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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月猴年     诡三国txt下载     诡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2章 成功和失败其实就一转眼

    夜色,能够放大人类的恐惧,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希望。

    原本孟津渡口之处的岗哨小寨子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在夜色之中七横八竖的就像是一个从树上打翻下来的鸟窝,而在鸟窝之外,立着一个并不是很大的营地,简单的木栅栏围着,中间是帐篷,而在木栅栏之外,便是挂着一些火把,在黑夜中带来仅有的光明。

    李典见状不由得大喜,没有像样子的寨墙,就说明这里的防备并不强!

    杀!杀进去!

    杀啊……

    虽然李典带的人并不多,可是在原本还算是寂静的夜间,也吼出了几分震天撼地的感觉,在这样的叫喊声中,似乎也能增加一些勇气,赶走一些迟疑。

    马蹄纷纷乱,呼喝声声长。

    伴随着李典等人的扑进,孟津渡口之处的守兵似乎也慌乱了起来,一部分胡乱的朝外射着弓箭,一部分人似乎翻越了栅栏,跑向了渡口之处的浮桥,像是要逃往北岸的样子。

    不用管那些!进攻营地!

    李典喝住了几名企图追杀那些逃跑者的兵卒,指着前方,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攻克营地,焚毁浮桥,至于多杀几个逃兵,又或是少杀几个,这种首级之功反倒是次要的。

    最先抢到了栅栏之前的李典兵卒,并没有收到多少的伤害,只有两三个不知道是被射中了,还是绊倒了,惨叫着跌落马下,但是少量的损伤并没有使得李典兵卒丧失士气,反倒是激发了凶性,不仅有人开始进攻那个并不坚固的栅栏门,还有人干脆下马徒手翻越栅栏……

    李典立马站在外围,瞪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镜,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孟津营地,自从得知了小平津被夺取,看见了大量的骠骑人马之后,李典就没有好好睡过片刻了,纵然实在是疲惫,躺下了也是很快就被各种轻微的响声惊醒……

    骠骑将军人马给与李典的压力,实在是太大,犹如实质一般的压在了心头,就像是胸口始终堵塞着一块布团,呼吸都不顺畅。

    眼下虽然李典表情还算是沉稳,但是心中依旧还是比较紧张,紧紧握着的长枪的手指关节也不由得有些泛白,要说打仗,李典他也打过不少,当年黄巾贼泛滥的时候,李典就已经是在战场上厮杀了,也见过像是当时长社之战的大场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有些紧张起来,就连呼吸似乎都被切割成为了几段,断断续续的不顺畅。

    是骠骑的威名太大了?

    亦或是自己害怕了?

    还是说这一次的突袭孟津太过于冒险了?

    或许都有一点。

    不过,也只能如此。

    李典驻守雒阳,不仅仅是承担着雒阳的守备,也同样承担着旁人的质疑,就像是夏侯廉。李典没有耳聋,当然也听得见这些风言风语,所以这一次的小平津陷落,就几乎等同于将李典推到了一条绝路之上,纵然他守住了雒阳,依旧是没有多少的意义,毕竟死守城池就意味着软弱的应对策略,若是骠骑人马持续向东所造成的一切损失,李典他都逃不开其后的追责。

    所以,要证明自己,唯有一搏。

    若是能攻克孟津,截断了骠骑将军的粮道,那么就可以算是功过相抵,失守小平津的罪责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同时,等孟津失守的消息传递到张辽之处,也无形当中是一种打击,这些骠骑将军的人马,要么只能重新打通粮道,要么就只能是破釜沉舟,而不管是哪一种,李典都可以为曹操争取到了重新调整的时间,到时候曹操大军从东北方向而来,夏侯惇将军由东南方向围堵,自己在雒阳死死钉着,三面围堵之下,还是很有希望完成曹操原本的战略意图的……

    所以孟津,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李典也不敢确认,只能说是目前看来,算是相比较而言,成功率比较大的地方,总比直接带着五六百的骑兵,出城和那个什么张辽张文远统领的近三千骑兵正面作战来得强一些。

    为了曹操,也为了自己,李典也只能是忍着心头升腾起来的惴惴不安,勉强维护着所谓的大将沉稳之色,拼命的思索着,计算着,判断着,指挥着……

    孟津南岸这里的骠骑留守兵卒并不多,士气也不高,很快就崩坏了,应该撑不住多久。

    李典又将目光往北岸看去。

    孟津北岸似乎也被惊动了,有些火光晃动着,但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南岸具体敌人数目多少,加上又有在浮桥之上被半渡而击的高风险,所以似乎只是在北岸开始结阵,或许下一步才会以阵型推进到南岸来。

    哈!时间够了!等结阵完毕,这里也打完了!

    李典看着已经撞开了栅栏门,扑杀进营地的手下,再次下令道:往北岸驱赶溃兵!然后焚烧营地和浮桥!有看到粮草没有?烧了,统统烧了!

    手下大声的回应着,然后领命向前。

    很快,火头在营地上空冒了出来,但是传令兵也很快的回来了,禀报道:启禀将军,营地之中没找到粮草辎重……

    什么?!李典顿时心中一跳。

    怎么会没有辎重粮草?

    难道说都转移到了北岸?

    可是如果说还要要再进攻北岸……

    正当李典思索之时,忽然看到面前的传令兵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身后,手指颤巍巍指着却说不出话来,顿时自己的后背也是一凉,猛地一扭头,顿时整个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

    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已经燃起了一片的火光,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朝着孟津这里兜了过来!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马蹄声?!

    李典旋即反应过来,这些悄然兜上来的骑兵,定然是包裹了马蹄!

    要知道想要静音,必然不可能包一层,但纵然是用碎烂布头,这一趟下来这些布头也基本上是损毁不能再使用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汉,有一些穷苦人家就只有一套像样子的服装,谁出门谁穿,平日里面都挂着,连水洗都舍不得,因为水洗会掉纱……

    骠骑将军的壕无人性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更多的恐惧蔓延上了李典和李典手下的心田,该死,中计了!

    李典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北岸那么迟缓的动作,并非是胆怯和无能,而是为了配合这些兜上来的骑兵,将自己一网打尽!

    夜风呼啸,李典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寒,快!撤!快撤!此时此刻,也顾不上那些冲进营地之中的兵卒能不能及时逃脱的问题了,若是被这些兜上来的骠骑骑兵包在孟津之处,恐怕是纵然神仙降临,也难逃厄运!

    李典几乎是立刻判断出了局势变化,争分夺秒的下令撤退逃离!

    然而夜色之中,赵云已经带着手下开始发力,从半速挂上了全速,原本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也渐渐的沉闷且急促的响起,纵然是包裹了麻布也无法完全消除其声响,在夜空之中震荡着,似乎连孟津天地也一同晃荡了起来。

    虽然李典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佳的反应,但是从静止到全速,和从半速到全速,依旧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再加上李典手下的骑兵和骠骑人马相比较,在骑术上也有一些的差距,毕竟骠骑骑兵绝大多数都是在阴山之下经过至少半年的时间训练出来的,而李典的骑兵也不过就是在雒阳周边转悠而已,经验等级上自然多少有些区别,于是乎没逃出多远,就被赵云咬住了尾巴。

    啊啊啊啊!接连而起的惨叫声就像是连在了一起!

    黑夜之中,跳跃的火光之下,赵云手中的长枪,如同天上的星光落入凡间一般时而闪耀,时而隐晦,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将落在后面的李典兵卒挑落马下,刺激的李典瞳孔顿时一缩!

    这是李典第一次见到赵云,但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赵云那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动作,让李典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对手!

    虽然李典带着人马奋力逃离,但是赵云的战马明显比一般的战马要更加神骏,在呼吸之间,距离不仅是没有被拉开,反倒是越来越近!

    惨叫之声频频响起,李典再次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赵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到了前后不过五六十步的距离,正在一手挂上长枪,一手往马侧探去!

    混账!

    这是要干什么?!骠骑之下哪里找来了这些怪物?!

    李典之前以为太史慈就够让人头疼了,但是当前遇到的这个似乎竟然像是要在战马急速奔驰的时候来进行骑射!

    骑术和骑射根本就是两回事,会骑马不见得就会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就像是会开车不一定会射击一样,若是覆盖性的射击自然简单,但是若是针对于某一个人某一个点,就必须在战马奔驰四蹄腾空的哪一个瞬间调整角度同时射击,稍微早一点或是晚一点,都有可能导致箭矢偏离!

    而这个家伙,竟然像是要……

    李典顾不得其他,拔出了在战马一侧的小戟就往赵云投去,不求能将赵云击倒击伤,只求再拖得多一些准备调整的时间,另外同时也将身形压低,做好了随时扭动身躯进行躲避的准备。

    赵云用弓背抽飞了呼啸而来的小戟,然后搭上了箭矢。

    骑兵追杀骑兵,就是这一点麻烦一些,若是一方铁了心逃跑,一时半会真难以追上。原本赵云以为李典会身先士卒冲入孟津的营地之中,却没有想到李典不知道是谨慎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留在了营地之外,同时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选择了逃跑,导致赵云不得不变换了阵型,对李典进行追击。

    清扫完李典落在后方的一些兵卒之后,自然就得到了比较开阔一点的视野,但是别看现在只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但是想要完全追上,恐怕李典身边的这些兵卒又重新汇集起来,又将李典遮蔽其中,因此选择以弓箭射击,无疑就是当下最佳之选。

    马蹄声声之中,尖锐的呼啸若隐若现!

    来了!李典猛的往一旁侧过身形,将手中的长枪兜转起来,努力拨打着隐藏在夜色之下的致命来客!

    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不比白日光线充足,老远就能判断箭矢方向,只有箭矢到了近前,才能被视线察觉,而等到那个时候才来做什么动作,都已经是晚了,所以李典几乎是调动了全数的肢体感官,来防御赵云这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箭矢在夜幕当中露出了身形,在李典眼中,就像是将天地之间所有的黑暗都扭曲撕扯出一个破洞,令人胆寒的杀气就从那个破洞之中奔涌而出!

    箭矢方向不是自己躲避的这一侧!

    李典毕竟是战场老手,几乎是立刻判断出了箭矢的方向,并不是自己侧身躲避的这一边也就意味着自己应该……

    不对!

    这箭矢不是射人,而是射马!

    这特么……

    太无耻了!

    若不是在生死攸关,李典真想怒喝一声,对于赵云这种违背了春秋战国传承而来的战场礼仪的家伙,骂得他无地自容!

    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上来就射战马的?!

    李典的愤怒才升腾而起,箭矢已经没入了战马的身躯!

    战马吃痛,哀鸣一声,四蹄一乱一软,往前一扑,将李典当场就抛了出去!

    眼前的大地不断的在面前急速扩大,李典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像样子的减缓撞击的动作,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之上,顿时跌了一个头破血流耳鸣眼花。

    还没等李典从天旋地转的眩晕和痛楚恢复过来,赵云已经是拍马赶到,战马人立而起,落下的时候前蹄就跺在了李典的眼前,就差那么一两个巴掌的距离,便是一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马蹄溅起的泥土细石砸在李典脸上,将李典脸上挂出了几道细小血痕的同时,也让李典的脑袋稍微恢复了一些,却看见一柄锋锐的枪头就指到了面前,一个平稳得似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李典,李曼成?

第1823章 计划永远都只是一个计划

    天色明亮了起来,原先布置起来的兵马渐渐的回归整队,进入修整休息的时间,毕竟人不是铁打的,昨日夜间熬夜,今日再持续推进就未免消耗太大了一些,得不偿失。

    不过普通的兵卒去休息了,斐潜依旧不能歇息。

    李典样子很狼狈,毕竟谁从马背上摔得一个头破血流,都不会依旧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不过,依旧能看得出李典本人还是一个有着比较精致习惯的人。

    李典的胡须,虽然现在沾染了泥土和污垢,但是看得出来在之前是有精心修剪整理的,这一点,就像是后世女性的头发,有经常打理和从来就不管,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纵然天生丽质,也需要后面的妥善保护,就像是关二爷的胡子,平日里都是锦囊之中藏身,防晒防风防尘防水……

    此外,李典身上的战甲虽然现在有些歪斜和残破,同样也可以看得出来平日里面保养得不错,铠甲容易积累污渍和汗渍的地方,都算是清理得蛮干净,用来连接系扎的丝绦,同样也还是原本的颜色,不像是大头兵身上灰黑到都不知道原本的颜色是什么的那种。

    来人!给李将军松绑!斐潜笑眯眯的说道。

    李典看了斐潜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硬气的话语,只是等兵卒将绳索解开了之后,揉了揉手腕之后,向斐潜略微拱拱手,表示了一下谢意,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不知李将军家眷,是在许县,亦或是在雒阳?斐潜招呼一旁的护卫送上水囊,然后等李典喝了几口,停下来的时候,不急不缓的问道。

    李典一愣,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回骠骑……于许县之中……

    斐潜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李典的脸色也忽然有些变化起来,嘴角抽动了一下,也沉默了下来。

    事情很多时候都具有两面性,就看个人是怎样理解的了,有时候觉得是正面的,那就是正面的,可是一旦疑心觉得是不是有隐藏的一面,就难免会嘀咕起来,就像是在白纸上看到了黑点就会觉得那个黑点很刺眼一样。

    如此,过些时日,某便送李将军回归许县……斐潜停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李将军便暂且于某之处稍待……不知意下如何?

    斐潜笑得很诚恳,可是在李典眼中,却觉得是如此可恶,可问题是又说不出任何的异议来……

    来见到斐潜之前,李典甚至已经想了很多,包括斐潜会说一些什么,比如像是家国天下,比如像是功名利禄,甚至可能假借天子之名,也有可能会诋毁曹操等等,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斐潜上来什么都没有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问家眷所在,然后就表示愿意将李典送回去,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说起来,这样的条件不可称不优厚,甚至可以说相当的仁慈。可是在这样的优厚和仁慈背后,却有很大的问题。

    曹操的性格,李典自然知晓。是的,如果按照斐潜说的来做,李典肯定是能够回去,而且毫无疑问,曹操还会笑呵呵的当众表示安抚,表示这不是李典的过错,然后甚至还可能当众牵着李典的手,安排人员给李典压惊洗尘什么的,可是之后呢?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斐潜还存在一天,曹操就不会继续用李典。

    换成是李典自己,恐怕也是这样认为的。小平津莫名其妙就丢了,然后自己跑出了雒阳城,在孟津被俘虏,随后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这样的经历,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要打十几个问号,更不用说原来就是疑心很重的曹操了。

    李典苦笑着说道:骠骑不若赐某一死!

    斐潜摇头说道:某与司空素来交好,远无仇,近无怨,不过是因为手下之人有些……嗯,擅作主张……故而有些误会,特意前来,说明一二……怎能害死司空手下大将?万万不可,不可……

    误会……李典无奈的看着斐潜,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

    斐潜点头说道:王粲王仲宣,素有名望,至长安之时,言天子欲巡狩长安,某不知真假,故送王仲宣前往许县,以定时日,若是天子真欲至雍凉巡狩,某当安排乡老,焚香扫地而迎也……

    斐潜这样的说辞,也不算是推卸责任。因为斐潜确实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要迎天子的话语,还在北地的时候开始,斐潜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他遵从天子的意愿的,天子想去那里,都行,天下都是大汉的领土,天子愿意去那里是天子的意愿。当时刘协还在平阳的时候,斐潜也当众表示,如果天子愿意去雒阳就去雒阳,愿意留在北地平阳就留在北地平阳,结果是刘协自己选择了回雒阳,后来又选择了去许县。

    所以斐潜这样说,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李典吞了一口唾沫,王仲宣……言骠骑欲迎天子也……

    故而,误会了不是?斐潜呵呵笑了笑,说道,天子乃大汉之主也,欲往何方,乃天子自决之,其是臣子所能置喙?

    李典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真是非常骠骑,让人一点都不好搭话。

    斐潜越是表现得坦荡,便越发衬托得曹操居心叵测。一边是斐潜大方的表示,天下都是大汉,大汉都是一家,然后天子想去那里就去那里,然后一边是曹操死死的捏着刘协,表示谁他娘的都别跟我抢,谁敢动手我跟谁急……

    如此的表现,自然是高下立判。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多半会被人嘲讽为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的,但是天子刘协确实也在平阳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斐潜说这样的话,就显得自然且有底气。

    斐潜有底气了,李典就没底气了。

    沉默了片刻,李典说道:如此,骠骑攻伐雒阳,也是误会?

    斐潜哈哈笑道:某何曾攻雒阳?某不过是欲献虏于陛下之前,借道小平津而已!知晓李将军定听信妄人之言,阻拦于某,故而行此下策,还望李将军海涵……

    这……李典的表情显然是一点都不相信,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斐潜确实是只打了小平津,而李典他自己是送上门来的,针对于雒阳这个城池来说,骠骑将军斐潜,确实没有攻打。

    严格来说,小平津也算是雒阳的直属,这也没有错,但是如果这样讲,雒阳还是整个大汉的直属呢!如今大将军袁绍已亡,若是从大汉军方职务来说,骠骑将军便是最高的统帅了,那李典等人在名义上还需要听从斐潜的调派呢……

    所以,李典最终无话可说,只能是沉默以对。

    斐潜笑着,也不在意,叫来了荀攸,让他带着李典下去休息。

    越是聪明人,越是会钻牛角尖儿,而且还不容易掉头出来。曹操显然是聪明人,而且斐潜觉得曹操到了晚年的时候,简直如同风声鹤唳一般,就对他的自己儿子曹丕都起了疑心,不仅是经常自己吓自己,同样也吓得旁人战战兢兢的。

    李典显然也是聪明人,所以他迟早会察觉到这个问题。

    现在劝降李典,不是不可以,而是没多大的必要,相反,让李典回去,对于曹操治下的这些其他姓氏的将领,施加一种潜在的影响,才是一种更好的处置方式,

    曹操的军权基本上都是落在曹氏和夏侯氏的手中,所谓五子良将只不过是曹操为了表示自己对于外姓将领的看重,并且这几个将领也确实强悍,所以颇有些树立起来给别人看的意思,虽然李典并不在五子良将的行列之中,但是也算是外姓将领之中混得比较好的了,所以他的遭遇,对于曹操治下的外姓将领来说,就很具有借鉴意义。

    如果说斐潜一上来就招降,然后李典或是为了家人,或是为了名声,或是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拒绝投降怎么办?

    直接杀了?

    显然不妥,所以还不如就这样,埋一根曹操和李典都要吞下去的钉子,等着什么时候钉子慢慢的长大腐烂……

    所以斐潜根本就没有一句的劝降话语,甚至表示会送李典回去,这样一来李典纵然有什么慷慨之语,也是半句都说不出来。

    荀攸带着李典,往营地一侧走去。

    斐潜看着荀攸带着李典离开,转头和赵云说道,还烦劳子龙再辛苦一趟,取了李曼成兵刃器具,于雒阳之下扬威!知会文远,让开道路,若曹兵自溃,任其自去。

    赵云拱手说道:属下遵命!

    这也是荀攸的后续计谋跟进,一环套着一环。

    雒阳城中已经只能算是一个前线兵城了,并不像是当年的那种皇朝都城了,所以城中并没有多少百姓,而更多的是各地招募而来的兵卒,这些兵卒之中未必人人都清醒,也未必个个都对曹操忠心耿耿,更多的都应该是属于拿谁的兵饷,替谁卖命的类型,所以一旦知晓李典被俘虏,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在无人统领之下产生混乱,甚至引发营啸……

    当然,如果雒阳城中,还有某个人能够站出来,弹压混乱,收拢人心,控制兵卒的情绪,不至于立刻溃散,斐潜也无所谓,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一方面要控制城中的兵卒,另外一方面还要防着斐潜手下偷袭破门,那么自然就不可能还有多少威胁性了,最多就是死守而已,对于原本就没有攻伐雒阳城池计划的斐潜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荀攸深知曹操麾下的兵卒情况,做出的这种针对性的计谋简直无法抵御,毕竟人心人性就是如此,青州豫州兖州各地本身就是有些矛盾。豫州兵瞧不起兖州兵,因为当年兖州暴乱很是折腾了一次,而兖州兵也瞧不起青州兵,因为青州兵大多都是原本黄巾转职而来的,同样青州兵也看不起豫州兵,觉得这些家伙平日里只懂得呼来喝去,打仗就怂得一逼……

    若是主将还在,多少还可以管控得住,现在小平津失守,强敌在侧,主将又被对方俘虏,军心晃荡之下,就像是业绩好的时候公司内部一片和气,业绩不好的时候顿时什么矛盾都爆发出来一样,雒阳城中还能保持安稳?

    果然不出斐潜和荀攸的预料,当雒阳城中的兵卒知晓了李典被俘,顿时骚乱起来,加上又亲眼见到了张辽和赵云领着兵卒,让开了通往曹操领地,豫州方向的道路,顿时闹腾起来,在黄昏时分,夜幕还没有降临的时候,城中突然爆发了一阵混乱的躁动,旋即一个城门被打开,大量无序的人员涌了出来,或多或少的背负着些东西,相互之间甚至还有拖拽和砍杀的,沿着道路便如同流民一般,朝着豫州方向而去。

    再过得片刻,城中冒出了火头,四门陆续洞开,也有人主动找到了赵云张辽等人表示投降,但是更多的人是惶惶逃命,将雒阳再一次的抛弃。

    张辽和赵云先派遣了一部分人员进城,控制了火势和城防之后,再让兵马陆续进城修整,让人上报骠骑将军斐潜不提,单说在阳城的夏侯惇得知了雒阳失守,溃兵逃亡的消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的,不管是谁都知道,雒阳城已经破败,所以若是遇到强攻或是围困,,迟早会崩溃落败,但是不管是曹操还是夏侯惇,都没有想到雒阳城会败落得如此之快,昨天才接到消息说骠骑大队人马到了雒阳,今日就又接到了雒阳失守的消息!

