钟浩低头不语,当下大喝道:“来人,给我大刑伺候!”显然,郑县尉这是打算要把钟浩往死里整啊。要知道,像钟浩这样年轻的读书人,以后还有三四十年可以考科举呢,万一要是得中,进而为官,或许会伺机报复。看来郑县尉既然打算对钟浩用刑,就没打算给他翻身的机会。
钟浩一听要动刑,赶紧认栽。五木之下,必有所出,与其受刑不过再招认,还不如现在招认了痛快,省得受那皮肉之苦,钟浩知道自己是绝对熬不过大刑的。
钟浩恭声道:“县尉大人,学生认罪,学生愿意认罪。不知学生能否跟苦主和解?学生愿出钱赔他。”后世那个年代,刑事案子是不能私了的,但在大宋大部分时候,还是遵循“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的,如果杜大锤同意赔钱私了,还是可以和解的。钟浩虽然知道人家肯定是在故意阴自己,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提出赔钱和解。
郑县尉听了钟浩的话,冷哼一声:“算你识相!”转头对正在给杜大锤诊治的县医馆的孙大夫,问道:“苦主能醒过来了不?”
钟浩听了,不禁暗恨:这郑县尉不问苦主什么时候能醒,却问苦主能醒过来不?看来真是打算阴我到底啊。
刚才因为行人侯三验伤,把杜大锤头上包扎好的绷带解开了,此时县医馆的孙大夫正在给杜大锤重新包扎伤口,听到郑县尉问话,忙起身对郑县尉回答道:“回少令大人,苦主脑袋受到剧烈震荡,怕是一时难以醒来,至于以后能不能醒来,还需后续诊治,人的脑袋最是复杂,到底什么情况,在下不敢确定。”
钟浩听了孙大夫的回话,心中也明白了:这个吴大夫怕也是他们一伙的啊。就算不是,怕是也不敢得罪郑县尉,说出实情。
就不信了,自己砸自己一下,还能砸得醒不过了!这些人一唱一和的,明显就是在故意整自己啊。
郑县尉道:“既然苦主暂时无法醒来,那就先将被告收监县牢,等苦主醒来,如果他不同意和解,本官再行判案!”
顾**泣声道:“大锤相来要强,必不会和解的,还请三老爷直接判案,惩罚凶手,替他做主!”
郑县尉听了顾**的话,顺势说道:“就算苦主不同意和解,也得视他的伤势,才能定被告的罪。要是他醒不过来,或是醒过来了,脑子却坏了,那样本官就得重判他,起码得判他流配三千里。但现在,杜大锤的伤势还不确定,你让本官如何判案?你先签字画押了,退下吧,去通知杜大锤家人先把人接家去。这案子,本官自会秉公断案。”
“尼玛,够狠。”钟浩听到郑县尉说,杜大锤若是醒不过来,最少要将自己流配三千里,不由心中大骂。
郑县尉又让钟浩签字画押,派人将他送到县牢收监。
第三十四章 狱友
县衙大牢里阴森森的,不见一点阳光,气味也异常难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钟浩被两个大牢狱卒带到角落里的一间牢房前,把钟浩一把推进牢房,锁好牢门,自去了。
钟浩打眼看了一眼这个牢房,环境比刚才从大牢走廊里过来时见到的牢房稍微强点。那些牢房里凌乱不堪,有的甚至关着十几个人。看来刚才自己把身上带着一贯多钱,偷偷从袖子地下给了安排牢房的那个牢头,起了些作用,起码这个牢房是个双人间。
牢房两个角落里各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破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眉眼倒长的算是周正,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翘着二郎腿,此时也正拿眼瞄着钟浩。
那人见钟浩望来,便开口道:“小子,叫什么啊?犯了什么事儿啊?”
钟浩忙道:“小弟钟浩,莫名其妙被人陷害的。”
“咦,你也姓钟?我叫钟成,钟家庄人。”
“啊,原来本家啊!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离青州城不远的尧王山下尧王湖前,有一个很大的庄子叫钟家庄,钟浩倒是听说过,主要是因为同姓,多关注了一下。
“嘿嘿,兄弟,跟哥哥说说人家怎么陷害你了,陷害你什么?”
“有人自己把自己脑袋用石头砸开瓢儿了,他同伙却诬陷说是我将他殴打至重伤的!”
“啧啧,这诬陷人的办法倒是简单粗暴。不过,就你这文弱书生模样,将人殴打至重伤,说出去也没人信啊,难道县里的老爷信了?”
钟浩苦着脸道“是啊,小弟手无缚鸡之力,说我把那苦主殴打至重伤,这怎么可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蹊跷啊。可是那郑县尉对此却视而不见,硬是逼着小弟认罪,不认罪就要动刑啊!”
“看来兄弟你是得罪人了啊,这郑县尉明显是在整你啊!”
“唉,可是小弟平日老实本分,实在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那你就是得罪了郑县尉呗!”
“小弟和郑县尉素未谋面,何来得罪之说啊!”
“嘿嘿,你个小子倒也有趣,糊里糊涂的就进来了。闲着也没事,过来聊聊吧。咱们这本家,能在这大牢里相遇,也算是缘分!”
钟浩虽然心中忐忑,但暂时也无法可想,当下坐在破床边上,跟钟成闲聊起来。
这钟成虽也是读书人,倒无文人的酸腐,为人倒也是豁达,跟钟浩攀谈起来,倒是什么事也不避讳。
据钟成自己说,他的浑家长得貌美如花。他前年外出游学,直到今年才回,回来后有好友告知他:他浑家和一个戏班子里的俊俏伶人偷偷厮混。
于是钟成偷偷跟踪自己浑家,发现此事却有其事,不禁大怒。但他倒没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想及那个伶人是戏班子里的当家武生,自己一介文人,虽然也学过六艺中的射、御,但怕是也打他不过,便去雇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将那对奸夫淫|妇一起杀死于幽会之时。没想到那几个打行青手做事手脚不利索,留下首尾,被官差顺藤摸瓜查到了钟成,因此被抓入大牢。
不过钟成倒满不在乎的道:“杀个奸夫淫|妇而已,那奸夫还是个贱役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判不了死罪。我是州学庠生,是读书人,大不了就剥夺我学籍,判个流配。但总是出了口恶气,心里痛快了。”
这钟成说话做事的洒脱,倒不像是个文人,更像粗豪的军汉多一些。
听完了钟成的事情,钟浩又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让钟成帮忙参谋一下。
钟成听完,沉吟道:“看来兄弟你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这人的能量不小啊,连郑县尉这样的县衙三把手都能为他所用,看来是要置之你于死地啊,这次你怕是不好脱身啊!”钟成大大咧咧的说着,忽然发现钟浩面皮一紧,很是难看,又忙安慰道:“这也是哥哥我随意猜测,你也别太紧张,自己吓唬自己,你情况再糟,也没当场打死人,顶天也不过哥哥一样,判个流配!”
钟浩心道:我又没雇凶杀妻,你拿我跟你比干吗?尼玛,再说判个流配,我一辈子就基本完了,你这是安慰人吗?有几个人做事儿有你这么光棍,这么洒脱的,我还想在大宋好好过日子呢,我可不想被判流配什么的。
不过人家好心劝解,自己也不能不领情,当下钟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兄长说的是,是小弟过分紧张了,唉,小弟自忖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所谓车道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吧。”
“想开点就好,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剩下的时间钟浩一边跟钟成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一边在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自己来到大宋不到半年的时间,一直不曾惹事生非,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物呢?
钟浩苦苦思索,一直不得其解。
中午有狱卒来送饭,一人一碗沙子都未淘干净的糙米饭。
钟成看来习惯了,拿过糙米饭来便吃,也不嫌沙子咯牙。钟浩端着那碗糙米饭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钟浩使劲拍响牢室的栅栏,把一个狱卒吸引过来。
“差大哥,能否帮忙带了个话儿,让家里给送些吃食来,这饭食……难以下咽啊!”
“嘿,我说你们这些书生啊,都进大牢了,还那么多穷讲究……将就吃吧”,接着狱卒装作一副肃然模样道:“再说,你这是伤人大案,没判决之前,不能往外传递消息!”
钟浩心道:哪有这样的规矩,杀人犯都能让家里送饭,看来这狱卒也是在拿捏自己啊。
于是钟浩忙道:“不让差大哥白忙活,小弟愿出一贯钱的‘腿脚钱’!”
那狱卒嘿嘿笑道:“哟,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还挺上道,行吧,那哥哥我下值之后就受累跑一趟。”
“那就劳烦差大哥下值以后,去天然居一趟,就对高掌柜说他师傅在县牢里,让他们送些饭食来!”
“师傅?”狱卒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钟浩是高掌柜哪门子师傅。不过狱卒听说钟浩让自己去天然居,却眼睛一亮。“行,哥哥下值就去!不过哥哥也不要什么‘腿脚钱’了,就让高掌柜让我在天然居免单摆上一桌便是!”
如今天然居生活火爆,一贯钱在天然居还真不够一桌上好的席面的钱,而且天然居如今不是有钱就能摆桌的,因为它的订桌竹牌早就发到年底了。这狱卒不要一贯钱,想去天然居摆一桌,倒是绝对不吃亏。
钟浩人在屋檐下,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当即道:“好,便依差大哥便是!”
等这狱卒下值,县牢的大门怕是也要关了。没有关系,县牢是不允许家眷晚上前来探望犯人的。天然居的酒饭怕是要明天才能吃得到,早上只吃了几块山楂糕的钟浩此时也是饿得狠了,只得拿起那碗糙米饭填饱肚子。
钟成见钟浩在那咬牙切齿的对付那碗糙米饭的样子,不由开口劝道:“兄弟忍忍吧,孟子不是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我看兄弟也不是平庸之人,权当一次磨练吧。”
这次钟成劝说的话,倒还算说到点上了,钟浩点头回应道:“嗯,谢谢兄长点拨,这点苦小弟还是吃得的。小弟想让人送饭,是想跟外边通下消息,倒不是非得计较这点饭食。”钟浩很小便失怙,自小也吃过不少苦头,倒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整整一下午,钟浩便在和钟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渡过的。
秋天的夜很凉,本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的钟浩,不得不把那床满是黑渍的破被盖在身上,虽是秋干物燥的时候,但牢房内依然潮湿阴冷。
钟浩在牢房的破床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前世今生,在牢房里过夜,还是第一次。
不过钟浩看到钟成倒是睡的正香,倒是很佩服这厮的洒脱不羁。
第三十五章 对策
清晨,高得利和高得富来得很早,各自提着一个食盒,由狱卒领着来到钟浩的牢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高得利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那个狱卒,说道:“各位差大哥受累了,早饭还未吃吧,请几位差大哥尝一下敝楼的手艺。还要劳烦差大哥行个方便,让在下兄弟和师傅单独说会话!”高得利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拉了拉那狱卒的袖子,从袖中将一小锭银子放入那狱卒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露出笑容道:“嘿嘿,谢谢高掌柜了,还记得给咱们弟兄带酒菜,贵楼的手艺咱们可是佩服的不得了啊。不过两位可不要太长时间啊,莫要让咱们兄弟难做!”
高得利道:“差大哥放心,咱们兄弟定不会让各们难做!”
那狱卒走后,高得富把他手中的食盒中的菜肴一样样拿出来。高得利关切的拉着钟浩的手,问道:“师傅,到底这是什么情况?”
钟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走在路上碰到个卖鸭梨的,无缘无故的,突然他就拿一块石头把自己脑袋砸开瓢儿了,然后就跑出一群捕快把我抓来县衙。县尉大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逼着我认罪,然后就把我收监了!”
高得利沉吟道:“师傅看来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能让县尉大人为其所用,看来这人能量不小啊!”
钟浩蹙眉道:“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未曾想到曾得罪过什么人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前一阵子‘太白楼’的掌柜李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天然居’的炒菜和烧酒是我教给你们的,想重金买我的秘技,被我严词拒绝了。当时我说话有些重了,难道他怀恨在心,找人陷害于我?”
