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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二 章 死里逃生

    刘裕隐隐感到任遥的御龙剑比他快上一线而其奇异的步法更会令自己本该劈入他面门的一刀最后只能击中他左肩胛而对方的御龙剑则会划断他的咽喉。

    这结果并不是看出来而是感觉出来的且是凭着灵手的感觉事实上眼前尽是排山倒海的剑气剑影虚实难分只有他的灵手方可明察秋毫不被敌人所惑。

    此时刘裕的脑海一片空白而此空白是因绝望而来一切都完了精心巧计全付之东流更遑论统一南北的宏大理想。

    刘裕并没有试图躲避因为晓得此为最不智的做法。只希望在被杀前捞回一点好处最好当然是来个同归于尽至不济也要重创任遥。

    刘裕后退背脊猛撞树干就借反弹的力道改变形势随下劈的刀势往任遥投去只有如此奇招方可以争取弥补双方间的一线之差于敌剑命中自己之时自己的厚背刀同时砍中他的肩项。

    任遥显然想不到他有此借后方树干变招的奇法却因主动之势全操于他手内当然不会蠢得让他的垂死挣扎得手。冷笑一声倏地止步剑势变化改以重手法直挑当头疾劈的一刀他有把握可把刘裕震退回原处接着只要剑势开展可于数招之内自己夷然无损下取刘裕之命。

    际此生死立判的时刻最令激战中两人料想不到的事在全没有先兆下忽然生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急旋如陀螺度惊人至极点。似乎是任遥和刘裕刚感应到三丈上的树巅处有人那人已降至任遥后方的上空近处照头压下的狂扬劲罡即使非是当其冲的刘裕也感到其压力如在暴风中逆势而行举步维艰。

    任遥更不用说偷袭者盖头压来的劲气不单把他死死锁紧还若如万斤巨石般压得他血气翻腾像陷身神智清明偏是动弹不得的梦魇里。

    以他的武功不论来人如何高明他怎都有反击之力至不济也可以闪遁开去偏是在这一刻为杀刘裕他已用上全力而刘裕砍来的一刀他更不能置诸不理。于此亦可见来敌之高明选取了最佳的机会忽然施袭。

    任青媞和王国宝赶至三丈的近距离目睹突然剧变的形势齐声惊呼不过已难阻止立要生的事。

    任遥狂喝一声反手一掌往上拍去御龙剑已挑中刘裕的厚背刀却因要分出小半力道应付从天而降的突袭者再无力把刘裕震退。

    刘裕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落井下石趁任遥空门大露之际赠上一脚另一选择是乘机逃走。

    任遥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

    那人先以脚尖点中任遥往上反击的一掌倏忽间落在任遥背后。

    刘裕登时改变主意因为他已看到偷袭者的形相更知道不但任遥死定了若自己还不走也肯定小命不保。岂敢犹豫一个旋身往外逸去。

    ‘砰砰砰砰’!劲气爆破之声不断响起偷袭者连续数掌闪电般迅快地拍在任遥背上每一掌均令任遥喷出一蓬鲜血到第五掌时终破掉任遥的护体真气震得任遥离地前飞一头撞在刘裕先前立身的大树干上颓然滑下一代宗师就此横死荒林。

    刘裕此时已冲出寻丈忽然一道气劲往背心撞来刘裕大叫不妙知道自己只要回身应战将被此人追上哪时休想活命猛一咬牙弓起背脊心中祈祷高彦非是吹牛皮而是背囊确有化解内家真气的功能。

    ‘蓬’!刘裕喷出小口鲜血借力加箭矢般‘飕’的一声从两棵树间穿出。

    那人本是紧蹑而至眼看追上刘裕却因刘裕出乎意料之外地硬捱他的一记隔空拳致失了预算又让刘裕把距离拉远至三丈。

    任青媞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了疯的往杀夫仇人扑去喝道:‘孙恩纳命来!’

    ‘天师’孙恩的一阵长笑传入刘裕耳内他骇然觉笑声正不断朝他接近显示孙恩正朝他追来心叫糟糕。

    高彦的背囊确有奇效否则孙恩刚才的一击肯定会要了他的小命不过仍是非常难受令他伤上加伤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

    不过能在任遥剑底下侥幸逃生已激起他求生的斗志同时想到孙恩不但要杀任遥还要杀他更要杀尽任青媞、王国宝一方的所有人。

    而孙恩的战略非常高明锲而不舍的追杀自己引得任青媞等追来他便可以逐一击破。

    想到这里已有计较。

    卓狂生和红子春迎击从瓦面跃下的花妖之时均在暗暗提防对方可长可短、可刚可柔变化无穷的长鞭他们莫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更是老江湖虽然没空交换想法但都知道要于如此烟雾迷障中应付这类为此环境天造地设般的武器唯一方法是由其中一人缠死他的软鞭限制他的活动另一人便可以掌握他的位置予以痛击。

    卓狂生仍在半空已感应到花妖正从上往他扑下来忙打醒十二个精神又两手准备一方面防备他的鞭子另一方面则可随时出手硬拚最理想当然是把他拚回瓦面上便可以和另一方的自己人来个前后夹击。

    待要正面硬撼的当儿忽然‘花妖’在空中横移开去改为扑往红子春势子惊人至极点完全是豁了出去同归于尽的模样。

    卓狂生心中大骇难道花妖竟能人所不能可以在空中随意改变方向更令他想不透的是花妖的鞭子究竟到了哪里去呢?另一边的红子春显然没想过有此变化猝不及防下凌空一个觔斗反身两脚车轮般朝‘花妖’连环踢去。

    卓狂生灵光一闪终猜破其中关键狂喝道:‘老红小心是替死鬼!’此时他足尖已点在屋顶边缘处岂敢犹豫一个侧翻纯凭感觉落往‘花妖’后方挥掌劈去如他估计无误劈中的该不是空气而是花妖的软鞭。

    花妖是以软鞭卷起己方的武士再以之假冒自己从瓦面投下这解释了为何他‘花妖’可以在空中离奇转向现在又不顾自身安危的扑向红子春。

    红子春快要踢中‘花妖’正心中奇怪闻得卓狂生的提醒立即惊醒过来收回大部分力道。

    ‘砰砰’!两脚先后踢中扑来者却非要取对方之命而是恰好足以把对方送返屋顶上尽显红子春脚上的功夫。

    卓狂生亦劈中软鞭只恨劈中的只是猛缩回去的鞭子的梢端最气人的是鞭梢暗蕴向外拉卸的巧妙劲道使他不单有无处着力的颓丧感觉还被对方顺其势子带得继续往右方落下去刚好挡住红子春腾升的路线。

    两大高手的截击就此瓦解冰消。

    上方风声响起似是花妖从屋顶冲出投往长廊的顶盖去。

    慕容战一把接着被红子春送上来的己方武士觉早一命呜呼骇然大叫道:‘快护送千千退出险地!’

    姬别、赫连勃勃此时亦来到瓦面登时生出扑朔迷离的失落感觉。花妖可能已跃往廊顶也可能是另一个‘替身’。花妖的高明实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

    纪千千虽看不见实际的情况却清楚己方接连失利阵脚大乱也晓得自己可能成为花妖泄愤的目标正严阵以待夏侯亭、车廷、费正昌同时往她围拢过来。

    费正昌往原路移去低呼道:‘千千小姐这边走!’

    只要退出烟雾迷障至少一切可回复正常他们亦可争回重新掌握抵抗或反击的主动。

    纪千千刚举玉步呼啸声大作。

    夏侯亭狂喝一声挥刀扫去。

    纪千千大感不妥一直以来花妖的鞭子使得无声无息教人防不胜防从不像现在般的威势十足一副怕没人晓得他所在处的样子分明是惑敌的狡计。

    事实上在场者无不涌起纪千千的同一想法问题在此伸手不见指的浓重烟雾里在摸不清楚花妖的真正位置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有别的选择。

    慕容战、姬别和赫连勃勃从屋顶掠下朝鞭声响起处赶去。

    卓狂生和红子春先后着地但赶过来时已迟了一线。

    夏侯亭迎战花妖长鞭车廷和费正昌左右护着纪千千往廊道烟雾外掠走。

    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所有人均被花妖牵住鼻子走截杀花妖此时再非当务之急最吃紧的是如何保住纪千千不致被花妖伤害。

    夏侯亭一刀劈空骇然觉本是声势汹汹的一鞭已似毒蛇回洞般变得无声无息正要开口警告花妖刻下正在长廊顶上之际费正昌和车廷同时怒喝连声不用猜也知他们正被花妖突袭。

    纪千千已弄不清楚身旁两大高手生何事只知道上方鞭风呼啸忙往前加掠去。

    际此凶险时刻她再没有任何惊惧只知道若自己能以身作饵引得花妖追到烟雾外又或迷障稀薄处他们便能重新掌握主动。

    在这般形势下除了带头的一二领袖级高手其它武士均帮不上忙。

    忽然间她觉自己变成独自一人在长廊亡命奔逃烟雾渐趋稀薄显然即可逃离烟障。

    忽地一股阴寒至极的劲气像一堵墙般迎面撞过来。

    纪千千娇叱一声人随剑走一无所惧地迎击前方的隐形高手。

    刘裕足尖点地往上腾起此时孙恩似要表演他惊世骇俗的身法般眨眼工夫已把两人间的距离缩近至丈许硬把王国宝和任青媞抛到五丈外其它武士更被甩至七、八丈外如让情况依此展下去直待孙恩宰掉刘裕他们仍未及赶至除非刘裕本事至可捱过孙恩十多招。

    刘裕不用眼看也感觉到孙恩追至心中震惊之极孙恩的厉害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恐怕眼前的所有人合起来也斗他不过而他更敢肯定孙恩已立定主意要尽杀此地生人以免把他击杀任遥的事外泄出去。

    而自己更成为他先要杀的人。

    在南方能令孙恩顾忌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谢玄而自己则是谢玄挑选出来的所以孙恩绝不会放过自己。

    两股气柱冲着脚底而来刺向他左右涌泉要穴。

    如给击中刘裕肯定五脏立碎一声长笑弹离横枝往西面一棵大树投去。

    孙恩鬼魅般出现在他弹起的横干处须齐动眉毛根根竖直双目神光电射隔空一招激射出一道气流追往仍在越空而逃的刘裕的背心去。

    刘裕像早晓得他有此一着的一个觔斗以非常优美从容的姿势双足点往横伸出来的树干的终端去堪堪避过能令他**夺命的指风。

    事实上刘裕已是吓得差点要冒冷汗心叫好险。他根本没想过孙恩的动作可以迅疾至此只是凑巧他要施展其独家的斥堠奇技却侥幸避过孙恩必杀的一击。

    刘裕双脚踏在老树枝干那柔软得不堪着力的尾端处压得整条横干弯曲起来正要断折之际刘裕运气轻身枝干在骤失压力下猛力弹回来弹簧般把刘裕射上半空刘裕正是巧妙借力乘势改变方向斜飞而起与朝他踏足枝干紧追而至的孙恩倏地拉远距离跟全赶至的任青媞和王国宝则把距离大幅拉近。

    此术他学自灵猴一次他进行侦察任务之际在深山得窥灵猴在树巅纵跃如飞利用树枝的弹性于林海内来去自如忽奇想创出此命名为‘灵猴跳’的奇异功法。为学成此术他曾踏断无数树枝摔得七荤八素到他掌握到其中窍门他的轻身功夫已大有长进。

    当孙恩踏足他先前的枝干刘裕已在三丈开外长笑道:‘天师中计哩!’

    ‘啪’!孙恩所踏干枝中分而断原来已给刘裕弹离前作了手脚孙恩临危不乱探手抓着上方另一横干竟就那枝打千秋般往上翻了个转‘飕’的一声续往刘裕追来。

    就只是这么耽搁任青媞和王国宝终于杀到。

    刘裕落在另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反弹而回厚背刀挥出直劈孙恩。

    孙恩长笑道:‘找死!’双手化出万千掌影迎上刘裕的厚背刀。

    两人凌空相遇刘裕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厚背刀生出微妙变化刹那间劈出两刀凭着灵手砍入迷人眼目的掌影里。

    ‘蓬!蓬!’

    刀掌交击。

    刘裕闷哼一声斜跌开去被孙恩惊人的掌劲震得差点吐血整条手臂虽酸麻起来终于保住小命。

    他能先后挡过孙恩全力出手的两掌实足以自豪。

    孙恩借力凌空一个翻腾又再箭矢般往重重摔落一堆草丛的刘裕射下去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

    刘裕体质异于常人着地前气血已回复正常甫触地往一侧滚开去。

    ‘轰’!草叶激溅孙恩的隔空拳劲猛击在他着地处只毫厘之差可命中刘裕。

    任青媞的双短刃王国宝的长剑也同时往着地的孙恩攻去。

    孙恩一阵长笑两袖飘飞袖内双手忽拳忽掌忽拍忽劈潇洒自如地把两大高手的狂攻猛击照单全收还似犹有余力。

    刘裕从地上弹起来说真的他已给孙恩的盖世奇功打怕了此时最希望的是能有哪么远便逃哪么远。可是理智告诉他任青媞和王国宝仍未形成围攻之势孙恩可随时脱身追来重现适才的局面必须待王国宝的手下赶至他方有远遁的机会。

    猛一咬牙人刀合一的往缠战不休的三人射去。

    刚好孙恩此时脚踏奇步一袖抽在王国宝的剑上带得王国宝跌往一旁而他另一手则往任青媞挥去施展令人难以相信的手法两下弹指分别命中任青媞的匕刃令任青媞有如长河之势不顾自身的攻势烟消瓦解。

    孙恩脱身而出往刘裕扑去。

    刘裕心叫好险厚背刀立像补上破隙般往孙恩劈去欺的是对方劲气尚未回复过来难以全力对付他。

    ‘蓬’!刘裕与孙恩错身而过拳刀交换谁也伤不了谁。

    任青媞重整阵脚不理刘裕飞临孙恩上方双刃骤雨般往孙恩洒下去。

    刘裕则回手一刀疾劈孙恩后背助任青媞一刀之力。

    王国宝亦挺剑杀至他一向自视极高连谢玄也不放在眼内今晚却接连遭挫对孙恩的仇恨早盖过理智眼前最紧要是收拾孙恩怎有闲暇去理会刘裕剑化长虹直搠此被誉为九品高手外的第一人。

    喊叫四起王国宝的手下终于赶至。

    ‘砰’!孙恩反手拍中刘裕厚背刀震得他往前疾飞不过正合刘裕心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孙恩实在太可怕了!

第 三 章 恶贯满盈

    燕飞敢肯定花妖的轻身功夫不在当场的任何人之下包括他自己在内。

    花妖的狡猾、战术、胆量和手段均高明至出乎所有人料外假若他们这些除妖团的核心高手无法留下他他大有可能闯过重重围困安然离开边荒集。最能威胁他的便是在月夜下空旷处布防的箭手在那样的情况下烟雾弹的作用绝及不上眼前的神效。

    要知边荒集胡汉混杂胡人的骑射本领是无庸置疑。一旦花妖给一队夜窝族战士缀上喂以劲箭花妖将陷身险境尤其是于淝水一战后边荒集四周的树木被砍个清光根本没有掩护之物。

    所以花妖最明智的做法是擒得人质而他的目标正是纪千千只要能挟千千而逃人人投鼠忌器下可彻底消除弓矢的威胁。奸杀纪千千亦可令此邪魔泄一口被围剿的鸟气令边荒集永远蒙羞对他们造成不可弥补的打击。

    所以他一直守候在纪千千附近静待一闪即逝的时机。

    现在机会终于来临。

    当花妖在长廊顶以长鞭从上远攻费正昌和车廷令两人生出错觉误以为花妖全力向他们攻来事实上花妖却展开身法在上方赶过纪千千再翻下长廊正面拦截此时他赶到纪千千身后晋入金丹通玄的至境全力出手。

    刘裕在密林内全飞驰不作任何保留虽明知会使内伤加剧也不理得那么多了。

    在逃离战场之际他听到至少两声男性临死前的惨呼只不知王国宝是否其中一人。

    孙恩的武功可用极为可怕来形容亦没有别的词语更贴切。

    他不知道任青媞等能阻延孙恩多久目下最聪明的是有哪么远逃哪么远直至走不动为止。

    纪千千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前方去心中已在暗防对方神出鬼没的软鞭除妖团虽然人数众多且不乏高手可是她此刻的感觉却像在一个封闭及黑暗的密室内孤军作战谁都帮不上忙且连敌人的位置也无法确切掌握。

    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倏地一点劲气疾点后脑要害而至纪千千心叫不妙骇然变招反手一剑劈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花妖已近在咫尺之间魂飞魄散下往一侧闪去佩剑已给毒蛇般灵活变化的软鞭缠上。

    一股莫可抗御的阴寒气劲循剑入侵经脉登时半边娇躯酸麻起来。

    纪千千想也不想尖叫道:‘燕飞!’

    客房的一方暴喝声四起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蓦地纪千千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挽上她的小蛮腰心叫完蛋时燕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千千放心。’

    一道真气从燕飞的手输入体内纪千千心智精神登时回复正常忙运劲保住佩剑。

    更奇妙的事生了狂扬忽起以他们为中心往四外狂卷浓聚不散的迷障烟雾竟奇迹地往四外翻滚退开视野亦随之不住扩展天上明月再现银光蔚为奇观。

    花妖终于现形。

    他脱去罩体的寝袍露出灰蓝的紧身夜行衣长披散掩去大半容貌不过仍可看到他先前尚是搽脂抹粉的女性样貌分别只在颧骨凸高而两眼则凹陷下去配上他双目射出疯狂邪恶的异芒令人再难保持初见他时的印象。

    他的身材变化更大玲珑浮凸的曲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丝毫痕迹全身再没有半分多余的丰肉像虎豹般充满爆炸性的动力依然赤着双足。

    他身后负着个小背囊难怪各式武器烟弹层出不穷。

    此时的他离纪千千和燕飞尚有丈许右手长鞭缠着纪千千的长剑现出错愕意外的神色。

    纪千千甫看到他的‘真身’燕飞的手已离开她的纤腰蝶恋花爆开一团精芒以惊人的高往花妖激刺而去。

    花妖狂喝一声弃鞭疾退两手化出千百掌影迎上燕飞雷霆万钧、蓄势已久的一击。

    左右风声骤响各大高手先后赶至。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花妖踉跄两步似要往一侧倒跌旋即回复平衡拔身而起不过已被纪千千看到他左胸胁一滩血渍正不断扩大显然被燕飞刺中一剑。

    只有曾参与揭破和围攻花妖者方深切感受到此一刺得来的不易。

    燕飞虽被花妖反手一掌拍中左肩却运功化去他大部份功力只是血气翻腾内腑受到震荡要非如此亦不能在一个照面重创花妖。他的剑未及体便被花妖的护体真气反弹出来不过他先热后寒的金丹真气已令花妖经脉受到严重的伤势。

    燕飞虽被震退但退得很有分寸直抵纪千千身前防止花妖临危反噬二度向纪千千出手。

    人影一闪刀光剧盛一人从浓烟冲出后先至的斜冲而起投向花妖威势勇不可挡赫然是慕容战。

    花妖怒喝一声临危不乱反手从背囊掏出一支粗如儿臂的短铁棍全力反击。

    刀棍交击之声凌空响起劲气激飞倏忽间两人已交换了数招在空中擦身而过。

    花妖反手再一棍往慕容战扫去慕容战冷哼一声就势以刀柄狠狠挫中花妖的短铁棍花妖剧震一下猛地张口吐出鲜血脸容凄厉可怖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燕飞暗赞慕容战其战略确高明之极招招均硬迫花妖比拚内劲显然是明欺花妖身负内伤。

    花妖闷哼一声借力飕的一声竟临时改向反朝浓烟投去就在燕飞和纪千千右方上空两丈许处掠过。

    纪千千大骇下猛推前方的燕飞背脊提醒他去追花妖。

    燕飞伸腰笑道:‘放心吧!’

    ‘蓬’!刚没在烟雾裹的花妖喷着血倒飞回两人的视野里全身响起骨折的声音手足在空中作着反常失控的动作往地上掉下去。

    慕容战此时落往地上瞧着花妖从天上掉下来神态从容的还刀入鞘。

    ‘锵’!‘蓬’!花妖重重掉在慕容战脚下。

    赫连勃勃魔神般神态轩昂的在花妖被截处的烟雾中逐渐现形轻抹拳头令人想到正是这拳头夺去曾纵横天下、无人能制的花妖一命。

    红子春等纷纷赶至先后落在恶贯满盈授边荒集格里珠驿店的花妖尸旁。

    燕飞终压下翻腾的血气回头一瞥纪千千仍紧握佩剑花容惨淡显是犹有余悸。轻轻问她道:‘没事吧?’

    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千千尚是次目睹有人被活生生打死呢!’

    武士从四方赶至表情虽异均为能击杀花妖额手称庆亦是惊魂甫定。

    燕飞伴着纪千千来到花妖伏尸处人人不由自主望向纪千千不知她会如何论功行赏。

    姬别不屑地伸脚踢花妖一记道:‘天下竟有如此改变肌肉的邪功?确是闻所未闻令人大开眼界。’

    卓狂生吩咐旁边的武士道:‘快去请方总来让他验明花妖正身我们便可解除戒严令同时把花妖死讯公告天下。’

    燕飞往赫连勃勃瞧去刚好对方亦朝他望来两人目光交触。

    赫连勃勃微笑道:‘我是冷手执个热煎堆若非燕兄和慕容兄接连重创花妖逼他逃回烟雾里结果可能不一样。’

    窗子打开的声音此起彼继显是旅客们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探头窥看。

    呼雷方盯着燕飞沉声道:‘燕兄是如何可像未卜先知似的识破花妖诡计行藏他尚未现身而燕兄已能肯定花妖是在客房内且瞒过其它旅客。’

    红子春点头道:‘花妖未露出尾巴前横看竖看都是个女人没有任何破绽燕兄怎能如此肯定他是花妖呢?’

    燕飞早晓得众人不会在此事上放过他目光扫过众人人人现出用心聆听的神色摊手道:‘或许是花妖杀孽太重令我感应到他的杀气又或是冤魂的力量使我生出感应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众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纪千千却晓得他总算挡塞过去。

    四周的武士愈聚愈多围得水泄不通。

    蓦地长廊另一方的武士纷纷让路方鸿生胀红着脸的赶来直抵花妖尸身旁全身剧震像忘记了鼻子的不适般呆瞧着脚下的花妖。

    人人屏息静气看他如何反应更担心他说这个并非花妖哪就呜呼哀哉。

    方鸿生忽然矮了一截原来是双膝着地接着羊脸现出非常古怪的神情口唇不住颤动在万众期待下呜咽着道:‘大哥!我终于为你报却深仇哩!’

    说罢放声大哭。

    众人这才晓得他刚才的古怪神情是强忍着心内的激动和涕泪。

    全场欢呼雷动声震驿店。

    烟雾开始稀散现出更广阔的夜空。

    燕飞仰望星空心忖花妖的一场风暴总算成为过去可是边荒集的内忧外患将接踵而来他能捱过去吗?

    刘裕仆倒地上不住喘息。

    他身处荒村内一间废屋本意是穿过荒村到另一边的密林觅地休养疗伤岂知甫入村已撑持不下去只好狼狈窜入此破屋总好过栽倒屋外。

    他不论体力和真气均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胸口翳闷之极非常难受此时若遇上敌人只有引颈待宰的份儿。

    孙恩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是他平生所遇的第一人即使谢玄也有所不及慕容垂亦是输面居多。以燕飞目前的实力或许有跟他一拚之能取胜却是绝没有可能。难怪孙恩数十年来稳居南方第一高手的宝座。

    直至此刻他仍弄不清楚生甚么事。

    对付屠奉三的陷阱怎会变成任遥和王国宝反过来围截攻击他的包围更不明白是孙恩竟会忽然从天而降掌握机会一举搏杀任遥。

    ‘啊’!刘裕咯出一口鲜血胸臆反舒服轻松许多勉强坐起来把厚背刀从背后抽出搁在盘坐的腿上。

    他的头脑仍乱成一片此为神疲志散的现像苦在虽明知如此脑筋仍有点不受控制似的。

    忽然一阵晕眩袭境刘裕心呼不妙如撑不住昏迷过去对他的功力会有极劣的后遣症。

    吃惊下他收摄心神奋起仅余的一点意志苦苦支持。

    倏忽间他又回复神智觉已是浑身热汗晓得自己已挡过一次内伤的作神智清醒过来。

    现在只要安坐静养、调气行息个把时辰凭他过人的体质和扎实的内功根基应可恢复逃亡的能力。

    忙闭上双目进入经脉内真气运行的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半刻钟忽然感觉有异正要睁眼脖子已被冰寒的刃锋压着咽喉背心要穴被制失去一切力量的往后倒下如非对方一手抓着他肩头肯定四脚朝天。

    女性的气息满鼻。

    朔千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你也有今天哩!这是你作恶多端的结果惹得人人愤起攻击。老天爷有眼教你落入我手里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酷刑方能泄我心中之恨。’

    刘裕心叫冤枉却说不出话来。

    朔千黛见他再无反抗之力把长剑移开少许狠狠道:‘你还有甚么话要说?’

