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开挑战
帐内的纪千千传来惊喜的娇呼嚷道:“真的找回来哩!一半也好!我们的刘老大真本事。”
接着和小诗、庞义吱吱喳喳的说起话来商量如何把金子藏好。
高彦揭帐而出来到燕飞旁低声问道:“亲过她的嘴儿吗?”
燕飞登时百感交集颇有点体会到纪千千“会为未做过的事后悔”那句话的意味。而自己知自己事他对男女之情仍带着深刻的惶惧另一边的刘裕亦露出注意的神色。叹道:“你这死性不改的色鬼满脑肮脏的想法一场兄弟也不瞒你我和她尚未开始。”
不知如何他直觉感到高彦和刘裕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感觉挺古怪的。
高彦狠狠道:“不解温柔的家伙!现在我们国库空虚你明天的赌约取消也吧!
我不会让你输掉千千仅余的财产的。”
说罢又钻回帐内趁热闹去了。
燕飞苦笑摇头。
刘裕道:“我们到箱阵那边说话吧。”
燕飞和纪千千刚回营地纪千千便给小诗扯入睡帐里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生过甚么事。随刘裕从箱阵仅可容一人穿过的通道到达酒窖入口石阶坐下。
刘裕坐在他上一级处道:“偷金子的即使非是两湖帮的郝长亨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燕飞愕然。
郝长亨乃南方赫赫有名的高手据传为人风流倜傥、多才多艺是两湖帮聂天还下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此人颇有交际手腕在江湖上人缘不错很多事交到他手上不须凭武力便可迎刃而解。
刘裕把任遥和任青缇的对话重覆一次分析道:“郝长亨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边荒集其目的当不止于与江海流换个场所角力较量而在乎控制边荒集至少是想取汉帮而代之否则不须与任遥攀上关系。而任遥倾覆司马皇朝的阴谋更是令人担忧想不到淝水之战带来的胜果会是如此一番局面。”
燕飞沉吟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任遥等既欲坐看我们和视老大拚个两败俱伤我们偏不如他所愿。”
刘裕摇头道:“我们不可以变得过于被动必须着着领先牵着整个边荒集的鼻子走正如千千说的我们是要征服边荒集而非让她征服我们。”
稍顿续道:“现在祝老大摆明肯暂作退让显示视老大亦非有勇无谋之辈。我们定要借千千在边荒集牵起的热潮先确立你是边荒第一高手的形象管他老子的甚么慕容战、任遥、任妖女、郝长亨总言之边荒集是惟燕剑手独尊没人敢有半句异议。”
燕飞苦笑道:“你可知我的头颅现在很值钱?刚给那甚么宗政良射了一记冷箭。”
弄清楚甚么一回事后刘裕笑道:“边荒集已成龙蛇混集之地各方势力因在全力争夺控制权自认有点本领的更要来碰机会。对我来说还是统一天下的踏脚石在我们的纪才女则是最好玩的地方。”
燕飞叹道:“我却是身不由己从闲人变作众矢之的。说到韬谋策略当然推你老哥你又有甚么法宝?”
刘裕道:“边荒集是无财不行。我们现在手上有五百多两金子足够起五座第一楼。所以只要拨出百两金子第一楼重建的经费再不成问题。另外拨百两予高彦小子使他有财力建立一个比以前更完善的情报网监察南北和本地一切动静余下的三百丙拿一半出来给你去和甚么赌仙硬拚一铺余下的作千千的私己钱她想买下一座妓院又或觅地在夜窝子另建一座全看她的意旨。”
燕飞皱眉道:“这么动用千千的金子不大好吧!我原意是狠赢赌场一笔作经费只是事与愿违。”
刘裕道:“千千是女中豪杰不会介意的。”
燕飞摇头道:“千千不介意我却非常介意。他娘的!只要我们可迫郝长亨把另一半金子呕出来便可拿这笔钱到赌场豪赌一铺不但可以令赌场关门大吉还可以向祝老大来个下马威。”
刘裕道:“我们怎可能在明晚前从郝长亨处取回金子?老郝失去一半赃物肯定已提高警觉不会哪么容易给我们找到他。”
燕飞微笑道:“若你是郝长亨肯否错过明晚千千在古钟场的曲乐表演?”
刘裕皱眉道:“当然不肯错过不过若整个边荒集的人都挤到夜窝子去?你如何在数万人内寻出我们根本不晓得他长相如何的郝长亨来呢?”
燕飞含笑瞧他半好晌哑然失笑道:“若我晓得谁偷去金子仍没法迫他呕出来我燕飞还用在边荒集混吗?先边荒七公子脱不掉关系只要我们适当地向他们施压力怎到他们不屈服。”
刘裕道:“他们也大可推个一干二净除非你不理边荒集不成文的江湖规矩向他们动粗来个大刑侍候。”
燕飞目光投往阶壁微笑道:“事实上边人比任何边荒集外的人更守规矩那老子便规规矩矩的和他们玩一铺向外宣布若不能物归原主纪千千明晚会拒绝到夜窝子去。”
刘裕开始感觉到他体内胡人较狂野的血统令燕飞除来自汉族的温文尔雅外还有豪雄放纵的一面。若以这种双重多变的性格去追求纪千千等若汉胡的携手合作肯定可迷倒纪千千。刘裕很不明白为何会联想到纪千千去可是他的脑袋确像有点失控。
颓然道:“岂非全集皆知你燕飞对千千保护不力已阴沟里翻船?”