高得利和高得富听了钟浩说严词拒绝了“太白楼”重金买炒菜和烧酒秘技的要求,不由心下大是感动。
不过高得利想了想,说道:“‘太白楼’虽在青州还算颇有些名气,可是李清不像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啊!难道他重金贿赂郑县尉,陷害师傅,只为出一口气儿?不太可能啊!”商人重利,而且大部分讲究和气生财,李清就算陷害了钟浩,还是拿不到秘技,以高得利商人眼光看来,这是是花了重金却毫无意义的事情。但其实他不知道,有许多纨绔子弟,为了出一口气儿,经常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钟浩叹口气道:“那我是实在想不出到底得罪了谁,非要对我下如此狠手,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高得利道:“到底是谁人陷害于师傅,咱可以先不去想。不过师傅要赶紧想一下脱身之计,有什么需要徒弟们去做的,师傅尽管吩咐!”
对于脱身之计,钟浩也是一筹莫展,想了想道:“你先去找一下杜大锤,看看他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你看一下能不能用重金让他同意和解。县里的那个行人侯三和县医馆的吴大夫,你也要找他们套套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虽然钟浩知道,人家既然打算整自己,这几个人,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反水。钟浩让高得利去做,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高得利听了,忙答应了,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姨奶和师叔那怎么去说?”
钟浩想到冯氏和婉儿,心中一紧,涩声道:“千万不要让她们知道我在大牢的事情,她们知道了除了担忧挂念,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帮我跟她们说:我跟几个好友去登州参加个比较大的文会吧,因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挂念!”
“好,那我就照师傅说的,跟姨奶讲!”
这时狱卒过来催促,高得利兄弟,只得怏怏的随着狱卒出去。
待高得利他们离去,钟浩便招呼钟成起床一起用餐。刚才钟浩高得利兄弟谈话,钟成多有不便,是以在一直那张破床上躺着假寐。
高得富带来的食盒中有四道炒菜,一只烧鸡、一碟酱牛肉,还有一壶烧酒。
牢房内没有桌椅,二人便席地而坐。
“唉,还真是好久没见过荤腥了,今日沾了兄弟的光了!”钟成端着一杯烧酒,轻嗅着酒香,满是陶醉的道。
“兄长见外了,咱们兄弟能在大牢里遇上,也是缘分。不管以后咱们前途如何,这份兄弟的情分不变。来,小弟敬兄长一杯。”说着钟浩举杯一饮而尽。
钟成笑道:“好,为咱们兄弟情分干了!”说着,也是一饮而尽,忍不住叫道:“咝……好酒,这酒真够烈的,过瘾!”
觥筹交错间,酒菜很快被二人消灭干净。
钟成摸着肚子道:“菜肴很是美味,这酒更够劲儿,哥哥得谢谢兄弟啊!兄弟你放心,若是咱们兄弟都被流配到一个地方,哥哥保准护你周全。哥哥虽是文人,但从小六艺中的射御之艺可没落下。”这年代要是充军发配的话,一般是发配到沧州牢城充入牢城营,但也有一些会发配到西北边州的充入厢军。
钟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小弟先谢过兄长了!”“刺配充军”,想想钟浩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自己这一辈子估计就完了。自己可是打算在大宋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的,没事喝喝茶、下下棋、听听曲、养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没事调戏一下俊俏的小丫鬟,这才是自己本应该的生活啊。
“唉,哥哥倒真希望能发配到西北边州,那样多少还有机会出头!”刺配充军西北边州,一般是充入厢军,平日从事修城筑堡之类的役力之事,战时负责运输辎重、搬运粮草等后勤工作。但如果表现好,或者有过人的勇武,也会有机会编入禁军,或者还能混个武官。虽然机会甚微,但总算还有出头的机会。如今的大宋名将、延州指挥使狄青,便是被充军发配到西北边州,从厢军中崛起的名将。
……
钟浩在县牢里闲极无聊,整日和钟成谈天说地、讲古论今,靠摆龙门阵打发日子。
钟成所学甚博,对大宋士林轶事更是所知甚多,钟浩倒是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也了解到许多大宋官员的许多轶事。
高得利带来的消息并不好,据他说:杜大锤如今依旧昏迷不醒,而县里的行人侯三也并不买他的账,坚称自己是据实查勘。县医馆的吴大夫也不怎么理会他,也说自己是据实上报的。
虽然钟浩已经基本料到这种结果,但听到高得利说出这个消息时,心中还是不由的一沉,难道自己这次真得在劫难逃了?
钟浩想了想,安排高得利兄弟回去散布:南阳诗会上,作《明月几时有》的才子钟浩,被人陷害入狱的消息。毕竟钟浩这个名字,如今在青州也算小有名气,在士林中多有传播。钟浩希望借坊间舆论,让郑县尉对自己下手时,有所顾忌。天然居顾客如云,传播一些言论,倒是便利的很。
不过还没等钟浩被陷害的舆论发酵出来,郑县尉便再次提审钟浩了,因为县医馆的吴大夫曾断言过:杜大锤三天醒不过来,便很难醒过来了。三天以后,即便醒过来,也很有可能非痴便呆。
三天到了后,郑县尉迫不及待的以殴人重伤之罪,判钟浩流配三千里,充军秦州。
钟浩被继续收监,等待上报的案件审判公文审批后传达下来。
能判刺配充军的案子,一般都算是大案。这样的案子县尉是不能直接宣判执行的。县尉判决之后,需要找知县副署,然后上报州衙批准,才能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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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十三太保横练》学!《金刚不坏神功》学!《降龙十八掌》学!《龙象般若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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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技能点在手,天下我有!
第三十六章 崔老教孙
阳溪湖畔,风景秀丽,湖面碧波荡漾,岸上垂柳依依,正是青州的一处安宅绝佳好地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湖畔一座巨大的豪邸,庭院深深,足有七进之深。院内设计古朴雅致,假山碧水错落,佳木名花遍植,更显示出邸院悠久的豪门底蕴。
豪邸的第五进院落中,有一个装修雅致的书房。书房迎面墙上一副笔法飘逸、意境恬淡的水墨山水画,两边各有一个书架,书架上俱都是厚重古朴的书册,窗边几案上摆放着两盆的淡雅清幽的铁皮石斛。角落里摆着一个精美的香炉,上等苏合香的淡淡香气传来,满室氤氲。
这座豪邸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绛紫色织锦直裰的老者,此刻正坐在这个书房内,跟府里的一个青衣管事说着话。
“查清楚了?”老者肃声问道。如果钟浩在这里的话,就会赫然发现,这座府邸的主人,正是他在南阳湖畔长亭下经常与之对弈的那个棋友崔老。
自打他们认识后,每天早晨两人都会准时在南阳湖畔的长亭下对弈几局。两人边对弈边谈笑风生,宛若忘年之交。崔老对钟浩的很多见解还是很是欣赏的,待到崔老见过钟浩写的那三本书,便认定钟浩是个人才,便起了提拔、招揽之心,是以推荐钟浩去考松林书院。松林书院其实是崔家出资兴办,和崔家关系密切。最近钟浩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来下棋了,崔老不禁有些奇怪,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
“回老爷,查清楚了。钟公子最近几天之所以没有来下棋,是因为如今他被关在县衙大牢。”回答崔老话的青衣管事名叫崔九,他知道自家老爷对钟浩很欣赏,话语间也就尊称钟浩为钟公子。别看他在崔老面前束手束脚,可要是放到外面,作为崔府管事的他,也是在青州数得着的人物。
“哦?被关进大牢里了?可查清是怎么回事儿?”
崔九恭声道道:“回老爷,小人已经查过了。唐家的太白楼掌柜李清曾跟钟公子买过炒菜和烧酒的秘技,被钟公子拒绝,李清在唐家二公子唐威面前说过钟公子的坏话。而钟公子在中秋诗会上做得那首《明月几时有》佳词,又打乱了唐威想捧柳飘飘为花魁的计划,是以唐威对钟公子怀恨在心,。唐威的管家找了个憨人,自己打爆自己的头,却诬陷是钟公子打得。县医馆的大夫吴立升和县里的行人侯三,也被他的管家买通,一个咬死了说那憨人脑袋的伤是他伤,一个说那憨人是重伤,可能再也醒不过来。郑县尉和唐家关系密切,唐威一个暗示,他自然言听计从,于是把钟公子判了个‘流配三千里,充军秦州’”。
崔家在青州底蕴深厚,势力渗透青州的方方面面。别人或许不知道‘太白楼’和‘小南国’是唐家的产业,但崔家自然一清二楚。至于事情的经过,崔九只要暗中发动受崔家影响的三教九流之人,很快便把事情搞清楚了。
崔老听完那管事的话,哂笑道:“嘿嘿,唐二这小子办事倒是简单粗暴,不过这招确实够直接,怕是现在那个钟小子吓得不轻啊。嗯,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顺便把六郎找来。”
崔九退下后,崔老在那闭目思索。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崔老睁开眼,见到是自己最喜爱的孙子来了,不由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从院中进来的正是崔老的长子嫡孙崔烨。
崔烨身材颀长,面如冠玉,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子孙众多。清河崔青州房,也是枝繁叶茂。崔烨虽是崔老长子嫡孙,但在有资格排进青州房正系族谱的兄弟中,排行第六。
崔烨少而聪慧,性子又稳重,能吃得苦,加之又是长子嫡孙,所以甚得崔老喜爱。
其实像崔氏这种大家族,之所以能够得以千年兴盛不衰,很重要一点,就是在选择家族继承人方面,并不只看重嫡庶,更看重的是能力。当然同样有能力的嫡子和庶子,肯定是先选嫡子作为继承人。但如果没有能成器的嫡子,就会从有能力的庶子之中选择继承人,而不会一味强调嫡庶。
世家大族的许多庶子及未被选作继承人的嫡子,很多都纨绔成性,为非做歹的。但作为世家大族继承人培养的嫡子或嫡孙很少有成为纨绔的。作为未来家族的掌舵人,这些嫡子或嫡孙都从小就被要求接受严格的教育,他们大多本就聪慧,心思灵动,又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加之经常被家族掌舵人提点,年纪大些后也会被家族掌舵人派去各种历练,所以其素质大都是相当高的。
崔烨是崔家嫡房长孙,从小聪慧,自从四岁,便由崔老延请名师做其启蒙老师,教其读书。及至渐长,更是接受各种严格的教育,学习各种本事及为人处世的经验。崔氏出自兴办的松林书院在大宋赫赫有名,崔氏子弟也大都在松林书院进学。但松林书院的水平很高,崔烨却是由崔老单独延请各地名师,亲自来家里给他授课,可见崔老对他寄望之深。如今崔烨已年过十六,放到外边也算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崔老对这个嫡孙,也是甚是喜爱,由成才的嫡孙掌管家业,自然是比从庶子中选拔更让人高兴。
崔烨进得屋内,望见崔老便行礼道:“孙儿见过爷爷,爷爷喊孙儿来可是有事?”
“烨儿啊,如今你也年满十六了,也该让你出去独自历练一番了。”
“真的?爷爷,我可以出去做事了?”崔烨惊喜的道。看得出来崔烨对自己能出去独自做事,很是兴奋。他正直年轻气盛的年纪,学得一身本领,一直盼着自己能出去独当一面,做出点成绩。
“烨儿,你可知道爷爷为什么给你取名为烨?”
“烨,日光,火光,光辉灿然的意思,爷爷是希望孙儿能够把我们崔家门楣发扬光大。”
“那你可知今年你十五岁束发礼时,爷爷为何替你取表字守谦?”