    刘裕咳嗽两声方回复说话的能力知道否认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其背囊更是铁证如山苦笑道:‘姑娘看见我被人围攻吗?’

    朔千黛的声音从牙缝间溅出来般寒声道:‘当然看到否则怎能追到这里来你也算本事可惜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

    刘裕道:‘你知道他们是甚么人吗?’

    朔千黛冷冷道:‘我没有这个闲情。’

    刘裕叹道:‘若你不给我辨白的机会而我又真的不是花妖而是北府兵的刘裕岂非让花妖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吗?’

    朔千黛沉默片刻接着沉声道:‘他们是甚么人?’

    刘裕猜到她是因目睹任青媞一方的人反过来和他连手对付孙恩故生出疑惑所以肯听他说话。

    忙道:‘他们其中有一个是“天师”孙恩另一方是建康司马道子的人试问他们怎会劳师动众地去对付花妖。噢!这些东西我可以解释。’

    最后一句话是因他察觉此柔然族女高手正在检视他的背囊心叫完蛋。

    果然朔千黛态度立改大怒道:‘物证俱在还敢狡辩让我立即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教你乖乖受刑。’

    刘裕苦恼得差点要先行自尽可惜却办不到。

    朔千黛长身而起刘裕失去支持往后倒跌。

    剑光一闪朔千黛长剑往他右脚疾挑。

第 四 章 诱人提议

    “当!当!当!当!当!当!”

    六响悠扬的钟声从古钟楼传来为边荒集解除戒严令。不过现在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夜窝子又正在休市夜窝族想趁机狂欢也只好留待下一个晚夜。

    事实上花妖授被诛的消息已像旋风般从驿店扩散闻者无不额手称庆与为世除害的边荒集共荣。

    燕飞与纪千千策骑转入柬大街往营地缓驰。

    方鸿生则被卓狂生霸占在未来的十多天方鸿生将成为说书馆的台柱此为方鸿生大财的机会燕飞当然不会阻止。

    纪千千不住朝燕飞瞧来温柔地道:“燕老大是否心内着恼呢?”

    燕飞正在担心刘裕又怕到集外探察敌情的高彦遇上危险闻言淡淡道:“不招人妒是庸材我该高兴方对。”

    一队二十多人的夜窝族武士正在前方街道把关听到解除戒严令的钟音正在议论纷纷又见到燕飞偕绝色美人而至齐声叫问。

    燕飞欣然道:“干掉花妖哩!”

    众夜窝族人立即大喜若狂尖叫呼啸全体跳上马背往东门方向驰去沿途高叫报喜震动长街。

    纪千千感受着他们的欢乐欣然道:“燕老大的胸襟果然与别不同不过千千却心中不服花妖伏诛论功劳不管从任何一方面看均要数你燕飞。可是卓狂生却偏把你的功劳压下去把解除戒严令的撞钟殊荣给予赫连勃勃而又得到费正昌、姬别、红子春、车廷、呼雷方五人和议占议席的大多数旁人想提异议也没法子。”

    启门开窗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不住从房舍店铺涌出来幸好马道仍是畅通无阻。

    燕飞微微一笑笑得并不勉强淡淡道::垣就叫政治只讲利益后果不讲真理。我的表现敲响了另有居心的人心中的警号如让诛除花妖的荣誉落在我身上我燕飞将更难压制即使慕容战也不愿见到如此情况的出现。你看看吧!谁不晓得令方总着道儿是内鬼所为可是却没有人去追究跟查。因为他们现在最顾忌的是我更怕我趁祝老大有难取而代之这便是政治。”

    轻夹马腹笑道:“我们跑快点!”

    纪千千娇笑道:“不论别人怎么看你燕飞是千千心内最了得的英雄好汉。好吧!我们比比马术看”

    “刘裕”!利剑触脚而止。

    不论是谁也不论对方叫嚷甚么恐怕仍没法阻止朔千黛下手挑断他的脚筋唯有这两个字生出效力。

    刘裕也不知该兴幸还是喊倒霉因为在屋外唤他名字的人等若他的催命符以他现在的情况只余待宰的份儿。

    他躺在地上闭目苦笑道:“任大姐别来无恙我还以为孙恩已送了你归天与任帝君共赴黄泉路大家有个伴儿。”

    任青媞在屋外沉声道:“你勿要惹我我的心情从未试过这般坏的!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先杀掉你来出气。”

    刘裕感到朔千黛双手抓着他肩头把他推得坐起来手指迅点上他背脊一注接一注的真气送入体内立即全身一松不单解开被制的诸处穴道似乎更回复了点气力。连忙讶道:“任大姐是否伤心得疯了你要杀我尚有何顾忌可言?你今晚难道不是来送老子一程吗?”

    朔千黛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算你命大!我走哩!”

    刘裕感到她一溜烟从后门离开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这柔然女高手连一句“对不起”也吝啬又“见死不救”地丢下他。

    任青媞出现门前神情木然的瞧他冷冷道:“算我说话重了我能追你追到这裹来孙恩自然也办得到你仍未脱离险境。只看屋外的脚印便晓你内伤作撑不住入此屋疗伤。”

    刘裕探手握上厚背刀柄心忖幸好柔然女尚肯负上点责任拚着损耗真元也助他疗伤令他体内真气逐渐积聚伤势大有好转。只要再拖延片刻时间说不定或会有一拚之力。微笑道:“孙恩若找上门来我当然活不成不过却肯定任大姐你也会陪小弟一起上路。任大姐何不继续开溜任我在此自生自灭呢?”

    任青媞出奇地不动半点气呆看他半晌忽地趋前两步于离他半丈处坐下来柔声道:“这不是呕气吵架的时候我们现在是命运与共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亦只有连手方有希望活着离开边荒。”

    接着又轻轻道:“你的伤势有多重可以上路了吗?”

    刘裕立即生出戒心针锋相对的应道:“彼此彼此不会比任大姐轻又不会比任大姐重。唉!任大姐丧夫后仍是习性难改绕了个大圈子还是来试探我有没有拿起刀子拚命的能力动手便动手吧!做人有时要干脆点的。”

    任青媞现出苦恼的神情纵是花容苍白惨淡仍予人好看的美女效应道:“算人家以前万般不是吧!今次确有合作的诚意且非一时权宜之计而是结成联盟。我的目标是摧毁孙恩令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刘裕凝视着她道:“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说服我因我清楚你的手段为人绝不容我到广陵向谢相揭破曼妙夫人的阴谋。”

    任青媞回望他沉默片刻平静地道:“此正为我敢厚颜向你提出结盟的条件还记得早前我曾指示你逃走脱身的方向吗?我一直反对大哥杀死你曾与他大吵一场只可惜忠言逆耳而他更惨被孙恩以最卑鄙的手段害死。”

    刘裕皱眉道:“大哥?”

    任青媞现出苦涩的表情别头瞥一眼屋外的月夜目光回到刘裕身上柔声道:“我是他收养的妹子也是他钦定的皇后。不过一切都完了曹氏最后的一点直系皇族血脉已被孙恩毁掉三国的风流终于去无痕迹。现在我只希望为大哥报此深仇大恨其它一切再无关重要。”

    刘裕感到体内真气经过一番暗自调息下终开始运转于经脉之间体力亦正在迅回复中只要再有一刻钟时间便可起身看看要打还是要逃遂油然道:“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你是否想我为你隐瞒曼妙夫人的事?”

    任青媞叹道:“大哥一去逍遥教立即分崩离散再难成事不过曼妙仍是布在司马曜旁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可以左右司马曜这蠢人的决定。若你肯和我结成联盟她可以助你在北府兵内擢升当北府兵操控在你手内时便可以助我杀死孙恩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此后大家各行各路。我将退隐江湖再不会干涉你的事。”

    刘裕愕然道:“这番话你该对玄帅说是否想我为你穿针引线不过看在一场相识份上你最好打消此意因为玄帅绝不会舆你合作。”

    任青媞道:“不要瞒我哩!谢玄之所以肯离开建康是因为身负严重内伤事实上大哥与他在边荒交手已觉他受伤不轻故此大哥拚着两败俱伤亦要加重他的伤势。孙恩更于明日寺外察觉到他为杀竺不归而付出沉重的代价令他伤上加伤!大哥的逍遥气是难以根治的燕飞是唯一一个令人不解的奇迹。谢安则是风烛残年寿元已尽谢家的显赫将成为过去。而目下我看得起的人就是你刘裕。唉!还要人家怎么说呢?趁孙恩现在去追杀王国宝和他的手下战士我们尚可趁天明前多走点路现在只有我可令你安抵广陵错过这机会你不但性命不保更要辜负谢玄对你的期望。”

    刘裕沉声道:“你们和孙恩究竟是甚么关系?他为何会告诉你们有关玄帅的事?”

    任青媞一阵激动旋又平复下去淡淡道:“直至今晚我们和孙恩仍是盟友的关系你到广陵的消息是由他通知我们只没想过他是包藏祸心。我和大哥的争拗便是我反对他杀死你还提出改与你结盟。”

    刘裕大惑不解道:“你当我是傻瓜吗?明知你们有称皇称帝的野心还要与虎谋皮助你们隐瞒曼妙的事?”

    任青媞道:“因为我晓得你刘裕是怎样的人你像大哥般有统一天下的野心不过若依目前的形势展下去你顶多是北府兵内一名骁将统帅的位子绝轮不到你坐上去。除非谢玄能多活数年而那是绝不会生的。”

    刘裕呆看着她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如她所形容般是这样的一个人口上却道:“可是你适才与人围攻我时却是没有半分留手呢!”

    任青媞耸肩道:“大哥既作出决定你又不肯依我的暗示逃生我只好全力执行。唉!不过一切已成过去我现在最不希望的是天下落入孙恩手上大哥在天之灵必难得安息今后我怎样行事便当是我报答他的恩情吧!”

    刘裕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诚意沉声道:“你们不是与司马道子合作吗?为何偏要拣上我若你杀人灭口便不虞曼妙的事泄漏出去。”

    任青媞肃容道:“我对司马皇族和南方的豪门没有半分好感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更是难成大器。司马道子肯舆我们合作其中一个原因是想通过我们控制边荒集现在此事提也不用提。我们对司马道子只余下曼妙这着棋子。至于杀你也不能灭口因为尚有燕飞清楚曼妙的底细这亦是我反对大哥杀你的主要原因。”

    刘裕呆看着她心中乱成一团。

    任青娓续道:“试想想看谢玄身亡后的混乱情况北府军-龙无桓玄蠢蠢欲动孙恩则在海南起义北府兵以刘牢之和何谦为的两大军系权力倾轧在如此情况下权力将回到司马曜手上若任由司马道子话事你刘裕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天之幸遑论其余。相信我只要你肯点头我可以立下毒誓不出卖你。可是你在掌握兵权后必须生擒孙恩让我亲手杀他为大哥报仇。”

    刘裕正要答话破风之声自远而近显示有人正全掠入荒村且是丝毫没有掩饰行藏因为根本不怕张扬。

    任青媞从坐处弹起纵体入怀。

    刘裕大吃一惊时已是温香软玉抱满怀脑筋立即胡涂起来不知该推开她还是抱紧她不知哪一种选择方为正确。

    屠奉三独坐内堂皱眉不语。

    今晚本是他展开征服边荒集大计的好时机却给花妖的事件捣乱了戒严令更逼得他取消拟好的一切行动。

    阴奇此时来到他旁坐下苦笑道:“有两个重要消息我也分不清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屠奉三沉声道:“花妖是否给干掉哩!”

    阴奇并不奇怪因为东大街处不住传来爆竹声和欢叫吶喊只要不是聋的当晓得边人因花妖伏诛而抢往街上庆祝。

    道:“杀花妖的不是燕飞而是赫连勃勃此人不单因此名震天下他的铁弗部匈奴更因此而成为花妖事件的最大得益者。”

    屠奉三沉吟片刻淡淡道:“此人不但手段高明且心狠手辣略施手段便把羯帮兼并唯-的破绽是把真花妖惹出来闹出一场风波现在还成为边荒集的大英雄。不过照我看事情不会如此善罢。”

    阴奇愕然道:“老大的意思是游莹惨案的行凶者是他而非花妖?”

    屠奉三微笑道:“此为路人皆见的事实花妖从未试过在几个时辰内连续作案更从没有于白天犯事。所有生的事均异乎寻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奸杀游莹者是赫连勃勃亦只有匈奴帮最清楚游莹在长哈力行心中的重要性。若我没有猜错长哈力行和他的手下已伏尸边荒某处他亦是被人诱离边荒集至于赫连勃勃以甚方法令长哈力行踩入陷阱则要问他本人方可以弄清楚。”

    阴奇喜道:“如此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只要我们再加挑拨边荒集肯定乱上加乱。”

    屠奉三道:“照我所料赫连勃勃是有备而来计划周详边荒集谁也斗他不过。而他下一个吞并的目标将是拓跋族的飞马会燕飞更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

    忽然现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道:“他也因而成为最有资格与我们合作的伙伴只有与他们连手我们方有可能在慕容垂或谢玄的人马抵达前先一步把边荒集牢牢控制在手上。”

    阴奇皱眉道:“老大是要改变以慕容战为合作对象的策略。”

    屠奉三道:“此为随机应变慕容战被纪千千迷得神魂颠倒置本族的大仇和耻辱于不顾还与燕飞于对付花妖一事上紧密合作已变得很不可靠。反之赫连勃勃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而他表面上虽影响力大增却亦成为最惹猜疑的对象极须援手我们正是他的及时雨利之所在一切水到渠成我须立即去拜访他。”

    阴奇点头道:“老大所言甚是赫连勃勃阵脚未稳确需要像我们般的一个好拍档。”

    屠奉三道:“另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又是关乎哪一方面的呢?”

    阴奇苦笑一下道:“传闻祝老大练功练岔了爬不起-来所以缺席围剿花妖的行动。”

    屠奉三一呆道:“竟有此事?怎么可能的。”

    阴奇叹道:“我们已多方查证消息应是确凿无误祝老大不但昏迷不醒还随时有性命之虞程苍古匆匆赶往总坛直至此刻尚未离开。”

    屠奉三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皱眉道:“会否是边荒公子的诈术令祝老大不用公开露面使我们无法下手呢?”

    阴奇道:“这个很难说不过以祝老大好胜的性格该不会窝囊至此。但也很难说因为有宋孟齐那小子牵涉其中。”

    屠奉三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此事仍有待进一步查察若为事实我们须重新部署改变计划。”

    接着问道:“郝长亨有甚么动静?”

    阴奇道:“他一直留在红子春的洛阳楼没有踏出半步。”

    屠奉三皱眉道:“此人最教我莫测深浅最头痛是至今仍没法摸清楚他的实力他向燕飞示好更教人摸不着头脑我们定要把他置于最严密的监察下。”

    阴奇道:“遵令!”

    屠奉三缓缓起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又道:“慕容垂方面仍没有消息吗?”

    阴奇慌忙起立垂手恭敬道:“探子尚未有回报!”

    屠奉三苦笑道:“边荒集确是异乎寻常的地方边荒延绵千里要在这区域找寻一支蓄意隐蔽行藏的部队有如大海捞针。现在大家只好与时间竞赛看谁能先拔头筹你给我在边荒集四周二十里范围内放哨若形势不对先立即撤走这叫君子不吃眼前亏。”

第 五 章 挣扎求存

    当刘裕想到若任青媞是以这种令自己无法拒绝的方法杀死自己他将死不瞑目。

    他并非没想过一刀割断她咽喉那亦方便得很因为厚背刀正搁在他腿上他的灵手肯定会办得妥妥贴贴不过孙恩正在村内如任青?;说的不管他乐意与否他们必须同舟共济希望可以登上安全的彼岸。至于上岸后是否继续打生打死是未来的事。

    他又想到逍遥教邪功异术层出不穷说不定任青媞有一种手法可以刺激他身体的潜能令他变成力大无穷的疯子不顾生死的缠着孙恩她便可以安然远遁。不过这一套必须在他没有戒心下施展像现在般他便有把握如现不妥当便和她来个同归于尽即使他干不掉她至少可以重创她。既有孙恩驾到与亲手杀她并没有分别。

    任青媞搂上他粗壮的脖子时他的双手亦把她抱个结实双掌按上她背心要害只要略一吐劲保证可送她归西。

    任青媞的香层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寻上他的嘴巴在他来不及抗议且不敢出任何声音反对的要命时刻把他封个结实丁香暗吐激烈缠绵令他立时生出**蚀骨的迷人感觉。尤其在孙恩的死亡威胁下于此最不适合的时间与最不适合的美丽对手进行此男女亲密的勾当异乎寻常的刺激顿令他忽然忘掉一切。

    任青媞的热烈绝不是单纯的他直觉感到其中揉集了她对任遥毕命的痛心和悲哀与其说她是牺牲色相来迷惑他不如说她是借此异常的行为至乎可以说是藉向她不喜欢的男人献上香吻以渲泄她心内的失落和悲伤。

    旋即生出另一种想法因为任青娓在第一轮的熟吻后舌尖开始送来一道接一道的真气不但令他体内真气运转不息更引导他的真气回输到她体内去阴阳调和循环不休他的功力在迅回复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

    唇分。

    任青媞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我在进来前已抹掉地上的印迹又仿你的足印弄出你逃往村外的布局不周以孙恩的高明会很快觉是我在弄鬼随时会回头。”

    刘裕觉自己差点忘掉孙恩此刻得她提醒有若从美梦中苏醒过来回到危险冷酷的现实。

    不知如何他的脑筋特别灵活抱着她的双手紧了一紧找到她的樱唇再尝一下生出犯罪般的堕落快感一手拿刀另一手环着她的腰从地上弹起来低声道:“我们来个礼尚往来由我缠住他你则觑准时机从旁突袭由于他没想过我有同伙更梦也想不到那人还是你任大姐我们至少有两、三成机会总好过猎物般被他追捕。”

    任青媞整个娇躯与他贴个结实仰头看着他娇媚的道:“你不怕我撇下你吗?”

    刘裕洒然道:“也没有法子一切看老天爷的旨意。”

    任青媞欣喜的道:“你长得不算好看可是却非常有男性气概令人向往不已。”

    刘裕听到最后一句禁不住心中一荡暗忖女人或许是最奇怪的动物竟会在这等生死迫于眉睫的时刻还有空去计较男人是否好看。

    风声再近。

    刘裕轻拍她粉背沉声道:“去吧!”

    屠奉三从后门悄悄离开的当儿燕飞和纪千千并骑从刺客馆大门外驰过。

    燕飞表面轻松自如一副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神态事实上却是心情复杂诸般念头闪过脑海身旁的美女、边荒集现时反复不安的形势、随时降临的兵灾**结合而成一种非比寻常的感觉与东大街愈聚愈多正为花妖之亡而狂歌热舞的边民形成强烈和不协调的对比令欢乐蒙上不散的阴霾未来再没有人能捉摸包括他燕飞在内。自晓得屠奉三没有中计他便感到落在下风而赫连勃勃于一夜间冒起成为边荒集的大英雄更使他对未来失去把握他彷佛已嗅到失败的气味而他根本没有改变的能力。

    可怜他还要把千头万绪的纷乱心思收拢起来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在此有若置身于怒海激流般于任何一刻舟覆人亡的情况下挣扎求生直至一败涂地的时刻。对自己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唯一的愿望是能令纪千千主婢不受伤害引于庞义等人又或拓跋族人他们既身为荒人便该勇敢地面对边荒的一切危机和凶险这是每一个踏进边荒集的人该有的心理准备。对他而言纪千千主婢的不同处在于是他把她们带到边荒集来他燕飞必须承担责任。

    纪千千勒马收缰喜道:“回到家哩!”

    燕飞随她转入堆满木料的重建场址倏地觉一人从庞义精制的大圆桌处站起来欢迎两边尚有庞义和小诗。

    他朝纪千千瞧去觉她娇脸的血色褪得一滴不剩香唇微颤美眸透射出矛盾和复杂的神色。

    忽然间他已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甚么人。

    刘裕现身门口瞧着孙恩掠至眼前心神静如止水。

    孙恩仍是那副仙风道骨、然于众生之上的神态不单不似正追杀敌人也不似在赶夜路只像名士派的玄门高人忽然动了夜游的雅兴凑巧路经此地的安闲模样。

    由他袭杀任遥击伤刘裕至大破王国宝和任青媞的联军一直至目下般洒脱不-的气度彷如神仙中人。只观外表绝联想不到他是南方本土世族的最高领袖以道术把反对侨寓世族和司马皇朝的所有本土势力联结在他天师道的大旗下成为建康最大的威胁。

    可是刘裕偏偏晓得眼前此君乃南方最可怕的人谢安若去南朝的团结将冰消瓦解一直压制着孙恩的力量势将荡然无存孙恩将变成一股有若从冥府释放出来的风暴把建康的繁华摧毁。

    天师道不但挑战现存的政权且是对以高门和佛教为主的文明的反动其破坏力将非任何人可以想象。

    就在此刻刘裕涌起一个奇异的想法就是上天已注定他和孙恩是死敌当中没有半点转寰的余地。如若今夜能侥幸保命逃生只是他们斗争的一个起点。

    为求成功他必须不择手段。

    而谢玄之所以挑他作继承人正因他拥有谢玄欠缺的特质和性情更兼他出身低层没有名门大族的牵累顾忌。像任青媞的提议不论如何对谢玄有利他也会断然拒绝而他刘裕至少会详加考虑至乎在此刻猛然作出决定。

    孙恩背负双手从容移至他身前丈许外定神打量他微笑道:“好胆色!体质更好得教本人大感意外难怪谢玄看中你。”

    在临天明前的暗黑里温柔的月色下孙恩双目闪动着傲视众生、充盈智慧的异芒似若洞察世情再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他难倒他。

    刘裕却晓得这只是个错觉。至少孙恩并不知道朔千黛曾以内力助他疗伤在前任青媞以香舌渡气于后更疏忽了任青媞暗伺在旁。凡此种种足证明孙恩不论道术武功如何高明仍只如他般是人而不是神只要是人便有人的弱点和破绽此一想法令他感到自己在踏足门口前所拟定的战略部署有很大成功的机会。

    淡淡一笑道:“我决意死战是否也大出天师意料之外呢?”

    “天师”孙恩嘴角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倏地扩展变成仰天长笑下一刻他已以奇异飘忽的步法快至似若没有任何时间分隔般出现刘裕前方五尺许近处两袖拂来一袖横扫他左耳际另一袖照脸拂来灵奇巧妙至全无半点雕琢斧凿之痕。

    刘裕顿然天旋地转就像忽然迷失在时间和空间的迷宫里失去置身位置环境的真实关系感天地只剩下把他完全笼罩的袖影和劲气。

    刘裕心叫厉害晓得对方的精神正锁紧和控制他的心神令自己错觉丛生不过他心志坚定至极忙紧守心神纯凭灵手的感觉哪绝不会欺骗和背叛他。

    一刀劈出。

    袖影的幻象消去变回攻来的双袖而他又重新感觉到立在门间厚背刀劈入两袖里疾砍孙恩面门完全是与敌偕亡的招数。

    孙恩冷哼一声忽然变招两袖缠上他的厚背刀刀势立消难作寸进。

    刘裕心叫不好知道如让孙恩袖劲吐实自己肯定捱不起当机立断猛力抽刀。

    孙恩长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我送你上路吧!”

    刘裕抽刀不动孙恩可怕的真气沿刀暴潮激流般直襄而来。

    如此一个照面便陷于完全挨打的局面即使刘裕动手前对孙恩作出最高的估计仍有点措手不及的窝囊感觉。

    幸好他尚有后着毫不气馁暴喝一声弃刀疾退回屋内去。

    此着大出孙恩料外“咦”的一声自恃艺高人胆大毫不犹豫追入屋内去同时生出提防之心。

    刘裕心忖正怕你不追进来退势加功聚宽背。

    厚背刀已落人手上的孙恩见刘裕全力以后背往破屋危危欲塌的一条墙柱撞去立明其意须眉俱竖怒道:“好胆!”

