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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妖方狄     凡世歌txt下载     凡世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佛与道(一)

    “阿弥陀佛!”沈飞远远地见到此人,已觉得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到临近之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更是惊不能言,非常慎重地把若雪带到了擂台边缘,语重心长地说:“若雪,记得我们刚才的赌约吗,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与你确认胜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若雪自然也看清楚了擂台对手的真实面貌,惯常耍性子的她鲜有的懂事起来,眼睛里面泪汪汪的,好像要大哭一场,“沈飞哥哥,不要去了好吗,人家不想你去。”

    “傻丫头,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不开的,更何况我现在代表的是蜀山的荣耀,如果就这般退战的话,蜀山的脸都要被丢光了。”据说人在巨大的灾难来临之前可以产生一些预感,沈飞大概也是预感到了什么,极为少见的将纳兰若雪揽在怀里,噘起嘴唇亲吻她的额头,极尽亲密之能:“现在想想,我大概和楚邪是同一类人吧,断不忍心一代强者枉死在自己面前,不计代价地出手救援,由此造下了孽,也是该着的,怨不得别人。”

    “沈飞哥哥,可是那个和尚真的太邪门了,我怕你……”

    “若雪,不要再说了,脚下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在擂台上与他交手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仓促一点,但经此一战,我名扬金陵的目的便将达成,人们对于佛宗和道宗的高低之分,也将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可是沈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冒险,小和尚到底有多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当初你救下他我虽然直接没有反对,可怎么也想不到慈悲为怀的和尚会恩将仇报。”

    “放心吧,若雪,我有预感,净灵和尚展现出的慈悲不是伪装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定有着他的目的,我只有勇敢迎战,才能了解了他的真实意图。”

    “可是沈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去。”

    “若雪,等着我,一到四号擂台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呢,咱俩的赌局也仍在继续,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履行与你之间的赌约,这是我对你的约定。”

    “沈飞哥哥,那么拉钩上吊哦,一百年不许变,你一定要遵守自己的约定才行。”

    “放心吧若雪,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会遵守与你之间的约定。”沈飞把自己的双手一寸寸地从若雪的怀中抽出来,心底莫名的有些哀凉,狠心走了两步之后,复又折返,扑入若雪怀中,旁若无人的与之激吻,情到浓时,甚至双手乱动起来,依依不舍。

    拥吻好久才最终分开,月光下、冷夜中,与若雪四目相对:“相信我,若雪,我一定能够回来。”

    两人的手在月下勾住,缠缠绵绵地不愿意分开,却最终越距越远,到沈飞走上擂台时,若雪已经忍不住哭泣起来,泪眼婆娑地跪倒在五号擂台的台边,“沈飞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沈飞哥哥。”

    沈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别时的决绝,始终依依不舍,从未有一个人令他这般不舍,活了将近二十年,沈飞也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感到有些畏惧,不是担心自己的命,而是害怕命丢了之后留下若雪孤苦无依。

    人生便是如此,离别的时候方知道珍惜,作为一个男人,沈飞不愿意与若雪分开,明知此刻应该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给对方一个坚定的背影,也是无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不知何时,贵宾席间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重量级的面孔出现在那里,像是早就在等候他了,包括与妻子一道赶来的,刚刚进入金陵不久的皇十一子拓跋烈,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战斗,似乎所有人都提前知晓了这场战斗的临近,除了沈飞自己。在这个平凡无奇的时间点上,面对那个久违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却绝不会逃避,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沈飞,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永不言败的男人。

    就连杨蓉也带着痴痴傻傻的哥哥来到了观众席间,坐在最靠后的位子上,眼望苍穹发出感慨:“如果连那个人都做不到的话,世上再没有人能制得住那个妖僧了吧。”

    天色转阴,乌云从海上来,笼罩金陵全境,似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在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士将擂台结界加固了好几层之后,沈飞终于收回了与若雪痴缠在一起的目光,转目望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男人,幽幽地说:“净灵和尚,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是来向你道谢的。”净灵和尚站在擂台靠西的一侧,与他同侧的观众席间,剃了光头的王洋子,不,好善和尚,怀抱已经长大了的梅花鹿,学着他师父的样子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久违的战斗,终将爆发的一战,沈飞对净灵和尚,道与佛的征乱,两大教派第一次正面的交锋终于在最是繁华的金陵城拉开了序幕。

    万众瞩目的五号擂台,就连普通的观众都嗅到了气氛的异样,嗅到了战斗之外的一些东西。

    贵宾席间,慕容白石侧躺在自己惯用的罗汉床上吞云吐雾,来自帝都的美丽仆人跪坐在侧为他轻轻敲腿。吸食旱烟是金陵贵族的爱好之一,慕容白石如此,虎姐也是如此,不同的是,虎姐吸烟的工具是一支晶莹剔透,能够凸显出女性魅力的水晶烟管;而慕容白石使用的则是一根极尽奢华之能事的纯黄金打造的烟管,上嵌五颗翡翠明珠。

    一边吸烟,一边幽幽地对正襟危坐的令狐悬舟道:“安排净灵和尚和沈飞对战,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白石老哥,你可知最近金陵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令狐悬舟侧目望向他,目光凌厉。

    慕容白石幽幽地吸烟,再喷出,让厚重的烟雾将自己遮蔽,由此将面色隐去:“贤弟说的是三皇子拓跋伯夷的死吧。”

    令狐悬舟目光一缓,慕容白石这般直截了当的奔向主题,可见没把他当做外人,当下道,“拓跋伯夷已死,金陵城内动乱在即,沈飞和净灵和尚之战,自然越早越好。”

    慕容白石有些惊奇地道:“净灵和尚难道是被你藏起来的?”

    令狐悬舟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让我为他安排一场战斗,我马上想到了沈飞。”

    “他什么时间找上你的?”

    “昨天夜里。”

    “三皇子刚死,小和尚就出现了,是否太巧了些。”

    “世上总是存在许多巧合,比如说三皇子刚巧死在了金陵城内。”

    “呵呵,你认为是我派的杀手?”

    “我知道不会是老哥您,因为您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

    “贤弟,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当然不是我做的。”

    “不过老哥啊,三皇子的死预示着一些东西你应该清楚。”

    “贤弟你直说吧!”

    “预示着诸位皇子之间的战火,已经烧到最是自由和繁华的金陵城来了。”

    “令狐老弟难道是怕了?”

    “我令狐悬舟向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那就好,否则我会很失望的。”慕容白石往前凑近了一分,肥胖的身体在移动的过程中看起来蛮吃力的,“贤弟,别怪老哥没提醒你,新的钦差已经进入金陵了,便住在你名下的酒楼中。”

    “谢了老哥,这件事情悬舟我已经知晓。”

    “知道就好,这位钦差大臣脾气特别,行事武断,千万别得罪了,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老哥你放心,钦差大臣那边,悬舟我一定好生招待。”

    “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努力伺候到位了,拓跋伯夷的死能够平息下去也说不定。”

    “小弟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

    金陵城幕后的主人于贵宾席间秘密谋划的时候,皇十一子拓跋烈携手自己的夫人安玲珑、女儿安儿坐在贵宾席另外一侧,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安儿在岳管家的照顾下,左动右动,没个闲着的时候,夫妻两人久不见面,拓跋烈趁着夜色,将自己的手伸入到安玲珑的衣服里,后者面色潮红,气息不匀地说道:“烈哥,那个穿着一身青衣的道士就是沈飞了,我已派人调查过,此人来自蜀山,是千年以来第一位名正言顺地下山传道之人,与佛宗处于敌对的关系。”

    “呵呵,不谈他,不谈他,我们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拓跋烈凑近过去,呼吸炽热,全然不顾及宝贝女儿就在身边,不顾及身边布满了围观的观众,他便是这般洒脱,这般随行,这般肆无忌惮,向来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因为这性格,其他皇子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甚至连当今陛下的旨意都可以抛到脑后。

    前来金陵的路上,拓跋烈收到了父亲六百里加急的密旨,听了一遍之后就扔在路边了,他可不想做什么钦差大臣,更不想无缘无故地趟这趟浑水,落得个和三哥同样的下场。

    ……

    斗技场内,沈飞一身青衣如松,面对净灵和尚,露出淡然的微笑:“净灵大师,好久不见,伤势可痊愈了?”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五尺的身材颇为矮小,再加上身形消瘦,远没有沈飞来得英气,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宁静的气息,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下淡淡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光芒,与天地万物亲和。

    “阿弥陀佛,沈施主大慈大悲相助,小僧拜谢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向前躬身,头顶六戒疤清晰,脑袋光亮,一尘不染。暮色下,他如同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

    “大师,你到底是谁。”沈飞看他宝相庄严,实在不像是坏人,忍不住问道,“出现在我面前又有何目的,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大师你的出现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阿弥陀佛,我佛以为,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小僧出现在施主的面前,证明前一世与施主缘分不浅,应当好生珍惜才是。”净灵和尚字字蕴含佛法,高深莫测。

    沈飞却径自道:“请大师明示,到底是在下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还是大师您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

    净灵和尚道:“阿弥陀佛,小僧以为,缘分既现,便都应该珍惜才是。”

    沈飞不禁蹙眉,沉默了一阵,试探着问道:“敢问大师,可是有人要对沈某不利?”

    “沈施主何出此言?”话是这样说,净灵和尚见面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展露出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过去不一样了。

    “就是一种直觉,感觉大师您像是在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告诉沈某一些事情。”

    “阿弥陀佛,万事万物有因自有果,小僧的举动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沈施主能意识到这一点,总归是好的。”

    “这么说,我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净灵大师,你到底是谁。”

    “与施主有缘之人。”净灵和尚深深吸气,望向沈飞的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慈悲,还有……

    还有亏欠!

    感受到其中的亏欠,沈飞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复又打量过去,还是如此,不知为什么,净灵和尚望过来的目光之中,居然含有着深深的歉意,这份歉意从何处来?

    “大师,你到底是谁,咱俩是否早就认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净灵和尚的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和叹息,“沈施主,咱二人虽然缘分不浅,你又于我有恩,但比赛就是比赛,容不得手下留情,需要倾尽全力才好。”

    “净灵大师,你把自己的手段,不,准确的说是佛宗的手段借着各种机会展示给我,是在告诫我真正敌人的强大吗,那日从我房间里将你带走的人究竟是谁。”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信仰佛宗,侍奉佛祖,无怨无悔。”净灵和尚无比虔诚地合十双掌,眼望苍穹,像是在忏悔,又像是通过说出这些,来坚定心中的信仰。

第五十一章 佛与道(二)

    和净灵和尚的一番对话,让沈飞终于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认为自己此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净灵和尚无端出现并非怀有恶意,恰恰相反,他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自己,可怕对手的真正模样,净灵和尚才是真的大慈大悲,不计较得失的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师,这件事情既然让你如此为难,那么沈某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你我尽情一战,也好给这段缘分做个了结。”

    “沈施主,今日之战,小僧不会手下留情,杨齐施主的样子你也见到了,若不想变成同样的模样,便需要抱着杀死我的决心。”

    “大师……”

    “沈施主,不要再说了。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希望你已经找到了克制我的方法,开始吧。”

    “请赐教。”

    一番对话,让沈飞感受到今天的净灵和尚与往日相同,也让他深刻意识到了今日之战无可避免,净灵和尚似乎是抱着某种特殊的目的,前来与自己开战的。

    说起来挺奇怪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歉意,能够让一个矢志建立净土的和尚放下身段,前来告诫自己真正敌人的可怕呢?看净灵和尚年纪轻轻,不应该与自己有着什么太大的仇怨啊!

    沈飞摇摇头,最后望了擂台下的纳兰若雪一眼,看到七小伸出湿漉漉的舌头为她舔舐眼泪,坚定了目光:“既然无可避免,也只好放手一搏,开始吧。”

    夜幕下,沈飞的右脚顺着左腿内侧缓缓抬起,两臂如雄鹰一般张开,朝花夕拾剑聚现在手心处,随着他剑式的完成而抖擞精神这是蜀山所有剑法的起手式,金鸡独立!

    “来吧,净灵和尚,来见证佛与道的区别。”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阿弥陀佛!”净灵和尚两掌闭合着,一尊庄严宝相现于身后,垂耳、宽额、丰满的面容、十八颗舍利子串成项链带在颈上,两手分别捏宝印莲花,一者指天,一者指地,眼眸之间一派混沌之色,完全没有感情,与净灵和尚的大慈大悲截然相反。

    金色的盛辉环形释放,如同一面美丽的披风,披在身后。

    “小僧的法相为佛祖金刚不坏之身小有所成时,行走于世间的姿态,身高八丈三,臂展六丈五,拥有不坏不灭、看破生死之能。沈施主,接招吧。”出招之前,净灵和尚先把招数的来历解释了一遍,说的太过具体,像是在有意提醒沈飞。

    后者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一瞬,缓缓将剑刃下收,至与眉峰一齐,“净灵大师,佛宗的高僧都有法相庇护吗?”

    净灵和尚道:“所谓法相,是初代佛之金身,有无量佛、有万寿佛、有千手千眼菩萨,小僧之法相为佛祖功法未甄圆满之时行走大地之形态,与真正的净坛高僧差得远了,即便如此,沈施主也需格外留意才是。”

    沈飞听出他话中的异样,不禁蹙眉道:“净灵大师,你此次出现在斗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语气怪怪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沈施主,开战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净灵和尚闭合的双手蓦然分开,一手保持持立在胸前的姿势,一手前冲,山洪海啸般的力量就此涌出,滔滔光辉绚烂地冲啸,将掌风所及之处的一切事物摧毁。

    “阿弥陀佛!”

    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巨大的声浪穿破苍穹,反而显得宁静了,沈飞面对袭来的力量,即便深知有去无还剑意精髓所在也是不敢硬接,飞身闪过,横向移动开去。

    擂台下的若雪泪眼婆娑,揪心地呐喊:“沈飞哥哥,不要打了,我们认输吧,求求你了。”

    沈飞听到的她的哭声,嘴角一撇道:“不战而降,非我辈之所为。”他横向移动,快速穿过擂台,一**光涛在他身后炸裂,将十几名仙人共同催持的结界冲撞得摇摇欲坠,将刚刚搭建好的擂台激撞得满目疮痍。

    沈飞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前无去处,后无退路,虎目中厉光涌现,手中青锋毒蛇般噬咬,整个身体与剑刃一体,瞬间化作了一条线百战之剑,有去无还!

    这是他唯一学会的一招剑式,也是修炼达到极致的一招剑式。

    与净灵和尚平凡无奇的推掌撞在一起,沈飞于狂袭的怒涛中奋力前行,人剑合一,具被赤色仙罡包裹,到掌劲完结时,他的剑势也到达了尽头,身上青衣破碎,本来就短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并不气馁,双足发力,腾跃而起,飞身向净灵和尚站立的地方刺出一剑。

    只听“轰”的一声,剑锋距离净灵和尚尚远,已被金身法相的右掌击中,这一掌从西侧来,将沈飞连人带剑轰走,一路飞退,咳了无数口的鲜血,如果不是花瓣云及时出现的话,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驾驭花瓣云飞到天上,沈飞努力调整姿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拍了一掌,这其中的滋味绝不好受。

    沈飞努力调匀呼吸,从远处打量净灵和尚,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法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简直无懈可击。

    “不好对付啊,单靠剑术打不过他,得使用仙术才行。”这样想着,一只如真似幻的巨大手掌穿破天际,撕裂云层从天外飞来,与此同时,净灵和尚的右手也转化成下压的姿势,手臂挺直。

    “该死的。”巨掌从天外飞来,虽没有陨石坠落的声势,却也是不成多让。沈飞操控花瓣云快速飞遁远行,连续躲过了几次天外飞掌的攻击,快要接近了净灵和尚的时候,蓦然间见到小和尚的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闭合了,直觉地感到不好。

    果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狂躁气流四处宣泄,沈飞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双掌夹在中间,花瓣云破碎,耳边嗡嗡作响,胸腔好似裂开一般呼吸困难。

    “妈的,小和尚的实力真是强悍。”沈飞在两只巨掌的夹缝中喊爹骂娘,红色仙罡覆盖身体,两手向外撑住,勉强抵挡住了这一式夹击。整个身体都快要散架了,心态倒是不错,还有心情骂骂咧咧地自嘲:“他奶奶的,差点搞死老子,小和尚你出手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倒是擂台下的若雪止住哭泣,紫光剑在手,如果不是散仙阻挡,就要冲上擂台了。

    “啊啊啊啊啊。”沈飞用尽全力撑起双臂,硬生生地给自己开辟出了一块生存的空间。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轻颂“阿弥陀佛。”夹紧沈飞的双掌打开一瞬,复又合拢,力道比刚才不轻,沈飞好不容易透了口气,又被夹在其中,真如五雷轰顶一般,喉间一甜,喷出一口热血。

    观众席的观众们屏息以待,他们看得清楚,金身法相的两只手臂具现在虚空中,左右合拢,布满老茧的手掌将沈飞夹在中间,不断按压,指缝之间,有红色鲜血渗出,滴趟在地上。心中唏嘘,暗想:被这般蹂躏,沈飞大概已经活不成了。

    慕容白石转了个身子,一边示意侍女为他按摩肩膀,一边对令狐悬舟道:“贤弟啊,看起来道宗的家伙实力不济呢,比之佛宗差得远了。”

    令狐悬舟眼望擂台,一眨不眨,关注之意可见一斑,“老哥啊,你先不要着急,正道三大派,蜀山位列至尊。如果沈飞真的不济的话,又怎会被派下山丢人现眼呢,等等看,我觉得还有转机。”

    “都快被拍死了还能有什么转机,就像拍苍蝇一样,苍蝇无论如何都是翻不了身的,只能挨打。”

    “呵呵。”令狐悬舟冷笑,不置可否。

    慕容白石看悬舟不再说话,深深地嘬了口烟嘴,转目重新望向擂台:“就依贤弟说的,再看看好了。”

    贵宾席另外一侧,拓跋烈收回了探入妻子衣衫内的右手,望着一边倒的战况说道:“原来道宗功法如此不济的,本王进城的时候真是被他骗到了。”

    安玲珑整整衣衫,把高烧刚退不久的安儿抱在怀里,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玲珑也不会相信道宗仙丹的神奇,夫君大人,那个叫做沈飞的男人没那么简单的,道宗也绝不是纸糊的,其种种威能只怕更在佛宗之上。”

    “玲珑,你真爱信口开河。”

    “玲珑不敢欺瞒夫君,安儿的痊愈可是玲珑亲眼所见的,绝不会有假。”

    “呵呵,玲珑你还是这么倔呢,等下佛陀金身张开手掌的时候,沈飞一定已经被挤成了肉酱。”

    “玲珑不想违背夫君,但玲珑相信绝不会如此。”

    “哼。”拓跋烈哼了一声,眼眉耷拉下来,有些不高兴了。他是个小男人,自己爱妻对沈飞的看重,打翻了他的醋坛子。

    两位贴身的太监总管,听着主子们的谈话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当了一辈子奴才,最会察言观色,都看得出来,拓跋烈已经不高兴了。

    气氛正紧张的时候,擂台上的局势真如安玲珑预想的那样发生了变化,“干、已、申、辛、更,生。”字字清楚的从金佛掌心之处传来,在这以后,金佛手掌向外鼓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急欲破壳而出。

    “难道,真如玲珑所说,那小子还有后招?”拓跋烈的心里打起鼓来。

    与此同时,净灵和尚轻颂:“阿弥陀佛,沈施主的招数真是让小僧大开眼界。”净灵和尚面色平和,只是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金佛合拢的双掌即被从内撑开,是植物粗壮的茎干疯狂生长开了。

    植茎蜿蜒如蛇,粗壮而且有力,根系深入地面,即刻疯狂吸取养分,沈飞处在植茎弯曲勾勒成的庇护所里,双手持印,身放玄光,目光亮如华昼,不顾嘴角仍在向外溢血,咧嘴笑道:“嘿嘿,净灵大师,在下的五行创生术,如何?”