“所谓刚则易折,盈则易亏,爷爷赐孙儿守谦二字,是要让孙儿谨记,要谦逊待人,切不可自大自满,恃才傲物。”
崔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些东西,你要用心去体会,自己多琢磨,切不可只是嘴上说说。做任何事都要有度,切不可过火。该读的书你已经都读了,该学的道理我也都教给你了。从今天起,你的功课就是去做事了,在处理各种事务中磨练你自己的本领。”
“孙儿一定谨记爷爷教诲,必不会辱没咱们崔家的名声。”
“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呢,是去帮助一个人,也不能单纯的说是去帮他,而是要你与他好好结交,让他以后能作为你执掌崔家的臂助。此人叫钟浩,这个人爷爷观察有一阵子了,是个人才,如他能为你所用,以后或可成为你一生的助力。如今他被抓进大牢,被县尉郑朗判了流配。你要如何做,就尽管去做,爷爷不会给你任何建议,但我们崔家的各种资源,你都尽可随意支配。具体的事情你去问一下崔九。”崔老语重心长的对崔烨说道。
崔烨恭声答应,辞别了崔老,去找崔九了解钟浩详细的情况。
终于能够独立出去做事了,自己多年苦学学到的东西,终于可以派到用场了,崔烨很高兴!
第三十七章 排衙
益都县衙每日卯正时分都会准时“排衙”点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排衙又叫‘小上朝’。官家在京城金銮殿上大升朝,县太爷们则在地方县衙里小上朝。
大宋官场流传着一个段子,说外任官与京职官相遇,外任官曰:“我爱京官有牙牌。”京官却道:“我更爱外官有排衙。”可见,很多官员喜欢排衙那类似上朝坐殿的感觉。
虽然县衙排衙是典型的螺蛳壳里做道场,但就有许多县太爷还就喜欢享受这种比似上朝座殿感觉,对排衙百试不厌。益都县知县宋昱宋大令就在此列。
每日卯正,益都县衙梆发炮响,益都县的县丞、县尉、主簿、县学教谕、驿丞、税监、仓大使……这些头戴乌纱的芝麻绿豆官,还有六房的司吏、三班衙役的班头,全都在二堂分班肃立。
待到二梆敲过,堂鼓击响,有长随出来高唱一声:“大令升堂了!”
宋知县这才端着方步,从‘海水朝日’的屏风后转出,在二堂大案后坐定。
一众官吏齐齐行礼拜见,高唱道:“拜见大令!”
宋知县叫声免礼,请一众佐贰杂官就坐。一众司吏、班头是没资格坐,只能站着听大老爷讲话。
大老爷在上面讲,众官吏却眼观鼻,鼻观心,心神涣散……只盼着这排衙赶紧结束,好各回各衙,再拿自己的属吏摆威风。
这种县里的衙参,也跟国家大朝一样,只是个仪式而已。正经的公务,一般都是案牍往来,或是单独面议。只有形成了决议的,才会在这里公布而已。
寒暄之后说几句套话,宋知县便问众官吏,可有事奏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他便微微颔首,身边的长随会意,马上唱道:“退堂!”
众官吏赶紧起身拱手:“恭送大令。”
对许多锐利进取的青年官员来说,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但对宋知县却对“排衙”很是上瘾。
宋昱是庆历二年壬午科的进士,中进士时已是四十二岁,历任东明县主簿、齐河县丞,如今已是四十八岁,才做上县衙正堂。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基本不指望仕途能有多大进展了。
宋昱在朝中没什么靠山。人家那些达官贵人都是喜欢提拔那些年轻有为的进士。四十来岁中进士,跟人家那些二十来岁中进士的年轻才俊们是没法比的。人家二十多岁中的进士,就算没什么作为,只是熬资历,熬上个三四十年,也可以混个二三品的高官。
而宋昱四十多岁才中进士,仕途基本不会有大的成就了,他以后最多也就能混个州参军、州通判之类的州衙佐贰官,然后带着官升一级的荣衔致仕。
所谓“三十老明经,四十新进士”那纯属是骗人的。四十多岁才中进士,哪还有什么前途!所以宋昱很享受现在作为县衙正堂“排衙”的感觉,算是人生得意需尽欢吧。
听到众人的恭送声,宋知县朝众人拱拱手,示意散衙,便转到屏风后,一般这时候,他会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这一天的“排衙”便算是结束了。
但是今天宋昱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招呼郑县尉一起去他的签押房。
宋知县和郑县尉一起来到他的签押房,分宾主坐定,有长随端上两杯新点的武夷岩茶。
大宋此时饮茶之法,除了流行加入各种佐料的烹煮的“煎茶法”外,文人雅士中还流行“点茶法”。所谓的“点茶法”就先将茶叶末放在茶碗里,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然后再注入沸水,或者直接向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时用茶筅搅动,让茶末上浮,形成粥面。
宋知县招呼郑县尉一起喝茶。宋知县喝了一口满是泡沫的武夷岩茶,很是陶醉,那表情仿佛是喝了琼浆玉液一般。
“明达,觉得老夫这茶如何?”
“大令这茶香气浓郁、味道醇厚,甚是好喝!”
宋知县又笑呵呵的跟郑县尉扯了一阵子闲片儿,才开口问道:“明达,最近我听到个传言,说是在中秋诗会上做那首《水调歌头》佳词的才子钟浩,被关在咱们县衙里,还被你判了个充军发配!有这么个事儿吗?这个钟浩犯了什么事情啊?”县尉郑朗,表字明达。宋知县私底下对手下的佐贰官很是和善,不摆官架子,是以亲切的称呼郑县尉的表字。
“呃,钟浩?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下官记得是他将一个货郎殴打致重伤昏迷,县医馆的吴大夫,断定那货郎很难醒过来,即便醒过来也废了,是以判那个钟浩流配充军。至于他是不是那个作《水调歌头》的才子,这个下官并不知道!不过以下官观之,那个钟浩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并不像是能做出中秋诗会上那《水调歌头》佳词的才子!”
“哦,不是就好。明达,这个判决是不是稍嫌重了些?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依我大宋律法,男子十五岁便算成丁了。这钟浩殴人重伤,情节恶劣,并无可减刑的余地。别说他不是那个大才子,就算是,也得依律判他流刑!”郑县尉说得义正辞严。
平日宋知县对县衙的事情也不甚关心,一般县衙各种庶务都是交给各个有司佐贰官办理。他平日习习字、喝喝茶,倒也落得悠闲自在。大概是宋知县对仕途没什么大追求了,是以无为而治,乐得清闲。
平日里一般治安刑狱方面的事情,郑县尉一般都是独断专行,事后最多让宋知县去副署一下。宋知县一般都会签字用印,并不会去过多的过问。
说实话郑县尉是有些看不起宋知县的,觉得他没什么权威,是以平日对宋知县只是面上尊敬,私下并不太给他面子。
宋知县听了郑县尉有些生硬的回答,一丝不快在脸上一闪而逝,依旧呵呵笑道:“明达能秉公执法,老夫甚是欣慰啊,益都县正是有了你这样的干吏,才能治安绥靖,民生太平!”
“大令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不过那日中秋诗会,富相公对这个钟浩可是很上心啊!”
郑县尉听了宋知县的话,表情明显一滞,随即恢复正常,说道:“下官理会得,但下官确实是秉公执法,问心无愧!”
“那就好,那就好!明达,你先去吧,忙正事要紧,县衙里还要多多指望你呢!”
望着郑县尉离去的背影,宋知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
郑县尉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坐下,喝口茶养了养神,招手喊过一个长随来问道:“让你去办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少令大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了。杜大锤已那厮经躲起来了。小人已嘱咐好他家里了,就说杜大锤一直昏迷不醒,他家人带着他到外地求医去了。侯三和老吴那,也已经砸实了。他俩都有把柄在咱们手里攥着呢,谅他们不敢乱说。”
“嗯,本官知道了,下去吧!”
那长随走后,郑县尉自己坐在签押房内出神。
郑朗并非进士出身,而是明经科出身。他一个不是正途出身的县尉,县里的三把手,正是因为有了唐家的支持,才能不把知县大人放在眼里,才能在益都县内呼风唤雨的。宋知县也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难以撼动郑县尉的盘底,才索性放权的。
所以,当唐威找郑朗办钟浩时,他想也没想,便痛快答应了。一个小书生而已,唐二公子既然吩咐了,他自然要办好。
没想到这几天事情却出了一些意外,坊间竟然传言自己办得那小子竟然就是在中秋诗会上做那首绝妙词作《水调歌头》的才子。
郑县尉去找唐二公子核实,唐二公子倒也直言不讳,坦诚告诉他,此事属实。
郑县尉不禁感到有些棘手。这钟浩如今在青州名声相当大,自己真要办他,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儿在士林阶层中的影响。
一个小书生,只不过与一个小贩殴斗,却被他判成流配,这要是传扬出去,定然会在青州士林已经引起很大的恶感。众文人士子肯定会纷纷指责郑县尉量刑过重,不顾及斯文。
不要小看士林的风评,这年代掌握社会话语权的就是士林阶层的读书人。要是犯了读书人的众怒,一个官员在士林中风评坏了,也就在大宋风评坏了,他今后的为官之路会倍加艰难。郑县尉年纪轻轻,还想着以后往前走几步呢,是以很怕引起士林的恶感,对此很是有些焦虑。
但是郑县尉又不能推翻自己的判决,从轻发落钟浩。他之所以能以县衙三把手的身份,在县衙里说一不二,靠得就是一言九鼎的权威。若是自己打自己脸,以后在县衙内的威望便难以维持。再说真要轻判钟浩,唐二公子那里也难以交待。
是以,郑县尉一番思索之后,还是觉得这事儿得咬牙顶住。
第三十八章 大令开堂
县牢内,钟浩正在和钟成闲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钟浩最近消瘦了很多,虽然每日有高得利送来的酒菜,被褥也换成了新的,但他依旧食不知味、辗转难眠。
钟成见钟浩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安慰道:“兄弟,别整天唉声叹气的,怎么活不是活,班定远不是还投笔从戎嘛。估计咱俩发配还要作一路走呢,到时有哥哥罩你,放心就是。”钟成的判决也下来了,流配麟州。钟浩被判流配的秦州,和麟州都在西北边地,很有可能益都县衙押送的衙役会作一道去西北,是以钟成有此一说。
钟浩看了看钟成,这厮心理素质好,跟着钟浩每日吃得好、喝得好,气色好看了不少,倒似胖了一些。钟浩叹口气道:“小弟可没兄长那本事,到了秦州还不知道会有多惨呢!”钟成身强体壮,又学过射、御,去当个兵倒是能扛得住,自己这小身板,估计去当兵,没几天就被折腾垮了。
钟成道:“兄弟你文采出众,说不定遇到个赏识的上官,会给你派一个文差事呢!”他倒是什么事情都往好里想。
钟浩苦着脸道:“小弟实在是心里郁闷啊,兄长你被流配,是因为快意恩仇,起码心里痛快了。可是小弟我连到底是谁他娘的害我,都不知道,实在是憋屈啊!”
听了钟浩的话,钟成忽然压低了声道:“不管谁要害你,反正有郑县尉一份,你要是真气不过,哥哥倒是认识几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反正你也不差钱,让你徒弟送过百十贯钱去,哥哥我给他们带个口信,直接给他来个……”钟成朝钟浩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啊……”钟浩吓了一跳,这厮他娘的是读书人吗?怎么做事跟土匪一样啊。钟浩虽然有杀郑县尉的心,但却没有那个胆啊。万一那些打行青手做事留下首尾,被官府找到钟浩,那就不是简单的充军发配的事情了,杀官如同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虽然,钟浩好没什么九族亲戚,但还有徐氏和婉儿啊,万一要是连累他们,自己死都不心安啊。
钟成见钟浩忐忑不安的样子,接着又道:“怎么?兄弟不敢?那咱就好好活下去,留得青山在,自有报仇时!”
钟浩涩声道:“唉,哥哥的心意,小弟明白了!”