    这简直……

    太可怕了!

    这两天,夏侯惇正为了在许县附近的朱灵张烈小队而头疼不已。

    朱灵和张烈虽然统领的兵卒不多,但是在豫州这一带一马平川的地区,想要将这些人马围堵起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当下正值春忙时期,虽然说朱灵和张烈并没有攻伐那一个坞堡,但是在田野之中的青苗就到了霉了。

    小麦苗汁水丰厚,营养丰富,正是牛羊马最喜欢的那种青食,因此就算是没有多少人员城池损伤,光这些被糟蹋的禾苗,就让豫州颍川一带的士族子弟叫苦不迭,纷纷到许县之中找荀彧等人的麻烦,毕竟这么多年赋税没少交,结果出了事情却没有保护到位,这谁干啊?

    荀彧和夏侯惇调兵遣将,正一步步的缩小朱灵和张烈的活动空间,准备将其逼迫到山林之处清剿干净的时候,却猛然间接到了雒阳陷落的消息,顿时就像是到手的鸭子要飞,又或是明明都买对了所有的号码却是下一期的大奖一样,心中复杂的滋味,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第1824章 连锁反应之下的相应变化

    人生当中,似乎每时每刻,每个月每一年,都有接连不断的麻烦事情,都是绵延不绝的出现在意料之外。

    曹操望着远处的营寨灯火,面容沉静,但是内心当中,就像是眼前的这绵延到远处的营地灯火一样,想要平复,却不得不沿着地面起伏。

    曹操的后背依旧挺拔,虽然他个头确实是不大,但是坐在那里,却没有人敢忽视他,似乎天生就是万众瞩目的重点,就是一片繁星当中的明月。

    过去几年之间,曹操自诩没有半点的松懈,从当任了东郡太守的那一天开始,南北征战,先是打了黑山,然后又讨伐青州,徐州,然后平了袁术,平复了叛乱,再败了袁绍,进而收拢了冀州兖州豫州青州徐州,几乎将整个大汉天下收拢了一半!

    然而,这一切,似乎,有用,又似乎,没有用。

    就像是曹操他将一切的军政都抓在了手中,可是有时候依旧觉得就像是捏着一把沙子,似乎有点东西,但是一用力……

    人生当中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在最没有准备的时候发生。

    在曹操准备了许久,想要和斐潜打上一架的时候,斐潜迟迟不动,结果等到了曹操坐不住,开始收拢冀州的时候,偏偏斐潜又跑出来了。

    四周的护卫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的动静,偶尔会投来一些敬仰的眼神,或许在这些护卫眼中,曹操应该是一个雄才伟略的主公,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但是只有在曹操心中,才真正知道他是其实也是一个血肉铸造的凡人。

    也会伤,也会痛,也会难过,也会颓废……

    灯火从眼前绵延到了远方,在夜风当中跳跃着,就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到了地上,又像是层层叠叠的行列之中刀枪反射的寒光。

    虽然此时此刻,冀州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阻挡曹操了,仅剩的两个地方就是邺城左近和幽州区域,可以说大河以北的绝大部分区域已经基本上在曹操的控制之下,手握大汉最为富庶的两州之地,又有众多的人口支持,有着大汉百年建设的雄关和重镇,还有十余万的兵卒在手,应该来说,天下应该指日可待,但是曹操心中清楚,那一批纵横北地,几年时间横扫了关中陇右大片区域的部队,是一个如何可怖的存在。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是继续彻底的解除冀州的残留问题,还是说立刻回军?谋士争论不休,分别给出了两种选择的缺点和优点,而最终的决策,却只有曹操才能定。

    夜色静谧,四周只有虫豸的低鸣。

    谁也不能给曹操一个答案,只有靠他自己。

    ……(·??·?)……

    天色已经基本上暗淡下去了,然而雒阳城头之上的灯火通明。

    斐潜站在雒阳城头,也是多少有些心中的感慨。

    雒阳城北面,夏门尚且还算是完整,角楼甚至幸存保留了下来,但是另外一个谷门则是因为靠近太仓和武库,是最先被点燃的区域之一,所以基本上毁坏得很彻底,至今还留有当时火焰灼烧的焦黑。

    西面,上西门塌了,至今没有修复完毕。雍门多少像一些样子,也就是斐潜进来的城门,而南面的津门,小苑门一水一陆两个门也只剩下了一个,像是洛水对面的明堂,灵台,也只剩下了残骸片片,在夜色之中就像是死去许久的巨兽,只剩下几根焦黑的肋骨斜斜指向天空。

    东面更糟。

    上东门,中东门,耗门,基本上都是后来才修复的,和原先的根本没法比,尤其是耗门左近,至今各类的建筑物残骸还未完全清理干净。要知道,当年大汉雒阳城之中,耗门左近,可都是三公府邸,什么大将军,司空太尉等等,都在这个地方,繁华和精美,若是说世界第二,还真不好说谁是第一。

    而这样的一个雄伟壮丽的都城,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纵然经过了长时间陆陆续续的整理和修复,依旧无法恢复当年的容貌。

    斐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汉,或许就像是这样的,在战火纷飞当中渐渐的腐朽,死去。

    雒阳城中原本的驻军,在得知李典被俘之后,军心动荡溃散,让斐潜几乎没有费多大的气力,就占领了雒阳。从这个角度来说,曹操派遣李典驻扎防守于雒阳,现在看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问题是,曹操还能派谁?

    斐潜和曹操从底层往上爬的道路完全就是两码事,走的方向也完全不同,所处的环境也迥异,所以斐潜能做到指派旁姓人士充当各地大员,而曹操做不到。

    不是说斐潜手下就一定是聪明才智过人之辈,斐潜手下同样也有一般的,甚至可以说不怎么样的人,可是依旧能获得一定的职务,甚至文能看到如同庞统徐庶荀谌这般的,武能看到张辽赵云太史慈等等的,而曹操之下,占据第一线的位置的,永远就是曹某某,夏侯某某,然后才能轮到其他人。

    就连荀彧,其实都受到了夏侯惇的牵制,虽然说荀彧可以调动一部分的兵卒,也仅限于颍川左近,想要扩大到整个豫州,便只能通过夏侯惇,更不用说跨越州郡了。

    这一点,是由曹操先天条件所致,难以改变。

    如果斐潜处于曹操的位置上,说实在的,也很难做出什么像样的调整。

    斐潜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依靠过家族的什么力量,所以也没有受到家族的多少牵制,而曹操不管是在酸枣之前,还是在酸枣之后,都是仰仗着曹氏和夏侯氏,所以曹氏和夏侯氏必然要摄取高位,无法商量,然而这样的结果,就等同于曹氏和夏侯氏垄断了高阶职位,一方面导致曹操不得不用,因为就算是曹操想要打破僵局,都会被其他的曹氏夏侯氏联手掐灭这样的小火苗,另外一方面又导致其他姓氏的不满会越来越严重,毕竟没有晋升空间,抬头一看全是各种裤带裙带关系,那个心中会舒服?

    这样的恶性循环,到了曹丕之后,便渐渐的爆发出了隐患,最终导致曹氏夏侯氏彻底完蛋……

    李典和雒阳,就是曹操这样的模式下,爆发出来的一处隐患。

    荀攸讲得很清楚,曹操要攻冀州,要接受袁绍留下来的遗产,就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只能是依靠曹氏夏侯氏的人员,因此导致了如今曹洪曹仁曹纯还有一大堆夏侯什么的,都集中在了冀州,而雒阳之处,一来等同于前线,二来破败不堪,所以便只能是李典,也只有李典。

    同样的,既然李典于此作为主将,自然手下也不可能是曹操麾下最为顶尖的那一拨兵卒,顶多就是二流偏上的货色,而这些兵卒么……

    于是乎,斐潜在一个这么熟悉曹操情况的荀攸的献策之下,几乎是没有费多少气力就拿下了雒阳。

    但是,荀攸也再一次的强调,就像是当年董卓位于雒阳之时,也是感觉进退两难一样,下一个的要点阳城,才是这一次的重点和难点。

    阳城等同于颍川门户,和李典作为主将的雒阳不同,阳城是夏侯惇驻守的,不管是兵卒数量还是质量,都比李典要来的更多,更强。

    同时,如果斐潜大部队南下,雒阳也会随时受到北面的威胁,指不定哪一天曹操就从那个旮旯里面杀将出来,然后将斐潜回归的道路一堵……

    所以,下一步具体要怎么办,怎样才是更稳妥的方式,也是斐潜现在不得不衡量和思索的问题。

    该浪的时候可以浪一浪,该稳的时候必须要能稳得住,这才是真男人么……虽然说这话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大体意思差不多。不过,其他的事情可以再考虑考虑,有个事情倒是颇为急迫,就是要将朱灵和张烈二人的部队,先接回来再说。

    斐潜没有想到的是,他在雒阳的顺利,并没有给朱灵和张烈带来更好的影响,反而是刺激了夏侯惇……

    ……Σ( ̄。 ̄?)?……

    一只夜??在高空掠过,然后沿着洛水一路向南,拨开了云层的遮蔽,看见了远处晃动的火光撕扯了山林的平静,也打搅了它原本的觅食的兴致,不由得在高空之中发出了一声鸣叫,然后抖了抖翅膀,转移了方向,消失在另外的一片云层之中。

    曹军排列着整齐的阵型,如同蜿蜒的长蛇一般翘起了头颅,支出毒牙,丝丝的吐着舌头,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战旗在夜风之中噼啪作响,而在战旗之下,夏侯惇昂然而立。

    没有人料到,夏侯惇竟然在收到了斐潜攻克了雒阳的信息之后,没有立刻转向防御,反而是加大了对于张烈和朱灵两个人的追捕力度!

    噪杂的声音在周围不时的响起,夏侯惇盯着战场上的变化,不时的发出命令,让军队兵卒做出调整,应对变化。

    虽然朱灵和张烈的人数不多,但是夏侯惇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轻视,简直就当成了五六千人一般来应对,从许县开始,一直到此处的山岭之间,不断的掉配着军队,层层叠叠的推进,务求彻底的将张烈和朱灵堵住,然后消灭干净。

    这不是一场大战,但是夏侯惇却打成了大战的模样,也不知道应该说是谨慎,还是过于谨慎,但是总之一点,夏侯惇这样的操作模式,给张烈和朱灵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一路辗转接触,交战,脱离,然后再被追上,在一整天的时间之内,加起来恐怕也有四五个时辰都在作战和逃离,从最开始的接触点到现在这里,距离至少超过了三十里,但是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摆脱夏侯惇的围捕。

    朱灵握着的刀,微微有些颤抖。

    作为曾经经历太史慈的邺城之战的目睹者,朱灵以为他这一次可以像是当年的太史慈一样,在许县城下绽放出耀眼的光华,燃烧出生命最为灿烂的高光时刻,但是在此刻,朱灵才深刻的意识到,当年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很容易的邺城之战,实际上是多么的危险和可怖……

    谁都想要建功立业,谁都想要功成名就,当年看见太史慈的英姿的时候,朱灵就像是看见了他心中那个最为完美的目标,于是乎,朱灵拜倒在了太史慈面前,就像是膜拜着他自己心中的那个梦想。

    这不是什么卑躬屈膝,也不是什么谄媚求活,朱灵觉得太史慈就是活生生的那个英雄,那个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可是到现在,朱灵意识到,他距离这样的英雄标准,似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骑兵要占据主动,其实就和男女之间差不多,若即若离的一方,便是占据上风,谁不小心投进去了,陷得太深,就麻烦了。今天,不,在昨天,朱灵就陷得太深了一些。原本的目标只是蹭一蹭,结果不小心……

    也不能完全怪朱灵,毕竟在许县周边这么多天了,多少需要补给一些物资,张烈但是也点头认同了,多休息了半天。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样多了半天的时间,就被夏侯惇缠上了,怎样都摆脱不了。

    朱灵和张烈试过了好几次,都被汹涌而来的曹军给堵了回来,甚至有一次差一点就突破了曹军的阵列,击溃了曹军仓促之间用箭矢、长枪和**在河边组建起来的防御体系,可惜在最后的一刻,曹军的后援赶到了,朱灵和张烈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了撤退。

    骑兵就像是浪迹天涯的浪荡子,在流浪的时候便是有无穷的魅力,会吸引着大菇凉小寡妇的各种目光,但是如果说哪一天浪荡子被缠住落下地面,魅力就消散了,变得和村头邋遢的王光棍差不多。

    夏侯惇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死缠烂打,不管任何部队发现了张烈和朱灵,就是死命纠缠,然后其余的部队就立刻调整方向,步步围堵,压缩张烈和朱灵的活动空间,最终将张烈和朱灵堵在了这样一个并不算是非常大的区域之内。

    怎么办?张烈说道,杀出去么?再不杀出去,我们就要被压到山林里了!在山林之中,骑兵甚至还不如步卒灵活,一旦是真的进了山,定然就没有多少好果子吃了。

    不能进山!朱灵立刻说道,沉默了片刻,然后再次强调,不能进山!

    可是不能进山,又能往哪里去?

    逐渐逼近的火光,代表着曹军的进一步的压缩。

    太史将军,如果是你在此处,又会做出如何的决策?朱灵咬着牙,默默的想着,忽然之间灵光一动……

第1825章 讲武堂演化出来的新进化

    远处跳跃的火光,就像是一张大网,逐步紧压过来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绳索系在了朱灵和张烈的脖子上,越来越勒,越来越紧。

    普通的兵卒可以谩骂,可以焦躁,可是统领者不行。作为这一只小部队的统领者,朱灵和张烈必须冷静的在这样一张大网里面找到出路,就像是当年的太史慈从邺城飘然而归一样。

    你想到了一些什么?张烈看到了朱灵眼里似乎亮了起来,不由得追问道。

    朱灵有些兴奋的说道:记得讲武堂上说过的太史将军的战例么?

    张烈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夜幕之下,光线不好,朱灵未必看得见,连忙又补充说道:记得,自然是记得,可是……眼下我们不是也按照这样的路子在走?

    朱灵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一样!我们其实一开始就有些错了,所以现在才会被夏侯这个家伙拦在了此处!

    张烈(·_·?)

    太史将军战于邺城之后,朱灵比划着,眼中也渐渐明亮了起来,隐于大泽之中,所以袁军不知道太史将军究竟位于何处,要走那一条路,所以不得不兵分三路,一路位于邺城防守,一路在往河内郡中拦堵,一路去拦截兖州到河洛的道路,又加上袁军以为曹军会协同,故而在兖州至河洛这一带,看起来似乎重重关卡,实际上却是最为薄弱的,太史将军来回调动之下,便扯动了袁军兵马,使其疲于奔命,最终一战而出……

    而我们不一样,朱灵继续说道,我们对于许县的压力不够大,所以曹军现在也不用在许县留下太多的人马,这是第一点,然后我们回归的方向很确定,因此自然就被夏侯抓住了踪迹!现在疲于奔命的是我们!而我敢断言,现在夏侯一定位于北面的某处,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别看现在似乎向北还有点空隙的样子,但是这一定是个陷阱!

    朱灵用手指点着黑漆漆的北面夜空,语气坚定。

    张烈摘下了头盔,挠了挠头,然后顺手轻轻拍了拍沾染了不少尘土的头盔,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所以,我们现在再奔袭许县?再给这些家伙来个惊喜?

    朱灵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想这么干……只不过么,若是我们早点想到这个事情,或许还可以再来一场,现在么……兵马的体力,恐怕是个问题……

    张烈哑然,半晌才说道:那你觉得下一步要去哪里?

    朱灵忽然笑了出来,拍了拍张烈的胳膊,说道:你提醒了我,我们真可以杀回许县去!

    你方才不是说……张烈眼珠子转了转,明白了过来,明白了,是佯攻许县?然后找个机会撤离?

    朱灵说道:没错!而且这一次,我们走的方向,需要向太史将军学一学,也要改一改……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一起计划了半天,然后最终达成了一致,笑呵呵的转头回来了,对着手下吆喝道:起来,都起来了!精神些!动作快点,我们要走了!哈哈哈,这一次,定要让夏侯在后面吃土吃个爽!

    哈哈!没错没错!给马再喂几口干料!动作都麻利点!

    统领有了主意,行动之间无形当中也就表现了出来,而这些跟着朱灵和张烈而来的兵卒,也基本上都是老手,见到了朱灵和张烈如此,心中也就安定了不少,,纷纷应和着,开始整理战马兵刃,准备下一次的作战起来。

    兵卒最怕的就是将领拿不定主意,迟迟哎哎的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又或是一会儿一个主意,然后才过了半天又说原来的想法更好,再给改回去……

    不再彷徨和迟疑,战斗力也无形当中提升了不少,借着黑夜的掩护,张烈和朱灵猛的从山林边上杀了出来,撞开了两只曹军的结合部位,然后趁着曹军主要战力都集中在了北面,出乎曹军意料的调转了方向,杀往了许县而去!

    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夏侯惇之处。

    什么?!夏侯惇几乎不敢相信,又杀回许县去了!?

    这些家伙不想要回去了?还是说干脆就不要命了?

    就几百人,而且这两天肯定也没有得到好好休整,然后就重新奔向了许县,这是想要干什么?这一点点的兵力,肯定攻不下许县,夏侯惇是可以确定这一点,但就算是如此,若是让这些家伙再一次在许县之下耀武扬威一番,曹老板的颜面恐怕就不仅仅是摔在了地上裂成碎片这么简单了……

    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看笑话,笑着说曹操的腰带松得不行,随便多少人,想进来就能进来……

    夏侯惇咬着牙,来……等等……

    夏侯惇刚喊了半声,却又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许县有荀彧在,还有任峻协同防御,守护城池问题应该不大……

    既然许县安危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朱灵和张烈这两个,是不是想要借机会拉扯自己已经布置好的兵马,然后趁机脱网而出?

    自己好不容易布置下来的兵卒,真要去追朱灵和张烈么?

    毕竟谁都知道,四条腿的移动速度更快,两条腿耐力虽然强一些,但是短时间内是怎样都没有办法和四条腿相比的,所以一旦兵卒挪动起来,若是朱灵张烈忽然又奔回来,岂不是全数都乱了?

    来人!传令各部,坚守要道!不得妄动!夏侯惇站了起来,备马!某倒要看看,这两个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不让已经布置好的大网变形,那么就只能是出动预备队了人,而能够跟上朱灵和张烈移动速度的,便是夏侯惇直属之下的亲卫队了,毕竟也只有夏侯惇亲卫队才有足够的战马,至于那些原本用来围拢张烈和朱灵的曹军步卒,只能是跟在后面慢慢挪了。

    夏侯惇觉得,朱灵和张烈不过就是虚晃一枪,最终还是要拐回到回归河洛的这条路上来的,既然如此,与其来回奔波,不如以逸待劳!自己只需要跟在朱灵张烈后面,咬住不放,迟早这两条鱼依旧还是要撞进网中的!

    ……w(`0`)w……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时候,许县就接到了警报,不由得一边封锁四面城门,一边如临大敌的戒备起来,顿时搞的许多人叫苦不迭。就像是帝国时代游戏当中被溜进来一小队骑兵砍农民,看着张烈和朱灵带着人马呼啸着在许县城下掠过,打又打不到,够又够不着,哎呀那个难受啊,让许多士族子弟愤怒的汇集起来,批判曹军的无能,表示这要是在春秋战国时期,负责军事的多半是要被问责的!

    荀彧急急登上城头看着朱灵张烈从城下而过,原先有些错愕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因为朱灵和张烈前进的方向上,就是颍川最大的屯田所!

    不好!速速请任中郎前来!

    这个年代,水稻并不普及,也就意味着其实田地之中大多数都是比较干的,没有所谓的水田,所以也就基本上等同于一般的泥地,战马通行虽然比不上在官道上的速度,但是也没有多少障碍。

    历史上曹操的大军也曾经抄近路走了庄禾田地,然后还让曹操用几根头发收割了一波名望……

    当张烈和朱灵闯到了屯田大营附近的时候,并没有因为田地而导致活动范围又什么阻碍的时候,在屯田大营驻守的严匡慌得都感觉自己的尿,不由得崩了一些出来。前几天差一点被朱灵张烈当场斩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屁股上的伤口至今还隐隐做痛,若说是让严匡在营寨之中驻守防御,多少还有些胆量,但是如果说要严匡带着兵卒到营寨外驱赶朱灵张烈,这个么,不是严匡不想,而是严匡真的是办不到啊!

    荀彧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立刻让任峻带着人马追着朱灵和张烈而来,目的也是尽可能的阻止张烈和朱灵对于耕田的破坏,否则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这一个季节,甚至今年,颗粒无收!

