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卖破烂的
“说社会的进步是由于历史某个时期的社会思想条件自然而然生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它实际只是在这个社会已经下定决心进行实验之后才一蹴而就的。这就是说,这个社会必须要自信,或无论怎样要允许自己受到震撼,而这种震撼始终是由某个人来赋予的。”――法国思想家、192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伯格森。
贯穿于一九七八年始终的,是关于真理检验标准的大讨论,它影响了中国改革的整个进程。在思想基础上,彻底摧毁了“两个凡是”的政治原则,倡导一种全新的实践主义理论。而在经济变革中,它试图建立一种全新的思想基础和商业伦理。直到很久以后,我们仍然能够强烈地感受到这一思想对中国改革的影响。而在日后的几年中,它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及“稳定压倒一切”等政治格言一脉相通,分别从方法论、战略目标和成长边界三方面进行了清晰的表述,从而构成了中国的改革文化和三大思想基石。可以说,日后中国企业及其他事业的展,折冲百回,曲线前行,都以此为最根本的起点和边界。
而此时的范无病,正在抓着一张报纸愣。
一张新行不久的《人民日报》,很普通的一张报纸,上面照例是政治挂帅社论满篇,不过引起了范无病注意的并不是这些时效性新闻,而是位于报纸的第三版上的一篇长篇报道,“群众创造了加快养猪事业的经验”,在这篇文字当中,细致地介绍了广西和北京通县如何提高养猪效益的新办法,如“交售一头可自宰一头”、“实行公有分养的新办法”等等。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范无病的心里面颇不平静。
自打文化大革命以来,报纸一登就全是革命,全是斗争,全是社论。在当时养鸡、种菜全被看成是资本主义尾巴,是要被割掉的,而《人民日报》竟然登载养猪的文章,气候真是要变了!
一九七八年是一个十分微妙和关键性的年代,尽管在此前两年,执行极左政治路线的“四人帮”已经被打倒,但是党和国家最高领导层中的某些人提出“两个凡是”的政治主张,在政治和经济两大领域实行意识形态化的治理,刚刚复出的老一辈领导人则试图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进中国的命运变革。
舆论阵地上面的斗争更显得锋芒毕露,丝毫不逊于其他方面。
春江水暖鸭先知,仅仅一篇关于养猪的文章,就足以令许多人在这个寒意料峭的早冬,感觉到了季节和时代的变迁。
国庆节刚过,大人们都上班去了,一场秋雨刚刚过去,院子里面的梧桐叶子满地都是,范无病百无聊赖之下,拖了把竹子编成的躺椅出来,摇摇晃晃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沐浴在温温的阳光下,吹着微微的凉风,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小朋友,你知道这里有一家收破烂的吗?”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范无病正晒得通体舒服,忽然觉射到身上的阳光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正打算睁开眼睛看一看究竟的时候,就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人身材有些消瘦,个子也不高,就是一米七左右,身上的衣服洗得白,还打了两个补丁,但是收拾得挺干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却又有一种坚毅的性格掺杂在其中,范无病看了之后顿时感到有些好奇。
这人,好像不是厂子里面的人啊!
“小朋友,你知道这里有一家收破烂的吗?”那人见眼前的小孩儿似乎刚睡醒的样子,就重新问了一遍。
这人也是没有办法,院子里面看不到一个大人,就这个小孩看起来似乎有个四五岁的样子,估计应该懂事儿了,至于其他几个小孩儿,还在远处玩泥巴呢,显然是靠不住的。
实际上范无病才不到三岁,因为种种原因看起来比其他孩子健壮一些,这些却不是一个陌生人所能够看出来的,不过,此时的范无病心里面却有些不爽。
“什么收破烂的?”范无病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哼了一声后说道,“这里是闲置物品收购中心,你有什么事儿?”
“闲置物品收购中心?”那年轻人愣了一下,仔细将范无病说的东西琢磨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还不是收破烂的嘛!你家大人在吗?我有些东西想要卖掉的。”
“这是两码事儿!”范无病对于别人贬低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感到有些恼火,不过见到生意上门,却也不能够推出去,于是便问道,“我家的事儿我做主,大人们不管。你要卖什么东西呢,先拿出来看看?有些东西我这里是不收的。”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惊异,很是怀疑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办大人做的事情,但是范无病很快就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因为范无病懒洋洋地从怀里面掏出一把东西来,不是别的,正是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要知道如今一个国有企业的职工,一个月才挣几十块钱,眼前这小孩儿,真算得上是大款了,年轻人顿时热情起来,回头向外面招呼了一声,又有两个年纪差不多的拉着一辆板车走进了院子里。
“这么多的东西啊!”范无病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蹦了起来,眼睛里面都是恶狼一般的亮光。\
第十七章 学过几年算术
也不怪范无病兴奋,人家车子上面拉着的东西确实很多。
想来对方是早就听说了范无病这里的名声,因此拉过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范无病此时最愿意收购的,比如说比较稀罕的主席像章,成套的连环画册,文革时期被查抄罚没的各种四旧物品等等,眼见的范无病甚至还在其中现好几件铜器,都是前明时候的古董。
“三位大哥,真是辛苦了,来来来,赶紧坐下歇歇,屋里面有西瓜,杀两颗解解渴先――”范无病一面招呼三个人,一面翻动那些东西。
所谓物以稀为贵,范无病也不是见什么都收的主儿,比如那些大块头儿的毛选什么的,他就从来不收,哥们儿是玩价值投资的,可不是什么收破烂的,要是什么玩意儿都往我这里送,一万平米的房子都装不下啊!
“几位大哥长得真像啊!”范无病留意到这一点,于是顺口问了一句。
“那自然,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回答道,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弟弟,这里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在弄?”
这也难怪了,任谁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在这里翻腾东西,都会觉得很奇怪的。
“是啊,都是我自己在弄。你们家里的东西真多,一般人家里面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玩意儿。”范无病一面翻腾,一面在心里面给这些东西股价。
“也不都是我们家里面的,还有些是亲戚们家里面的,我们兄弟几个要来的。”先前那个年轻人回答道。
难怪了,范无病乍一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碰到同行了。
“你们打算卖多少钱?”范无病看了个大概,就决定先探一探对方的底儿。
“咦?你们这里收东西不是固定价钱的吗?”年轻人有些奇怪。
范无病呵呵一笑道,“这不是你们的东西多嘛,大客户可以照顾的,再说了,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价钱好商量。”
三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一个说道,“大哥,我们心里面也没有谱儿,你做主吧!”
先前那个年轻人想了一下后说道,“我们这么一大车东西,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们二十块钱吧!”
听了年轻人的话,范无病感到自己的脑袋里面有点儿冒烟儿!这么些东西,你们居然就要二十块钱?!二十块钱,普通工人多半个月的工资了!
可是,花二十块钱买这么些东西,还真是太***便宜了!
范无病随便从里面挑一个铜香炉来看看,居然都是质地和做工都相当不错的宣德炉,这玩意儿值钱啊,过几年后,就算是高仿品,随随便便还不卖他几万块钱?
另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细看,但是从数量上来讲,省了范无病很多时间了。
因此范无病觉得自己如果只满足他们的愿望,出上二十块钱的话,实在是有点儿不是玩意儿了,看看人家兄弟三个人的衣着,都是劳苦大众的样子,一个个面有菜色,显然生活得不是很轻松,于是叹了一声道,“几位大哥都是实在人,我也不能太亏了你们,这样吧,这些东西,你们待会儿帮我送到库房去,我一共给你们五十块钱吧!”
“五十块钱啊!”兄弟三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五十块钱,按照磐石市的消费,顶的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半月的工资了,兄弟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搜集的这些破烂能值这么多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就是磐石市这样的小地方,大家的见识都浅得多,又赶上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否则的话,你真当大家都是傻子那么好糊弄啊!古董文物收藏这活儿,也就是要看时代,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动荡的时代,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范无病倒也不怕兄弟三人耍赖,直接就将钱给付了,老大将崭新的五张大团结点了点,仔细地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然后跟着两个兄弟一道儿,拉着板车随着范无病去往他的库房。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地方呢?是不是急着用钱?”范无病躺在板车上面,一面翻腾东西,一面随口问道。
“是啊,要不是急着用钱,我们也不至于跑了十几里路来到这里了。”老大叹了口气回答道。
范无病心道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倒是应该看看能帮上人家什么忙,毕竟自己家一个副局长一个车间主任,也算得上干部家庭了,劳苦大众的事情还是应该放在心上的,于是就忙问究竟。
原来兄弟三人的父亲,倒是个老知识分子,早些年间因为言论问题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村里面劳动改造,后来就扎根儿村里的,老头儿人很不错,经常帮村子里面的人写写画画的,有时候出点什么事情也能拿个主意,倒是没有受什么罪。
去年老头儿终于生病去世了,兄弟三个顿时没有了着落,刚好去年恢复了高考,兄弟三个人在老头儿的教导下没有少学文化,心想这高考也算是一条出路,万一考上了还可以混上国家干部的待遇,于是就复习了几天,一块儿去参加了高考制度恢复以来的第一次考试。
“结果怎么样?”范无病问了一句,就有些后悔了,此时三兄弟在这里拉板车卖东西,显然是落榜了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大苦笑了一声,“都考上了。”
啊!这么?啊!虽然说最初恢复高考的题目确实简单,可是兄弟三个人同时考上,那可是真正难得,至少在后世的印象当中,范无病是没有听说过在一九七七年的高考中有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又被打回来了!”老二接口说道。\
第十八章 他叫我们去喂猪
范无病急问原因。
原来是还是因为出身不好的缘故,三兄弟的父亲是右派分子,虽然说人已经死了,可是右派的帽子还没有摘掉,就影响到招生,人家一看这个,啥话也没有说,直接退档。
“原来如此。”范无病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三兄弟拉着车走着,心里面却也觉得非常奇怪,眼前这个小孩子,看上去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言谈举止之间,很有成熟的气质,否则自己三人也不会这么听他的话,还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给他听。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呢?”范无病问道。
老大回答道,“村子东边有块儿荒地,因为地质不太好,一直没有人肯要,我们跟村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在那里开荒,给村子里交足了口粮,剩下的是多是少,都归自己了。”
“呃――”范无病闻言顿时一愣,对这个消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件事情,好像不应该是由你们三兄弟来做的吧?范无病非常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多月以后的安徽省凤阳县小岗生产队的一间破草屋里,十八个衣衫老旧、面色饥黄的农民,借助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面对一张契约,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按下血红的指印,并人人誓:宁愿坐牢杀头,也要分田到户搞包干。这份后来存于中国革命博物馆的大包干契约,被认为是中国农村改革的“第一枪”。
范无病是看到过那种大包干契约的,上面的血红手印令人记忆深刻。
难道说,历史因为我这只蝴蝶的到来,会稍微地改变一下吗?范无病心里面直打鼓,忙问了问详细的情况。
事实上,村里面是有块荒地,可是地再荒那也是国家的,是集体的,可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长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说可以自由支配的,不过村子里的人可怜这三个兄弟没饭吃,默认了这个事情,只要上面不说话,啥事儿也没有不是?