……
钟浩正听着钟成劝解,忽然听到牢门声响,有脚步声朝他们牢房走来。
“钟浩,出来!”狱卒打开牢门喊道。
“这是要押送小弟去充军啊,还是要上堂啊?”钟浩忍不住有些颤抖的问道,实在是害怕就这么被充军发配啊。
“爷们又没带枷号来,自然是升堂了!”要是流配充军的话,为防犯人逃跑,一般押送途中都是给犯人戴上珈号的。
听到狱卒说是升堂,钟浩不由大喜,看来自己让高得利放出的传言,起作用了。自己有了大才子身份护体,怎么也应该判得轻一些吧。
郑县尉前两次审理钟浩的案子都是在县衙二堂,但这次狱卒却没有带着钟浩去二堂,而是来到了县衙大堂。
县衙大堂上,一个身着绿色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坐在“江山海牙图”前的卷耳长案后。身着青色官袍的郑县尉坐在长案前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堂下跪着着一个颇为健壮的妇人,那个干瘦的货郎顾**、县医馆的吴大夫、仵作侯三,还有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等一众人证,都站在一旁,看来是做人证的!
穿着绿袍,又能坐在郑县尉上边,肯定是本县的知县了,钟浩忙朝他深揖一礼。“学生钟浩,见过大令!”
这次没有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吆喝钟浩下跪。
宋知县见钟浩行礼,微微颌首,随即开口,沉声道:“免礼吧,今日本官奉州衙命令,重审金岭镇杜大锤的浑家状告你殴打她丈夫,致使其昏迷不醒一案!钟浩,你对杜韦氏的指控,有何话说?”
“学生实未曾殴打杜大锤,杜大锤乃自己用石块击打头部,还望大令明察!”
宋知县又问道:“你说是杜大锤自己用石块打得自己头部,可有证据?”
“呃……这个……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身高体壮的杜大锤的对手,如何能把他殴打着昏迷不醒!”要是当时仵作秉公的话,应该能验出杜大锤的伤是如何造成的,可是侯三却是郑县尉的人,自然不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如今,杜大锤的伤口估计早长好了,人家都咬死了是自己打得,还有人证,自己也毫无办法啊。
宋知县听了钟浩无力的辩白,却抚须沉吟道:“嗯……似乎有些道理!”
钟浩听了宋知县的话,眼睛一亮,这是要保自己的节奏啊!
宋知县沉吟片刻,又问那做认证的干瘦货郎顾**道:“顾**,我且问你,你当真看到钟浩打伤杜大锤了?本官告诉你,作伪证可是要坐牢的,你可小心回话!”
顾**微一迟疑,随即咬牙道:“小人看清了,确实是这钟浩打得!”
宋知县又看向仵作侯三,问道:“当日查验伤口时,你确定是他伤?”
侯三得了郑县尉的招呼,自然不敢违背,是以斩钉截铁的道:“小人确定!”
宋知县又问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道:“你们也确实看到是钟浩伤人?”
徐班头和那几个捕快看了一眼郑县尉,见他面无表情的,只是冷眼盯着宋知县,当下纷纷回道:“小人们看到了!”
宋知县问了一圈,见众人的回答还跟以前一样,当下抚须道:“这么多人证、物证,看来这杜大锤定然是钟浩打伤的了。”
郑县尉这时拱手道:“大令,既然证据确凿,那是否可以判案了啊?”
宋知县沉吟道:“嗯,似乎还缺了点什么,对了,这案子还应该问问杜大锤吧?”
郑县尉哂笑道:“大令忘了?刚才杜韦氏不是已经说了嘛,杜大锤昏迷不醒,已经被她公公带着去外地寻访名医诊治去了!”
今天州衙驳回了郑县尉的审判文书,将案子发回重审。郑县尉主审的被驳回,自然不能再由他审理,宋知县也就当仁不让的接过此案。
因为这并非人命案子或者牵连甚广的案子,一般这种案子,在县衙二堂审理便可,但宋知县以此案影响甚大为由,坚持要在大堂审理,还允许百姓旁观。这个案子是郑县尉办的,却被州衙驳回重审,已是对他的威望极大的打击。宋知县坚持在大堂重审,还允许百姓旁观,就算最后审出的结果和郑县尉审理的一样,也是对郑县尉很大程度的打脸。所以,今日郑县尉因着此事,对宋知县连往日表面上的尊敬都没有了。
宋知县听了郑县尉的话,却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哦,杜大锤依旧昏迷不醒?本官今天怎么听人说,他早已醒了!来人,带杜大锤!”
片刻之后,两个衙役带着杜大锤来到县衙大堂。
“嗡”堂上众人连同围观的百姓见到杜大锤上堂来,顿时议论纷纷。
这杜大锤不是昏迷不行吗?怎么又来大堂了?
宋知县扫视了一眼郑县尉,见郑县尉脸色铁青,不禁心下有些暗爽。
宋知县转头看向杜大锤,开口问道:“杜大锤,你浑家状告余庆坊的钟浩将你殴打至重伤,你可有话说?”
郑县尉冷眼看着杜大锤,杜大锤不禁有些害怕,但随即想到崔家管家的那些话,不由的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小人那浑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是乱说的,小人的头是自己打破的!”
此话一处,堂上和外边围观的百姓顿时哄然。
宋知县抓起惊堂木威势十足的使劲一拍,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宋知县开口又问道:“那你为何要陷害钟浩?”
杜大锤嗫喏道:“小人……小人受人指使!”
宋知县大喝道:“受何人指使?”
杜大锤偷偷看了一眼郑县尉,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含威胁,又见郑县尉的目光频频撇向徐班头,不由的舔了一下嘴唇,开口道:“小人是……是受徐班头指使!”
宋知县冷冷的看了一眼徐班头,开口问道:“杜大锤所说属实吗?”
徐班头“噗通”一下跪倒,“回大令,确实小人指使杜大锤的!”刚才郑县尉向自己使眼色,他自是会意,就算杜大锤不说是他指使,就是作伪证一项,也足够宋知县办他了,他痛快承认是他指使,虽然处罚可能比作伪证重些,但帮了郑县尉,郑县尉日后也不能袖手傍观不管他,是以他按照郑县尉的示意,痛快承认。
宋知县肃声问道:“你为何要指使杜大锤诬陷钟浩?”
“小人看他不顺眼,是以想整治他!”
钟浩在旁看着,一直未说话,他自然看出徐班头并非陷害自己的幕后主使,明显对方是在丢卒保车。至于徐班头的理由也够蹩脚,看我不顺眼,你就整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钟浩显然不打算点破,他不想再横生枝节,先脱身要紧。再说,就算问出幕后指使,人家若是矢口否认,宋知县怕是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宋知县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他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打了狗就落了主人的脸面,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宋知县沉声道:“徐三水,你身为捕快班头,却知法犯法、滥用职权、诬陷他人,国法难容,本官依律判你流配,充军沧州牢城营!杜大锤受人指使,行诬陷之事,但念你能及时悔过,说出实情,本官判你两年监禁,望你好自悔改!”
宋知县又将目光转向站在那瑟瑟不安的顾**和另外几个捕快,说道:“你们受他人指使,诬陷他人,罪不容赦,本官判你监禁三年,以儆效尤!”
最后剩下县里的行人侯三和县医馆的大夫吴立,宋知县看了他们一眼,先朝着侯三开口道:“侯三,你身为县里行人,真的连杜大锤是他伤还是自伤,都查验错了?”
侯三跪倒在地,道:“小人学艺不精,甘愿受罚!”
“是学艺不精,还是受他人指使故意说成是他伤?”
“小人不曾受人指使,实是学艺不精!”
宋知县向侯三问话时,一直心平气和的,这时听了侯三的辩解,突然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从实招来,当本官是好糊弄的吗?来人,大刑伺候!”宋知县现在很享受这问案的感觉。挥斥方遒,一言而决人前程,这才是一县正堂的权势威风啊。
侯三一看宋知县的架势,知道不招怕是要吃大苦头了,当先连忙道:“大令不要动刑,小人愿意招,愿意招,是徐班头让小人这么做的!”宋知县以前慈眉善目的,是以侯三刚才还真不怎么害怕。这突然见了知县大人怒目金刚的样子,侯三不由的吓得两股战战,这才意识到宋知县才是县衙的正堂,不由的对作伪证后悔不迭。
宋知县威势十足的道:“你身为行人,却作假证,罪加一等,本官今日革去你行人差事,判你四年监禁,你可心服?”
侯三哪敢多说,当下唯唯认罪。
判完了侯三,最后宋知县转向县医馆的大夫吴立,道:“吴立你对杜大锤的伤势估计实在偏差太大,实在难堪为县医馆医官,本官除了你医官的身份,回家好好学下医术吧!”宋知县对侯三摆够了威风,对吴立倒没有再穷追猛打。
宋知县威风大振,把这案子的一干人等,一律打倒,狠狠的削了郑县尉的脸面,心下窃喜不已。
宋知县望向钟浩和气的道:“钟浩你受此无妄之灾,好在并未受到太多损伤,本官判徐三水赔偿你十贯汤药钱,回家安心读书吧,勿要再惹是生非!”
钟浩忙拜谢宋知县,表示接受判决。
宋知县一套组合拳打完,看了郑县尉一眼,问道:“郑县尉可有意见?”
郑县尉脸色有些难看,涩声道:“大令判罚公道,下官没有意见!”
“如此,那就退堂吧!”
第三十九章 松林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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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清晨,天高气爽,空气中氤氲淡淡的桂花甜香。
钟浩伸了个懒腰,揉着脑袋来到自家院中。
小院内的冯氏刚买的那几盆金菊,今天也似乎开的格外地精神,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不由的使人心情十分的舒畅。
西厢房前的那株石榴树迎着微风,轻轻的摇摆,似少女在舞蹈,树上的石榴都已经熟透了,一个个的裂开了大大的口子,仿佛一个个欢乐的精灵在那开口大笑。
人的心情好了,看到各种事物都是美的。就连石榴树上的黄叶一片片地飘下来时发出的那“沙沙”的声音,在钟浩看来也完全没有秋风瑟瑟、凄凉悲伤的感觉,而是觉得声音是那么的美妙。
昨天从县衙大堂出来,被高得利兄弟拉着去天然居给自己洗尘去晦。钟浩这十几天在大牢里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如今终于无事了,也是放松怀抱、舒张心情,和高得利兄弟一阵海吃狂饮,不由得喝得有些多了,今日清晨脑袋有些痛。
“浩哥哥,大懒虫,你醒啦!”婉儿十几天没有见到钟浩了,是以今日见到钟浩甚是欣喜。
钟浩望着婉儿也是很是欢喜,笑道:“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巳时了。浩哥哥你饿吗?我去给你做汤饼吃!”
钟浩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当下笑呵呵的道:“还真好久没吃过婉儿的手艺了,那就有劳婉儿小姐了!钟浩说着装腔作势还行了一礼。
“浩哥哥,讨厌!嘻嘻,那你等着吧,本小姐这就去做!”
在冯氏的大力监督指导下,婉儿的的做饭手艺如今也是突飞猛涨,面片儿做得很是滑溜劲道、浇头也做得很是爽口,满满一大碗汤饼,很快被钟浩吃完了。
钟浩抹了一下嘴,赞道:“婉儿手艺真是大有长进啊!”
婉儿坐在石桌旁,双手托着香腮,一直在看着钟浩吃饭,听着钟浩夸赞,忍不住小小得意。
钟浩正在跟婉儿解释这十几天的去向呢,忽然听到院门外有人说话。
“这里可是钟浩钟兄家?”
钟浩循声望去,便见自家院门出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那青年身穿一身天青色右衽锦缎衫,手拿一把折扇,扇柄是玳瑁所制,颇为精美,一身装扮显得颇为风|流倜傥,但钟浩并不认识。
“在下钟浩,未请教……公子是?”
“在下崔烨,草字守谦!”
钟浩一听这帅哥姓崔,不由的联想到南阳畔下棋的崔老。昨天钟浩已经听高得利说过:崔府的管事崔九曾经去天然居询问过钟浩的情况,还说让他们放心,钟浩必定无事。钟浩向高得利打听崔家的事情,一打听,才知道崔家的赫赫名声。
想来,能让杜大锤不顾郑县尉的威胁说出事情的真相,能让州衙驳回郑县尉的判决,这些事情必然是崔家在幕后发力的结果。钟浩本想今天去下棋时,好好感谢一下崔老,不过今天起来完了,本想明日再说,没想到崔家的公子便上门来了。
“敢问常在南阳河畔下棋的崔老是……”
“正是家祖!”