    零星的抵抗很快就被朱灵和张烈杀败,左一间右一间的茅屋被点燃了起来,虽然说现在气候潮湿,庄禾不像是秋天那个时候,有点火就能烧一大片,但是纵然没被烧掉,被火一烤,麦苗多半也就完了……

    既不能让朱灵和张烈破坏,出营交战又基本不是对手,可是急坏了严匡,幸好后面任峻带着兵卒赶到了,严匡才鼓起余勇,敲响了战鼓,忍着伤痛出击,等赶跑了朱灵和张烈之后,才发现伤口又再一次的崩裂了,鲜血沿着腿股滚滚而下,着实颇有些惨。

    然而更惨的是在屯田大营周边的耕地。

    其实说起来,其中很多庄禾的损失,也不都是朱灵和张烈所破坏造成的,后来任峻和严匡的手下一番追逐和践踏,也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就像是朱灵和张烈只是割开了一个伤口,而任峻和严匡后续的动作像是在伤口上揉搓了还加上了盐一般,让整个屯田营地周边的耕田雪上加霜。毕竟战马只是哗啦啦跑一圈,纵然践踏啃咬什么的,也比不上排成了整齐队列步卒的层层推进成片的破坏,伤害更严重更大。

    这一切都和朱灵张烈无关了,他们在出了一口恶气之后,便带着人马稍微拐了一个小弯,改道西南,向荆州方向而去……

    随后赶到的夏侯惇脸色阴沉的,但是看到任峻和严匡,尤其是严匡股腿之间鲜血淋漓的样子,天大的火气也只好憋了下来,温言安抚了两句之后,便让任峻和严匡先下去休整,可是后续而来的斥候汇报,却让夏侯惇迟疑了起来。

    往荆州方向而去?此时此刻,夏侯惇依旧还有几分怀疑。毕竟夏侯惇一直都认为,朱灵和张烈必然是还要回河洛函谷的,而且朱灵和张烈之前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忽然之间转向了荆州,确实让夏侯惇有些不能适应,而且措手不及。

    荀彧沉默着,忽然感叹道:昔日亦闻朱灵朱文博之名,不过一偏将尔……未曾想到了骠骑之下,竟然……夏侯将军,阳城为重,此二人……

    夏侯惇的脸色相当的难看,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用力扇了两下一样,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发烫。之所以夏侯惇执着的想要先收拾朱灵和张烈,还不是因为夏侯廉。若是抢先在骠骑将军到来之前先干掉了在许县这边搅乱的两根搅屎棍,那么多少也能挽回一些夏侯家族的颜面来,可是现在……

    荀彧不是不知道夏侯惇的心思,可是问题是现在骠骑将军已经攻克了雒阳,随时可能兵临银川,而夏侯惇若是还死死追着朱灵和张烈,那么后果是什么,自然可想而知,所以纵然说出来的话可能会让夏侯惇不高兴,可是依旧不得不说。

    夏侯惇愤恨的将拳头砸在了城墙之上,就差一点!可惜!可恨!夏侯惇其实已经接到了信息,夏侯渊和曹纯统帅的骑兵已经出发,不日就会抵达豫州,所以如果说朱灵和张烈不管是一头撞进埋伏圈,又或是持续在豫州逗留,都最终会被围剿击杀,可是就差这么一点,眼睁睁的看着鱼儿脱网而去,这心情,真是难以描述。

    荀彧默默的点点头。

    战场之上,就差一点的事情多了去了,同时作为旁观者,荀彧自然没有夏侯惇那么患得患失,并且也不能说都是夏侯惇的错,之前夏侯惇布置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朱灵和张烈的突然变向,让夏侯惇之前布置的全数失效,而形式紧迫又使得夏侯惇没有更多的时间进行下一步的调整和变化……

    某即刻令任中郎兵进汝南,汇合郡兵,于尧山七峰路口下寨,封其北归之道……荀彧缓缓的说道,再书信一封,传荆州牧刘景升,令其追讨朱张二人就是……夏侯将军,阳城为重啊……

    夏侯惇最终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某即刻就返回阳城!此二贼之事,就拜托文若了……

    荀彧点头应下。

    夏侯惇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走了回来,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虽说吾等与刘荆州结盟久矣……不过此事……刘荆州……夏侯惇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虽然说斐潜和刘表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而且还扣着刘表的儿子不放,但是如果说万一刘表和斐潜私下勾搭上了,然后趁着机会来搞一波,那么自然就麻烦了。

    荀彧说道:此亦某之忧也,故而任中郎进军汝南,一则驱朱张,二者么……不过听闻刘荆州身体欠佳,已是多日不曾任事……某定然小心就是……

    夏侯惇点了点头,又拱了拱手,沉默了片刻,转头下了城池,带着兵卒返回阳城,准备联合夏侯渊和曹纯等人,对斐潜进行作战,而朱灵和张烈,最终也只能是暂时放弃追杀了。

    风吹起了荀彧的头冠博带,却吹不走荀彧眉间的忧虑,骠骑将军之下的两个小小的校尉就已经是如此难缠,而现在,即将面对骠骑将军亲临……

第1826章 摆在棋盘之上的棋子应对

    夜漫长,路彷徨。

    在官渡北岸,曹操坐在大帐之中,灯火虽然明亮,但是曹操脸上却始终有些地方照不到,显得有些隐晦。法令纹深深的镌刻在脸上,其中蕴含的阴影似乎连光线都透不进去。

    现在这个时刻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不知不觉当中,在大帐当中的议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

    一队队的斥候,将从各处探查到的军情,汇总到了这里,然后再一条条的汇集在曹操的作案之上,当曹操过目之后,如果对于某一条的信息还有些疑惑或是不解的,还要特别叫来当事人再次进行询问。

    曹操如今权掌五州,下辖郡、国近四十个,看起来似乎非常的庞大,但是实际上除了主要经营的兖州和豫州之外,大部分的地盘都是转租出去的,曹操就像是包租公,然后从各地的士族大家手中收取赋税租金,劳役兵源等等。

    冀州么,现在才刚刚加入,很多关系都没有完全理顺。

    正是因为以上的这些,所以曹操不得不慎重,因为他也无法完全判断出来这些在各地收租子的士族世家,究竟会不会因为这一次的骠骑将军东进,发生一些怎样的变化,甚至会不会产生出一些之前所没有的想法?

    这些,都需要派出人马进行勘查。

    当然,曹操最为关心的,依旧是骠骑将军斐潜的动向。

    每一道关于斐潜的消息传递过来,曹操的内心都不由得要颤抖一下,甚至有时候都有些害怕看,又不得不看。

    骠骑将军统领的大队人马,并没有像是当初推算的那样,直扑许县,现阶段似乎是全数堆叠在了雒阳之处。当然,骠骑将军的斥候则是散开得很远,甚至一部分深入了兖州地区,和曹军斥候相互争夺得非常的凶,甚至造成了曹操手下许多斥候的折损。

    在曹操看来,这其实就是斐潜在企图遮蔽战场。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任斐潜消除了所有的自己这一方的斥候,遮蔽了战场,那么也就意味着斐潜可以自由来去,不会受到任何的束缚,而自己这个方面却会收到极大的妨碍……

    李典李曼成……

    曹操嘴唇挪动了几下,无声无息的研磨出了这几个字。原本曹操派遣李典驻守雒阳,是因为觉得李典稳重且有谋略,至少比起那些二线将领的曹氏夏侯氏好上许多,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曹洪都还要更好些。一开始,李典也没有让曹操失望,就像是上一次配合得不错,俘虏了张郃,但是这一次……

    虽然曹操也清楚,甚至比谁都清楚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又有谁会喜欢打败仗?

    雒阳的失去,一下子就让曹操不得不立刻抛下了冀州,领兵向南,完全打乱了原本的节奏,同时也使得掌控冀州的进程,不得不暂时中止。

    就像是当年山东联盟在酸枣汇集是为了堵路一样,原本曹操的战略就是利用雒阳来拥堵延缓斐潜的进兵,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毕竟雒阳刚好就是处于河洛地区进入豫州冀州的喇叭口上,一旦被突破,就意味着斐潜可以选择上中下三路进军,可惜这一次,面对气势汹汹的雍凉兵卒的,再没了十八路诸侯,只剩下了曹操。

    而更让曹操不安的是,斐潜的大部队就这样缩在雒阳,即没有立刻向许县出发,也没有朝着冀州河内出动,这让曹操十分的为难。因为面对斐潜这样的劲旅,如果曹操选择分兵就意味着那一边都不强,那一边都薄弱,被斐潜打穿了之后便是全线搞不清楚,甚至会全盘崩溃,但是如果要集结打一场防御反击,那么又该往哪边集结?

    看起来似乎斐潜准备去豫州,但是真的斐潜是要去豫州么?

    这也是曹操大部队依旧在官渡,只是派遣了夏侯渊和曹纯南下驰援夏侯惇的原因。

    曹操必须搞清楚斐潜的真实意图,才能做出相应的调整。

    但是……

    对于自家的这个小师弟,曹操真心看不透。

    曹操还没有说话,坐在其下的曹洪已经有些急切的开口了:主公,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进又不进,退又不退?骑兵被他用得就像是步卒一样,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曹洪性格比较直爽,所以当听闻李典被俘虏的时候也没少骂李典,现在也是一张嘴就骂上了斐潜,他这一开口,顿时整个大帐里面原本压抑得几乎不流动的气息,终究是有了一些松动。

    曹操捋了捋胡须,说道:子廉以为,这骠骑,应当如何用兵?

    骑兵,乃贵神速,出其不意,曹洪说道,某虽然不擅长骑兵,但是也多少知道一些,像骠骑这样,将骑兵收在雒阳,不是等着我们上去堵起来么?我们要是将大军往酸枣驻扎,岂不是昔日之事重现?

    酸枣之地,自然是雒阳想要出河洛的要冲。当年各路诸侯选择酸枣,肯定也是做过考量的,所以曹洪说的话也不完全是没有道理。

    曹操目光却投向了曹仁,淡淡的问道:子孝以为如何?

    曹仁皱着眉头,认真的回答道:回禀主公,某以为,骠骑此举,违反常理,必有诈也……然究竟谋于何处,某却推演不得……

    曹操也没有说什么,又转头盯着曹丕,问道:丕儿,汝可有策?

    曹丕心中狂叫,又来了,他娘的又来了,脸上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某以为,骠骑此举,定有图谋,亦或是……诱兵之策?

    曹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没有给曹丕任何表情眼神上的回应,而是径直说道:且试言之……

    曹丕按耐住心中涌动的烦躁,因为他知道这是曹操在考量他,而他必须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考量当中成长,只不过对于所有人来说,明白归明白,做到归做到,曹丕内心当中其实非常不喜欢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曹操挂起来当众询问。说得好了,也不过就是点点头,顶多一句不错而已,说得不好了,却是获得一大堆的训斥,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被骂得灰头土脸的。

    子孝叔叔虽然也说过,曹操是爱曹丕的,所以才特意行此言传身教,但是曹丕怎么都觉得其实曹操一直在拿他和死去的兄长曹昂在做比较……

    老子是曹丕,不是曹昂!

    曹丕内心当中咆哮着,却依旧低着头,拱着手,缓缓的说道:骠骑若欲迎天子,当年北地平阳之时,就不会轻易放手……故而骠骑当下也多半无意迎天子……驻留雒阳,一则表示其忠义,二则么,多半也在等着我们再行当年酸枣之策……然后骠骑就可以或是以吾等阻拦之名,退而全其忠义,亦或是……令上党出太行,袭我后翼!

    曹丕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不由得喜滋滋的抬头,看了看曹操的面色。

    曹操缓缓点头,说道:不错,此乃骠骑用意之一二也……可还有其三?

    曹丕( ̄◇ ̄;)

    曹操见曹丕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就这样将曹丕凉再了一旁,而是对着曹洪说道:子廉啊,切不可小觑了骠骑……骠骑此举,乃棋中筋要,北可呼应上党,南可袭取许县,中可侵扰兖州,于雒阳屯扎,乃观吾等应手也……

    军事上,谁都想要争夺主动权,而现在主动权无疑就是在骠骑的这一边。

    去年年冬的时候,曹操就想要引诱斐潜出来,但是斐潜并没有上当,而现在出来,虽然同样是出动了,可是时间阶段不一样,局面也自然不同。去年年冬的时候,各地秋收完毕,人口劳动力都闲下来,进行一场大战不是什么问题,可是现在春耕才过去不久,地里面正儿八经是需要大量时间精力照顾的时候,要不然纵然没有被破坏,虽然庄禾也会自然的生长,但是杂草什么的长得更快,错过了时间恐怕就只能收一地的稗草!

    所以一方面曹操不能不打,另外一方面又不能久打,这种明摆在棋盘上,却又不能不应,应了又极其别扭的手段,正是骠骑将军的拿手好戏。

    换句话说,对于骠骑等人,反正发生战争的区域不在自己地盘上,就算是打烂了也无所谓,而曹操却不得不缩手缩脚,唯恐打烂了自家的宝贝……

    曹操如此解释了一番,曹洪等人才恍然,又更加的愤恨起斐潜的卑劣来,不由得都喝骂了几声,然后沉默了下来。谁都知道,骂人如果能够解决问题,能够骂死一个人,曹操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应对更好。

    大帐之中的沉默,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曹操缓缓的站了起来,大帐之中的诸人,也不由得跟着曹操一同站立而起。

    曹操仰头看着,忽然摇摇头,笑道:某若只是一个将军,怕是现在也不管不顾先冲杀对阵了罢!有骠骑如此对手,亦是人生快事!哈哈,哈哈哈!

    曹操将袖子背到了身后,腰杆挺直,骠骑以为某等应是焦躁,急于求战,便以逸待劳,以缓对急,待吾等露出破绽了,再行雷霆一击!哈哈,骠骑也未必能想到,某也能熬得!就算是赌上一年收成,只要能败了骠骑,也是值得!

    曹操虽然言语上豪迈,说得似乎也是轻巧,但是到了最后,依旧没能忍住,咬了咬牙,最后的值得二字,更像是从牙缝当中碰撞出来的一样。

    主公!曹洪低呼道。

    曹仁也是有些变色,因为他也同样清楚,如果中断了一年的赋税,对于曹操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压力和打击。

    曹操摆摆手,说道:议了一夜了,诸位也是辛苦,不妨先回去歇息……传令于许,令元让,秒才等人,谨守关隘,巡查严防,不得擅自出战!

    曹操决断之后,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也只能拱手应下……

    ……╮( ̄▽ ̄““)╭……

    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斐潜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接过护卫递过来的面巾,就着井水,呼噜噜的开始洗漱。

    说实在的,纵然一再的改进,牙刷什么的终究没有后世的好,虽然几经调试,但是一想到这些毛原来都是长在猪身上的,心中多少就有些膈应,再加上猪毛容易掉,然后刷着刷着……

    哎,不刷又不行,因为蛀牙这个事情,可不分是大汉的还是后世的,没洗干净肯定就有,斐潜都见过才二十几岁就已经有蛀牙的了。

    当然,年轻得了蛀牙的,其实是士族子弟居多。而那些贫苦农户,大多数牙口都不错甚至到了四十岁都还行。这不是代表着贫苦的百姓生活习惯比士族子弟好,而是那些贫苦的百姓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吃,更不用说含糖份高的食品了,更多的时候贫苦百姓都是喝各种野菜粥,像是汤水一样,根本挂不在牙齿上,自然也就没有多少蛀牙的机会。

    不过,贫苦百姓牙口磨损倒是比士族更厉害,一个是吃粗食更多,另外一个是原本身体营养就不好,很多人都缺钙,牙自然就不坚固。

    其实不管士族也好,普通贫苦百姓也罢,每天要面对的都是先要填饱自己的肚子,也就是所谓的民以食为天。这也真是斐潜这一次策略的根本。

    所以,曹操现在能够憋得住,倒是出乎了斐潜的意料。

    前方的斥候传来的消息表明,曹操并没有大军南压,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连早两天出现的夏侯渊的骑兵部队,也只是在颍川和陈留一带驻扎,并没有表现出要和斐潜立刻进行决战的意思。

    朱灵和张烈,一直都没有消息,到也算是好消息,毕竟如果说真的被曹军围杀了,一定会拿着些战利品来敲打斐潜兵卒的士气,而现在曹军拿不出来,就说明要么朱灵和张烈已经跑了,要么曹军已经顾不得这两个人了,不管是哪一种,都算是可以接受。

    而让斐潜不能接受的是,老曹同志居然这么稳。历史上打赤壁的时候,老曹不是挺毛躁的么?

    昨夜也是想了一晚上,快到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不过经过早上凉水在脸上这么一激,倒是让有些昏沉的脑袋思路清晰了一些。

    斐潜稀里呼噜吃完了早脯,然后端起茶漱口,咕噜了几下也没有吐出来,直接就给咽了,然后说道:去请公达来,某有要事相商!

第1827章 让人无言的事实最为无奈

    谁都不想成为棋子,可是有些事情,并非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的。

    这就是长安?

    甄宓仰起头,眼眸当中华光流露,一时间风采绝伦。

    从小到大,甄宓就没有离开邺城,更不用说走出冀州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次远离家乡,便走得如此之远。

    虽然说甄宓的自言自语旁边侍奉的婢女也听见了,但是一左一右两个婢女头都低着,并没有答话,就像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样,乖乖的像是两只小兔子,窝在了车厢两个角落里。

    甄宓也没想着要和两个婢女说什么,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先去东西坊看一看。

    其中一只小兔子应答了一声,然后轻轻敲了一下车厢的前板,将甄宓的意思传到到了车夫之处,然后又重新乖乖坐好。

    领队的护卫有些差异,但是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甄宓一行人不是俘虏,更像是使者,所以也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小事起什么争执,于是调转了方向,往东西坊而去。

    东西坊,自然就是买卖东西的。

    自从西汉长安损毁之后,长安城给山东之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破旧的,败坏的,纵然历代东汉皇帝,时不时的也有到长安祭拜太庙什么的,但是这种观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甚至在邺城之中,在甄宓没有到长安之前,在心中也觉得长安就是个蛮荒的地方,就是一片荒凉当中的壘石而成的一个小城而已。

    这也难怪。

    毕竟冀州在东汉一两百年时间之内蓬勃发展,再加上邺城又是冀州中心,更是繁华,当甄宓小的时候,不管是到了周边哪里,都觉得比不过邺城,久而久之就自然认为邺城是天下最为繁华的都市,任何地方都比不了。

    甄宓心中多少有些身为邺城土著的骄傲,就像是后世某些城市里面的土著怎么也看不起那些外来者一样,那种源自内心的骄傲,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流露出来一样,再加上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物质上更是丰盛无比,所以甄宓也看不起其他地方的人,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现在,当甄宓真正看见了长安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惊讶,但是从小到大的教养又抑制着甄宓真实情感的流露,只是在眼眸之中,多少泄漏了一些出来。

    作为商人出身的甄宓,自然对于商贸比较熟悉,想要知道这个长安城是不是一个样子货色,看一看市场也就能推算得出来了。只不过长安城的东西市坊,并不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而是都在长安城的西北角,隔着一条街分成东西两块而已。

    很多人觉得后世的明清紫禁城好大,好气派,但是实际上,汉代的雒阳长安更加的宏伟和广阔,或许后世王朝的建筑物更为精致华丽,然而在建筑面积上,汉代的长安和雒阳,远远的甩出明清紫禁城好几条街。

    根据考古资料,东汉洛阳城面积大约11平方千米,北京皇城接近7平方千米;洛阳南宫约1.3平方千米,北宫约1.8平方千米,而明清的紫禁城只有0.72平方千米,东汉时期的南宫和北宫都比今天的故宫来得大。

    而长安城的面积比雒阳城还要更大,长安城几乎是雒阳的三倍!

    当然,单位面积上的密度,自然就是越往后,越密集的了,这一点倒是历史发展的规律,谁也无法避免,但是在汉代宏大的建筑体系面前,面积上的广阔反而营造出了一种磅礴大气,就像是站在水泥森林之中和身处广袤草原之上,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在后世发掘的文物之中,汉代的器皿都是古朴大气,典型的就是鼎鼎有名的汉八刀。国力强盛的秦汉时期,在玉器制作上,一变之前纤巧繁细的作风,表现出雄浑博大,自然豪放的魅力。

    这是一种强悍的,粗犷的,不拘小节的魅力,和江南那种要在法螺里面开道场的小巧精致完全不同,也和邺城那种追求繁复,强调隆重的风格不一样。

    甄宓一行,从东西市坊中间的街道缓缓而过。

    市坊之中,各家商户的幡子高高的挑着,就像是九十年代香江街道两侧的招牌,密密麻麻,上上下下,各种颜色的都有,有的还别出心裁的勾勒出商品的图案,让就算是不认字的,多少也能猜到是在卖什么东西……

    人流量很大,使得甄宓一行不得不走走停停,毕竟甄宓等人并没有悬挂特别的节杖抑或是什么军旗之类的标识物,往来的行人和车马也就将其当成是一般的士族子弟车辆,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和谦让。

    甄宓透过车厢的窗户,默默的看着,半晌无语。

    不仅有汉人,还有很多胡人。这些胡人用着熟练或是不熟练的汉语,和商铺伙计或是掌柜,面红耳赤的计较着毫厘,亦或是达成交易了哈哈大笑,构建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情形,和邺城之中那种爱来不来,爱买不买的样子完全不同。

    邺城之中采买的基本上都是汉人,也大多数是本土人士,就像是甄家,各家需要什么,欠缺什么,又或是到了什么新货色,一般都不是在普通的店铺上交易的,而是直接拉到了各户各家之中,至于像是街面上的面对普通百姓的商铺,反而并不是占据交易的大头……

    简单来说,邺城之中更多的是走批发,而长安东西市坊,就是批发零售兼营,并且零售占据大头。

    批发好,还是零售好,或许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来比较,但是面前的景象,证明了长安城并非只是一个样子,城中内在的活力,及其旺盛。

    行了……回别院罢……

    甄宓放下了窗帘,语气之中依旧没有多少的变化,闭上了双眼,似乎对于外界的喧哗不再有任何的兴趣,但是实际上内心当中,却澎湃起伏。

    来长安,甄宓原本是抗拒的。

    但是个人的抗拒,在整个家族的压力面前,并没有什么卵用,就像是当年她也抗拒将自己的婚姻作为一个交易品,交易出去一样。

    这是一种耻辱。

    一种人硬生生的活成了物品的耻辱。

    是的,自己其实就是一件精美的器物,从这个人手里送到那个人的手里,然后替家族交易获取一些利益,而至于器物本身的意愿,谁在乎?