要求还是有的,就是三兄弟得凑点儿钱来抵押在村里,地总是不能白种不是?另外种子肥料什么的,还得三兄弟自己解决,农具什么的,倒是可以用村子里的,其实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能帮的时候,谁也不会袖手。
“这样啊!”范无病点了点头,“对了,小弟叫范无病,还没有问你们三位大哥的名字呢。”
“范无病?!”三兄弟听了他的名字,都有些忍俊不禁,心道这孩子的家长也真有意思,居然给儿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老大介绍道,“我叫王爱国,老二叫王爱民,老三叫王爱党。”
范无病一听险些没有被吐沫给呛死了。
爱国,爱民,爱党!这三个名字顿时让范无病想起了当年的一个笑话来。
某黑五类分子为自己的儿子取名卫国,卫民,卫党,心想这样总可以表明自己积极要求进步的决心了吧?结果文革中一革命小将尖锐指出,此獠为儿子们取名卫国,卫民,卫党,意思就是要捍卫国民党,是对政府心怀不满,妄想蒋氏王朝反攻大6,于是此人惨遭批判。痛定思痛之后,毅然决然地为自己三个儿子改名为卫共、卫产、卫党。
眼前这三兄弟的名字,倒是跟那个笑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幸运的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否则的话,还不定怎么折腾他们呢!
“就算是种地,也只能混一个肚子不饿而已,而且地还是集体的,债还是你们自己的,辛苦一年下来,根本就落不下多少粮食,你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范无病问道。
“哪有什么办法?”王爱国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人成分不好,能有块儿地种就不错了,若不是家里面有些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刚好你这里又收这些玩意儿,恐怕我们连地都没得种呢。”
老二王爱民点头道,“大哥说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范无病摇了摇头,总是觉得有些不妥,这三兄弟都有些文化,就这么窝在地里面实在是可惜了,用他的眼光仔细看看这三个人,觉得他们似乎都是挺有志气的,起码也没有看着自己是个小孩儿就起了轻慢之心,思前想后,总觉得应该拉他们一把。
“三位大哥,我倒是有个活儿,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只要肯用心,绝对比你们种地要更有前途了!”范无病忽然有了想法,就开口问道。
“什么活儿?”老大有些好奇地问道。
范无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三个人说道,“嗯,那个,就是展我们市的民营养殖业,极大地丰富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我打算办一个大型的养殖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待遇很不错的哦!工资就照普通工人的标准,做得好了,年底还有奖金可以拿!食宿问题,场里面解决!你们觉得怎么样?”
能有这么好的事情?!三兄弟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切一些说,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屁孩儿。毕竟这老人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范无病这家伙,不但嘴上没毛,甚至连奶毛都没褪掉呢,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若不是看在范无病一把钱掏出来的份上,三兄弟才没有功夫跟他闲扯呢!
“小朋友你在说笑吧?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情?包吃包住,每个月有工资,年底还有奖金,那不比在工厂上班还牛逼啊?!”王爱民有些不信的抢先说道。
“信不信由你们,这事儿我肯定是要做的!”范无病见对方质疑自己,将自己划归到小朋友的行列颇有些不爽。
“不过,小范,你说的那个养殖场,具体是做什么的?”老大精细一些,耐着性子问道。
小范,小贩!范无病忽然痛恨起自己的姓名来,闻言没有好气地回答道,“养猪!”
“什么?!你叫我们去喂猪?!”三兄弟顿时叫了起来。\
第十九章 喂猪也有祖传秘方
听到范无病说的美差居然是喂猪时,兄弟三个人的脸上表情都有些怪异。
范无病见三兄弟的脸色有些古怪,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养猪跟喂猪,还是有些本质上的区别的,喂猪,只是粗浅的简单地把猪喂饱,而养猪,则是通过科学的配方,合理的膳食搭配,以及先进的管理经验,对猪进行全方位立体式的饲养,所以呢,养猪和喂猪的差别是相当大的,是有天壤之别的!你们不会看不起这么神圣的职业吧?”
范无病的心里面也有些打鼓,毕竟三兄弟都是文化人不是,能够决定种地就已经是下了不小的决心了,养猪这事情,还真有点儿为难他们了。
然后养猪,也是一条最容易家致富的路子。
如今的世面上,副食品奇缺,猪肉更是逢年过节才能够凭着肉食票证领上那么三二斤,范无病家里面的条件虽然不错,可是吃到猪肉的日子也不多,肚子里面很缺油水啊!早已经习惯了大鱼大肉的范无病,重生之后的最大遗憾,就是没有肉吃。
遥想后世的时候,虽然猪肉变得比唐僧肉还贵,起码还能吃到,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可是拿着钱都不好买啊!
三兄弟若是能听自己的劝,好好养猪,用不了几年肯定能成万元户,比他们种地要强多了,范无病可没有坑害他们的丝毫意思。
“小范,你知道我们父亲是为啥被划成右派的吗?”老大王爱国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为啥啊?”范无病好奇地问道。
“我爹就是养猪的技术权威,被他们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的――”王爱国说道。
“啊――”范无病顿时呆住了。
问清楚才知道,三兄弟的父亲当年是农大的教授,对于家畜养殖是很专业的,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十年浩劫,再有能力也只有靠边站了,只是他到了农村之后对于自己从事了多年的专业依然是念念不忘,村里面的猪圈每天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兄弟三个耳濡目染之下没有少得教诲,自然对于养猪很在行。
“养猪这事情,里面的道道很多的,绝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老二王爱民说道。
“哪敢情好,既然你们这个养猪是祖传的,咱们就干起来?场地就可以利用你们那片儿荒地,资金我来想办法解决,剩下需要什么的,大家一块儿商量着办,如何?”范无病心道既然人家三兄弟家学渊源,办起这件事儿来更是没得话说了,估计到明年,自己就可以重新吃上绿色无公害的猪肉了。
“可是,人家不让养猪啊!”老三王爱党插嘴道。
自打人民公社以后,自家养猪就给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这事儿是不容许的,否则三兄弟的老爹也不会给打成右派郁郁而终,如今范无病提到了这茬儿,兄弟三个的心情都有些说不出来的郁闷。
“如果上面说可以自家养猪了,你们能养好不?”范无病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当然不在话下了!”兄弟三个叫了起来。
问他们会不会养猪,就跟问中国人知道不知道**一般,简直就是侮辱人家智商的问题啊!
“可是就算上面同意了,如果想要自己养猪,手里面起码得有个千把块钱才够用,我们上哪里找这么多钱去啊?”老大王爱国有些愁的说道。
范无病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上面是一定会同意的,人家南方都开始介绍养猪经验了,咱们这里放开口子,也是早晚的事情,至于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就成,现在我们要商量的,是一些比较具体的事情呢――”
养猪说起来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养活是一回事儿,要养活好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在集体经济的管理模式下,养猪这活儿是村里面统筹安排的,饲养员也是专门选出来的,可是猪养好养坏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反正养好了是集体的,养坏了也是集体的,养死了还是集体的,积极性不高啊!
能够把养猪当作事业来对待的,而且兼备了技术与经验的,就更是万中难寻的事情。
范无病能够碰到养猪专家的后人王氏三兄弟,不能不说是运气使然。
条件是很好谈的,三兄弟都是厚道人,范无病又肯大包大揽,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这事儿就立刻谈妥了。当三兄弟了解到范无病的家里的情况后,信心就更足了,有这么大的领导做后盾(车间主任和副局长,虽然不大,不过三兄弟也没有见识过更大的官儿),前景还是非常光明的。
于是,在一九七八年的深秋的一个日子里,在一辆破旧的板车上面,改革开放的先行者范无病同志,用相当优厚的条件,将后来的三位亿万富豪兄弟网罗进自己的囊中,使他们成为自己的第一班人马。
来到这个重生的世界之后,范无病最苦恼的就是缺少一个可以迅敛财的机会,限于政策的约束,很多事情都只能想不能做,眼看这十一届三中全会就要召开了,在一切向钱看的大方向指引下,相信很多人都会投入到家致富的大潮当中,此时再不动手,可就失去先机了。
养猪,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中国人也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
一旦中国人的胃口放开了,现在凭票证供给的那么一点点肉食,又怎么禁得住大家的口舌之欲消耗呢?