    随手掷出厚背刀往刘裕胸口飞插疾去迅若电闪是其全身功力所聚实有能洞天穿地的惊人威势。

    当刘裕与任青娓对峙的当儿他已把所处的破屋摸通摸透此为斥堠一贯的习惯尽量利用环境以作躲藏或逃遁的方便故想出此弄塌房子的大计为任青媞制造最佳的偷袭机会。最理想当然是干掉孙恩纵然没那般理想能伤他已可达到目的。不过却没想过一个照面便被他夺去从不离身的厚背刀更没想过自己的刀反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他的一对灵手有十足把握夹中厚背刀却没半成把握抵得着被孙恩贯上全力的“暗器”最可恨是他不能往旁闪避否则他的塌屋大计便要报销。

    人急智生下背挂的刀鞘来到手上双手前后紧握迎往厚背刀这不但是赌命更要赌他的一对灵手有否护主的能耐。

    “锵”!刘裕一对虎口同时爆裂胸口如被重锤击中狂喷鲜血。

    不过终接住孙恩本是必杀的一招。

    刀回鞘内物归原主。

    “轰”!屋柱断折由于有背囊护背不虞会损及脊骨。

    本已摇摇欲坠的废屋塌下尘屑漫空裹无数瓦片照头往孙恩压下去。

    刘裕像被刀送走般倒飞出屋外姿势怪异孙恩的“赠刀之举”不但加他倒撞的度亦使屋子塌得更有威势成效。

    孙恩狂喝一声双袖飞舞往上旋起沙石碎木激溅他的惊人劲气随双袖的挥卷像一把无形的钻子般破开往他塌下来的屋顶梁柱腾升而起。

    刘裕面向仍在倾颓的破屋心中祷告若任青媞要出手此是唯一机会。

    孙恩不论掷刀又或破屋而出均是全力旋为又想不到有高手如任青媞者窥伺在旁其注意力更被倒塌下的沙石和冒起的烟尘分散蒙蔽此时不突袭更待何时。

    不过若任青媞已私下离开当然一切休提。而他刘裕将难逃毒手不论他如何自负对着孙恩只与螳臂挡车无异。

    他隐隐感到任青媞不会弃他而去至于这近乎盲目的信心是来自理性的考虑还是因拥吻过而产生微妙的男女关系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砰”!刘裕背脊撞在-舍半塌的破墙处往下滑堕。

    人影疾闪。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任青娓以快至肉眼难察的度从屋后的树丛射出赶上刚从败木碎瓦脱身而出的孙恩凌空相遇。

    孙恩显是猝不及防不过他不负南方第一高手的威名纵处于旧力刚消新力未至的一刻仍怒叱一声双手生出万千袖影勉强迎上任青媞。

    任青媞尖叫道:“妖道纳命来!”

    其双短刃爆开一团在月照下冰寒闪烁的电芒破入孙恩的袖影里完全是不顾自身与敌偕亡的招武。

    “蓬”!刘裕贴墙滑坐野藤蔓生的泥地上一时间忘掉身负的痛楚忘掉像移了位般的五脏六腑忘掉翻腾不休的气血也忘了喘息呆看着两人在两丈许的夜空作殊死激斗。

    袖风刃气交击之声急爆响两道人影错身而过。

    孙恩往村道方向落去任青?;则往他的方向凌空投至。

    刘裕睁大眼睛只见任青媞花容惨淡散飘飞连美眸都闭起来显然并没有讨得多大便宜已负上颇重的伤势。

    刘裕心叫不妙奋力弹起再喷出一口鲜血胸口翳痛消失人也轻松起来。

    “锵”!刘裕拔出厚背刀另一手把刀鞘挂到背后贴地冲出。

    任青媞在他上方掠过。

    孙恩消落在塌屋前方。

    刘裕借塌屋的掩护遮藏来到屋角位置。

    孙恩蓦地现形。

    刘裕二话不说厚背刀全力击出直搠孙恩心窝要害。

    孙恩明显受了伤且真元损耗极巨反应亦慢了一线到刀锋及胸始能作出反应狂吼一声两手从袖内探出撮掌为刀狠劈敌兵。

    “蓬”!“蓬”!刘裕持刀的手像被千斤巨石连砸两记震得他刀劲涣散手臂酸麻且失去准绳。

    一声怒哼孙恩往后疾退没入他左肩的刀锋进入寸许便告终止挑起一块血肉。

    刘裕也被震得断线风筝般抛跌往后几个鎗踉终于立稳。

    任青媞在他旁摇摇欲跌。

    刘裕心知此为救命时刻一把搂着任青媞纤腰拔身而起往荒村东面的密林投去。

    任青媞清醒过来仍是软弱无力凑到他耳旁道:“往颖水去是我们唯一生路。”

第 六 章 往事如烟

    燕飞在七、八丈外一眼瞥去立即明白纪千千因何会对此人情根深种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对方均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而他的吸引力是整体而深藏的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你去掘和现。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令燕飞想象到在其它情况下他眼神的变化和近乎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纵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可是他的风流潇洒、充满反叛性和为爱情一无所惧的独特浪子气质使他的现身不单毫不令人感到突兀且让人感到只有如此方可以显出他至情至性的放纵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去争夺心头之爱。

    燕飞自问从未见过一个人在没有说过任何话的情况下只通过坐着和站起来的动作便将内心的绵绵情意以如此方式尽情演译表达他终于明白为何纪千千到今天仍没法忘掉他。可以想象早有离开建康之意的纪千千当日遇上他时立即升起的那种随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的动人滋味。

    她要偷偷逃离建康正因她清楚自己无法抗拒他。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沮丧似若对纪千千的一切“努力”均变得再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他甚至不敢看纪千千对他的反应。

    纪千千的悦耳声音却在他耳旁响起以出乎他料外的平静语调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说话我要先和我的老大商量。”

    那人现出错愕的神色显然是千想万猜均估不到纪千千有此应对。

    陪坐的庞义和小诗也楞在当场欲语无言。

    燕飞忍不住朝纪千千瞧去后者以迷人的笑容迎上他的目光娇媚的道:“燕老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毕掉转马头朝一堆积砌如山的木料缓驰而去。

    燕飞向把守四方的北骑联战士点头道:“多谢各位帮忙你们可以回去哩!”

    追着纪千千马后去也。

    “飕”!刘裕借树干的弹力腾身而起投往逾三丈外另一枝横干此为刘裕的看家惯技不单可在密林内灵活如飞最妙是可随意改变方向即使轻功身法远胜他者亦要被他甩掉。

    任青媞清醒过来手足像八爪鱼般紧缠在他背后不论他们是否各怀异心至少在此刻他们是同舟共济命运与共。

    风声在大后方响起刘裕暗叫好险如非先一步拔上树顶再利用树干的弹力加现在早被孙恩追上。

    此时他从高处落下即要足点横干忽然胸口疼痛内伤作因过度用气运力而引至正心叫天亡我也真气从任青媞处输入背心要穴。

    刘裕的劲力立即回复过来使出微妙的脚法足尖点树不往前街反斜飞开去。

    “蓬”!枝折叶落孙恩像头俯冲而下攫食猎物的恶鹰般就在左下方冲过了头差一点点便赶上他们且若他们方向不变此时便要被他追及。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

    任青媞的真气仍源源不绝的送来催动他体内真气的流转引得他的真气回流到她体内每运转一匝两人的伤势便好转些许神妙至极。

    当刘裕落往另一棵树去他已是信心十足心忖如不能在天明前撇掉孙恩必然难逃毒手倏地力注脚尖借弹力炮弹般疾飞而去冲出林海之巅横过近四丈的长距离投往颖水的方向。

    当孙恩也学他般来到密林的上空他便会再投入密林的暗黑空间里以不断改变方向的奇技把这可怕的克星甩掉。

    夜空残星欲堕明月降至西山之下任青媞变得轻若羽毛再不成为负担。

    刘裕回头一瞥孙恩在六丈远的后方大鸟般腾出林顶。

    刘裕一声长笑道:“天师不用送哩!”

    使个千斤坠往下投去没入林内。

    纪千千勒停坐骑回眸笑道:“燕老大有甚么指示?”

    燕飞大讶每次当纪千千想起此人均露出欲舍难离肝肠寸断的神情偏是此人从建康直追至此现身她眼前她却轻松得教人难以相信。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燕飞在她旁停下细审她如花玉容的确察觉不到任何掩饰的姿态皱眉道:“我可以有甚么指示?”

    纪千千耸肩道:“你是老大嘛!下面的人有疑难你当然是责无旁贷对吗?”

    燕飞一颗心不由活跃起来虽仍未能掌握她的心意不过总比她一见着此人立告神魂颠倒好得多思索道:“你想我在哪方面作出指示不怕我假公济私吗?”

    纪千千“噗哧”笑道:“正是要看你会否假公济私?我的燕老大你知否自己最吸引千千的地方是甚么呢?你是否有兴趣听人家的心声?”

    燕飞心裹暗中唤娘纪千千确是个最懂情趣的美人儿在此等时刻仍可以来和自己耍花枪闹乐子不过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情大有好转。洒然道:“本人正洗耳恭听希望可多知道点自己的强项。”

    纪千千瞄他一眼掩嘴笑道:“强项?这形容并不算太过份。告诉你吧!人家最欣赏你的是可以不断带给人家意外的惊喜能人之所不能像你忽然对花妖出招千千便没法早一步猜到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知道嘛!人家真的很喜欢和你说话因为你说的话独特而有见地更是无法预知不像其它人般说的话毫无涵意来来去去都是哪一套。”

    燕飞苦笑道:“你好像愈扯愈远哩!”

    纪千千欣然道:“怎会是扯远了呢?我想听你的忠告嘛!告诉我!假若他是徐道覆人家该怎办?你可不准顾左右而言他。”

    燕飞凝望她片刻道:“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看法你要听的是燕飞的角度还是燕老大的角度。”

    纪千千没有半丝为情所困的神态似若有用不尽的时间兴致盎然的仰望渐明的天色道:“听曲当然须听全曲方能尽兴快给千千一一道来。”

    燕飞开始感觉到纪千千正以她的方式向自己表示心意实比千言万语地向他解释她和对方现时的关系更有效力。

    从容道:“站在燕飞的立场我会教你从心之愿去作出选择。不论是玫治又或感情很难有对错之分你爱谁便爱谁只要你大小姐高兴便成更不用理会小弟。”

    纪千千狠狠盯他一眼皱眉道:“燕老大的立场又如何?”

    燕飞破天荒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凑近少许煞有介事的道:“燕老大当然是另一回事可以全无避忌的告诉你若他老哥确是徐道覆我们的千千美人便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因为他不但是专以猎取异性为乐的无耻之徒且会把你卷入南方本土世族和侨寓世族的斗争中而天师道的宗教色彩更倍添事情的复杂性。对燕老大来说天师道只是愚民而役民的邪恶教派利用本土人对外来人的不满制造事端的野心家不论是孙恩、庐循或徐道覆均是好人有限之徒。”

    纪千千舒一口气在马背上闭上美眸徐徐道:“燕老大的话才是千千想听的忠告千千对宗教虽然有求知的兴趣却是敬而远之。不想任何一种宗教的教义变成思想的桎梏、精神的枷锁。”

    接着睁开眼睛一霎一霎的向他道:“若他不是徐道覆又如何呢?”

    燕飞终于明白纪千千适才因何不让对方有机会说话是为免燕飞从声音判断出他是否老徐如此眼前的游戏便没法进行心中涌起难言的动人滋味。微笑道:“更简单问清楚他因何要在身分一事上骗你再决定是否该以此作借口请他滚蛋这是燕老大和燕飞的共同立场。”

    纪千千“噗哧”娇笑横他一眼答应道:“明白哩!”

    策马朝营地驰回去。

    刘裕追在任青媞背后穿过颖水西岸的一片疏林全掠往颖水。

    天色开始白孙恩的威胁尚未解除若任青媞的逃生之法只是泅往对岸他们的前途仍未可乐观因为两人的内气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绝境。

    任青媞穿过草丛颖水横互前方这位刚丧夫的蛇蝎美人投往岸旁草丛茂盛处消没不见。

    刘裕没有另一个选择他已听到孙恩的破风声在十多丈外由远而近显示对方正奋尽余力加赶至。

    剎那间他破开草丛一艘长约两丈许的小风帆安宁地泊在岸旁任青媞早斩断把船固定的系索还举起船桨狠狠撑在岸旁一块石去。

    风帆往河心滑开去。

    任青媞尖叫道:“快上船!”

    不用她吩咐喜出望外的刘裕腾身而起投往舱板。

    任青媞扑往船尾一桨打进水里溅起漫天水花风帆立得动力顺水滑行望南而下。

    “咕咚”一声任青媞捧桨跌坐不住娇喘连说话的气力也失去了。

    刘裕却忙着拉起桅帆没空看她。

    孙恩令人心寒胆颤的高颀体形出现岸旁风帆早顺水滑出二十多丈迅把双方的距离拉远。

    “蓬”!风帆满张去势加。

    刘裕颓然倒地。

    孙恩的说话远远传来道:“今天算你们命不该绝他朝有缘希望两位仍是福大命大吧!”

    纪千千甩蹬下马由庞义为她牵往马?;后者更向燕飞暗打眼色着他好自为之似乎并不看好燕飞。

    燕飞把马交给庞义后随纪千千来到桌旁方觉纪千千以手势阻止那人言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

    那人的表现亦是恰到好处丝毫不露对纪千千的猜疑或对燕飞的妒忌双目射出自责的沉郁神情却又是从容自若皱皱眉头却仍是哪好看。

    若他真的是徐道覆便确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诗怔仲不安地看着她小姐显然清楚纪千千的为难处因她最清楚纪千千过去与此人的关系。

    纪千千坐入由燕飞给她拉开的椅子凝望旧情人美目深注神态平静至使人感到异样。

    营地的北骑联战士全体撤走东大街回复平静夜窝族并不属于白天的世界郑雄等人仍沉睡未醒对边荒集任何一天来说这样的开始也是异乎寻常。

    燕飞在纪千千旁轻松坐下把蝶恋花搁到台面上与那人四目交投此君现出无奈的表情表示因纪千千有令不敢说话自有一股风流潇洒的味儿。

    燕飞暗叹一口气他至少有八成把握此人是“妖侯”徐道覆天下间真正称得上是高手的并不多而眼前此君肯定是其中之一像赫连勃勃或屠奉三般令他没法一眼看透这样的高手不会随随便便可钻一个出来的。

    他究竟希望他是徐道覆还是希望他不是徐道覆呢?若纪千千肯和他重修旧好他燕飞是否可从随时遇溺的情海脱苦得乐又或是立遭没顶之祸。

    失去纪千千对他的打击会否比在长安的失恋对他打击得更严重呢?燕飞忽然惊觉他以后的幸福快乐全系于眼前事情的演变。

    纪千千的声音响起似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轻柔地问道:“你是否徐道覆只须答是或否。”

    燕飞、小诗和那人同时错愕燕飞和小诗是为纪千千的直接了当、干脆利落而意外而那人却没想过纪千千有此一问更可能是想不到给纪千千当面揭破真正的身分。

    那人颓然挨往椅背露出一丝苦涩至能令任何人生出怜意致生出可以原谅他的情绪的无奈笑容摊手道:“我瞒千千是有苦衷的我顶上的头颅是建康朝廷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事实上我已违背了不准分神于男女私情的师命可是却情不自禁。我徐道覆今天来此不是求千千回到我身边来只是希望能对千千有个交代。若让所有事情重演一趟我仍会隐藏身分因为我害怕千千会受建康高门对我们的歧见的影响拒我于千里之外哪我的生命便因欠缺了这段美丽的回忆而永远抱憾。我今天的话到此为止说出来我立即舒服了很多。

    倏地站起身来目光投往燕飞欣然道:“这位当是燕兄很感激你照顾千千更不希望我们会成为敌人不过若朝现时形势的展似乎命运并不能尽如人愿。”

    稍顿又叹道:“走吧!带千千走吧!再迟便连离开的机会也会失去。”

    说罢不待纪千千说话洒然离开高歌唱道:“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巢居知风寒穴处认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

    歌声荒寒悲壮充满一种流浪天涯和醉酒高歌的凄凉味道榷是非常感人。

    小诗双目立即红起来。

    燕飞则是头皮麻开始明白纪千千为何会因他而神魂颠倒此人不但文武全材且对女性有异乎常人的灵锐直觉一眼看出纪千千会因他是徐道覆而立下逐客令以前的一切都变得不能挽回竞先制人表演一番又洒然离去令纪千千更忘不了他。

    纪千千朝他瞧过来神情木然显然是对徐道覆“爱的攻势”招架不来。

    燕飞心中苦笑。

    在边荒集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一桩比一桩事更难处理这种日子究竟是乐趣还是苦差呢?他真的弄不清楚。

    迎上纪千千的目光。

    纪千千的美眸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你现在该明白我因何爱上他哩!不过一切已成为过去因为我真正的情郎已出现了再没有兴趣去听美丽的谎言。”

    又把目光投向已升离颖水的清晨柔阳淡淡道:“他好像忘记了解释刺杀干爹却误中你们的事哪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

第 七 章 滴血为盟

    任青媞立在船衣迎着河风飘拂飞舞状如下凡仙女。

    晓得她底蕴如刘裕者当然不会作如是想亦不打扰她让她独自默默哀伤。

    刘裕坐在船尾掌舵思潮起伏。在清晨柔和的阳光下整个河岸区被一层薄雾笼罩益显噩梦般的昨夜与现今景况的分野眼前彷佛属于完全有别的另一个人间境地。

    长河的宁静、河风的抚拂、流水的温柔经过昨夜的险死还生忽然都添加了平时欠缺的某种意义。生命是如此动人和珍贵也可以是如此的脆弱!假若昨夜稍有不同的变化伏尸荒野的便是他刘裕而非任遥。

    风帆以一泻千里的高顺风南下以此度午后已可进入长江可把他到广陵的路程缩短两、三天。

    刘裕忍不住叫过去道:“任大姐若我们遇上王国宝的船队怎么办?是硬闯还是由你打招呼疏通?”

    任青媞似没听到他的话好半晌忽然别转娇躯幽灵般朝他飘过来神情冰冷令刘裕再没法子把眼前的她联想到昨夜曾亲吻和热拥着自己的女子。

    幸好她的冷漠绝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身为男人当然对美丽的女人感兴趣但他昨夜却纯粹只是肉欲的享受没有爱意。刘裕早过了少年时代的天真期尤其他并不信任对方更不愿与造毒似蛇蝎的女人有进一步的关系只恨命运似不让他可自由抉择。

    任青媞直抵他身旁差少许便是紧贴他坐下道:“先要看王国宝有否被孙恩杀死若仍由王国宝主事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立即撤走。因为孙恩既出现边荒天师道的大军亦该已潜入边荒如此险地王国宝岂敢多留。”

    刘裕禁不住为边荒集的燕飞等担心起来问道:“王国宝能逃一死的机会如何呢?”

    任青媞道:“机会很大。当时王国宝另一批手下及时赶至我亦因此得以脱身孙恩的目标又非王国宝而是你刘裕。”

    刘裕目注前方鼻孔充盈她醉人的体香想起昨夜公私各一半的缠绵心底涌起百般滋味。强作苦笑道:“得孙恩如此看重是我刘裕的荣耀。”

    任青媞神情木然的淡淡道:“他看得起的是谢安又或是谢玄却绝不是你。因为到现在你仍未成气候充其量是个级大跑腿。孙恩对你有兴趣是因若可把你的人头送往广陵将对谢安和谢玄造成严重的打击若可把谢安气死或使谢玄内伤加重更是理想。哼!我偏不如他所愿。”

    刘裕苦笑道:“你既知我是甚么材料为何仍要与我合作对付孙恩呢?”

    任青媞向他瞧去柔声道:“你终于肯合作了吗?”

    刘裕一阵心烦意乱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们怎会晓得我昨夜是要回广陵的呢?”

    任青媞双目现出愤恨的神色狠狠道:“消息是从孙恩处来的我们虽想到他是要借我们的手杀死你却没想过他还包藏祸心唉!”

    刘裕瞥她一眼心忖有表情总比没表情好。纵使是愤恨痛心的表情也可令她较为有血有肉自己被迫与她合作亦会舒服点。

    心中同时对屠奉三恨得牙痒痒的更想不到此人如此高明不用花费任何气力便差些害死自己。

    叹道:“王国宝既知我晓得曼妙夫人的事肯放过我吗?”

    任青媞淡淡道:“他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向他泄露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事。不过他可能比孙恩更想杀你而后快因为他妒忌你妒忌你和谢玄的关系。而你不单是外人且是他看不起的寒门庶族。王国宝一直希望谢安重视他他之所以要依附司马道子正是要向谢安证明从不看错人的谢安今回看错了。”

    刘裕听得起怔来他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猜想王国宝的心态更次晓得自己成为王国宝的眼中钉。

    任青媞续道:“谢安大去之期不远自因痛惜宋悲风遇袭重伤而引致病后他一直没有起色到广陵后天天卧床。谢玄表面虽看似没有甚么不过只从他把日常事务全分给刘牢之和谢谦两人负责便知他内伤难愈否则以他的才情志气必会乘势北伐。司马曜岂敢阻挠?相信我吧!现在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与我滴血立誓为盟否则谢安谢玄一去司马道子第一个要害死的人便是你这个小卒只有曼妙的嘴巴方可以为你说话。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除非你立即作逃兵否则早晚必以惨死收场。”

    刘裕的呼吸急起来沉声道:“曼妙肯听教听话吗?听燕飞说你似乎和她不太融洽?”

    任青媞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我和曼妙的关系?”

    刘裕愕然道:“甚么关系?”

    任青提凑到他耳旁呵气如兰地柔声道:“她是我的亲姊。”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离开他的耳朵平静的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连骗人的兴趣也失去了。任遥于我们两姊妹有大恩我们这一世也报答不了。所以孙恩的血海深仇是非报不可!而我和你的结盟只限于三个人知道你须连燕飞也瞒着。”

    刘裕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卒你因何不顺理成章的选择继续与司马道子合作却偏偏选中我。”

    任青媞不屑的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算甚么东西只是我们往南扩展的踏脚石而已他们根本不是孙恩对手倚靠他们等若义助孙恩。在南方能与孙恩抗衡的只有荆州和北府两军桓玄野心太大为司马皇朝所忌我更没法与之合作。独有你这个由谢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方与我们是天作之合。此更是你报答谢玄厚爱的唯一机会。”

    刘裕觉自己抗拒她的心志正不断被削弱更清楚自己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走着若此事一旦被张扬开去谢玄和燕飞绝不会原谅他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和谢玄都命不久矣大树既倒北府兵两大军系又一向不和权力自然回到司马曜手上。谁能左右司马曜谁便能决定北府兵的人事变迁所以任青?;的提议实具有高度的诱惑力。

    若他拒绝任青媞哪谢玄命逝的一天他便要立即脱离北府兵躲往边荒集作个荒人。

    以目前的形势纵使谢玄有意把他栽培为北府兵的领袖绝非一蹴可就的事。有十年八载还差不多还要他不断立下显赫的军功。

    谢玄的命有那么长吗?任青媞的声音又在他耳鼓内响起道:“无毒不丈夫古来成就大业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分手的时候到哩!是或否由你一言决定。我任青媞可以立誓与你衷诚合作。”

    刘裕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地问道:“杀了孙恩后你有甚么打算。”

    任青媞幽幽道:“我的心早于昨夜死去唯一活着的理由是向孙恩报复了却心愿后我将隐姓埋名找个山灵水秀的地方为任大哥守墓算了。”

    刘裕心中一震因从未想过任青媞对任遥如此专一和深刻。

    点头道:“好吧!便让我们滴血为盟不过待孙恩授之后我们将再没有任何关系。”

    燕飞舒服地挨着坚固宽敞的椅背双腿连靴搁到桌上去酒坛放在椅脚旁把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放到桌上颇有重温旧梦的痛快感觉。

    庞义像往常般一屁股坐到他旁咕哝道:“今天恐怕没有人来开工我也要像千千和小诗姐般小睡片刻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来。高彦那小子又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燕飞淡淡道:“高小子探听敌情去也。边荒集每过一刻便多添一分危险随时大祸临头我们要拟定一个应变的计划事时方不会手足无措。”

    庞义吓得睡意全消骇然道:“没有哪么严重吧?”