    自己还要带着笑,卑谦的笑,忍受着各种风言风语,甚至是污言秽语。

    车辆摇摇晃晃,到了甄家新购的别院之前。

    长安如今房价可不便宜,尤其是靠近未央宫左近的街坊,更是有价无市,动辄以千万钱计,像甄宓眼前的这一套,已经超过了两亿钱,纵然甄家家产丰厚,但是一下子要拿出一两亿来买一套房产,多少也是有些踌躇的,所以很多人表示租一套就好了么,难道租的房子就不香,咳咳,不能住了?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钱购买么……

    最后还是张夫人,也就是甄宓的母亲在家族会议上因此而发怒,拍了桌案,才算是确定了下来。

    毕竟,这关系到了甄家的颜面。

    呵……

    甄家的颜面。

    甄宓仰着头,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缓缓的从车上下来,扫过了在庭院之中跪拜着的众管事和诸多仆从,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甄氏家规甚严,诸位想必已知。若有反悔者,可速离,退还聘金,两不相欠。

    几位管事和众多的仆从都依旧跪拜在地,并没有什么动作。

    善。如此,各位需谨记甄氏家规,若触犯违禁者,休言不教而诛!甄宓平静的环视一周,然后说道,各位管事且暂留片刻,其余人等退下!

    众多仆从应了一声,退了个干净,只留下了几名管事。

    家仆,是一个士族体面与否的镜子,正常来说,一个拥有一定底蕴的士族世家,家养的仆从一般分为六类,辅助总管的,管理财物的,贴身服侍的,一般侍奉的,帮闲娱乐的,以临时性粗猎杂役的……

    辅助主人进行管理的,一般担任管事之职,大管事,小管事,亦或是某项管事,负责人员、物品、钱财等的管理,职位较高,处于奴仆阶层的顶端,而中间的一般是贴身服侍的奴仆,还有拥有一定技术的奴仆,比如庖丁、酒匠、木匠、裁缝、乐师等等,在往下就是各种杂类的仆从,浆洗的,驯马的,驯鹰犬等等,林林总总,数目繁多。

    这些仆从构建出一个士族家庭庞大的体面,在这个体面当中,又折射出森严的社会等级。

    甄家已经是在冀州经营了近两倍年了,要知道甄氏,可是从王莽时期的甄邯就开始传承下来的,更是讲究体面。

    各位都是甄家老人,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甄宓对着几名先期赶来的甄家管事说道,按照常理来说,这院中之人都应用甄家的家生子的,可惜……所以各位多盯着些……还有,过得几日还有一些物品送来,届时此处多少还要再布置一下……

    甄宓打量着有些年头的房屋和庭院,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说先期而来的管事已经进行了整体的清扫和修葺,但是很多地方依旧残留着一些细小的问题,比如屋檐之下斑驳脱皮的漆面,围墙回廊之中生长的青苔……

    算了,忍一忍罢。

    ……先将这些时日账目取来,其余之事么……甄宓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留待后续再行处理……此外,送往骠骑将军府的谒贴准备好了么有?也先取来看看……

    作为物品,最为悲哀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是还要笑着送上门去……

    甄宓低头看着拜谒之上的民女二字,不由得有些恍惚。

    小的时候,听闻有人说自己睡觉的时候隐隐有玉衣华光呈现于体外,自己还以为真的有光,兴冲冲的让贴身的婢女硬撑着好几个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真的有光……

    后来才知道,自己母亲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候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亲甄逸虽然名逸,但是实际上一点都不安逸。到了甄逸这一代,想尽了办法,却仅仅只能是一个上蔡令。而甄家如此庞大的家业,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如同虎狼一般的目光。家中大哥甄豫,在原本应该展现风华的时候,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不幸身亡,二哥甄俨,虽然攀附上了大将军何进,好不容易从大将军掾,外调任曲梁长,结果偏偏遇上了何进身亡董卓进京,顿时间天翻地覆!

    甄家快败了……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等着。心志颇高的甄逸在接连打击之下,心病难治,撒手人寰,导致三哥甄尧,就连一个孝廉都没有人举荐,直至自己和袁熙联姻之后,才混了一个孝廉的名头。

    是的,自己和袁熙的婚姻,彻头彻尾就是一场交易。甄家以此来表示倒向了袁绍,袁绍也给于了甄家一定的支持。

    可是,原以为如日中天一般的袁绍,也像是涂抹了金粉的泥土雕像一般,刚开始看起来很是不错,但是在风雨之中迅速变色,崩塌,倾覆,连带着甄家似乎也一同崩落到了泥水之中,狼狈不堪。

    夫人,香汤已经备好了……一名婢女在堂外禀报道。

    甄宓一皱眉。

    身边的兔子其中一只已经跳将出来,摇身一变露出了大灰狼的脸,恶狠狠的指着那名婢女喝道:来人!拖下去,掌嘴二十!

    算了……甄宓淡淡的说道,念其初犯,这一次就暂且记着……

    在逃过一劫的婢女连声感谢之中,甄宓摇曳着,转到了后堂,然后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卸去了妆容和厚重的服装,在轻纱曼曼和香氛浓浓之中,将自己浸入到了热汤之中,闭上眼,长长的,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声音轻轻柔柔,就像是微风拂过了树梢。

    甄宓想起了那些天甄家彻夜不息的烛火,在大堂之中接连不断的争吵,还有三哥甄尧的那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喊也不是,闹也不是的话语,四妹啊,如今甄家,拿的出手的,也就剩下你了……不是三哥狠心,而是……若是骠骑好男风,某便舍出去……可是,可是……总不能让大姐二姐,三妹她们去吧?就算是她们去了,年龄也太大了啊,总不能还带着孩子去长安……

    是啊,自己二八已满,双十未至,正是人生当中最为精美绝伦的年龄。

    所以,自己就活该成为一件物品,然后还要笑着,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送到旁人的面前去,为整个家族换来生存的空间,更大的好处么?

    甄宓将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浸入到了香汤之中,将内心深处的叹息和眼角崩出的泪水,也一同浸到了水下,水面之上,只剩下柔顺的青丝和咕噜噜滚起的气泡……

第1828章 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人在小的时候,往往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一哭便是所有人都着急,一笑便是所有人都高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就知道了哭和笑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强大,很多事情也不会因为哭泣或是笑容而有所改变。

    甄宓在她父亲去世了之后,整整哭了十天,但是十天之后,她的父亲依旧是死了,依旧没有复活。然后甄宓才明白,她的哭和笑,只有在爱她的人身上才有作用,其余的,便什么用都没有,但是她的美,却很多人在觊觎。

    眼泪只能宣泄情绪,无法挽救任何事情。

    当自身的力量无法保护自己的时候,美丽就会成为一种罪过,一种即便是自己无意识的展露,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大汉骠骑将军的府衙,在长安城未央宫的西边,这里其实原来也是属于未央宫的区域,但是在后来王莽时期便被焚毁了,后来修复的未央宫便没有那么大,面积也减少了一半,这一半的面积就称为了其他官府的办公地点,设立了各种中央官署。不过严格来说,原来未央宫也是汉帝主要办公的区域,这些府衙原本也有,只不过后来因为皇帝定都在了雒阳,那么在长安留守的官员就不适宜天天在皇宫里面瞎逛了,便干脆从中间立了一道围墙,一分为二,省心省力。

    甄宓没有官面上的身份,所以根本不能走正面的大广场,而是要走侧面的边门,然后进将军府的后院,在沧水池旁边的,见到了骠骑将军府的细君,黄月英。

    甄宓低着头,跟在引路的婢女后面,小心翼翼的向前而行。

    甄宓今日,特意挑选了一件极其简朴的衣饰来穿,身上的饰品出了腰间的香囊和头上的玉簪之外,便没有任何意见奢华的器物,像是什么雕银镶玉的,更是一件都没有,全数都留在了自家院中。

    因为甄宓听闻,骠骑夫人黄月英,素喜朴质,不爱繁华。纵然不见得投其所好,至少不要投其所恶。

    黄月英坐在沧水亭之中,看着盈盈而来的甄宓,眼珠子不由得隐蔽的往斜上方滚动了一下,然后才回归了原来的位置。

    民女拜见黄夫人……

    甄宓低眉顺眼的向黄月英行礼。

    ……免礼了,请就坐……黄月英说道,等甄宓坐好了,又示意婢女送上了茶点,然后才说道一路从冀州而来,可是辛苦了?

    辛苦么……

    看时平常的话语之中,却并不是那么好回答的,回答不辛苦,便是落下了一个虚伪的名头,谁都知道跋山涉水一路风尘到底辛苦不辛苦,而若是回答辛苦,既然辛苦又何必来此呢?岂不是表明了自己有所图谋?

    得黄夫人关怀,便不觉辛劳矣……甄宓回答道。

    黄月英笑了笑,说道:倒是会说话……旋即请甄宓用茶。

    甄宓先是谢过了黄月英,然后平平稳稳的举起了茶碗。动作轻柔且平缓,让黄月英甚至怀疑那一碗端起来的茶碗里面的茶汤恐怕都不会荡漾半分……

    甄宓以袖微微遮蔽着,喝了一点,放了下来,茶汤似乎依旧连动一下都没有,就像是凝固在茶碗当中了一样。

    ……黄月英看了看自己的茶碗,忽然不想说任何的话了。

    面前的甄宓看起来乖乖巧巧,曲意逢迎,但是黄月英不知道为何心中升腾起了一些烦恼的火苗,就觉得面对着这个什么甄宓,还不如回去面对着自己小院里面的木头铁块舒服。

    既至长安,便暂且休息几日……黄月英说道,其余事项,待骠骑回旋,再做定夺……又聊了片刻之后,黄月英便是越来越没有兴致了,便结束了话题。

    虽然说甄宓不管是言行谈吐,举止容貌,都没有问题,但是黄月英老是觉得就像是面对着一个精美雕塑的木偶一般,看着甄宓体态轻盈的再次行礼,缓缓离去,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虽然说黄月英小的时候也有人说什么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还有什么四行等等,但是当时黄承彦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女诫》来管她,反而像是带着一个男孩一般,成天围着木头铁块转来转去,爬上爬下……

    现在的一切礼仪规范,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为骠骑将军的夫人,不得不端起来而已,但是实际上黄月英内心当中是不喜欢着么束缚着的,结果看见了一个似乎极度符合所谓《女诫》标准的女人,顿时觉得自己身上那边都不舒服。

    黄月英一直以为《女诫》当中所说的女性,根本就不存在的,是属于理想状态之中的角色,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甄宓身上看到了一些影子,这让黄月英觉得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黄月英忽然想到了什么,伸出了四根手指扒拉着,然后脸色便是越来越差,最终气哼哼的也没心思再去琢磨做了一半的铠甲了,径直回房间说是累了要睡觉……

    另外一边,甄宓出了骠骑将军府衙的后院,也在心中有些嘀咕。在她看来,黄月英这个所谓的骠骑将军夫人,明显是不称职的。

    后院之中虽然经过打扫,但是依旧可以看到一些石缝和砖面上残留有一些油污,甚至还有些烟熏火燎的痕迹……

    这样粗浅的打扫,若是一般家庭倒也罢了,而堂堂大汉骠骑将军府……

    另外,沧水亭亭水面的柱子上,有好些经年的青苔,显然是根本就没有人去清理……

    是,水面春夏上涨,秋冬回落,这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能因为那些柱子是在亭子外面平日里面看不到,便不去清理了?

    还有,仆从和奴婢也是没什么规矩,见到了客人来也不懂的跪拜在道旁行礼,仅仅只是避让了一下而已,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更可怕的是,黄月英吃糕点的时候,竟然还会往下掉渣!

    这要是在甄家……

    怪不得在冀州,竟然有人说山西之人蛮荒如胡人,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完全算事说错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的不知礼仪的人,却逼迫得冀州士族,还有自己……

    甄宓低低的呼出一口气,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

    ……┑( ̄Д ̄)┍……

    此时此刻,默默的叹气的,还有曹纯。

    陈留。

    在大帐之中盘腿而坐,身上的肌肉将铠甲都顶起来的的一名大汉,正在duangduang的拍着桌案,为什么现在不进军?!

    曹纯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勉强挤出了些笑容说道:妙才兄,这是主公之令……

    某知道是主公之令!夏侯渊声音依旧不小,要不是的话,某早就领兵出阵了!某就是问一问,为什么不进军!两天前夏侯渊就有些忍不住了,如今是又憋了两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曹纯真心想要跳起来大吼一声,说你这特么的是问一问么?简直就和指责主公没有什么两样了!

    不过现在,曹纯也只能是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主公定有安排,妙才兄不妨静心等待就是……

    主公可能不了解情况啊……夏侯渊理所当然的说道,更何况我们距离雒阳这么近,也就是一两天的距离,如果说真有什么变化,哪里来的及再等主公号令?不就是什么都迟了么?

    曹纯警觉起来,瞪着眼,半晌才说道:妙才兄究竟想要说什么?

    夏侯渊很早的时候,就想要和骠骑将军的骑兵一决高下,上一次被曹纯半途拉了回来,一直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心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对面了,这就像是怀里揣了十几头的小猫一样,天天百爪挠心,哪里肯坐在陈留等待命令?

    可是夏侯渊知道如果曹纯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将兵卒带出去,毕竟曹纯手中可是有曹操的佩剑的,所以夏侯渊想要带兵出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曹纯。当然,不是说要干掉曹纯,而是要说服曹纯。

    夏侯渊斩钉截铁的说道:骠骑将军驻留于雒阳,肯定是还有后续手段!

    曹纯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还用你来说,肯定是如此的……

    骠骑将军也知道,我们在这里!夏侯渊指了指外面,继续说道。

    这个……曹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着。虽然说自己和夏侯渊尽力控制周边,但是也不保证不被骠骑将军察觉,毕竟着么大堆的人马在陈留左近,确实也难以完全遮掩。

    夏侯渊又duang的一声,拍了一下桌案,按照道理来说,骠骑将军如果将我们击败了,是不是等同于基本上就可以纵横来去,谁也追不上了?!

    曹纯吸了一口气。

    虽然夏侯渊这么说,多少有些丧气,不过确实如此。曹军缺马,这个是个不争的事实,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纯和夏侯渊的这些骑兵,便算事曹操之下唯一正式编制的快速部队了,若是被骠骑将军打残了,的确就像是夏侯渊所说的一样,肯定就导致无人可以跟上骠骑将军的移动速度,要知道,从兖州到徐州,也就泰山郡附近山地多些,其余的地方么……

    这个……曹纯问道,妙才兄莫非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说……

    夏侯渊挥动着手臂,说道:骑兵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像步卒一样在某个地方驻守啊!而是应该动起来!只有在动起来的时候,骑兵才是最强大的!我们现在数量明显比骠骑的人少,又怎么能只待在此处,等着骠骑人马来攻?我们应该动起来,动起来!

    曹纯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说什么。

    曹操将骑兵布置在兖州陈留之处,目的么,也不是很复杂,因为兖州承上启下,不管是往冀州还是往豫州,都是一两天的时间,而且驻扎在兖州同样也可以遮掩住纵深,否则骠骑要是真的发疯了往青州徐州冲击,想要从冀州或是豫州调派兵马拦截,多半来不及。

    可是就像是夏侯渊所说的一样,驻扎在陈留的人马,也等同于是斐潜的一个明显目标,若是被斐潜抓住一顿狂打,就算是一换一,也不见得对大局有帮助,更何况曹纯的内心当中,也不觉得自己手下的骑兵能够战胜骠骑那些在雍凉纵横的纯熟骑兵。

    更何况骠骑这家伙的骑兵多,就算是分处一些去,我们能知道么?夏侯渊挥舞着手臂,加强着语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骠骑人马在雒阳,但是雒阳之下是五千人,还是六千,还是七千八千?还是说其实就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其余的人马都走了?要知道雒阳也是可以转道河内,然后进军冀州的!是,没错,说不定雒阳城下就是个空壳子!主……你我都被骗了!

    夏侯渊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站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就算是骠骑没有分兵,那么他一定也是在等后续的步卒!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难道等着骠骑人马大量汇集么?主公,主公他不在这里,他不明白前线的情况啊!我们现在应该动起来,动起来!至少要搞清楚雒阳城的情况,是不是?对不对?!

    这个……曹纯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来,夏侯渊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说骠骑将军分兵了,那么自己这些人则是傻傻的在原地等,确实是显得挺蠢的,不过主公之处,难道想不到这些?抑或是主公那边有些什么其他安排?

    待某书信于主公……曹纯最终决定写封书信沟通一下。

    夏侯渊却跳了起来,书信?怎么写?就写一些臆测之言?若是中了,倒也罢了,若是与实际的不相符合,岂不是害了主公?!

    说了半天,妙才兄还是想要出兵啊!曹纯摇头说道,骠骑惯用埋伏,若是贸然进军,多半又中其埋伏……

    啊哈哈哈……夏侯渊大笑道,谁那么傻?明知道有埋伏还追?某若是遇到诈败的,定然不追,纵然骠骑埋伏得再好,又能有什么用?哈哈哈,再说了,不去亲眼看一看,怎么能知道雒阳之下,究竟如何?更何况,目前之下,也只有我们可以动,对不对?确实,南面的夏侯惇还是北面的曹操,都是以步卒为主,若是说运动性么,确实不如夏侯渊这里灵便。

    就看一看?绝不追击?曹纯看着夏侯渊,摇了摇头,说道,就怕妙才兄到时候一个没忍住……

    这!夏侯渊气结,大吼道,某说话算话!若遇骠骑诈败而退,绝不追击!可立军令状!

    曹纯思索了片刻,虽然说此举有些冒险,但确实如夏侯渊所说能够探明斐潜的虚实,自然更胜于在这里什么都不干,不过,曹纯依旧有些不放心,于是说道:如此,妙才兄领一千兵马在前,某令其余在后,若是有变,也可支援,如何?虽然说是支援,其实曹纯是想着,若是夏侯渊一个忍不住,真去追击了,自己多少还可以将其拉扯回来。

    夏侯渊撇撇嘴,虽然有些不满,但是能出去撒欢,怎样都行!

    行!一切都听你的安排!一千就一千!

第1829章 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盘

    禹划九州,始有荆州。

    可以说荆州是最早一批出现在中华大地上的区域性行政机构,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更是楚国的最为繁华的区域。

    楚本意为荆,是一种落叶灌木,这种植物在南方随处可见,又功用强大,楚国人便以楚作为国号,也常常荆楚连称,也被中原的国家贬称荆蛮。荆条修长,高挑,打人又特别疼,所以就有了楚楚动人这个词,所以也有痛楚、苦楚等词语。

    所以一开始,荆州地区,楚国上下,是被中原所鄙视的。

    周代典籍《国语》记载,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所谓守燎,就是看守篝火,堂堂一个楚国,被当成蛮夷,和胡人一同负责看篝火,连参加盟会的小板凳都没有。佐证了当时楚国是多么的被歧视,也是这一次的盟会之后,楚国国君熊绎带领国人开始了筚路蓝缕的艰苦创业。楚人初居丹阳,只是弹丸之地,其后,即以此为立足点,向南推进,发展成为雄踞南方的泱泱大国,荆州便是在这个时间点,开发并且繁盛起来的。

    当然,《国语》当中的鲜卑和当下大汉的鲜卑并不一样,周王朝时期的鲜卑大概是指东夷国,并不是同一个。

    然后春秋战国之后,楚国依旧和中原地区比较格格不入,就算是秦国统一了全国,虽然各个地区都有不满秦国的人,但是也只有楚国这个地方喊出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所以很显然,荆楚区域,其实一直都和中原处于既有联系,又有隔阂的冲突之中。

    即便是到了大汉现在,荆州人也对于中原人并没有多少的好感,至少对于中原地区的战争并不热衷,这也说明了整个荆州区域,在历史上,三国前期和中期都基本游离在争斗之外的原因。

    如今,刘表的小儿子,刘琮正式成丁,也就是冠礼之时,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在襄阳左近,上门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

    冠礼,按照周礼来说,应该是二十岁,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不过么,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传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所以到了汉代,冠礼的时间大体上也就是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不一而同。

    而且汉律之中,对于七岁至十四岁的半大小子,有征一个赀钱,民不繇,赀钱二十二,也就是这个年龄的虽然不用摊派徭役,但是也要上缴赀钱,所以实际上在民间,超过了十四岁之后,大多数都默认已经成丁了,算是一个成年人了。

    刘琮显然不满十五,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成丁,行冠礼,不是简简单单的带上一个帽子,而是代表着这个人从冠礼之后的那一天开始,就可以履行成年人的权利和义务,这对于极其重视家族传承的大汉世家士族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

    重要的不是达到这个年龄,而是拥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蔡瑁这几天也面带红光,显得心情十分的舒畅,因为刘琮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半个蔡家人,能够提前让刘琮行冠礼,也就意味着刘表在最终选择上,还是倾向到了刘琮身上。

    这个也不奇怪。

    毕竟就像是后世之中也有不少老人将遗产不是给自己的儿女,而是留给了在身边照顾自己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看护者,抑或是什么其他人。因为很现实的问题在面前,如果真的有一天刘表自己真的不行了,是眼前的这一个送自己最后一程,还是等远在天边的另外一个儿子赶回来?

    怕是等刘琦回来,自己都长蛆了罢!

    德珪兄,蒯良笑呵呵的说道,偶过此处,前来叨扰,乃某之过也……

    就像是某些销售人员一样,天天说什么偶然经过,其实大多数的偶然,都是一种必然,蒯良显然也不可能是没事干到处闲逛的人,所以蔡瑁也呵呵一笑,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一路寒暄着,将蒯良引到了书房内就坐。

    又说了几句,蒯良才渐渐的进入了正题。

    听闻猛虎已至河洛矣……蒯良仰着头,语气倒是有些幽幽,猛虎出山林兮,风云皆动,呼啸震河洛兮,乱人心魄……

    蔡瑁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轻轻的捋了捋胡须,说道:虎出山林,自是觅食,此处无食,又有何忧……

    蒯良如今也渐渐显现老态,眉间的皱纹也深沉了不少,听了蔡瑁的话,似乎皱纹更深刻了一些,虎有无伤人之心,暂且不谈,然人不可无防虎之意啊……

    蔡瑁沉默着,并没有立刻回答什么。

    刘表原因在这个时候,举行刘琮的冠礼大典,难道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显然不是,也就同样是意味着,刘表害怕出现什么问题,不得不提前做一些准备。

    会出什么问题呢?