钟浩忙郑重行礼道:“小弟正要去府上当面致谢呢,还望崔兄受小弟一拜,小弟谢过崔家搭救之恩!”
崔烨微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钟浩郑重的道:“崔兄眼里是小事,可在小弟身上可就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崔老和崔兄的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呵呵,你我兄弟就别客套了,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的是呢!走吧,祖父让我今天务必押送你去松林书院考试!”崔烨虽是豪门公子,但说话办事甚是和气,让人如沐春风,很自然得和他处得愉快。
“松林书院考试?不是考完了吗?”钟浩记得松林书院考试的日子,正是自己在大牢中的日子,如今早就过了。
“谁让你是大才子呢,我祖父跟松林书院的徐山长打好招呼了,他特意等着要亲自考校你呢!”
“啊,山长要考校我”钟浩苦着脸道:“我这水平……唉,还是不要去丢人了吧!”
崔烨笑道:“害怕什么,必过的,怎么说也是有名的大才子,徐山长对你是求之不得呢!”
钟浩对经过入狱的风波,觉得有个读书人身份还是很有用的。在青州地界,你要被人认可是读书人,一般是需要考入州学或是县学,才好意思自称是读书人。当然,还有一个途径,就是考入赫赫有名的松林书院。
在青州,松林书院的地位不亚于州学。青州每科解试,松林书院和州学一样,都可以推荐五个免解名额。要知道,青州作为望州,每次解试也就七八十个名额。前几年庆历新政时,有规定:学子需要入官学三百日,才可以参加解试。而在青州,学子在松林书院学习过的,同样可以参加解试,不一定要去州学、县学。松林书院虽是私立,但在青州很多政策享受和州学、县学这些官学一样的待遇。
钟浩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倒没想过考科举,但是对能入松林书院还是很感兴趣的。起码进了松林书院,自己也算是读书人了。再一个,松林书院那么多同学,同他们搞好关系,万一以后有谁考上进士,自己说不定还能抱条大腿。
于是钟浩忐忑不安的坐上崔家的马车,跟着崔烨往松林书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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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书院位于云驼大街上。
青州名山众多,其中以云门山和驼山最为有名,云驼大街这个名字正是源于云门山和驼山两座名山。云驼大街很是宽阔,一架南阳桥横跨南阳河两岸,使得云驼大街南北通达。
松林书院原名矮松园,咸平年间连中三元的状元王曾,便就读于此。王曾历任参知政事、枢密使、宰相,是一代名相,死后更是得谥文臣的最高谥号“文正”。王曾曾两次出任青州知州,对青州文教大是支持,对自己的就读过的松林书院也鼎力扶持。他招揽各地名宿大儒来松林书院任教,使松林书院教育水平得到极大的提高。
十几年前的景元年甲戌科状元张唐卿,就是在王曾的任下,在松林书院就读的。松林书院连出王曾和张唐卿两位状元,一时名声大噪。当今官家得知松林书院后,还曾御赐松林书院十三经经书一宗,并诏示各州效仿青州,大力兴办办儒学,以为朝廷造就人才。是以,此时的松林书院,不止在青州,就是在大宋都是赫赫有名的书院。
钟浩随着崔烨来到松林书院门外。
松林书院白墙青瓦,甚是古朴雅致。
一进松林书院,便迎面见到两株对植的古松。两株古松干矮枝阔,虬枝斡旋挺秀青郁,树干粗有两人难以合抱。
崔烨以前来过松林书院,开口介绍道:“据传这两株古松植于汉代,距今有一千余年!”
钟浩见到这两株千年古松,忍不住叹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而人之匆匆百年,在这两株见证千年的古松面前,似乎跟朝菌、蟪蛄没有区别啊。
崔烨笑道:“这话就有些消极了,其实还是有区别的,起码人活百年,有血有肉,总会留下自己的名声和印记,不像朝菌、蟪蛄,来去无声。”
“守谦兄说得是,小弟还是见识浅薄啊,还请守谦兄时常指教!”
古松旁边有一块厚重古朴的石碑,石碑上用圆浑流畅、筋骨俱备的楷书镌刻着一篇《矮松园赋》。看那落款,正是王曾王文正公所写。
钟浩看了一眼那《矮松园赋》,其开篇便是对松林书院这两株古松的有描述:“二松对植,卑枝四出,高不倍寻,周且百尺,轮偃亚,观者骇目。盖莫知其年祀,亦靡记夫本源,真造化奇诡之绝品也。”看来这两株古松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不然王文正公也不会大加描述。
……
松林书院内的格局,是古代标准的以南北为中轴、左右作对称式的配列建筑。
大门座北面南,石砌台阶,为拱门洞,配左右耳房,二门为垂花门。大门至二门间长方形院内,有十字交叉甬道,东、西院墙各开小拱门,西门外建有书斋数排。
二门以里,为南北二进大院,前院正房是前讲堂,后院正房是后讲堂。前后讲堂前均筑条石砌边的青砖铺面台墀,均配建带有前廊的东西厢房。
南北两座大院中间东西各自另有一个垂花门,崔烨带着钟浩来到东边那个垂花门。
“崔六郎,你让我好等啊!这位便是钟兄吧?”垂花门前,一个身穿天青色衫,头戴逍遥巾的书生朝崔烨和钟浩说道。
崔烨笑着同钟浩介绍道:“这位是徐山长的三公子徐峰徐子岳,你叫他徐三哥便是!”
钟浩跟徐峰不熟,自然不好太随意的称呼,当下拱手行礼道:“小弟钟浩,见过子岳兄!”
徐峰笑道:“钟兄快请吧,家父等候多时了!”
第四十章 考校
钟浩和崔烨随着徐峰走进东跨院,只见院内遍植青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一片修竹掩映下有一座古朴的唐式精舍。
钟浩三人来到精舍内,精舍内见不到任何时兴的座椅家具,只是在木质地板铺就的地面上摆放着几只矮几,数个蒲团,一个峨冠博带、长须飘飘的儒者正跪坐在主位上的矮几后。
钟浩知道这位儒者必是松林书院的山长徐乾了,当下忙躬身行礼道:“学生钟浩,见过徐山长!”
“坐吧”,徐山长面上古井无波,指着他对面的一个矮几示意钟浩坐下。
钟浩在那个矮几后的蒲团跪坐下来,崔烨也和徐山长见过礼后,随着徐峰在旁边的一方矮几后坐下。
徐山长朗声对钟浩道:“你的这三本书老夫看了,实是行教化之事的上佳读物。”徐山长说话时指着矮几上的三本线装书。
钟浩想来应该是他写得那《三字经》、《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三本书。
钟浩忙恭声道:“山长谬赞了!”
徐山长道:“你做的那《一剪梅》和《明月几时有》两首词,老夫也听了,文采斐然,就凭你作词的才气,考词科应该是没问题的。”
词科,跟进士、明经、明法等科一样,也是宋代众多的科举考试科目之一,钟浩后世对大宋的科举有一定了解,但这词科还是来到大宋才知道。
其实钟浩还真想过参加词科考试,万一要是碰到的题目,自己能从后世记得的好词作能对上号,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混个同进士出身。不过也就想想罢了,词科并不只考一首,需要考好几首词,而且要限题、限韵、限词牌,不可能每首都能碰到能抄袭的词作,而以他自己的水平做出来的词,怕是很难考过。
其实钟浩觉得自己唯一有可能得中的科目是童子科,跟那些少年和孩童比试,以自己的水平还是有希望的。如今的大宋司农卿蔡伯,不满三周岁,便得中童子科,先帝真宗皇帝钦赐同进士出身。可见童子科考试应该不算太难。如今的礼部尚书、大词人晏殊,也是童子科出身。可惜自己已经过了十五岁了,不能参加童子科了。当然,其实童子科的开考,也没有定时,自己就算不到十五岁,也未必能在十五岁之前正巧赶上童子科开考。
钟浩听徐山长称自己参加词科考试,得中没问题,不由的汗颜,忙谦逊的道:“学生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山长夸赞!”
徐山长见钟浩谦逊,微微颌首,不过他话锋却是一转道:“不过词科终非正途,终究考进士科出身才是正道。你于诗词一道虽有天分,但经义学问也不能不重视。”
钟浩忙道:“谨遵山长教诲!”
“你对如今的西昆体、太学体有何看法?”
这是要要考校自己了,钟浩不禁心道。
好在后世钟浩对“西昆体”和“太学体”有所了解。其实“太学体”是因为反对“西昆体”而生,但大宋进几次科考却形成了科考中诗用西昆,文用太学”的惯例。
路上崔烨跟自己说起过徐山长非常讨厌现在“西昆体”、“太学体”,非常推崇古文。怕是就是提醒自己徐山长考校自己时,勿要犯了徐山长的忌讳。
当下钟浩依照后世对“西昆体”和“太学体”的评价,侃侃而谈道:“回山长,学生认为:西昆体诗歌一味追求辞藻华美、对仗工整,但却往往内容空虚,片面追求李商隐的雕彩巧丽和唐彦谦的韵律铿锵,完全失去了诗歌本来的意义。诗以言志,只是一味的去堆砌典故,追求华丽,那样只会让诗歌,变成炫耀辞藻的工具。至于“太学体”则是一味追求险怪艰涩,既无古文的平实质朴,又乏骈文的典雅华丽,直以断散拙鄙为高,完全与骈体文唱对台戏,因此学生也不认同。学生认为:无论赋诗行文,都须谨记言之有物。文以载道,识高气雄,则其文自有金石之音,而不是靠炫耀辞藻、弄奇作怪,博人眼球。”
徐山长听了钟浩的回答,不由的由衷的叹道:“好,好气度,好一个‘识高气雄,则其文自有金石之音’!”
“学生惭愧,胡言乱语,还请山长不要见怪!”
徐山长摆摆手,示意钟浩不必谦虚。
徐山长对钟浩刚才的回答很是满意,刚才还一副一直端着架子的徐山长,此时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他笑吟吟的问道:“你对本座如何看?这个问题也是本次考校之一。”
呃……钟浩不禁傻眼了,这也算考校自己吧?
钟浩开口道:“山长博古通今、知识渊博、德高望重,堪称我辈之楷模!”
徐山长故意板起脸道:“不许说空话、奉承话!就说说你对老夫的第一印象便是。”
钟浩不禁无语:尼玛,我对你个老头子能有啥印象,你又不是美女!但话自然不能这样说。
忽然钟浩看到满院的竹子,想起苏仙的一句诗,当下便说道:“学生对山长的印象是: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徐山长听了不由得抚须大笑:“说了不让你说奉承话,但你这句小诗,让老夫不得不接受啊。好好好,有气度,有急智,有才气,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就入率性堂吧!”
钟浩听了徐山长的话,不禁大喜:这就算考过了?难道就问这么两个问题就完了?这松林书院也不是很难考嘛!
钟浩忙起身向徐山长跪拜,行正式拜师礼,口称:“弟子拜见先生!”
“如今你也入学了,可曾取有表字?”
依周礼男子二十弱冠,方取表字,但到了唐宋时期,其实一般读书人很早便取上表字,已备入学或是文人交往时,互相称呼方便。钟浩来到大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赚钱或是在家读书,从未参加过文人集会这等雅事,也没觉得需要取个表字。
钟浩躬身行礼道:“学生尚未取字,还请先生赐个表字!”请长辈取表字,既是表示对长辈尊重,也是表示与长辈的关系密切,是以徐山长问到此事,钟浩便趁机请徐山长给取个表字。
徐山长抚须微笑道:“那为师便当仁不让了!”