    “阿弥陀佛,小僧没看错的话,生长出的应该是榕树吧。”

    “眼力不错,榕树根茎柔韧强壮,既可以弯曲缠卷,也具有一定的坚硬程度,是五行创生术最理想的施法对象。”

    “沈施主招数奇特,令在下佩服,不过,小僧的攻势也还没有结束,施主小心了。”

    话音落时,净灵和尚双手先是合十,即刻分开,一掌前推,一掌后撤,收拢于腰间,每一次出手,他必会先做出一个合十双掌的起手式,这本是他最大的破绽,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肉眼看清,仿佛只是从心灵深处划过的一道流光,奇妙无比。

    “轰隆隆。”狂暴的掌劲又再冲出,如同决堤的黄河河水,净灵和尚招数的威力确实令人佩服。

    沈飞身在榕树庇护下,不愿意再跑,五行创生术发挥至极致,催持榕树疯狂生长,形成树墙:“五行创生万木成墙之术。”这名字是沈飞随口编的,目的是增加自己招数的气势。

    “阿弥陀佛,真是有意思的招数。”此刻乌云笼罩了金陵,竞技场内,除了燃烧在各个地方的火炬之外,便只有沈飞和净灵和尚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沈飞身上的是红光,璀璨夺目,如同燃烧在夜下的火炬;净灵和尚身上的是微弱的白光,如同点亮黑暗的一盏明灯。

    两人的战斗,并没有任何邪恶的成分,是真真正正的公平较量。

    榕树在五行创生术的催持下疯狂生长,茎干互相交叉,很快便形成树墙,沈飞用自己近乎无尽的仙罡覆盖了树身,所以它便也拥有了坚硬的属性。

    毁天灭地的掌劲轰上来,将榕树的茎干消灭了一波又一波,可最终完结,没能将之穿透,沈飞安然无恙的位于树墙之后,意识到战局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仙法五行创生,只有拥有着海量仙力的仙人才能够施展出的招数,沈飞拥有山河卷作为仙力的储备,体内仙力近乎无尽,是使用这一招最好的人选。

    夜风吹拂,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冲向高处,形成燕阵,再扑往净灵和尚,后者挥掌攻击,山洪海啸般的力量释放,却在细小的花瓣们快速分散之际,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第五十二章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一)

    五彩缤纷的花瓣们将净灵和尚包裹在中间,没什么威力,却让对方烦躁,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道圣洁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射在他的身上,光芒中的所有花瓣,全部泯灭于无形。

    没有被消灭的花瓣快速后撤,聚集在树墙正上方,如同一只眼睛,默默注视光柱之中的和尚。

    沈飞道:“净灵大师,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沈施主但说无妨。”

    “大师你为什么不使用制造幻觉的招数了,用那一招不是可以干扰我的五感,让攻击偏移吗。”

    “阿弥陀佛,沈施主想要套小僧的话了,小僧不能上当。”

    “哈哈哈,净灵大师哦,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撇开佛道相争这一环,沈某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沈施主,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你觉得呢。”

    “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一直将你当做朋友对待。”

    “净灵大师,在下也是如此。”

    “阿弥陀佛,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大师大慈大悲,大威大能实在是沈某平生仅见。”

    “沈施主,下一个轮回,只愿咱二人不必刀剑相向。”

    “净灵大师,其实咱们只是在切磋技艺而已,你说呢。”

    “阿弥陀佛,沈施主能够这样想,自然最好。”

    “阿弥陀佛,大师,有些秘密其实不必埋藏在心里,说出来才会轻松。”

    “阿弥陀佛,只可惜,人活于世,身不由己啊。沈施主,有一点咱二人是相同的,那便是希望这个人间,处处为净土。”

    “人间的安宁不应从虚幻的梦境中得来。”

    “只是一种寻求安宁的手段而已,沈施主,你扪心自问,自己做梦的时候可曾知道自己置身于梦境当中;再仔细想一想,凭什么说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是别有用心者编织的一个美梦!”

    “大师……”

    “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沈施主,小僧的手段你是否已经有了破解之道?”

    “有了些揣摩,但还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小僧便要动手了。”

    “大师……”

    “怎样?”

    “你搞错了一点,现在正是我攻击的时间,而非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时间里,“噗噗”之音接连传来,恶魔植物生长,长满锋利触须的荆条眨眼之间爬满净灵和尚全身上下,位于尖端的花蕊宁静绽放,展露出竖眼一般的花心。

    “阿弥陀佛,原来沈施主早已有了反击的手段。”被紫荆爬满,净灵和尚毫无慌张之色。

    “净灵大师,我的五行创生可不单单只限于榕树一种植物的。”沈飞置身于树墙之后,从茎干互相交错形成的狭小缝隙中望向净灵和尚。

    后者淡定地挥掌,“可是沈施主啊,小僧身具金刚不坏之体,这些小东西对小僧是没有用的。”话音未落,净灵和尚的目光蓦然变了,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肩膀之处居然传来一阵穿心的痛,一根细小的触须竟然穿透了肩头坚硬的肌肤,刺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但听沈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师呦,爬满你全身的东西叫做紫荆,是不能被常理所理解的生物哦。”

    “干、已、申、辛、更,生。生!生!生!”在沈飞远距离的操控下,恶魔一般的恐怖植物紫荆疯狂生长,将净灵和尚一圈又一圈地缠卷住,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由外向内吞噬。

    观众席哗然,沈飞从被动防守,到完成反击,只用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擂台之上已经爬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植物,与净灵和尚身后的庄严法相遥遥对峙,不落下风。

    “道宗的功法果然是厉害,难怪被称作蜀中上仙,恐怕比身在凡间的佛宗功法还要强上很多。”观众们议论纷纷。

    “真的是强,强行操控植物生长的法术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连说书人的讲书中都没有记载。”

    “太可怕了,难怪那个男人能够斗败通天教三大高手,功法道术真是匪夷所思。”

    “听说他还擅长治疗之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既擅长治病救人,又擅长打斗的话,那真是无敌了。”

    “太可怕了,要不我们以后改信道宗好了。”

    “嘘,你可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不要忘了,咱们人国可是佛宗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向来超脱世外的道宗。”

    “怕什么,这里可是金陵。”

    “这倒也是。”观众席沸腾,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

    拓跋烈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擂台上完全调转过来的局势,面色阴晴不定。

    安玲珑双手拢着夫君的胳膊,望着夫君的侧脸,嘴角含笑。

    两位总管战战兢兢地侍奉两人身后,主子们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能说话。

    贵宾席另外一侧的慕容白石坐立不安地翻来覆去,令狐悬舟看着好笑,说道:“慕容老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寝食难安的样子。”

    “嘿嘿嘿,贤弟啊,论眼光哥哥真的比不上你。”

    “慕容老哥,您真的过谦了,其实他们二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比赛也还胜负未分,只是沈飞不像你说的那般不济而已。”

    “令狐贤弟,你就别给哥哥留面子了,哥哥真是没想到那个叫沈飞的厉害至此。”

    “二虎相争,渔翁得利,沈飞实力强悍一点,其实没什么坏处。”

    “呵呵,你们通天教……”

    “老哥!”

    “哈哈哈,瞅我这张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继续看比赛。”

    众人视线中,擂台东侧被一棵巨大的榕树占满,榕树高大粗壮,粗细不等的茎干蜿蜒生长,互相交叉,在夜下张牙舞爪状甚恐怖;另外一侧屹立着一尊巨人金身,佛祖慈祥的面容,金灿灿的身躯,净灵和尚处在金身的庇护下,此刻已经被爬满身体的紫荆淹没,一束光芒穿破厚重的云层照射在他的身体上,将他站立的空间映照得有些诡异。

    紫荆一边不断向内钻咬,一边蠕动茎身,疯长的茎干散落地面一片,也在仙力的操控下四处蠕动、扭曲,与庄严的佛像格格不入。

    紫荆真的是一种恶心的生物,乍一看像蛇,却又在茎干上生满了细小锋利的触手,尖端一个花蕊,绽放之后形成竖眼,从竖眼中掌握外界的动向,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净灵和尚全身上下都被这种恶魔般的生物占满了,沈飞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好转,因为位于净灵和尚身后的金身法相还没有出现任何衰弱、虚淡的迹象。

    “奇怪,为什么感知不到处于内侧的紫荆了,净灵和尚不会真的懂得使用妖法吧。”沈飞端地纳闷,已经很久了,他都感受不到内侧紫荆的存在,只能不断创生外侧的紫荆向内部窜挤、吞噬。

    “等等!”沈飞忽然间心生警觉,暗自捉摸,“感受不到紫荆的存在?不对,无缘无故不会感受不到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长久在市井之中摔打的经历让沈飞深深了解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任何事情的发生必有其原因。

    当下仙力全开,覆盖整个竞技场,同时藏身树墙之后,环目打量四方,可怕的是,居然在树墙狭窄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双带着迷幻色彩的眼睛。

    “不好!”心中一,当即将五行创生术威力释放到最大,榕树枝蔓狂生,层层交叠,张牙舞爪,笼子那样将他围聚在中间。

    “阿弥陀佛,沈施主真是慧眼如炬。”黑暗中,净灵和尚折断树墙茎蔓走到沈飞近前,面对将他自己团团围住的榕树枝蔓,伸出一只手,榕树的茎干因此承受了无法理解的冲击,在短暂的时间里分崩离析,直到将最里面的沈飞露了出来。

    “沈施主哦,你果然不同凡响,能够猜出来,小僧已经不在原处。”

    沈飞从榕树茎干包裹下现身,仍不准备正面对敌,利用五行创生术之中的驾驭之术操控榕树茎干生长攻击,巨大的榕树好像变成了一只怪物,粗壮的茎干像是怪物的触手,攻击净灵和尚的同时,将沈飞抬举到高处,与净灵和尚拉开距离。

    净灵和尚几次施展发梦手段,沈飞都是亲眼见到,必须以手心抵住被施术者的额头才能奏效,所以沈飞努力与他保持距离。

    众人从远处看得惊奇,净灵和尚在树墙深处出现,曾经的站立之处,法相消失,射穿云层的光芒收敛,恶魔一般的生物紫荆一下子失去了宿主,全部散落在地上,摊开一地。

    他缓缓地走出树墙,一手摁在树木茎干围成的圆球内,那一瞬间,竞技场上的压力好像不一样了,空气出现了强烈的扭曲,围拢聚合的植物茎干分崩离析,如同蛋壳那样脆弱,不堪一击。等到所有枝蔓碎裂殆尽,沈飞又一次失去了防护的时候,榕树茎干再一次生长出来,一些茎干形成巨大的鞭条,抽打净灵和尚;另外一些往天空中升起,带着沈飞一起来到了高处。

    整个过程,沈飞身下的榕树如同是一个活物,或者说是一只强大的妖兽,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在攻防间转换。

    两个人,道宗和佛宗都太不可思议了,沈飞和净灵和尚的一场战斗,让众人理解了仙法和佛法的真实模样,了解了他们真正玄妙的地方。

    “阿弥陀佛,沈施主,你的五行创生术已臻化境,小僧佩服。”净灵和尚往前走了两步,那只平凡无奇的右手又再伸出。沈飞隐约猜到,他之所以能够在短暂的时间里,令榕树的茎干分崩离析是使用了千斤坠的功法。是千斤坠一瞬间增加了榕树周边的重力,使得坚韧的树干变得脆弱的。

    看他又再伸出右手,沈飞不敢大意,操控榕树茎干抽打于他,可惜净灵和尚身上也有千斤坠加持,再加上金刚不坏,榕树茎干与他一接触便分崩离析。

    “下来吧,沈施主。”右手与树干终于接触上了,沈飞身下猛地一晃,参天大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坍塌覆灭下去。从高处摔落,沈飞召唤花瓣云承托脚下,飞到空中,飞到高处,远远地躲避净灵和尚。

    后者双手合十,身化宁静,脸上勾勒着淡淡的微笑:“沈施主,一味逃跑也是道宗的教义?”

    沈飞被说的面红耳赤,却无论如何不降落下去,对于那一招发梦的手段,他的心中含着深深的畏惧。

    “你不下来,小僧只有上去了。”蓦然间,净灵和尚消失在原地,这招沈飞也见识过,是以强横的腿力施展出的一种疾行术,不是缩地成寸。

    一边将仙力全开笼罩四方,一边驾驭花瓣云逃窜。

    “嗖!”的一声,花瓣云被撞出一个窟窿,净灵和尚导弹一般冲入黑云上方,失去了踪影。

    沈飞差点没被他打中,心中侥幸,只能转而往低处飞行,却在低飞的过程中,心里面又一次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再飞向高处。

    净灵和尚洞穿花瓣云冲向天际,到底是真实存在的景象还是虚幻的幻影,目的是要逼迫自己低飞而露出破绽呢,沈飞心里面吃不准,因为吃不准所以产生了犹豫,本来低飞的花瓣云转而往高处走。

    却就在此时,头顶的黑云又被洞穿,净灵和尚飞速扑来,两掌合十,全身浴火,烈烈风声作响,额头六戒疤闪闪发光,仿佛搭通此世和彼岸的桥梁,从云端坠落,净灵和尚往前平推一掌,鼓荡的掌力即便相隔尚远,已让沈飞狼狈不堪。

    后者置身掌劲之中,全身衣衫尽数化成灰烬,逆冲向天的短发同时被烧焦了,脑门光秃秃的,好像是被强行剃度的和尚,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风中鼓荡,扭曲,像是一块不断被左右拉扯的丝布,黝黑的肤色反而变得白皙,一副失去了血色的样子。

    “该死!”因为心中的一时犹豫,沈飞失去了防御的先机,在净灵和尚从云端坠落的出掌中破绽百出。

第五十三章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二)

    那一式出掌从云中来,净灵和尚头朝下,整个身体绷的笔直,掌心被火焰覆盖,带着无法描述的气度向前推出,看似缓慢至极,历历在目,其实只在眨眼之间,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啊啊啊啊啊啊。”沈飞目呲欲裂,五孔六窍都在流血,掌劲明明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但是他却被莫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无法退走,更不能闪躲。

    “净灵和尚,这一式掌法叫做什么。”绝境下,沈飞用尽全力呐喊。可惜净灵和尚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出招,没有发声回应他。

    眼看火焰之掌在视线中不断放大,沈飞黑目中凶芒一闪而过,越是绝境,越能激发起他体内的凶性,越能激发起他好斗、不服输的野蛮,我沈飞惊才绝艳,有着白羽这样情同手足的伙伴,有着掌教那样举世无双的恩师,有着纳兰若雪那样情投意合的伴侣,有着尚未伸张的理想,有着被三十万族人觊觎的血海深仇,我沈飞,怎能就这样默默地死去!

    “净灵和尚,我与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羁绊,这是我终将战胜你的原因,看我破你!”

    从远处看,片片花瓣聚集,形成一柄三尺长短的仙剑,沈飞手持仙剑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迎着扑面而来,不可一世的掌风努力刺出。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我沈飞绝不会坐以待毙。”

    “呼”的一下子,凛冽的剑意奔泻而出,从沈飞站立的地方同时向着天际和地面两个地方冲掠,形成一道纵贯黑夜的细线,将沈飞从掌风的固定中生生拉了回来。

    下一刻,他面向天际出剑,长剑在手,却让屏息观战的众人生出剑锋在苍穹下不断放大的感觉,无所畏惧的迎向了净灵和尚的火掌。

    “我不会败,啊呀呀呀!”沈飞五孔六窍都在流血,肌肤寸寸开裂,却径自咬牙坚持,目光坚定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退却,如果直视过去,反而觉得不能逼视,似乎会深深陷入眼底的深邃当中;又好像会被蕴含在其中的凌厉刺痛。

    这种奇妙的矛盾并不冲突,反而真实,只有从其中才能了解到沈飞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杀!意!纵!横!

    剑为凶器,最基本的用途便是杀!杀人、杀妖、杀佛,无所不杀,因为杀戮的继续,剑才有存在的必要。

    沈飞虽然历经坎坷,但心肠实在太软,始终没办法狠心对待遇到的人、事、物,间接导致了他无法将持剑者的神魂施展出来,此刻面临绝境,终于突破自我,释放出了心底里潜藏的本能,杀意凛然,无所不破。

    净灵和尚从天上飞来,临空出掌,如同一道流光快速划过天际,形成一条火焰的路径;沈飞迎着他的掌风调整姿态,强行出剑,便如同在这条路径上撕开了一个缺口,以强破强,以猛敌猛,针锋相对。

    “看我杀出一条血路。”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与临空飞掌强硬对撞,璀璨的光华如花朵一般于天际绽放,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一切的一切仿佛进入到了无法摸索到的、永恒的、近乎凝固的时刻当中,巨大的喧嚣演化成极致的宁静,在道与佛于年轻一代最杰出代表的两个人倾尽全力的施展碰撞之下,命运的大门仿佛展现出了实体,仿佛变作能够触碰。

    阴阳道鱼,极致的两极,展现于视线的尽头,在带来无尽冲击的同时,也让人的内心极端的安宁,一切的一切,都进入到无法被理解的领域。几乎所有观众席的观众们,全部跪拜下来,面向出现在眼前的神迹顶礼膜拜。一到四号擂台的争斗全部平息,在神力的伟岸下,世间的一切争端都将被消弭,所有人都臣服在神力的伟岸之下,得到心灵的救赎,忏悔往日的罪过。

    这便是神迹,由道与佛激烈碰撞所带来的神迹。两大教派,或许根本没有优劣之分,只是站在各自的角度,施展各种手段,为了自己的教派而争取最大的利益。

    两大天之骄子隔空碰撞,强悍无比,世间的一切纷争,一切怨念,好像都在这一刻,在这短暂,却又如同永恒的时间点上平息下来,进入到无好无坏,无悲无喜的状态,只是一心陶醉沉迷于对于力量的憧憬和崇拜,臣服于神迹的伟岸之下。

    下一刻,在两仪平衡出现裂痕的时候,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世界重新被**与黑暗支配,沈飞和净灵和尚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冲向擂台的两边。

    “轰轰!”滚滚烟尘翻起,再伟大的神灵也终归要回到地面,回归净土,无不如此。

    然而紧接着,地面被撕裂了,一道灵光从云端降下,投向地底深处,净灵和尚在灵光形成的光柱中缓缓升起,灵台清明,眼睛温柔闭合,两腿盘在一起,双手虔诚闭合。

    他的嘴中念念有词,那是袅袅佛音:“南无阿弥佗佛,发心向善,欲达明心,称为善知识。菩提自性,迦在雪山菩提下,坐六苦身心,上有星出,佛道成。菩提吉祥,以此喻自我真如佛性。菩提自性是系,、物、光、色、之不,之,真空非空,是真空至之理性。妙明之佛性,本清,是真佛子。育佛、秧苗、佛果。心佛。佛法不是老大,文盲登上大佛。作佛莫怨文化,效法惠能悟心源。知明人士千余,敬惠能佛言。真佛就是我自性,香拜佛非佛。修自佛心是法,自性自度法。只有自心去明理,何必念佛坐。直了成佛惠能,古千秋佛真。佛性本就清,不住法相迦。”

    袅袅佛音仿佛发自于灵魂,一尊庄严法相出现在净灵和尚身后,法相庄严,净灵和尚悬浮在光柱中,以对佛的憧憬和尊敬操控法相。

    “刷!”并拢五指如掌刀,金身法相隔着百米劈斩。

    与此同时,被沈飞砸出的黑洞里,也有动静,榕树的茎干夸张生长,蜿蜒崎岖,直立向天,枝茎蜿蜒,如有灵性,活物一般挡下了金身法相的掌劈。

    沈飞身在榕树树心里,两手持印,同样是闭目之态,周身被赤红仙罡所笼罩。

    于是便又出现了一幕奇景,晚夜之下,金身法相和榕树树妖互相对攻,五号擂台在它两者对攻产生的威力下摧毁殆尽。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永远不会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观众们虔诚的跪倒,生平第一次身在竞技场内却忘记了赌博和呐喊。

    慕容白石饮尽杯中茶水,压降心头之震撼,道:“想不到佛法和道法练到高深,能够出现这般壮丽的景象的,这一次真是大开眼界了。”

    令狐悬舟面容严肃,道:“毕竟是经久不衰的大派,其功法的玄妙之处必然非同小可,纵观此战,让我大有感触。”

    慕容白石道:“令狐贤弟,你认为这一战,谁能笑到最后。”

    “这怎么说的清楚,那两人的实力真的太接近了,就如同佛和道,大概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秉持其义的人不同罢了。”

    “令狐老弟,你怎么也文绉绉起来了。”

    “我也是有感而发,老哥你不要见笑。”

    令狐悬舟说的对,信仰始于对黑暗的畏惧,发自于人心,本无优劣之分,只是持有信仰的人对理想国的想象不同,由此让信仰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变。

    沈飞和净灵和尚,都是心怀雄志,努力建立能够彻底展现至善至美、平等和平、极致宁静的理想国的人,他们的存在,他们同时行走于九州大地之上绝不是偶然的,是天命在作祟。

    “我只愿,所过之处具为净土。”怀有此等万丈雄心,二人的战斗让人既感动,又憧憬,同时对于道和佛产生了深深的期待。

    信仰的力量一定伟大!无论是道还是佛,都一定是一种要将人间变得更加美好的秉持在人们心中的强烈憧憬。

    战!