    现在不就是只有骠骑出了关中这样一件大事么?

    所以,刘表如今的举措,要说和骠骑将军毫无关联,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蒯良以猛虎来形容斐潜,实际上也是在说明斐潜的危害,他认为斐潜这一次的出关,就像是猛虎出了山林一般,必然会沾染些血腥。

    蔡瑁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蔡氏和斐潜多少有些关联,所以一直以来,蔡瑁都并没有将斐潜当成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更不用说以猛虎来形容斐潜了,毕竟斐潜之前的称号还是挺迷惑人的……

    可是蒯良一再的强调,让蔡瑁又有些迟疑了起来。

    蔡瑁本身就不是什么非常有主见,而且能力很强的人,顶多就是矮个子里面选高个,算是在荆州地面上的一号人物而已,和许多人比较起来都有一些的差距,幸好的是蔡瑁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所以蔡瑁在接任了蔡家之后,并没有上来就野心勃勃的想要扩大地盘,今天要打这个,明天要打那个的,只是守成而已。

    子柔未免忧虑过甚……蔡瑁摇了摇头说道,不至于如此……蔡瑁之前也和斐潜多少有些接触,当年若不是手脚慢了一些,说不得斐潜都成为蔡氏的亲戚了,哪里还轮得到老黄家?

    蒯良咧嘴一笑,但是笑容之中并没有多少的笑意,显得有些阴森和冰寒,介子推若知后有山火,亦愿割股乎?

    介子推么,寒食节,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实际上,官样文章永远都是官样文章,以晋文公的雄才大略,难道说不知道水火无情?所谓逼迫介子推出山,就那么急切?还是说那座山神奇到了只有介子推可以进山躲避,然后其余的普通兵卒就根本无法沿着痕迹去搜寻?

    晋文公烧山,其实未必是想要逼迫介子推出山,而是想要介子推去死,否则为什么烧山之前就死活找不到,然后烧了山,就没啥难度的找到了遗骸?

    而介子推出名,就在于割股了,当然,官方记录当中显示,是介子推割了自己,但是实际上呢?有点头脑的都知道,在没有消炎药的年代,暴露在野外的伤口,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而且还能让晋文公饱餐一顿的肉量,肯定不是一个小伤口了。介子推如果真的割了自己的大腿,那么先不说能不能跟得上晋文公苦难的逃亡旅程,就说一个发炎问题都未必能躲得过去!

    那么不是割了自己的,又会是谁的?

    还记得那个将土块扔给重耳,戏弄重耳去吃土的农夫么?重耳就是讨不到吃的,然后饿昏在了路上,然后介子推说是到山沟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就割了自己的股肉,在割了相当的肉量之后,还能不顾伤势,又加了些野菜,熬出了一锅香喷喷的肉汤带了回来……

    重耳吃了,感激涕零,当场表示将来如果有成,一定给介子推当大官。

    但是谁都知道,如果介子推当了官,腿上到底有没有伤,迟早要被人知道,所以当重耳变成了晋文公,介子推不仅没能当官,反而要背着老娘进了山……

    蒯良的意思很明确,像晋文公这样雄才大略的大人物,是不会记什么恩情的,越是有恩情,对于这些大人物来说,反而越是一种负担,你蔡瑁能保证斐潜不是下一个的晋文公?蔡瑁你以为自己很安全?

    蔡瑁听了,心中不免一凉,良久无言。

    蒯良也不着急,慢慢的喝着茶。

    或许过了很长时间,或许也就是过了片刻,蔡瑁低声说道:子柔既有此言,可有计较?

    蒯良哈哈一笑,说道:若重耳不登文公位,介子推自然可保全!昔日秦国战韩赵,荆楚可有忧?

    蔡瑁又是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蒯脸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整体上来说,荆州确实是和中原地区既联系又割裂,这种关系从周朝的时候开始,一直持续到了汉代,因此很多荆州士族并不热衷于所谓的山东山西争斗,更多的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家族长久不衰。

    朱张二人,说是自作主张,借道荆州……蒯良继续缓缓的说道,孰可知非介子推割股也?以试荆州尔……若是吾等纳之,当恶曹司空,骠骑复归关中,坐看荆豫乱战……

    蔡瑁眉头深深的皱起,就像是被谁用刀在眉间刻了几道一样。

    朱灵和张烈从汝南一路到了荆州,暂时停留在荆州边境上,表示只是经过,然后要从武关返回关中,但是刘表并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让人送了一些粮草,让朱灵和张烈暂且等待一下……

    曹操的方面也排遣了使者,送来的书信,要求刘表不能收留朱灵和张烈,也不能让朱灵和张烈通过,否则就是背信弃义,违背了之前的联盟。

    当然,这个事情,刘表也召集众人讨论过,不过么,一个是刘表确实老了,精力有限,另外一个是蔡瑁等人的意见也不统一,有的支持斐潜,有的说要注重和曹操的联盟,还有的像是蔡瑁,做中立派,表示都可以,所以刘表一时之间也没有立刻作出决定。

    而蒯氏,无意就是倾向于曹操这一方面的,毕竟这些年和曹操联手吞噬袁术的遗产,也算是吃出了一定的情感来,所以表示这个事情一定不能让朱灵和张烈就这样过去,否则和曹操联盟破裂,结果不堪设想。毕竟斐潜还扣着刘琦呢,如果说斐潜真的和荆州亲善,和刘表合得来,为什么不放了刘琦?

    既然斐潜能做初一,为什么刘表不能做十五?若是不表现出一些强硬的姿态,说不得荆州就会被看成是软弱可欺,同时,即便是讨好了斐潜,又能获得什么?到时候斐潜只要一回关中,天天和曹司空接壤的,可是刘表自己!

    当然,刘表之下,和黄家亲近的,和斐潜有往来的士族也不少,自然是倾向于斐潜,表示只要和斐潜的关系好,又何必怕曹操?若是曹操敢动荆州,只要斐潜兵出函谷,曹操就不得不退兵!根本就不用害怕,而且这些年和斐潜也有不少生意往来,难道说都准备切断了不做了?至于刘琦的事情,要是没有刘琦进川……不,要是没有刘备那个家伙反叛,大公子刘琦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要怪也不能怪斐潜,定多就是刘备的锅。

    听说大公子刘琦在关中也挺好,至少比那个什么刘璋强多了,这说明骠骑将军斐潜其实也还是很看重和荆州的情谊的么……

    双方争执不下,刘表也难以立刻做什么决定。

    而现在,处于中间,甚至稍微有些偏向黄家的蔡瑁的态度,就非常关键了,这也是蒯良所谓偶然经过,前来拜访的原因。

    只要蔡瑁态度明确下来,无意就是决定性的力量。

    蔡瑁仰着头,良久无言……

第1830章 何人做何事

    所有的孩子总是在小的时候盼望着早一天能够长大,成为大人的样子,总是对于旁人所谓的你还小,十分的不满意,然后表示着我已经长大了……

    刘琮也是如此。

    对于刘琮来说,今天无疑就是一个好日子。虽然说他现在的年龄,举行冠礼确实早了一些,但是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冠礼结束,就正式的进入了成人的行列了!

    刘琮很期待,但是刘琮所没有想到的是,一些想象当中的期待,未必都是好事情……

    冠礼从周朝开始,就非常的注重冠礼,认为冠礼具备特殊的含义,特别是对于上层的贵族统治阶层而言。周朝开始推行嫡长子继承制,而若是碰上在位的王去世了,则由嫡长子继任,无论其年岁长或幼,只不过若其尚未未成年,还没有行冠礼,则不可亲政,必须由所谓的顾政大臣辅助,或是太后垂帘。

    像是周成王幼年继武王之位,但是周公摄政直至其成年。嬴政十三岁即秦王位,也是直到二十二岁,“冠,带剑”,方才亲政。

    到了大汉,依旧非常注重冠礼。士族子弟称为冠礼,皇帝么,则是又有了单独的名词,为元服,并且一般在皇帝元服之时,还会同事大赦天下,减免税赋,颇有些普天同庆的味道。

    若是正儿八经的要按照礼仪要求,刘琮是要在自家的宗庙里面举行冠利的,不过么,刘表虽然宣称自己是鲁恭王刘余之后,但是毕竟那是西汉的老祖宗了,刘表也没有在襄阳设立什么鲁恭王刘余的灵位什么的,所以么,也就在自家府衙内举行。

    刘琮很激动,但是依旧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小孩子气太重,纵然斋戒了多日,精神却很饱满,甚至略微有那么一点亢奋。

    替刘琮主持冠礼的大宾么,却是孔融。

    说来也巧,原本刘表想的是让庞德公来做刘琮冠礼的大宾,可是一来庞德公以自身老迈,腿脚不便不良于行婉拒,另外一方面也恰巧孔融从许县逃离之后,到荆州避祸,顿时一拍即合,两情相悦……

    孔融相貌自然不用多说,如今大袖飘飘,站在厅堂之中,看着一步步换换走来的刘琮,然后微微颔首,笑容温和,全然没有了当日在许县之下惶惶,又或是哀哀的样子,呈现出气度非凡,一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相当舒服可靠。

    刘琮忍着小心脏乱跳,尽可能绷着一张小脸,然后按照礼仪一步步做着,敬天地,拜父母,然后拜到了孔融面前。

    孔融将手从袖子里抖出来,不能多抖,最多三下,要是超过了三下,那是业务相当不熟练,还要回家练,再从一旁的侍者跪奉上来的描金漆盘之中取了一顶缁布冠,帮刘琮系在了小脑袋上。

    令月吉日,始尔加冠,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孔融一边帮忙将缁布冠的系带扎好,在刘琮下巴上打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边朗声而诵,声音饱满洪亮,低沉有力,很有磁性,甚至让刘琮和周边的人听了,不由得都有些感动,热泪几近盈眶。

    缁布冠,是象征受冠礼之人即将涉入治理人事的事务,即拥有人治权。缁布冠为上古流传下来的礼制,所以冠礼首先加缁布冠,表示不忘本初。

    随后还要加皮弁,象征将介入兵事,拥有兵权。

    孔融拿起皮弁,往刘琮头上贴皮,呃,加皮弁之冠,同时还帮刘琮加上了腰间的佩剑,只不过刘琮身形还是太小了一些,导致佩剑加上去都有些拉达到了地面……

    算了,这个不重要。

    孔融再次高声诵读冠礼致辞,众人再一次热泪盈眶。

    这样就结束了?

    并没有,还要贴,加第三层的头冠,也就是最重要的爵弁。待上了爵弁,就代表了拥有祭祀的权利,而在家族宗法非常强势的汉代,这也代表着拥有了最好的权柄,最高的权利。

    戴上了爵弁之后,整个冠礼才算是完整结束。

    若是天子,还要再加一个衮冕,是四加之礼。

    刘琮冠礼结束,众人总算是一起喝彩起来。刘琮虽然勉强维持着平稳的表情,但是看得出来一把佩剑已经压不住他飘飘然的心情了,幸好刘琮多少还有些残留的理智,依照最后的流程向父母和大宾拜谢,也向观礼的众人拜谢,圆满的完成了冠礼,然后蔡夫人终于是流下了盈眶许久的泪水……

    按照习惯来说,在每项的典礼之后,必然就是吃喝,但是这一次,刘表并没有立刻招呼着去吃酒宴,而是到了一旁的偏厅之中,坐下来商讨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

    孔融和刘琮也列席其中。

    刘琮原本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的,但是既然举行完了冠礼,也就可以了。虽然说自能使坐在刘表背后,什么话都都不能说,然而能够列席其中,已经让刘琮很兴奋了,差点坐都坐不安稳。

    刘表也没有多少心思照顾刘琮的情绪,他现在虽然外表看起来还算是不错,但是实际上他的身体究竟怎样,他心中最清楚,毕竟伤痛和精力,可以骗得了旁人,却不能骗自己。

    朱灵和张烈的事情,终究是一个麻烦,越早解决自然越好。

    文举贤弟……刘表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孔融,问道,听闻许县之乱,文举贤弟亦逢其时,不知究竟情况如何?

    之前众人的意见,大部分刘表都听过了,只有孔融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刘表也想听一听孔融的见解。

    孔融坐在一侧,笑呵呵的,结果听闻了刘表的询问,原本显得温润如玉的面色,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样,然后眼睛睁大,微微的有些充血,嘴角扯动了两下,似乎显露了一丝的狰狞来,吓了众人一跳!

    孔融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但是表情又收不回来了,干脆掩面悲戚而道:陛下啊……一想到陛下如今……某,某宛如万箭加身,痛彻心扉啊……

    众人恍然,纷纷一边劝慰,一边称赞孔融忠义。

    刘表也是劝慰,孔融才缓缓的放下了袖子,擦了擦眼角,面容沉重的说道:昔日忽乱,某正于城南举办文会……孔融口才了得,徐徐而谈,将当时的情形述说了一遍,当然,孔融肯定不说他参与了这一件事情,而是仅仅将他自己描述成为了一个刚巧碰上这样事情的倒霉蛋,被祸殃池鱼的不幸者。

    当述说到了王粲落入许县护城河之中,朱灵和张烈并没有救援的时候,孔融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道:仲宣忠义可昭日月!为保天子不惜自身!然如此忠义之人,被弃之如同陋帚!某至之时,朱张二人已然亡走,仲宣贤弟……呜呼哀哉!痛之,惜之!

    至于孔融当时也不敢上前救这一点,孔融自然不会说的,因此说起来就像是他赶到的时候,王粲已经死了,朱灵和张烈毫无廉耻的抛弃了王粲,而许县的荀彧又误会孔融他和朱张二人有什么联系,拒接孔融入城云云……

    原来如此……刘表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如此恶贼,若是荆州容之,岂不是上背天子,中违忠义,下失民心!蒯越朗声高呼道,主公固有仁慈之心,然切莫得意了小人,却害了君子啊!

    刘表沉吟不语。

    蒯良看向了蔡瑁,然后转向了刘表,说道:正所谓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昣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昔日纯臣石公,忍人情,全忠义,千古传美名。如今陛下蒙尘,忠义遇难,乃天下之悲也!若吾等纳污垢,容残暴,则主公声名何存,天下忠义何在?又至陛下于何处?请主公三思!

    一旁原本有些倾向于朱灵和张烈的庞季,以及另外几个,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都纷纷沉默着。因为这个事情,如果仅仅只是朱灵和张烈逃离豫州,并没有如同孔融所说的那么不堪,收容了甚至庇护了,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

    就像是后世的战争难民,收容和救助是属于人道主义,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发现这个难民其实是个罪犯,犯有严重的罪行,那么还按照普通难民来对待,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而在汉朝当下的观念里面,违背忠义,就是一个很严重的罪行。

    这样违背忠义的行为也不被士族子弟接受认可,至少表面上是相当的排斥的。

    刘表左右看了看,双方各有支持,但是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中立派的蔡瑁等人也不说话,结果似乎渐渐的明朗了起来……

    刘表最后下了决定,拒绝朱灵和张烈的借道,不允许二人进入荆州区域。

    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为止,情况也不算是太差,毕竟刘表确实也没有在斐潜之下跪舔的理由,更何况之前多少还有一些情分在,只是拒绝两个校尉入境,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也说得过去,可是问题是总是有些有贪欲的人,然后看上了朱灵和张烈所带的那些战马了。

    张允,刘表的外甥。张允就觉得若是白白的放过了朱灵和张烈,岂不是太可惜了?要知道朱灵和张烈手下的战马,可是一顶一的雍凉战马,在荆州地面之上是有价无市,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刘表的原本的意思么,就是让张允到前线传递一下意思,表示说因为听闻了许县这个事件,然后对于朱灵和张烈的行径表示谴责,最后拒绝其入境,以全忠义云云。这样即便是后续斐潜追问起来,也说得过去,毕竟是朱灵和张烈,行为不端在先。

    如果说是真错怪了朱灵和张烈,罪责也不是在刘表身上,不是说清楚听闻了么,那么主要的锅就是孔融的了。

    可惜张允这几天赌钱输了不少,眼看着追债的冷嘲热讽,又遇上了这样一个差事,就忍不住犯了贪念,他觉得,既然不接受朱灵和张烈,那么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干掉这两个人,然后不就可以获取这些战马了么?一匹战马最少三十万钱,十匹就是三百万,一百匹就是三千万,然后朱灵和张烈带了多少呢?到时候往上面送一些,然后自己留一些,再卖一些,这日子啊……

    光这么想一想,张允似乎嘴角就开始湿润起来……

    于是乎,等张允到了边境上,见到了甘宁之后,嘴歪了歪,说出来的话就成了设计坑杀了朱灵和张烈,收拢其下兵卒战马!

    欲除朱张?甘宁皱着眉。对于战场上斩杀对手,甘宁觉得这没有什么好说的,生死看自家的本事和运道,但是设计坑杀,多少就让甘宁心中有些不舒服。

    张允眼一瞪,此乃主公之令!甘将军欲违令乎?!

    甘宁磨了磨牙,拱手说道:末将不敢……只不过……朱张二人不离行伍,又怎能诱之?

    张允哈哈笑道:某早有定策!可以甘将军之名,邀朱张二人入城赴宴,内设刀斧,摔杯为号,便直取之!张允显然觉得自己的主意很不错,简直就跟汉初之时的张良差不多,毕竟自己也是姓张,搞不好还得了张良的几份遗智也说不准。

    甘宁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以老子的名义邀请?那么老子以后还出去怎么见人?坑蒙拐骗的名头岂不是要顶一辈子?不若以张将军名义,就说张将军前来劳军,特邀朱张二人赴宴,如此更显自然,以免朱张二人见疑……

    张允想了想,也行!就这样罢!将军速速准备,莫要误了大事!

    甘宁拱了拱手,末将……领命……

第1831章 天下骠骑军

    堵阳。

    一个有一点点奇怪的名字,而在堵阳西南,则是历史上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博望坡。堵阳之所以称之为堵阳,是因为堵阳的北面就是南阳,而堵阳就像是将南阳往南的路口堵起来了一样。

    堵阳博望坡一带,北负伏牛山,南临隐山,西倚白河,为伏牛山延伸于此的漫岗,地势险要,为襄汉隘道之通衢,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刘表虽然年迈了,但是也不傻,对于曹操的防备之心,一天都没有放下来过,所以派遣了大将甘宁在这里镇守,也是为了堵住曹操南下荆襄的要道。

    至于历史上的博望坡大战,罗老先生将其安放在了诸葛的头上,但是实际上这场战斗确实跟诸葛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场战斗发生于建安七年,诸葛亮要在在建安十一年到十二年之间才在刘备三顾茅庐之下,出山辅佐刘备,自然没有太大关系。

    朱灵和张烈能够通过原本袁术的大本营汝南南阳,一方面是当今袁氏确实已经败坏不堪,不管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大不如前了,另外一方面是袁术死后的这几年,汝南郡败坏得相当厉害,导致如今汝南重新被黄巾乱贼所占据,当然,这些所谓的黄巾贼,其实依旧是当地的一些豪强,就像是泰山郡的那一帮子人一样。

    因为汝南郡如今已经几近赤贫,要是占领了不仅是收不到什么赋税,说不得还要贴出去不少的钱粮,所以不管是曹操还是刘表,对于这一块的区域兴趣都不是很大,也正是因为如此,朱灵和张烈才能顺利的从颍川到了堵阳这里。

    毕竟是堵阳,顾名思义,朱灵和张烈就被堵住了。

    阳光从天空之上泼洒下来,将四周照的一片明朗,但是张烈和朱灵心中却依旧有些阴霾。站在土岗之上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在堵阳的城头,荆州兵往来巡逻的身影。虽然不大的堵阳城,却像是一只拦路虎一样,挡在了前方。

    其实这天气……张烈仰头而叹,用来厮杀最好不过了……

    原本只是北地的一名门下曹,在斐潜租借了北屈等地,打白波的时候,就基本上投身了军旅,不知不觉当中,一晃之间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张烈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强,毕竟从小是在北地长大,只不过因为有些粗浅的气力,然后在因为一些纷争打架的时候敢豁出去,所以也就在当地多少有些名头,后来才混了一个门下曹的职位。一个县城的门下曹,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如今成为了一个杂号校尉,也算是混出了一个头。

    身后的战马似乎也听懂了张烈的话语,伸过脑袋来噗噜噜的打了个呼噜,一些细碎且温热的口沫都溅到了张烈的脸上。

    张烈笑骂了一声,抹了抹脸,然后又拍在了战马的大脑袋上,将这家伙伸过来的脑袋重新推了回去。

    这两天没什么动静,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朱灵没注意张烈和他的战马在怎样的互动,而是紧紧的盯着堵阳,啧……要怎样才能过去呢?

    一边是伏牛山,一边是隐山,堵阳就在其中。当然如果硬要翻山越岭的话也不是不能走,可问题是不管是张烈还是朱灵,都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万一走到山林之中迷失了方向,那就麻烦了。

    怎么办?

    朱灵承认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原来朱灵以为,骠骑将军不是从荆州出来的么,所以多少算是在荆州还有些情分罢,自己借道而行,应该不算是太难,然后就可以像是当年的太史慈一般,来回迂回一大圈,回到河洛当中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到了荆州这里,现实的情况却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行我们就再打回去!张烈哈哈一笑,拍了拍朱灵的肩膀,没事!大丈夫马革裹尸,生死有命!

    嗨!朱灵笑了一下,但是又皱起眉头,终归是某的提议……

    张烈不过是在宽慰自己而已,若是真的要再折返回去,且不说路途粮草的问题,单说是颍川之人会没有防备?自己杀了第一次回马枪,多少有些让曹军措手不及,但是若是被杀了第二次回马枪,还一点防备没有,那真是完全不可能了。

    说不定如今曹军正在什么地方立寨挖坑,就等着自己和张烈往回跳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依旧是经过荆州,绕回河洛去。

    朱灵觉得,既然是自己的提议,总是要想个办法,不能说碰到了问题就甩手说跟自己没关系了,那成什么人了?