当下,徐山长沉吟片刻,说道:“钟姓五行属金,浩字属水,你有文采,有急智,但还需要多些稳重。‘轩’字属土,土主信,其性重,其情厚,为师便给你取个‘轩’字做表字吧,就叫文轩吧。”
“文轩谢过先生赐字!”文轩……钟浩心中默念几遍,觉得还好,不算难听。
“三郎,你带文轩去率性堂熟悉一下吧!”徐山长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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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书院斋堂设置,分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六堂。
初入松林书院者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主要学习十三经及其注疏,以备进士科考试的帖经、墨义。帖经、墨义连续两次季考合格者可入修道、诚心两堂,这两堂的学子开始主攻诗赋论策。至于率性堂,则是徐山长看中的进士苗子,做重点培养的,由徐山长亲自授课。
钟浩听到徐峰的介绍,不由的汗颜,赧声道:“徐山长太抬爱了,小弟这点水平,竟然能入率性堂,实在汗颜!”
钟浩说得是实话,刚才徐山长说是让他入率性堂,他还真不知道率性堂地位这么高。他本来想,能蒙混入松林书院就不错了,自己出去就算是读书人了,着实没想到徐山长对自己的经义、诗赋一概没考,就问了两个问题,便让自己入率性堂,实在是出人意料。
徐峰笑道:“文轩不必过谦,你可知,你写得那《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如今可是被当作修道、诚心二堂学习诗赋韵律的教材啊,你说起来还算他们半个师傅呢。不让你入率性堂,难道要你去修道、诚心二堂,去跟自己的学生一起上课?”
徐峰又领着钟浩去拜见了率性堂的袁执事。徐山长虽是亲自给率性堂授课,但日常庶务是不管的,由袁执事负责。
钟浩和袁执事互相见过礼后,袁执事拿出松林书院书规,板起脸给开始诵读:”时常省问父母;朔望恭谒圣贤;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服食宜从俭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齿序;痛戒讦短毁长;损友必须拒绝;不可闲谈废时;日讲经书三起;日看纲目数页;通晓时务物理;参读古文诗赋;读书必须过笔;会课按刻早完;夜读仍戒晏起;疑误定要力争!以上十八学规,尔须得谨记,每日晨起背诵,谨言慎行自律,触犯严惩不贷!”
钟浩束手道:“学生谨记!”
袁执事道:入率性堂的学子,不需每日前来上课听讲。徐山长每月逢六开讲,你只需每月初六、十六、二十六前来听讲即可。率性堂平日虽然课少,但切勿懈怠,每月月底最后一天,为书院月考之日。这是本旬的课业,逢六听讲时,记得须做完带来。”袁执事说完,把几张书页大小的宣纸递给钟浩。
钟浩看了看纸上的课业,要求做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礼记》墨义十条。
帖经其实就相当于经文的填空题,纸上有《论语》的经文,但会留白,让学子自己填。墨义其实就是让你解释经文的意思,纸上也都有题目,学子需要把经文的意思写上,当然这个解释不是你自己的观点,需要填写经文的权威注疏上的解释,所以叫墨义,其实就是背诵过意思,默写上。诗赋,都有题目、格律和限韵,论策也都有题目。钟浩看着那些课业不禁有些心里发苦,帖经、墨义还好说,毕竟是开卷,从经文和注疏上摘抄上便是。当然,科考时肯定不让你从书上找的,但这毕竟就是做课业,钟浩可没背过这么多经文。不过这诗赋论策,钟浩就有些头痛了。
见过了袁执事,徐峰又带着钟浩去见过了率性堂的同学见过面。率性堂人数不多,一共有二十几个学生,此时在学院的只有十来个,大都是外县的。他们都是住在书院的学舍,青州城内的学子,大部分是跟钟浩一样是走读的。当然,还有一些家里穷些的,也会住在书院,他们主要是为了能经常去松林书院藏书阁读阅各种书籍。这年代书籍是很贵的,一些穷困学子买不起许多书籍,很多都是靠借书来自己动手抄写的。
第四十一章 拜访花魁
见过了一众同学,日头已至正中,钟浩对崔烨和徐峰道:“守谦兄、子岳兄,小弟今日与二位初次见面,却甚是投缘,不如小弟作东请二位天然居一坐,我们把酒言欢,一醉方休,不知二位兄长意下如何?”如今天然居一座难求,能请人去天然居吃饭,也算是有面子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徐峰嘿嘿笑道:“去酒楼干喝酒也没意思啊!嘿嘿,不如在下作东,找家雅致些的秦楼楚馆,叫上个红姑娘,听个曲,聊聊天,不亦乐乎!”
崔烨也道:“秦楼楚馆?嘿嘿,文轩可是和咱们青州的花魁叶行首相熟啊,我看也不用去别家,就去醉云楼吧!是吧,文轩?”
二人一唱一和,其实就是想借钟浩的面子,去见见新科花魁叶亦菡。如今叶亦菡可不是等闲人能见得到的。
崔烨出身崔家,又帮了自己大忙,徐峰是徐山长的儿子,也算是自己师兄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钟浩倒是真的很想与他们结交一番,听了二人的话,当即道:“呃,小弟和叶行首自是相熟的,那咱们就去醉云楼!”钟浩其实还真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叶行首那有多少面子,不过男人说起这种事来,自然要强撑门面。
钟浩三人坐着崔家豪华的马车来到醉云楼时,已是日至正午。
钟浩本以为青楼里中午人会很少,没想到来到醉云楼时,却发现醉云楼里已是人满为患。
其实一说起青|楼,后世人们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后世影视剧中的画面:一进青|楼,满楼都是鸽笼般的小屋子,一见嫖|客进了楼,老|鸨子嚎叫一声:“楼上的姑娘们,出来见客啦!”于是便涌出一堆莺莺燕燕来,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晕。
不过来大宋之后,钟浩才发现此时的秦楼楚馆和自己印象中青|楼的完全不同。
后世说起青|楼名妓,都以为冠以一个妓字,就一定是做皮肉生意的。却不知这个时代娼与优是不分家的,都可称为妓,但所做所为大不相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那是娼,而优则是大部分卖艺不卖身的,品流自也是高许多。
其实像醉云楼这种档次的青|楼,楼里大部分的都是优妓,跟娼|妓是有很大区别的。纯粹是以色怡人的,做皮肉生意的,那是很难大红大紫的。
很多有名的优妓虽是以色娱人,却并不侍奉枕席,但不妨碍她们获得很高名气。因为他们的名气靠的自己的谈吐雅意、交际本领,琴棋书画、歌舞答对等这些展现其才气和智慧的手段,而不是只靠那些塌上风|流手段去赚去名气。
达官贵人、富绅豪商们交际应酬时,许多事更是不方面在家里谈,或者不方便让人看到他们私下往来,于是他们就要到青|楼里来。
品茶听曲放松心情,好友相聚洽谈生意,这样的场合就成了官场合纵、商场连横、互相勾结、上下沟通的最好场所。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之间或许熟悉、或许生疏,或许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或许有些事不方便当面提出条件,这时就要有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儿从中穿针引线、沟通协调、缓解矛盾,促成各方政治结盟、商场合作。这个人,自然就是那有名气、会交际的青|楼名妓。
青|楼名妓们真正赚钱的手段,就来靠用他们的人际关系和谈吐交际,替达官贵人、豪绅富商们穿针引线,促成他们的合作,而得到的报酬。
娼|妓们一般靠做皮肉生意,陪宿风|流,是赚不到太多的缠头之资的。而这些有名的优妓则不然,她们大多靠自己的才艺和交际本领,应酬达官贵人之间,往往能获得高额的报酬。
其实此时来青|楼里聚会的些文人雅士、富商豪绅,大部分并不是为眠花宿柳,一逞性|欲。他们来青|楼,或是找个姑娘听听曲,喝喝酒,舒缓下心情,或是为了会会老友、谈谈事情,反而真正为了眠花宿柳的倒是没几个,他们家中大都有许多漂亮姬妾,没有必要非得跑青|楼里来行且之事。
所以中午醉云楼里的人虽不如晚上人多,但作为青州风月界四大楼之一,生意依旧火爆。
醉云楼的的鸨母常妈妈一个徐年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见到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进来,忙笑着迎上前去道:“三位公子快里面请!三位贵客光临敝楼,老身不甚荣幸。不知三位公子是想要找个雅静地方谈些事情呢,还是想要吃酒听曲?”
徐峰笑着道:“自然吃吃酒、听听曲了!”
“那几位公子请随奴家来!”说着常妈妈亲自引着三人到二楼一个靠窗席位,临窗可望见碧波荡漾的南阳河,一架屏风隔断四周,倒是甚为雅致。
常妈妈安顿好三人,又笑道:“不知三位要那几个红姑娘作陪?看三位公子都是秀才公,不如就叫惜双、锦香、冬涵三位文气点的姑娘来作陪如何?”
徐峰笑道:“不知叶行首今天可有空暇?”
常妈妈听徐峰问起叶亦菡,不禁有些为难得道:“这个......这位公子有所不知,亦菡是不来这边作陪的。想听亦菡唱曲的话,需要去后院小楼,而且亦菡是不会随意见客的,这个是需要提前约请的,今天三位公子怕是见不到亦菡了。”
崔烨听了常妈妈的话,笑着道:“别人叶行首不见,我们能不见嘛”,说着又指了指钟浩道:“这位是钟浩钟公子,可是叶行首的知己,速去找人通报一声,就说钟浩钟公子求见。我们便在这里等就是了,若是叶行首不见我们便罢,若是叶行首见我们,我们便去后院小楼拜见。”崔烨出身名门,身上自是带着一股气势,不疾不徐的说道。
钟浩被崔烨说成是叶亦菡的知己,不禁有些汗颜:自己不过就是给人家写了首词,你可真能往我脸上贴金,我跟叶姑娘统共就见过两面而已。
常妈妈一听钟浩旭的名字,不禁眼睛一亮。自己家的头牌叶亦菡,正是靠着一位名叫钟浩的才子写的词作,才得以拿下今年的花魁的,这事儿她自是知道的。
这一个花魁,可是一年能给自己院子,多带来无数的生意啊,说起这位公子还是她这院子的恩人呢。
听说面前这位眼前这个年岁看着不大的公子就是钟浩,常妈妈自是不敢慢待,连忙找人去后院叶亦菡的小楼通报,自己留下陪三人闲聊。
常妈妈心下其实也是暗自高兴,这位钟公子才气高绝,今天来见亦菡,说不定这位一高兴,会再留下一首妙词,那可是值钱的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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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听香小楼
不一会,小丫鬟来报,说叶亦菡姑娘有请,常妈妈便让小丫鬟带着三人去后院叶亦菡的小楼,并嘱咐小丫鬟一定把三位招待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醉云楼后院相当的大,四周建有很多精巧的楼阁,俱有回廊相连,在红花绿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想来这醉云楼的那些当红姑娘的居所,也是那些吃花酒的人眠花宿柳的地方,当然也有一些是贵人谈事的雅室。
院中遍植绿树,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穿绕期间。前方一处荷塘,碧绿的荷叶铺满塘面,偶尔几株未开败的荷花,若隐若现的漏出一点红,宛似娇羞的小姑娘跟人们在那玩闹,许多深绿色莲蓬还未采摘,莲蓬上一个个小孔都露着莲子。
钟浩三人随着小丫鬟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但闻处处鸟语花香,倒真的是一处好地方。
崔烨不禁叹道:“这里景致倒真是不错,果真是一处好地方。今天托文轩的福,得以见识花魁叶行首,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虽然崔烨是崔家的公子,但花魁也不是等闲能见到的,至于徐峰,更是有些兴奋,能得花魁接待,不胜荣幸啊。
花枝掩映下,一个精巧的月亮门出现在三人眼前,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通往叶亦菡小院的小门。
钟浩上次来叶亦菡小楼时,从小院开在小巷中的院门进来的。上次来叶亦菡小院时,还真没发现在花枝掩映下,还有这么一个精致的小门。
叶亦菡和小丫鬟小月早早的在小楼门口等着三人,叶亦菡今日着了一袭透着淡淡蓝色的平罗衣裙,长及坠地,没有一朵花纹纹饰,只是袖间缝了几朵兰花,很是清雅,腰间依旧系着那条月白色的腰带。一身装扮清新雅致,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叶亦菡一见三人穿过小门来到院里,便微笑着迎上去道:“三位公子来了,奴家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则个!”