    杀!意!纵!横!

    在朝天剑刺出之后,沈飞身上的戾气一下子沉重不少,这为被他操控的榕树带去了变化,张牙舞爪的枝蔓如同怪物巨大的触手在天际挥舞,带着万钧之力和金身法相对攻。

    一次又一次,两者每一次交锋都会使得整片天地剧烈地震颤一次,使得人们的内心剧烈的跳动一下,使得月轮的光辉碎散成一片散华。

    天与地,佛与道,信仰与传承,心怀雄志,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的两名少年,月下的竞技场洗尽铅华,不再功利,不再嗜杀,不再狂嚣,在一场堪称极致的对抗中,在佛和道大展神威的碰撞下,静默下去。

    仿佛有希望之光从黑压压的云层中渐渐透出,仿佛有佛祖的金身静坐在阴阳道鱼互相咬合的莲池之上,或许此刻根本不是所谓的信仰之争,而是少年心中的一片愿景,愿“天下无不平,此世做桃园”。

    如此而已!

    安玲珑看着自己夫君的侧脸,看着他表情严肃,目光一点点的发生变化,露出会心的笑容:“夫君,生在帝王,岂有苟且安,或许沈飞的出现是天命的安排,天命让你与他携起手来,共建一番伟业!也只有夫君你的性格,才能真的接纳沈飞,接纳蜀山,承受接纳他所招致的种种非议。”

    自古以来,君主谋士相辅相成,方得伟业;李斯之于嬴政、张良之于刘邦、诸葛之于刘备、郭嘉之于曹操,一人之力有限,需有人合作方能成就一番事业,而这个与他合作的人,必然是怀有着罕见的抱负的,在王上选择他的同时,他也在选择王上,只有王上的性格与他心中的抱负达成一致的时候,这样的绝世之人才会出关,才会行走于天下大显身手。

    诸葛亮如此,郭嘉也是如此,在那个天命中需要被辅佐的人没有出现之前,他们只会静静蛰伏,默默地等待时机的出现。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轰!”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净灵和尚睁开眼了,盘坐的双腿触地反弹,身体跃到高处,双手持印变换,手轮交错,形成互连双环,身后的金身法相与他一起跃到空中,背脊之处复又长出两臂,腰肋之下同样长出双臂,宽大的头颅两侧分别向外凸起,居然贴着左右太阳穴,分别又长出了一颗头颅,整个金身,化作三头六臂的凶恶法相。

    “南无阿弥佗佛,沈施主,此法相为佛祖与当年横行在九州大地上的凶兽八岐大蛇对战之时显露出来的,为三头六臂,观天、观地、观人,战凶、战恶、战邪的惩戒姿态,比之悲悯世人的行走之姿有着天壤之别,请务必小心了。”

    沈飞身在榕树中空的树心里,早前受到的伤害在长久的对峙下一一愈合,全身光芒闪耀,如日中天。

    “净灵大师,沈某最后再问你一次,大师你究竟为何而战。”

    “阿弥陀佛,沈施主,等你战胜了我,一切的谜底都将揭开。”

    “大师你……”

    “接招吧沈施主,你我之间唯有一战。在这竞技场上,当着千万人的面进行这场终将到来的战斗,对你而言其实最好。”

    “大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施主,接招吧!”

    大慈大悲金身法相转化为了惩凶除恶的进攻姿态,三头六臂法身从高处降下,仿佛流星撞入了大气层,携带着不可思议的气势。六只金刚臂膀分执刀、枪、剑、戟、斧、盾,冲杀过来。

    迎接他的,是逆冲向天的榕树枝蔓,这些枝蔓仿佛无穷无尽,巨大无比而又充满力量,向着天空生长,与六臂执掌的杀伐对攻,碰撞。

    “轰轰轰轰轰轰!”黑暗的云层下一片明亮,双方的对垒爆发出了闪耀到刺目的光华,浪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冲刷过地表,冲刷过众人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同时冲刷过人们的心灵,扫尽了其中的阴霾。

第五十四章 心中的净土

    浪涛之中仿佛同时含有着佛与道精髓,含有着大慈大悲的佛性和超然物外的随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佛与道,或许只有互相结合才能达至完美,可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大慈大悲、悲悯众生的人,不可能同时具有超然物外的随意,不可能具有着为不平事拔剑的戾气,因为大慈大悲本身是一种兼爱,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平等的给予被救赎的机会,平等地对待给予指引,唤醒灵魂深处至善之美,大慈大悲的人认为世间的黑暗来自于人们心底深处的欲念,来自于七原罪;认为世人无好坏之分,无优劣之别,只有前世善恶所为的区别。这样的慈悲是沈飞无法认同的慈悲,是助纣为虐的慈悲,沈飞不相信有来世,他要做的,是让此世人人心中充满敬畏,让心怀恶意之人在道宗惩戒的威严下不敢作恶,或许从这点来说,他所要行的已经不是青山道祖创立蜀山剑派所期冀的“道”了吧。不过无所谓,道藏于心,人人不同,这是沈飞心中的道,仅此而已。

    夸张的枝蔓往天空生长,逐渐形成一个圆球,将三头六臂惩戒之身包裹在其中。

    “砰,砰,砰!”然而并不能阻止惩戒之身的攻伐,来自内部的冲击一**到来,每一次冲击便让圆球向外剧烈的扩张一分,让榕树的枝蔓破碎一些。

    到第五次碰撞时,仿佛宇宙爆炸一般的光涛于黑暗的天际炸裂,毁灭性的力量四散冲啸,将散仙们共同催持的结界撕扯殆尽,让青石搭建的竞技场现出了斑斑驳驳的裂痕,让观众们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害。

    其间,贵宾席的贵宾们因为距离擂台最近,首当其冲地承受伤害,拓跋烈那边,两位太监总管在灾难到来的前一刻主动站出,为两位主子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令狐悬舟和慕容白石那边,都是被不知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的隐秘护卫承受下了所有的冲击,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冲击波不止局限在竞技场内部,甚至连场外卖东西的商贩和附近的居民区都受到了冲击,商贩们自不必说,本来就不大不坚固的摊位在浪潮般力量冲来的时候,毫无办法,纷纷坍塌,放在上面用来贩卖的商品散落一地;而附近的房屋因为都是使用木头和砖瓦修建的,同样承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害。

    “到底怎么样了。”浪涛的冲击力犹在,拓跋烈已然站了起来,推开保护自己的贴身总管,望向擂台:“是谁赢了,让我看看!”

    却见擂台之上,一片狼藉,庞大的金身和妖魔般的榕树都已散去,沈飞和净灵和尚一人被红光包裹,一人身负灵净之白,相对站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不超过五米。

    夜风吹拂,两人站在废墟中,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拓跋烈努力地攥紧了拳,低声自语道:“你可要活下来哦,沈飞!”

    这个时候,天上降下了一道光,照在净灵和尚向上翻起的手心里,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阿弥陀佛,沈施主你可知道一种名叫灵井的游鱼?”

    沈飞看着光芒在净灵和尚的手心里逐渐化作一只游动的白色小鱼,微微蹙眉,道:“愿闻其详。”

    “传说,世上有轮回门,灵井这种小鱼便生活在门的背侧,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轮回门的开启,好看一看外面世界的样子。”白色小鱼在净灵和尚手中游动,没有丝毫能量泛出,也不像是具有实体,沈飞知道,那只是净灵和尚创造出的幻象罢了,“然而,轮回之门每开启一次,灵井便失望一次,它不知道为什么,世界总是向着深渊坠落,世上已经快要没有光芒了,不断变得黑暗,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暗到泯灭人心。

    灵井很失望,其中的一只希望改变这一切,忍着天雷加身的痛苦冒死从轮回门的那一侧偷跑了出来,化作人身,希望给予世人正确的引导。”

    听到这里,沈飞心里面产生了一丝触动,不可思议地望向净灵和尚。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看着手心里的小鱼继续说道:“灵井是轮回门内侧的生物,是至纯至净的,来到外面的世界让它沾染了污秽,让它终日承受痛苦,他有些后悔了,他想要回去,可已经做不到,轮回之门只可出,不许进。于是灵井明白了一件事情,其实他能跑出来都是轮回之门的意思,不完成净化世间的任务,便不能回去。

    于是,灵井化作人身,行走于世间,开始自己的旅途。

    可是,人心本恶,浊世被污秽笼罩,灵井割肉喂给路边快要饿死的人,结果其他人看见了,都向他要肉吃,灵井无奈,只能把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给他们,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人们心安理得的接受,非但没有感谢,反而越发贪婪,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妄图独占灵井,用来要挟其他人,灵井认为这是不对的,所以将他杀死,逃走了。

    这以后灵井变得虚弱,除了身体受伤带来的痛苦之外,更因为人心之恶给他带来的无奈,前路的凶险给他带去的绝望,他很想回到门的那一边,回到兄弟姐妹的身边,可是已经不可能了,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只有彻底完成净化之路,才能重新开启轮回门,回归故乡。

    灵井要将人间化作净土,他继续着自己的尝试。长久的旅行中见到了一对可怜的母女,母亲为了维持两人的生计,平日里只能做些皮肉生意。

    灵井想要帮助她,成为了女人的丈夫,每天起早贪黑的做些生意,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没想到有一天回家,看到女人又再和不认识的男人翻滚、纠缠、喘息,又再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非常不能理解,便问那个女人道:“为什么这样做,明明已经吃穿无忧,为什么还要做这种皮肉生意。你猜那女人怎么说?那个女人回答,单单够吃够穿怎么足够呢,我还要过舒服的日子,我还要享受,还想要大富大贵呢。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灵井对净化人间的愿望彻底绝望了,他意识到人心都是贪婪的,是不可被救赎的,人心向恶,哪怕给予的再多,也终究敌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份贪婪,总归要祈求更多,更更多,直至彻底沦陷在**的深渊里,永远抽身不得。

    灵井真的很失望,他无助地行走在荒凉的世界里,不死不灭,不老不坏,直到有一天,见到了一个盲人小孩。他看到盲人小孩独自坐在自家的门口,仰着头开心地笑,笑的很甜很甜,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夹杂在其中,是那种最为纯粹的感情。

    丧失已久的热血重新被点燃了,灵井走到盲人小孩的面前,疑惑地问他,问他究竟在笑些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般幸福。

    你猜那小孩怎么说?那孩子说,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每天都是父亲耕地种地给予家庭最丰盛的饭菜,母亲做饭织衣,给予我温暖的关爱,我觉得身边的世界真的太美好了,我觉得父亲母亲真的太善良了,我能够听到鸟儿在唱歌,能够感觉到猪儿在拱土,我觉得自己像是高贵的王子那样,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孩童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灵井脑海深处炸响,让他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了,唯一能够让世人满足,唯一能够将肮脏的人间化作净土的办法,是在他们闭上眼睛以后,编织出最为美好的梦境给他们带去心中自以为的幸福。

    没错,只有内心深处坚定的认为自己幸福,只有失去了对旁人的比较,只有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才能够感到幸福,永远活在幸福当中。所以,想要人间化作净土,便需要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民活在梦里面,活在自己亲手编织出的美梦当中,活成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

    “所以,你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净灵大师,你就是灵井吗?”沈飞眉头紧锁,望着远处的净灵和尚莫名的感到一丝悲凉。

    “小僧不是灵井,但小僧和灵井有着相同的愿望,小僧要净化人间,为此愿冒天下之大不违。”净灵和尚抬起手,手心之处的游鱼逐渐变化,化作了一片丰美的原野,欢声笑语的人们在原野上玩乐。

    “沈施主,人活于世,身不由己,为你带来的痛苦,小僧也很无奈。”蓦然间,净灵和尚恢复了合十双掌的姿势,消失于原地。

    “沈公子,只有活在梦境当中,人们心底里潜藏的**才能够得到满足,人们的嘴角才会像杨齐公子那样,永远洋溢,永远上扬,永远展现出幸福的模样。”

    净灵和尚的声音化作空旷,从四面八方传来,存在于天地各处,久久回响,如同神音。他蓦然出现在沈飞近前,合十的双掌分开,左手平伸,右手持于胸前,邈邈佛语蓦然响起,在斗技场内所有人的耳边低喃:“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行世之险路,建一方极乐净土。”

    邈邈佛音响彻,净灵和尚一手推出,抵住沈飞的额头,杨蓉从观众席间站起来,眼泪瞬间狂涌,十指紧绞在一起,泣不成声:“连那个男人也做不到吗,齐哥,只怕世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那个妖僧了。妖僧要将人间化作他心中的理想乡,化作修罗地狱了!”

    纳兰若雪持剑冲上擂台,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楚邪挡住了前进的去路,“不许动,这是他们两人的战斗,是道和佛的征乱,你不许出手干涉。”

    没想到若雪不发一言的出剑,刺向他的背心!

    楚邪两眼眯起,硬接下她的攻击。

    与此同时,拓跋烈向前迈出一步,双拳攥紧,无奈地说:“总归是输了一筹吗,好不容易看到一些希望,可惜了。”

    与他南北相隔的令狐悬舟摇头叹息道:“道佛之争就此结束了,道宗想要下山的愿望只怕又要向后推迟五百年了。”

    话音未落,便惊见被佛手抵住眉心的沈飞忽然间爆炸开来,四分五裂,化作片片花瓣飞扬,“仙法傀儡之术!净灵大师,这便是我的应对手段。”

    沈飞在净灵大师身后出现,长剑向前,直刺对方的背心。直到此时,沈飞也没想要取下净灵和尚的性命,剑锋偏离心脏,往肚子上刺。没想到净灵和尚后脑化作人面,左右双臂伸展,各执刀斧。那新化成的人面缓缓睁眼,仿佛开启了净灵大师内心深处的另外一扇门:“沈施主,别来无恙。”刀斧同时落下。

    沈飞心中着实一惊,从背后化出的人面与净灵和尚完全不同,含有着戾气和杀意,宁静气息荡然无存。在这非他死,即我死的时刻,本能发挥了作用,有去无还剑意全开,向前挺近身体,剑意凛然,剑锋笔直刺入净灵和尚的胸口,将他前后两身一齐洞穿。

    只有刺入胸腔,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净灵和尚,防止他手中的利器落下!关键时刻,生死之间,沈飞的慈悲心已不能发挥作用,活下来的**占据了上风。

    “噗!”剑锋刺穿了净灵和尚的身体,沈飞前弓身体,大口喘息,满身是汗。他目光惊恐,像是做了什么自己最讨厌的事情,居然在意识到自己杀死了净灵和尚之后,匆忙地松开了双手,松开了本应该牢牢抓紧的神剑朝花夕拾。

    “净灵大师,我不是有意的。”他急切的解释。

    “不,沈施主,你做的很好,这些都是小僧欠你的,小僧希望以此向你恕罪。”从脑后生长出来的脸孔重新化作宁静,成为了净灵和尚最真实的样子,手中刀斧消逝,他的喉咙一次次咳嗽,每一次咳嗽便吐出一大口浓浆,净灵和尚用尽最后的力气合十双掌:“阿弥陀佛!”

    最后一次宣誓自己对于信仰的崇拜,净灵和尚的头耷拉了下来,孤独而充满悲凉地站立在无月的夜下,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第五十五章 舍身的慈悲

    “净灵大师,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飞疯了般冲上前,将仙丹从芥子袋中倒出,不计代价的放入净灵和尚嘴里。在那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净灵和尚的嘴角洋溢起一丝安然的微笑,看见本来应该先一步到达,割去自己首级的刀斧停留在半空中,看到净灵和尚面容上的释然,是那种赎罪完成之时的释然和充满寄托的希望并存的感觉。沈飞明白了,沈飞终于确定了,彻彻底底地确定了,面前的净灵和尚,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僧,才是真正怀有大慈悲,真正悲悯世人的佛宗禅师,是用自身的肉躯,践行佛道之慈悲的第一人。

    沈飞很愧疚,愧疚于生死之间自己选择了生,而对方选择了死!净灵和尚之死,为他带去了极大的震撼,在这一场战斗中,不仅仅自己输了,道法也输了,输的很彻底,很彻底。

    “大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活过来吧大师,求求你了。”最为珍贵的仙丹被沈飞一把把地送入净灵和尚口中,可惜仙丹能够铸长生,去病灶;却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净灵和尚终究是死了,死在沈飞手中,带着他至死未能道尽的秘密死去了。

    仔细想想,从汝阳城郊第一次见面,到林间辩法,到和自己一起医治受伤的梅花鹿,再到金陵城斗技场内的重逢,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妥当的。目的,是要借着他的死,将一个重要的信息传达给自己,同时希望能够借着他的死最终感化沈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遵循佛祖的教化,兼爱世人,无好无坏,无恶无善,唯此世和来世。

    沈飞明白大师真意的时候已经太晚,或者说,现下的结局是净灵大师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决定好的,是真真正正的舍身的慈悲,是他望尘莫及的慈悲。

    因此沈飞羞愧,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同时悔恨,悔恨自己曾经怀疑净灵大师,悔恨自己质疑佛法的慈悲,悔恨自己被**所支配,与浑浊的人间同流合污。

    金色的甘浆流尽,渗透入地面深处,满目疮痍的竞技场,那些深可见底的裂缝缓缓愈合,直到死了,净灵大师也没忘了悲悯人间!

    擂台之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拜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虔诚的合十双掌,齐呼:“阿弥陀佛。”

    没错,净灵和尚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佛法与道法的优劣。

    能够被触摸到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作一条圣洁美丽的游鱼,甩动尾巴,往空中去了,黑暗的夜空被点亮,他便是,指引前路的一盏明灯。

    沈飞跪在地上,捧着净灵和尚死后化出的舍利子,无法抑制地哭泣,哭的很伤心,很伤心。

    “沈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利,而让人间被战火和鲜血吞噬,化作阿鼻地狱啊。”游鱼在半空中回头,向着沈飞静静回首,仿佛是净灵和尚死去的灵魂在天上看着他……

    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沈飞闭门不出,终日活在内心的自责和煎熬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十日以后,近乎臭了的房间内忽然之间冒出亮光,被沈飞抱在怀中已经整整十日的舍利子居然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闪耀出了至为纯净的光芒。

    十天没有合眼的沈飞,眼袋已经浮肿到夸张的地步,光芒亮起的时候,两眼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能直视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亮光,不得不用手遮挡。倒是那舍利子从他怀中缓缓升起,在光芒的映照下逐渐化作透明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

    舍利子是佛门高僧死后化出的圣物,并不是内丹,不拥有能量,却是信仰的传承,佛宗之内,所有叫的出名号的高僧,死后化出的舍利子都要放置入灵隐寺后院森罗棋布的灵塔内供奉,无一例外。

    净灵大师身为云游僧,又死在斗技场,所以死后化出的舍利子暂时被沈飞保管,沈飞也确实将这枚舍利子当成了净灵大师的化身,日夜怀抱着,为其哀伤。净灵大师以自身的死作为点透沈飞的引子,如此悲壮的做法着实让人佩服,更让沈飞羞愧,羞愧自己一念之差,杀害了对方。

    此刻,舍利子忽然释放出光芒,如同黑房中点燃的明灯,让沈飞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希望,充满希望地说:“净灵大师,你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告诉沈某吗,你尽管说吧,沈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帮你得偿所愿。”

    沈飞真是被净灵大师舍身的慈悲感动到了,被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悲伤感觉笼罩,至今无法自拔。

    却是那枚舍利子兀自凝立空中,散发光芒,光芒从最初的柔和逐渐转强,达到极盛再转弱,逐渐笼罩五尺之地,在这份至净光芒的映照下,净灵和尚的身形缓缓出现。

    真如沈飞所想,大师还有何未了心愿需要嘱托?