    两个人正说话见,忽然看见堵阳城门一动,然后吊桥缓缓而下,几名荆州兵卒从城中出来,朝着朱灵和张烈等人而来。

    赴宴?劳军?

    朱灵和张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朱灵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让前来传话的荆州兵卒先在一旁等候,自己则是和张烈往一旁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张兄,你怎么看?

    感情前两天送的那些东西,不算是劳军?张烈挠了挠后脑,还要正儿八经请上一次才能算?这事说的,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朱灵嘿了一声,说道:我们要这点劳军物资好做什么?趁早放我们过关才算是真劳军!我们还差了这一顿酒肉不成?而且又说只请你我二人进城……若是等你我进城之后,城门一关……

    也难怪朱灵起疑心,若是一开始就打开城门二话不说迎接入城,朱灵和张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疑心,结果一开始先是不冷不热的让朱灵和张烈在城外等着,又像是打发乞丐流民一样扔了些物资,现在忽然又热情起来说要举办酒宴,这前后态度变化,若是朱灵和张烈依旧乐呵呵的什么都不想,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朱灵在一旁喃喃自语思索着。

    张烈却转过头,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堵阳城,忽然心中升腾起了一个念头来,旋即无法抑制……

    …………

    来了,哈哈,来了!堵阳城头之上,张允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一行人马,不由得从内心当中笑了出来,抚掌笑道,计成矣!来人,开城门,放下吊桥!

    在那么一刻,张允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有老爷爷,呃,是张良之灵附体了!在路上随便想到的计策,也可以这么顺利!莫非自己就是所谓的天生将才不成?

    一旁的荆州兵卒看向了甘宁。

    甘宁沉默了少许,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头兵卒大声号令着,然后有人应和了一声,开始旋转吊桥的绞盘,在吱吱呀呀声当中,吊桥缓缓而下,最终落在了护城河对面的桥墩上,激起一层淡淡的烟尘。

    甘宁捏着胡子,皱着眉头,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人马。

    张允有些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笑着说道:待某前去迎之!将军也做好准备!张允说完,就准备下城墙。

    甘宁挑起了一遍的眉毛。甘宁一直觉得张允这个人华而不实,就像是这一次什么鸿门宴之策,甘宁觉得总像是个笑话,不直接引人进来之后就动手,还非要在宴会上动手,简直就像是脱了外袍才能那什么一般……

    难道不能撩起来直接做么?

    当然,张允也有他的道理,说是可以不用动静太大,说不定还可以逼迫张烈朱灵两人下令,让城外的兵马缴械投降,减少战马损失云云,似乎也多少说得过去。只不过甘宁总是觉得不够干脆。

    眼见吊桥已经放下,城下的人马已经临近城门,甘宁忽然心中一跳,猛地大喝道:不好!拉起吊桥!快拉起吊桥!

    城外的这些人马不仅没有减速,反倒是临近了还在加速!

    这他娘的不是来赴宴的,这是来抢城的!

    堵阳城中,驻扎兵马大概两千之数,骑兵么,就少得可怜了,只有不到一百。而且作为北面阻隔曹操的门户,军事上的意义大过于赋税上的收入,所以城中并不算多富庶,大部分都是军事用途的设施,城中道路也和一般的小城差不多,一条肠子直通到底,因此如果被人抢进了城来,若是没有什么准备,一时间还真不好拦!

    骠骑的人抢城了!

    不仅是近处的这一小队人马在加速,就连远处也升腾起来了烟尘,纷乱的马蹄声更是砸在了荆州兵卒上下的心间,这一群骠骑人马,竟然就这样无所顾忌,就这样一往无前的直冲而来!

    就像是面前一座山,也要冲倒,面前一条河,也要冲断!

    明明是人数上少于城中的驻军,可是看起来反倒是这些骠骑人马的气势更胜!

    这,这就是骠骑人马的真面目?

    这些家伙都疯了不成?

    堵阳城下上,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升腾起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正常来说,现在应该是立刻拉扯吊桥,然后关闭城门,同时间城头上以弓箭攒射阻拦遮蔽城门,可问题是原先大多数荆州兵卒都以为原先的这一行人没什么威胁,更不用说有什么准备,再加上荆州兵卒也并不像是斐潜之下都是职业兵种,虽然有训练,但是大多数荆州兵依旧只是习惯于听从上级的指令,没有指令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所以纵然甘宁战场直觉相当敏锐,甚至在张烈和朱灵刚开始显露出抢城意图的时候就大吼出声,但是毕竟甘宁只有一张嘴,吩咐了这个就没有办法吩咐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亦或是被骠骑人马的气势所摄,甘宁只下令让人拉吊桥,便是一窝蜂的扑向了吊桥轱辘之处七手八脚的连忙拉扯,而城门之处的荆州兵也就呆呆站着看,更不用说在城头上立刻集结弓箭手来掩护了。

    吊桥脱离了地面,缓缓向上。

    可是下一刻,硕大的马蹄就狠狠的砸在了吊桥的桥面之上,连人带马带盔甲大半吨的重量,就像是一辆小q砸在了桥面上差不多一样!

    接二连三的战马跳上了吊桥,骤然增加的重量,顿时让在城门楼上努力绞盘的荆州兵卒吃力不住,甚至有的人被弹回去的绞盘砸中了头脸,当场就飞出了几颗大牙!

    城门之处的荆州兵卒惊慌不已,可是没等他们喊叫声落下,张烈已经通过了吊桥,杀到了城下,毫不停留的撞进了惊慌的荆州兵卒之中!

    呼喊砍杀声音顿时爆发而出,城门之下的荆州兵卒被携带着巨大动能的骑兵正面撞击,当场就有不少人或横着,或是折着倒着飞了出去,撞在门洞或是石板地面上,喷涌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四周。

    张允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张将军!你在城上调集兵卒,抵御后面的人!甘宁对着张允大吼道,甚至已经来不及做什么谦让或是什么掩饰了,某且去城下拦截!动作快些!

    啊?哦……哦哦……张允答应下来,可是等甘宁都已经提着战刀往城下冲了之后,还没有下达任何的指令,直至一旁的护卫都有些着急敦促了,才像是猛然清醒了一样,来,来人!弓箭手,弓箭手都在哪里?还有,还有,别让这些家伙砍了吊桥绳索!

    张允最终喊了出来,但是已经晚了。

    跟着张烈朱灵一同转战的,都是当年跟着太史慈冲过冀州的老人,根本不用张烈朱灵特别交代,在冲上了吊桥的第一时间,就有两三人直接抄起挂在战马一侧的斧头,飞身而下,冒着被自家战友冲撞踩踏的风险,嚎叫着砍凿在了吊桥绳索栓接之处!

    砍空中的绳子是不太现实的,因为粗如儿臂一般的麻绳,剧本相当的弹性和韧性,而且还会晃动,但是这绳子唯一固定的点,就是在栓钉之上!

    巨大的声响当中,吊绳崩飞,抽在砍凿吊绳的这名兵卒身上,顿时将其从吊桥上抽到了沟壑之中,扎在了壕沟之中的竹枪之上,鲜血四溅,顿时气绝,可是纵然如此,尤是高高举着被崩了几个豁口的斧头!

    冲!冲过去!

    成军以来,骠骑所领,吾等从无败绩!今日也是一般!朱灵挥舞着战刀,大喝道,天下无人可挡吾等!无人可挡骠骑!冲过去!

第1832章 谁都会吃亏

    堵阳城中,顿时大乱!

    没有人想到朱灵和张烈会在这个节点上进攻,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一开始进攻,就用上了全数的兵力,摆出了一幅不成功则成仁的样式,气势磅礴,摄人心魄!

    张烈已经砍杀了几名在城门之处的荆州兵卒,直直的抢入了城中,正在催马向前砍杀之时,一支长长的箭矢越过了纷乱的人群,在骚动和不安之中,准确的找到了张烈的身影,直射而来!

    张烈几乎是立刻作出了反应,舞动着战刀如同旋风一般,企图格挡住这一支的箭矢,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支箭矢,却穿过呢张烈舞出的刀花,直直的没入了张烈胯下战马的脖子之中,噗的一声,竟然直接射进去一半!

    战马哀鸣一声,鲜血四溅,泼贱得张烈脸上都有些发烫!

    张烈的战马也算是灵骏了,重伤之下依旧勉力向前奔了两步,便再也坚持不住,艰难的喘息着,血沫血泡顺着狰狞的伤口喷涌出来,双蹄一软,轰然而倒!

    张烈差一点被战马压住了腿,幸好摆脱得及时,但是纵然如此,也免不了撞在了地面上,可是身体上的伤痛完全不能抵消心头的痛楚,对于任何一个骑兵来说,战马就像是自家的兄弟一般,如今见到自己的战马奄奄一息,张烈不由得痛苦的哀嚎出声!

    可就在此时,又是一支的箭矢在沙尘之中袭来,同样也穿过了纷乱的人影,直指张烈的头颅!

    在这样混乱的战场,在如此众多的人马身影之中,这两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残忍,凶狠!

    站在地面之上,移动的方向就自由了许多,张烈一个踏步,将身躯一扭,顿时就让过呢射向他脑袋的箭矢,同时盯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

    甘宁正站在城墙甬道之上,沉着脸,又是撑开了巨大的步人弓,将一柄箭矢搭在了弓背上,锋锐的狼牙箭头闪耀着寒芒,指向了张烈!

    对于甘宁来说,也没有什么开弓射箭之前必须要大喊一声,以此来表示自己光明正大,从来不暗箭伤人之类的习惯。不管是暗箭还是明箭,只有射中了,才能算是好箭!

    当然,这样的习惯,不仅仅只有甘宁一个人才有。

    正在甘宁瞄准了张烈,准备发力射出箭矢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一阵恶风,眼角之处黑影突袭而来,连忙也顾不上继续射张烈了,一边往一旁侧步躲避,一边用手中的弓往袭来的黑影砸去!

    咔啦!

    甘宁虽然砸中了朱灵投掷而来的小戟,但是弓背也同样地被小戟的月牙砍中,木屑纷飞之中,几乎折了一半,虽然没有完全断裂,但也不能再用了。

    来得好!甘宁丢下了弓,抖开了银铃战刀,指着张烈,又指了指朱灵,发动了嘲讽,两个龟孙!不妨一起来!

    好胆!

    朱灵被甘宁蔑视的态度激怒了,顿时要下马和张烈联手对战甘宁,却听到张烈大喝道:夺门!去夺门!此处由某来!

    张烈失去了战马,一时间也赶不到另外一个城门之处,便决定干脆留下来和甘宁交手,一方面可以让朱灵带着人尽快的扑向下一个城门,夺路而出,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报自己战马的仇。

    去夺门!夺门!张烈再次对着朱灵大喝。

    朱灵一咬牙,猛的一踢战马腹,夺门!随某夺门!

    人马呼啸,随着张烈和朱灵冲进了堵阳城门,其余的人马也陆续赶到了堵阳城下,顺着吊桥鱼贯而入!

    城头之上的张允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声音都有些变了强调,显得尖锐且颤抖,关城……不,放箭,放……

    一句话还没有喊完,在城下的骠骑人马已经先手抛出了一阵箭雨,如同一片黑蝗一般,带着尖啸往城头扎下!

    正在重复张允号令的荆州弓箭队率,刚喊出放箭二字,因为站得暴露了一些,结果就被城下射上来的箭矢直接穿透了脸颊,从左侧射入,右侧穿出,带出了一蓬鲜血和两三颗碎牙!

    张允吓得连忙缩在护卫的盾牌之下,然后看着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两三根箭矢,扎在了木柱之上,尾翼还在不停的颤抖,就觉得自己的双腿也似乎跟着箭矢一同颤抖了起来,丧失了再次站起来的气力,更不用说现场督战指挥了。

    虽然说没有张允的号令和指挥,也还是有些荆州兵卒下意识的开弓射击,但是密度和准确性自然少了许多,而城下的骠骑人马一边开弓还击,一边顶着箭雨就往城中冲去!

    城中已经是完全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骠骑人马点燃的,还是荆州兵卒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火苗,东西各起了些火头,黑烟滚滚而上,夹杂着战场之上的尘嚣,混合着各种人声马嘶,仿佛要将这一方天地都倾覆一般!

    死来!

    去死!

    不管口中喊的是来还是去,但是意思其实都一样,都是在战场之中抢先一步杀死对手,一方要在突破堵阳关隘的拦截,另外一方则是要拼死将对手拦截住,困在这个两山之间!

    原本甘宁以为张允多少还能有些作用,能替自己分担一些,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张允如此无能,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切断骠骑人马的后续了,一切的责任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眼下的成败,就决定了整场战斗的胜负!

    对于张烈来说,也几乎如此,双方都察觉到了对方是这一次战斗的重要人物,能够影响战局,决定胜负走向的关键所在!

    甘宁和张烈碰撞的地方,是在堵阳城墙之下甬道不远之处的一块不算是多么开阔的区域,这里原本是点兵区,也就是城下的兵卒要上城墙之前,列队点数,又或是临时堆叠物资,等待转运上城墙等用途,特意留出来的一片空地,而现在,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甘宁和张烈的决胜之地!

    甘宁和张烈从目光撞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像是碰见了上辈子的仇人一般,不约而同的怒吼了一声,直扑对手!两个人的念头都基本上一样,趁着对方立足未稳,还没有完全整理好队形,直接冲杀,拖延对面兵卒结阵的时间,然后自己这一方自然就是更为有利。

    这一片区域本身就不是很大,双方急奔之下,几乎就是转眼之间就撞在了一起,张烈将战刀藏在了圆盾后面,直至临近了才猛然从圆盾之下斜撩而上,就像是饿狼从人的视觉死角当中斜侧扑出,企图撕咬咽喉,一击致命!

    这是张烈在北地作战,在军旅之中自己慢慢掌握的技巧,也是在一场场厮杀当中总结出来的招式,没有太多的花俏的动作,充满了血腥味道。

    来的好!

    甘宁暴喝一声,加厚加宽的环首刀上面的铃铛乱响,电光火石之间映着张烈的战刀就对砍下来!

    甘宁的战刀是他自己特制的。

    原本甘宁打造的战刀上并没有铃铛,只不过是加厚加宽的普通战刀而已,但是这样一来战刀看起来就有些丑陋,毕竟和普通的战刀比较,无形当中就显得笨重许多的样子,后来甘宁突发奇想,在战刀加厚加宽的刀背上又挂上了去了几只铃铛,宣称自己每杀了一名大将,便会挂上一枚铃铛,顿时间格调就出来了,也不觉得多丑陋了……

    但是实际上,甘宁挂铃铛的目的,不是为了听响声,而是想要搅乱旁人的视线,让人忽略了他战刀加厚加宽,出其不意的和对方武器互砍,往往都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张烈和甘宁两个人的兵刃之间爆发!

    两个人都不由的往后踉跄了一步,不约而同的往自己手中的兵刃还有对方手中的兵刃看去。

    狗子的仙人铲铲……甘宁抖了抖有些酸麻的手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张烈手中的战刀,竟然没断?!

    按照甘宁以往的经验,像是张烈手中所拿的战刀式样,是经不住自己大力斩击的,往往会破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甚至直接折断,但是现在看着,似乎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并没有折断,而自己战刀之上,也出现了一个豁口,顿时让甘宁心痛不已。

    张烈的战刀虽然没有断,但是就这么一个交手,其实就吃了一个闷亏。甘宁战刀沉重,又是双手持拿,而张烈只是单手,又是从斜下往上,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吃亏的,要不是之前就将战刀缠绕在手上,这一次猛然撞击之下,说不得都会脱手飞出!

    干!碰上扎手的了……张烈用盾牌挡住自己酸麻的右手,尽可能的快速的,小幅度的活动着手臂和手腕,减轻因为巨大的碰撞产生的颤抖。

    可是甘宁已经看出来了,怪笑了一声,拖着那柄叮咛乱响的战刀,斜斜一矮,往张烈右手一侧窜来,又是一刀砍出!

    若是在马背上,张烈至少有好几种应对的手段,甚至可以示意通人性的战马抽冷子给甘宁一个碗大的后蹄尝一尝,可是如今战马已经死去,不得不和甘宁进行步战,无形当中就吃亏了三分,见甘宁一刀砍来,便只能用盾牌往外拦架!

    甘宁怪叫一声,手臂一沉,战刀竟然在即将碰上盾牌的时候,又诡异的低了三分,不仅是没有被张烈的盾牌挡住,还顺着盾牌的边缘往张烈的下腹砍去!

    哧喇……

    虽然张烈勉励扭转身躯躲避,但是依旧没能够完全躲得过去,被甘宁的刀锋扫中,顿时甲片纷飞,战裙被砍飞了一大块,腰间被割出了一长条的伤口,差一点被开了肠肚!

    啧啧!

    甘宁这一次算是明白了过来,他娘的这些骠骑人马的兵甲真是好啊,战刀也是,铠甲也是,若是一般的铠甲,这一刀下去,就算是不被砍成两截,至少也是肚破肠流!

    结果现在只是切开了一个口子……

    援某!张烈也明白了他并非是甘宁的对手,也没有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立刻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吼出声,投枪!

    几名跟着张烈而来的兵卒,立刻抢上前,一同朝着甘宁就投了过去!甚至有的来不及拿的,或是没带的,就干脆将手中的长枪短刀都投了过去,甚至还有开路的小斧,呼啸着就朝着甘宁没头没脑飞去!

    甘宁甚至来不及大骂,只来得及嗷的一声,连忙一边扭转身躯躲避,一边死命挥舞着手中的大环首刀来格挡……

    张烈的经验都是战场上来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但是吃了亏之后立刻明白了这个甘宁手上看起来像是拿着战刀,好像是轻武器的样子,但实际上是重武器!

    那么重武器的短板,就是在格挡投射类武器的时候,不够灵活!

    果然甘宁见到了纷纷而来的兵刃,脸都白了三分,虽然奋力拨打,但是依旧没能完全躲过去,被一柄旋转而来小斧头砸在了胳膊上,顿时嗷的一声,疼得几乎跳将起来。

    龟孙!出来!甘宁抢过一旁的护卫手中的一面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然后吼道,龟孙!来和老子再战三百合!上!拦住他们!后半句,自然是跟自己手下说的。

    虽然甘宁和张烈一样都吃了对方暗算,但是整体来说张烈更惨一些,所以等同于张烈等人就面临了更大的压力,甚至渐渐的被甘宁和其手下往中央街道上压迫而去,而一旦被甘宁攻到了街道,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家部队会被切成两段,首尾不能兼顾,纵然先头的能逃出堵阳,依旧会有很大一部分会折损在此!

    甘宁知道这一点,因此不仅是带着手下步步紧逼,甚至嘴上还不饶人,龟孙龟儿子不断,企图激怒负伤的张烈,让其失去理智,再次下场搏杀,以便可以尽快击杀,取的绝对性的优势……

    就在张烈等人咬着牙死命抵抗甘宁的冲击的时候,正在堵阳西门城门之上拼命往城内投掷石块和射击,阻挡朱灵抢门的荆州兵卒,忽然有人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扭头望西看去,只见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腾起了一道烟尘,正朝着堵阳此处而来!

第1833章 三箭退兴霸

    堵阳南面不远,就是博望坡,而博望坡沿着淯水往南,就是宛城。

    而宛城,现在算是黄氏的地盘。

    虽然说黄氏控制了宛城的这个地盘,依旧没有得到地方或是朝廷的正式认可,但是对于黄氏实际上的管理,并没有多少的差别。一直以来,宛城作为刘表和曹操的一些重要物资的采购地,商贸云集,所以对于有关部门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

    刘表下了决定不久,宛城的黄承彦就收到了消息。

    正常来说,黄承彦多少还顾着几分亲家的颜面,毕竟他和刘表都娶了蔡氏的女子,多少有些关联,所以一般来说,对于刘表的一些决定,黄承彦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反对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自家的女儿女婿,不管是亲疏还是远近,自然比刘表来的更加的重要,黄承彦也没有老到昏庸胳膊肘子往外的程度,因此一听刘表的决议,便觉得刘表似乎有些飘了……

    最近刘表是没吃药,还是吃多了药?

    然而直接找刘表理论,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效果的,黄承彦立刻找到了庞山民,两个人一商议,就决定不管刘表那边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先出兵至堵阳,先将人接到宛城再说。

    至于刘表的问题,后面再说,毕竟现在刘表身体不好了,很多事情都有变数,虽然说刘表一再的努力去掩饰,但是问题依旧是问题,再怎么掩饰都没有多少的作用。

    现在从襄阳到颍川,整个局面都非常的微妙。

    刘表和曹操是在联手打袁术的时候结盟的,到现在也没有说要解除盟约,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事盟军,相互开放了交通口岸,而刘表和曹操默认的间隔区域,就是汝南一带。

    文聘在襄阳,甘宁在堵阳,一前一后控制了宛城的南北方向,也构建出了对于曹操的两道防御线,刘表认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但是实际上的情况么,其实并没有刘表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最主要还是兵卒数量的问题,刘表用文聘,抑或是甘宁,都是为了和蔡瑁制衡,既然是制衡,就代表了蔡瑁原本的权重太大,所以纵然文聘和甘宁作为统军将领,依旧不能从蔡瑁手中扣出占据优势的兵卒数量来,毕竟刘表又不可能和蔡家翻脸,所以一直以来就这么不好不坏的持续了下来。

    文聘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千人左右,而作为外来者甘宁,手中的兵卒差不多就三四千,若是再扣掉一些辅兵,兵卒数目更少,这也是堵阳的兵卒直至黄氏人马都临近了堵阳了,才猛然间发现的一个主要的原因。

    统领黄氏人马的,自然依旧是黄氏,当然不可能是黄承彦,毕竟黄承彦年岁也不小了,老胳膊老腿,又没有练过武艺,当然不适合上战场,所以来的便是黄忠。

    黄忠这两年,混得明显是比历史上要更好一些,不管是在经济压力上,还是在生活条件上,都要好一些,因此虽然现在已经四十出头,可是依旧是处于巅峰状态,统领着人马连夜急驱至堵阳城之时,虽然外表沾染了不少尘土,可是神情没有多少疲惫之态。

    开城!放人!黄忠在城下大喝道,甘宁甘兴霸!且莫自误!