    燕飞苦笑道:“真实的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更严重除非整个边荒集团结起来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在对付花妖一事上我们中已有内奸在弄鬼赫连勃勃和屠奉三分别是两个祸源祝老大又忽然走火入魔都不是好兆头。”

    庞义头皮麻地瞧苦一堆一堆的木材颓然道:“还建甚么楼呢?你的话是否指盛传中慕容垂派来的劲旅?”

    燕飞油然道:“那也包括在内但我更害怕孙恩徐道覆这种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到边荒集来的若说他纯为千千我燕飞第一个不相信。”

    庞义震骇道:“孙恩是南方最不好惹的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燕飞没好气地瞧他一眼道:“最聪明当然是不要惹最不好惹的人但惹上了却也没有法子。”

    接着把脚收回桌下重新坐好沉吟道:“任何人要挥边荒集的作用必须找寻合作的伙伴。南人须找北人北人则找南人否则边荒集等若被废去半边身子;假若慕容垂要找的人是孙恩那将是边荒集最难承受的最坏消息。唉!只要他们两方分别封锁南北水6两路边人想大举撤退也不行只能够亡命边荒你明白撤退和逃亡的分别吗?”

    庞义色变道:“撤退是收拾好家当上路逃亡则是只能带些随身细软又或甚么都不能带名副其实的落荒而逃。若此两方连手能逃亡已是不幸中之大幸最怕他们忽然杀至逃也逃不了!”

    燕飞仍可露出笑容挨回椅背处探手从地上提起酒坛拔塞举起“咕嘟咕嘟”大喝两口酒坛送到桌面以袖拭去唇边酒溃道:“若我们不能于敌人来前先统一边荒集我们便要完蛋哩!”

    庞义待要说话只见高彦在东大街现身穿过重建场地朝他们奔至。

    刘裕独驾风帆破雾南下。

    任青媞已离船登岸至于她要去甚么地方这位刚丧夫的新寡文君没说半句话。

    刘裕暗叹一口气自己与这难测的女人结为联盟实在祸福难料心中也颇不舒服惟有安慰自己谢玄之所以会挑他作继承人正因他没有高门大族的包袱行事可以更方便灵活随机应变至乎不择手段做出高门大族不耻于做的事。

    他隐隐感到任青堤也像他般别无选择试问谢玄或桓玄怎会与她合作?而她要向孙恩报复能找的帮手便剩下他一个假若他拒绝任青媞的提议她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他刘裕以防曼妙的事外泄而这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尚有另一个知情者燕飞。

    再想深一层或者任青?;自知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法干掉自己所以想出此法来稳住他甚么滴鲜血立毒誓全是骗人的把戏为令他保守曼妙的秘密那是逍遥教只对南方政权仅余的唯一影响力。又或许此举只是她未经深思熟虑的权宜之计。

    想到这里刘裕苦笑摇头心忖除非他现在立即放弃统一南北的目标否则他只好继续冒此奇险看看路子的尽头是别有洞天还是死路一条。

    高彦神色凝重地在两人前面坐下道:“形势非常不妙。”

    燕飞从容道:“如何不妙?”

    庞义真的很佩服燕飞自己的脑袋早慌得乱成一团不能正常运作而他仍可以天塌下来当绵被盖的样子只这点已是能人所不能。

    高彦道:“我回来已有小半个时辰要先弄清楚边荒集的最新情况方来向燕老大你作总报告。”

    燕飞向庞义道:“老庞你要否先入帐睡他xx的一觉?”

    庞义苦笑道:“睡得着才怪高小子快说。”

    高彦道:“昨夜我离集时想到慕容垂若要从东北方潜来边荒集最好的办法是步行穿越『巫女丘原』否则不论如何昼伏夜行始终难避各方探子耳目。因为边荒四野无人倘若到高处看看何方有野乌惊飞便可知有人踪或敌踪怎都没法瞒人。”

    巫女丘原泛指边荒集东北方、颖水东岸一片纵横数十里丘陵起伏的山野荒林其中遍布沼泽少有道路平时没有人愿踏足兵祸时却是逃难的福地。

    燕飞和庞义点头同意高彦这个想法大胆而有见地际此边荒集-雄人人密切留意、侦骑四出的当儿要想瞒人耳目自须能人之所不能。在巫女丘原行军虽然艰辛却不是没有可能。高彦能当上边荒集众多风媒之果是有两下子。

    高彦续道:“坦白说我虽自问精于斥堠之道不过要我在夜晚到巫女丘原探察徒是浪费时间。于是我想到边荒集既有内奸接应慕容宝必有周密的部署布置否则若要慕容垂的人在丘原盲目摸索还要步行近十多里的远路再泅过颖水始抵达边荒集简直是个笑话。”

    庞义拍桌道:“对!只有一个办法把兵员迅接应来边荒集就是经由巫女河。”

    巫女河是流经巫女丘原最大的河道不过河床浅隘河道宽窄无定又有维树乱石阻道不宜航行独有接通颖水的一截河道情况较佳仍不能供吃水较深的大船行走只可勉强供小艇通行。

    燕飞道:“你有甚么现?”

    高彦傲然道:“除非没有这些蛊惑布置否则休想瞒得过老子。我于巫女河深入丘原的半里许处现该处树木竟被大量砍伐虽然我尚没法找到扎好的木筏却敢肯定有大批木筏藏于丘原边缘某一秘处只要慕容垂的人来到不用三个时辰便可以抵达我们的码头。”

    燕飞赞道:“假设得好如果慕容垂军马现在正穿过丘原那至快他们在今夜始能全面临近我们至少尚有一天的部署时间。”

    庞义道:“现在该怎么办?”

    燕飞向高彦道:“看你的神色应该是另有心烦之事否则应为掌握得重大情报而雀跃兴奋。”

    高彦颓然道:“燕老**眼无差我甫回来便得手下儿郎通知今早有人散播谣言说飞马会的真正老大是拓跋仪而非夏侯亭而飞马会这般鬼祟是为要掩饰拓跋珪与慕容垂的密切关系至于燕老大你……唉!你该明白我在说甚么。”

    庞义大怒道:“这样的谣言谁会相信?”

    燕飞叹道:“当人心慌意乱之时不论谣言如何荒谬总会有市场的何况谣言至少有上一半是事实更易惹人猜疑。”

    转向高彦道:“你立即去把郝长亨找来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高彦领命而去。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东大街转入右方的横街在营地旁缓缓停下来。

第 八 章 一番好意

    刘裕呆看前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方河段有几艘大船搁浅在石滩处且有明显被焚烧过的痕迹每枝船桅都变成条条斜指往天的焦木船身更有被投石击破的情况。

    他的心脏“霍霍霍”地急跳起来不是因这河段在昨夜曾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而是为燕飞担心至乎后悔不坚持留在边荒集与燕飞等并肩作战。

    因为他已明白慕容垂整个收拾边荒集的大计。

    眼前的沉船是属于王国宝的一方他们在撤退时遇上天师道的大军被打个七零八落舟覆人亡。

    若昨夜天师道的人在战胜后全推进照骑推算现在应已抵达可远眺边荒集的距离这样看来今晚将是慕容垂和孙恩连手进犯边荒集的约定日子。以孙恩能击溃王国宝水师船队的实力来推断边荒集根本没有撷抗的能力何况前门有虎后门有狼逞荒集又是一盘散沙各怀异心情况更是可虑。

    这场仗不用打也知胜负如何。

    右方岸滩处再出现大堆在礁石间搁浅飘荡的破烂船只残骸它们均曾是威武战船的某一部分当中尚有几具尸载浮载沉于其间。

    刘裕约略估计要从6上摧毁王国宝的船队天师道的人马应在二千至三千人间且大有可能只属孙恩的其中一支部队。

    快艇继续南下更多沉没的战船分搁两岸石滩浅水处。

    要瞒过建康和北府兵的耳目孙恩的部队只有穿过大别山偷进边荒然后分作多路行军其中一支沿颖水夜行的部队于接到孙恩命令后于此伏击王国宝的船队。如他估计无误孙恩进侵边荒集的总兵力当在万人以上。

    经过昨夜与孙恩的交锋他可以肯定目前的燕飞尚非是孙恩的敌手而孙恩亦肯定不会放过燕飞。

    他竭力压下掉头赶回边荒集的强烈冲动因为他晓得这是最愚蠢的选择。自己不但内伤末愈且真元损耗过甚没两、二天的养息休想回复过来。

    他不想回去陪死是因为他要留下有用之躯将来为燕飞等报此血仇从没有一刻他心中填满如此澎湃翻腾的怨怒和无奈。

    边荒集小建康铁弗部匈奴帮总坛的主堂内。

    赫连勃勃亲自接见屠奉三于堂中大圆桌分宾主坐下两人四目交投眼神像箭矢般此来彼往互相审视。

    车廷没有出席匈奴帮的战士奉上羊奶茶后退出堂外去剩下两人对坐。

    赫连勃勃随意呷了一口羊奶茶从容道:“屠兄武功高强、剑法-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边荒集目前的形势非是凭匹夫之勇便可以逞强。我只想知道屠兄凭甚么实力来和本人说话?”

    屠奉三对赫连勃勃的开门见山暗呼厉害对方且是不愁他不透露虚实否则屠奉三也无颜面继续说下去。而对方更表明以屠奉三现在刺客馆为人所见的数十好手根本不被放在眼内。

    浅尝一口羊奶茶后屠奉三油然道:“赫连兄问得直接我屠奉三亦不会转弯抹角随我来的有一支二千人的精锐部队其中五百人已以各武身分潜入集内其余千五人驻扎在集外秘处一旦看到讯号可在一个时辰内进驻边荒集。这支人马曾随我征战两湖与聂天还长期作战受过严格训练不论水战6战均经验丰富悍不可挡。凭此一着可够资格和赫连兄说对大家有利的正事了吧?”

    赫连勃勃放下盛羊奶茶的碗子双目神光闪闪的审视屠奉三沉声道:“我为何要信任屠兄呢?”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对屠某是怎样的一个人似乎仍不大清楚。我屠奉三固是有名心狠手辣却从来没做过背信毁诺的事。大家都清楚明白要控制边荒集必须南北两方合作方成否则边荒集将成一座废集。我屠奉三有桓玄作后盾随时可取汉帮而代之赫连兄除此还可以拣择更佳的伙伴吗?”

    赫连勃勃目光投往阳光灿烂的窗外院景淡淡道:“屠兄清楚现今边荒集的形势吗?”

    屠奉三知他意动好整以暇的道:“祝天云出了意外令漠帮阵履大乱虽有外援可是由于淝水之战后舆诸帮阴系转劣目前被迫处于守势短期内将难有大作为只要我一声令下漠帮将云散烟消再难立足于此。”

    赫连勃勃冷哼道:“我根本不把祝天云放在眼内不过若要公然对付漠帮便不得不把燕飞计算在内。此人虽是汉帮的敌人却不会坐看你歼灭漠帮令事情倍添其复杂性。因为在燕飞背后尚有飞马会在撑他的腰你的死敌郝长亨更不会袖手旁观。屠兄的实力虽足以击垮漠帮仍未能把边荒集反转过来。”

    屠奉三没有直接答他反问道:“请恕屠某唐突今早有人散播飞马会是慕容垂走狗的消息是否赫连兄的奇谋妙计?”

    赫连勃勃哑然失笑道:“若我否认便不当屠兄是朋友。正如两湖帮是屠兄的死敌飞马会便是我此来必欲除之的目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拓跋珪那小子和慕容垂的关系而飞马会更一向是北骑联的眼中钉现在更加上燕飞我不拿他们开刀拿谁来开刀?”

    屠奉三欣然道:“哪我就先送赫连兄一份大礼把燕飞的人头奉上以作我们结盟的信物如何?”

    赫连勃勃两眼不眨的直瞧着他先是嘴角现出笑意接着哈哈笑道:“屠兄果然知情识趣教本人如何拒绝。”

    然后肃容道:“不过屠兄终是初来甫到对边荒集未能深入了解更对北方的情况缺乏认识以为凭你我实力可轻易紧操边荒集的控制权。”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所言甚是我终是南人不过南人也有南人的优点便是我对南方一切了如指掌所以赫连兄在忧心慕容垂的部队时我却担心天师道的大军。”

    赫连勃勃一对巨目精芒进射缓缓道:“你是指孙恩。”

    屠奉三点头道:“正是孙恩除郝长亨外我们是唯一晓得孙恩该在边荒集附近的人。两个月前孙恩一支实力在万许人间的部队秘密离开海南的根据地此后便像消失了。若我没有猜错此支实力足以把边荒集夷为平地的部队应已在来此途上甚至正于集外虎视眈眈静候孙恩的命令。”

    赫连勃勃容色不变只是轻皱眉头徐徐道:“你是指原恩和慕容垂要连手进占边荒集这怎可能呢?他们雨人天南地北从没有任何来往。”

    屠奉三从容解释道:“淝水之战把南北的形势彻底改变边荒集更成不论南方北方的各大势力必争之地。慕容垂要找合作的伙伴最佳选择莫如孙恩既可助长天师道的气焰以之动摇南方的政权又可拖住谢玄令他无法乘势北伐如此慕容垂便可从容统一北方诸事定当后再挥军南犯收拾被孙恩弄得分崩离散的烂瘫子。这是他最高明的策略我和赫连兄如今恰似坐同一条船如能衷诚合作尚可有一线生机。”

    赫连勃勃点头道:“屠兄的话愈来愈有说服力。我也坦白告诉你今次随我来者只有千余人加上集内的帮众仍不过是二干之数与屠兄实力相若即使我们联合起来仍远未足应付慕容垂和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这样的一场仗屠兄有把握打吗?”

    屠奉三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答道:“谢玄在淝水之战前敢说自己有十足把握吗?现今边荒集的情况摆明是谁最能掌握形势利用形势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我来找赫连兄是因为我比任何人更清楚赫连兄的实力赫连兄能在两夜之间使匈奴帮跃起成为能与飞马会、北骑联和汉帮抗衡的势力教我刮目相看。”

    赫连勃勃冷然道:“屠兄似是意有所指。”

    屠奉三不慌不忙的道:“实情如何我屠奉三根本没兴趣理会只懂奉行成王败寇的法则。赫连兄若没有应付慕容垂的方法亦不会留在这裹等死。现在我需要的是赫连兄一个亲口说出来的承诺其它一切方可以从长计议。”

    赫连勃勃狠盯着他沉声道:“你可知姬别的身分来历?”

    屠奉三愕然道:“我只知他是边荒集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又有兵器大王之称在北方很吃得开要甚么有甚么。”

    赫连勃勃冷哼道:“他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撑他的腰者正是北方第一大帮黄河帮。”

    屠奉三一震道:“竟有此事?”

    赫连勃勃微笑道:“知否我因何要告诉你此天大秘密?”

    屠奉三欣然伸出手来道:“因为你老哥已视我为伙伴战友对吗?”

    赫连勃勃伸手和他紧握两人对视大笑。

    两大枭雄终于结成盟约。

    高彦进入白天的夜窝子昨夜边荒集大多数人没有好好睡过所以现在虽日上三竿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夜窝子外的店铺大多尚未开门做生意窝内只在夜间营业的夜店更不用说。

    高彦不但脚忙心儿也忙得团团转的正忙于思忖如何可以趁机见到他那头小白雁该说些甚么令她感到他是个人物的话?又如何向她展开追求?如何向她显耀威风。

    忽然剧震一下猛然停止两手大力分拍左右额角。

    一个大胆可行的念头突然闪过脑际使他不由自主作出异样的动作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可造福边荒集又或令佳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大计。

    高彦呼吸急促起来接着怪叫一声改道往横街奔去片刻间他来到一间招牌写着“古物巧器店”的小铺子前没有稍作勾留便熟门熟路的绕到铺后在铺子后门“砰砰砰”大力拍了几记其节奏和时间的分隔显示出是某种讯号。

    片晌后木门拉开现出睡眼惺忪的小轲擦着眼道:“原来是老大你我……”

    高彦在他身旁闪人道:“我没有时间和你说话其它人呢?”

    这间铺子是高彦手下小风媒的大本营专事北方文物和精巧玩意的买卖更是他一伙人聚的秘巢风媒生意不争气之时赖此养活各人。

    小轲追在他身后道:“他们都到外面探听消息老大有甚急事匆忙成这个样子?”

    高彦倏地停步兴奋道:“我要去放火听清楚吗?是放火!你给我找齐放火的工具法宝还有我的宝贝护甲。哼!赫连勃勃干掉花妖算哪码子的一回事过了今天边荒集真正的大英雄将是我而不是他今趟定可使小白雁对我倾心。”

    小轲呆头鸟的听着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高彦喝道:“还不照我说话去办!”

    小轲满腹惶惑的领命去了。

    燕飞和庞义终于目睹“边荒公子”宋孟齐的风采不由心中暗赞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确是世间罕有。

    宋孟齐一身江左名士的打扮其矜贵的气质是绝不能装出来的只能是先天的气质配上后天的培养。

    难怪纪千千见之心动。

    甫步落马车宋孟齐彬彬有礼地隔远向两人拱手请安他没有佩带兵器却手握折扇一派儒雅风流的潇洒模样。

    看着他的丰神外貌很难把他当作是个坏人只会使人想到他的优点。

    宋孟齐双目闪闪生辉迈开脚步英姿飒爽的直抵桌前欣然道:“燕兄你好!这位当是以卓厨艺闻名边荒的庞老板。”

    本对他存有敌意的庞义给他当面大赞也不由好感大增连忙谦让又请他坐下。

    宋孟齐悠然安坐迎上燕飞锐利的目光微笑道:“小弟早应来拜会燕兄只恨一直无事忙而燕兄更是大忙人幸好今天终找到机会。”

    燕飞正细审他比娘儿还要娇嫩晶莹的皮肤闻言笑道:“宋公子此行不该是专诚来见我这个粗人吧?”

    宋孟齐像有点逃避他目光般左顾右盼道:“燕兄今次猜错哩!小弟是晓得千千小姐已回帐内休息方借此机会来和燕兄商量一件事假如庞老板不介意小弟希望能和燕兄单独说几句话。”

    庞义不待燕飞指示识趣的站起来道:“宋公子此话来得及时我可不像燕飞般是铜打铁铸的现在立即回去痛快的睡一觉请哩!”说罢回帐去也。

    到营地外只剩下两人对坐宋孟齐肃容道:“小弟晓得燕兄对我的来历生出怀疑不过燕兄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今天来是抱有诚意的。”

    燕飞淡然自若道:“宋兄与江海流是甚么关系若不肯坦白说出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宋孟齐愕然瞧他忽然现出笑意点头道:“燕兄的精明教我大感意外。燕兄看得很准小弟今次确是奉江帮主之命而来协助祝老大应付目前边荒集复杂的情况。至于我的真正身分希望燕兄能放我一马。”

    燕飞不愿迫人太甚沉着气道:“祝老大练功走火入魔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宋孟齐俯前少许道:“他是被奸人所害。”

    燕飞愕然道:“甚么?”

    宋孟齐苦笑道:“家丑不外扬燕兄请为我们守秘祝老大恐怕捱不过今晚令我们非常头痛。”

    燕飞沉声道:“暗算他的人是谁?”

    宋孟齐道:“当然是他不会提防的人此事我们自会处理燕兄不用为此劳心。”

    稍顿又道:“小弟今次专诚来访是想向燕兄提出忠告趁尚可以离开的时间立即离开边荒集燕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千千小姐着想。”

    燕飞皱眉道:“宋兄因何如此关心我们?”

    宋盂齐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本一直视燕兄为敌人可是形势急转直下屠奉三的来临更敲响警钟。江帮主已后悔没有站到安公的一方去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是希望安公的干女儿不会被卷进边荒集的大灾难去。”

    燕飞没法分辨他是一番好意还是另有居心道:“宋兄又有甚么打算?你们是否就这么把漠帮在边荒集的基业拱手让人呢?”

    宋孟齐苦笑道:“若时不我与保留实力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的一支船队将于黄昏前抵达边荒集可从水路迅撤往南方这或者是最后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走。燕兄请信任我若我宋孟齐心存不轨教我不得好死请燕兄三思。”

    说罢起立告辞。

第 九 章 大祸临头

    燕飞的心湖翻起千重巨浪。

    不论宋孟齐那小子是心存歪念还是一番好意他的提议确是目下最明智的抉择。边荒集再非适宜久留之地。

    可是他怎可舍弃边荒集任由南北两方的恶势力进驻?他敢肯定有一天正如纪千千所说的他会为没有替边荒集尽过力而后悔。

    当苻坚大军临集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因为那时他孑然一身没有任何顾虑现在他则不能不为纪千千主婢着想。

    最令他困扰的是他此刻连一分胜算都欠奉而他须要之务是把边荒集置于他绝对的控制下这至少要一天一夜的工夫不论成败如何他已错过从水路撤走的唯一机会。

    他不由环目四顾一种近乎恐惧的情绪忽然攫紧他。

    燕飞深切地体会到危机四伏的感觉集内集外再没有安全的处所连边荒集的圣地夜窝子也直接受到威胁。

    他该怎么办呢?生和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任何一个决定将会变成生与死间的抉择。

    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展开!谁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呢?足音接近不用看他也听得出是拓跋仪探手抓着-颈旋又放开今天确非适宜饮酒的日子。

    拓跋仪在他旁坐下仰观天色道:“这两天看来不会下雨。”

    燕飞朝他瞧去苦笑道:“对不起!累你泄露行藏。”

    拓跋仪摇头道:“不关屠奉三的事是赫连勃勃泄漏出去的。这家伙甫到边荒集便搞风搞雨惟恐天下不乱照我看长哈力行爱女的惨事行凶者是他而非花妖。”

    燕飞点头道:“你看得很准假花妖肯定是他无疑只恨没证没据否则我们现在立即找上门去寻他晦气。”

    拓跋仪朝他瞧来沉声问道:“你有甚么打算?”

    燕飞把诸般问题在心内重复一遍仍没有肯定的头绪和答案叹道:“我们可否在今天内二度把边荒集团结起来?”

    拓跋仪没有直接答他反问道:“昨夜使手段害方鸿生的内奸是谁?”

    燕飞道:“有八成可能是姬别我早在怀疑他此人行事周密可惜百密一疏他没于昨天早上来见千千正显示他前一晚曾秘密离开边荒集初时还以为他去见慕容垂的人现在已知道他是到巫女河督建木筏以供慕容垂的突击军从水路进犯边荒集之用。”

    拓跋仪没有现出震骇的表情沉吟道:“事实上内奸的事早响起警报显示有人希望花妖能够脱身使边荒集的人继续活在恐惧中此事更间接告诉所有人慕容垂的大军不但会于短期内到达且有够分量的人作内鬼接应。”

    稍顿问道:“你说呼雷方是否与姬别蛇鼠一窝呢?”

    燕飞道:“机会很大赫连勃勃造谣的事对你们有何影响?”

    拓跋仪淡淡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有没有帮会利用此事来打击我们作出师之名不过那已不关重要我们决定立即撤走以保存实力。”

    燕飞整个头皮起麻来失声道:“拓跋仪竟不战而退?”

    拓跋仪现出苦涩无奈的表情颓然道::逗是我出到边荒集前小珪的嘱咐现在我们仍不宜与慕容垂正面冲突。照我猜领军的十有九成确是慕容垂最得力的儿子慕容宝此人智勇双全武功更是慕容垂之下族内第一人长于突袭伏击的战术。若他兵力过一万人即使你动员集内所有帮会的力量要保着无险可守的边荒集只是个妄想。走吧!带你的千千和我们一道离开迟则不及。”

    燕飞的心直沉下去飞马会是他的基本班底若连他们也走了便像前晚与程苍古对赌般输掉所有子儿想继续赌下去也不行。

    拓跋仪苦笑道:“我清楚你的性格不过留下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边荒集人人都希望独善其身希冀别人作先锋你要当傻瓜其它人肯定口上答应还推波助澜可是最后你会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走吧!也不要劝我我必须在此事上遵照小珪的吩咐。”

    燕飞道:“你准备何时撤退?”

    拓跋仪道:“我们已在收拾行装最快可于黄昏前从6路撤走既知慕容宝穿过巫女丘原来边荒集我们会避开那方向。”

    接着长身而起道:“在日落前我们会在驿站等你勿要逞匹夫之勇更不要妄想把边荒集团结起来想害死你的人远比真心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多。”

    说罢拍拍他肩头举步离开。

    燕飞忽然感到无比的孤独。若他最亲密的族人也离开他他凭甚么去说服其它人?郝长亨欣然起立道:“燕兄有召我立即去见他。”

    见高彦仍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讶道:“高兄弟还有话要说吗?”