    却不是,因为光芒逐渐化作了实体,化出血肉,将舍利子完整的包裹了进去,净灵和尚五尺的身躯,可以触摸到的血肉之躯便这样不可思议的,超越常理的重新出现在沈飞面前。

    近在咫尺的地方,沈飞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心中如被惊雷扫过,充满震惊的同时也含着怀疑,据他所知,被天道主宰的九州大地之上,还没有任何一种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

    连修习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无涯道祖都不能做到,难道净灵大师可以?

    沈飞充满震惊和不解,同时也觉得高兴,毕竟无论如何,净灵大师都是活过来了,他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这种切实存在的感觉绝不会有假。

    “大师,你真的复活了吗?”沈飞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感受到宁静的气息,凝视净灵和尚的眼睛,从其中看到了慈悲的目光。

    “净灵大师,这真的是奇迹啊,难道你真的便是从命运门中逃出来的灵井,可以不死不灭,不老不坏?”

    却被对方久久地凝望,不做任何回答。

    “怎么了净灵大师?你到底是活人,还是尚未投胎转世的灵魂,你是为自己的死感到不甘,前来报复我的吗?”

    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答,那双满含慈悲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凝视着沈飞,却没有任何言语的表达,情感的流露,愤怒、怨恨、或者悲哀,一概没有,只是那样近乎默然地看着,像是在打量一件造价不凡的工艺品,或者某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这种感觉让沈飞有些害怕,如同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开心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畏惧,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净灵大师,你?”

    “阿弥陀佛,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愧疚,待恐惧到来的时候,仍然会产生退缩和自我防卫的意识,这便是人类内心深处的贪婪。对于自身生命的保护,可以凌驾在他人生命之上的,不可被磨灭的贪婪。沈施主哦,小僧之所以一直不回答你,是因为小僧并非你所熟悉的净灵大师,不过,小僧真的得感谢你,替我除掉了那个碍事的家伙。”

    慈悲仍然存在于目光之中,隐含在其中的疯狂却较心怀鸿志的净灵和尚犹有过之,声音也产生了变化,变得空灵灵的,像是没有心一样。

    沈飞心中恐惧极了,同时也好奇极了,颤抖着手指指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问道:“你……你不是净灵大师?可你怎么会从净灵大师的舍利子当中显化出来,又为何和他拥有着相同的面貌,你和灵井又有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的姿势倒是未曾更改,只不过目光间的虔诚隐含着疯狂,“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准确的说,小僧既是净灵,又不是净灵;小僧既是灵井,又不是灵井。”

    “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沈飞直视着对方,看到对方眼中的疯狂逐渐敛去,逐渐消失在温柔的慈悲里,回忆起了净灵大师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在他死后,一切谜团都将解开,谜底将要被彻底揭晓。

    “阿弥陀佛,沈施主,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必懂,因为弄懂了之后非但不会让你的心中产生任何的轻松,反而会从此担负起更加沉重的负担。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叫小僧净灵吧,我便是你心目当中的云游僧,仅此而已。”在目光中的疯狂敛去之后,净灵和尚似乎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慈悲、和善、以及最为坚定的信仰。然而沈飞却知道,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站在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净灵和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飞的目光终于坚定了起来,声音化作冷冽:“你,到底是谁!何必遮遮掩掩呢。”

    “阿弥陀佛,沈施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称呼小僧为净灵。”

    “我想知道你在此以外的身份,我想知道有关净灵大师的真相,为什么你能够借着他的舍利子复活,为什么你不是他,净灵大师费劲心力,一直努力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我要知道这一切。”

    “阿弥陀佛,沈施主呦,知道的太多只会让你充满烦恼,其实净灵的死是他一心所求,你完全没必要介意,唯一值得你关注的一点是,从今以后,一个全新的净灵,也就是我,将要成为你的对手,成为你们道宗在人世间传道的绊脚石,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净灵大师,我就姑且称呼你为净灵大师吧,人活于世,皆有烦恼,无一例外,你行走在九州大地上,想必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否则也不会在复活之后,长出一口气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担心为身边人增加烦恼呢。”

    “沈施主高见,小僧佩服。”

    “既然如此,净灵大师可否解答沈某心中的疑惑了?”

    “沈施主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

    “阿弥陀佛,沈施主可还记得,你与净灵斗法到了最后时刻,所展现出的三头六臂之相。”

    “怎么?”

    “净灵当时和你说过,那是佛祖与当年横行在九州大地上的凶兽八岐大蛇对战之时显露出来的,为三头六臂,观天、观地、观人,战凶、战恶、战邪的惩戒姿态。三颗头颅,六条手臂组合在一起便是三种法身,即是大慈悲身、大善良身和大功德身。三身合一,所为净灵,小僧只是其中之一,所以真的说起来,并不能被称为完整的净灵。”

    “这么说……”沈飞露出惊疑之色,蓦然想起了自己最后一剑刺出的时候,将净灵和尚前后两面贯穿,独缺一面留存。

    “施主你已经想到了吗。”净灵和尚合十双掌,眼中的光芒狡黠,“果然是个聪慧无比的人,难怪净灵对你如此看重,认定了你能够完成他做不到的事情。”

    沈飞眉头反而蹙起,问道:‘你是三法身中的哪一个?”

    “沈施主天资聪慧,何不猜一猜。”

    “是大慈悲身吧。”

    “呵呵,为什么这么说。”

    “净灵大师临死之前讲述了一个有关灵井的故事,灵井是生活在轮回门中的游鱼,由于怜悯世人的苦痛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九州,希望救赎人间。为此,他的旅途是从慈悲开始的,也就是大慈悲身。之后悲悯世人,割肉赈济灾民、无怨无悔;化作凡人救赎以身体供养女儿的妓女,心中充满善良,也就是大善良身。在失明的盲童身上了解到了济世救人的真正方法,从此开启新的救世旅途,完成自己的道业,成就近乎圆满的大功德身,就此三身合一,我说的没错吧。”

第五十六章 大善良身

    “阿弥陀佛,沈施主智慧超群,只是按照这般的解释,我当是最后成形的大功德身才是,为何会是悲悯世人的大慈悲身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飞往前凑近了一步,盯着净灵和尚的眼睛看:“很简单,因为你的目光之中含着疯狂,虽然这种疯狂只在你刚刚现身的时候显露了片刻,却已让我记忆犹新。灵井是轮回门中的游鱼,他明知道离开门内的世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那么做了,这足以证明他对世人的慈悲达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以后随着在人世间摔打、磨炼,了解了人民的疾苦和现实的残酷,心中含有的疯狂逐渐褪去,从而出现了大善良身和功法达到圆满的大功德身。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当你功德圆满,思维达到成熟的时候,反而是对于慈悲的执着最为减弱的时候,心中的棱角被磨平了的时候。所以,一切始于慈悲,而终于功德圆满。之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就是将三身合一,思想最为成熟也最有大师风范的将三**身合为一体的净灵大师了。他兼具大慈悲身、大善良身、大功德身于一体,对待事物的时候也同时怀有着这三种态度。而你,你的眼中只有慈悲,近乎于疯狂的慈悲,反而让人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净灵将你视作知己,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居然是你,这个出身于道宗,本应该最恨他的人。”净灵和尚开心地笑了起来,从那畅快大笑的样子当中,已不难看出沈飞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没错,我是大慈悲身,是净灵最初始的样子,是大功德身一直想要抹杀掉的存在,可惜由于我是初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抹杀不掉我,每当他虚弱的时候,我便可以出现,在他死亡的时候,我便能够趁机取而代之。这个过程持续了太久太久,感谢你沈飞,是你帮我完成了最后的反扑,虽然这也是因为净灵心中的愧疚在作祟,他承受不了这份愧疚所带来的痛苦,所以干脆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让你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以向你赎罪,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太过愚蠢了,他难道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死,世上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制衡我了吗,难道完全没有想到我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吗。”

    “不,净灵和尚早已将你的出现算计在内,所以他才会告诉我,他死之后,一切谜底都将被揭晓。”

    “或许你说的对,那个讨厌的家伙聪明的很,早已将一切算计在内。”

    “虽然不知道净灵大师到底为何要向我赎罪,但我隐约能够猜到他的真实心意,他大概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慈悲的吧,是正确的吧,正义的吧,所以做下了那件至今仍感到后悔的事情。可是这样做了以后又无法承受由此为别人带来的伤害对内心造成的煎熬,最后选择了死。由此来让你,三身中最疯狂,慈悲心最重的法身,来完成他当时就断定了的,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很深奥哦,你似乎比我更了解他。”

    “我是他的知己,而你只想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呵呵。”

    “我觉得还是称呼你为灵井吧,你始于轮回门,是游鱼最初始的拯救**所酝酿的产物,叫你灵井更加贴切。”

    “叫什么随你,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难道你不想知道净灵和尚到底对你犯下了多么严重的罪孽,以至于终日噩梦缠身,需要用死亡来赎罪吗。”

    “其实到了现在,沈某基本已经可以猜出来了,无非是与十三年前,罗刹族的灭亡有关系吧,我不能理解的只是,为何净灵大师会牵扯到那件事情中去,还有,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你和佛宗和净坛的关系又是什么,你不会是佛祖转世吧!”

    “佛祖转世?呵呵。沈施主呦,你因何确定净灵犯下的错,与罗刹族灭亡有关系。”

    “我身上最大的伤害无非如此,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这么一说,倒是我真的低估你了,原来沈施主你早已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了,并且能够平静的接受。”

    “过奖了,只不过沈某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你和佛宗的关系,比如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何可以参与到十三年前,对罗刹族灭族行动的计划当中去;你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此行脱离大慈悲之身和大善良之身的束缚,你到底打算要做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对我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这些我都很想知道。”

    “很简单,我既然是大慈悲身,自然就要继续完成济世救人,净化人间成为乐土的伟业,为此,类似你这样对人间构成直接威胁的人,便需要一律清除,罗刹族的余孽们也需要一起被除掉。”

    “罗刹族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恶他们!当年的灭族之战果然与你,与佛宗又关系吗,你是灵井,那是否也是佛祖,我要与你为敌,便是和整个佛宗为敌吗?”

    “罗刹族什么都没有做,不过他们存在的本身便是最大的威胁。有关这一族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我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的,你既然选择下山传道,从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向整个佛宗宣战了,佛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回应你的挑战,是因为顾虑你身后的蜀山。我的真实身份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是否为佛祖也与你无关。沈施主,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满意,但为何我在你的目光中看到了欺骗。”

    “这一切不都是你心中早已想到的吗,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施主你为何又吵着小僧是在欺骗你呢。”

    “就是因为太过迎合我的想法了,所以才觉得虚假!我毕竟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对过去做出了自己的揣测,怎么可能与历史事实完全相同,净灵和尚能看穿轮回,你不会不仅能够看穿轮回,还能参透人心中的想法吧,你难道是在故意迎合我,编织虚假的幻境来迎合我求达真相的**以此来满足我吧!”

    “呵呵,沈施主,照你的意思,小僧无论怎样回答都不对了。”

    沈飞摇摇头道:“大功德身之所以能够形成,便是因为灵井了解到了,让世人得到满足的唯一方法,是遮上他的双眼为他编织最为美好的梦境来满足他心底里无止尽的**。也就是顺着世人的想法,不断加以引导和编织,构造他心中的美好。与你现在的做法简直不谋而合。”

    “阿弥陀佛,沈施主的话让小僧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谁,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刚刚完成重生的时候,目光中的疯狂也是故意展现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是濒临堕落的净灵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施主真的与小僧有缘;重要的是,小僧对沈施主你确实含有着亏欠;重要的是,沈施主要在人间传播道教,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阻力便是来自小僧的。”

    “你的语气又不一样了……又是在迎合我现在的猜测吗,你果然能够看穿人心。”

    “阿弥陀佛,沈施主呦,或许你说的对,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真实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那个时间点上,别有用心者想要你看到的样子,仅此而已。不过有一点小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心中的慈悲是济世救人的慈悲,是大慈悲,与你奉行的行侠仗义完全不同,这一点施主以后便会理解。”

    “听你的意思,像是可以为了你所谓的大慈悲牺牲很多小人物的利益喽。”

    “没有办法,世间之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不过这也仅仅是权宜之计而已,小僧已经有了一个,一个可以彻底给予人类救赎的计划,在这个计划中,沈施主你将会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沈某也在你的计划里?真是把我说糊涂了。”

    “阿弥陀佛,真相本来就是如此,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只看你怎样取舍,怎样判断了。一切都来自于你自己的判断,而小僧要做的,却不是向你传达真相,小僧要继续自己的旅途,净化人间,完成心中的宏愿。从这一点来说,小僧仍然是净灵,是一个心怀鸿志的和尚而不是灵井,你说呢。”

    “听你这样说完,我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不会净灵和尚压根就没有死,从最开始的见面,到中间数次的切磋,再到最后擂台之上展现舍身的慈悲,直至化作所谓的大慈悲身重新醒来,不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提前布好的一个局吧.”

    “阿弥陀佛,沈施主大概已经有些乱了,如果真的要布下这样一个惊天大局,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是我越看着你,越觉得不对劲。”

    “阿弥陀佛,或许一切都是假象,又或者处处都是真实,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生活在假象和真实之间所以不得安定。小僧矢志完成的,便是将这份不安永永远远地根除掉,沈施主可赞同?”

    “净灵和尚,你要做什么并不重要,沈某想要知道的是,你到底为什么主动接近我。”

    “阿弥陀佛,沈施主是千年以来少有的,既能够动心忍性,又有着坚定目标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小僧才会与你发生这许多的纠葛。”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你心怀善念了。”

    “阿弥陀佛,沈施主如何对待小僧,全由自己做主,小僧无权干涉。”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想你确认。”

    “沈施主请直言。”

    “你到底是灵井还是净灵!”

    “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便是小僧,名字只是个代号,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

    “施主明白了什么。”

    “咱二人之间,终有一战。”

    “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番对话,本来已经坚定的想法复又变作迷茫,不知为什么,沈飞被忽然活过来的净灵和尚搞得迷茫了,他搞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实的,而什么又是假象;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三身合一的净灵和尚,还是舍去了其中两身,独具有大慈悲身的灵井,本该尘埃落定的谜底,因为净灵和尚一味的认同反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是自己多疑了,还是确有其事。

    沈飞搞不清楚,他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对净灵和尚深深的猜疑当中,没有对策,也不想直接和他兵刃相交,只能耐心等待,等着他主动出招。这种感觉很不好,这种感觉很被动,这种感觉让沈飞心里面憋着一股无名的火。

    花瓣不知不觉地充斥了整间屋子,化作一柄三尺长短的剑,沈飞右手持剑,向前斫出,斩碎了一片淅沥的残影。

    净灵大师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里传来:“阿弥陀佛,沈施主,你的心已经乱了,这并非小僧想要的,赶快恢复过来,回复到最良好的状态,前来帝都,小僧将在那人间权力至高的地方等着你,我保证,当你来到帝都的时候,心中的一切谜团都将被解开,不会再有疑惑,也不会再觉得彷徨,彻彻底底了解咱二人之间的因缘,我保证。”

    残影消失了,净灵和尚消失在屋子里,沈飞大口喘息,瘫软在地,心脏砰砰直跳,平静不下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让他产生了愧疚的净灵和尚由于所谓的慈悲法身的出现而再度勾起他的怀疑,沈飞知道这是内心对他的戒备在作祟,他知道这是内心自私的利己想法在作祟,他知道净灵和尚叙述的道理其实非常真实,人心中的欲念永无止境,只有满足了人们心中的欲念,世界才能真正的得到安宁,化作净土。

第五十七章 可怕的事情

    沈飞并没有察觉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已经悄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不知不觉得,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净灵和尚叙述的有关**的道理,彻底相信了净灵和尚的话,通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相信了,受到了净灵和尚的潜移默化的影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或许,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比之净灵和尚的真实身份,比之他究竟为何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要可怕得多的,不能被忽视的一件事情。净灵和尚的真实目的,或许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究竟为何而出现,其实本来也和沈飞无关,本来沈飞只需要应对便好,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件事情,是净灵和尚一次次的故作高深将事情变得复杂了,将真相变得模糊了,将沈飞引入到了,他所认为对的逻辑当中而不自知,或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或许,能够于九州大地上布局的人有很多;能够解局的人,太少,太少。

    在沈飞走出屋子的时候,并没有熟悉的身影迎接他,这让他觉得奇怪,心里面立时空落落的,他找遍所有的房间也没有见到若雪的身影,也没有找到兰儿,没有找到婷儿,更没有七小,整间客栈里,除了身边消失的这些熟悉的伙伴之外,其他的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将仙力全开,他走出客栈大声呼喊,引起路人的侧目,可没有用,若雪、七小、两个丫鬟,这些熟悉的人在他于黑暗房间里闭门思过的时候全部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第一次觉察到他们对自己原来如此重要,第一次觉察到原来比起他们对自己的需要,其实自己更需要他们。

    到底去向了哪里,为什么若雪他们都不见了,自己在屋子里彷徨的时候,屋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

    外面的天明明是晴朗的,沈飞却感觉内心被黑暗所笼罩,感受到心脏激烈的跳动,这份跳动并非来自于自信,而是源自无助。

    从没有这样一个时刻,让他如此清醒的认识到,原来身边人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若雪,你到底在哪里?”沈飞对着天地呐喊,可惜没有人回应,所有过路者都是以一种鄙视厌恶的眼神望向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斗败通天教三大高手,忘记了十日前他曾在斗技场内,有过令人叹为观止的表现。

    他们的默然,他们的厌恶让沈飞感到绝望,大概是被净灵和尚的重生扰乱了心智吧,本来目标坚定的他忽然间产生了些许的彷徨,在面对突发问题的时候,处理起来不再似过去那样,果断而决绝。

    因此产生了无助,因此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应对问题的手段。

    沈飞重新跑回了客栈,来到最上层,与自己所在的房间对面的屋子里,听到男人和女人纠缠性福的声音,没有在意,推开门走了进去,掀开床幔,看到从其中露出的惊恐脸庞,以为自己看错了,扒着男人的脸,左看右看,直到女人惊恐嚎叫起来的时候,才出手打晕了他们。

    概念中的世界整个坍塌掉了,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屋子里的男女不是拓跋烈和安玲珑,是其他什么不知道姓名的人,曾经一切熟悉的东西仿佛都失去了,化作了陌生的样子重新展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沈飞彻底迷茫了,彻底沦陷了,彻底绝望了,他张开双臂对着天空,跪在地上大喊:“啊啊啊啊啊啊……若雪、七小,你们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呼!”终于醒来,气喘吁吁,原来一切都是梦境一场。

    “沈飞哥哥,你终于醒了,昏迷了整整三天把人家担心死了。”幸好有那张熟悉的面庞陪伴在身边。若雪关切地看着沈飞,美丽的眼眸中含有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嘴唇发白,眼袋很深,大概是许久没有安心合眼的缘故。

    沈飞不由分说的抱紧了她,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生怕下一刻就消失似的,生怕松开手了就再也抓不住她似的,抱得紧紧的,再也不放手,永远不放手。

    若雪被他勒的呼吸困难,因为疲劳而失去血色的脸颊涨得红扑扑的,心里面却美滋滋,挺开心的,最近一段时间,沈飞对她越来越热情,对她的感情回应的越来越激烈,若雪能够深深地感受到,这让她终于明了了对方的心意,让她的爱终于得到了回报,所以若雪很开心,很开心。明明被勒得喘不过气了,反而更加开心,她喜欢这样的沈飞哥哥,喜欢他的英姿飒爽、风华正茂,喜欢他的谨慎小心,喜欢他的雄心万丈,喜欢他的一切,喜欢到骨子里。

    连七小看着都有些吃醋了,扭扭捏捏地凑上前来,往沈飞和若雪的怀里挤,可惜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因为这份拥抱,真是太过用力了一些,是发自真心的。

    终于抱到满意了,沈飞慢慢松开了手,两眼紧盯着若雪,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露出会心的笑:“若雪,我睡了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飞会这样问,因为他不能确定,究竟抱着净灵和尚舍利子忏悔的那十天时间是梦境还是真实。

    若雪当然会如实回答,大千世界,人来人往,只有这个女人永远不会对沈飞说谎:“沈飞哥哥,你从竞技场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敢打扰。第十天的早晨,你屋子里面忽然传出动静,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便看到沈飞哥哥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我马上叫兰儿请来了大夫,而大夫也看不出你的病灶,就是嘱咐我们好生伺候你。从那以后,人家就日夜陪伴着你,守护着你,无怨无悔地过了三天,到今天,沈飞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人家好开心,好开心。”

    “还好有你陪伴着我若雪。”沈飞把头抵过去,和若雪的额头亲昵,摩擦。

    若雪主动地迎合他,感受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沈飞哥哥,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答应我不要再以身犯险了好不好。”

    却见到沈飞的面色忽然间冷了下来,心头一暗,听对方说道:“若雪,不是我想要以身犯险,只是师命在身,不得不为。正所谓,人活于世,身不由己。”

    “沈飞哥哥,可是人家真的很担心你。”若雪娇嗔。

    沈飞用手勾住她的颈子,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轻轻亲吻若雪的嘴唇:“若雪,放心吧,相信我,我自有分寸的。”

    若雪迎合着与他亲昵,道:“沈飞哥哥,人家怎么能放心的下你呢,人家看到你和净灵和尚对战,屡次险象环生的时候心都要蹦出来了,沈飞哥哥,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你已经有了若雪,我们未来还会有孩子,你不为我想一想,也要为我们的未来想一想啊。”

    “若雪,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真的,我是个男人,不建立一番事业,不完成了师父的嘱托,就沉迷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这样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做到这些的时候,保证回来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沈飞哥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对师父的许诺是五年,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还有四年。”

    “那好哦,沈飞哥哥,人家就等你四年,说定了哦。”

    “说定了,若雪。”又一次将若雪拥入怀中,沈飞的目光却飘到了天外,许诺是这样,可是真的能否完成许诺他的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暂时答应了她,答应了若雪,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心,才能给她期盼,才能让她不再在自己耳边唠叨了。男人有的时候便是这样,被女人逼的紧了,便只能做出一些表面上的许诺以搪塞过去,可到真正到了需要兑现诺言的时候,又未必完成的了,以此类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忽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沈飞的语气马上变了,“若雪,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啊,沈飞哥哥,这么紧张兮兮的。”看到沈飞忽然间紧张了起来,若雪也跟着紧张,“若雪,净灵和尚其实没有死。”

    “净灵和尚……没死?”若雪眨巴着眼睛盯着沈飞,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下,敛去了心中的怀疑,“大师明明已经圆寂了,人家是亲眼所见,怎么会复活的呢?”