范无病已经可以预见到,规划中的养猪场将会给自己带来多么丰厚的利润,当然这个前提是有的,就是王氏三兄弟确实没有蒙骗自己,他们真的是养猪专家的后人。\
第二十章 意外的发现
送走了王氏三兄弟以后,范无病开始审视他们送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归类,贴好标签,根据价值的高低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范无病在后世的时候,曾经为了单位迎接上级验收的事情,专门了解过图书馆的管理制度,在自己的收藏上,他采取了与之类似的方法,将各种东西按照年代、收购价格、未来价值分门别类地摆放,以便自己随时可以找到需要的东西,为此,他专门弄了一个笔记本,用来进行详细的记录。
这次收购来的东西之中,范无病最关心的,就是那个宣德炉。
明代宣德皇帝在位时,为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特下令从暹逻国进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保证香炉的质量,工艺师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多次的精心铸炼。成品后的铜香炉色泽晶莹而温润,实在是明代工艺品中的珍品,宣德炉的铸造成功,开了后世铜炉的先河,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宣德炉成为铜香炉的通称。
宣德三年利用这批红铜开炉共铸造出三千座香炉,以后再也没有出品,这些宣德炉都深藏禁宫之内,普通百姓只知其名未见其形。经过数百年的风风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铸造的铜香炉极为罕见。
为了牟取暴利,从明代宣德年间到民国时期,古玩商仿制宣德炉活动从未间断。就在宣德炉停止制造后,部分主管“司铸之事”的官员,召集原来铸炉工匠,依照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进行仿造。
这些经过精心铸造的仿品可与真品媲美,专家权威也无法辨别,至今国内各大博物馆内收藏的许许多多宣德炉,没有一件能被众多鉴定家公认为是真正的宣德炉。
后世的时候,范无病也曾经搞到过一件宣德炉,结果被鉴定为是赝品,为此他还懊恼了许久,今日不经意间收到了一件,自然要多关心一下。
据说宣德炉是用暹逻国(泰国)进贡的“风磨铜”,另外加金、银、锡、宝石等三十多种原料制成,宣德炉配料严格,冶炼尤精,一般须经过六至十二炼。
宣德铜炉款式典雅精美,大多在宫中使用,只有一小部分赏赐给皇亲国戚或者有名望的文武大臣及全国著名的各大寺院、宗祠、庙宇。其用料考究,制作极其精良。在民国初年,一尊精美的宣德炉,索价往往高达数十万,可谓无价之宝。只是越到后来,真正的宣德炉已经难以见到。
宣德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奇光。史料记载有四十多种色泽,为世人钟爱,其色的名称很多。例如,紫带青黑似茄皮的,叫茄皮色;黑黄象藏经纸的,叫藏经色;黑白带红淡黄色的,叫褐色;如旧玉之土沁色的,叫土古色;白黄带红似棠梨之色的,叫棠梨色,还有黄红色的地、套上五彩斑点的,叫仿宋烧斑色;比珠砂还鲜红的斑,叫朱红斑;轻及猪肝色、枣红色、琥珀色、茶叶末、蟹壳青等等。
明朝万历年间大鉴赏家、收藏家、画家项元汴说,“宣炉之妙,在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
眼前这座宣德炉,样式奇古,整个炉身如同一只盘绕在云雾之中的蛟龙,线条流畅优美,色泽黯淡中透着微微的清光,托在手中温润如玉,分量却是奇重,范无病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品,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东西绝对不是市面上到处流传的那些仿冒品。
更令范无病心动的是,炉身上有耳,却又不是简单的样式,仍是兽头形状,设计的非常巧妙,炉上有错金工艺,炉足规整,下面的印记清晰精致,重量更是达到了十几斤,若不是范无病的力气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还真拿不起来这香炉。
“红袖添香夜读书,只是不知道这香炉究竟是熏香用的,还是祭祀用的,若是皇家祭祀所用,那价值可就不可估量了。”范无病看了许久也无法推断出个究竟来,摩梭了一阵子后,才恋恋不舍地将香炉收了起来,转过头来仔细检视别的物件。
“呃,这是个什么东西?”范无病忽然在大堆的文革用品中,现了一个木头壳子相框,只是这相框看起来非常厚,显得有些笨重,里面的画像自然是领袖的标准像,表面的玻璃早就没有了。
范无病看到这东西不由得楞了一下,拿在手里面掂量了掂量,觉得很有分量,由于他现在的身形实在有点儿小,这相框捧在手上倒像是举了个天大的东西一般,上下晃了晃,觉得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看来真的是有东西在里面啊!范无病意识到这相框里面一定有个夹层,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于是将相框翻过来放平,然后将背面嵌着的小鞋钉给起出来。
揭开背面的纤维板后,果然有一个比较厚大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油布包裹,看上去厚厚的,约莫有两斤重的样子。
“会是什么宝贝呢?”范无病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将油布包拆开,平摊在地上,只见里面露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来。
“哦,天啊!果然是好东西!”范无病一见之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暂时停顿下来了,如果屋子里面还有别人的话,一定能够听到他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动着。
能够令范无病感到如此心动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无价可估
邮票!各种各样的邮票!
至于有多少张,那不是什么问题,范无病粗略地估计了一下,约有二斤的样子。
范无病翻看了一下,现这里的邮票用过的不少,可是新票更多,这个现令他感到非常奇怪。
一般来说,文革结束以前,大家的收入普遍都很低,除了少数有钱人外,很少有人专门收集这么多的邮票,虽然一般的邮票面值都是八分钱,现在看起来实在便宜,可是要知道当时的八分钱,是可以买到四个饼子的,若非是通信用到,谁会买那么多的邮票存在?
王氏三兄弟的父亲,据说在反右之前是农大的教授,收入比普通人自然是要高一些,可也没有能力收集到如此多的新邮票啊,要知道这里的很多邮票都是未公开行的错版,比如其中厚厚的一沓“军人贴用”邮票,对于这套邮票,范无病是久仰大名的。
一九五三年的时候,邮电部与解放军通信部商定,为了优待军人免费寄信,邮电部决定行一套“军人贴用”邮票。邮票有三种,分别用于平信、挂号、航空邮件贴用。图案以“八一”军徽为主图,下面印有“军人贴用”“中国人民邮政”及面值八百元(旧币)等字样。这套邮票共三枚,第一枚桔黄色,6军贴用;第二枚紫色,空军贴用;第三枚蓝色,海军贴用。这套邮票至各军区后,现使用范围难以控制,邮电部决定停止行,但个别邮局违章提前出售了。因为流出量极少,特别是“蓝军邮”仅一百枚枚左右,遂成为新中国邮票中的奇珍异宝!
范无病依稀记得,后来在拍卖会上,一枚新蓝军邮的低价就是八十万!
可是自己现在手里面持有的蓝军邮,怕是不下百枚吧?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还有一套邮票是《伟大的苏联十月革命35周年》纪念邮票,也是错版票,该票全套四枚,也是一九五三年行,但因名称有误而收回,虽然没有蓝军邮那么值钱,但是拍卖价新票一套也在十五万元左右。
最多的一种是《北京名胜》特种邮票的第三枚,面值也是八分,图上的**大放光芒。这套邮票于一九五六年行,原第三枚因误印未行,后来新票一枚的拍卖底价三十万左右万元
范无病越看越心惊,怎么这些邮票尽是错版邮票,难道说这个老王教授也是穿越重生来的家伙不成?
继续往下翻了翻,范无病现一个问题,这里的错版邮票和新邮票,基本都是一九五八年以前的,至于之后的邮票虽然也不少,却很少有收藏价值的,尽是一些用过的盖有邮戳的邮票,很明显是从用过的信封上面接下来的居多,虽然处理的很好,但总归是旧票。
包裹里面的最底下,居然还有一封信,收信人果然是王氏三兄弟的老爹王秉川,而寄信人的名字则没有写出来,只是一个很潦草的连笔,难以辨认。
范无病虽然对于已经作古的王老教授的私信兴趣不大,可是这信毕竟是被层层包裹的,或者里面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难道说这家伙真的是一个危险人物不成?
心跳得砰砰的,范无病的猎奇心理更盛,终于决定打开来看看。
信纸已经泛黄了,上面的墨水字迹却还很清楚,足以辨认,字迹很清秀,像是女人所书,口气也很委婉,看完之后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封绝交的信件。
这下子范无病才明白了这些邮票的来历,王老教师生前喜欢收集邮票,他的一位私密女友恰好是在邮电部管理行邮票的工作人员,故而有错版要销毁的邮票,或者什么少见的邮票,总会想办法给他搞一些,知道一九五八年以后他被打成了右派分子,两个人的关系才冷了下来,这些事情,王老教授从未对人提起过,他的三个儿子自然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居然收集了这么多的邮票,也不知道这些邮票未来会有多么巨大的价值。
随着信纸一起的,还有几张为庆祝井冈山会师四十周年的邮票,一共四枚,图案分别是**与**在**(俗称“大蓝天”)、井冈山会师、**语录、**诗词,面值均为八分,后因故未能行,遂将印出邮票全部销毁,但仍有第一图“大蓝天”数枚流出,从而成为新中国珍邮之最,拍卖价单枚达到一百八十万元。
剩下的各种邮票难以细数,有很多邮票范无病从未见过,范无病看着看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心旌动摇,只要处理得当,再过个十年八年,这些邮票的价值绝对要上亿!而且还有增值的空间!
“没文化,真可怕!”联想到王氏三兄弟空在宝山两眼不识,范无病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事情也怨王老教授,他明明收集了这么多的珍贵邮票,就算现在无法体现出价值来,却也是几十年的心血,可是碍于面子,却没有告诉儿子们,以至于三兄弟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眼下虽然也有人收藏邮票,却是极少,大家在肚子问题尚且没有安顿好的情况下,哪里有这种附庸风雅的闲情逸致?邮票的行情,还没有被炒起来,就算是把这些邮票拿出去,也无非就是博个彩头,吸引来无数的眼球,钱是卖不了多少的。
唉!五十块钱,换回来上亿的收入!范无病的心里面十分不平静,单单手里面这二斤邮票的价值,就远远地过自己收集的所有的破烂了!
这事儿,需要告诉王氏三兄弟吗?范无病有些拿不准儿主意。\
第二十二章 猪栏的理想
“我要弄个养猪场。”
晚上吃饭的时候,范无病对家里人这么说道。
“噗――”范亨顿时将汤喷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范无病。
张梅则是没有听清,闻言反问了一句,“什么?”