    高彦神秘兮兮的道:“我尚有要事去办不知清雅……嘻……”

    赫长亨哑然笑道:“高兄弟请稍候片刻我立即着她来。”

    说毕出厅去了。

    高彦见左右无人兴奋得跳起来又喃喃自语排练待会该向小白雁说的话神情模样教人噱。

    “你在干甚么?”

    高彦大吃一惊旋风般转过身来娇俏可爱的小白雁正巧笑倩兮的立在他身后。

    又会来得这么快的?高彦心裹嘀咕口上却不慌不忙的赔笑道:“只是在舒展筋骨。哈!你现在是否有空我带你玩儿去。”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亏你还有闲情你的席风媒是怎样当的现在边荒集人人紧张得要命你还像个孩子般爱闹。”

    高彦需要的正是如此反应乘机凑近点压低声音道:“他们紧张是因他们没有办法我轻轻松松是因胸有成算噢!你真香!刚洗过澡吗?”

    尹清雅并没有因他色迷迷而生气反故意挺起少许小酥胸笑脸如花的嗔道:“去你的要洗澡方可以这么香吗?不要再兜圈子你有甚么鬼主意?快说出来让本姑娘听看人家有没有兴趣陪你去玩儿。”

    高彦仍谨记燕飞的提示卖个关子道:“天机不可以泄露若想成为边荒集的英雌快随我来!”

    说罢往后门方向走去还笑嘻嘻道:“看我背着的是甚么?今铺吃肉还是吃素全靠里面的宝贝哩!”

    尹清雅的目光落到他背后的小包袱时他倏地加退出厅外去。

    尹清雅神情微动终作出决定追着他去了。

    燕飞揭开帐门少许纪千千仍好梦正酣自离开建康后她舟车劳顿到边荒集后更是事务繁多应接不暇昨晚又一夜没有睡过再不好好休息肯定要累坏。

    燕飞不想惊醒她悄悄垂下布帐。

    “燕飞!”

    燕飞忙把帐布再次掀起纪千千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俏皮地道:“千千早晓得你来访故意装睡看看你会否不规矩岂知你这家伙瞥半眼便要掉头走真气人!”

    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不知是怪他瞥半眼不够还是怪他太守规矩。与她相处总能令人忘记别的烦恼。

    燕飞重返帐内到她睡席旁跪坐心中涌起对她的万般爱怜纵然须牺牲性命也要保她夷然无损地离开此兵凶战危的孤集。

    纪千千举起纤手柔情似水的目光紧缠他不舍以指尖背轻轻扫过他的脸庞关切的道:“燕郎有甚么心事呢?你看来忧心忡仲是甚么事令你如此困扰?”

    燕飞整个人连苦心同时溶化她一句燕郎等若公然宣示视他为情郎温柔亲密的接触更清楚无误地表达出她的爱意。

    燕飞依恋地看着她垂下的手心中涌起不顾一切把她拥入怀内肆意怜爱的街动更晓得她只会欣然接受却暗叹这不是合适的时候。勉强振起精神低声道:“形势非常不妙。”

    纪千千骇然道:“是否内奸的事有新展?”

    燕飞道:“那只是恶劣形势其中一个相关的环节高彦已证实慕容垂的部队随时会到达徐道覆的出现亦显示孙恩对边荒集有染指之心祝老大则被内鬼暗算重伤命危边荒集已陷入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险境。”

    纪千千坐直娇躯动人的曲线在薄锦被滑下后骄傲地显露燕飞眼前以带点天真的语气道:“不用怕!我们可以集绪整个边荒集的力量先清除内奸然后对抗外侮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足可使敌人知难而退。”

    燕飞苦笑道:“事情若可以如此简单便好啦!而实际的情况是边人只视慕容垂或孙恩的入侵为帮会间的斗争谁人入主边荒集并不重要因为生意仍是哪么的做下去有钱赚便成没子儿赚便拍拍屁股离开。”

    纪千千“噗哧”笑起来白他一眼道:“拍拍屁股离开你说得真古怪人家却喜欢听。燕郎会否是低估了边人团结的心意呢?像昨夜对付花妖夜窝族固是万众一心边人亦人人乐意合作只要令这种精神维持下去没有我们应付不了的事。”

    燕飞道:“因为花妖影响到边荒集的繁荣和安定而慕容垂和孙恩只影响边荒集权力的分配事不关己下边人是不会管闲事的。况且他们多年来早习惯了此兴彼替的情况当日苻坚大军南来逃难的只是汉族的人今趟却是情况不同。”

    纪千千略一沉吟黛眉轻蹙道:“既然受害的是边荒集的各大帮会我们为何不试试把各帮会联结成一气说不定尚有回天之力。”

    燕飞道:“这正是我要尝试去做的事在黄昏前若仍没有结果我们须立即离开。”

    纪千千愕然道:“你竞有离开的打算吗?”

    燕飞沉声道:“千千或许尚未清楚情况恶劣至何等地步飞马会已决定撤走汉帮亦有同样的计划。姬别和呼雷方有很大可能是和敌人呼应的内鬼动向未明的尚余下北骑联、匈奴帮、屠奉三的荆州军、红子春、费正昌和郝长亨的六股势力其中情况更是敌我难分没有人可预料谁会抽谁后腿。边荒集从未试过出现如此暧昧不明的情况个人的力量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只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尽力而为。但若千千肯与小诗先行离去我或可放手而为力拚到底。”

    纪千千娇躯轻颤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语气却异常平静轻柔地道:“燕飞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

    蹄声自远而近。

    燕飞呆看她片刻点头道:“老郝来哩!希望他不单是可倚赖的人还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徐道覆快马加鞭策骑沿颖水西岸飞驰似欲借此尽泄心中愤怨。

    颖水的交通明显比往常疏落只见南下的船北上的船则不见半艘。

    此时徐道覆离集足有十多里之遥忽然偏离颖水驰进一座丘陵起伏的密林内。

    甫进树林上方风声骤响徐道覆没有朝上瞧半眼直至来人落在身后马股处始收缰勒马减缓骑沉声道:“我的身分被那移情别恋的贱人揭穿了!”

    卢循高举双手扭转脖子往后看了一眼肯定没有人跟踪再次坐直雄躯怪叫一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纪千千跟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呆子。”

    徐道覆继续催马深入树林狠狠道:“不是燕飞还有谁?我从未试过这么丢面的我定要教燕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贱人则要后悔作了女人。”

    卢循道:“你就这般一走了之吗?没有你帮手我们的伙伴恐怕应付不来。”

    徐道覆怒道:“不走成吗?我若不摆出是为那贱人专诚到边荒集的模样惹得燕飞生疑可能会破坏我们的大计。我是否在哪裹情况并没有分别。”

    卢循双手搭上他宽敞的肩膊叹道:“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行刺谢安纪千千怎会猜到你是徐道覆。一旦认定你是泄露消息的人任你对娘儿们有通天手段仍难以把她的心挽回来。”

    徐道覆策马登上一座小丘勒马停下两人分左右飞身下马。

    徐道覆转身面向边荒集神情落漠双目射出无奈与苦涩的神色。

    卢循来到他旁审视着他讶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对纪千千动了真情吧?”

    徐道覆苦笑道:“我生平虽御女无数可是像那贱人般媚骨天生的艳女还是初次遇上说不动心便是骗你尤其是尚未将她弄上手。”

    卢循哂道:“她迟早是你的人只要我们完成封锁她能飞到哪里去呢?”

    徐道覆似不愿再和他谈论纪千千沉声道:“见过天师吗?”

    卢循道:“刚见过他老人家天师已送了任遥到黄泉去最可惜是让刘裕那小子逃脱。”

    说罢问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徐道覆道:“花妖已被燕飞等连手干掉想不到花妖横行天下竟会在边荒集阴沟里翻船。击杀花妖的虽是赫连勃勃不过却全赖燕飞伤他在先。”

    卢循点头道:“此人大不简单在短短数月间武功剑法均突飞猛进不过正因如此也为他惹来杀身之祸天师已准备亲手把他搏杀当边荒集落入我们手上建康的末日亦不远了。”

    徐道覆道:“屠奉三的人马有何动静。”

    卢循不屑的道::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集外的人全落入我们的严密监察下当他们离开埋伏之处我会教他们全军覆没。”

    徐道覆沉声道:“屠奉三向以智计过人见称你道他会否中计?”

    卢循哈哈笑道:“任他智比天高今次也要劫数难逃我们的手段即使他作梦也梦想不到。现在边荒集内我们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他而非燕飞天师已指定由你出手对付他。”

    徐道覆双目杀机剧盛点头道:“杀了他我立即可跃登外九品高手第三席的位置请告诉天师我徐道覆非常感激他对我的栽培。”

    卢循双目精光闪闪远眺近二十里外炊烟袅袅升起的边荒集沉声道:“淝水之战把南北的情况彻底改变我们苦候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天师军将会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天下是属于我们南人的。以谢安为的**高门将会成为失败者天下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命运的展。”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心中浮现纪千千能倾国倾城的绝色花容。

第 十 章 透澈入微

    高彦从北门出集沿颖水北上“白雁”尹清雅不徐不疾追在他身后神态轻松任他竭尽全力也无法把距离拉远少许使一向自谢身法高明的高彦亦不得不心中佩服。

    对尹清雅他是愈看愈爱此刻可偕美同行去干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心中得意之情可以想见。

    尹清雅忽然加与他并肩而行蹙起秀眉嗔道:“你这呆子究竟要带人家到哪里去呢?再不说出来我掉头便走以后不理睬你。”

    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高彦听得魂销意软嗅吸着从她动人**传过来充盈建康青春的气息香泽兴奋的道:“小清雅稍安毋躁今趟去的地方包保你刺激好玩说了出来便失去意外惊喜的大乐趣。”

    尹清雅气鼓鼓道:“你至少该说出到甚么地方去郝大哥是不准人家离集的嘛!我虽不怕他却怕他将来在师尊前进谗言哪下趟好玩的事情便没有人家的分儿。”

    高彦呵呵笑道:“事成后包保你的郝大哥不会怪责你还要大大夸奖你。”

    尹清雅倏地止步。

    高彦立即前五、六丈终于投降地回头嚷道:“我要到巫女丘原去且必须战决不容有失快来吧!”

    尹清雅听得花容微变乖乖的追在高彦背后去了。

    燕飞和刚下马的郝长亨在桌子坐下后者目光投向纪千千的睡帐双目射出茫然神色。

    燕飞当然不会见怪窈窕淑女尹子好逑像纪千千如此可爱动人的绝色谁能不生出爱慕之意?而对方见到自己从她帐内走出来难免会兴起妒忌之念故亦不加解释更清楚此类事愈解释愈糟。

    郝长亨朝他瞧来神色回复平常微笑道:“不知燕兄召我来此有何赐教?”

    燕飞很想喝酒却不得不克制此股冲动挨往椅背油然道:“郝兄曾说过孙恩很想杀我又说过晓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究竟意何所指呢?”

    郝长亨洒然笑道:“小弟的话燕兄终于听得入耳。可知燕兄觉形势有变明白小弟并非危言耸听兄弟想先弄清楚燕兄转变的因由。”

    燕飞心忖老江湖不愧老江湖处处掌握主动先摸清自己心意方肯决定该向他燕飞透露多少。耸肩道:“非常简单我们已可肯定慕容垂的部队确在开来边荒集的途上。而只要是边人便晓得欲得边荒集之利必须南北两方势力合作而南方有资格和慕容垂合作的人屈指可数郝兄是其中之一余下的便是屠奉三又或孙恩。我刚见过徐道覆令我心中警惕故请郝兄前来说话。”

    郝长亨露出深思的神色或许是因燕飞见过徐道覆而心中震动。

    燕飞顺口问道:“高彦没随郝兄一道回来吗?”

    郝长亨漫不经意的应道:“他有话要和清雅说所以我先行一步。”

    燕飞心中暗骂这小子真的不分轻重际此生死存亡的紧张关头仍忍不住去泡妞儿。

    郝长亨皱眉道:“燕兄因何忽然肯定慕容垂的人已兼程赶来边荒集?此消息是否属实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

    燕飞仍未敢尽信郝长亨答道:“郝兄该从洪老板处得悉昨夜对付花妖时内奸弄鬼的事此事令人人生出警觉猜到祸之将至。”

    郝长亨沉吟片刻道:“我们与孙恩一向有生意上的往来敝帮主虽然不喜欢孙恩的行事作风可是在桓玄和大江帮的打压下孙恩是唯一肯和我们交易的人我们是别无选择。”

    燕飞早听他说过此中情况反奇怪他又再重复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郝长亨摊手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一直与孙恩合作今趟到边荒集来分一杯羹亦是应他之邀以为只是大家连手驱逐汉帮把大江帮在边荒集的势力连根拔起却没想过牵涉到慕容垂更没有想过尚未到边荒集已有人散播我们和黄河帮结盟的谣言现在更是进退两难泥足深陷。”

    燕飞道:“此为我第二个不明白的地方郝兄只要拉大队离开便成最多打回原形有甚么进退不得可言呢?”

    郝长亨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道:“若可以变回淝水之战前的形势我们确可以保持原状只可惜淝水之战改变了一切包括南方的势力均衡。”

    接着仰观蔚蓝色的晴空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在淝水之战前苻坚和谢玄均对边荒集虎视眈眈不容对方染指。若任何一方进犯边荒集与全面宣战没有任何分别。苻坚进军边荒集结果引来淝水之战以一方的溃败作结。淝水战后谢安被迫退避广陵北府兵和建康军互相牵制再无力左右边荒集。所以慕容垂觑准时机派兵南来一旦边荒集落入慕容垂手内让他控制和独占南北贸易之利北方诸雄惟有俯称臣所以边荒集于慕容垂是为统一北方的踏脚石对慕容垂来说此役不容有失。”

    燕飞吁一口气以泄心中被他的分析掀起的波动情绪点头道:“郝兄看得很透彻很有见地。”

    郝长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继续下去道:“事实上所有人均看到这情况北方能与慕容垂一较长短者就只有慕容冲兄弟还有姚苌或尚有争一日长短之力。苻坚现在则是苟延残喘只看那一方忍不住负起谋朝篡位的恶名。正因慕容垂势大所以黄河帮和任遥纷纷依附希望可以从中得益。”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珪以他现在的实力确连作慕容垂对手的资格也欠奉。所以拓跋仪闻慕容宝至立即撤走非因胆怯且是最明智的策略自己怎忍心硬拖他下水呢?郝长亨道:“慕容垂是绝不会容忍北府兵、建康军又或荆州军与他平分边荒集的利益。正是因这个想法敝帮帮主下决心令我到边荒集来碰运气岂知到边荒集后我们方晓得被人利用来转移视线变成众矢之的。而我更敢肯定慕容垂选择的合作者是孙恩以孙恩的野心是不会容许我们分薄他的利益。既然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当然是他的敌人。”

    燕飞想不到他肯主动说出到边荒集的目的和此行背后的心态对他大添信任道:“贵帮的头号敌人应是大江帮又或是桓玄如若孙恩取汉帮而代之损失最大的该是大江帮屠奉三则无功而回。贵帮倘能全身而退该没有甚么损失何故郝兄有泥足深陷进退两难之叹。”

    郝长亨颓然道:“这叫来时容易去时难我们从洞庭出可轻易隐蔽行藏现在既已在边荒露面现身若仓卒撤退敌人可轻易掌握我们的时间路线大江又是大江帮和桓玄的势力范围要渡大江天险谈何容易只有在边荒集站稳阵脚与本帮及两湖的根据地建立好连系方是唯一生路。而我更怀疑孙恩控制边荒集后下一个目标是我们两湖帮占两湖以牵制桓玄其时他便可以对建康为所欲为。”

    稍顿续道:“在边荒集我们并没有朋友有起事来红子春不会站在我们一方。大江帮和屠奉三均不会放过我若非花妖闹得满集风雨怕他们早已动手收拾我。现在边荒集形势的混乱和错综复杂是我生平从未遇上的。我肯向燕兄透露肺腑之言燕兄该明白我的心意。”

    燕飞苦笑道:“如你晓得飞马会准备撤走当可省回这番唇舌。”

    郝长亨摇头道:“走得这般容易吗?假若我所料不差边荒集没有一个帮会能全身而退否则昨天我已立即动身。”

    燕飞淡淡道:“慕容垂和孙恩两方人马未抵边荒集前谁会先和飞马会公然冲突?只要避入边荒以飞马会的快骑应可轻易脱身。”

    郝长亨道:“最危险是离集的一刻苻坚把附近树木砍个清光集外无遮无掩只是强弓劲箭足教飞马会严重伤亡燕兄认为我这番话有道理吗?”

    燕飞倒没想得像他般周详又或是当局者迷昨晚大家方连手对付花妖难道今天便要拚个生死?不过此正是边荒集的特色郝长亨并非过虑。

    拓跋仪并不是好惹的他该有一套安全撤退的策略所以他不太担心。

    沉声问道:“攻击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慕容战不会冒此奇险其它人更没道理这般做。”

    郝长亨油然道:“赫连勃勃又如何?”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赫连勃勃当然想打击拓跋族不过他的实力仍未足够。”

    郝长亨叹道:“燕兄太低估赫连勃勃他以匈奴铁弗部之主的尊贵身分亲来边荒集指挥手下是极不寻常的做法且是志在必得。便像我和屠奉三表面看似是兵微将寡事实上却是另有部署。更何况赫连勃勃和屠奉三今早刚谈妥条件决定结成联盟只是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把边荒集翻转过来更非任何一帮能独力应付。”

    燕飞一呆道:“兄有此事郝兄又从何得悉如此高度机密的事呢?”

    郝长亨若无其事的道:“敝帮舆莉州桓家长期恶斗大小战役数不胜数我们早成功在荆州军内安插了我们的人。屠奉三刚才秘密拜访赫连勃勃当然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更从他事后调动人马猜到他已和赫连勃勃结盟。”

    燕飞生出不妥当的感觉边荒集似已进入失控的状态。姬别和呼雷方是一伙赫连勃勃和屠奉三又联成一气汉帮则-龙无飞马会避祸去也剩下的只有慕容战、费正昌和红子春三大势力即使肯与郝长亨连手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可是外敌未至边荒集诸雄已斗个不亦乐乎几败俱伤未来的情况岂容乐观。

    外敌既不易应付内患更没有平息的可能燕飞不由生出有心无力的颓丧感觉。

    问道:“屠奉三有何异动?”

    郝长亨道:“他在集外的人马进入随时可开进集内的状态还派出博惊雷前往领军。”

    当初答应谢家保持边荒集的势力均衡不容任何人独霸之时燕飞早晓得事不易为却仍未想过事情会展至如此恶劣的地步。

    皱眉道:“若慕容宝和孙恩夹击边荒集赫连勃勃和屠奉三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们结盟的目的何在?”

    郝长亨从容笑道:“我对屠奉三此人了解甚深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他看中赫连勃勃是因此人忽然冒起不但是铲除花妖的大英雄更成为边荒集举足轻重的人物且为诸雄中最有实力的人。通过赫连勃勃他将可以打入边荒集的权力圈子假若边荒集能击退外敌他便可与赫连勃勃瓜分边荒集的利益。他的心态与慕容垂如出一辙慕容垂助长孙恩的势力是要牵制南方政权;屠奉三培养赫连勃勃亦是为慕容垂增添对手使慕容垂没法在短时期内统一北方这样当然对桓玄有利无害。”

    燕飞心忖郝长亨可能是整个边荒集最清楚形势展的人对各方人马的心态动向均了然于胸。幸好他似乎不是敌人否则此役更难乐观现在则尚有一线生机。

    燕飞道:“郝兄是指屠奉三会通过赫连勃勃结合边荒集的力量共抗外敌。”

    郝长亨叹道:“正是如此屠奉三是要利用赫连勃勃来取代燕兄的位置成为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

    燕飞苦笑道:“我何来甚么影响力呢?”

    郝长亨道:“只是燕兄谦虚直至被赫连勃勃检便宜击毙花妖边荒集一直以燕兄马是瞻。”

    燕飞想起今早传遍边荒集关于飞马会为慕容垂走狗的谣言亦有可能是由屠奉三所散播为此更多信几分郝长亨的看法。

    叹道:“屠奉三不但眼光独到且手段高明不费一兵半卒便成功在边荒集立稳阵脚更懂得谣言的作用。”

    郝长亨哂道:“谣言止于智者拓跋珪与慕容垂面和心不和的事天下皆知。燕兄仍是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赫连勃勃蔽在声誉太差他在统万建立起来的更是人尽知道的暴政视人命如草芥早尽失人心故我们非是没有还击之力。”

    燕飞道:“郝兄有甚么好提议?”

    郝长亨默然片刻沉声道:“目下应付内忧外患之策只有团结一致此唯一方法倘若要我们能把赫连勃勃以外的所有力量集结起来不单可以抑制赫连勃勃和屠奉三还可以拟定策略分头迎击敌人。”

    燕飞立感头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苦笑道:“慕容战的一方与慕容垂势成水火该没有问题。红子春则你比我更清楚费正昌一向依附满帮也不可能是内奸。可是你信任姬别和呼雷方吗?昨晚剿捕花妖时弄鬼的内奸最有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

    郝长亨讶道:“为何不把赫连勃勃算在内?”

    燕飞坦然道:“因为他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郝兄应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郝长亨道:“我明白不过也可以由他的手下代行。”

    燕飞答道:“当时只有我们这-除妖团的队员可以自由行动其它人负起包围封锁的工作所以如有内奸定是我们除妖团的成员。”

    郝长亨恍然道:“原来如此。”

    燕飞直觉感到他的神情反应有点古怪不过此时无暇细想问道:“郝兄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郝长亨道:“约有一千战士均为我帮最精锐的好手曾随我征战多年人人悍不畏死忠诚方面更没有问题。”

    燕飞心中燃起希望若自己能把慕容战、宋孟齐、红子春、费正昌和拓跋仪说服撇下各帮间的恩怨先安内而后攘外加上郝长亨的部队是否可令边荒集安渡危机呢?不过要这般做先要说服自己。

    他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这究竟是明智还是愚蠢?郝长亨是否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若拓跋仪和宋孟齐因他的游说而留下一旦败亡他怎负得起责任?他从未试过像这一刻般犹豫难决。

    暗叹一口气问道:“郝兄肯否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大江帮合作?”

    郝长亨洒然笑道:“为了求存我甚事也肯做。不要说与大江帮合作即使要和屠奉三并肩作战我也欣然接受燕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飞仰观蓝天听到自己的声音似在天际尽处传回来般道:“在正午前我会给郝兄一个肯定的回复是打是逃到时将会清楚明白。”

第十一章 敌友难分

    屠奉三独坐内堂默思不语。

    阴奇来到他身旁坐下讶道:“老大为何心事重重?不是一切顺利吗?”

    屠奉三心忖假若阴奇晓得自己心中想的是纪千千怕她会被战乱波及受伤害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

    轻叹一口气收拾情怀道:“祝老大方面有甚么消息?”

    阴奇道:“听说祝老大情况甚为不妙汉帮上下人心惶惶无心恋栈看情况随时撤离边荒集。”

    屠奉三点头道:“汉帮若撤走费正昌定会跟随这才合理。”

    阴奇不解道:“老大是否觉得有些事很不合情理呢?否则怎会这般说?”

    屠奉三往他瞧去双目熠熠生辉沉声道:“不合理的是赫连勃勃他若不是低估了慕容垂便是过度自信。因他似乎并不把慕容垂的部队放在心上反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歼灭飞马会。我故意向他试探提出由我们刺杀燕飞他不但不反对反而变得和我很投契如此是否很不合情理呢?”

    阴奇胡涂起来道:“不论拓跋珪又或赫连勃勃若欲入主中原均须践踏过对方的骸骨再没有另一条路走。他们既是命运注定的死敌赫连勃勃趁机攻击飞马会该是合情合理才对。而燕飞已成拓跋族无可置疑的第二呙手赫连勃勃当然亦不容他活下去有我们代劳岂非正中下怀?”

    屠奉三摇头道:“你若想听明白我的话必须站在赫连勃勃的位置去看事情。赫连勃勃是知兵的人更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凡事必然从大处着眼否则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让我清楚告诉你拓跋珪此人雄材大略、深谋远虑赫连勃勃能成为阻他南下的最大劲敌本身绝非有勇无谋之徒。”

    阴奇苦笑道:“我仍不明白只要手脚够快时机把握准确加上我们的助力应可一举击溃飞马会其它帮会只会袖手旁观不会插手。”

    屠奉三悠然道:“假若慕容垂和孙恩的大军今晚来犯又如何呢?”