    “世上便是存在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还记得净灵和尚和我战斗的时候展现出的三头六臂法相吗,据我估计那大概是他的三法身,代表着他拥有三条命,而被我一剑刺死的,是大善良法身和大功德法身,还留下了一个大慈悲法身没有死,所以便复活了。”沈飞用最容易被理解的方式向若雪解释,“所以,净灵和尚其实是有三条命的,他现在已经复活了,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会对我们不利,以后再见到他一定要小心应对才行,千万别大意了。”

    “三条命啊,正宗的佛法真的好高深。”若雪噘着嘴叹息,“可是沈飞哥哥,人家为什么觉得净灵大师不像是坏人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若雪,净灵大师过去可能不是坏人,但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就真的变成坏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小心防备他,如果看到他马上通知我,听明白没有。”沈飞没有心思向若雪耐心地解释来龙去脉,只是把最后的结论告诉了她。

    若雪听了之后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沈飞坚定的目光望着,也是无话可说了,慢悠悠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记住哦,若需。”沈飞轻轻抚摸若需的头顶,露出会心的微笑。

    ……

    夜间,清风徐来,临近仙女河畔放置了三两把木椅,一方碳炉,沈飞和拓跋烈坐在一起共煮清茶。安儿在河岸上兜转、奔跑,两位管家照看在侧,若雪和安玲珑远远地望着孩子,露出相得益彰的笑容。

    清水已经煮沸多时了,“呜呜呜呜”地叫个不停,沈飞和拓跋烈却都没有为对方倒茶的意思,两人同时眼望波光粼粼的水畔,看清水依依,长河泛舟,说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男人间的交流是由浅入深的,特别是对第二次见面的两人而言,对于未来的考量远远落后于交情的建立,只有先对你的人品、性格、为人有了全方位的选择,才会做出选择,是否深入交往下去。

    从对话中,沈飞了解到了拓跋烈的过往,发现他的经历其实蛮传奇的。

    拓跋烈和拓跋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拓跋真先出生,较拓跋烈年长三岁。两人的关系却从小不好,也难怪如此,生在帝王冢里,互相之间都是竞争对手,哪怕骨肉相连,同父同母也是如此,早晚都要兵戎相见的。

    两人由不同的老师分别辅导,却有一点很相像,那就是都非常的顽皮好动,爱好骑射、刀剑。拓跋真五岁从军,拓跋烈在哥哥从军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去往前线,从百夫长做起,一路升到前锋官的职位,比起他哥哥拓跋真以帝国少将军的军阶凯旋回朝,在职位上低了两级,却也是诸位皇子当中第二高的了。

    与拓跋真的凯旋归来不同,拓跋烈在连续赢下了几场大仗之后,选择留在军帐中,成为大将军王坐下位置固定的左先锋官,每年大概只能回家探望一次。

    安玲珑因为总是得不到夫君的陪伴,便经常来到金陵城小憩,不仅能够远离帝都的喧嚣,还可以充分体验金陵的繁华富足,欣赏山水如画的美景。

    对于自己娇妻经常外出,游山玩水的行为,拓跋烈本身是很有意见的,不过也没办法可想,安玲珑是长公主的独女,是他的亲表妹,在九龙夺嫡的特殊时间点上有着超然的地位,就连他的母后当朝贵妃娘娘都得罪不起,拓跋烈又是真心喜欢她,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五十八章 拓跋烈的身世

    这里有必要提一句,当朝长公主不仅是老皇帝拓跋圭最喜欢的妹妹,也是唯一与皇帝陛下具有血亲的,相同辈分的,还健在的一个妹妹,她的地位非常特殊,拥有自由出入后宫的权力,经常给自己的亲哥哥,当今皇帝陛下送一些漂亮的女人侍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因此,诸位皇妃对她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长公主地位特殊,是少数几个能够向皇帝陛下进言的人;恨的是,后宫争宠,嫔妃之间的竞争本来就激烈,长公主又时不时的送来一个美貌如花的竞争对手,皇帝陛下又在大多数时候对自己妹妹送来的人颇为喜欢,无端争去了她们的宠爱。

    此外,长公主与自己的丈夫非常恩爱,她现在已是将近六十岁的高龄,只有安玲珑这一个独女,将所有的疼爱和关注给予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安玲珑和拓跋烈的结合完全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不带任何政治的因素,两人青梅竹马,在长久的学习、接触中暗生情愫,拓跋烈十六岁,安玲珑十四岁的时候,两人便完婚了。

    可惜的是,完婚之后拓跋烈因为长期留守塞外打仗,导致安玲珑独守空闺,产生了一些微词,连续三年于金陵城欣赏春色。拓跋烈一方面担心娇妻耐不住寂寞,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补偿一下她,所以向大将军王求了一个月的假,赶回来陪伴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阴差阳错的,才有了与沈飞之间的谋面,有了接受皇旨成为皇差的重任。

    他比安玲珑大两岁,比沈飞大五岁,两人之间真说起来,年龄的隔阂并不算深。

    月朗星稀,水波荡漾,炉子上的热水已烧开了许久,两人却都没有沏茶的意思,他们都不动,因为谁先动了,便是谁求着对方,落了下乘。

    沈飞是蜀中上仙,即便肩负下山传道的任务,即便已经没有多少王子可以选择,即便在三皇子拓跋伯夷死后他的心里面已经非常着急,也必须端的住架子。此时他如果端不住的话,他日即便拓跋烈登基,道宗也达不到和佛宗相同的地位,无法以国教之礼奉之。他必须让拓跋烈意识到,自己能够帮助他,是一种天大的福分,对此只有感激涕零的份。

    而拓跋烈也不愿意动,且不说他一向无心政治,不想和自己的哥哥们争夺那个至高之位,单单从他的性格来讲,也不愿意这样做,拓跋烈天性洒脱,这种洒脱不同于自己亲生哥哥拓跋真的怀有野心,是真的非常洒脱,放浪形骸,塞外牧马,甚至是少年心性。因此拓跋烈总是不愿意向人低头,对谁都是一样,求贤若渴在他那里便没有那么的迫切。这些年来,他的野心稍稍有所增加,也是在妻子安玲珑枕边风的吹拂下,与自己的夫君形成鲜明的对比,安玲珑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越是长大就越有野心,越来越对拓跋烈的不上进感到不满。可因为是一个女儿身,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沈飞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为此,她与夫君在斗技场战斗结束以后,进行了彻夜的长谈。

    壶中水已经沸腾了多时,而沈飞和拓跋烈都没有率先为对方斟茶的意思,两名懂事的太监总管,也都看出了气氛的特别,没有上前帮忙。清风照常刮拂,月光照常淅沥,两个女人照常闲话一些有的没的家常。在长久的时间里,一切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切又似乎都在发生着变化,就是这样。

    “安儿,小心壶水烫。”

    打破这丝平静的是拓跋烈唯一的女儿,拓跋安。这个名字很特别,将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合为一体,展现出了父母之间深厚的感情。

    其实,安玲珑本名为拓跋玲珑,他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在拓跋圭未称帝之前,嫁入安家,所以便没有了入赘招婿之说。安玲珑承袭父姓,成为了安家大富大贵的护身符。

    “安儿,小心壶水烫。”一米高燃烧的火炉上面,安放着正在沸腾的开水,玩到开心的安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危险。“小主……”两位总管大人不知为何也分心了,任凭调皮捣蛋的安儿逃出自己的视线,奔向危险。

    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拓跋烈和沈飞同时伸出手,前去阻挡安儿。拓跋烈距离炉子稍近,猝不及防之下,伸出的右手居然没有完全阻止了安儿前进的势头。若不是正在与沈飞纠缠,分了心,他也不会如此。

    沈飞刚好弥补了他的空缺,与拓跋烈一起出手的他距离安儿较远,速度则很快,右手霎时间伸出,挡在了安儿和炉筒之间。若是常人,肯定被惯性带的手掌向后,手背要被炉上的高热烫坏的,沈飞的手掌却含着一股不可被动摇的力道,如同一面坚固的墙壁,硬生生拦住了安儿,阻止了她前进的势头。

    一阵风吹来,安儿玩累了倒在地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站在河岸上的六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拓跋烈终于端起坐在炉子上的铜壶为沈飞倒水:“沈道尊,安儿又被你救了一次。”

    沈飞俯下身,揉揉安儿的脑袋,笑说:“我与安儿很有缘,是不是啊!”他嘻嘻的笑,安儿便也跟着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遭遇了危险。

    安玲珑跑上来,跪在地上抱住了女儿,看东看西,两位仆人噗通一声,同时跪在地上,向主子磕头认错。

    安玲珑没有饶恕他们,反而对沈飞道:“沈道尊所言极是,小女安儿与道宗真是有缘,不如就此拜道尊为师可好?”

    沈飞没有说话,接过拓跋烈送到手边的茶盏,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夫君,你说句话啊。”安玲珑娇嗔起来。

    拓跋烈犹豫了一下,才道:“若能拜在沈道尊门下,当是安儿求之不得的缘分。”

    沈飞看他犹豫,自不会那么痛快答应,便道:“安儿年纪还小,拜师的事情不急,不急。”

    安玲珑知道强求不得,拿眼睛剜了自己夫君一眼,拓跋烈被她盯得有些尴尬,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安儿是长公主与他父皇的直系血亲,身份极为特殊,出现半点闪失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近来确实太大意了一些。

    沈飞微笑缓解尴尬,道:“朝事繁忙,皇子殿下来到金陵游山玩水,可要被皇帝陛下念叨了呢。”

    拓跋烈看他终于提起了正事,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繁杂的政务与我无关,行军打仗才是本王的强项,近来边境稳妥,久无战事,本王给自己放放假,歇一歇,父皇那边不会怪罪的。”

    “久闻殿下骁勇善战,平息边患想来都是殿下的功劳了。由此带给人国一片安居乐业的环境,贫道替人国千千万百姓,谢过殿下了。”

    “哈哈哈,沈道尊严重了,本王也只是恪尽职守而已,如果要感谢,也应该谢父王大人慧眼识人,招贤纳士。”

    “是是是,皇帝陛下千秋万代,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那当然了,若不是父皇信任我,重用我,本王也不会有了上到边境,一展拳脚的机会。”

    “王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沈飞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几句话说下来,就把拓跋烈谈话的兴致点燃了,“听闻塞外六部民风彪悍,难以对付,不知殿下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他们降服了的。”

    “要说对付塞外六部的法子,倒真的与本王无关了,全都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想出来的。”

    “王子殿下真是过谦了,若没有殿下之助,大将军王再厉害也是难以成事的。”

    “呵呵,这个真不是本王谦虚,在本王从军之前,大将军王便已经研究出了一整套对付塞外边民的办法,从各族之间互相离间,到强弓劲弩远程齐射,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再到对蛮兽的应用,总之真的是事无巨细。只要大将军王镇守前线一天,边疆六部便永无翻身之时。”

    “早就听闻我朝强弓劲弩,威力无双,只是那边疆塞外,尽是戈壁沙漠,骑兵来去自如,持弓弩的人不会被“放风筝”,拖到死吗!”

    “沈道尊说的不错,戈壁之上广阔无垠,塞外六部多为游骑,来去自如,寻常弓弩自然奈何他们不得。不过大将军王却想出了一套法子,专门用来克制他们。”

    “愿闻其详。”

    “沈道尊,边境防御乃是国家大事,虽然你多次帮助安儿,但是……”后面的话,拓跋烈没有说出来,不过沈飞已经明白了,当下道:“皇子殿下处处心怀国家,沈某佩服。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不提也罢。”话是这样说,沈飞心里面却想,好你个拓跋烈啊,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与我交心,看来对你的期待又要落空了。

    没想到安玲珑从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主动说道:“我的好夫君啊,沈道尊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大将军往边疆御敌的办法沿用多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才对。”当下站起来,带着安儿一起来到两个男人的身边,“其实大将军王研究出的方法简单的很,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往那上面想而已。他让强弓劲弩……”

    “玲珑!”自己妻子对沈飞的一再偏袒示好,让拓跋烈有些不高兴了,语气生硬地喝止她。安玲珑被说的愣住,话头倒是被止住了,但面色非常难看。

    沈飞看两人关系趋近于冰点,笑着解围道:“哈哈哈,王妃娘娘,皇子殿下说的是对的,事关帝国机密,是天大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与外人比较好,哈哈哈。”说到外人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意加重语气。

    安玲珑面色不好看,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克制,保持大小姐脾气不爆发,嘴唇因此气的发抖。

    拓跋烈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满是歉意地站起了,将自己坐的凳子拉出来,说道:“玲珑啊,军中机密,乱说的话是要杀头的,很严肃的。为夫也是为了你好,语气重了你别记在心上,来,坐下来吧,夫君亲自为你倒茶。”

    眼见拓跋烈努力缓和气氛,安玲珑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和拓跋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是有真感情在的。也是借坡下驴,带着安儿一道走远了:“你们男人之间的谈话,小女子接触不得,还是寻若雪妹妹赏月去吧。”说完,便领着安儿行远了。

    拓跋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苦笑,对于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沈飞反而看出了他两人的症结所在,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拓跋烈重新坐下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与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沈飞没有出言安抚他,这个时候出言安抚,便像是在嘲讽,会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直到许久之后,拓跋烈自己说道:“本王和玲珑自小由欧阳老师教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是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只是近一段时间,本王长期在塞外戍边,对她有所疏远,让玲珑的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满,让沈道尊见笑了。”

    沈飞后背靠在椅子背上,看他自斟自饮,一脸的丧气,蓦然伸出手,攥住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沈某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子殿下请教。”

    “沈道尊有什么话,直说吧。”

    “沈某人不明白,以王子殿下的身份、能力,何必非要于塞外戍边,过些颠沛流离,如同发配充军一般的日子呢?”

    “呵呵。”拓跋烈看了他一眼,仍是苦笑。

    沈飞看着他的眼睛,语调转做沉稳:“殿下身披战甲,去往前线作战无非两个目的,其一,可以从其中体验到杀敌掠地,名震边境的快感;其二,无非是在躲避一场是非。殿下自由惯了,不愿意参与到庙堂争斗当中去,也不愿意和哥哥们撕破脸皮,兵戎相见,特别是不想与自己的同母哥哥开战。我想殿下心里面想的肯定是,其实就这样留在塞外建功立业挺好的,无论怎样,战火都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如果拓跋真能够继承皇位的话,您的帝国大将军位置便坐定了;如果拓跋真不幸失败的话,有玲珑的关系,也不至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沈某说的没错吧。”

第五十九章 拳玉夫人

    听沈飞说完了这些,拓跋烈面色阴沉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沈飞看他不说话,反而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皇子殿下有没有想过,您和拓跋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拓跋真现正与当今皇帝娘娘的独子,您的亲大哥打的难分难解,而您的母亲当今贵妃娘娘灵如意也在后宫之中,与当朝皇后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你的哥哥拓跋真在夺位的斗争中失败,你那个继承大统的大哥,会轻描淡写地放过你吗,就算他放过了你,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和哥哥惨死在自己面前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皇室斗争,其中的血腥和残酷,皇子殿下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玩的。”

    眼见拓跋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沈飞添油加醋地说道:“皇子殿下,生在皇族,想要远离纷争做个自由人是不可能的。前朝司马炎登基之后屠杀亲族的举动史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沈某觉得现在九龙夺嫡的态势便是历史的重演,你若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应该尽力争取主动才是。”

    捏住拓跋烈肩膀的右手蓦然加力,沈飞语气沉重的说:“尊贵的皇子殿下,你认为沈某说的有道理吗。”

    “呼。”拓跋烈挣脱了沈飞抓住自己的右手,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望着沈飞深深吸气,“沈道尊,你的意思是?”

    “沈某人觉得,殿下只怕一直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所以才会常年留驻边关,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和人脉,这是您明知自己在诸位皇子当中年纪偏小,不容易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集群而做出的准备。沈某觉得有这样的基础保底非常好,但是当断则断,当朝万岁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若再不还朝,好好侍奉,说不定再过两年就永远没有了侍奉膝下的机会;更甚之,皇帝陛下把您忘了,也说不定!”

    沈飞的措辞越发严厉起来,到了最后,不无警告提醒之意。

    拓跋烈幽幽的望着沈飞,目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在一次长久地吐息之后,严肃的表情第一次松动,唇角勾勒出笑容,压低身子,如同沈飞凑近自己那样,凑近对方:“沈道尊,你可听说过我三哥的死讯?”

    “偶有耳闻。”沈飞怕给自己惹事,没将亲眼见到拓跋伯夷尸体的事情一起告诉他。

    却听拓跋烈大有深意地说:“沈道尊,那你可知我此行来到金陵,除了与玲珑她团聚之外,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

    “难道是为了调查三皇子的死因?”聪明如沈飞马上猜到了。

    拓跋烈眼见与他越说越透,倒也不再避讳,点点头道:“道尊你可还认为,父皇已经忘记了本王?”

    “哈哈哈,烈皇子高瞻远瞩,沈某实在是佩服。”

    “其实也没什么好佩服的,这趟差并不好做,本王本来不打算接的。不过听了沈道尊的话,心思反而活动了,或许你说的对,该来的事情早晚会来,三哥的死绝不是偶然的,他死的这样惨,说明了皇室争斗的残酷正在恶化,照此下去本王早晚也会被牵连进去,就像沈道尊说的那样,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搏一片蓝天出来。”

    “殿下打算从何处入手。”

    “沈道尊觉得本王应该从何处入手?”