范婷和范康两姐弟却是兴趣大增,有些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小弟。
“我是说,我要弄个养猪场。”范无病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你见过什么是猪么?还办什么养猪场!”范亨毫不客气的说道。
张梅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呵呵地笑着说道,“老三真是出息了,居然知道办养猪场了,这可不是说搞就能搞的。你是不是想吃肉了?明天妈妈给你们做红烧肉好不好?”
“好啊――”范婷和范康热烈拥护张梅的决定,鼓掌声长久不息。
范无病将两眼一番,你们还真把我当小孩儿糊弄啊?难道我像那么嘴馋的人吗?不过想一想,红烧肉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吞了口口水,范无病晃着手指头对众人说道,“我要办一个养猪场,这不是说笑!地方我都找好了,养猪的人也找好了,至于需要的资金我也有办法落实,如今不过是给你们提前通个气而已!估计过个把月时间,我的养猪场就正式办起来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看到范无病一本正经的样子,张梅和范无病才认真起来。
“难道你们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范无病反问道。
“你当然不是三岁小孩儿,你才两岁半另十个月,离三岁小孩儿还差两个月呢!”姐姐范婷立刻接口说道。
“不过红烧肉还是很好吃的。”范康的想法比较简单。
“好啦,好啦,要吃肉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用这么拐弯儿抹脚儿地说,我跟你妈的工资还是养得起你们三个的,不过这副食券比较麻烦一些。”范亨总以为范无病是想吃猪肉了,于是皱着眉头寻思起来。
“我不是要吃肉!”范无病胸中的宏图大志不为人所接受,真有些明珠投暗的感觉,虽然他是小孩儿的身体,可这火气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消散掉的,手里面握着的不锈钢勺子在用力之下,都成了弯曲的形状。
家里人虽然知道范无病神童,却也没有想到神童居然异想天开地要去养猪,因此大家对范无病说的事情都没有放在心上,这让范无病感到非常郁闷,好在他原来也没有指望家里人帮上什么忙,于是这件事情便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范无病把大话说到了前面,将资金问题给大包大揽下来,此时细细一想,自己还真没有多少现金,虽然说他现在收藏丰厚家底儿殷实,可这些东西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变现的,这真是个令人烦心的问题。
不过还没有等到范无病想出一个筹措资金的最佳方案来,王氏三兄弟就跑过来了,原来他们已经把养猪场的地址给确定下来了,正要与范无病商量一些具体的事情。
“这么快啊?你们确定那地方适合养猪吗?如果不行的话,也不必急于一时,总是要安排妥当才好的。”范无病有些惊异于三兄弟的度,又有些担心自己的资金跟不上,便有些心虚地问道。
“养猪,我们才是行家!”老大王爱国自信满满地一挥手,老三立刻取出十几张白报纸来,在范无病的面前徐徐展开。
哦,养猪场建设平面图。
范无病仔细地看了一下,只见图纸共有十五张,有平面图形,也有立体图形,是按照三百到五百头猪的规模建设的,其中包括了育肥猪舍设计图,猪圈建设图,产房设计图,水管安装设计图,保育舍保温装置,饲料添加,猪舍供电示意图等等。
每一张设计图上面都有非常详尽的文字说明,将建筑的目的及需要注意的东西解释的清清楚楚,就是范无病这个对养猪完全没有概念的人看了,也觉得自己有了些专业素养了。
范无病一边看着,一边听王爱国在旁边给他介绍情况。
“要养好猪,先要考虑的就是养猪场的选址问题。”王爱国口若悬河地说道,“生产模式不一样,对建筑和环境的要求也不同。养猪生产一般分为两部分:种猪部分包括空怀配种阶段、怀孕阶段、分娩哺乳阶段;商品猪部分包括哺乳仔猪阶段、保育猪阶段和肥育猪阶段。现代养猪无论采用哪种模式生产,都不应该在庭院饲养。场址应该选择在村边地势高燥,水源、电力和交通方便的地方,避免动物和人群相互影响,既危害猪只健康,又破坏邻里关系。”
哦,这么说,三兄弟弄的那块儿荒地恰好是养猪的最佳地点了,这里地势较高,利于通风换气,又距离村子较远,不易与别的来外猪只相互感染,要知道,养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疫,辛辛苦苦大半年,碰上一场猪瘟什么都完了。
范无病才想到这里,王爱国就开始说到这块了,“无论大小猪场,都应该在场门口设立消毒池和消毒洗手盆,并且始终保持足够有效的消毒液。最好能把生产区(猪舍区)和管理区(接待、住室、伙房、销售)分开,在进入生产区的门口设置第二道消毒池,严禁外来人员进人生产区,每个猪舍门口也应该有供饲养人员蘸脚的消毒盆。在场外或场区角落处要设置粪便堆积酵池和污水处理池,避免污水直接流出,污染环境。”
“这个好,环保一定要搞好!”范无病连连点头道,“万一弄得不合适,很容易跟村子里面产生矛盾的,若是村民有抵触情绪,事情就不好办了。”
跟三兄弟商量了一阵子后,范无病的心情好了许多,心里想着只要等熬到十一月,十一届三中全会一开,大的方向确定下来,养猪场就可以正式搞起来了,相信在三个养猪专家――后人的操办下,前景还是非常光明的。
范无病感到自己重生以来的第一个重大举措很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老天照顾的话。
只是,这个,也算是猪栏的理想吗?\
第二十三章 远客来访
三兄弟在村子里面的人缘儿不错,这里面自然也有王老教授的余荫。
养猪场的建设,完全可以请村里面的人帮忙,反正现在是农闲时间,只要招呼一下子,这个忙大家还是愿意帮的,到时候只要多准备些饭菜招待就可以了,工具什么的,各家里都有,实在需要压路机什么平整路面也不是难事儿,厂子里面有自用的机子,到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就当时支援农民兄弟搞建设,完全可以拉出来的,也不用担心油料的问题,在如今这个年代,军工厂子的油料保证还是很充足的。
范无病依稀记得,有一年厂子里面生了火灾,把一个车间给烧了大半儿,起因就是工人们在打扫车间的时候,用汽油来清洗水泥地面上的油漆,结果不小心失了火,火苗一下子就窜上了四楼,把上面办公的人也给困住了,当时就烧死五个人,酿成了重大事故,最后一个班组长和车间主任都受了牵连,很是坐了几年班房,算是做了替罪羊。
好在厂子里面够义气,顶罪的兄弟们家里都有人照顾着,逢年过节还有领导上门慰问,三年以后人放出来后,直接就升了一级,大家伙儿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是为了厂子出来顶罪的,这点儿照顾还是应该的。
总之傍上老爹这个厂子里面的领导骨干,范无病还是可以沾不少光的。
老妈张梅也落在了范无病的算计之中,虽然她是不可能找些免费的义工出来的,但是人民教师在制造舆论方面还是可以用得上的,到时候在大会小会上偶尔提一声,范无病的养猪场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想吃猪肉摸不到门的人多的是,有这么一个私人养猪场的出现,恰恰遂了许多人的心愿。
目前最让范无病烦心的事情,依然是资金问题,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收藏之中,有那些是可以直接拿出来变现的了,虽然磐石市是小地方,这些东西不值钱,可是在省城那边,地下收藏市场已经隐约有抬头的迹象了。
范无病决定如果这个星期还解决不了资金的问题,他就带着三兄弟先走一趟省城,当然了,这个也得父母同意的,虽然他长得已经不像是三岁小孩儿的样子了,可实际上他还不到三岁呢!大人放不放心那是一定要考虑的。
不过就在范无病为资金之事愁的时候,却有人送上门来了。
“家里有人在吗?”一个带着南腔的声音在门外的院子里问道。
“谁啊?这么一大早的――”范无病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嘴里直嘟囔。
厂子里面和学校的作息时间都是一样的,早上七点半就上班了,范婷和范康也都上学取了,张梅现在是文教局的大忙人,自是走得更早,屋子里面就留下了范无病自己。
虽然范无病一直是成年人的思维方式,但是身体却是幼童的样子,因此他的觉也与同龄人一样很多,此时正是他犯困的时候,乍一下被人打扰了,心里面自然不爽得很。
“你找谁啊?”范无病推开门,走到院子里问道。
“哇――这么小的小孩啊――”对方一口广东普通话,见到范无病不由得惊奇了一下。
范无病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对方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倒是堂堂正正,就是个子不太高,最多也就是一米七的样子,看见自己推门而出,一脸的惊异。
“有事儿说事儿,大人都不在,没事儿不要在这里瞎晃悠,院子里面有狗,专门咬生人。”范无病的心情不是很好,一则被人打搅了睡眠,二则是心烦资金的问题。
“哇――小孩子说话都这么冲啊――小弟弟,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废品收购中心吗?”那人见范无病一副小大人的姿态,不由得更加惊奇,耐着性子问道,只不过他的方言强调太浓了一些,话一说多,就难以分辨其中的细节。
正所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广讲官话。
早上一起来就碰到这么一个广东人,说的又是自己听不太懂的官话,范无病的心情别说多郁闷了,尤其是对方说的什么废品收购中心,更是不合他的心思,不过好在人家问的是自己的买卖,无论如何都得应付一下,于是便哼了一声道,“什么废品收购中心?小爷我这里是闲置物品收购中心!不是收垃圾的!要收垃圾您请那边儿走,五分钟以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垃圾站,废铜烂铁的什么破玩意儿都有!”说罢还将手往西面指了指。
“小弟弟好厉害哦!对,我就是要找这个什么什么闲置物品收购中心!你能告诉我地方吗?我这里有糖果送给你。”广东人一听这里果然有这么一个收购中心,也顾不上范无病的语气不善,有些心急地问着,手却伸进口袋里面,摸了几块糖果出来。
范无病是什么人?!眼睛只是稍微瞟了一下,便认出了那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久负盛名的大白兔奶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丫居然敢拿三聚氰胺来毒害小爷我,真真是其心可诛啊!