三人忙道:“叶行首客气了,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四人互相见过礼,崔烨忽然指着叶亦菡小楼的题匾道:“叶行首这小楼的名字很是雅致啊,‘听香’,很有韵味的一个名字啊!”
钟浩这才看到那个匾额上刻有古意盎然的两个篆字“听香”,原来叶亦菡小楼的名字叫听香楼,上次来还真没注意。
徐峰轻摇折扇,作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也微笑着赞道:“我们凡夫俗子闻香、嗅香、品香,而叶行首却是听香,实在比我等境界高太多啊!”
叶亦菡笑道:“两位公子谬赞了,奴家只是偶然一次闭目细嗅花香,觉得香气袭来时或者是一缕,或者是一片,这是无法控制的,而且就像声音一样,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散的时候无影无踪。因此,偶有所感,随手写就听香二字,实无什么禅意!”
钟浩也赞道:“古人有‘读画’,今有叶行首听香,‘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读画、听香,俱是雅趣盎然,禅意幽深。”
叶亦菡听了钟浩随口的一句诗,不由的眼睛一亮,脆声道:“‘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钟公子真是出口成章,随口一句诗就是意蕴深远,钟公子才是真的雅人啊!”
钟浩大汗,自己不小心又装了一下,忙道:“在下就是俗不可耐的一人,哪有雅趣可言?!”
叶亦菡眼波流转,看了一眼钟浩,微微一笑,却不再说这话题。
“三位公子,别光站在门口了,快里边请!”
钟浩三人随着叶亦菡进的屋内,各自坐下。
叶亦菡安排小月去让厨房做一些精致的酒菜。
叶亦菡望着钟浩道:“前几天听有传言说是钟公子遭人陷害入狱,奴家甚是担心,今见公子无恙,奴家便心安了!”
“承蒙叶行首挂念,在下感激不尽。”钟浩给叶亦菡介绍崔烨两人道:“这位是崔烨崔公子,在下得脱牢狱,全仗守谦兄之助;这位是徐峰徐公子,在下得以入学松林书院,也全仗子岳兄与守谦兄之助,今日正是想接叶行首宝地宴请两位好友一番,聊表谢意,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承蒙钟公子看得起奴家,奴家欣喜不已,何谈打扰!”
叶亦菡又跟二人重新见礼,算是正式认识了。
小月去安排的酒菜上来的很快,只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菜品和一瓯美酒,小月给四人面前的琉璃酒杯里斟满酒,几个人开席饮宴。
钟浩三人都算是见识广博之人,而叶亦菡姑娘更是善于交际,长于调节气氛,几人很快便无话不谈,笑声不断。
小月给众人斟的酒是竹叶青。
竹叶青酒酒液碧绿,品之爽口,清凉幽香,盛于晶莹剔透的琉璃酒杯中,更是显得绿莹莹的,甚有美感。
竹叶青酒在从大唐以来,在北方可算最为知名的美酒。一代女皇武则天对竹叶青就甚是喜爱,每饮必有竹叶青,为此还赋诗:“山窗游玉女,润户对琼峰。岩顶翔双凤,潭心倒九龙。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故验家山赏,惟有风入松。”从此竹叶青酒盛行于大唐。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品此酒后,更是有诗云:“瓮头竹叶经春熟,阶底蔷薇入夏开”,可见那时此酒之影响力。而到了大宋,此酒的名气依旧不衰,深得大宋文人雅士的喜爱。
在云竹姑娘的妙语连珠的笑声中,钟浩三人酒到杯干,谁也不愿示弱。
很快数杯竹叶青酒便已下肚,虽竹叶青酒入口绵柔,但众人不禁也有些微醺,但谈意更浓了。
“有酒无令,如何可以,我们四人不如行个酒令吧?”崔烨喝得兴起,开口提议道。
徐峰和叶亦菡都到道:“甚好。”
钟浩一听要行酒令,不禁想要拒绝,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徐峰和叶亦菡已经答应了。
钟浩不禁有些头大,这行酒令自己没玩过啊,怕是根本就做不出来啊。
徐峰朗声道:“既然行酒令,自然要有令官,不如就由叶行首来任这个令官吧。”
叶亦菡忙谦让道:“三位公子俱都是大才子,奴家如何敢做这令官?”
崔烨笑着劝道:“我们四人之中就叶行首身为女子,这令官自然由叶行首担任,叶行首勿要推辞了。”
叶亦菡只得道:“那奴家就僭越了,今日便担此令官之职。那既然是行酒令,那酒令就如军令,答不上来的可是要罚酒三杯的哦。”
三人自是笑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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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行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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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亦菡蹙眉沉吟道:“那起个什么酒令好呢?”
叶亦菡沉吟片刻,忽然看见桌上一道清心安身的百合莲子银耳,不禁灵机一动,笑道:“有了,刚才三位从我们醉云楼后院走过,定是见过我们后院里的那方荷塘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荷叶碧绿,虽荷花大都开败,长成莲蓬,但犹有几只红红荷花隐约其间,也甚有雅趣。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行了简单点的酒令好了!这酒令嘛,就以一个词牌名和一句古诗为令,这词牌名嘛要带一“花”字,而这一句古诗嘛,要带一个“荷”字,如何?”
钟浩心中巨汗,这还算简单的酒令啊,那难的酒令什么样啊?
钟浩本来还真打算装装才子呢,但此时不由的打消了这念头。莫说他也就背过了几首最有名的诗词,就算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阕他全都背得滚瓜烂熟,真的闯出名头来,与文人墨客一交往,也就露了马脚。
就像这个酒令,本是文人们应酬答对的日常交往中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可是一句酒令,要有一个词牌名、一句古诗,这词牌还必须要有一个花字,这句古诗还必须是有荷字的,不是古诗词真的底蕴深厚的文人,能办得到吗?
这样考较真功夫的场面,在大宋文人墨客们的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一个作诗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平平仄仄也不通,四书五经论语孟子全没念过的人,在文人骚客眼中基本就是个文盲。以钟浩的古文水平,也就比现在文人墨客眼中的文盲,稍微强一点。
钟浩望着面前的琉璃酒杯里那碧绿澄清的竹叶青酒,已经做好被罚酒的准备了!
叶亦菡说完,崔烨和徐峰自是无异议,一致请叶亦菡先行酒令。
叶亦菡刚才说出那酒令要求时,心中已有了酒令,不禁脆声说道:“奴家即为这令官,那便先行抛砖引玉了,让三位公子见笑了。奴家这句酒令是:木兰花,映日荷花别样红。”
崔烨也是学识甚广,沉吟片刻便有了,接道:“蝶恋花,笑隔荷花共人语。”
徐峰的老爹是徐山长,打小便被徐山长督促读书,其文学功底自也是从小打就,他在崔烨沉吟时,便已想就酒令,待崔烨说完便立即接道:“满庭花,荷叶罗裙一色裁。”
叶亦菡说这个酒令简单,看着三人快速接出酒令确实不难,可钟浩实在是不行啊。
钟浩听三人行酒令时,已经悲催的望着面前的琉璃酒杯出神,在想如何一气儿喝下这三杯竹叶青酒而不醉了。
待到徐峰接完酒令,三人不禁望向钟浩,钟浩尴尬的道:“那个什么,我接不出,这酒能少喝点吗?”
三人不禁一脸奇怪的看着钟浩。宋人多重然诺,比如宋人爱关扑,但凡在瓦肆里关扑如果输了,多是愿赌服输,绝不拖欠,而文人对这种行酒令的雅事,看得更甚,接不出的被罚酒,从来没有不认的。
此时几人都也喝的微醉少了顾忌,见钟浩一副接不上却想赖账的样子三人不禁笑吟吟的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钟浩。
钟浩心道:哥不是没赌品的人,实在是琉璃杯太大啊。
钟浩很郁闷,开始时只觉得用琉璃杯喝竹叶青酒,能看见杯中碧绿澄澈的酒液,甚为有趣,谁曾想到他们要行酒令啊!早知道要行酒令,自己提议用小酒盅喝酒啊。
钟浩实在经受不住三人鄙视的目光,只得端起那很大的琉璃酒杯,准备硬着头皮喝下。
就在此时,钟浩却突然福至心灵,忽地想到叶亦菡做的酒令词牌是《木兰花》,不是还有个《减字木兰花》的词牌嘛,当即钟宇脱口而道:“有了,我的酒令是:减字木兰花,接天莲叶无穷碧。”
崔烨笑道:“文轩这个酒令也太取巧了吧!这‘接天莲叶无穷碧’,是借的是叶行首的那“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上句,且文轩这个‘接天莲叶无穷碧’,并没有按照叶行首的酒令出现荷字,还是当罚。”
钟浩强辩道:“莲难道不是荷吗?所以我这个酒令勉强也算接上了。”
徐峰笑吟吟的道:“文轩总归是没有符合叶行首这令官说得,要在这古诗中出现荷字规定,再说大家都用的是三字词牌,文轩你这用得却是五字词牌,单从这一点来说,文轩你这一轮酒令也是输了,自是当罚。酒令如军令,你要是不喝,叶行首这令官,可要行军法了。”
叶亦菡也笑着附和道当罚。
钟浩无奈,只得苦笑道:“那小弟总归是接上了,这酒就罚一半吧,小弟就满饮此杯。”钟浩端起琉璃酒杯,硬着头皮一饮而尽,忙顾不得斯文,用筷子夹了几大口菜,压压酒气。至于,三杯酒的一半是一杯半酒,钟浩自动把那半杯忽略了。
?叶亦菡妙目看着钟浩,笑嗔道:“好好一个大才子,怎么如此惫赖。”
钟浩使劲咽下嘴里的酒菜,才缓出口来道:“我可不是什么才子。”说着,指了指崔烨、徐峰二人道:“这两位才是大才子呢。”
崔烨笑着道:“我可没有刘兄大才,能写出那《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无上妙词。”
徐峰也笑道:“文轩不要太谦虚啊,谦虚过度可就是骄傲了。”
叶亦菡擅长调节气氛,见这一轮酒令已完,不能冷场,便又继续道:“那第二轮,咱们就做个简单‘飞花令’吧。奴家这句酒令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叶亦菡见钟浩有些不擅酒令,这个‘飞花令’算是比较简单的雅令,算是对钟浩有些放水了。
钟浩还想提议别再行什么酒令的,结果叶亦菡已经行出酒令了,便不好再劝阻,只得心中暗暗发苦。这飞花令钟浩倒是知道规则,确实不算难,但钟浩估计以四人的文字功底,输的还会是自己。
崔烨坐在叶亦菡左手边,便由他对第二句。崔烨才思敏捷,当即接道:“桃花依旧笑春风!”
钟浩坐在崔烨左手边,应该接第三句,当下便接道:“感时花溅泪。”钟浩多少也是读过唐诗三百首的,第一轮还是没问题的。
徐峰接第四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叶亦菡又道:“还来就菊花。”
崔烨又道:“兰溪三日桃花雨。”
钟浩顿了一下接道:“化作春泥更护花。”
徐峰又接道:“花红易衰似郎意。”
徐峰接完,忽然道:“哎,不对啊,文轩这诗没听过啊,这令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崔烨和叶亦菡此时略一思索,还真是想不出这句诗的出处,唐诗中似乎未曾记得有这么一句,本朝的诗中好像也没有。
当下崔烨笑着道:“大家既然都没听过,就让文轩讲讲这诗的出处,讲不出来可是要罚酒的!”
叶亦菡也巧笑嫣然的道:“酒令不容情,钟公子讲不出来出处,可别怪奴家执法无情哦!”