    “这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沈道尊从仙山上来,所为传道,可曾对现下的形势有所了解。”

    “愿闻一二。”

    “我父皇三十五岁登基,改国号为开皇,现已过去了三十一年,算下来,父皇今年已经六十六岁,虽说是洪福齐天,却也到了花甲之年,体力精力都跟不上了。父皇他生前多子多女,算上中间夭折的,总共有九位皇子,二十六位皇女。去年年底有一次大张旗鼓的选妃,收了一个美如天仙的拳玉夫人,据说只有十二岁,现已怀孕,如果生出来的是男孩,便是第十子,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孩,便是第二十七皇女。无论如何都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因此会遭受到兄弟姐妹们的嫉妒,日子不会好过。”

    “拳玉夫人?这个名字倒很特别。”沈飞饶有兴致地说。

    拓跋烈回答,说到兴处,他便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拳玉夫人算得上一位奇人,与玲珑同出一族,据说是怀宝出生的,从出生那天起,右手便攥着,包括父母、高僧在内,任何人都打不开她攥紧的手,所以取名拳玉安拳玉。

    就这样过了整整十二年,拳玉的手日日夜夜的攥着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次,想不到就在去年,玲珑的母亲,长公主拓跋凤凰进宫面圣,不知和父皇说起了什么,便将拳玉也一起招到宫中去了,没想到父皇见到拳玉之后非常喜欢,亲自走下殿与她接触;更没想到的是,拳玉她已经攥了十二年的右手,就在与父皇的第一次接触之下,被他慢慢的打开了,里面竟真的攥着一块玲珑剔透的暖玉,真的是右手握拳,掌中藏玉。父皇认为是吉兆,高兴极了,立刻将她纳入后宫,做了嫔妃,三个月之后便怀上龙种,拳玉她母凭子贵,一跃成为皇宫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怀在她肚子里的无论是龙子还是凤胎,都将极大的改变朝堂的格局。”

    “都六十六岁了还能让小姑娘怀上龙种,当今圣上真是不简单呐,身子骨硬朗的很嘛。”沈飞瞬间邪恶了,没正行起来,他心中想的是,这明显就是个套嘛,是长公主设计忽悠老皇帝的。

    不过,既然拳玉夫人也是姓安的,就是说和安玲珑是亲戚关系,对拓跋烈来说是好事一桩。

    又一次上下打量拓跋烈,看对方目光真诚,远远不像拓跋伯夷表现出的那样具有心计,摇摇头自语道:“就算是条计谋,也肯定和这小子没有关系。”

    却没想到拓跋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沈道尊可能对后宫那地方不太了解,我父皇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于后宫的宠幸始终保持着恒定的精力分配。拳玉夫人的到来,争去了本来正当宠的对于我母后的宠幸,所以母后大人和拳玉夫人之间其实是有梁子的。

    还有一件事以后你会知道,我和玲珑虽然是夫妻,但是长公主和我母后其实也是存在一定过节的,当年我和玲珑的结合差点没被她们两个女人搅和黄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帝都的原因,那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非也,非也,沈某倒认为,帝都之内人和人之间压根没有友谊亲情可言,只有利益是驱动人们靠近或者远离的发动机,所以皇子殿下只要掌握了利益的所在,便可以知晓人心的动向。”

    “呵呵,没那么简单的,沈道尊你久居天山,对帝都的情况并不了解,那其中不单单存在着利益,那些人也不单单只对利益感兴趣,或者说,利益已经打动不了他们了。”

    “这样嘛……”沈飞对拓跋烈忽然展现出的真诚感到惊奇,心道,是自己真的三言两语把他说动了;还是他早有结交自己的意思,一直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呢。

    当下道:“受教了,殿下。”沈飞主动为对方斟茶,拓跋烈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现逗乐了,欣然接受了茶水,喝到嘴里润润喉咙,接着说道:“除了拳玉夫人腹中的胎儿之外,其他几位对皇位具有竞争力的龙子分别是大皇子拓跋元吉;二皇子拓跋浩辉;三皇子拓跋伯夷;五皇子拓跋泰;六皇子拓跋寿;八皇子拓跋夏;十皇子拓跋真,也就是我亲生哥哥;还有现在最小的儿子,十七皇子拓跋华。

    说起来也怪,我父亲前半生生的几乎全是儿子,后半生,特别是从我以后再出生的,几乎全部都是女儿,只有我的小弟弟拓跋华是个例外。但拓跋华今年才刚刚五岁,距离我的降生已经将近二十年了。”

    听他这样说完,沈飞心中想:“前半生生儿子,后半生生女儿?单从现象来看确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不过,有没有可能是有意为之呢,他可听说过一些巫蛊术之类的邪术,可以左右人身体当中的阴阳平衡。拓跋烈和拓跋真是当朝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在他们之后过了将近二十年才又有男孩降生,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的。如果拓跋圭确实很能生男孩的话,就该一直生下去,怎么可能前半生生出来的都是男孩,后半生生出来的都是女孩呢。”

    心里面这样想,可是万万不敢说与拓跋烈听的,毕竟当朝贵妃娘娘灵如意是咱们十一皇子拓跋烈的生母。

    但听拓跋烈继续说道:“我大哥想必道尊已经很熟悉了,他……”

    “殿下,可否打断你一下。”

    “哦?沈道尊有什么事情吗?”

    “道尊、道尊的,听着好别扭,不如殿下就称呼沈某为先生吧。”

    “沈先生……”拓跋烈上下打量沈飞,噗嗤笑起来,“我印象中,向沈道尊这么年轻便自称先生的,可是不多。”

    “殿下觉得别扭的话,便还是继续以前的称呼好了,沈某只是觉得之前的称呼把咱们之间的距离搞得疏远了。”

    “还是称呼你为道尊吧,毕竟先生是蜀中上仙,地位尊贵。”

    “和殿下比起来不值一提。”

    “呵呵,道尊不必客气了。”

    “殿下喜欢便好。”沈飞对此很无奈,搞不懂拓跋烈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不过其实也很好理解,生在帝王冢里,耳濡目染的尽是权术,大多以虚假的面容示人,究竟心中怀着怎样的想法,谁也说不好,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吧。

    “我这几位兄弟当中,大哥拓跋元吉沈道尊应该最有了解,正是和我十哥拓跋真争斗的最激烈的一个人,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位的人,他的母后,是当今皇后娘娘,是后宫最高权力的拥有者。二哥拓跋浩辉,似乎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他的生母在他出生的时候便死去了,所以拓跋浩辉自小都是在乳母的照顾下长大的,这导致了他自出生之日起,始终没受到太多的约束,向来荒淫无度,府内奢靡之风盛行,曾为了两名妓女与一朝堂公卿大打出手,遭到父皇的惩戒,现于府上深居简出,嫌少露面。”

    “三哥拓跋伯夷,半月前死在金陵,不必再提;五哥拓跋泰,是静妃娘娘的独子,不太得皇上宠爱,却生性油滑,有一部分朝臣的支持;六哥拓跋寿是宜妃娘娘的大儿子,爱好附庸风雅,擅长诗词歌赋,得到一班文人的支持,其势力仅次于大哥和十哥;八哥拓跋夏是拓跋寿的亲弟弟,依附于拓跋寿,两人结成了利益同盟;十七弟拓跋华就不说了,年纪小,生母出身低,对皇位构不成直接的威胁。”

    “按照殿下的意思,现在能够对皇位形成争夺之势的似乎只有五个人了,分别是大皇子拓跋元吉、二皇子拓跋浩辉、五皇子拓跋泰、六皇子拓跋寿、十皇子拓跋真,力量相对强一点的是大皇子、六皇子和十皇子,其中大皇子和十皇子实力最强,势力最大。”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殿下虽然久居塞外,对于庙堂之内的事情,似乎了解的很清楚。”

    “总不能当个瞎子乱撞,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拓跋烈苦笑。他虽然褪下了一身的戎装,却仍穿着束身衣,方便行动。脸孔比沈飞成熟不少,肤色有些发暗,肌肤算不得细腻,仔细看,其中还存在着许多细小的裂口,这些都是长久深处塞外,被塞外的狂风吹拂侵蚀的结果。身材也是高大的,与沈飞相仿,体型健硕,肌肉结实,手掌关节粗大,从远处看一副练家子的做派。腰杆挺得笔直,与沈飞说话的时候,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留意风中的异状。

第六十章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拓跋烈确实和三皇子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表现在方方面面,沈飞对他算不上满意,却也不能再随便推辞,毕竟可以选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大皇子和十皇子都已经有了固定的人员体系,不会再需要他。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连面都没有见过,不知道底细,不过他们过去不是大皇子和十皇子的对手,以后也不会是。就只要十一皇子拓跋烈从军多年,是一张白纸,也最具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了,所以沈飞对他最为看重。

    沈飞上下打量拓跋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极为矛盾的气息,一方面渴望建功立业,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另外一方面,又不想卷入亲兄弟之间的血腥争斗当中,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这样的一个人,适合被自己辅佐吗?

    沈飞这样问自己,幽幽地说:“殿下,其实沈某倒觉得眼下的势力格局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整个帝国,都是皇帝陛下的一言堂,只要皇帝陛下说一句话,就算土鸡也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我想你的几位兄长,也是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三皇子拓跋伯夷刚刚受到皇帝陛下青睐的时候,便将他给杀了,以绝后患。”

    “是啊,暗中经营了多年的三哥都那么轻易地被杀掉了,我继承了三哥没完成的任务,来到金陵办案,你说会不会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以殿下行军多年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就算真的被盯上了,也不会如同三皇子那般轻易地死去。更何况还有沈某在,与安儿的缘分,便是与殿下的缘分,你说呢。”

    “若能得到沈道尊的支持,小王自当感激不尽。”

    “你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

    “呵呵,道尊的意思是……”

    “先这么走着,山不转水转,或许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

    “那是自然的。”

    “皇子殿下,有一件事情沈某想要问一问你。”

    “请直言吧。”

    “皇子殿下想要怎么办这趟差,从哪里开始查?”

    “这个,本王还没有想清楚。”

    “我倒有个意见,给殿下做个参考如何。”

    “……”

    在两个大男人一边互相试探着彼此的深浅,一边深入浅出地畅谈国家大事的时候,他们的女人,当朝长公主的独女安玲珑和蜀山剑派明月峰峰主的独女纳兰若雪也在进行着女人之间的对话。

    对话是纳兰若雪率先发起的,语气不善:“姐姐的身材保持的这样好,一点都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呢。”

    “当然是能看出来的,我胸大、屁股翘谁看不出来啊。”

    “胸大屁股翘和生过孩子有什么关系。”

    “嘿嘿,妹妹啊,一看你就没有经过男女之事,每天和沈道尊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难道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不成。”

    “呸呸呸,我们是道士,自然和凡人是不一样的。”

    “妹妹说的对啊,你们是道士,可不是和尚,就算是和尚放在现在这世道惯食酒肉的破戒僧也多的是,妹妹说是不是啊。”

    “是什么是,讨厌,身为人妻我劝你矜持一点、保守一点,少向别人家的男人乱抛媚眼。”

    “简直可笑!首先,我安玲珑是大家闺秀,从不向任何男人示好,做些暧昧的举动;其次,如果你家男人因为别人的一个媚眼就被拐跑了,只能证明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不够深厚,证明你管不住自己家的男人;最后,我是人妻,但谁说人妻就得矜持、保守了,我想怎么穿衣服是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

    当下挺挺胸脯,将盖住乳峰的香衣往下面拽了拽,露出白花花的一团肉。

    夜下,安玲珑穿了一件翠绿色的长裙,上身没有任何肩带之类的支撑,从胸开始一直垂到地上,盖住脚面,这种长裙是只有乳峰足够饱满的女人才能够支撑起来的一副,也是纳兰若雪嫉妒她的原因。和安玲珑比起来,从未接受过雨露滋润的若雪,在身材上就要落后得多了。

    除了一身翠绿色的长裙能够引人遐想万千之外,安玲珑的妆容也颇具特色,满头黑发被六根朱钗盘做孔雀开屏的样子,上下嘴唇涂抹了唇彩,腮红艳艳,眼线画到与太阳穴相连,眉飞色舞地向上扬起,衬托的眼睛炯炯有神。肩上披着一件薄纱,轻柔绵软,一览无余,却平添一丝朦胧之美,引人遐想万千。

    与她一比较,若雪虽然姿色方面更胜一筹,可是在身材上就要差的远了,也没有那种贵为人妇才具有的成熟妩媚。

    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少不了的互相攀比,纳兰若雪总觉得沈飞对安玲珑有意思,有意为难她,没想到不单单被安玲珑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更有多次,遭到反戈一击,搞得若雪好不烦躁。

    没人注意到的是,两位管家依旧跪在河畔上,额头紧贴地面,任夜风吹拂不能起身,在自家主子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奴才,永远都是!

    ……

    三日后,拓跋烈骑着相伴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高脚白马,在五名戎装侍从的陪伴下,穿街入巷,来到了慕容家的府邸。金陵城四大家族宇文、慕容、南宫、令狐,以慕容家族在人国境内势力最大,盘根错节,只手遮天。而慕容家族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全因为慕容皇后凌驾于后宫之上的尊贵地位。按照尊卑秩序来说,慕容家在所有皇室成员当中位列至高,掌管金陵的又是当今慕容皇后的亲弟弟,所以拓跋烈第一个拜访的人,便是他。

    这主意是沈飞为他出的,三日前的密聊,沈飞对拓跋烈进言说,三皇子之所以被人刺杀,是因为来到金陵之后,犯了三个错。第一,入城之后,暗中行事,一切事情都在秘密进行,让被他查的人摸不准他的真实目的,对他怀有了戒心。第二,私下向皇帝陛下进言,对城防问题只字不提,大力阐述庙宇建造的疏漏,信仰传播的缺失。这一举动看起来是两边都不得罪的好法子,其实是把大皇子和十皇子同时都得罪了,傻子都明白,他是想借此自立门户,但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第三,光天化日去往烟花柳巷之地,被人杀了,名声还不好听,以至于皇帝陛下只能私底下派人查明他的死因,而不能公开,免得皇室蒙羞。

    凡此种种,导致他死在金陵,死在了仙女河畔。皇子殿下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话,便需要将自己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体现出来,入城之后,先将城内各大山头拜访一遍,表明自己的来意。这样一来,您的生死便和他们有了直接的关系,您若再出事,陛下可以拿他们是问,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拓跋烈觉得沈飞说的没错,所以短暂修整了两天时间,于第三天清晨前来拜访慕容白石。

    站在慕容家高墙之下,拓跋烈心中涌起波浪,国家有着明文规定,私人宅邸所设立的院墙不能超过两米。就算是帝都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位哥哥的私人府邸,其院墙也不过是与规定接近的,墙高一米九左右,仅此而已。

    可是此刻自己面前的这座府邸,这座建立在金陵城东侧,慕容白石的私宅,城墙高度几乎是两米的五倍,接近十米了,整体由黑石建造,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座石头要塞,难怪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外的小墙破破烂烂的了,原来那不过都是唬人的东西,真正的城池在里面,在这些权势拥有者的家里。

    “呵呵,真是肆无忌惮啊。”拓跋烈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以权谋私,无视帝国法令的人。

    勒马站住,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岳总管立刻下马,去到门前敲门。拓跋烈随行的太监总管姓岳,安玲珑随行的太监总管也姓岳,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之所以都姓岳,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像是佛宗净、灵、禅之类的论资排辈,是伺候同一辈分的主人而使用的惯称。按照级别来划分,太监属于奴级,去势入宫之后便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所有,是专属于主子的奴隶,一旦主人死去,他们要跟着殉葬,所有奴级的人都是如此,和主人是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主人好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能够狗仗人势;主人不好的时候,他们肯定比主人还要惨一百倍。因此对自家的主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比看家的狗还要忠心得多。

    红木门扇,黑铁包边,狴犴咬环冲外,一派肃杀。狴犴是龙的第四子,具有驱邪震妖的功能,几乎所有深宅的辅首都是狴犴咬环的造型。门前没有护卫,护卫在墙头,真如城池要塞一般,墙头宽广,四通八达,可以立人。

    岳总管尚未凑上前,墙头的护卫已问道:“来者何人,为何事而来。”

    “岳总管看他区区一个侍卫,也敢如此嚣张跋扈,正想呵斥,余光却筹见自家主子暗暗摇头,沉了沉,走到护卫能够看见的地方对他喊:“麻烦通报一声,就说皇十一子拓跋烈前来拜访慕容白石大人。”

    “行,我知道了,等着吧。”

    那人即刻下城去了,其他护卫们持枪站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由此等了很久,等到岳总管都感到烦了,向主子进言道:“这慕容白石好大的架子,主子,我们回去吧。”

    拓跋烈坐在马上,背脊笔挺,没有愠怒显现在脸上,“不急,等等看。”

    果然,话音刚落,红木大门便“吱呀呀”地打开了,仔细看,竟是四个孔武有力的青年合力,从后面一起拉扯门扇才能将此门开启。“吱呀呀”紧闭的门扇分别向着两边开启,酒肉香气当先飘了出来,紧接着,便见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跨出门槛。

    此人高大肥胖,滚圆的肚子凸出衣服,穿戴绫罗绸缎,不知多少条翡翠明珠项链带在脖子上,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手中提着一颗人头,竟是前去报信的那个人,短短的时间,已经被杀了,可见人命比草贱。

    “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子殿下恕罪。”离得尚远,便当先跪下了,慕容白石似乎一点都不懂得男人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却让坐在马背上的拓跋烈感到了一丝寒意。沈飞说的没错,能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自己等待的时间里,慕容白石已经将那名前去通报的侍卫杀死了,手中持头前来拜见自己,一派肃杀,见面之后,却又恭顺的像一只狗一样,前后反差巨大,让他心中生寒。

    “皇子殿下,看门的贱奴听了您的名号便该开门引进屋才对,平白让您在此处等候了许久时间,实属不敬。小人已经将他杀了,带着他的头来向您请罪。”

    说着,慕容白石双手捧头,向上献出,那城卫血淋淋的头颅触目惊心,拓跋烈看在眼里,面色不好看了,却马上咬破嘴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跳下马背。他这样动作,岳总管和身后的四名护卫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前后跳下马背,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

    拓跋烈大步上前,拖住慕容白石的双手,将污秽的血污黏在自己身上,证明他和慕容白石是一路人:“白石叔叔,清晨拜访,冒昧了。”

    慕容白石细小的眼睛从血头之下露出来,脸孔挤做一团:“皇子殿下,亏得您没有忘了我,快点,府上请,府上请。”当下把血头交给身边人,自己努力地支撑起肥胖的身子引着拓跋烈一起,向屋内去了。

    身边的侍从接过刚刚还是自己同伴中一员的带血的人头,一脸木然,好像对这个人的死亡完全没有情感存在。这让拓跋烈又一次蹙眉,如此木然的表情,只能证明同样的杀戮在府上持续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再看见不会觉得多么的伤心了。

第六十一章 慕容府

    他离开帝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从未对人说起,就是对帝都之内人吃人、人宰人的做法感到不习惯,此刻再看见,更是觉得万分恶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飞说得对,世界便是如此真实的模样,无论美丑、无论好坏,都是如此真实,与其一味逃避,倒不如尽一份心力,拼上自己的性命夺取那九州共举的至尊之位,万一能够成功呢,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建立心目中的理想国。让所谓的九州,变成四海共举,六部称臣,人人安居乐业,没有剥削和压迫的世外桃源,便是这样。

    跨过将近一尺高的夸张门槛,走入到慕容白石的宅邸,宽敞的大道与来时的羊肠小道形成鲜明对比,两尊石狮屹立左右,凶神恶煞,中间一口三足青铜鼎,点燃着三柱请神香。

    路旁风景秀丽,梅花盛开,美做一堂。

    拓跋烈深深知道,并已经拥有足够的觉悟,跨过门槛便等于彻底进入了诸王乱斗的征乱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可尽人事,知天命,再也回不得头了。

    宽敞的道路连通着一处气派的厅堂,从远处看,雕梁玉柱,鬼斧神工,奢华而且气派,配的上最是繁华的金陵。来往侍从从此处开始增多起来,见到自家老爷,都是放下手边的事物,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手心向上放平,以此衬托主人的尊贵,等到主人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才能重新站起。

    拓跋烈看着他们奴态的表现,不易察觉的摇摇头。他在军中,向来将手下士兵当成兄弟来对待,在他想来,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所以有的时候,安玲珑的一些做法,也让他非常看不惯。

    走到厅堂之下,抬头观瞧,见高挂的匾额上题写着三个大字“风雅居”,由此可见,慕容白石也是个爱好附庸风雅的人。

    这里门槛更高了一些,两名身姿婀娜,美若天仙的女仆分别跪在地上,头顶相对,拓跋烈起初没明白什么意思,到看见慕容白石肥胖的身子整个压在其中一个上面,粗拉拉的双脚踩踏在女仆背脊上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更觉得心中不忍,不等慕容白石回身招呼自己,当先跨过去了,一阵风一样。身后五人学着他的样子同样想要进入殿中,却被守住门口的护卫拦下了。

    听那护卫语气生冷地说道:“卸下剑履,方可入内。”