“收东西的就是我,你是来买东西的还是要卖东西的?不过我先告诉你,最近小爷我的手头有点儿紧张,你要是卖东西的话,这个钱是要缓一缓才行的。”范无病板着脸对广东人说道。
“哇――”那广东人顿时大惊道,“真的假的?你可不要骗我啊!有你这么小的老板吗?!我是来这里收东西的,如果这个收购中心是你家大人办的,请你帮忙找一下他们好吧?这可是做生意啊,不是玩过家家!”
“收东西?钱带够了没有?”范无病一听对方是来收东西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广东人一拍衣服口袋,相当自豪地回答道,“都是谈大生意啊,你说钱够不够?”
“有钱好说话,请进来谈。不过,能不能在说话之前,先把您那舌头给捋直了?听您说普通话,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范无病笑嘻嘻地说着,将广东人让进了屋里。
广东人尴尬不已,心中颇有疑虑,眼前这个小孩子难道不是真的小孩子?他不会是个侏儒什么的吧?可是仔细看一看,对方明显没有什么指端肥大症之类的疾患,这个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好在,谈生意,跟谁谈都是一样的,只要他手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有他需要的钱就行。\
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套现
“直说吧,你需要收些什么东西?”范无病也懒得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弟弟真的是老板?”广东人一边感叹着,一边将自己的需要向范无病说了出来。
广东人收购的范围挺广的,什么文物古董都要,但是这一次来收购的目标主要是文革用品,而且给的价钱也不错,量大从优,想来是不希望耽搁太多的时间,所以才找上了范无病这里,希望一次性收购大批的文革用品,钱是现场结算的。
“虽然文革用品以后肯定是会升值的,但是像你这样大肆收购,却只能抬高收购的价格,对自己没有多大的好处啊!”范无病在听说广东人还有许多同行在四处大肆收购文革物品,顿时觉得其中有些问题,于是便随口问道。
“哈哈哈――”广东人笑了笑道,“小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遂将其中的缘由给范无病述说了一遍。
原来,广东人的手里,已经收购了很多的文革用品,此时公然大规模的收购市面上的文革用品,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抬高收购价格,刺激民间的文革用品收藏价格。
“光把东西捂在自己的手里,是赚不了钱啊!”广东人也不管范无病是否能够理解了自己的解释,只顾着一口气说完,“要学会炒作才行!一样东西,哪怕很普通,但是只要大家都知道它的价格会持续上涨,就会将它死死地捂在手里,这样就会导致市场价格猛升!我们这些收藏的人才会获得最大的收益!”
范无病闻言顿时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现在就是要大张旗鼓地收购,让所有人都知道文革用品的价值,这样才能拉高行情,顺利出货!”
“小兄弟的脑子好快啊,天生做生意的料子!”广东人毫不吝惜地夸赞道。
当下范无病也没有在废话,直接领着广东人去了自己的仓库,将文革用品那个房间打开,让广东人自己来看。
“咝――”一看到房间里面整齐堆放着的各种文革用品,广东人先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范无病是谁啊?他可是重生过来的人,自然知道什么东西最有升值空间,什么东西最有收藏价值!因此即便是他大批量收来的东西中,也没有多少糟粕。
广东人舔了舔自己的有些干涩的嘴唇,顿时对范无病这个小孩子肃然起敬,仅从屋子里面的这些收藏的种类和数量上来看,这个小孩子就不是一般人,当然了,若是让他知道范无病还不到三岁,那他的脆弱心脏恐怕会爆裂的。
“怎么样,还入得了眼吧?”看到对方目瞪口呆的样子,范无病的心中不无得意。
“太入得了眼了!”广东人叹道。
于是两个人开始翻腾这些东西,最后广东人索性对范无病说,这些东西他都要了,至于价钱也不用太讲究了,一口价六千块钱,范无病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两个人拍定了九千块钱两清,屋子里面的东西都给拉空了事。
广东人办事儿倒也爽快,价钱一谈妥了,立刻就回去拿钱,并且叫了辆卡车,将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给搬了个空,整个时间算下来也不到半上午。
“小兄弟,估计明年前半年我还是要来一趟的,到时候有什么好东西,可要给我留着啊!”广东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拉着范无病的小手嘱咐道。
范无病点了点头道,“好说,头回生,二回熟,下次你再来,我管你的吃住。”
送走广东人之后,范无病的心情格外舒爽。
原本在范无病得到了王老教授的邮票珍藏之后,就对自己原先收集的那些文革用品,像章图书什么的没多大的兴趣了,如今广东人上门,一来解决了自己没地方堆放这些东西的问题,二来又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建设养猪场的资金总算是有着落了,省了自己几番心思。
范亨和张梅下班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范无病盘着双腿坐在家里的床上数钱玩儿。
“你你你――这这这――”范亨顿时有些张口结舌了,指着一床的大团结票子说不出话来。
张梅也是非常震惊,心道自己的小儿子不是又搞出什么是非来了吧?早知道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莫不是真的是什么神仙下凡?上次看到家里的不锈钢勺子都给他随手弄弯了,这么强悍的武力值,又弄了这么多的钱,没准儿他出去抢银行了也说不定。
“呵呵,爸妈你们回来的正好,看看儿子我的第一笔收入怎么样?”范无病此时正开心得很,见到范亨和张梅回家,顿时笑着说道。
“第一笔收入?!你去抢银行了啊!”范亨有些害怕,想当初他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才二十四块钱,就已经乐得屁颠儿屁颠儿了,结果到了他家老三这儿,还不到三岁就弄了满满一床大团结!
这个事儿,实在是太没法儿让人接受了。
“还不到一万块钱,至于这么紧张嘛。”范无病注意到自己父母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笑,不过联想到自己后来一个月上万的薪水,这九千块钱还真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却没有考虑,如今一九七八年的九千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啊?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年度公报,一九七八年在部分企业试行计件工资和奖励制度,各单位又普遍了年终奖金,再加上一九七七年第四季度部分职工提高了工资级别,因此,工资总额增加较多,一九七八年全民所有制职工平均工资为六百四十四元,比上年增加四十二元。
也就是说,从报表上来看,企业职工的月平均工资不过五十块钱而已。
但是报表这东西往往是靠不住的,磐石市的职工月平均工资只有四十元的样子,其中工资较低的年轻职工只有二十五元左右。
换句话说,范无病在三岁之前的第一笔现金收入,相当于同时期一个年轻职工三十年的收入。\
第二十五章 曙光在前头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至二十二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举行。出席会议的中央委员一百六十九人,候补中央委员一百一十二人。
全会的中心议题是讨论把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
这次全会前,召开了历时三十六天的中央工作会议。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党的许多老一辈革命家和领导骨干,对“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两年来党的领导工作中出现的失误提出了中肯的批评,对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政治方面的重大决策,党的优良传统的恢复和扬等,提出了积极的建议。邓公在会议闭幕式上作了题为《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重要讲话。
十一届三中全会所作出的这些在领导工作中具有重大意义的转变,标志着中国从根本上冲破了长期“左”倾错误的严重束缚,端正了党的指导思想,使广大党员、干部和群众从过去盛行的个人崇拜和教条主义束缚中解放出来,在思想上、政冶上、组织上全面恢复和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路线,结束了一九七六年十月以来党的工作在徘徊中前进的局面,将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引向健康展的道路。
同时,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实行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揭开了党和国家历史的新篇章,是建国以来我党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
范无病的心情非常好,只是此刻不便表露出来而已。
虽然地处北方,此时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下了两场大雪之后,所有的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戴上了棉帽子,但是人们的心情都很不错。
拨云见日,是这一个时期的主旋律。
而范无病的第一批班底王氏三兄弟,此刻的心情也是复杂无比的,在二十年之后,王老教授一直戴到棺材里面的右派帽子,终于给摘下来了。
“爹,您看到了吧,这日子我们兄弟总算是盼来了。”老大王爱国带头,三兄弟结伴跪在王老教授的坟头前面,摆了些酒水果品,烧了几柱香,在雪地之中,显得分外地悲情。
一张公文格式的白纸在寒风之中飘摇着,上面写着经组织确认,王秉川同志忠诚可靠,以前所受种种不公正待遇,实属冤案,现郑重予以平反昭雪云云。
三兄弟在寒风中跪了一阵子后,将那张平反的白纸在烛火上引燃了,随即化成了一股轻烟,算是告慰早已经亡故的老父亲,只是黄泉之下的王秉川老先生是否能够收到家祭无望告乃翁的平反文书,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握的了。
“走吧,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要看开些。”范无病缩着手站在旁边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天空地空人生空,财空色空官路空,若是想不通,请看火葬场的高烟囱,进去只需十分钟,出来剩下一斤重。事实如此,如之奈何?人吗,总还是要向前看的!”