    阴奇为之哑口无言暗忖若赫连勃勃真要击溃飞马会纵使伤亡不大不过却肯定师老力疲再难应付另一场以寡抗众的大战。

    屠奉三沉声道:“在如此情况下不论是赫连勃勃又或我屠奉三至乎边荒集每一个帮会的领袖要之务都是全力求存而非求眼前一时之快除非他根本不怕慕容垂和孙恩的联军。”

    阴奇剧震道:“你是指他才是慕容垂的走狗。”

    屠奉三叹道:“我不敢肯定他还向我透露姬别是黄河帮在边荒集的人显然是想利用姬别转移视线因为以慕容垂的谋略不可能不事先在边荒集有所部署通过一个已在边荒集生根的人来接收边荒集怎都比从头开始划算。如此更可把对边荒集的损害减至最低。边人有个良好的习惯只要不损及生意没人有闲情去理会帮会或各族人间的斗争仇杀。”

    今趟轮到阴奇沉吟思索。

    屠奉三道:“我们必须于最短时间内作出决定而这决定将直接影响此行成败且败者不但一无所有还要赔上性命。在到边荒集前我和南郡公从没有想过边荒集的形势会展至如此恶劣的地步实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阴奇道:“在老大去见赫连勃勃的当儿我所得的线报是宋孟齐和郝长亨先后脚的去见燕飞前者只说了几句话后者则和燕飞谈了过两刻钟。”

    屠奉三忍不住问道:“纪千千呢?”

    阴奇瞥他一眼答道:“纪美人一直躲在帐内燕飞曾入帐和她说过几句话给郝长亨的突然到来中断纪美人仍留在帐内。”

    屠奉三觉自己对燕飞全无嫉妒之意反暗里希望燕飞可以好好的保护纪千千不让她受到伤害。这个想法令他自己也感奇怪一向以来他从不让个人的好恶影响他办正事的任何取向他奉行的是只讲利害关系。

    阴奇问道:“我们应如何对待赫连勃勃?若我们误将他当作慕容垂的人不但会失去一个可起关键性作用的盟友还平添强敌。”

    屠奉三双目现出深思的神色缓缓道:“赫连勃勃到边荒集来的时间是否有异于寻常的凑巧呢?竟似跟慕容垂配合得天衣无缝而甫到边荒集便弄出游莹被奸杀的血案如非真花妖的出现他还可以继续假扮花妖下去弄得边荒集人心惶惶制造出最有利慕容垂进犯边荒集的形势若非燕飞带着纪千千适于此时返回边荒集边荒集各帮会肯定乱一团不战而溃。”

    阴奇晓得他心中犹豫难决与其说他在和自己分析形势不如说他是借和自己商议整理好思路好作出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决定。

    点头道:“赫连勃勃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据闻在统万被他强征入宫肆虐的民女数以千计。来到边荒集奸杀几个女人对他是绝不算甚么一回事又可以扰乱边荒集他该是乐而为之。”

    屠奉三拍桌道:“说得好!若你是慕容垂要挑选走狗在拓跋珪和赫连勃勃间你会挑选那一个呢?”

    阴奇一震道:“当然是不得人心的那一个且根本不愁他能安然坐大到狡兔死走狗烹之时还可以大快人心。”

    屠奉三点头道:“说得好!我一直不明白慕容垂为何肯把拓跋珪的头号敌人窟拙放虎归山而窟拙被释后立即投靠赫连勃勃原来这一切全是慕容垂的巧妙安排因为他看通拓跋珪的能耐故暗助赫连勃勃以之钳制拓跋珪。”

    阴奇皱眉道:“赫连勃勃难道不晓得慕容垂在利用他吗?”

    屠奉三像想通所有事情般挨往椅背伸个懒腰道:“当然晓得且比任何人更清楚。不过却是别无选择。他一天不能征服拓跋族称雄漠北一天难以南下中原争霸天下。他更清楚只要拓跋珪仍在慕容垂仍不会动他。今次慕容垂肯让他分享边荒集的成果正是给他甜头安他的心。”

    阴奇明白屠奉三终作出判断肯定赫连勃勃是慕容垂的人。道:“姬别是否被他诬害呢?”

    屠奉三微笑道:“姬别是否黄河帮的人并不重要照我看姬别是黄河帮的奸细的机会很大事实上燕飞也在怀疑姬别。赫连勃勃把他身分揭露对情况的展只有很小的影响又可取信于我。哼!赫连勃勃更可能是另有居心不想姬别分薄他的利益。”

    阴奇道:“姬别与呼雷方一向关系密切会否同是慕容垂的人?”

    屠奉三摇头道:“呼雷方不可能作慕容垂的走狗他背后的支持者是姚苌姚苌过去与慕容垂共事苻坚说好听点是共事一主难听些便是狼狈为奸。正是他们大力怂恿苻坚南来引致淝水之败也是他们连手抽苻坚后腿令苻坚无法重整军队平反败局。这样有野心的人事成后再没有可能合作下去除非其中之一肯臣服对方此种情况当然不会生。”

    阴奇道:“老大是否可把呼雷方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

    屠奉三叹道:“边荒集没有人会信任我们赫连勃勃只是别具居心。”

    阴奇倒抽一口凉气道:“若老大没有看错我们岂非已陷于困境动辄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屠奉三仰望横梁徐徐道:“情况会比你想象的更恶劣赫连勃勃告诉我今次随他来的战士只有千人之众加上边荒集的匈奴帮和归顺的羯帮战士不逾二千人。哼!我敢肯定此为满口胡言。以他一族之主的身份怎会如此轻忽照我猜估他的兵力至少在五千人以上力足以攻克边荒集方敢如此肆无忌惮甫到便扮作花妖以雷霆手段震慑边荒集。边荒是延绵数百里的无人地带藏起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像吹口气般容易。”

    阴奇不解道:“即使没有内奸的问题边荒集所有帮会联结起来的力量恐怕也难过五千之数更何况各帮会互相顾忌!现在慕容垂、孙恩、赫连勃勃和姬别的人加起来应过二万之众这是否杀鸡用牛刀呢?”

    屠奉三沉声道:“凡事要看远一点先敌人是志在必得不单要全盘接收边荒集还要一网打尽所有反对的势力更重要是在控制边荒集后还要守稳边荒集足以应付北府兵、建康军又或我们莉州军的全面反扑。边荒集现已成为天下最重要的战略据点边民不会理会谁在主事他们但求继续有钱赚便成。谁能把持边荒集谁便能要甚么有甚么呼风唤雨直接影响统一天下的成败。”

    阴奇道:“我们是否该考虑立即远离此地?”

    屠奉三目光往他投来射出锋锐无比的神光一字一字的狠狠道:“南郡公把边荒集托付于我我怎能不战而退。我们现在唯一求存之法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豁了出去就像谢玄于淝水之战的情况。我们必须抛开敌我的包袱针对目前边荒集错综的情况灵活应变如此尚或有一线生机。”

    阴奇的心直沉下去苦笑道:“我们还可以干甚么?”

    屠奉三回复冷静沉着的道:“只有一个人可助我们扭转形势。”

    阴奇愕然。显然猜不透那人是谁。

    屠奉三道:“那个人就是燕飞!”

    阴奇一呆道:“燕飞?”

    屠奉三缓缓点头道:“正是燕飞。他不但令赫连勃勃生出惧意还赢得边人的尊重。郝长亨对他费尽唇舌正因清楚他的作用故舌粲莲花的去骗取他的信任。”

    阴奇道:“燕飞怎肯相信我们?”

    屠奉三道:“我会以诚意打动他。我不宜直接去见他最好弄成他是来寻我晦气的模样便可以瞒过赫连勃勃的耳目。”

    阴奇起立道:“明白!我立即去办。”

    刘裕近乎麻木的操纵风帆心中一片茫然感到孤独和无助。

    他自少尝遍兵荒战乱的苦楚。别人虽视入伍为畏途他却立志从军是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淝水之战给他带来最好的表现机会令他攀上人生一个全新的阶段可是现在剩下的只有惭愧、自责和悔恨所有成就便如镜花水月般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与任青媞在无可选择下的盟约更把他的情绪推向谷底。

    若他变成一个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谢家会怎样看他?燕飞又会怎样对待他?他又怎样面对自己?种种情绪纷至沓来使他感到浑身无力不单因身体的伤疲更因心灵的失落。

    在这一刻他完全失去斗志。

    在以前他清楚晓得统一天下之路既漫长又满途荆棘可是他总能秉持自强不息奋斗不懈之心咬紧牙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而在此刻他却感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只像扑火的灯蛾不单力不从心还在自取灭亡。

    绝望失意的情绪紧攫着他。

    离开建康往边荒集进时的雄心壮志所有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计划全告完蛋。他在边荒集的战友将面临更可怕的厄运而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河水把他带往大江可是随水而去的只是他肉身他的灵魂已飞往边荒集。

    一切都意味着失败且是澈底的失败。

    他失去争霸天下的斗志失去对自己的信心。若船内有一-雪涧香他肯定会借酒浇愁然后把一切忘掉。

    从未试过有一刻他感到如此懊丧悲苦。

    大雾开始散去前方出现近十艘三桅风帆他却像视而不见毫不提防。

    来的最好是王国宝方面的战船他将可以拚尽最后一滴血力战而亡以渲泄心中的无奈和愤恨给生命来一个较有意义的终结。

    江文清的手扫过祝天云双目把他的眼皮合上平静的道:“祝叔叔安心去吧!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你死而目瞑。”

    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祝老大陈尸床上代表着边荒集一个时代的小终结他不但领导漠帮避过淝水之战的厄难还把汉帮壮大起来。

    站在江文清后方的是直破天、费正昌和程苍古。

    直破天叹道:“他本来应尚可多撑几天可惜因心中积郁愤恨无法渲泄致提早归去。”

    程苍古与祝天云交情最深相处多年凄然道:“文清准备如何处置胡沛我已拟出一份名单均是胡沛在这几年内招揽和安插在帮内重要位置的人。”

    费正昌讶道:“不是说要让胡沛选择当帮主或是让我们把漠帮兼并吗?”

    江文清淡淡道:“既然我们已决定撤退再不用有任何顾忌。不过胡沛既胆敢弒主肯定非是善男信女我们先诈作让他自以为得逞离集前再施手段对付他。”

    程苍古道:“他背后当然有人撑他的腰若他坚持不肯随我们离开漠帮会立陷分裂的局面。”

    江文清沉声道:“我们改变策略立即为祝叔叔举行丧礼在丧礼中由二叔暂代帮主之位届时怎到胡沛不听令撤走。”

    直破天点头道:“对!胡沛错失在假传祝老大心意因此程公坐上帮主之位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有人可以反对。”

    费正昌道:“文清是否真的决定撤退?如此我们过往的努力势将尽付东流。”

    江文清颓然道:“这是我最不愿作出的选择可恨反复思量下结论仍是大势已去。不论胡沛是否被诛漠帮的分裂已成定局。而我们尚未弄清楚胡沛背后的支持者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程苍古道:“假若我们能快刀斩乱麻先把胡沛召来立即处死然后再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是否尚有一拚的机会呢?”

    江文清道:“我们可否于船队来前办妥一切尚是未知之数。但如此先除内奸先我们会乱作一团还如何与实力远在我们之上的敌人周旋呢?”

    众人均乏言以对。

    此时手下来报燕飞求见。

    众皆愕然。

    江文清问手下道:“他是要来见我?”

    手下点头道:“燕飞指明要见宋孟齐随他来的尚有纪千千主婢。”

    江文清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欣然道:“燕飞开始信任我哩!”

    直破天提醒道:“小姐小心点说到底燕飞仍是谢玄的人与我们是敌非友。”

    江文清双目亮起来平静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的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更可以成为朋友。”

    接着向手下道:“把他们请入忠义堂!我要单独见他们。”

第十二章 誓师北上

    燕飞离开汉帮总坛心中一片茫然对将来更没有半分把握。

    他的脑海忽然浮现七年前那下善滂沱暴雨的一夜慕容文率众突袭他们的营地上刚一刻他还在帐内看善娘亲为他修补破衣帐内的灯火在风雨里特别温暖安逸下一刻已变成*人间地狱。

    娘亲和他取刀冲出帐外一章如狼似虎的敌人正策马朝他们杀至邻帐的女人搂从温暖的被窝抱出来刚满月的婴儿给心狠如豺狼的敌人从马上俯身一把揪善头血淋淋的大刀往她的脖子抹去。

    他被母亲拉得往另一边逃走却一脚踏在另一倒在血泊的族人身上。可怖的情景会否在边荒集重演他实在不敢想像。

    慕容文把他的一生全改变过来更夺去他至爱娘亲的生命在那场大屠杀之前他对人从没有解不开的仇恨。所姒不论拓跋硅变得如何心狠手辣他绝不会怪责他因为他曾经历过拓跋硅的遭遇明白他心中的仇恨。

    从那悲痛难忘的一夜开始拓跋族便和以慕容文、慕容永等兄弟为的慕容鲜卑族结下深仇大恨。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以血和死亡去清洗仇怨和趾浔。

    可是在边荒集的独特情况下他却要去说服拓跋仪与慕容战并肩作战。这样做是否明智的决定他真的弄不清楚。

    纪千千的明白事理是目下最使他欣尉的事当她清楚情况後便与小诗随他一道往见宋孟齐留在汉帮总坛由汉帮负起保护之责二有事不可为他便可姒与纪千千主婢和庞义、高彦等人随宋孟齐从水路撤退。

    他直觉感到宋孟齐是有诚意的即使从利害关系善想因屠奉三在边荒集出现而濒临与桓玄决裂的大江帮绝不敢待慢谢安的乾女儿。所以他安心让宋孟齐照颅纪千千主婢。

    他更有一个想法此时此际的边荒集危机四伏而他燕飞则成众矢之的假如自己有不测之祸只有宋孟齐有足够能力让纪千千主婢安然返回南方。

    庞义从重建场高呼善奔出来截善他一把拉善马头。

    燕飞讶道:“甚麽事?”

    庞义喘善气道:“阴奇刚来找你知道你去了汉帮後善我转告你老屠想见你并保证绝没有恶意。”

    燕飞愕然道:“你相信屠奉三吗?”

    庞义苦笑道:“恐怕老天爷方有答案。”

    燕飞远眺营地皱眉道:“那小子仍未回来吗?”

    庞义气道:“高彦是不可以有女人的有了女人便一塌糊涂置正事於不颅。”

    燕飞叹道:“泡妞反没有问题最怕他出事。唉!现在边荒集再没有安全的地方我已和宋孟齐说好他会派人来运走千千的箱子你和一众兄弟也到汉帮避难吧!”

    庞义道:“我总有点怀疑宋孟齐。”

    燕飞叹道:“祝老大去了!”

    庞义一呆道:“到哪里去。”

    燕飞仰望晴空淡淡道:“到西天去了。”

    庞义色变无语。

    燕飞道:“祝老大被暗算身亡正代表善边荒集任何一个人也可遇上同样的厄运今次边荒集的情况比勰水之战时更凶险?#125;杂表面虽平静如往常内里却是暗涌处处敌我难分。如有选择我也不会说服千千到汉帮去没有了祝老大汉帮的作风会彻底改变话事的将是大江帮。”

    庞义点头道:“我明白!”

    燕飞探手拍拍他的痛头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我晓得你的心情第一楼刚开始重建转眼又出现眼前的情况不过俗语有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在符坚来前我们不是比现在更绝望吗?看看我们现在又在这里哩!可知世事的展难以逆料最重要是保住小命给自己另一个机会。”

    庞义颓然点头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燕飞望往行人渐多的柬大街道:“我要去尽一切努力希望你的第一楼能如期重建。”

    厅义一呆道:“你不打算赴屠奉三之约吗?”

    燕飞冷哼道:“他是想布局杀我时间宝贵我岂有閒情陪他耍乐子。”

    庞义放开马缰燕飞一夹马腹放骑而去。

    刘裕神情木然完全不理会对方善他停船的呼唤便要与来船擦身而过。

    破风聋起六、七条索钧往他的小风帆投来其中三个把他的风帆钩个结实。

    刘裕的手离开船舵准备随时拔刀应敌他连对敌人投上一眼的冲动反应也失去了只希望流血不论是敌人的血或自己的鲜血只有流血方可减轻心中的痛苦。奇怪对方并没有向他箭。

    一把雄壮的聋音从船上传下来道:“本人大江帮汪海流朋友请先恕过我们冒犯之罪不知朋友是否从边荒集来呢?”

    刘裕一眼望去半死的心忽然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飞马会主驿站的内堂燕飞、拓跋仪和夏侯亭三人聚桌商议。

    两人听罢燕飞对现今形势的分析夏侯亭闷哼道:“赫连勃勃和屠奉三若要趁我们撤走时施袭肯定须付出严重代价际此风头火势的时刻选择留下者要之务是保全实力他们这样做并不合理。”

    拓跋仪沈聋道:“我们可以信任郝长亨吗?”

    燕飞苦笑道:“信任他又或不信任他纯粹是一个选择。我真的没法摸清他的底子。”

    夏侯亭道:“若选择与他并病作战而他却是另有居心!!!!幸灾乐祸。坦白说我们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不信任任何人这是唯一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我们晓得你和慕容战关系不错但别忘记他始终是我们的敌人人肴在大战时抽我们的後腿纵然结果是能击退外敌但我们亦将伤亡惨重再没法保持在边荒集的优势。”

    拓跋仪道:“我们早商讨过每一种可能性最後的总结仍是趁可以离开兰全面撇走若梭有芜连勃勃在我们会考虑你的提议现在只希望能保全实力。”

    燕飞叹道:“我还有甚麽话好说呢?”

    拓跋仪双目射出诚致的神情道:“小飞!走吧!慕容宝不论兵法武功均得慕容垂真传自幼随乃父征战即使我们万众丁心的与他正面对撼仍没有丝毫胜算更何况现在人人各怀鬼胎谁都不信任谁。你不为自己善想也该荐你的纪千千善想。”

    燕飞心中反覆念了两遍﹁我的纪千千﹂苦笑道:﹁我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就是边荒集看似平静事实上却已被封锁隔绝一般人的出入不会有问题可是像你们的大规模撤走将会遇上疆大的力。”

    拓跋仪微笑道:“小飞放心我们已派出先头部队前往探路肯定安全的路线後方起行其他的帮会则在我们的严密监察下没有任何异动可以瞒过我们。”

    燕飞道:“有探子的消息传回来吗?”

    夏侯亭答道:“快哩!先头部队今早起程在一个时辰内应有回报。”

    燕飞起立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拓跋仪一把拉善他的手关切的道:“坦白告诉我你打算怎麽做?”

    燕飞颓然道:“除了有哪麽远逃哪麽远我尚有别的选择吗?”

    舱厅内刘裕一口喝掉手上的热茶向桌子对面的江海流道:“情沈就是这样子。”

    由坐善的江海流至立在他身後包括席敬和胡叫天在内的十多名大江帮领袖人物人人脸色凝重想不到情况恶劣至此。

    只是任遥被孙恩击杀一事已足轰动南北武林。

    孙恩是南方最被畏惧的人盘据海南岛多年司马氏皇朝莫奈之何谢玄又必须陈兵大征之北以应付符坚让孙恩趁机不住蚕食沿岸城镇。今次他现身边荒正是大规模作反的先兆谁也不敢轻忽视之。

    江海流沈吟道:“我们并没有遇上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如此看他们该已全军覆没。”

    他身後的席敬适:“照我们的情报王国宝方面共有八艘战船约二千兵将若天师军能令他们全军覆没实力当不在万人之下且装备齐全。”

    九艘大江帮的战船继续逆水北上每过一刻刘裕便多接近边荒集一点土道感觉令他的心重新活跃起来。

    得知他是刘裕後江海流对他客气而亲切显示江海流决心与谢家修补已现裂缝的关系。

    现在刘裕和江海流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如何突破孙恩对边荒集的封锁向被孤立起来的边荒集施援。

    刘裕问道:“大当家今次随来的战士有多少人?”

    江海流没有犹豫的答道:“不把操丹者计算在内可用的战士有二千七百馀人。刘大人有甚麽好的提议?”

    刘裕道:“唯一突破孙恩围集军的方法是於我登舟处弃船登6再集中力量於入黑後破开天师军的封锁线如此必可令天师军阵脚大乱说不定可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江海流等全脸露难色。

    刘裕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从水路北上是最省力和快捷的办法且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可原船从水路撤走。而他刘裕的提议却是孤注一掷破釜沈舟坚持至分出胜负的一刻。

    情况等若勰水之战的重演北府兵必须死守勰水这最後一道防线他们则要与边荒集共存亡。

    胡叫天道:“现在的形势摆明是孙恩和慕容垂两方大军夹击边荒集若边荒集有险可守刘大人的计策或许可行现在却与自投罗网无异。”

    刘裕心中暗叹忖道若是谢玄必立即赞同他的战略。

    没有战争是不须冒险的以寡击众的战争更必须以敌人料想不到的奇兵出奇制胜没有别的方法。

    尽最後的努力道:“若我是孙恩会封锁往边荒的水道……”

    席敬截断他道:“孙恩该没想过我们会大举北上击溃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後注意力将集中往边荒集不会在颖水部署重兵而我们则有预防之心。必要时可於天师军拦截处登岸从水6两路反攻敌人如此可万无一失。”

    江海流身後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刘裕暗叹这便非奇兵。

    江海流总结道:“﹁我明白刘大人的策略不过我们最擅水战若舍长取短後果难测我们决定从水路直逼边荒集只要突破孙恩的封锁水路将在我们的控制下或进或退将由我们决定。”

    刘裕的心直沈下丢生出回去送死的感觉不过反平静下来因为大局已定。

    燕飞神思恍忽的离开驿站正思忖该否到洛阳楼找郝长亨又或该到西大街与慕容战交待两句一队骑士迎面驰来原来是呼雷方和十多名手下看来是往驿站去。

    呼雷方隔远叫道:“真巧!我刚到营地找你找不善只好到这里来碰运气。燕飞与掉转马头的呼雷方并骑而行他的手下追在後方心中生出浪费时间的感觉。若尚末下逃亡的决定他会乐於与呼雷方周旋旁敲侧击他的虚实。”

    呼雷方讶然瞧他对他的冷淡露出不解神色道:“燕兄有甚麽心事?”

    燕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呼雷兄心中的内奸是谁呢?”

    呼雷方脸色一沈默然片刻叹道:“这正是我来找你老哥的原因之一我在怀疑姬别。”

    燕飞愕然往他望去心忖难道他在使苦肉计故意出卖姬别来博取自己的责任?呼雷方呆看前方道:“坦白说我一直留意他因为老姬一向与黄河帮有生意往来他可姒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燕飞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呼雷方往他瞧来沈聋道:“昨夜到驿店後他在方总的鼻子遭劫前忽然失去影赊而他更一向是精於用毒的高手你说我会怎麽想?他缺席昨天清早拜会千千小姐的热闹场合更令人费解唯一解释是他根本不在边荒集。”

    燕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难道呼雷方不是与姬别一鼻孔出气至乎他对郝长亨的指控亦非杜撰之词?呼雷方续道:“最奇怪是株除花妖後他是第一个提议由赫连勃勃独得撞响解严钟聋的殊荣而谁都晓得真正的功臣是你燕飞事後我和慕容战均替你不份。”

    燕飞心念电转却不知该说甚麽话好。

    呼雷方又道:“赫连勃勃主动提议举行钟楼会议定了在正午举行听说飞马会已准备撤走是否有这回事?”

    燕飞没有答他反道:“祝老大去了你知道吗?”

    呼雷方眉头深锁忧心仲仲的叹道:“刚收到消息有他在时很多人恨不得他横死暴毙到他真正去了又像失去了甚麽似的真的很矛盾。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渡日如年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生甚麽事。”

    燕飞问道:“你是否准备坚持下去?”

    呼雷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已乱了方寸才想到来和你商量。”

    燕飞断然道:“我们立即去找慕容战他或许有不同的意见。”策马先行。

    呼雷方追在他背後叫道:“慕容战去了见卓狂生你走错路哩!”

    燕飞连忙收缰呼雷方等亦纷纷勒马惹得路人侧目更添边荒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呼雷方道:“我刚和慕容战说过话他说你和他同样不信任赫连勃勃所以要找卓狂生问个清楚看他是甚麽说动卓狂生同意召开议会。”

    燕飞的心活跃起来假设呼雷方不是内奸他们将大增先安内的成算。不过另一个问题亦因而出现郝长亨究竟是忠肝义胆的豪雄又或只是表面伪善的大奸大恶之徒?