“飞花令”就是诗句中花字镶嵌的位置逐次往下,依次循环,接令之人不能停顿,一停顿这轮便算输了,要被罚酒。钟浩为了不被罚酒,着急接令,便脱口而出那句“化作春泥更护花”,实在忘了这句诗是清朝出品。
当下钟浩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这个……这个确实不是古人之诗,这是小弟今年三月,偶见一片桃花林落英缤纷,甚是美丽,不禁有感而发,随口而作的一首小诗。小弟才思愚钝,刚才酒令一时接不上来,便将这句诗脱口而出。既然这不是古诗,这酒令小弟就算没接上,小弟认罚!”说着钟浩便作势要举杯要饮。
这次钟浩这么痛快认罚,倒不是真的想要痛快认罚喝酒,其实是以退为进。他现在已经摸透了这年代的文士佳人的性子,他们听到好的诗词断句,一定会忍不住一问究竟的!
果然,崔烨笑道:“呦,文轩这次怎么这么痛快。不过你先别急着喝,你这句诗倒是听着有些意思,不如让我们听一听全诗。这诗要是大家觉得好呢,这酒还是可以免了的!”说着又对叶亦菡笑着道:“令官大人觉得如何?”
叶亦菡抿嘴笑道:“那就依崔公子的意思!要是大家觉得好,本令官就免了钟公子的罚酒!”
钟浩笑道:“那在下便吟诵一下自己的这首拙作,还望众位不要笑话。‘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三人听了,但觉这首诗前两句写得豪迈洒脱,后两句却是从细微处见情怀,当真是一首不错的七绝小诗。尤其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一句,既写得唯美清幽,又富含哲理,很是有内涵的一句。
徐峰笑道:“文轩这首小诗,写得大气中透着细腻,富含哲理,很是不错,这酒令便算是你接上了!”说着徐峰朝叶亦菡道:“不知令官大人意下如何?”
叶亦菡笑道:“那本令官就免了钟公子的罚酒了!”
钟浩也凑趣道:“那在下就在此谢过令官大人的不罚之恩了!”
众人皆是大笑。
崔烨道:“那这轮酒令就算完了吧,让令官大人继续出令吧!”
钟浩赶忙打断了崔烨想再行酒令的建议,再来酒令估计还是自己被罚,坚决不能再来了。
第四十四章 词曲相和
叶亦菡见钟浩确实像很不擅长行酒令的样子,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对个对子吧,奴家才学最是浅薄,就由奴家出上联,三位公子各自对下联,对不上的,仍是照例罚酒三杯,如何?”
叶亦菡觉得钟浩文采斐然,不擅长行酒令,想来是因为年轻,很少参加这种文人唱和的场面,故而不太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对对子,想来以钟浩对诗词之道擅长,应该是没问题。毕竟诗词需要对韵律、对仗非常精通,这恰好也是对对子需要的,触类旁通,就算钟浩没研究过对对子,但想来作对也是没问题的。她这是不忍钟浩受窘,故意照顾钟浩了。
钟浩心知以自己的水平,对对子也是必输被罚酒的结局,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叶行首才艺高绝,琴曲舞俱佳,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叶行首的绝妙歌舞吧。”
对啊,如今青州花魁叶行首的歌舞可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到了叶行首这听香小楼,听上一曲才不枉此行啊,以后也是一番吹嘘的资本啊。
钟浩这一提议自是得到崔烨和徐峰他们的极力附和,当然钟浩也成功的转移了他们想要行酒令、对对子注意力。
叶亦菡听了钟浩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慧黠,幽幽的叹道:“奴家也想为几位公子献艺,奈何没有妙词,实在无曲可唱啊!”
叶亦菡很会把握时机,文士才子的妙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有了好词,她才能唱出好曲,有些才子的妙词可是千金难买的。此时厅中三人俱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才子,此时不让他们留首词作,更待何时?!
钟浩笑道:“那好办,我这两位兄长都是惊才艳艳的大才子,就请他们为叶行首赋词一首,叶行首演唱一番,琴瑟和鸣,也是一件风|流雅事。”
崔烨听了钟浩的话,不由的指着钟宇笑骂道:“文轩你倒是推托的快,有文轩你那首《水调歌头》珠玉在前,我和子岳兄可不敢作些瓦砾劣词来现眼。”
徐峰也笑道:“就是,文轩在中秋诗会上的那一首《水调歌头》,风采无匹,我等如何敢在你面前卖弄词作,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休得聒噪,速速作上一首妙词,我们等着听叶行首唱曲呢!”
钟浩苦着脸道:“两位兄长实在是太抬举小弟了,小弟那词实是一般啊,主要是那日叶行首的歌舞太妙,替小弟扬了虚名,小弟愧不敢当啊!”
叶亦菡此时笑语晏晏的趁机说道:“几位公子就别互相谦让了。不如三位公子便都做上一首吧,奴家也不怕费神儿,呵呵,就一一唱给几位听,如何?”
说着叶亦菡不待三人回答,便扭头对在旁侍立的小丫鬟小月道:“小月,快去准备笔墨!”
小月脆声应了一声“哎”,小碎步已经跑书房拿笔墨去了。
钟浩三人也都相视一笑,知道此时不做,怕是要丢份了。
笔墨拿来,小月喊来两个名叫红蕊和绿萼小丫鬟,三人各自在在一方小案上,铺上裁好的谢公笺,压好镇纸,又各自在砚台中倒了少许清水,纤手拿起一条玄香墨,轻轻的研磨起来。
三人今日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刚才说起作词也都是一番互相谦让的样子。但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想争一下面子,特别是当着一个倾城倾国的花魁面,谁也不想落下风,虽然钟浩的那首《水掉歌头》令人高山仰止,但崔烨和徐峰也都是饱读诗书、颇擅诗词之人,虽然佩服,但也起了比较之心。
当下三人俱都急急思索起来,存了一番以文会友的意思。
徐峰觉得钟浩能以一首《水调歌头》技惊四座,其才情必是极高,若是随意发挥创作诗词,怕是他跟崔烨的才情是难以及得上。不过从钟浩接酒令时的情况来看,徐峰觉得钟浩或许未必有急才。
徐峰觉得若是限题的话,他和崔烨二人或许还有胜过钟浩的可能,当下徐峰提议道:“荷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既然今日我们以荷为题行酒令,不若就再以荷为题,各自赋词一首,让叶行首姑娘唱给大家听,如何?”
钟浩和崔烨都表示同意。
三人各自站在一张小案旁,都在凝神思索。叶亦菡则在旁面带微笑,看着三人。
三人中以崔烨心思最为活络,他只凝神片刻,便提起笔来在砚台中饱蘸了一笔小丫鬟磨好的玄香墨,开始龙飞凤舞的在小案上的那张宣纸上书写起来。
徐峰只不过比崔烨稍迟片刻,也提起笔来书写。
钟宇见二人都开始书写,也忙提起那管湖笔,开始把纳兰才子的那首写荷的《减字木兰花》在宣纸上书写出来。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钟浩上次给叶亦菡写得《水调歌头》用得是中规中矩的钟王体,这次用的却是董其昌的字体。
钟宇第一行堪堪写完,本来还在三人案上目光不断逡巡的叶亦菡,不由得被吸引过来。
叶亦菡也是书法行家,望着钟宇那一手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的行书,不由得眼中流露出满是欣赏。
钟宇临摹董其昌的字体算是颇有小成,其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笔锋苍劲,始终用正锋,布局也是疏朗匀称,大气端方。此时的宋人还未曾见过董其昌的这种字体,钟浩还以为这种字体是钟浩独创呢,一时对钟浩佩服之至。?
直到这首《减字木兰花》一气儿写完,钟浩才吁了一口气,把笔轻轻搁置在笔架上。
钟宇刚才聚精会神的行书,心无旁骛,此时放下笔,才见叶亦菡正满眼崇拜的盯着自己的行书看,不由得微微一笑,以示谦逊。
此时崔烨和徐峰也早就写完了,此时二人正在互相观摩对方作品。
他们见钟浩写完,便来观摩钟浩的作品。
钟浩则先看了一下跟他挨着的崔烨的词作,只见小案上面的那张谢公笺上面,用一笔颜体小楷写着是一首《忆江南》,字字筋骨虬然,显然崔烨的行书是下过苦功的。
湖花美,白玉淡冠红。吻瓣蜻蜓梳蕊,明霞柳外染苞彤。鱼跃小莲东。
闲纵目,萍末起清风。卷叶鸣蛙连翠碧,游人笑谈滚珠同。雨后沁香笼。
钟浩暗道:倒是一首颇为清新雅致的词作,片刻之间,能做出这么一首的词作,已算是急智不凡了,自己怕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过了崔烨的作品,钟浩又到了徐峰的小案前。徐峰的行书,用得是钟王体,端端正正的,虽然无奇,但是也无一丝一毫的破绽。钟浩心道:徐峰性子明明有些跳脱,但他的字却板板整整,看来字如其人的说法也不可信。
徐峰的词作写得是一首《浪淘沙》。
细雨惹青衫,淡淡烟岚。一时寂寞几人谙?栏外残荷珠泪冷,瘦影纤纤。
往事不堪谈,塞北江南。前程歧路莫须占!水榭秋风听苦雨,点点侵檐。
徐峰的这首《浪淘沙》,写得是一首见残荷伤秋感怀的词作。
钟浩看完之后觉得:虽然徐峰的这首《浪淘沙》似乎比崔烨的那首《忆江南》意境稍高,但他还是喜欢崔烨那首词,因为崔烨的那首词让人感觉比较清新愉悦,而徐峰的那首让人太伤感了。
钟浩刚才凝神看两人词作,等看完了,抬起头来才发现崔烨和徐峰正站在自己旁边。
崔烨赞道:“只道文轩诗词做得绝妙,没想到这行书的造诣也如此之高!”
徐峰也笑道:“刚才我们判文轩那酒令中《减字木兰花》的词牌不符合要求,文轩却故意做一首《减字木兰花》?的词作,这是故意和我们置气啊!”徐峰这句话,虽然玩笑,但也是赞叹。毕竟指定一个词牌作词,比随意发挥更难。
钟浩忙拱手笑道:“两位兄长的词作行书比小弟更加出色,小弟实在当不得你们夸赞!”
叶亦菡微笑道:“三位公子的词作都是绝妙,奴家俱都喜欢的不了!”说着叶亦菡福了一礼道:“奴家在此谢过三位公子赠词之恩了!”
叶亦菡虽然觉得这三首词作都算不错,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觉得钟浩的那首《减字木兰花》更加好些,她也更喜欢一些。
三人俱都还礼,道:“拙作不堪,还望叶行首不要嫌弃!”
……
三人的词作作出,自然就轮到叶亦菡表演了。
小月、红蕊和绿萼三人,一个抱出叶亦菡的那尾古筝,一个安放矮几,一个则在放置古筝的那个几案旁的香炉中点上一块檀香。
叶亦菡跪坐在几案之后,拿着钟宇三人的词作默记。宋词词牌都是有相配的曲谱的,一个词牌只需按平仄韵脚填好词,便可以唱出来,唱曲者只需熟悉记住词作就行了。
叶亦菡聪慧至极,只过了小半响儿,便把三首词作都记牢了。
“铮、铮......”叶亦菡轻轻调试了几下古筝,笑着对四人道:“奴家就献拙了,弹唱的不好,几位切莫见笑!”
“哪里,哪里,叶行首琴曲绝妙,我等巴不得聆听叶行首仙音呢!
钟浩三人在叶亦菡在那记忆词作时,就住了交谈,静静的等待叶亦菡演唱,这时见叶亦菡准备唱曲,不由得更是屏气凝神,倾耳凝听。
叶亦菡秀手轻拂,淙淙琴音飘散传出,与此同时,叶亦菡檀口微启,一曲温婉又带几分哀怨的《减字木兰花》渺渺而出。
叶亦菡的古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清幽之音,袅袅不绝。歌喉更是婉转空灵,如清风拂面。
三人听到她的歌声,不知不觉便被带入曲中的情形中,感染力十足,。
唱完钟宇所作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叶亦菡又将崔烨和徐峰的词作一一唱出。
钟浩的词作的婉转旖旎,崔烨的词作的清新明快,徐峰的词作的情深感怀,都被叶亦菡的歌声表达的惟妙惟肖。
琴曲佐酒,美人相伴,三人不由得举杯痛饮,不知不觉的便已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