这是应该从小孩儿口中说出来的话吗?王氏三兄弟都觉得非常郁闷,自己这个小孩儿老板还真的非常神秘,看上去倒像个饱经沧桑的智者一般。
无独有偶,与王老先生同时获得平反昭雪的,还有两年前的“四?五”**运动。与此同时,中央为彭德怀、陶铸等在文革中蒙受冤屈的政治家平反并召开追悼会。此后两年中,全国有三百多万干部群众获得平反,五十五万右派得到改正,至此,拨乱反正的历史任务基本完成,中国的展主轴自此全面转变。
范无病记得很清楚,虽然说现在改革开放的大趋势已经确定,可是要破除多年来施加在人们心头的枷锁却不在一时,大规模的自主创业要等到将近十年以后才会出现,接下来的几年当中,出现更多的将是人们对于前途的迷惘以及对于财富渴求的躁动。
这其中,会出现混淆,会出现迷惘,会出现盲动,会出现成功的欣喜与奋进的热情,甚至也会出现不和谐的逆流与追逐暴利的黑暗与犯罪,什么都有可能生。
范无病重生已经快三年了,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自己在今后十年当中的展路线是积累,原始财富的积累,或者说是资本的积累。
唯有在大时代来临的时刻,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才能在这个时代拥有言权。
范无病的计划是两条腿走路,一则自己的收藏大业不能够放下,甚至应该多方面开拓市场,这无疑是一个暴利行业,却不见得有多少血腥,起码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二则是要兴办实业,提高自己对于实体经济的影响力,只有形成一定规模的经济实体,才会在大局中站稳脚跟,进而在政体中产生影响力,从而更好地展自己的经济实体,这实在是一个难以脱离也难以越的大循环系统。
“老板,在想什么呢?”王爱国看到小老板一脸的深思熟虑,不由问了一句。
范无病已经将建设养猪场的资金给他划拨到位了,现在虽然大雪茫茫,却丝毫没有阻挡王爱国兄弟三人对于新生活的火热**。村里面的劳动力基本上都已经联系好了,详细的设计图纸也已完成,借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新精神,又赶上王老先生的沉冤得以昭雪,兄弟三人的建设热情空前高涨,立誓要在今冬把养猪场给弄起来,此时见到老板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分外紧张。
如今的范无病可是大金主,也是兄弟三人的大老板,加上他“身单力薄”,兄弟三人都对他关注有加,唯恐有什么闪失,以他这么小的年龄居然主动要来陪三兄弟拜祭先父,王爱国兄弟等人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唯有好好跟着范无病做事而已。
范无病伸手一指白茫茫的雪原,对兄弟三人说道,“大雪可以掩盖一切,无论是清白的,或者是罪恶的,都会在它的掩饰下脱离人的视线,然而大雪终究是有消散的一天的,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
兄弟三人正在奇怪为什么范无病会突然说这些话的时候,范无病忽然伸开双手笑着对他们说道,“我希望,等到我们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双手依然同现在一样是清清白白的。”
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下,范无病的一双小手白嫩光润,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第二十六章 庆生日
一个冬天下来,养猪场终于建成了,在范亨的帮助下,厂子里面很痛快地派了大型的施工机械前来帮助,最心烦的水电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原本电力问题是最麻烦的事情,但是好在养猪场距离厂子不是很远,大概有二里多路,在范无病的授意之下,王氏三兄弟表示可以优先为厂子的食堂提供多一些的肉猪,在这个利好消息的刺激下,厂子方面立刻表示出很大的热情,立刻为他们拉了一条专线过来,这是与市电不同,是厂子自己建设的小电站提供的电力,一则不需要花电费了,二则基本上不会断电,毕竟是军工保障嘛。
王氏三兄弟对于范无病的先知先觉和运筹帷幄感到万分钦佩,范无病却笑着说道,“民以食为天,一谈到吃的东西,中国人的热情自然是很高涨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肉食匮乏的时代,若是厂子里面没有什么反应,那才是咄咄怪事儿了。”
这倒是实际情况,厂子里面自然是有自己的职工食堂的,也有自己的养猪场,但是规模毕竟上不去,猪也只是那病怏怏的几十头,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五千多职工的口腹之欲?
如今听说农民兄弟要建设一个养猪数百头的养殖场,还在厂子附近不远,并且愿意为厂子里面优先提供一部分肉猪,这个消息对于厂领导们的刺激是相当大的,职工们整天辛苦地为国防建设服务,一直缺乏肉食营养是实际情况,此时忽然有了改善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因此厂子对于养猪场的建设是大力支持的,这个支持也是落实到位的,是不求报酬的。
当然,说是完全不求报酬也是不确切的,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些即将健康成长的肉猪们。
春节过得了无新意,还是那么老一套,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来家里面的访客明显比往年多了许多,不但有厂子里面的人,也有文教局方面以及下属单位的领导们,这个与范亨升任车间主任以及张梅当上文教局副局长自然脱不开关系。
王氏三兄弟在磐石市建设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养猪场,这个消息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件新鲜事儿,由于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召开过,文件的精神大家还不是吃的很透彻,因此很多人对于个人搞养殖场还是存有疑虑的,但是在上面没有说这个事情不可以的前提下,谁也不会傻到自己蹦出来指着对方说这是不对的!
反正人家占用的是荒地,而且照样交皇粮,还声明将肉猪优先供应当地市场,这总是一件好事情,至少磐石市的猪肉供应会多一些,大家肚子里面的油水也可以更多一些。至于有些人说的利润问题,多数老百姓是不无鄙夷的,人家辛苦养鸡,难道还要把鸡蛋全给你啊?
猪这东西,是比鸡大了不少,可是道理还不是一样?
市里面的领导们在经过原副书记陈同林一事之后,都变得谨慎了许多,对于市里面这个新生事物,静观其变才是最佳的方案。
范无病的生日很好记,阴历的二月初二,也就是“龙抬头”那天。
阳历是多少,大家从来不怎么记,毕竟中国人过阳历生日的此时还很少见,大家更习惯了按照传统来做事,过生日也不例外。
范无病生肖是龙,生日又逢“龙抬头”,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没有红酒,也没有蛋糕,这些东西如今还不流行,但是张梅充分挥了自己的厨艺技能,与范亨夫妻二人双双下厨,弄出了一桌子好菜来,当然这个好菜是跟满汉全席无法比拟的,大家的要求也不能太高,如今桌子上有鱼有肉就算好饭,尤其是范亨不知道从哪里又摸了一瓶汾酒出来,很是令张梅感到惊奇。
晚上一家人坐到了一起,围着小桌子替范无病庆生。
“今天是老三的生日,难得我们大家都有空闲坐在一起,真是不错,老大老二,你们是不是应该对弟弟说点儿什么勉励的话呢?”范亨的兴致不错,自然是有点儿原因的。
范亨的胃不是太好,张梅一直不让他喝酒,今天赶上范无病的生日,正好可以趁机喝上两杯,想来张梅看在一家人高兴的份儿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弟弟生日快乐!”姐姐范婷率先祝贺道,并给范无病夹了一只鸡腿。
范亨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弟弟生日快乐!”哥哥范康有样学样,也给范无病夹了一只鸡腿。
范亨努了努嘴,表示不满,总得来点儿新鲜的吧,怎么能人云亦云?
张梅笑了笑道,“好了好了!老大老二都祝贺了,老三你有什么愿望吗?按我们老家的传统,过生日的时候,可是要许愿的。”
范无病摸了摸头,心想吃个饭需要这么麻烦吗?有必要吗?但是看到父母和哥哥姐姐脸上殷切的关怀表情,范无病的心里面不禁有些感触,于是笑着说道,“那好,先整诗给大家伙听听。”
有诗?范亨与张梅等人都是一愣,虽然老三一向很神异,却从来没有听过他念诗,就是什么幼儿古诗之类的东西他也从来不屑一顾,今天忽然听他说要念诗,不由得都有些好奇了,他会念什么诗呢?难道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或者是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在大家关注中,范无病低吟道,“前日君家饮,昨日王家宴;今日过我庐,三日三会面。当歌聊自放,对酒交相劝。为我尽一杯,与君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均相见。”
范无病果然见众人一脸茫然,便笑着说道,“这是白居易的诗,少人知道,接下来弄个直白喜庆点儿的听听。”
“直白些好,生日愿,弄那么文绉绉的干啥?”范亨老成持重地点点头道。
回想了一下,范无病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打个中国结请春风剪个彩
愿祖国的日月年年好运来
你凤舞太平年你龙腾新时代
你幸福的家园迎来百花盛开――”\
第二十七章 猪跳墙
暗潮涌动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一九七九年开春以来,在上层政策的刺激下,很多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都提到了一些胆子大有魄力的人物的日程上。
当然了,今年初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自然是中美两国自元月一日起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然后很少为人知道的是,就在中美正式建交的第二天,当时在中国主管可口可乐事务的可口可乐亚太分部的一个叫亨达的美国人,与中国粮油集团签署了一份合同,获准向中国出售第一批瓶装可口可乐。
根据当时的协议,可口可乐公司获准以补偿贸易的方式及其他支付办法,向中国主要城市和游览区提供可口可乐制罐及罐装设备,在中国设立专厂装罐装瓶,并在中国市场销售。在罐装厂建立之前,从一九七九年起,由中粮公司采用寄售的方式先行销售可口可乐饮料。合同是在外贸部大院(与北京饭店斜斜相望,仅隔着一条长安街)签订的。
外贸部长李强在批复中加了一条:“仅限于在涉外饭店、旅游商店出售。”尽管合作的姿态是审慎和小心翼翼的,但是可口可乐总部显然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水闸一经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范无病并不知道这个细节,这样的消息在《人民日报》上是找不到的。
此时的范无病正在兴致勃勃地为自己的第一家养猪场题写横联。
养猪场的建筑自然是严格按照王氏三兄弟的图纸来建设的,但是在此之外,范无病另外让他们起了一排办公室,以及员工宿舍。
“就咱们几个人,还要啥的员工宿舍?”兄弟几个很有些不理解。