    四名侍卫,包括岳总管同时拔刀一寸,那意思好像在说,阻止我们护卫自家少爷,小心我和你们拼命。

    拓跋烈看在眼里,微微蹙眉,转目望向慕容白石,发现后者早就走远了,没有办法便道:“你们在门外守着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进来。”

    “少爷。”岳总管的身形被慕容府护卫的刀剑挡住。

    “我和慕容伯伯叙叙旧,没事的。”拓跋烈转身走了进去,厅堂大门被两名从门槛最低处站起来的侍女从内部关上了,其中一个的背脊隔着很远,也能看到一个凹陷下去的洞,被慕容白石那样重的胖子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看着都让人心疼。

    客厅的门被关上让拓跋烈觉得很不适应,却仍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现,他知道初来乍到的自己唯有忍,仅此一条路可以走。

    “侄儿啊,请坐,跟叔伯说说,什么风把你吹到金陵来啦。”对于这位皇子,慕容白石客气有限。一来,拓跋烈和拓跋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拓跋烈长期在边境戍边,肯定也是与他哥哥穿一条裤子的,这是血脉造成的联系,对拓跋真肯定要比对别人亲;二来,黄帝陛下的诏书内容他已经听说了,拓跋烈奉旨来金陵办差,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便是自己,多少让他觉得不爽。

    厅堂左右各放了一排位子,正对门,后背靠墙的地方,也放了一个位子,如果是需要被恭敬的人的话,慕容白石会坐在下手位,也就是两排平行位子中间的某一个,那么拓跋烈理所应当的坐在他旁边。如果到来的人不需要被恭敬的话,慕容白石就会坐在上首位,也就是被平行的两排位子夹在中间的的位子,坐在那个位子上视线正对着门,能够最早预知危险,所以是上首位。

    上首位的椅子做的比下首位的椅子宽一半,一张虎皮从椅子坐一直延伸到脚边台阶,看起来颇为吓人。慕容白石肥胖的身体坐在了上面,证明他没有将自己的侄子当成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这让拓跋烈进屋之后第一次露出不悦,虽然这丝不悦只是一闪而过,但既然表露出了,就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子,按照帝国的尊卑等级制度,地位只在当今圣上之下,甚至比长久居于宫内的生母地位还要高,慕容白石此举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拓跋烈想要发作,不过他想起了来时沈飞告诫的话,沈飞对他说:“进入慕容府,无论对方怎样刁难,怎样不恭敬都要忍耐,你和十皇子是同一位生母,对方对你表现出恭敬才是不可能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只要按照我说的,顺利结束了今天的行程,结束了与他的会面,就算成功了。”

    拓跋烈觉得沈飞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最终隐忍了下来,没有发作。那天晚上的深谈,让他看到了沈飞的眼光和谋略,虽然两人还未就合作问题达成任何协议,可是沈飞已经向他献计献策了。从他献出的计策中不难看出,沈飞这个人不单单具有着常人没有的法术,还拥有着常人所不具有的眼界和谋略,这点非常可怕。

    普通的道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上仙,高傲出尘,不将凡间事放在眼中,更无心凡世间的尔虞我诈。沈飞则不是,沈飞既有着仙人的高傲,又掌握着只有仙人才能使用的强大仙术,更甚之,还对人间事物颇为了解,甚之可以说,拥有着常人不具有的,只有站在绝顶之上的人,才能拥有的目光和眼界,凡此种种,无不说明沈飞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个可以托以重任的人。

    一个晚上的畅聊虽然不能看到人心的原貌,一个晚上的畅聊却也足够说明很多东西,在观看了沈飞和净灵和尚的战斗以后,拓跋烈对于这个在自己入城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击退他和岳总管联手一击的男人更加刮目相看,对于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倚重。

    按照沈飞的指示,一步步地进行下去。

    “我的好侄儿啊,什么风把你刮到金陵来了啊。”慕容白石不阴不阳地笑。

    拓跋烈缓过神来,微微颔首,回应他道:“慕容伯伯,实不相瞒,小侄奉旨来到金陵办差,心知伯伯就在府上,所以入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来向您请安问好,打扰了您的休息,请您见谅。”

    “岂敢,岂敢,早知小侄入城,我这个做伯伯的便该亲自带人前去迎接才是,反而让你自己登上门来了,照顾不周的地方贤侄你也得见谅啊。”

    “此行唐突,伯伯不知晓也是应该的,可不敢有怪罪之心。”

    “好侄儿啊,你年纪轻轻,彬彬有礼,做事敞亮,难怪被当今圣上委以重任了。”

    “伯伯见笑了,小侄久居塞外,对人国境内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做事唐突的地方请叔伯一定指出来。”

    “可不敢这样做,侄儿你地位尊崇,我这个做伯伯的虽然辈分稍长,可也万万没有指教的份的。”

    “事有对错,人无高低,伯伯你真的太见外了,其实侄儿此次登门到访,便是有事情想要向叔伯请教。”

    “哦?既然这样,那好侄儿啊,你倒说说看,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不满您说,小侄此行是奉旨办差,只是父皇的旨意却有些沉重,让小侄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

    “是否为密旨?如果是密旨的话轻易对人泄露,哪怕是我,也是重罪的。”

    “是六百里加急书信,并不是密旨,这点分寸侄儿还是有的。”

    “那就好,是我多虑了。那么你说的旨意上的内容是什么?”

    “不瞒叔伯,其实有一件非常沉痛的事情在不久之前刚刚于金陵城发生了。”

    “非常沉痛的事情?”

    “我三哥死了。”

    “什么!”明明早就知道了,可慕容白石还是拍案而起,显出第一次听到消息之时的震惊,“小侄,我是否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不瞒叔伯,我三哥死了。”

    “皇三子拓跋伯夷?”

    “正是。”

    “怎么回事,疾病还是他杀?怎么这么突然。”

    “他杀,三哥是被杀手暗杀致死,便死在金陵。”

    “被刺杀的?而且是死在金陵?伯夷什么时候来到金陵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慕容白石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脸孔青经暴跳,不得不说,演技真是逼真。

    “不瞒伯伯,我三哥是奉了父王的密旨来到金陵跑一趟私差的,没有和您见面,是因为父王交代的任务非常隐秘;惨死金陵,不单单是对皇室成员生命的亵渎,更是对父皇权威的极大挑战。所以父皇动雷霆之怒,派遣本王前来彻查此事。”

    “是啊,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万岁陛下怎能不动怒呢。”慕容白石走下位子,摩挲双掌,来回踱步,看样子焦虑万分,却也仅仅是样子而已,他的演技确实非常逼真,“侄儿啊,伯夷来了金陵,做伯伯的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如果早知道的话,绝对会增加守卫保护他的,不会让刺杀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发生。”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当务之急是早日找到凶手,给我父皇一个交代,也让玷污皇权的人自食恶果。”

    “是是是,侄儿你说的是。”慕容白石狼狈地走下高位,坐到拓跋烈身边,紧张地说:“好侄儿啊,伯夷什么时候出的事情,是在哪里遇害的。”

    “具体的情况侄儿也不是很清楚,金陵城的地形我也并不熟悉,所以,调查的事情还得请伯伯您从旁协助。”

    “让我协助?”慕容白石此刻表现的震惊倒是真的,谁不知道,来金陵调查“三皇子的死”是个栽赃嫁祸,铲除异己的好机会;是十皇子打击大皇子的最佳时机,然而与十皇子同父同母的拓跋烈却让自己协助他完成调查的任务。拓跋烈在金陵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可言,让自己协助等于说就将大部分的办案权全交到自己手上了,等于说变相地洗去了大皇子的嫌疑,明显是一种示好的举动。慕容白石定睛打量这个从军时间在诸位皇子当中最长,年龄最小的王爷,心想:他是在有意试探呢?还是真的在向自己示好呢?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拓跋烈和拓跋真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是关系并不好;又或者他只是个愣头青在一味秉公执法而已?更甚之,他是在推卸责任,想要给自己减轻点负担?

    拓跋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慕容白石想不明白,所以以退为进道:“贤侄啊,你是接了皇旨的公差,配合你工作是为叔的应尽的义务,更何况还牵扯到三皇子的死。你放心吧,我府上的人手你随便调遣,我不会有异议的,至于协作,还是不要了,自己的地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慕容伯伯,这就是您见外了,我三哥来到金陵行事低调,没有通知任何人,暗杀他的刺客只怕就是他身边的人了,您何来避险之说呢。”

    “哎呀贤侄,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发生在自己的地界上,总归是容易生出些闲言碎语的。”

    “伯伯,您是不是不愿意帮助小侄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贤侄你在金陵城的任何行动,我一定百分之百的支持。”

    “是啊,若能得到伯伯的帮助,这趟差就好办了。”

第六十二章 拜山头

    “那这样,我明天一早派个专人到你那里,有他出面,你在金陵方方面面的活动都会容易很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就有劳伯伯了。”

    “应该的,应该的。”霎时间,舞乐声奏响,美艳的舞女飞花一般出现,彩衣飘飘,香气阵阵。舞女们穿着暴露,上衣不能遮住肚脐,短裙盖不住小臀,各个头戴彩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但就是从那灵动的眼睛里,便可想象出容貌的出众。

    慕容白石斜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侄儿,观察舞女出现的时候他的表现,心中非常纳闷。允许自己派出的人跟在身边一起办差,毫无疑问,这等于说是允许自己近距离的监视他查案子了。拓跋烈肆无忌惮的示好让慕容白石大感意外,心想他是被三皇子的死吓到了吗?还是压根就和他哥哥不是一心,想要趁机扳倒拓跋真?又或者只是对自己的试探?反正现在看起来,拓跋烈似乎没有恶意,对大皇子没有恶意,这件事情得赶快向自己的姐姐禀告才行。

    近距离地观察拓跋烈,慕容白石发现诸位皇子中最年轻的人,反而显得很苍老,大概是在塞外吹了太多的风吧,虽然从远处看的时候,具有着一股英挺气,有着军人的刚毅,但近距离的观察,则会发现皮肤非常粗糙,短小开裂的细纹密布,就像是长期被风侵蚀而露出裂缝的石头,远远没有帝都王宫皇子们的细皮嫩肉。离得近了,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子山气味,肯定是长期吃食牛羊的结果。牛羊作为食物在靠近边境的地方比较多,帝都和金陵这边都是以飞禽和海兽为主。

    “看来是个土包子了。”慕容白石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却忽然间想起了拓跋烈的妻子是当朝长公主的独女安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也想要加入到九龙夺嫡的角逐之中吧?”转瞬之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如果真是想要加入王子之间的战争的话,肯定是先与他人合力推翻大皇子,创造公平竞争的机会,不会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他一定是害怕重蹈三皇子的覆辙,害怕得罪人,想要尽早回到塞外继续打野蛮人,重新过回野人一般充满恶臭的生活,一定是的!”

    慕容白石心里面冷笑,对拓跋烈从心底里看轻了一些,不过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姐姐和外甥的担忧看起来都是多余了,拓跋烈对咱们没有任何的威胁。

    当下,哈哈大笑起来:“贤侄啊,这些舞女都是从塞外运过来的,姿色上乘,身材曼妙,舞姿绝佳,有着融入在骨子里的魅惑,不是寻常的歌舞伎能够比拟的,好好享受哦。”

    拓跋烈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舞女,眼角不可抑制地皱缩了几下。在慕容白石看来,他眼角的这几次缩紧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貌美如花,而又极端具有魅惑力的女人。只有拓跋烈自己知道,他眼角的几次缩紧,是因为这些舞女他太熟悉了。

    塞外六部是长期侵扰边境安全的外部民族,他们长期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民风彪悍,骁勇善战,经常率铁骑南下抢夺本国居民的物资,人国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历朝历代都有明令,凡人国境内出现六部之人,无论小孩、妇女还是老人,杀无赦!之所以颁布这样的法令,是因为他们民风善战,人人骁勇,无论老弱,还是妇孺都是天生的战士,手中染满了人国百姓的血。

    塞外的女人白天是战士,晚上是舞女,供男人们享乐,他们思想开化,兄弟、朋友共用一个女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生出的孩子也是由部落中的专职人员抚养,除了大汗之外,几乎没有血系之分。慕容白石胆敢违抗帝国禁令,公然在府中蓄养成群的塞外舞女,简直是不将帝国法令看在眼里,不将戍边战士们的辛苦和流血放在心上!

    所以,在舞女们出现的时候,拓跋烈的心里真是难以平静。一方面感觉沈飞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带着战士们拼死拼活地在边境打仗,努力为人国百姓们提供一片安居乐业的环境,可是类似慕容白石这种人,居然为了个人的享乐,将手中染满了战士们鲜血的外族女战士偷偷运到帝国腹地,无视帝国法令不说,更是对战士们付出鲜血的亵渎,简直不可饶恕。只有成为了未来的皇,才能彻底改变这一切;另外一方面,拓跋烈又为帝国的前景感到忧虑。父皇在位三十一年,表面上看人国处于空前的繁荣兴盛之中,可实际上并非如此,真正繁荣起来的只有王公贵戚,不是普通百姓,人国境内的大部分普通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如果没有佛宗信仰的支撑,长期受压迫的人们肯定早就揭竿而起了,由此也可见出佛教对于维持统治的重要性,若当真改立道宗为国教,会否会造成全国性的动乱呢?

    身居高位者总是想的很多,有些考虑是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

    在拓跋烈思绪万千的功夫里,领头的舞女婀娜多姿地凑上前了,温柔地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拓跋烈没有顺从,坚定地拒绝,露出抱歉地笑,“白石伯伯,在下的爱妻脾气比较大,如果看到本王与其他女人厮混在一起的话,肯定饶不了我。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让舞女们都退下去吧。”

    慕容白石讳莫如深地笑,没有说话,那舞女因为他没有说话,便也不会离去,反而更加卖力的勾引拓跋烈了。当下极尽妩媚地骑跨到拓跋烈大腿上,水蛇腰下的丰满臀部贴着衣服在拓跋烈两腿之间蹭来蹭去,拓跋烈毕竟是个男人,被撩拨得火烧火燎的,可还是坚定地拒绝,推开她:“白石伯伯,小侄告辞了!”

    说着一举站起,造成了不小的动静,以至于将坐在腿上的舞女掀下身,摔倒在地,露出近似于惊恐的表情,这表情绝不是因为拓跋烈的动怒,而是因为拓跋烈动怒之后,慕容白石将要对她们进行的惩罚。

    幸好慕容白石今天心情不错,挥挥手道:“都下去吧,贤侄从远方来身子自然疲劳些,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鼓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提着裙子低下头,排成一队从后堂走了。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慕容白石才道:“我的好侄儿啊,别怪伯伯说你,人生在世不足百载,享尽人间欢乐才不会留下遗憾,你说呢。”

    拓跋烈向他拱手,致歉道:“打扰伯伯的雅兴了,不过小侄真是有着难言之隐。”

    “这个为叔的明白,毕竟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脾气自然大的很。不过伯伯也得劝劝你,女人这东西服管不服敬,对她们太好,反而会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呢,你明白吧。”

    “伯伯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本王与玲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与旁人不能比的。”

    “哈哈哈,既然如此,便当伯伯没有说过,你二人感情好,自然会过得幸福的。”

    “对了伯伯,请问您仙女河畔在哪里。”

    “仙女河是一条纵贯金陵的母亲河,仙女河畔就是河的两岸,你具体是指哪里?”

    “画舫出没的地带!不瞒您说,三哥便是被人刺死在那里的,被刺的时候,两名侍卫都在身边,所以我怀疑是里外勾结。”

    “侄儿你的办案效率真够高的啊。”

    “这都是父皇六百里加急的书信里面提及的,父皇大人对人国境内的一举一动都是了如指掌。”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目聪脑明,是帝国兴盛的根本所在,是我辈最敬爱的人。”

    “那是自然。”

    “这样说起来,还真要从画舫开始查起了。行驶在仙女河上的画舫在金陵城内人尽皆知,那是红楼头牌芊芊姑娘的行船,每天下午必会沿着仙女河出游,引得慕名而来的青年俊才们争相竞价,以期能够亲眼见了芊芊姑娘一面。”说到这里,慕容白石的面容沉了下来,“这个……三皇子怎么往那里去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拓跋烈明白,他是想说:红楼是妓女们出没的场所,三公子去了那里实在有伤风化。当下做出禁言地手式,凑近了慕容白石道:“嘘,不瞒伯伯,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父王之外,鲜少有人知晓,本王也是觉得叔叔您不是外人,所以才如实相告的,您可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啊。”

    “恩恩,你放心,我的嘴巴最严了。”慕容白石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笑嘻嘻的脸孔挤做一团。

    却听拓跋烈继续道:“有关仙女河画舫定期出行的事情,其实小侄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小侄真正想问的是,金陵红楼据我所知是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调查红楼会否对伯伯造成不便?”

    “这……”慕容白石又是一惊,真没想到拓跋烈思考的如此细心,难怪他今年要来拜访自己,原来是先过来探探口风,好确定是否可以继续调查下去。

    当下连连摆手道:“好侄儿,三皇子的死关系重大,就算是我手下的人也必须彻查,你就放心查好了,出了事情有伯伯给你兜着。”言及此处,慕容白石话锋忽然一转,道,“不过好侄儿,有句话伯伯得跟你说,金陵四大家族你肯定有所了解,画舫和红楼都是四大家族中最强大的一支,令狐家族的势力范围,你要过问其中的事,最好到皇家赌场见一见令狐悬舟。”

    “令狐悬舟?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据说他以一界布民的身份挑战皇族在金陵城的势力,胆大妄为至极,伯伯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找找他的麻烦。”

    “这个大可不必。好侄儿不瞒你说,令狐悬舟这个人还是蛮仗义的,而且很会赚钱,金陵城就是在他手中变成了现在的繁华模样,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也由此建立,他并不是咱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那自然最好。”

    “要不过两天我亲自带你去见见悬舟?”

    “一界布衣而已,何必劳烦伯伯亲自引荐呢。”

    “哎,傻孩子,你哪知道啊,金陵城内的事情伯伯说了不算的,一切都得听那个令狐悬舟的,你可千万不要觉得他身份低下,就得罪了他。你既然不想我跟着,那便这样,带上我的令牌去吧,有令牌在,悬舟便知道你与我之间的关系了。”

    “那么……有劳伯伯了。”

    “分内之事。”

    “慕容伯伯,我看这样,您明天叫您的人过来,顺便捎着令牌带过来就好了,反正我在金陵办案正缺人手,多个人一起总是好的。”

    拓跋烈这样说完,慕容白石更觉惊喜,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个出了名不太合群的小侄子对他们慕容家如此看重,“好侄儿,你是当今万岁派到金陵的钦差,协助你办案是分内之事,我慕容府的腰牌在金陵还是管点作用的,现在给你也无妨,不必非得等到明天。”

    “慕容伯伯,真的不必急在一时,等明天您的人到了,再接您的令牌不迟。”

    “你真的愿意?”

    “当然。”

    “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另外,慕容伯伯,早就听说您喜欢抽旱烟,侄儿这边特地准备了一些送给您,算是见面礼了。”

    “好侄儿,你未免太客气了,咱们关系亲近,没必要这么生分的。”

    “初次见面,该尽的礼数自然要尽到。”说着,拓跋烈从沈飞赠与他的芥子带中取出了一个纸包的烟叶,慕容白石隔着纸也知道不是什么上品,可还是打开纸包仔细地嗅闻,夸赞道:“好侄儿,你的好意伯伯收下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伯伯客气。”

    拓跋烈又一次抱拳拱手:“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需要伯伯指点,伯伯不会因此不耐烦就好了。”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话到此处,小侄便不再打扰伯伯休息了,告辞。”

第六十三章 谋算

    “小侄啊,我已经设下酒宴,便留在府上吃了中饭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必了伯伯,玲珑还在客栈等着侄儿。”

    “既然如此,便也不好强留,我送你出去。”

    “不必劳您大驾,小侄自己走就好了。”不等慕容白石站起,拓跋烈当先离去,推门而出,站在门外的手下见到主子平安出现,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拓跋烈没对他们说一句话,径直向前走去。沿着原路返回,六匹战马被专人牵引,等候在门外,拓跋烈上马之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慕容府的高墙,猛甩缰绳:“驾,驾!”