第十三章 杀人灭口

    大江帮九艘战船继縯逆水北上舱厅剩下刘裕和江海流两人对坐其他人奉命去作好准备以突破天师军的封锁。

    江海流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晓得刘大人在担心逆水作战不利我方又怕对方及时布下拦河障碍对吗?”

    刘裕摇头道:“大当家纵横长江手下儿郎是喝江水长大的自有一套逆水逆风、破障闯关的操舟法门我反不是担心造方面。”

    江海流讶道:“原来刘大人另有一套看法愿闻其详。”

    刘裕心忖盛名之下无虚士江海流虽已决定作战的方式但仍遗开手下好让自己畅所欲言然後再设法释自己的疑惑以示对他刘裕的尊重。

    他这般看得起自己当然不是因他在北府兵卑微的身分而是晓得自己是谢安和谢玄看中的人欲修补与谢家的关系当然须好好款待自己。

    这或许是最後一个影响此行成败的机会。

    刘裕直言道:“天师军准备充足兵力强大观乎他们轻易击溃王国宝的水师不教一艘船漏网可推知他们有一套从6岸袭击的完善作战方法。”

    江海流点头道:“二兀全同意不过对付王国宝天师军是攻其不备故轻易得手而我们幸得刘大人知会有备而战鹿死谁手尚末可知。”

    刘裕道:“这个我明白只是眼前情况若正面对撼实不利我方。大当家今趟北上的优势全在事前没泄漏半点风聋也教人料想不到所以是一支可扭转局势的奇兵一旦正面冲击敌人将失去奇兵之效。颖水是有游可寻边荒是无综可察若能拿捏好时间於边荒集外取得据点当敌人动时施以突袭我有信心可以弱胜强击垮孙恩的部队。”

    江海流凝望他好半晌微笑道:“刘大人的胆子很大又是智勇兼备问题在我们惯於水战6战却非我们本行在面对敌人如此疆势下要我们弃舟深入6岸行军作战等若把鱼儿送上6地根本没法挥本色长处在心理和士气上早输掉此仗。我们也非完全缺乏在6上打硬仗的经验但只限於小规模的战事、帮会閒的火拚却不是如眼前般的大规模会战且是敌人兵力在我方数倍以上。刘大人明白此点当晓得我是不得不作此决定。”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却是对自己而暗忖自己终仍末是统帅的材料未能考虑及每一类兵种的特性换过谢玄不用扛海流说出来便明白江海流是不得不作此决定。

    习惯是狠难在忽然问改变过来的大江帮称雄长江擅长水战纵然攻击岸上目标也必有战船配合随时可回到水里。若拿走他们的船等若要精於骑射的胡人下马步行其战斗力、信心、士气均会被大幅削弱。

    最可恨是大江帮这方面的局限令他不能尽情挥兵法谋略对即临的一战他再没有把握。

    江海流亲切的道:“不瞒刘大人今次我们北上边荒集并没有考虑到孙恩的天师军只是收到汉帮求助的飞鸽传书晓得慕容垂会对边荒集用兵所以早有打算在情沈紧急时撤走祝老大和他的人。”

    刘裕听他意有未尽讶道:“大当家尚有甚麽指示何不坦言直说?”

    江海流叹道:“我现在开始明白安公因何致力栽培刘大人更希望我们以後有机会好好合作。”

    刘裕知道他从自己的善解其意看出他刘裕的才智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谢玄付托要杀“大活弥勒”壮法庆的命令自己恐怕会令他失望叹道:“我真的没有面目回去见玄帅。”

    江海流一震道:“刘大人竟猜到我心中所想的事?”

    刘裕点头道:“大当家是想我立即掉头回广陵向玄帅求授对吗?”

    江海流肃容道:“纵使我们能突破封锁抵达边荒集仍没法抵挡南北两路来犯的庞大敌军唯一可逆转形势的天下间惟只玄帅一人届时我们可以全力配合。到广陵後请代我向安公问好告诉他海流愿领受任何罪责。”

    夜窝子、古钟场、钟楼。

    燕飞和呼雷方匆匆登上钟楼拾级登阶呼雷方的手下则留在楼外与慕容战的手下一起把门。

    隔远他们便看到慕容战和卓狂生两人在钟楼之巅情况古怪。

    两人连跑三层到达有边荒四景之一的荣耀的钟楼之顶从这里可环视俯瞰边荒集和附近的全景视野完全不受限制唯一限制是地平的尽处。

    卓狂生挨栏而坐神情颓丧一身酒气旁边还有个翻侧了的酒馒缦口打开看来已给他喝得一滴不剩。

    慕容战一脸狐疑的蹲在他身旁看来是费尽盾舌却没法得到答案。

    呼雷方愕然道:“甚麽一回事?”

    慕容战颓然坐地摊手道:“恐怕要问老天爷才成我上来时他便是这样子大哭又笑的教人摸不善头脑。”

    燕飞和呼雷方来到闭上眼睛不住喘息状甚辛普的卓狂生前自然而然蹲下去察看他的情况。

    呼雷方或许想起姬别怀疑的道:“不是被人下毒吧!”

    慕容战挨到他旁苦笑道:“别的毒肯定没有中却肯定中了酒毒一句话也不肯说。唉!边荒集不知是否中了毒咒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又向燕飞道:“你是喝酒的大宗师有甚麽迅解酒的方法?”

    燕飞以苦笑回报道:“唯一方法是睡他xx的三天三夜酒毒自解。”

    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卓狂生闻燕飞说话立即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望善前方嚷道:“是否燕飞来哩!。”

    三人你眼望我眼。

    燕飞道:“是的!我来了!究竟生甚麽事?”

    卓狂生垂捩凄然道:[他死了!”

    燕飞一头雾水道:“谁死了?”

    卓狂生像失去所有力量般沮丧无助的道:“他死了!大魏完了!”

    燕飞剧震一下心中开始有点模糊的轮廓。

    慕容战察觉他神色有异问道:“老卓指的是谁?”

    燕飞探手抓善卓狂生病头沈聋道:“振作点是否任遥死了。”

    轮到慕容战和呼雷方骇然以对以任遥的威名和能耐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还神作福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死了且是一夜半夭内的事益显得事情的不寻常。

    卓狂生倏地坐直反抓燕飞双手一对眼似醉不醉狂叫道:“他死了大魏也完了一切都完哩”

    忽然又审视陌生人似的细看燕飞口齿不清的迫:“你……:你不是燕飞你在骗我!”

    旋又放手挨回围栏处摇头道:“我对不起你那晚在夜窝子我是故意阻你的。”

    慕容战失丢耐性喝道:“快醒过来你这糊涂的酒鬼。”

    燕飞长身而起移到围栏边往下瞧去一众战士全翘上望显然被上面的情况震骇更弄不清楚究竟生了甚麽事。

    燕飞喝下去道:“给我立即打一桶清水来。”

    高彦领善尹清雅穿过树林眼前一亮豁然开阔原来四周的树木全给砍伐下来消失得无影无综。

    巫女河在前方淌流。

    虫鸣乌唱充盈大自然安宁潇逸的韵味。

    尹清雅轻盈地落在高彦身旁蚜道:“谁人砍掉这麽多树呢?”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迟些儿再告诉你待我把收藏木筏的地点找出来再一把火烧掉我们便可回边荒集公告天下。”

    说时从背囊处取出索钩的筒子举起按钮。

    “嗤”的一声索钩射出斜斜射往左方一株大树离地近三丈的横杆一丢哈哈一笑拔地而去。

    尹清雅仰望他娇嗅道:“你这人哩!跳上去干哈呵?”

    高彦三爬两拨地登上最高可立足之处摇摇晃晃的左顾右盼嚷回来道:“这叫先察敌情。哈!可以哩!不见任何敌综我们有足够时间创功立业。说书有云:这一回叫火烧连环筏。哈!还不给我找到你。”

    索钓射出人往下飞随索在林木中翔滑。

    尹清雅不依的一踩脚从地上紧追而去。

    高彦从高空落下恰在巫女河旁只见木筏一个叠一个的像数百座小山般排在两旁河岸约略讦算至少有六、七百个大木筏若每筏坐二十人便可让逾万人从水路迅直抵边荒集。

    此处离筏木处足有半里路难怪昨夜遍寻不获。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心忖要造出如此数目的木筏即使出动啾千计的人手恐怕也须数天时閒。

    喃喃道:“他xxxx的待我一把野心烧你老子一个清光。”

    话犹未已背心一阵剧痛隐约间感到一对手隔善背囊重重击实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力撞得他离地前飞投往巫女河。

    高彦口鼻鲜血狂喷跌入河水里前乃不忘狂喊道:“清雅快走!不要理我!”

    “蓬”!

    水花四溅。

    高彦没入河水里。

    尹清雅出现河旁目光投往正朝水底沈下去的高彦香唇轻颤双目茫然似要继缤追杀或许想多补一掌或一剑最後猛一踝脚道:“变了鬼也勿要来找我人家本不想杀你的。”

    说罢飞掠去了。

第 一 章 大魏遗臣

    “啊”!

    从井里打出来冰寒的水兜头兜脸往卓狂生泼去弄得他打了个寒颤髻散甩全身湿透。

    燕飞喝道:“快醒过来!”随手抛开盛水的木桶桶子擦地滚开去出吵音更添混乱的感觉。

    卓狂生倏地睁开因被冷水冲撞而闭上的眼睛精光乍闪。

    慕容战伸手抓着他双肩摇晃道:“快醒醒!我们没有时间哩!”

    呼雷方在他另一边蹲下焦急道:“老天爷帮忙你还要主持钟楼议会。”

    卓狂生全身剧震似乎意识到生了甚一回事缓缓闭上眼睛。

    燕飞道:“放开他!”

    慕容战晓得卓狂生已清醒过来松手观变。

    卓狂生的脸容平复过来接着衣冒出混合着酒气的水雾由淡趋浓。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难掩惊讶的神色。因为以他现在运功把酒迫出的功力显示实远于他对付花妖时的身手。

    转眼间卓狂生整个人笼入不断腾升的雾气中衣由湿转干彷如神迹。

    卓狂生再度张开眼睛最后一丝酒气随水雾蒸掉脸容平静的坐直身体目光扫过三人再不是适才酩酊大醉的疯子。

    三人期待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卓狂生仰望太阳的位置然后目光投往地面颓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走吧!一切都完了。”

    燕飞在他身前蹲下平静的道:“你是谁?”

    卓狂生朝他望来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问自答的道:“我是谁?唉!在今天之前我是曹魏皇朝的忠实遣臣现在却甚也不是便像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

    又凄然道:“帝君已死曹魏最后的一点血脉香火断绝我也再没有希望。”

    呼雷方和慕容战面面相觑逐渐明白过来。

    燕飞沉声道:“以任教主的剑术武功谁人有本领杀他呢?”

    卓狂生双目杀机大盛语调却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淡淡道:“是孙恩我刚收到娓后的飞鸽传书。走吧!迟恐不及。”

    慕容战沉声道:“可否说清楚一点?”

    卓狂生像变成另一个人般再非他们一向熟识那个挥潇自如、玩世不恭的“边荒名士”神态愈趋冷静瞥了慕容战一眼道:“现在我再没有隐瞒欺骗你们的任何必要大魏皇朝的风光随帝君之死已烟消云散一去不返!媞后还着我向你们揭露慕容垂和孙恩对付边荒集的计划。你们要跟我算账也好甚也好一切悉随尊意。”

    呼雷方苦笑道:“目下岂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呢?”

    卓狂生沉吟片晌吁出一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昨晚暗作手脚的是姬别事实上你们可怪错了他毒是由我下的原因不用我说出来你们该明白吧!”

    燕飞等听得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不过更感到卓狂生有坦白的诚意否则怎肯暴露自己方是内奸的秘密。

    任遥之死把卓狂生彻底改变过来。

    慕容战忍不住问道:“除贵教外还有谁晓得你是逍遥教藏在边荒集的内应?”

    卓狂生双目射出痛心的神色摇头道:“除帝君和媞后等有限几个人外没人晓得我的秘密。大魏于我族有大恩为大魏的复兴我可以作出任何牺牲包括出卖我欣赏和欢喜的人不过一切已成过去。至于我真正的出身来历请勿再追问随帝君的横死所有均成过去。”

    燕飞问道:“姬别是否慕容垂方面的人?”

    卓狂生目光移往他叹道:“是否如此恐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我不敢答你是或否他极可能只是转移视线的替死鬼。”

    呼雷方道:“你为何不断催我们走我们难道没有半点机会吗?”

    卓狂生缓缓起立面向围栏深情地扫视边荒集的景色长长舒一口气道:“你有这个疑问是因为你根本不清楚面对的是甚?让我来告诉你吧!今晚南北的两大巨头慕容垂和孙恩将会在我们身处的钟楼缔结血盟一天双方未能统一南北将会平分边荒集的利益明白吗?”

    包括燕飞在内三人同时色变。

    慕容战失声道:“领军的竟是慕容垂而非慕容宝?”

    卓狂生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电闪垂下的长无风自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事实正是如此你们绝没有机会。即使谢玄率兵亲来也难重演淝水之战的伟绩。今趟慕容垂和孙恩对边荒集是志在必得你们若要抵抗只会变成不自量力的挡车螳螂。走吧!趁尚有一线机会快逃命去吧!”

    燕飞强压下闻此坏消息后在心内掀起的惊涛骇浪道:“你自己又有甚么打算?”

    卓狂生苦涩的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我已变成一无所有失去一切活下去的意义只能在屈辱求存或光荣地死去间作出选择。我肯全无隐瞒的说出这些事正表示我已豁了出去再没有任何顾忌。我会在这襄耐心等待孙恩寻找与他决一死战的机会以报答大魏对我族的恩宠。”

    三人听得头皮麻只是一个慕容垂已非任何人应付得了天下间恐怕亦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不论单打独斗又或干军万马的正面交锋。

    卓狂生叹道:“走吧!这是我唯一的忠告留在边荒集只是死路一条。”

    慕容战断然摇头道:“我若不战而退把逞荒集拱手让予慕容垂仍是死路一条。即使我的族人不治我以死罪可是边荒集既入慕容垂之手夺去我们与南方交易的命脉北方还有我族容身之地吗?”

    卓狂生呆看他一会好像直至此刻方认识他般端详着点头道:“想不到慕容战能如此视死如归不过你下面的人是否肯陪你一道牺牲呢?”

    慕容战从容道:“我若怕死不会到边荒集来。我的手下人人肯为我卖命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战争最是无常在淝水之战前谁想得到以苻坚的百万大军名将如云竟敌不过谢玄区区八万北府兵?”

    卓狂生瞄燕飞一眼再移往呼雷方后者不待他探问苦笑道:“我已嗅到败仗的气味可惜我亦像慕容当家般没有选择敝主曾有严令着我拼死保住在边荒集的利益直至最后一兵一卒与边荒集共存亡。”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大祸当前方看出慕容战和呼雷方是宁死不屈的好汉子。

    慕容垂和孙恩这对南北两大顶尖高手结成联盟夹攻边荒集可不是说笑的?而天下间唯一有资格和他们周旋的谢玄又身负致命的内伤没法亲身奉陪。

    不论慕容战和呼雷方如何自负又或在边荒集如何称王道霸对上慕容垂或孙恩这类威震天下的武学及兵法大家当有自知之明所以确是志气可嘉置生死于道外。

    燕飞同时想到慕容垂不但亲自领军还要隐秘行军穿越巫女丘原而来并不是怕边荒集群雄早一步得到风声因为纵使知道又能如何?根本是无从抵挡。慕容垂要瞒的是北方慕容永兄弟和姚苌的两大军事势力怕他们一旦获悉此事会不顾一切的阻挠于此亦可看出边荒集在统一南北上的重要性。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

    忽然感到慕容战、呼雷方和卓狂生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来。

    燕飞暗叹一口气迎上三人的目光最后凝注卓狂生沉声问道:“郝长亨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卓狂生叹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燕飞你太天真啦!两河帮与天师道一向遥相声援大做生意。聂天还一天未击溃桓玄孙恩一天未攻陷建康他们仍会互相利用。郝长亨乃大奸大恶之徒说不定比屠奉三更为可怕。”

    燕飞感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郝长亨若真是这的一个人高彦的久久未归会否与他有关呢?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燕飞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同没必要留在这襄送死不如立即与千千逃往边荒避祸吧!”

    燕飞一震地从迷惘中清醒过来迎上慕容战伤感无奈的眼神一时百般滋味在心头。摇头道:“若让慕容垂和孙恩瓜分边荒集北方诸雄固是要对慕容垂俯称臣南方更会大祸临头目下是我们唯一能阻止他们作恶的机会错过了将永无扳回的日子。”

    呼雷方低喝道:“好汉子!”

    燕飞心中苦笑从他们的说话可看出慕容战和呼雷方的分别。前者因对纪千千的爱慕不愿她被卷入造继淝水之战后另一场大战的风暴中故力劝自己带纪千千逃命。而呼雷方却只看成败多一分力量总比少一分力量好。

    卓狂生精神一振道:“想不到有这多人与我心意相同哪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慕容战肃容道:“请燕兄三思小弟的提议。”

    燕飞朝他瞧去沉声道:“我会尽力劝千千走不过我却决定留下来与三位并肩作战:永不言悔。”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他与燕飞一直是敌非友其族人又与燕飞有解不开的深仇若非在边荒集如斯独特的情况下绝没有可能成为生死相共的战友。

    呼雷方道:“现在我们大概只有半天时间作准备该怎办好呢?”

    卓狂生道:“先我们要分清边荒集内的敌我认定谁是敌人立即下手铲除即使杀错人亦理不得那多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或证实。”

    慕容战点头道:“对!若惹起对方警觉奋起顽抗即使我们能取胜亦是得不偿失。”

    燕飞虽明知他们说的乃唯一求生之道仍是一阵犹豫因为他并不是这种人就以郝长亨而言自己一直跟他称兄道弟共商大计在尚未证实他是心怀不轨下怎可凭卓狂生的一面之辞狠下辣手?

    道:“在此事上我们须非常小心如不慎铲除了的是朋友只会削弱我们的力量。”

    呼雷方道:“逗个当然。现时在边荒集内我最不信任的人是郝长亨和赫连勃勃以他们的狡犹我们没可能取得任何足以证明他们是内奸的证据所以只好想方法把他们除掉。”

    慕容战冷哼道:“擒贼先擒王不若趁待会开钟楼议会时趁赫连勃勃没有防备就在钟楼内把他击杀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把匈奴帮连根拔起此为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各位有甚么意见?”

    卓狂生点头道:“当我们尚未和孙恩决裂前我们早怀疑赫连勃勃是慕容垂一方的人因为他抵集的时间非常巧合似是配合慕容垂而来的样子。而纵使他不是慕容垂的走狗只凭他对付长哈老大的手段已是死有余辜。”

    燕飞点头道:“我敢肯定他是假花妖。”

    若此话是在诛除花妖一战之前说出来包保人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则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卓狂生道:“好!赫连勃勃将是我们第一个目标红子春和姬别又如何呢?该否于即将召开的钟楼议会一并铲除。”

    呼雷方立即头痛起来叹道:“唉!姬别!真的很难说。”

    燕飞心忖若做慕容垂走狗的不是姬别而是赫连勃勃哪替慕容垂造木筏的便该是后者。再想深一层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批足供慕容垂大军应用的木筏恐怕要上千人手才成。姬别虽是边荒大豪手下也不过区区二、三百之数若尽调人手去应付此事早惹起警觉所以大家极可能一直在错怪他呼雷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因何自己一直没有深思姬别的情况?就为他曾离开边荒集而深信他是内鬼?是否源于心内的恐惧故此要找渲泄的目标?

    道:“我尚有一件事没有告知各位昨夜高彦夜探巫女丘原觉该处有大批树木被新砍掉由于黑夜高彦还没找到木筏便回来告诉我。”

    三人同时动容。

    卓狂生道:“我虽晓得慕容垂今晚会到却从没想过他行军的路线是穿越巫女丘原因为若要经丘原而来必须徒步走百多里路更没法带同战马来。”

    慕容战喜道:“高彦在那里?只要我们先一步破坏木筏至少可延误慕容垂两天时间。”

    燕飞再次为高彦担心道:“我着他去请郝长亨来说话后他一直没有回来郝长亨说他去找尹清雅说话呢。”

    卓狂生等人人色变。

    燕飞苦笑道:“郝长亨该没有这斗胆即使他是内奸仍未到打草惊蛇的时候。或许高彦那小子是泡妞泡昏了脑子待会我立即去找他。”

    慕容战道:“时间愈来愈紧迫我们必须立即下决定再分头行事。”

    呼雷方道:“待会开议会时我们面对面向姬别提出质询看他的答案再随机应付必要时可先将他生擒软禁便可慢慢拷问怎到他不说实话?”

    慕容战点头同意道:“对红子春也可采同一手法。”

    卓狂生道:“假若诸事顺遂钟楼议会后又如何打算呢?”

    慕容战道:“我们可否把屠奉三也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这亦是屠奉三唯一保命的机会。”

    燕飞心中一动道:“刚才郝长亨告诉我屠奉三今早曾去私会赫连勃勃且结成联盟。”

    卓狂生闷哼道:“郝长亨说的话怎可以尽信?此事连我们都一无所知凭他一个初来甫到的外人怎能掌握得如此精确还一副像晓得他们谈过甚么计划的样儿。”

    就在此刻燕飞狠下决心务要弄清楚郝长亨是怎样的一个人道:“屠奉三方面由我处理因为他曾找我去说话我却因怀疑是个陷阱没有赴会。”

    卓狂生淡淡道:“各位仍没有答我的问题钟楼议会后又如何呢?”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没话可说。

    卓狂生仰望天色徐徐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边荒集二度团结起来而现时边荒集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号召力。这个人当然不是我也不是燕飞。”

    慕容战剧震道:“纪千千!”

    燕飞也心中狂震把纪千千卷入此事已心中不愿何况是将她摆在这么一个位置上!如若战败以她倾国倾城的绝色一旦落入敌人手上不论是慕容垂或孙恩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但他可以说不吗?

第 二 章 谁是内奸

    一切平静似没有生过任何事小风帆顺风顺水朝大江驶去。

    刘裕坐在船尾把舵心中的伤痛无奈绝非任何笔墨能形容其万一。他甚至有点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拒绝江海流的提议坚持随队往边荒集赴死。自己是否真如任青?;;所认定的那一种人?他从未试过如此矛盾他要斗争的是心内另一个逐渐冒起的“刘裕”他并不熟悉却肯定是自己某部分的“刘裕”那个的“他”绝不会感情用事。

    风帆转往前方河湾驶过去。凭记忆接着该是笔直达十多里的长河水道他的风帆即可加行驶以一泻百里的姿态朝大江进。

    由于该段河道特别宽敞他可以轻易掉头回边荒集去。因有江海流打头阵和吸引敌人的注意他可于适当地点弃舟登岸悄悄潜返边荒集与燕飞共抗强敌。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他的心“霍霍”跃动呼吸急促起来。

    眼前豁然开朗轻舟转过河湾。

    刘裕忽然全身剧震呆望前方。

    长河尽处船影幢幢。

    刘裕“呵”的一声起立头皮麻极目观察。

    在电光石火的高中他已明白江海流早行藏泄密此一队蹑尾紧迫的船队并非偶然出现而是要覆灭曾雄踞大江的大江帮。

    他乃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堠凭对方舰形认出是纵横两湖的赤龙战船此种战船舟形如龙船作笼头形龙口大张活似要把敌船吞噬浑如赤龙游于江河。是两湖帮藉之以镇慑洞庭、鄱阳两湖的本钱。

    目所见的达十艘以上且尚未看见队尾以此观之两湖帮是倾全力而来志在必得。

    如此声势当是聂天还亲自督师。

    刘裕的心直沉下去。

    今次征服边荒集的壮举是彻底的失败江海流纵能突破天师军的封锁却是来时容易去时难。

    心中涌起明悟。

    孙恩和聂天还已结成联盟连手从水6两路进犯边荒集。当边荒集被攻陷后接踵而来的是两大势力的公然造反。桓玄会被牵制在莉州而孙恩则攻打建康正陷于四分五裂的南朝将遭到南迁后最大的灾劫。

    边荒集的情况更不堪想象因为燕飞对满口谎言的郝长亨正深信不疑。

    此刻比任何一刻更令刘裕有赶返边荒集的冲动!可惜他晓得已错过了机会。以他目前的状况如走6路怕不到十里便要伤吐血而在河上他绝快不过可藉桨催舟的赤龙战船。

    “锵”!