    甘宁自然也没哟空闲前来答话,黄忠也同样只是做了一个样子,微微瞄了一眼城中的升腾而起的黑烟,便下令让兵卒立刻准备攻城。

    堵阳城头之上的荆州兵卒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大多数人还觉得黄忠等人并不能立刻造成多少的威胁,毕竟隔着城墙和护城河,还有厚实的城门,因此一边派人去通知甘宁,一边加强了对于朱灵的拦截力度。

    城中的弓箭手,绝大部分都在张允的号令之下,调集到了东门之处,西门这里也就剩下一小部分,又要顾着拦截朱灵,所以根本就不能对黄忠人马造成多少的威胁,很快的黄忠手下就将携带而来的材料钉在了一处,构建出两三条的云梯,在护城河上放平了,便有几名兵卒举着盾牌往堵阳西城门摸去……

    如果让这些荆州兵卒拥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这些荆州兵卒定然会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黄忠等人的身上,但是很遗憾,这些甘宁手下的荆州兵卒,基本上都被朱灵张烈等人吸引了全部的心神,根本没有多少人去顾及到黄忠的人马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几名黄忠手下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攻击,举着盾牌半弯腰,摇摇晃晃但是速度不慢的爬过了横放的云梯,然后顺着城墙的墙根就溜进了西城门下。

    片刻之后,几名黄忠手下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呼啦一下全从西城门门洞之中跑了出来,然后沿着墙根就往两侧跑……

    城门楼之上的荆州兵卒见到了如此情形,也有些发愣,这是怎么了?还没等这个念头在脑海当中盘旋多久,就听见轰然一声爆响,整个的堵阳西城门都似乎原地蹦了起来!城门楼的柱子似乎都在咯吱咯吱的颤抖,灰尘和瓦片在巨响之中往下噗噗掉落!呛鼻的浓烟沿着城门洞升腾而起!

    黄忠盯着升腾着浓烟的西城门洞,微微皱了皱眉。

    声势虽然浩大,但是效果比较一般。城门并没有在爆炸当中四分五裂,依旧大部分保存完好,只不过在下方爆炸点之处被炸开了一个半人高的破洞……

    斐潜之处的火药配方,也是在黄月英的私人工坊内研制的,黄承彦这里自然也有,但是同样的配比,显然并没有达到如同书信当中描述的那么强烈的效果。

    虽然没有一下子炸开城门,但是骤然出现的巨大声响和浓烈烟火,却使得在西城门防御的荆州兵卒吓得屎尿都差点失禁,尤其是在城门洞附近的荆州兵,更是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无序当中,许多人要么傻傻地愣在了原地,要么没头没脑的脱离了阵型只管着往一旁逃跑躲避……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先天上就带有一些恐惧,而城门洞相对狭小的空间,无疑就将声响和火光所带来的影响放得更大!

    和几乎被吓尿了荆州兵卒不同,不管是张烈还是朱灵,抑或是其下的骠骑人马,对于这样的轰然巨响,都有一种不可言明的熟悉感,听闻了这样巨大的声响之后,只是愣了几秒,旋即爆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整个气势徒然之间直上两三个台阶!

    将军来了!

    骠骑来了!

    张烈和朱灵手下的许多兵卒忍不住欢呼起来,更是不管不顾的向前冲锋,而原本堵在西城门之处的荆州兵却丧失了阵型和斗志,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如同夏日炎炎之下的冰雪,迅速的崩坏消融,旋即被突破!

    城门栓虽然已经又些扭曲变形,但是依旧能够被拉扯开!

    冲上了城门的朱灵也带人破坏了吊桥的机纽,迅速砸下的吊桥跌落在护城壕沟上,发出了巨大的格拉咯吱的声响!

    众人欢呼一声,就像是脱困了的猛虎一般,迅速沿着还充斥着硝烟气息的西城门,直奔堵阳城外!

    张烈在护卫的帮助之下,包裹了伤口,且战且退。

    可是甘宁依旧死死的咬住不肯轻易放弃,死活追着缠着张烈,就像是要不到钱的乙方,怎样都不肯放张烈就这样离开。

    已经先一步奔出城的朱灵,虽然见到不是真的骠骑将军来援,但是知晓了是黄氏的人马,也多少心中觉得安稳了一些,毕竟是主公的亲家人马,也算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

    可是一转头,透过洞开的城门,朱灵看见张烈依旧被甘宁死死缠住,不能脱身,不由得脸色一变,就要立刻带着人返回去营救张烈,却被一旁的黄忠拉住。

    且稍驻,容某来……

    黄忠取过了箭,稳稳的张开了弓。

    黄忠用的是步战弓,比较长,而且比一般的弓都要更粗。朱灵站在一旁,甚至还似乎能听见开弓之时弓弦发出的吱吱呀呀声响。

    甘兴霸!

    黄忠吐气开声,箭离弦的那个瞬间,也大喝了一声!

    只看见弓弦忽然弹回了原位颤抖着,而原本弓弦之上的长箭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再转头追着长箭在空中的痕迹的时候,竟然有种视线怎么都追不上的感觉!

    甘宁多少有些恼怒,毕竟自己驻守的关隘竟然被前后穿了一个通透,虽然多少也算是事出有因,但是好说不好听,因此也想着多少将眼前的张烈留下,好歹算是一个交代,结果正死死缠住张烈的时候,猛然间浑身有些发寒,就像是被一只野兽盯上了一样,顿时一个激灵,再听见依稀有人喊着自己的额名字,猛抬头间就看见一点星芒,就像是天边的流星横着撞到了面前一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甘宁横过的刀背,用宽大厚实的战刀刀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铛!

    明明只是一只箭矢,撞在甘宁战刀之上发出的声音,竟然和一般的刀枪撞击的动静差不多!强大的冲击力甚至使得刀身整个向后一荡,差点撞上了甘宁的鼻子!

    第一只箭矢余音未散,第二只箭矢又是破空而至!

    甘宁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战刀有没有在这样的撞击当中再次受损,眼见着第二只箭矢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又是如同流星一般闪耀而过,似乎在纷乱和无序的人群之中,划出了一条绝对静止的直线!

    甘宁眼角瞄见左侧的空档似乎比较宽松,也没有多想,一个侧翻企图躲避这一条闪耀着寒芒的直线,但是在躲避动作做出去之后才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箭竟然是针对了自己躲避行为的预判!自己竟然像是主动迎上去了一般!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甘宁也是擅射之人,但是面对着黄忠这一手箭术的时候,依旧不得不服。

    射中一个固定靶子不是太难,就算是普通兵卒,训练三五个月,也都很基本上射中靶子了,但是想要射中活动的目标,甚至提前预判,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其实黄忠的箭术,说起来还是得益于其子的病。

    当年黄忠儿子,体虚多咳,若是营养跟不上,怕是立刻就奔黄泉!不得已,黄忠必须三天两头就上山打猎,而且对于警觉性更高的猎物来说,穿过繁茂的树枝灌木,一击必杀就是基本要求,否则根本无法带给自己儿子充足的营养……

    可以说,黄忠的箭术,就是为了延续他儿子的一条命给逼出来的,自然比起一般人更加的犀利。

    甘宁脸上血色尽褪!

    已经来不及再次躲避,又或是横刀阻拦了,千钧一发之时,甘宁只能是顺着侧扑的势头,猛的扯了一下一名刚好在箭矢路线附近的倒霉鬼……

    倒霉鬼被甘宁拉动,身形一歪。

    噗呲!

    像是被扎破了灌满了血液的皮囊,漫然爆开!

    染血的箭头箭杆就像是被困住的凶兽,在穿入了**之后,撕扯出大量的血肉之后,尤不甘心的想要挣脱出来一样,下一刻直接就扑出了大半截出来,所幸因为倒霉鬼一来被甘宁拉扯,失去了重心,又被黄忠重箭射中,整个人歪倒摔出,连带着箭矢也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否则透体而出的箭矢,搞不好还会扎到甘宁身上。

    第三箭!

    带着死亡的气息呼啸而至,仿佛可以将人的血液全数冻结!

    先不说战刀已经掉落一旁,就算是在手中,也未必能够在这样歪倒在地的姿势上准确找到箭矢的方向进行格挡!

    甘宁嚎叫了半声,勾起地面上不知道是谁掉落的一个略有些残缺的盾牌,也顾不得这个盾牌挡住了头脸就遮不住屁股,不管怎样总是比直接肉身去接黄忠的重箭更好!

    铛!

    下一秒,黄忠的箭矢到了!

    可是这一箭,并没有射向甘宁的身躯,而是射在了甘宁身侧已经掉落的环首刀之上,锋锐的箭头就像是扎破纸张一般,轻易的扎破了刀身上的铜铃,将其钉在了地面之上!

    甘宁缓缓的挪开了盾牌,透过城门洞,看见护城河马背上的黄忠,脸上阴晴不定。

    张烈已经趁着这个间隙,带着最后一批人马冲过了吊桥……

    黄忠微微朝着甘宁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长弓,压住了后阵,缓缓的退走了。毕竟黄忠只是前来救人,并没有想要立刻和荆州刘表开战。

    染血的街道之上,张允带着兵卒气喘宇宇的跑了过来,见状不由得大叫起来:不!快追!追上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甘宁有些呆滞的看着地面,这个时候,甘宁才意识到,其实黄忠应该是留手了。地面上战刀那个被钉在地面上的铃铛似乎在表示着,如果黄忠真的想要射杀甘宁,那么甘宁现在也许就和这个铃铛一样,被钉在了地面上……

    张允犹在呱噪着。

    甘宁伸腿一勾,将地面上自己战刀勾起,看着被射落的那一枚铜铃,又看了刀身上的破损和豁口,然后横了张允一眼:某未得使君军令,不能擅离!张将军要追,自便就是!

    张允大怒,正要发作,却看见甘宁已经沉着脸,不管不顾的掉头走了,顿时被憋得够呛,半晌之后跳脚骂了一声,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了,但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定要在舅舅面前好好的告甘宁一状!

    反正这一次,自己什么过错都没有,一切都是甘宁搞的!

第1834章 别问,问就是钓鱼

    荆州平缓且舒适的生活,就像是一个美梦一样,有些虚幻,有些不太真实。对比比邻而居的豫州扬州河洛等等区域来说,荆州确实这几年很安逸。

    百姓往往认为安逸的原因是有一个好的主官,也常常会将这一份的功劳,归结到这个地区的主官身上去,所以,刘表其实在荆州的声望,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在士族子弟心中,并不是这么想。

    大多数的士族子弟都认为,刘表越老越无能了,之前还算是意气风发,可是到了后面,就贪图享受,没有什么进取之心等等,反正并没有像是民间普通百姓那么的尊重和推崇。

    这样的认知差距,并不奇怪,因为本身各自的立场不同。

    那么究竟哪一个认知才是真实的?

    抑或都不是真的?

    或许只有刘表自己才清楚。

    现在,刘表就静静地坐在院后湖心之处的小亭里,坐在围栏之上,拿着一个鱼竿在钓鱼。

    张允回来了,汇报了经过,当然,这个经过是经过了张允的加工,不过依旧没能躲避调刘表的怒火,甚至差一点被刘表当场拿下问罪……

    然而一转眼,之前暴怒得仿佛要杀人一般的刘表,却自个儿,静静的,在湖心小亭之内钓鱼?

    残阳。

    如血。

    映照在刘表身上,似乎将他花白的头发,也染上了一层红光。

    七扭八拐的回廊之上,刘琮有些迟疑的走了过来,然后在亭子之前拱手行礼:见过父亲大人……

    进来罢……刘表淡淡的说道,然后回过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旁,过来坐这里……

    唯……刘琮声音有些低沉,人也有些疑惑,他完全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叫他过来,莫非只是为了钓鱼?自己又不会钓鱼,或者说自己并不喜欢钓鱼。钓鱼费时费事,有那个功夫,喝酒喝茶多好,再说想吃鱼还用自己钓么,实在不行叫仆从下去捕捞就是了,纯粹就是……

    刘琮忍住了腹诽,缓缓的走进了亭子。

    刘表回头看了一样跟着刘琮而来的仆人,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都在岸边候着……

    刘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刘备看在眼里,也没有说些什么,转过头继续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

    清风拂来,水波不兴。

    刘琮坐在一旁,等了半晌,却依旧没有听到刘表说一些什么,不由得有些不耐烦的扭了扭,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眼珠子飞快的往刘表身上滑过去,又马上滑回原来的位置,再等了片刻,又咳嗽了两声……

    就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住了?刘表淡淡的说道,打破了沉默。

    这个……似乎,话中有话啊……

    刘琮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没有,没有……父亲大人,孩儿只是觉得,此处水汽潮湿,怕是有碍……

    刘表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轻声说道:能忍得住,方可成大事……就像是钓鱼……等鱼上钩了,才有美味……这点风雨,算得了什么……

    然后刘表拿眼皮夹了夹刘琮,说道:坐过来些……某能吃了你不成?

    刘琮低声应答,然后起身往刘表之处挪了一些,心中想着,你之前还表现得仿佛要吃了张允一般,要不是你是我老子,谁还愿意在这个时刻来触霉头?

    刘表心中也几乎想着同样的念头,要不是你是我儿子,谁还愿意教你这些事情?

    不过么,在老子和儿子之间,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大部分都是老子。辛苦一辈子,走的时候也带不走,到头来还不是留给自家孩子?自己流过的血,摔过的坑,得到的经验,不都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少流血,少摔跤么?

    刘表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拿捏刘琮了,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之言,不得对外人泄漏半分!记住,是任何人!若是被某知道了,你要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嘴不严,事不密,呵呵……这荆州之主,给你也是害了你!

    刘琮吓了一跳,瞪圆了眼,连连应诺。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刘表轻轻的说道,声音就像是湖面上飘过的风,略有略无,所以也急着去收买人心,掌握权柄,好继承这个荆州之位?

    这个……刘琮眼珠子左右乱动,孩儿不敢,不敢……

    不敢?刘表依旧淡淡的说道,但是就像是将刘琮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拉得精光,让刘琮觉得仿佛**的位于此处一般,那你手下新招揽的那几个侠客做什么?钱财都是蔡氏给的罢?你难道不觉得,这几个人来的太巧了么?刚好你想要找几个好一点的护卫,然后就碰见了?你就没有用脑子多想一想?你别老惦记着你老子手里的这些东西,这些迟早是要给你的,你怕什么?你目光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只盯着眼前的这点东西,要看远一点啊……

    刘琮娶的也是蔡氏。虽然刘琮也并不大,但是汉代么,正太娶萝莉也是合法的。

    父亲大人……刘琮惙惙不能答。

    嗨!刘表摆了摆手,每次都这样,玩耍的时候你讲话比谁都利索,一碰到正经事就屁都放不出来……

    刘琮:……

    刘表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蔡氏还不错?又听话,又肯给钱,还能分忧……所以什么事情都不瞒着蔡氏?

    刘琮看着刘表。

    看我干什么?问你话呢!刘表甩了甩鱼竿,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刘琮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是……可是……

    可是什么?刘表说道,某当年也是这么觉得的……而现在么……呵呵……知道骠骑将军领军到了雒阳的事情吧?

    刘琮显然有些跟不上刘表的节奏,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么朱张二人之事,你是怎么看的?我是问,你,是怎么看的?刘表转头盯着刘琮。

    这个……刘琮鼓了鼓勇气,说道,父亲大人一开始就应该下决断的……毕竟我们之前就和骠骑将军交过手……大兄,大兄现在也依旧被扣在……刘琮是真的这么想的,毕竟刘琮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如果说刘表一开始就拒绝了,那么当骠骑知道了,说不得一怒之下,刘琦也就那什么了,然后自己岂不是更稳当了?

    刘表瞪着刘琮,就在刘琮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忽然哈哈笑了笑,拍了拍刘琮的肩膀,说道:对,就这样说出来!此处,便是你我父子,其余的,都是外人!你要防备的是外人,不是你父亲!知道么?

    唯……

    刘琮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又提了起来,因为他听到刘表又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你还不够资格成为荆州之主……你要看远一点……

    看,远,一点?刘琮望着远处的湖面,脑袋之中就像是被搅乱的湖水一样。

    刘表叹息了一声,我老啦,真的老了,原本不想着这么快就说这些,但是……琮儿啊,你注意看,湖里有什么?是不是很多鱼?

    刘琮连忙点点头,等点完了头才意识到他父亲是坐在一旁,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才补充说道:是的,父亲大人,有不少鱼……

    要钓鱼,要用什么?刘表继续启发道。

    刘琮眼珠子看着刘表的手,要用鱼竿?

    ……刘表吸了一口气,闭上了一会儿眼,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是鱼饵!

    刘琮吞了一口唾沫,也顺便将用渔网就不用鱼饵,抑或是让人抓也不用鱼饵等等异端的说法一同吞进了肚子里。

    朱张二人,就是鱼饵……刘表捋了捋胡须,只有鱼饵投下去的时候,这些鱼才会动起来,才会上钩……你,明白么?

    啊,父亲大人,我明白了……刘琮下意识的就接口回答道。

    刘表却转头看了过来,你明白什么了?

    这个……刘琮脑门上都有些微微发汗,这个……父亲大人想要用朱张二人,引鱼争食,嗯,就是要引骠骑和曹司空争斗?

    刘表微微点了点头,这么说,大体也算是……对了一点点……我问你,有一个对手,你喜欢这个对手是雄才大略,刚毅决断的,还是喜欢一个左右不决,迟疑难断的?

    刘琮说道:自然是喜欢优柔寡断的对手一些……

    这不就是了?刘表笑道,某越是迟疑,越是寡断,对手便越觉得某昏庸老迈,便越是放心……否则,若你是骠骑或是司空,愿意在一个强敌窥视的时候交手么?

    刘琮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佩服之意,原来父亲大人……

    所以你我今天之言,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刘表再次强调,记住,是任何人……否则,你将来的荆州,就不是你的了……

    刘琮连连点头,表示打死了都不说。

    此外,方才说你只说对了一小半,还有一半,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刘表追问道。

    其他的……光理解刘表之前表述的意思,刘琮都有些吃力了,更何况是隐藏在这个表面之下的深层含义,更是让刘琮茫然。

    刘表叹了一口气,没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停了片刻,又有些忍不住的提点道,你看看我现在是在哪里钓鱼?

    刘琮左右看看。

    在亭子里?

    在木栏杆上?

    还是在湖中?

    去罢……刘表说道,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记住,不可对外人言,任何人!

    唯!刘琮虽然依旧有很多不解,但是既然父亲刘表这么说了,也没有办法继续询问,只能是答应,行了一礼,便告辞了出来。

    刘表似乎没有看刘琮,但是实际上注意力依旧还是在刘琮身上,听到刘琮的脚步声渐渐的远离,刘表缓缓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之后,又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自家孩子是怎样的一块料子,大体上做父母的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更长进一些,至少不要在这个世界上吃太多太重的亏。父母自己当年被这个世界痛打过,身上心中留下的痛楚印迹,都很希望能告诉给孩子们,但是很可惜的是,很多孩子并不觉得这是父母的一份爱,而是极其厌恶的唠叨和说教……

    刘表不知道刘琮能不能明白,这钓鱼,钓的可是一湖的鱼,包括刘琮所说的曹操和斐潜,还包括了其他的人,甚至还有刘琮自己……

    只有明白了这一点,刘琮才有办法真的逐渐从这鱼池当中爬出来,成为钓鱼者。

    否则,纵然刘琮那一天当上了荆州之主,也依旧是一条鱼,一条放在砧板上的鱼。

    提前举行的冠礼,未必就是那么好吃的啊……

    刘表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的确老了,腿脚不便,身体上的伤痛也渐渐增多,尤其是背上痛痈,有时候简直是整夜难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而去,想要还能清醒的时候多教一些,又害怕说灌输了太多,导致刘琮自己没有了思考能力,但若是什么都不说,又害怕刘琮给长歪了……

    这种矛盾且惆怅的心事,也就只能化在了这一汪水光,这一把无饵的钓竿之中。

    刘琮缓缓的退出了小亭之后,一路之上,都皱着眉头,他想不明白,父亲刘表所隐藏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又和鱼,又或是和湖水有什么关联,一直走到了自家的小院的时候,依旧还在思索着。

    郎君回来了?

    刘琮的小萝莉,小蔡氏上前迎接,先是帮忙解下了刘琮的披风,又让人拿了蜜水来端给了刘琮,然后坐在一旁,等刘琮喝了两口,才问道:父亲大人找郎君,不知说了些什么?

    就说了……刘琮忽然转头看了看小蔡氏,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将碗放到一边,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了些钓鱼……

    钓鱼?

    嗯,钓鱼。

第1835章 别猜,猜就是真的

    暂且先将正太和萝莉放到一边,转头来看河内的区域。

    什么?

    就是想看正太和萝莉?

    不行,看见那一只爬过来的了没?