“凡事要做长远打算,除非你想做一辈子饲养员。”范无病没有过多地解释,在他看来,保持必要的神秘感是可取的。
在自己身上披上适量的光环,更有助于吸引人才投效,否则当初的刘皇叔也不会那么强调他的中山靖王之后,汉武帝九世玄孙的血统了。这个,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办公区的外面,与围墙相衔接的是一座高高的大门,很气派,范无病计划在大门顶端的横梁上写上“天蓬”二字,大门的一侧题写上“在上为帅”四个字,剩下的一侧则空着。
“这是啥意思?”王氏兄弟三人没有接触过脑筋急转弯,自然不知道范无病的险恶用心和恶趣味,看着范无病抓着一只大笔在纸上写下如许文字,顿时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有用意的,这个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现在暂时保密。”范无病笑眯眯地将白纸交给了三兄弟,让他们找人制作牌匾挂在大门上,等到揭幕的时候用。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王氏三兄弟没有停歇一刻,从联系猪苗准备药品配置饲料招收临时职员之类的事情开始,千头万绪,到了三月份儿,终于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就等着揭幕剪彩顺利开张了。
饲养员好说,村里面的很都人都有喂猪的经验,只不过三兄弟在招到人手以后,按照范无病的要求,先进行了初步培训,明确了职责,划定了服务范围与报酬方式,算是正规化养殖业的良好开端。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饲料的配置,一般来说,农村里面喂猪,都是自家的菜叶子玉米谷物等配在一起混用,大多数时候猪是放养的,就是满村子里乱蹿,到了晚上回猪圈休息,规模化饲养当然不能这么做,三兄弟得了先父的真传,对于合理的营养搭配还是很有心得的,结合上卫生防疫这一块儿,可以说将养猪的风险与投入合理地优化到了最小。
其实具体的事情,范无病并不了解,但是他知道一点,就是在中国的养殖业蓬勃展起来之后,饲料的需求会成为一个天文数字,因此他的想法是,一旦自己的养猪场形成了规模,最后还是要形成产供销科工贸一条龙产业的,饲料技术作为重中之重,自然是不能忽视的。
而且在他的记忆当中,似乎当年有那么一个财富排行榜,某几年的中国富就是靠养猪和卖饲料起家的,这条经验如果不借鉴来使用就太可惜了。
范无病将养猪场揭幕的日子定到了三月三,恰逢天公作美,阳光灿烂,各方对于养猪场的开张都很关注,纷纷前来观礼,包括工厂方面和村里面的头头们都送来了彩头,市里面觉得这始终是个较大的事件,毕竟农民在政策的引导下进行改革创新,精神可嘉,也符合上面的要求,便也派了畜牧站的工作人员前来观礼,顺便视察一下卫生状况和防疫设施,并放出话来,如果各项条件都比较满意的话,不妨考虑也从养猪场收购一些肉猪,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人头攒动之中,范无病的养猪场终于正式投入运营了,为了制造声势,三兄弟将先期收来的百十头猪苗从一个空场赶入另外一个空场,众人只见到一片哼哼声中,群猪拱动,黑猪白猪花猪此起彼伏,声势颇为壮观。
开业仪式过后,自然是好酒好菜上来,一共开了十几桌,招待亲朋好友。
要说值得一提的,倒有一件事情。
为了热闹,三兄弟特意买来了爆竹助兴,结果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关键是有些猪对这个不太适应,在燃放爆竹的过程中,有一头彪悍的种猪忽然了疯,居然一下子从两米多高的围墙上跳了出来,状似疯狂。
结果吃酒的人们急忙围追堵截,手持镰刀斧头铁锹锄头,总算把猪给捉回去了,倒是累出了一身臭汗,少不得又多吃了几个馒头补充消耗的能量。
不过大家纷纷笑着说,以前有佛跳墙,是道好菜,如今有猪跳墙,兆头更佳,相信年底的时候,养猪场里的猪怕是要放不下了。
说笑归说笑,看来养猪场的围墙是得再加高些,手忙脚乱之中,范无病的养猪场总算是渐渐地步入正轨了。\
第二十八章 远客今又来
最近一段儿时间,范无病不是很热心收破烂了,他整天都往养猪场跑。
倒不是他对如何养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是有了其他的想法,他想要建一个生态园出来。
“什么是生态园?”三兄弟听了范无病的说法,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茫然。
说到生态园的想法,是源于范无病重生之前的一次经历,当年他在小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养猪场,结果看到的都是臭哄哄的猪乱跑,猪粪满地臭气熏天,宰杀场内也是充满了腥气,到处都是绿头苍蝇在嗡嗡嗡地乱飞,自打那次以后,范无病吃猪肉的兴趣大减,一直到后来才有所改善。
当然再往后,大规模的工厂养殖兴起了,环境问题得到了改善,但是猪只的活动空间却被极大地限制了,失去了活动场所的猪只的肉质不好,而且饲料里面添加的东西也越来越不地道,洗衣粉瘦肉精毫无节制地添加,再无诚信可言。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生态园,我只是想把资源充分利用起来而已。”范无病也是一时兴起,便对着三兄弟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范无病的设想,养猪场里面最大的污染源就是猪粪了,但是这东西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经过酵之后,这东西完全可以充当制造沼气的原料,以目前养猪场的规模,仅仅自有猪粪的数量所产生的沼气量,就足以维持养猪场的取暖及热水所需能量,不但可以解决了污染问题,还节省下大笔的能源方面的开支,可谓是一举两得,两外也有一点,如果这里做得好的话,完全可以成为养猪业的一个范例,名利双收。
沼气池是范无病设想当中的一大要点,其次就是猪的放养问题。
养猪场的猪只,在没有经过户外运动的情况下,肉质相当差劲儿,范无病考虑到这一点,也想出了相应的对策,就是在猪场的外围,再圈一片地出来,种植一定的植物形成一个植物园,每日定时将猪只放入植物园自有活动,以提高猪只的活动量,改善肉质。
“这样的话,是需要更多的地方的,虽然我们现在的荒地足够使用了,但是这植物要选择什么种类?庄稼是肯定不行了――”王爱国先考虑到的是肯定不能种麦子或者种玉米,也不能种萝卜白菜,猪可是杂食动物,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就把好白菜给拱了。
范无病微笑道,“当然不能种白菜!咱们要种的,可都是新鲜玩意儿!不过防止猪拱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回头咱们再合计一下,看看该怎么弄。不过沼气池这个东西,还是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得找专家来弄,你们有时间去农科院问问,他们哪里有专门研究这个的人,技术也成熟。”
兄弟几个点头称是,就冲范无病能够想出这么多花花点子来,就不是等闲之辈,几个人看着这么大的养猪场拔地而起,从无到有,不由得对范无病的话更多信心了。
不过还没等生态园的事情有个眉目,就有访客到了。
“啊,真是贵客,没想到今年你这么早就到了。”范无病看到访客的时候,顿时楞了一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年曾经到磐石市收购了范无病许多东西的那南方人。
南方人闻言笑道,“小兄弟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就弄起来养猪场了!”
“呵呵,瞎折腾而已,小打小闹。”范无病呵呵笑着,将对方迎入养猪场的办公室,茶水招待。
那人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道,“北方的茶叶,喝不太习惯。”
范无病从抽屉里面翻出一盒烟来,带着打火机递了过去,“这个总习惯吧?”
“这个可以的。”那人一看是双喜香烟,顿时眉开眼笑,点着了熏上之后,有些奇怪地问道,“这烟北方不多,小老弟从哪里搞到的?”
“专门给你准备的。”范无病笑了笑,自然不能说这是从他老爸范亨那里搜刮来的。
厂子里面经常有人去南方出差,回来的时候,一般都要捎带些烟草做纪念,双喜是老牌子的香烟,自然也是不错的选择,范亨现在是领导,自然经常有人带两条烟过来,但是张梅又不让他在家吸烟,这些孝敬就被她给罚没了。
范无病声称自己的养猪场开张之后,经常要跟人打交道谈生意,便将张梅扣下的香烟给要了去,大概有半箱子之多,倒方便了王氏三兄弟,培养出三个大烟鬼来这是后话。
“对了,上次匆匆忙忙,都没有请教老兄的尊姓大名,实在失礼得很。”范无病想起了这一点,便开口谢了罪。
南方人点头道,“上次初相见,大家都不熟,这回二次登门,自然该交交底儿。”
说罢他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来,双手递了过来。
范无病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广州同盛贸易有限公司,邱保华,后面写着联系方式。
“原来是邱兄,不知道你这次过来,是要做什么生意?”范无病一看对方的名片,便知道人家未必是专门做废品收购生意的,上次的事情或者只是顺势而为。
邱保华喷了个烟圈儿,看着年纪很小身材还不到自己一半高的范无病,对他说道,“我们公司的经营范围非常广,只要是赚钱的生意都有兴趣,去年收东西,只是应几位客户的委托进行的,也算是小赚了一笔。这次过来,却主要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要展一些地区客户,拉拉关系。”
“哦,展业务网络,对吧?”范无病点了点头,洞若观火。
“没错,就是这个说法,小老弟的用辞很新潮嘛!”邱保华闻言连连点头夸赞道。
范无病非常坦然地接受了邱保华的恭维,心中暗自笑道,若是这样的词汇都算得上新潮,那我随便讲两句出来,还不得吓死一片人啊!现在不过才提到改革开放而已,若是我搞个三个代表或者科学展观出来讲讲,是不是就该变成理论家了?
不过范无病对于邱保华的来意也倍感好奇,他总不会是真的来联络感情的吧,这可完全不符合商人趋利的天性呢!\
第二十九章 邱保华的野心
“我看小兄弟的能量似乎不小啊!”邱保华突然说道。
范无病闻言一愣,随口问道,“何以见得?”
邱保华笑了笑道,“我在大江南北也走了不少地方了,敢于象小兄弟这样大张旗鼓地自己搞实业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国内提出改革开放的思路,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兄弟玩得这么大,怕是要站到风口浪尖儿上了。”
范无病点点头道,“这我倒是没有怎么考虑过,我只知道现在大家缺肉吃,我自己搞这个养猪场,也是出于对人民有益的补充,一点儿也没有占国家的便宜,该交的税还是要交的,想来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这件事情,范无病不是没有想过,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改革开放三十年中,的确有不少的阻力,也有不少的倒退甚至逆流,但是这些都是局部的,不是主流。而且范无病也认准了一条,要玩儿就玩得大一些,要把自己创业的声势搞得人尽皆知,这样的话,势必会成为这块区域中的一个典型,不但各种条件会放宽一些,等闲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什么手脚。
邱保华叹了口气道,“小兄弟考虑得倒是周全,如今我们做事,却也是如履薄冰,不得不打起万分的精神来!”