    刘裕掣出厚背刀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入船底运功刮削河水立即从破洞涌入。

    他一个侧翻投入河水襄心中立下死志终有一天他要孙恩和聂天还血债血偿。

    燕飞驰离钟楼心中一片茫然。

    他该去找郝长亨还是应屠奉三的邀约?又或赶返汉帮见他最想见的纪千千?顺道向宋孟齐提出警告他真的有点难以取舍。

    暗叹一口气往洛阳楼驰去。

    现在离开钟楼议会的午时只有半个许时辰而他要做的事又这么多只能按事情的紧迫性而下决定因为他忽然直觉地感到高彦已出了事所以先去寻郝长亨摊牌。

    照道理郝长亨是没有向高彦下毒手的道理除非是被揭破阴谋不得不艇而走演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事情模糊的轮廓偏又没法具体说出来。

    自己究竟为的是甚么一回事?

    倏地里他晓得是因纪千千影响到他灵异的金丹**。若仍是这般神思仿佛的今晚肯定小命不保更遑论保护纪千千主婢。

    甩蹬下马正要登上长阶去敲洛阳楼紧闭的大门一群人推门涌出带头者正是红子春。

    他神色凝重见到燕飞双目射出焦虑神色打手势着手下们留在原处自己则抢下长阶一把挽着燕飞的手臂沉声道:“情况非常不妙我们到对面说话。”

    放开燕飞手臂径自越过车马道。

    燕飞生出非常不祥的感觉随在他身后直抵另一边的行人道。

    整个夜窝子行人绝迹空空寂寂尤使人心头重压抑郁难舒。

    红子春立定回过身来低声道:“郝长亨不告而别我正要去找你们说知想不到你已来到门外。”

    燕飞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问道:“你究竟和他是甚么关系?”

    红子春咕哝一声咒骂道:“他***!不过是生意伙伴的关系。这小子很懂说话所以呼雷方虽曾向我作过警告我仍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十八代祖宗竟利用我来为他掩饰。”

    燕飞皱眉道:“你怎知他不是凑巧外出而非不告而别呢?”

    红子春往他瞧来苦笑道:“坦白说我一直在监视他倒不是我对他生出怀疑只是例行的小心谨慎。今早你派高彦来找他接着他到营地去见你高彦则和尹清雅出集而去不知去向。”

    又问道:“你晓得高彦到那裹去吗?”高彦还背着个装满东西的背囊。”

    燕飞的心抽搐一下沉声问道:“接着呢?”

    红子春定神瞧他片刻答道:“接着郝长亨回来个把时辰后是尹清雅独自回来却不见高彦。我接到报告后生出事有跷蹊的不安感觉遂往找郝长亨说话始觉人去楼空两名监视他的手下还被点倒了。唉!是我太容易信任人。”

    燕飞当然不会怪他因为自己也被郝长亨骗倒心中对高彦的担心更化成绝望更弄不清楚红子春这番话是否为自己开脱的谎话一时心中乱成一团。

    唯一清楚的是郝长亨知道自己阴谋败露所以立即躲起来。想到这里立即醒悟过来。

    红子春道:“此事必与高彦有关且他肯定凶多吉少否则郝长亨不会在尹清雅回来后立即逃遁。”

    燕飞呆看他半晌点头道:“你说得对高彦惹祸的原因是他现慕容垂进军边荒集的秘密他离开边荒集是要去破坏和拖延慕容垂入侵的大军可惜却没有知人之明带了头恶雁同行致遭不测之祸。”

    红子春色变道:“怎办好呢?我确对郝长亨真正的意图全不知情。”

    燕飞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苦在淝水之战前他和高彦虽关系密切仍止于一般朋友间的喜爱和欣赏可是此后的经历却令他和高彦建立起深厚诚挚的交情现在骤失好友心中的凄凉惋惜可想而知。

    道:“情势愈来愈紧急据我们最新的消息慕容垂和孙恩今晚将亲自督师进侵边荒集坦白点告诉我你有甚么打算?”

    他向他透露情况是要孤注一掷弄清楚红子春是敌是友?若他与郝长亨蛇鼠一窝自然比燕飞更清楚慕容垂和孙恩的布置但若他真的是受骗者燕飞便可从他的反应作出精确的判断。

    红子春容色转白剧震道:“这不是真的?”

    燕飞苦笑道:“我为何要吓你呢?诛除花妖的兴奋尚未过去形势已急转直下郝长亨的离开更是最严重的启示显出郝长亨不单与黄河帮结盟且是慕容垂和孙恩一方的人如非因高彦而阴谋败露我们还要给他骗得团团转呢。”

    红子春吁出一口气肃容道:“慕容垂和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足把边荒集辗成碎粉我要立即逃亡燕飞你也走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燕飞大致可肯定红子春应不是郝长亨一伙否则当会表示留下来漂亮的说甚大家团结一致力抗大敌诸如此类的话好从内部颠覆边荒集的反抗力量。

    不过仍未是完全放心故作不解道:“红老板你在这里只是做生意并没有像众帮会般坐地分肥换过另一批人来话事该不会影响你的生意你何必走呢?”

    红子春像忽然衰老了十年般颓然道:“若任何人抱着这种想法必然大错特错。慕容垂是怎样的人?我不太清楚对孙恩却知之甚详。因为我正是因他而逃来边荒集他对天师道之外的人手段之残忍是你没法想象得到的?;;以他的作风不但会把我的生意接收且绝不会放过我他是不容任何人分薄他的利益。若我没有猜错他会设法迫所有汉人转信他的天师道想想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回事。”

    燕飞拍拍他的肩头道:“有兴趣随我到北门驿站走一转吗?或许你会觉逃走是最愚蠢的做法。”

    红子春脸上血色终于褪尽说不出话来。

    汉帮忠义堂内。

    江文清、费正昌和程苍古正在堂内商量撤退的细节直破天神色凝重地匆匆而至沉声道:“胡沛失踪了我们的人遍搜边荒集仍没法寻苦他这贼子非常机警。”

    江文清淡然道:“他不是够机警只因祝叔叔比他预估的日期死早了两、三天而他尚来不及作好接收汉帮的准备晓得斗我们不过所以藏慝起来他的同党呢?”

    众人生出甚事都瞒不过她的感觉而她对每一件事的看法总能比他们透彻和深入。

    直破天答道:“随他失踪的只有十多名他的心腹亲信。不过我仍不明白多两、三天和少两、三天有甚分别?除非他是慕容垂方面的人否则祝老大身亡的时间对他有何意义可言。”

    程苍古代答道:“文清指的是一天祝老大没有死仍未须选出帮主可是祝老大忽然撑不下去而胡沛晓得我们不会让他当帮主更怕我们光下手为强而他目下仍欠数天的准备工夫例如正在等待援兵之类所以不得不躲起来。”

    江文清神色凝重的沉声道:“希望我是高估了他假若确是他出手把祝叔叔害死我肯定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因为我没法从他害死祝叔叔的手法看出破绽从而间接推测出他深藏不露的高明。他并非因怕了我们而躲起来事实这是在眼前形势襄最聪明的策略使我们失去打击的目标而他潜伏在漠帮的人却可以继续分化汉帮他更不用作出随我们撤退的抉择。胡沛此人并不简单在背后撑他腰的更非善男信女且多少会和慕容垂又或孙恩有关。”

    费正昌眉头深锁道:“边荒集的形势从未试过如此复杂暧昧我们该如何应付?”

    江文清道:“现在我们最重要是在大撤退前持盈保泰把码头和总坛置于绝对的控制下防范任何突袭。唉!”

    程苍古皱眉道:“文清为何叹息?”

    江文清目光投往直破天道:“集外有没有敌人的影踪?”

    直破天苦笑道:“边荒集是最令探子头痛的地方任何部队的进入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只要随便找一处密林或山野藏起来要找他们便如大海捞针。我们已人手尽出搜遍边荒集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地方仍没有任何现。”

    程苍古沉声道:“若我是孙恩或慕容垂会把部队藏于离边荒集三十里外的地方入黑后方朝边荒集以快马推进可于两个时辰内抵达边荒集形势确是非常不妙。”

    江文清道:“水道的情况又如何?”

    直破天道:“南北水道的交通肯定已被截断从今早开始再没有船只从南方或北方驶到边荒集来吓得想今早从颖水离集者人人不敢妄动静观其变。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不少人已逃入边荒避难不过数目仍是有限希望帮主能突破南方水道的封锁否则我们只能从6路撤退。”

    江文清叹道:“边荒集在明边荒在暗假若敌人在边荒集设置探子可以清楚掌握所有帮会的进退再通知集外的敌人采取最适当的行动。所以我们唯一退走的安全路线是颖水在河面上谁拦得住我们大江帮的两头船?”

    大江帮的两头船与两湖帮的赤龙船齐名同被誉为天下最具作战能力的战船。尾均设舵前后四方转动自如较一般战船远为灵活。大江帮更培养出大批精于操控这种战船的水手以之冲敌突围无往而不利。

    费正昌低声道:“假若从水路撤走之法行不通我们是否该另订从6路退走之计?”

    一阵沉默降临到众人间人人感到心情沉重生出无计可施的颓然感觉。

    诚如江文清指出的情况从6路撤退等若提供在集外虎视眈眈的敌人作从容布置、截击伏袭的好机会。

    敌人对己方的实力了如指掌他们则对敌人一无所知这样的仗如何打呢?

    江文清苦思片刻道:“我们现在手上有多少条船?”

    程苍古道:“有两艘双头船此外普通用以运货的江船大大小小有七艘另外尚有十二艘汉帮惯用底平篷高的运兵沙船。”

    江文清徐徐道:“从6路撤走肯定是送死不论水道形势如何恶劣仍是我们唯一生路。不理爹是否能及时赶到我们须于黄昏前撤退以两艘两头船作先锋七艘沙船为后续江船布在最后。必要时登6落荒散逃总好过一头栽进敌人在6上的天罗地网去。”

    直破天皱眉道:“形势是否真的如此恶劣呢?”

    江文清断然道:“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坏更差。燕飞说得对徐道覆的出现已敲响边荒集各大帮会的丧钟。而偏偏郝长亨却于此时刻现身边荒集我更怕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联盟且是倾力而来。如非我们早作准备恐怕想逃也逃不了。”

    程苍古道:“假若燕飞能团结集内各主要帮会我们是否有一拼之力呢?倘若谢玄闻得风声他肯定不会坐视的。”

    江文清苦笑道:“我们能捱得那么久吗?”

    众人无话可说。

    江文清双目射出痛苦的神色摇头道:“在争夺边荒集的控制权上我们是绝对的失败。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是如何尽办法把损失减至最低。”

    稍顿又叹道:“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没想过孙恩与慕容垂结成联盟现在想全身而退真是难比登天一切只好看老天爷的安排。”

    手下来报慕容战指名要找宋孟齐。

第 三 章 只许胜利

    飞马会北门驿站气氛紧张自今早开始飞马会的战士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中所有摊档店铺大小驿站停止交易。

    大驿站更是兵力集中处守卫森严所有进出口莫不架设人为障碍高处则布有箭手。

    燕飞领着红子春在驿站主堂见到全副武装的拓跋仪后者神色凝重对燕飞于此时刻带个外人到飞马会的核心重地来表面虽看不出丝毫异样但燕、红两人均肯定他心生疑惑。

    燕飞虽晓得红子春心知肚明拓跋仪方是飞马会真正的主事人仍循例介绝两人认识。

    坐下后燕飞开门见山的道:“赫连勃勃是否全无异动?”

    拓跋仪一震道:“你是猜到的还是收到风呢?”

    燕飞道:“当然是猜的。我已失去高彦至少变成半个又聋又盲的人。不过幸好老天爷仍没有完全离弃我们我目下已大致弄清楚边荒集内外的情况。”

    拓跋仪瞥红子春一眼沉声道:“高彦怎会出事的?”

    燕飞扼要解释一遍然后道:“暂时不要问我消息的来源现在已弄清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犯边荒集而天师道与两河帮同一鼻孔出气赫连勃勃则大有可能是慕容垂的走狗。昨夜对付花妖时的内奸不是姬别而是另有其人至于姬别究竟是哪方的人希望待会可于议会时弄个水落石出。”

    拓跋仪道:“你可以肯定你的情报绝对精确吗?”

    燕飞苦笑道:“该有八、九成的准绳现在任何行动与赌博没有太大分别更有可能一铺输清分别是在我们已陷身非赌不可的赌局。我可以猜到赫连勃勃没有动静是因想到他的主力军应潜伏于边荒集北面某处所以不用在集内劳师动众引致打草惊蛇。”

    红子春忍不住问道:“拓跋兄不是准备撤退吗?因何反加强驿站的布置似防敌人来攻打的样子?”

    拓跋仪瞧他半晌最后目光移往燕飞。

    燕飞点头道:“红老板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能逃难避祸去也因为他曾被孙恩迫害清楚孙恩诛除异己的作风。”

    拓跋仪露出怀疑的神色向红子春皱眉道:“红老板的迹地不是洛阳吗?”

    红子春苦涩的道:“若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又何用到边荒集来?北方排斥南人南方排斥北人天下间只有边荒集不会理会你是南人或北人。我对南方早不存任可冀望以为苻坚统一的北方会有一番新气象岂知并好不到哪里去。为此才来到边荒集怎知刚有点成绩忽然大祸临头。天下虽大可是最后一片能容身的乐土终于也要失去。”

    拓跋仪沉吟片晌忽然道:“我们今天派出五路探子照约定应于一个时辰前以飞鸽回报情况可是现在却如泥牛人海一去无踪。红老板自己考虑一下吧!”

    转向燕飞问道:“不再怀疑呼雷方了吗?”

    燕飞道:“既然郝长亨确有问题呼雷方便非妖言惑众而毋须怀疑他最有力的理由是若然慕容垂入主边荒集他的羌族将面临灭族灭种的厄运。”

    拓跋仪沉声道:“我们该怎么应付呢?”

    以他的才智仍一脸无奈地说出这句话可知他已失去方寸。

    燕飞正容道:“以慕容垂的雄材伟略孙恩的深谋远虑全力来犯边荒集是筹谋已久的行动绝不止于为占领边荒集而满足那简单。先他们要把边荒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不容任何一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更重要是长期雄霸边荒集牵制北府兵慕容垂便可以从容统一北方而孙恩和聂天还则可分别进犯扬莉二州。我们现在是全无退路唯一生机是先统一团结边荒集再全力与敌周旋作置诸于死地而后生的打算。”

    拓跋仪默然不语陷入深思之中暗自咀嚼燕飞的提议。

    红子春容色惨白的呆望燕飞眼神空空洞洞的。

    燕飞长身而起道:“我还要去见屠奉三我们再没有犹豫的时间待会的钟楼议会将是敌我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砰”!

    拓跋仪一掌拍在桌面上断然道:“好!我和大家一起共进退纵使战死也要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红子春忽然低声-了一串粗话然后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道:“对!死也要死得像个汉子今趟把我也算上吧!”

    燕飞心中一动向红子春道:“烦红老板立即通知卓名士告诉他飞马会已加入我们的抗敌联盟铁定于钟楼议会召开之际先下手为强把内奸连根拔起此事至关紧要请红老板亲传口信。”

    红子春一声领命昂然去了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燕飞迎上正呆望着他的拓跋仪沉声道:“如今要劳烦你老哥亲自出马我只想知道他去甚么地方?见甚么人?”

    拓跋仪三日不的追着去了。

    江文清在外堂接见慕容战陪她见客的有程苍古和费正昌后者表面并非汉帮的人不过现在情势危急慕容战于此时刻仍匆忙来见肯定有大事商讨。所以他们不再斤斤计较这方面的泄密问题。

    慕容战锐利的目光集中在江文清身上道:“请容我慕容战斗瞻问一句听燕飞说宋兄乃大江帮的人却不知与江帮主属何种关系?”

    江文清知对方并非着眼于自己是谁因为以现在她摆出来会客的阵仗只要不是盲的也知她是主事的人。而慕容战有此一问只是要试探自己的诚意遂向程苍古颔示意。程苍古代答道:“慕容当家垂询我们怎敢隐瞒孟齐是江帮主唯一的高徒、大江帮的继承人。”

    慕容战皱眉道:“原来如此请恕我孤陋寡闻只听过江帮主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未听过江帮主有位得意门生。”

    费正昌微笑道:“慕容当家没听过孟齐之名方合道理。因为江帮主对孟齐期望殷切着力栽培除亲自为他扎稳根基还送他往各地随名师学艺为免令孟齐成材前被仇家算计故一直没有向外宣扬到近两年方召孟齐回来处理帮务。”

    慕容战纵有疑惑也无暇计较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次来见诸位是有关乎边荒集各帮会存亡的要事奉禀更是代燕飞、呼雷老大和卓馆主与各位说话。”

    江文清双目精光闪射沉声道:“慕容当家该知我们决定撤走难道尚有更聪明的选择吗?”

    慕容战暗叫厉害宋孟齐这番话表面没有甚么骨子裹却迫得他没法不把昕有筹码拿出来否则如何说服对方?

    叹了一口气道:“任遥被孙恩杀了。”

    江文清、程苍古和费正昌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战解释道:“我们的“边荒名士”卓狂生一直是逍遥教布置在边荒集的重要棋子到昨晚仍是对任遥忠心耿耿所以亲自下手对付方总的灵鼻。刚才他收到“妖后”任青媞的传书整个人崩溃下来终于向我们吐露实情指出今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攻边荒集。而燕飞肯定现在边荒集已陷进敌人的天罗地网内没有一个帮会的人能逃得出去。我今次来见各位是希望在钟楼议会召开前听取各位的意向。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们若能团结一致誓死抗敌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

    以江文清的智勇兼备闻得慕容垂亲来边荒集一时也乱了方寸呆看着他。

    慕容战道:“据老卓所言孙恩会截断南面的水6交通假若我们没有猜错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盟友不用我指出各位也应清楚他们绝不容贵帮全身而退。任何人要威胁建康必须控制大江上游而贵帮则正是孙恩和聂天还的眼中钉。”

    程苍古问道:“燕飞到哪里去了呢?”

    慕容战禁不住心中暗叹一口气程苍古有此一问或者是因为燕飞具较然的身分或因他的才情剑法又或因他与世无争的性格但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显得燕飞是目下边荒集最被信任的人没有他边荒集根本没法团结起来。卓狂生说得对燕飞加上纪千千是号召边荒集万众一心的绝配。

    答道:“他要分别去见三个人就是郝长亨、拓跋仪和屠奉三三位该明白是甚么一回事了吧?”

    稍顿又道:“边荒集现在是外弛内张随时爆大战一切必须于钟楼议会内解决。我们要先把边荒集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有资格谈论其它的事。”

    江文清淡淡道:“照你们估计敌人实力如何?”

    慕容战道:“由于南北正处于大战一触即的纷乱局势中所以慕容垂或孙恩均没有可能倾巢而来。孙恩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却敢肯定慕容垂能抽调的兵力当不会逾一万之数。以此推之孙恩的兵力亦应与此数相若否则他们的联盟将失去均衡。”

    费正昌倒抽一口凉气道:“边荒集以汉帮最人多势众不过可用之兵仍未过千像贵联兵力也只在六、七百人间但已是北方帮会之冠即使所有人联合起来也只是五、六千人之数而敌人的实力在我们四倍之上这场仗如何能打?”

    慕容战从容道:“淝水之战又如何?谢玄以八万兵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正显示战争讲的是将才和谋略。我们已有全盘计划对边荒的形势我们更远比敌人熟悉和了解。假若我们团结一致同心抗敌打不过才作撤逃打算时也总比我们一盘散沙各行其事有机会多了。时间无多敢请三位立即下个决定。”

    程苍古和费正昌目光不由落到江文清身上后者容色惨白好半晌点头道:“好!我们和慕容当家并肩作战至死不悔。”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我立即把大计全盘奉上然后我想见千千一面向她请安问好。”

    燕飞来到刺客馆的大门外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抛开生死地去打一场没有可能赢的战争。

    慕容垂和孙恩分别是南北的席武学大宗师两人更是征战经验丰富至无可再丰富、纵横沙场的无敌统帅。其手下人人肯为他们-死命人数又是边荒集帮会总兵力的数倍之上。这场仗是不战已知胜负。

    慕容垂和孙恩并不是苻坚颖水也不是淝水边荒集更缺乏一个谢玄若刘裕未走尚勉强可以顶上。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点甚么偏没法清楚说得出来。

    纪千千又怎办好呢?

    她正值花样年华的黄金岁月像一朵正盛开的鲜花他怎忍心让她陪自己送死?

    不!

    这一场仗他一定要赢而要赢此仗他先须像谢玄般信心十足从容筹划。

    为了纪千千他绝不能输。

    燕飞忽然整个人平静下来晋入万般皆空的境界所有担忧全抛到脑后就像一个面对强敌的剑手心神没有半丝空隙破绽。

    燕飞倏地加转过屏风置身昨天方成立但已惊动整个边荒集的刺客馆内。

    江文清领慕容战进入汉帮总坛被命名为“颖园”位于建筑物组群中心处的亭园指着位于园内荷塘上的六角亭道:“千千小姐和小诗姐正在亭内赏花慕容当家请自便恕孟齐失陪了。”

    说罢转身便去。

    慕容战暗赞他识相亭内的纪千千在向他招手表示欢迎。

    慕容战心中忽然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燕飞确比自己更有资格得到纪千千不是因他在某一方面胜过自己或占了早一步认识她的便宜。而是自己的命运已与族人的存亡挂上钩欠缺燕飞自由自在的写意纵使今晚死不掉纪千千跟着他慕容战绝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一双腿子却把他带往纪千千所在之处。

    两道凌厉的目光同时落在燕飞身上。

    燕飞从容一笑往坐在刺客馆大堂桌子处的屠奉三和阴奇举步走去道:“屠兄和阴兄不是在等我吧?现在边荒集内怕没有多少人尚有闲坐的情致。”

    屠奉三和阴奇起立欢迎没有显示任何敌意。前者欣然道:“当然是专诚恭候大驾事实上当燕兄离开北门主驿我们已猜到燕兄路过时或会赏面应约。如燕兄过门不入我们只好冒昧请驾。燕兄请坐!”

    三人对桌坐下阴奇居侧成“品”字形。

    燕飞沉声道:“屠兄的阵营裹肯定有内奸。”

    阴奇微一错愕屠奉三仍沉着如故淡淡道:“此话从何说起?”

    燕飞微笑道:“屠兄今早往见赫连勃勃一事该极端秘密与其结成联盟一事即管在贵方也不会是人人清楚而郝长亨今早却清楚肯定的告诉我并明言贵方内有他的人屠兄认为这是甚一回事呢?”

    阴奇脸上现出震骇的神色往屠奉三瞧去神色有点古怪似是想到某事。

    屠奉三则目射奇光盯着燕飞。

    燕飞望望屠奉三又瞧瞧阴奇皱眉道:“甚一回事?是否我说错了?又或是郝长亨故意诬陷你们?”

    屠奉三叹道:“此事千真万确亦正因我见过赫连勃勃回来后愈想愈不妥当所以想和燕兄见面。”

    阴奇插口道:“会否是赫连勃勃把此事泄漏子郝长亨呢?”

    屠奉三苦笑道:“成分很微即使赫连勃勃与郝长亨蛇鼠一窝但北人怎会信任南人?何况是立即知会郝长亨。若我是赫连勃勃怎都会对郝长亨留有一手至乎以我们牵制或损耗郝长亨的实力。哼!赫连勃勃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比很多人要更清楚。”

    只听他的说话便知屠奉三一直在严密监察燕飞而屠奉三肯直认与赫连勃勃结成联盟正表示他再不视燕飞为敌人。

    屠奉三因何有此转变?

    燕飞目光在两人脸上扫射两遍终觉异常之处讶道:“阴兄的脸色为何忽然变得这般难看?”

    阴奇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双目闪过恐惧的神色艰难的道:“因为我方晓得老大今早去见赫连勃勃并与他结盟一事者只有三个人就是老大、我和老博。唉!而我阴奇却是处于最不利的位置。因为老博脸上的旧疤痕正是郝长亨的得意之作燕兄你说我的脸色可以不难看吗?”

    燕飞明白过来往屠奉三瞧去只见他双目精光闪动充盈杀机心叫不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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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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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