    待他离去,自有下人向慕容白石禀告。后者向身后的阴影伸出手,那段与墙角交织在一起的影子便向外延伸出来,化作人的模样,单膝跪地,听候差遣。

    “替我拟一封书信给姐姐。”慕容白石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不屑地说:“信的内容是,土包子拓跋烈主动示好,警报暂时解除,姐姐大可放心。”

    “诺!”黑衣人身子逐渐变薄,重新回到影子当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

    拓跋烈驾马回到客栈,经过喧嚣的长廊,没有去往自己居室,当先到了沈飞居住的房间,“咚咚”敲门,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他一步跨了进去,留下岳总管和五名护卫守在门外。

    屋内明亮,向阳的窗户敞开着,沈飞坐在窗下的木椅上,暴露在视线中的侧脸坚毅,目光凝聚有神。为他开门的是丫鬟兰儿,纳兰若雪一早就拽着月儿出去逛街了,兰儿留下伺候沈飞。

    拓跋烈进门,兰儿引他坐在茶几旁,用刚刚烧开的热水为他沏茶,茶水沏好之后,便转身出屋去了,顺便领着守在门外的岳总管以及一众护卫远离了房门。一切的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出自沈飞的安排!

    拓跋烈对沈飞更加信任,喝了口茶,闭闭气,看沈飞始终望着窗外,催问道:“沈道尊,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要不要先把窗子关了?”

    “窗外景色宜人,舍不得关呢。”沈飞居住的客栈是金陵城最豪华的客栈,不仅体现在楼层的众多和装潢的气派,还表现在优秀的地理位置上。这间客栈坐落在仙女河河岸西侧,推开窗便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河水,行驶在水面上的小舟,以及在河岸边拍打衣裳的家女。再加上金陵四季如春的天气,简直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沈飞的目光落在一名正在洗衣的家女身上,这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外衣,长发被一条红绳拘束简单的系在脑后,裤腿卷了两圈,大概是怕被水溅湿了,裸露的双脚踩着拖鞋,指甲虽然没有经过特别的修饰,但是清理得特别干净,白兮兮的,一点污垢都没有。这名家女一边清洗着全家的衣裤,一边和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生活得虽然清苦一些,却贵在简单,没有烦恼相伴,这种日子其实也挺好的。”沈飞终于关上窗,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拓跋烈,“王子殿下,回来啦!”

    拓跋烈原地站起,紧走两步到了沈飞旁边,在与他紧邻的位子上坐下,“一切都如道尊所料,慕容白石对我的主动示好非常高兴,答应明天就派人送腰牌过来。”

    “我们的目的是得到他的腰牌,他既然答应了,目的就达成了。明天慕容白石的手下过来,皇子殿下一定要对他各种嫌弃,表现得越不尊重越好。”

    “沈道尊,慕容白石派来监视我的人难道不需要加以尊重吗?怎么反而要各种奚落呢?”

    “王子殿下和慕容白石会面,觉得此人如何?”

    “养尊处优,自大狂妄,视人命如草芥!”

    “对下人如何?”

    “视作牛马,不,牛马都不如!”

    “那王子殿下可知道与人亲近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这……投其所好?”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相似的人最容易亲近。”

    “可是明天要到来的,毕竟是前来监视咱们的慕容白石的手下,这样处理,不会让他在慕容白石面前说咱们的坏话吗。”

    “那我再请问王子殿下,慕容白石在金陵城势力如何?”

    想到慕容家高达十米的城墙,富丽堂皇的内部装饰,来往穿梭的美丽女侍,凶神恶煞的城上守卫,拓跋烈回答道:“慕容白石手眼通天,在金陵城势力不小。”

    “不错,金陵四大家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已久,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垄断了金陵的人、力、物、财多年。他要监视您,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与是否有人在侧无关。”

    拓跋烈沉下眉想了想,道:“有道理。”

    “这也是沈某鼓励殿下主动向他示好,主动要求他派人来近前监视您查案的原因。反正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脱被监视的命运,那为何不干脆主动一点,将监视自己的人放在视线中呢。”

    “原来是这样。”

    “以此类推,既然无论如何慕容白石都可以通过布置在周围的眼线了解到您的真实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对手下人恶劣一点,会让慕容白石认为您和他是一类人,从而对殿下您产生一定程度的好感。”

    “沈道尊深谋远虑,让人佩服。”

    “想的多一些而已,能否成事还要看殿下您的。”

    “那沈道尊,本王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否需要将金陵四大家族依次拜见一遍。”

    “不必!四大家族在金陵城扎根已久,铁板一块,其中只有慕容家出身皇室,拥有着外戚的尊贵身份。您想要回朝加入九龙夺嫡的战争,唯一需要注意的对手便是同为皇室的族人,至于其他人,就算势力再大也翻不了天的。”

    “按照沈道尊的意思,我是要巴结慕容白石,而疏远其他人?”

    “一开始要这样做,让慕容白石看到殿下身为皇子的高傲。”沈飞看拓跋烈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续道,“殿下您要调查的红楼与芊芊姑娘,都是令狐悬舟名下的财产,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他的,只是态度强硬程度有所区别罢了。”

    “那这样一来,令狐悬舟会否派人对付我?”

    “敢对皇子下手的只有其他的皇子,令狐悬舟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凶狠,还有聪明和算计,在他的地头上已经死了一个三皇子,你以为他还敢与您不善吗。”

    “确实,沈道尊所言极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慕容白石彻底对您放下戒心,然后以芊芊为突破口,搅动金陵这潭死水。究竟是谁杀死的三皇子并不重要,陛下在乎的是结案,是一个结果,好给他,给皇室尊严一个完整的答复;殿下要做的是给陛下一个答复,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利用这件事扳倒大哥?”

    “恰恰相反!您要做的,是利用这件事打击十皇子,让自己公平正义,不为亲情所动的印象深入帝国权胄之心。”

    “你要我打击自己的亲哥哥?”

    “如果殿下想要角逐天下的话,便不应该把大皇子当成对手,因为那个人正在日趋衰弱,真正需要对付的是十皇子。此次事件明显能够看出大皇子和十皇子势力强弱的失衡。在慕容白石主宰的地头上公然杀害三皇子,嫁祸大皇子,只怕您哥哥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视。皇帝陛下何等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这些,他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十皇子势力过于强大的话,无疑会威胁到皇权,所以皇帝陛下实际上是借由这件事情来测试您,如果您和十皇子是一条心的,他便会出手对付贵妃娘娘这一派,只怕会一次性打压到底,永无翻身之日了。可如果您和十皇子不是一条心的,皇帝陛下则会顺水推舟,再推一方势力出来,和大皇子一起对抗十皇子的挑战,而您便将成为被皇帝陛下所看重的一方势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道尊所思所想,真的远远超出了本王的眼界。”

    “旁观者清而已,王子殿下只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不要和十皇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便可得到您父皇的重用,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本王明白。”

    ……

    另外一边,帝都光明殿,老皇帝拓跋圭坐在气势不凡的龙椅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另有一人面容深深埋起,服饰特别,跪在殿下向他禀报事情。

    等到殿下之人的汇报彻底结束后,老皇帝幽幽地吐出一口气道:“这么说,烈儿入城之后先是见了蜀山下山传道的道士,然后就去拜见了慕容白石喽。”

    “启禀万岁,是这样的,烈皇子的行为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确实没想到烈儿他会去拜见慕容白石,有意思,只不知道他此行是真心还是假意。”

    “依微臣之见,皇子殿下深谋远虑,只怕心不在小。”

    “连与佛宗对立的道宗之人都愿意接纳,他的野心确实不小。”

    “贵妃娘娘生出的两位王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特别。”

    “呵呵,那个女人!”提起贵妃娘娘,皇帝陛下枯槁的面容明显变了,有着复杂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似乎对于那个人又爱又恨,“真儿和烈儿,单从能力上来讲,那个女人生的两个孩子确实一枝独秀,远远凌驾在其他皇子之上,只是野心过于大了些,为了对付被佛宗支持的元吉,不分好坏地寻找可以利用的所有势力,这样做对帝国未必是好事。”

    “陛下您的意思是?”殿下之人始终不肯抬头,不过看情形比当朝宰相拓跋子出还要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能够与皇帝陛下说些私密的话。

    “把真儿和烈儿都好好给我监视起来,出现任何异动都要及时汇报于我,特别两人间的书信来往,就算用偷的也要弄清楚其中的内容。”

    “陛下,动静弄得太大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察觉到。”

    “察觉到又能如何,朕是当今圣上,他们能够如何!三儿已经死了,他们还敢谋朝篡位不成。”皇帝陛下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甚至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又没完没了了,面红耳赤的,以至于殿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可气息仍是不匀称的,忽长忽短,“咳咳咳咳,总之,给我盯紧他们,那两个逆子,就算是要谋朝篡位也要在朕死了之后,如果互相狼狈为奸,有了任何不轨举动的话,杀无赦!”

    “皇帝陛下九五至尊,万寿无疆。”

    “呵呵,朕能活多久,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微臣告辞。”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

    “把网撒开一点,将帝都内所有皇子,两位宰相,甚至帝国大将军王,全部给我监视起来,如果出现结党营私,来往甚密的举动,立时向朕禀告。”

    “微臣遵旨。”

    “下去吧。”

    等到殿下之人不转身地挪步退出光明殿,老皇帝拓跋圭走下皇位,走到光明殿匾额的正下方,张开双臂拥抱天空,状若疯狂:“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个龙位,是朕的龙位。任何人都不得染指,绝对不能,哪怕是朕的亲生儿子,胆敢心生不轨的话,也是一律杀无赦的!”

    孤高寂静的神殿上,一生执迷于权力的男人疯狂地嘶叫,像是妖魔,如同鬼怪,甚至比妖魔和鬼怪还不如!

    拓跋圭的一生堪称传奇,从年轻时候从军建功立业,到回到帝都成为老皇帝威胁父亲的人质,及至帮助司马炎登基,成为前朝皇帝倚重的对象,继而鼓动司马炎屠杀司马皇族,最后成功谋反,他一步步走来,运气成分有一些,但与运气比起来,强大的实力和对于权力的渴求才是成功的根本,在他的眼睛里,是绝对绝对揉不进沙子的。

    ……

第六十四章 不长眼

    将需要注意的事情与拓跋烈交代清楚,沈飞自己离开了客栈,若雪不在,他难得的清净一会儿,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悠闲自在地走一走,逛一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画舫出没的地方,芊芊姑娘仍然在画舫第三层的琴房中抚琴,她亲手弹奏的琴声韵律依然优美,连绵不绝,余音绕梁,只是其中的转折似乎多了一些,起伏变得很大,由此可见出,那个男人的死,对她并非全无影响!或者说,她也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

    三皇子死了,芊芊仍然逗留在仙女河上抚琴,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慕名而来的人们。可见出,无论三皇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系,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沈飞决定再会一会她,这件事情本该是由拓跋烈完成的,可当自己阴差阳错的又一次来到这里,又一次听到芊芊姑娘的琴声,便改变了主意。王子和陛下需要的是一个交代,而自己需要探究的则是真相,到底是谁杀死了三皇子,杀害皇子殿下的目的又是什么,他需要搞清楚这些。

    不知为什么,沈飞心里面有一个预感,可能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的,甚至他们能够猜测到的那样简单,真相恐怕凌驾在他们所有的想象之上。

    画舫驶过静谧的小河,荡起环环相扣的涟漪,悠扬的琴声响彻仙女湖畔,早就等待在这里的青年俊才、王侯贵富们,纷纷露出憧憬的神色,目光落在画舫处,跟着三层木船一道驶来。

    其中两名颇具文采的年轻人,借着此情此景,有感而发,当下作诗一首“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说着,一人吹箫、一人弹奏琵琶,与楼上传来的渺渺琴音交相辉映,却引来他人的不满。

    “他奶奶的,我们听芊芊姑娘抚琴,你们两个添什么乱啊,滚,快给我滚。”骂人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有钱人,一众打手跟在身后。一边骂,一边指挥打手们冲到两名书生近前,将他们手中的长箫和琵琶全部抢了来,折断摔碎。

    可怜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两名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对他们的恶行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垂泪。

    最是繁华的金陵城从来不同情弱者,金陵红楼的头牌芊芊姑娘自然也不会同情弱者,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从楼上传来的琴声蓦然多了几分萧瑟,像是在表达对两名书生无法左右自身命运的惋惜。

    画舫一路航行过来,穿着美艳的仙女们于二楼船头载歌载舞,四名壮汉两两一组,分别站立在船首和船尾,击鼓奏歌,与仙女们迷人的舞姿相伴,二十多双木匠从中空船体窗口中伸出,搅动水面,保持画舫的平稳航行。霎时间,好一派歌舞升平。

    “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浓妆艳抹的老鸨出现在画舫二楼,“竞价是对我家姑娘价值的肯定,出价多少是验证我家姑娘在诸位眼中的价值到底如何。这样,今天的起价从一千两白银开始,诸位自愿出价,报价最高的五个人,可以登上画舫近距离的与我家姑娘做些交流。”

    “妈的,唧唧歪歪地烦死了,快点开始吧!”刚让手下殴打了两名颇有文采的穷酸秀才,紧接着便当着众人的面骂骂咧咧,这名肥头大耳的人似乎来者不善。

    老鸨眉目间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她在此地混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类似这等黑社会还不被放在眼里,正待发作,没想到芊芊姑娘从琴房里出声了:“妈妈,不必与他纠结,照常进行我们的活动便好。”

    “可是姑娘……”

    “妈妈!”

    “哎,那好吧。”老鸨没来由地受了窝囊气,可是芊芊姑娘既然发话了,她也无法可想,又一次恶狠狠地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道:“既然大家时间都有限,那咱们的竞价马上开始,从一千两白银开始,不断向上加价,出价最高的五个人有全力登船,最小加价额为一百两白银,今天的竞拍现在开始!”

    老鸨话音刚落,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又说话了,“老子不管你们出多少,我今天的出价便是五千两白银,谁敢比我多,我就废他一条腿。”这样说的时候,身上有着纹身的打手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站开了,像是一尊尊杀神。这些打手的手中全部持有着凶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要用强的啊,可笑!”老鸨嘴一撇冷哼一声,心说:“无知小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敢在仙女河上用强,就像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飞也觉得有趣,金陵城一直以来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秩序存在,像此人这样不遵守秩序,不讲规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这一闹,其他人倒真的老实了,大家可不像他这般无知,以为带上几个打手,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可惜此举更加助长了对方的气焰,使得这个不懂规矩的人更加得意起来,轻蔑的笑道:“懂事就好,我不管你们怎么加价,老子我的出价就是五千两白银,谁敢比我多,老子就让他好看!”

    面前之人凶神恶煞,穷酸书生们不知不觉地在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了他,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人最是酸腐,也最是无能,遇见事了就一个字躲!其他有钱人身边多少带了些随从,并不怕他,可畏惧于令狐悬舟的威严,并不想在当地惹事,便压抑着自己的**出价,最终真的没有一个人出价高于五千两白银。

    满脸横肉的人以为大家都怕他了,因此得意洋洋。

    老鸨被气的翻白眼,弯着腰,往琴房里问了一句:“小姐,依我看今天的竞价就作罢了吧……”

    “不必,你下去收了银子,把人请上船。”芊芊姑娘回答的很快。

    老鸨没了脾气,心头燃烧着怒火始终不敢发作,无奈命令手下让船停靠在岸边,自己下船去了,走到满面横肉之人的面前,不情不愿地向他伸出手。

    “啪嗒”一声!没想到被一摞银票甩在脸上。

    “妈的,一个婊子而已,牛什么牛,老子给你钱,给你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随行的打手跟着一起笑起来。

    银票纷纷扬扬,在河风的吹拂下飘零,有些浸在水里,有些被吹到天上,老鸨的面容从银票的后面露出来,阴沉的可怕,那些外人眼中犹如天文数字的银票,不能让老鸨有些许的动容,一张都没有捡,一次腰都没有弯,只是那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注视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规矩的人,注视着这个自以为身边有点钱,有两个人便可以冒充黑社会的无知狂徒。

    注视着他,等到对方又一次扬起手拍过来打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终于望向身后,望向依稀透出几缕亮光的琴房,听里面的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把人请上来吧。”

    “哈哈哈,听到没有,你家主子请本大爷上去。”满脸横肉的人粗糙的大手一次次地拍打在老鸨的脸上,拍打得她脸上涂抹的脂粉掉落,拍打得她的面容扭曲,老鸨一句话都不说,更没有矮身去捡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银票。她转过身了,任凭嘲笑和侮辱在身后发酵,向随行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这不阴不阳的感觉反而让满脸横肉的人感到了一丝畏惧,强行带着手下们登船,让其他人全部失去了登船的机会。

    终于进入画舫当中,鼓乐升平,美舞放歌,一派欢乐,女人们温柔的体香充斥了二楼的厅堂,软绵绵如同滑腻肌肤的长袖轻轻滑过他们的身体,撩拨起他们心中的欲火。画舫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离去,驶离岸边的时候,仍有不少美丽的女子在船上转圈起舞。满脸横肉的人带着一众手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女在怀,对酒当歌,他们得意极了,他们畅快极了,他们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感觉自己成为了黑道的主宰!直到某一个时间点上,一把冷冰冰的刀子刺入了他的胸膛,“噗嗤”一声,瞳孔瞬间充血,但没办法尖叫,因为嘴巴早已被有力的全然不像是女人应该拥有的手掌捂住!

    “噗噗噗噗……”又有无数把短刀刺了过来,充满污秽的血从他的身体里面流出,弄脏了画舫二楼美丽的地毯,他的身体在刀锋一次次地刺入下抽搐,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至死也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就这样充满不甘的死去,随行的几名手下也是落得了同样悲惨的下场,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主人。

    等到心跳声彻底消失了的时候,舞女们这才分开,手中的刀子擦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血污却永远没办法滤清,老鸨从后面走过来,走到胆敢侮辱自己的男人尸体前面,一脚踩在那双死不瞑目的面孔上,狠狠地踩,丝毫不怕被血污弄脏衣服,直到踩得对方整张脸孔都瘪了下去,才终于收回脚,又往上吐出一口浓痰:“叫船夫们出海,我亲自把这些尸体扔到海里面去。”

    却忽然听到脚步声从楼梯拐角传来,马上恢复了谄媚的神色,刚刚还在冷酷无情杀人的人,马上与其他人一起,向着楼梯的方向弯下腰,恭敬无比。

    “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如常,是芊芊姑娘从三楼走下来了,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用绢帕捂住嘴,吩咐道:“把船体清理干净,明天还要接客呢。”

    “主子,您放心,绝不会留下痕迹的。”老鸨点头哈腰地回答,可惜芊芊并没有理睬她,和贴身的丫鬟一起,径直下船去了。

    夜风萧瑟,走上码头的她身子单薄,看起来随时可能被风吹走,却为这黑漆漆的夜幕,平添一抹肃杀,沈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跟着芊芊一起下船的他,心跳的有些厉害。

    暗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

    世上流传着种种的传说,传说大多神秘,却未必真实,唯有一些不知从谁开始流传开来的排行榜,大多有据可靠,真实无比。排行榜分门别类,五花八门,多是好事者为之。其中包括门派综合实力排行榜,仙人武力排行榜,佛门高僧排行榜,九州神剑榜,九州名人榜,九州杀手榜等等。其中以九州杀手榜的数据最为人关注,因为这个榜单与人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杀手榜上的人物不仅仅真实存在,而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并且,世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组织,专门承担雇主与杀手对接的任务,从每一单生意中提取佣金,避免杀手和雇主互相不信任造成的损失,甚至培养了杀手排行榜上绝大多数的杀手用来满足雇主的暗杀**,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就没有杀手们杀不了的人。这个组织相当神秘莫测;这个组织从来不在九州大地上显露痕迹;这个组织,即便是魔教冥王宗养子炎杰那样的顶尖人物,都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力;这个组织,世人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简单的称其为九州大地上的杀手集团!

    沈飞跟在芊芊的身后,入夜时分,天色昏暗,远远地跟随,能够看到芊芊姑娘和上次登船有过一面之缘的丫鬟一起走入了红楼深巷之中。

    所谓红楼,便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场所,是伺候男人的女人们日常居住的地方,红楼里住着四种人,第一种是只卖身的女人;第二种是卖艺又卖身的女人;第三种是只卖艺的女人;第四种是只卖身的男人。这世上有一类人存在着断袖之癖,红楼为了满足这些人畸形的**,特别开辟了一间小楼,居住各式各样负责招待客人的男人,情景大家自行脑补,总之不是什么常人能够接受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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