    河洛和豫州的紧张氛围,并没有完全影响到河内,在河内很多地方,依旧是一片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大战在即的氛围。

    河内太守,最早的时候是王匡,但是后来王匡一来么,惨败在董卓之下,二来么也是因为太过于功利,为了投靠袁绍甚至不惜出卖亲人朋友,导致后来黑山军奔出太行的时候,竟然没人支援他,实力大损,再后来就被曹操顺手给除了。

    如今河内太守,嗯,也不能算是太守,而是有些像是颍川的模式,典农中郎将,半军半民,在山阳驻扎,主将是乐进,偏将为曹真。

    河内,原本也算是靠近大汉京都的郡县,纵然几年在战火之下遭受了许多打击,但是依旧还有不少世家大族,比如温县的司马……

    驻扎在温县的,是乐进手下的一个部将,领了护军校尉之职的王图。乐进和曹真,则是在山阳治所之中。

    人总是喜欢偷懒和懈怠的,一不小心就会很自然的松弛下来,不知道是因为人类的神经多少有些缺陷,不能适应高强度的紧张环境,还是因为基于能量消耗的考虑,松弛的状态有利于减少损耗……

    反正最开始听闻斐潜出了函谷关的时候,一开始河内上下都很紧张,到了下小平津被攻陷之后达到了顶点,简直是风声鹤唳一般,草木皆兵,所有兵卒将领都日夜守护,唯恐骠骑人马突然出现在城下。

    可是等了几天,然后又是几天,什么人影都没见到,又听闻曹司空已经领兵南下,驻扎在官渡,同时还有东面南面的部署,大有三面齐聚雒阳之下的态势,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些放松下来,除了日常派遣一些斥候进行打探之外,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了。

    耕地之中的杂草要处理一下,漏水的房屋要再修葺一下,坑裂的道路需要平整一下,林林总总的事情忙碌起来,许多人也就渐渐的淡忘了在河洛的骠骑人马……

    甚至包括在军中的将校,许多人也表示了谨慎的乐观情绪,有人甚至说骠骑将军气势已泄,持续的在雒阳之处徘徊不前,是一种举棋不定的表现。有人说骠骑将军粮草出了问题,所以不能前行了。也有人说骠骑将军现在身家贵重,和之前不同了,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的全数进攻,这仗啊,现在不见得能够继续打了。

    曹军大多数都是步卒,而步卒的战力基本上很依赖辎重和后勤,就像是历史上街亭一失守,诸葛便不得不撤退一样,辎重粮草送不上去,前方的部队就无法进行战斗,这基本上是曹军上下的共识。一支大军在外作战,消耗的物资则是惊人的,再加上曹军多数都是招募而来,出战归阵少不了还要额外的补充犒赏一番,而且战事越是惨烈,赏赐之物便越是厚重,所以其实曹军的经济压力向来都很大。

    以己推人,曹军上上下下认为骠骑人马也是如此,或是没钱,或是没粮,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反正打不动了,很正常。

    至少要等到骠骑将军的后勤补给跟上了,这仗才有可能继续下去,而骠骑人马的补给什么时候能来呢?这谁都说不准,但是大多数人的共识都是没那么快,现在不都四月了么,再过几个月就要秋收了,多半还是要等到秋收之后罢。

    温县的守将王图,若是将家中族谱好好搜检一番,说不得祖辈也能归到西汉王氏的那一脉去,但是王图还不至于能像刘大耳一样天天宣扬自己血统高贵,所以到了现在依旧是一个小小的护军校尉。

    汉代么,在中央朝堂之中设置的所谓护军都尉、大司马护军等官职,基本上算是常职,有品秩的,可以领固定俸禄的,但是在出征的军队中的所谓中护军、护军将军、护军校尉、护军司马等等带着护军二字的官职,基本上都是临时性军职,隶属于某个主将之下,随时可以由将军任命和调遣。

    王图便是这么一个临时性的官职,随时都有可能被淘汰,就像是后世公司里面的某某区域的副经理,虽然主持工作,但是不用报备上级部门,更换起来很是润滑便利。

    一地的主管,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最主要是看有没有业绩指标,呃,行政要求……

    王图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自然想要将自己这个临时派遣的官职变成一个可以长时间拥有俸禄的正职,所以对于温县上下还是满留心的,尤其是对于温县的大姓,司马氏,更是关注。

    虽然说这个年代,世家大族在各个势力之间分开押注也成为了一种惯例,但是司马家似乎只在骠骑之处有去了人?

    这一点,就值得小心一些了。

    作为守城的主将,每日四次巡城是少不了的,不管风吹雨打,也不管夜里是不是有熬夜,到了时辰的时候就必须出来转悠一圈,否则被人记在小本本上,回到了乐进手下,便少不了斥责和刑罚。

    所以到了临近黎明的时分,王图就不得不爬起来,然后带着护卫,开始一天的第一轮巡城。

    城脚下,还有一些物资堆放着,没能完全送到城墙上去,负责转运物资的民夫,七扭八歪的在一旁呼呼大睡。王图的护卫想要上前提醒这些家伙,王图看了看时辰,却制止了护卫,绕过了这些民夫,往城墙之上走去。

    这些物资是这两天才好不容易从冀州调运过来的,而这些民夫这是城中大户友情赞助的,不管那个方面都不好损失太多,与其摸着黑就就叫这些民夫起来搬运,还不如等天亮了再说,反正也不差这一个时辰……

    王图走着,忍不住打了一个非常大的哈欠,连眼泪都蹦了出来,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巡城之后,在回到自己的小窝,睡一个回笼觉什么的。这两天又要忙着城中的事务,又要和当地大姓大户搞关系,相当消耗精神。

    看现在的状态,这仗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或者说没有之前那么的紧要了,先顾一下城中的政务民生,否则等到秋收的时候交不起赋税,自己这个临时的也就真成临时的了……

    王图正一边转悠,一边琢磨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已经开始发亮。走过西城门的王图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然后走了两步之后忽然站住了,旋即瞪大眼睛望远处望去……

    这……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依稀可辨的天色当中,一队队骑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远处!

    这些骑兵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是带着一种泰然的气势,缓缓而进,以至于马蹄的声音并不是非常的大,直至现在王图才听到了声响。

    凄厉的呼喊之声在王图耳边响起,然后才意识到了这是他自己发出的吼叫:敌袭!敌袭!

    ……(; ̄o ̄)……

    骠骑人马沿着济水北上了?并未攻打温县县城?温县城外司马家的庄园坞堡之内,司马防拄着拐杖,略有些疑惑的问道。

    回禀父亲大人,确是如此。司马朗回答道。

    司马防去过并北一段时间,但是无奈腿脚一直不便,若是按照后世的医学来说,就是风湿腿,是在后世都不怎么好治疗的病痛,更不用说是在汉代了,所以没待多久不得不又回到了温县,一来温县毕竟比并北要气候温和一些,另外也多少方便一点。

    司马朗作为长子,在父亲司马防腿脚不便的情况下,自然需要担当起司马家的门面来,但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司马朗也有些疑惑难解。

    骠骑人马突如其来,又过了温县而不打,只是沿着济水北上……

    倒不是说骠骑兵卒人数不够,又或是骑兵不能攻城,毕竟温县县城之中,除了司马之外,也有些周边大姓的人员,若真的要打,搞不好来个里外迎合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前后两队人马,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两千人,就这么闷声不响的北上了?

    当然,温县县城之中的主将王图,也丝毫不敢造次,战战兢兢的严守四门,根本没有胆量出来作战就是了,也未必没有害怕一开城门就回不去了的想法。

    碰见了这样的情形,王图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给山阳的乐进传信,但是若说是要出城拦截骠骑人马,恐怕再给他十七八个胆子,也做不到。

    骠骑人马北上济水……莫非是要回上党?司马朗皱着眉说道,若是如此,岂不是……依某之见,多半是去冀州?

    从河内北上,要么就走太行回上党了,要么就是望西北方向去冀州,不过骠骑将军攻了雒阳之后,然后就这样闷声不响的回上党?莫非是上党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虽然也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按照对于上党太原地区的了解,司马防也不认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需要骠骑将军驰援上党。毕竟上党太原地区,算是早期就归附了骠骑将军的区域,又在贾崔二人管控之下,还有当地大姓配合,一直都平平稳稳。同时原本冀州袁氏也败落了,就连鲜卑人据说也被收拾了一番,根本威胁不到上党太原区域。

    除非是曹操出了奇兵?

    司马父子相互看了一眼,同样也排除了这个设想。分兵少了,毫无作用,分兵多了,曹操正面扛不住,再说现在曹操要防御从冀州到兖州,然后从兖州到豫州这么一大块区域,还分兵,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骠骑将军准备绕道河内,奔袭冀州了。

    可有见其领军将旗?司马防心中一动,追问道。

    司马朗一愣,旋即抚掌而道,是了!定然是去冀州无疑!领军之将乃太史也!

    太史慈当年风华绝代的奔袭邺城,至今还成为了许多爱好军事的士族子弟研讨争辩的战例,更有不少喜欢在纸上谈兵的会为了要如何如何迎战啊布置啊,争论得面红耳赤,司马朗自然也是非常的熟悉,经过父亲司马防这么一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司马防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摩挲着拐杖,沉默不语。

    ……司马朗看着司马防的神态,不由得问道,父亲大人……莫非此事……另有蹊跷?

    司马防捋了捋胡须,说道:汝亦可知骠骑欲袭冀州,旁人岂能不知?岂可不防?

    这个……司马朗眼珠动了动,说道,莫非是骠骑假做北上,仍欲进豫州?

    司马防又是摇了摇头,然后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某所料不差,此乃骠骑将军虚实之策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虚虚实实之间,变化无端,着实厉害啊……

    虚实之策?司马朗恍然,若是曹司空不应,这虚处就变成了实处,若是应了,又成了虚招……这,这真是……若是着么一说,倒是真符合骠骑将军的习惯,反正放在棋盘之上,不管是应还是不应,对手都是非常的难受。

    司马防不由得也有些感叹道:说起来倒是容易,行之则极难……也唯有太史将军,可进退自如了……天下战将何其多,奈何骠骑麾下尽豪杰……

    确实也是如此,在没有即时通讯技术的汉代,前线作战的指挥将领,就成为了最重要的核心人物,虚实转换虽然说起来好像就那么几个字,但是在实际作战当中,就需要领军将领临场判断了。如果说洞察力不足,导致将对方的实招判断成为了虚设,又或是相反,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不过太史慈有之前的邺城之战的威名,自然谁也不会,也不敢低估太史慈的统领能力。

    此番之下,曹司空有难矣……

第1836章 别想,想多就白给(加更)

    温县。

    司马氏的坞堡之内。

    关于骠骑人马的讨论,还没有结束。

    有的城池类似于关隘,不破城就过不去,而有的城就只是像是一个大坞堡,方便控制周边农耕,温县,就是属于后者。

    朗儿,汝不妨带两车粮草,送至温县……司马防缓缓的说道,有些拉耷下来的眼皮之内,却有一种精光流露。

    司马朗有些不解的说道:为何?前些时日不是才交了征调?王图兵卒要吃喝,自然也是找当地大户征调,司马家当然不能豁免。

    司马防沙哑的笑了两声,说道:呵呵,届时不妨陈说厉害……不管骠骑人马是成是败,这王校尉当下一个畏战之罪算是逃不掉了……若逼急了,说不得兵祸乡野……

    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图来温县,其实曹操本身也未必含着什么好意。

    对于曹操而言,温县就像是一块鸡肋一般。

    毕竟如果不能全数控制河洛地区,就显然距离函谷和雒阳太近了一些,不如山阳多少有些纵深,所以派遣到了温县的,也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图。

    王图,就像是一个预警的棋子一样,摆放在了温县这里,就算是损失了,其实也没多少关系,或者说,让王图在这里,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要让王图损失在这里的,结果真碰到了骠骑人马的时候,竟然只是固守了城墙,明明见到了骠骑人马绕了过去依旧不做任何动作,这就跟原本派遣王图过来的本意违背了,所以司马防才说王图定会获罪。

    司马防叫司马朗去找王图表示所谓善意,自然也不是纯粹为了讨好王图,或是想要和曹操拉上什么关系,而是一旦走投无路多半会狗急跳墙,所以还不如先期给些甜头,至少让狗觉得不是那么急……

    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动用后续的一些手段。

    经过了司马防提点,司马朗明白过来,立刻应答下来,然后去准备了。

    司马防坐在堂上,沉思着,许久没有动作,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其实司马防的忧虑不仅仅是如此,他还在考虑着若是这个事件持续发展下去,司马家的将来究竟如何的问题。

    虽然说骠骑将军那边已经算是押注不少,但是司马防依旧觉得不能将全数的身家都放到骠骑那边,但是现在……

    曹操这里显然有些提防,甚至将温县这里当成了弃子,这就让司马防多少有些心寒,甚至觉得曹操这个人也不过是如此……

    因此骠骑将军的这一战,看着似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相争,其实关系到了整个的天下变动啊!

    司马防站了起来,撑着拐杖走到了堂前,望着天空之中的云朵变幻浮动,不由得低声感叹道:前有骠骑,后亦有骠骑,风起云动,皆为一人而动天下者,哎……

    ……╭( ̄▽ ̄““)……

    此时此刻,感叹非常的也不仅仅只有司马防,还有曹操。甚至不仅是感叹,还有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被打乱了计划的不安。

    中路的夏侯渊擅自出战!

    若是战胜了倒也罢了,可偏偏是……

    这个白地将军!曹操实在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稍微将时间倒着拨动一点,看看究竟在陈留郡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侯渊如愿以偿的带着人马直奔雒阳,准备进行一次战前的火力侦察。

    在刚开始的时候,夏侯渊信心十足,认为骠骑会故技重施,又设立什么埋伏等着他上钩,因此夏侯渊甚至都想好了若是真的碰上了这样的情况,要说怎样的言辞来打击对方士气,鼓舞自家的精神。

    可是夏侯渊万万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接触战斗之后,整个的战斗走向就完全偏离了他原本的设想……

    迎战夏侯渊的是赵云。

    像河洛这种相对于比较开阔的地形上,大规模的部队调动,在天气晴朗视野清晰的时候,往往很容易就被远方的斥候侦测到,所以当夏侯渊碰上了赵云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么意外,反而有些兴奋,高呼着就带着手下直扑而上,甚至没有停下来特别整理队列!

    这就是急行!

    抢在对手整队之前,就给予第一轮的打击,然后将打击的优势扩大,直至击溃对手。这种战斗的模式是夏侯渊自己总结出来的,而且在这些时日南北转战的时候,都很实用,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在赵云面前用了出来。

    可是,这一次,夏侯渊遇上的是赵云。

    不管是兖州还是豫州,其实大多数人从小到大就根本没有机会骑马的,不像是靠近胡地的郡县的人那么擅长骑术。

    历史上曹操虎豹骑追着刘备的屁股一阵乱啃,虽然说气势也是凶悍,可毕竟也没能留住刘备的脚步,不是么?

    因此在先天上,在兖州和豫州招募而来的骑兵,就比雍州和并州的骑兵要差上这么一节。同时,不仅是在软件上,在硬件上,曹操现在的骑兵,比起骠骑将军的人马,也是逊色不少。

    尤其是马镫马鞍马脚掌,这个骑兵三宝,骠骑人马基本上全数配备,而曹操这边,依旧还有很多人是用软马镫,甚至还有单边马镫的。

    马镫在骑兵发展史上,可以说是一种划时代的发明,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马镫就没有办法作战,甚至没有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在前秦时期,当时还是战车作为主要机动打击力量的时候,就已经组建了所谓的畴骑辅助作战了。国外早期大规模骑兵作战的记载也不少……

    第二个误区就在于认为马镫只有硬马镫才是马镫,也就是金属或是木质结构的那种,但是实际上,胡人很早的时候就利用皮革绳索来辅助上马下马,而跟匈奴几乎相爱相杀了上百年的汉人,难道就一点都不学?

    显然不大可能。因此在汉代,软马镫应该是一种骑兵的常备,至于为什么在墓葬当中没有出现,多半是因为绳索皮革这个东西不能像金属一样经得起时间的摧残……

    第三个认识上的误区就是觉得马镫对于战将的作用非常大,以至于战将换装了马镫之后就是武力会突飞猛进,像是猛虎插上了翅膀一般,但是实际上从这些装备当中获益最大的,不是原本就骑术精湛的战将,而是普通的兵卒。

    打个比方来说,马镫马鞍等等可以加成骑术十个点,或是二十个点,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然后战将的骑术原本就不差,估计大多数都有**十,顶尖的么甚至接近一百,加上这些,只不过增益15%左右,甚至更少,比如像是吕布,有没有马镫对于他来说,基本影响不是很大,但是如果说一个骑术原本不好,只有三四十数值的普通骑兵,加上这些装备,顿时就可能提升50%的骑术!

    在北地时常和胡人打遭遇战的赵云,哪里会面对夏侯渊的战法感到害怕?甚至对于赵云来说,这样的战斗模式才是最常见的!

    和鲜卑人作战,那里还有什么时间来等什么列队?不都是在对阵当中自动规整,双方一见面就冲杀么?

    所以,当夏侯渊自己看着自己的手下的时候,总是觉得不错了,可是等真正和骠骑人马交上了手,才猛然间发现,差距非常大。

    最先拉开了差距的,就是骑射。

    很多三国游戏当中,或许只有白马义从才会骑射,但是实际上,大多数的骑兵都会这一手,只是说准和不准而已。

    按照曹军骑兵操典的要求,一个合格的骑兵要在战马三跃之内,完成一次射击。也就是战马四蹄第一次腾空的时候,搭弓上箭,第二次腾空的时候半开弓准备好,第三次腾空的时候射击。如此循环往复。

    说起来似乎很长很缓慢,但是实际上战马奔腾的速度很快,所以这个标准也算是蛮高的了。

    可是,奈何夏侯渊遇上的是骠骑将军的骑兵……

    曹军骑兵抛射出来的箭矢稀稀拉拉的,前后并不一致,就像是中年人的尿分叉,使劲努力了依旧不能集中在一起,明明射出去了,就是左一根右一只的,纵然有些射中了骠骑骑兵,一来骠骑骑兵的装甲质量都挺好,二来分散的箭矢不能给予骑兵足够的制动力,使得纵然有骠骑骑兵收到了轻伤,也依旧可以按照原本的队形冲刺。

    反观骠骑人马射出来的箭矢,就大不一样了,整齐划一的箭矢雨不仅杀伤力强,并且还能对于骑兵造成相当程度的制动效果。想象一下夏天在冰雹当中奔跑,迎面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那种,而且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砸过来……

    因此一开始交手,夏侯渊的骑兵就吃了个亏。

    要说曹军的中坚力量,那自然是算青州兵,但问题是青州兵都是光溜溜的,呃,无马的,所以这些曹军骑兵,其实论胆量和战场上的气势,都是比青州兵差一节的,再加上平日里面高高在上的也看不起一般的步卒,心高气傲之间猛然被这么一击,打得就有些懵圈,导致前方的骑兵多少有些畏惧,不敢放开速度,而后方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死命催马向前,整个队形就有些走样。

    夏侯渊顿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莽撞了,可是到了此刻,纵然后悔也来不及了……

    若是一般的将领,或许对于夏侯渊部队的走形可能没有那么敏感,但是奈何夏侯渊碰上的是赵云。一个习惯了和骑术精湛到能在战马上睡觉的胡人作战的将军,又怎么可能察觉不了夏侯渊这只骑兵在骑术上的差距表现?

    战马如风,长枪如林,在交换了几次的箭雨之后,双方便是如同两只奔跑的刺猬一样,直接撞在了一处!

    金铁交磕声当即响彻四野,嘶喊惨叫声也随之越来越密。夏侯渊手下的骑兵也有披甲,但是大多数为了马上灵便,用的是硬皮甲,而硬皮甲一来防护范围很窄,也就仅仅前胸而已,胳膊腿还都露着,二来么,防护力也较弱,百步之外的流矢或许难以射穿,百步以内直射或者投射,就有很大可能性透甲而入,至于枪矛捅刺,硬皮甲只有小概率豁免,大多数是防不住的,所以碰上了骠骑骑兵的时候,就吃了第二个亏。

    而且这个亏,也是致命的。

    因为终归是人在战场上搏杀,而不管人的个体差异怎样,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受伤的时候**本能的就会产生硬直效果,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一旦被刀枪刺入体内,疼痛之下大多数都会动作变形,甚至直接落马。

    而在战场之上,谁都知道,阵列越完整,则战斗力越强,阵列一旦散乱,导致各自为战,战斗力将会直线下跌……

    虽然是双方迎头撞击,但是不管是在骑术,装备,甚至战法上都被压制的夏侯渊的骑兵,就像是秋天成熟的果实一样,随便小风一吹,便是扑啦啦的从马背上往下掉,然后消失在马蹄奔腾而起的烟尘之中!

    只是这么一个接触,夏侯渊前部的骑兵就直接崩坏了大半!

    向外!向外走!

    夏侯渊的脸色终究是变得苍白,不得不更改了原本的计划,企图指挥着手下偏转方向,让开赵云这犀利无比的锋芒!

    骑兵交战,若是双方都抢内侧,最后就会撞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相互绞肉的机器,如果都选择外侧,那么就会撞一下,然后分离,兜一圈,然后再选择下一次的撞击或是逃离。

    而当一方选择内侧,一方选择外侧的时候,就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选择外侧的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侧翼,然后被赵云狠狠的切下了一大块的血肉来!

    夏侯渊忽然有些后悔,觉得他这一次行动是一个错误,可是夏侯渊并没有借着这个机会立刻脱离战斗,而是觉得既然曹纯是跟在身后的,所以他只要将赵云拖住,等曹纯带着人马上来之后,还是能打败赵云,甚至可以挽回颜面,不至于白白损失人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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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介绍:
遥想三国当年,各路风流人物在短短几十年间碰撞出炫耀无比的光华。一个小职员穿越,无财无权无势,是怎样在三国各路牛人间走出自己的道路?枭雄还是英雄,美女还是江山,阴谋还是阳谋,王道还是霸道?慢慢一路走三国,你会发现其实曹操没做献刀,刘备不光会哭,孙权平衡有术,一起来会一会吕布关羽的武艺,一起来见一见大乔小乔的呆萌……诡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