听他这么一说,范无病顿时想起了一个当年比较流行的罪名来,投机倒把。
实际上,所谓的投机倒把是指利用时机,以囤积居奇,买空卖空、掺杂作假、操纵物价等方式扰乱市场、牟取暴利的行为。
而在一九八七年明文规定的投机倒把罪,是指以获取非法利润为目的,违反金融、外汇、金银、物资、工商管理法规,非法从事工商业活动、扰乱国家金融和市场管理、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通俗点讲就是指某人在甲地以低价买入,在乙地以高出买入价卖出就是投机倒把。
这一条罪名,是带着非常浓厚的计划经济色彩的,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甚至有些可笑了。
你如果叫人家不加利润地将甲地的东西卖到乙地去,还要倒贴路上的运费,这真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总不至于让人家做义务搬运工吧?所谓无商不富,一个国家如果只依靠计划经济,没有必要的商业流通,怎么可能做到物资的合理调配?
这个限制,直接就导致了各地货物流通不畅,也造成了各地物资匮乏,日用品的购买往往要依靠批条儿来解决,深遭群众的诟病。
事实上,私底下的物资交流,或者说投机倒把这种行为,自打一开始就存在着,既然有这种现象存在,就说明有其生存的土壤,而这种土壤,就是计划经济的缺陷。
邱保华所从事的行业,虽然范无病没有多问,却也可以猜得出来,他即使不是搞买空卖空,也是属于那种来回倒腾东西的,而且是只倒腾赚钱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他玩的有多大罢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财的好项目?”范无病倒是想看看是否能从邱保华的嘴里套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毕竟现在信息不畅,广东那边儿要比内地活络很多。
“其实好项目到处都有,就看你的胆子有多大,以前不是有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现在也一样。”邱保华笑着回答道,却是语焉不详。
范无病顿时来了兴趣,不由得鼓动道,“老哥何必藏藏掖掖,若真有什么好项目,说出来一起研究研究?如今中国市场这块儿馅饼大如天,一两个人怎么可能吞得下去?”
邱保华吊足了范无病的胃口,只是笑着不说,抽了足足有半包烟后,方才对范无病说道,“小兄弟听说过华西村没有?”
华西村?当然听说过,那里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村的啊,后来的宣传材料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了,却不泰清楚人家是如何起家的,此时听到邱保华提起华西村,正好仔细琢磨一下,于是范无病嘿嘿笑着摇了摇头。
“华西村当年可是全国闻名的农业学大寨样板大队,村支书吴仁宝还因此当过所在的江阴县的县委书记,在江浙一带,华西村的地位和风光可比大寨。”邱保华不无羡慕地说道,“当年的《人民日报》上怎么夸华西村,我还依稀记得,九十万人民心向党,七十万亩田成方,六万山地换新装,五业展六畜旺,社员人人喜洋洋。呵呵,当时上面的人谁能知道,人家吴仁宝在高调学大寨的同时,却又干着另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早在一九六九年,他就抽调二十多人在村里偷偷办起了小五金厂。当时这可千万不敢让外面知道,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呢。”
“这也是一逆天的人物啊!”范无病听了顿时肃然起敬。
敢在当时那种年月这么干,那可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牛人,不佩服都不行!
“去年年底,人家的固定资产就上百万了,银行存款也在百万上说话,据说村里面还存了三年的口粮。”邱保华接着说道,“无独有偶,浙江的萧山县,人家鲁冠球办的农机厂已经过了它十周年了。”
这位大能也是范无病所知晓的,江南一带的作坊式小厂,基本上都是这么起来的,只是邱保华东拉西扯地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是在酝酿什么呢?
果然,邱保华扯了一阵子之后,才对范无病说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人,可都是胆子大过天的人物,所以人家才能成事!你若是也想出人头地,少不了走这一条路!其实现在向五金方面展也不错,比如如饲料机上的榔头、打板,拖拉机上的尾轮叉,柴油机上的油嘴,甚至农户用的锄头镰刀什么,这些都不愁销路,看起来粗糙,可是赚钱一点儿也不少!”
“这些倒是好上手,不过终究也是小打小闹。”范无病自然知道做这些事情是稳赚不赔的,可惜他的胃口实在不小。
“暴富的路子也有,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做了!”邱保华见范无病一副看不起的样子,便小声对他说道。
“啥路子?”范无病心道这家伙终于肯说了。
“倒腾古董!”邱保华看了看四下无人,就神神秘秘地在范无病的耳边说道。\
第三十章 狐狸尾巴
倒腾古董?!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范无病笑吟吟地看着一脸神秘的邱保华,心里面一阵寒。
倒腾古董确实能够暴富,这个范无病实在是太清楚了,原因不为别的,磐石市的地下就藏着数千年前的古董,而且数量极为丰富,从夏商周三代到春秋战国,从金银铜铁到珠宝玉器,就算是诸侯王的大幕都有数十座,而且还是没有掘的。
假如历史没有改变,十年之后这里将迎来历史上的盗掘**,借着盗掘古墓迅暴富的两个大盗头子则会在买通当地政府中的绝大多数人后,成为当地的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黑势力网络,将一些国家级重点文物通过香港转手买到海外去。
没有人比范无病更加清楚这些事情,也没有人比范无病更清楚这些古墓的具体位置和布局结构,更没有人比范无病清楚当时这些为香港人打工的老广们在这件事情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用巨大到无法抗拒的利润进行诱惑,没有人会有能力拒绝,这是他们最常用的伎俩。
他们干的并不是倒腾古董那么简单,而是**裸地走私文物,以极小的代价将古代文物巧取豪夺,然后以高于原价千百倍的价钱转手卖出,巨大的利润使得磐石市周围的土地在十年之后如同老鼠洞一般,千疮百孔尽是盗洞,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珍贵文物流失殆尽。
改革开放是中国富强的必经之路,但是初期的无序状态也为这些心怀叵测的犯罪分子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借着香港这个窗口,以及身上披着的港商外衣,很容易就可以将价值连城的珍贵文物搞出去。
范无病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邱保华,正是境外犯罪分子派出的一个探路人。
“倒腾古董,还是走私文物?”范无病笑吟吟地对邱保华说道,“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小,起码我知道搞这东西可是要杀头的!不错,干这行确实是暴利,可是一旦上了这条船,可就找不到返程的船票了,老兄你不是在鼓动我自己把脖子往断头台上送吧?”
邱保华确实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原先他以为范无病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可是看到对方的大量收藏后,顿时觉得对方是个有头脑的孩子,可是第一次交易之后,确觉得不能用看待小孩子的眼光来衡量范无病,直到今日同范无病聊了这么一阵子之后,他才觉范无病的头脑比起很多成年人来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了。
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这种东西啊!邱保华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恐怖!?”邱保华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们的公司虽然开在广州,后台可是港商!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吗,咱们这种两头都占的公司最有前途了,如今在大6招商引资是工作重点,咱们在广州那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动作不是闹得太大,一般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得罪咱们的。”
果然,范无病心道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不过既然邱保华自称是港商的后台,那么有些东西他就应该能搞到的,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他一下,否则就是资源浪费了。
“真港商还是假港商?”范无病表示有所怀疑。
“真的,当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邱保华立刻高声叫了起来,神情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范无病立刻拿话套住了邱保华,转而问道,“如果是真的话,你们能弄到大批的电子表、收音机和电子钟吗?”
邱保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尴尬,看着范无病良久无语,最后才苦笑道,“小兄弟不愧是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什么东西最赚钱。不错,这些电子产品在香港那边相当便宜,只要能倒手过来,起码是几倍十几倍的利润,可惜,这个东西好弄到,大6贩卖权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
“大6贩卖权?”范无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不由得感到有些好奇。
“不错!就是大6贩卖权!”邱保华点头应道,接着不无羡慕地说道,“你要是有了大6贩卖权,就是狗屎都能当作黄金来卖!”
居然还有这么一说?范无病听了邱保华的解释之后,方才了解了其中的奥妙。
范无病只知道贩卖电子产品是相当赚钱的,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有人借着去南方的机会,弄过来不少的电子表什么的,转手回来就是几倍的利润,而且是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看的令人相当眼热,以中国内地的需求量,就是搞上成百万上千万只都不愁销路,因此就顺口问了邱保华一句,探一探他们公司的能量,结果却问出一个大6贩卖权来。
据邱保华所言,国家现在对这些过境小电子产品的限制相当严格,一般的公司根本就拿不到获准在大6销售电子产品的代理权,也只有一些背景相当身后的公司才有这个机会。
“那些公司才能拿到这个大6贩卖权?”范无病有些好奇地问道。
“比如说香港荣家,小兄弟知道吗?”邱保华这么说,倒是有些刁难的意思,现在的小老百姓中,知道香港荣家的人,可真是凤毛麟角。
从时间上推断,多年后的中国富荣智健,想来此时也就是刚刚去到香港展而已,自一九七八年以后,虽然在政治上重焕光彩,但是荣家资产在大6却已分文不存。
此时已回到北京的荣智健无所事事,他对科研和政治均无兴趣,于是南下香港成了最好的一个抉择,在那里,一群解放前逃亡在外的荣家子弟尽管不复祖辈的荣耀,却也依然固守家业。
“当年他祖父在香港开办了数家纺织厂,其中的股息和分红三十多年一直未动,荣智健在父亲的授意下一一结算,竟得一笔不菲的资金,这成了他闯荡香江的资本。世家子弟毕竟不比寻常,其起点自当高人一筹。”邱保华将其中的因缘娓娓道来,颇有说书人的气质,然而言谈之中自然免不了深深的嫉妒,“去年年底,他与两个堂兄弟合股开办了爱卡电子厂,总股本一百万港币,业务就是将香港的廉价电子表、收音机、电子钟等向大6贩卖,这个大6贩卖权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特权啊!”
范无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人跟人是没法比的。
“所以,咱们平头百姓想要起家,就得拿出点儿破釜沉舟的魄力来!”邱保华趁机又鼓动起来,“先前说的那事儿,小兄弟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怎么可能不知道邱保华打的如意算盘?范无病嘿嘿地笑了笑,象一只老狐狸一般不置可否地回答道,“这个事情嘛,却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