燕飞洒然耸肩道:“没人会知道因为我只是借此恐吓那七个被人利用的傻小子。夜窝族是由疯子组成的一旦收到点风声是与七个傻瓜有关累得他们欣赏不到千千绝世无双的琴音歌声我们的边荒七公子还能做人吗?放心吧!此事由我单独处理你只须守稳大本营天亮前我该可以寻回另一半金子。”
庞义此时钻进箱阵内笑道:“谈甚么谈得这么投契千千着我来请小飞到帐内共渡**啊!”
刘裕给逗得笑到差点呛出泪水燕飞苦笑道:“你也来耍我。”
庞义在刘裕旁坐下瞧着下级挨壁曲膝而坐的燕飞闷哼道:“不要骗人哩!酒鬼来到酒窖门口仍不去拿酒喝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因另有别的更优质的代替品早醉得把老子酿的雪涧香忘掉了。”
刘裕解围道:“庞老板是来得正好我们无敌的征边军团有份优差给你就是当千千的随身总管负责为千千打点一切内外事务让千千可尽情挥她的外交手腕。”
燕飞报复的道:“总管即是甚么都由你来管你给老子在四条大街进入夜窝子的边界处竖起四幅我向任遥下的战书。倘若我干掉他将可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谁才是边荒集第一剑手?”
刘裕拍腿叫绝道:“此着妙极任遥若不敢应战将会成为边荒集的笑柄还用在这里混吗?他是不得不应战的。”
庞义接下去道:“何况他根本不信自己会输给燕老大更不晓得燕老大炼成金丹**连蝶恋花都学晓唱歌。燕老大吩咐下来的事小人庞义当然会办得妥妥贴贴的。”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心大笑充满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情怀。
燕飞揭帐进入纪千千睡帐内方觉刘裕、小诗、庞义和高彦一众人等全留在帐外登时生出哭笑难分的感觉。
纪千千换上全白色的女服挨着软垫倚卧铁箱子旁佩剑放在箱面有如金子的守护神。
她乌黑的长瀑布般的垂在肩后衬托得她的冰肌玉肤更摄人心魄宝石般的眸子闪闪亮、静如夜空的星辰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方落到他左手环抱的酒坛处含笑道:“临睡前还要喝酒吗?”
燕飞盘膝在另一角坐下把酒坛放在身旁挂在帐顶的油灯映照下这里彷佛是另一个天地温暖而隔离且是春色无边。
纪千千确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恩宠拥有她等若拥有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不过她多情和充满野性的性格却令人感到游疑不定难以捉摸。像在此刻她便似从没有和燕飞生过任何事有若在雨坪台初次相遇。
她芳心内究竟如何看他燕飞呢?
燕飞微笑道:“我来边荒集的途上整天睡觉所以决定今晚不睡。不知小姐何事相召?”
纪千千眨眨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他道:“要有事方可以召你来吗?人家只想见你就不成的吗?”
燕飞留心帐外听到庞义等已移师客帐的一方正动手制作他给任遥的“战书”他和纪千千的说话不虞被人听去心中不由一荡柔声道。“当然可以。可惜我尚有要事去办明早回来陪你去北大街吃早点如何?该处有间叫北方馆子的食铺非常有名在建康绝喝不到那么巧手调制的羊奶茶。”
纪千千秀眉轻蹙道:“明天你当然要陪人家。但今晚呢?已这么夜哩!你还要到那里去呢?”
燕飞油然道:“你当我们到边荒集来只是玩乐嬉戏吗?何况受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我干的是甚么行业千千应该清楚。”
纪千千“噗味”娇笑横他一眼垂轻轻道:“你长得很好看人家尤其爱看你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傻瓜样子。”
燕飞为之气结失声道:“我句句实话实说何来信口开河的罪名?”
纪千千坐直娇躯两手环抱曲起的双膝顽皮的道:“你想撇下千千山外玩儿?那可不成哩!我要你陪人家。”
燕飞记起庞义的“共渡**”心中一荡当然只限在脑袋内打个转。叹道:“小姐你须好好地休息否则明天将没有精神应付整个边荒集的人。边人出名狂野放纵可不像建康高门大族的子弟那么乖的。”
纪千千思忖片刻点头道:“今趟可以放你一马下次可没那么易与。好吧!你先哄人家睡觉千千睡着了你才可以获释离开不过明早醒来时你要在人家身旁否则我会和你没完没了的。”
“咕嘟!咕嘟!”的连喝数大口酒燕飞踏出营地就那么一手环抱酒坛朝夜窝子的方向走去心中仍填满看着纪千千酣然入睡的动人感觉。
现在怕已过二更可是他比任何一刻更精神雪涧香带来的些微醉意令他更感到边荒集愈夜愈旺盛的血肉和活力。
自刺杀慕容文后他一直漫无目的地活着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然而眼前的形势却彻底把他得过且过的心态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答应谢家的事他当然须办妥更重要的使命是让纪千千快乐地在边荒集享受她生命的片段。
现在最有可能找到边荒七公子的地方肯定是夜窝子无疑他们虽在边荒集横行惯了却不可能不对他燕飞保存惧意只有躲在夜窝子才安全。他已从高彦处得悉他们最爱留连的那几间青楼、食铺和酒馆该可轻易找到他们进行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在完全没有防范下他的心湖又浮现出安玉晴那对神秘而美丽的大眼睛心中又不由一颤。
自遇上纪千千后一路乘船北上他一直埋于《参同契》间时又给纪千千占据了心神;独特的美女安玉晴彷佛已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离他远远的似和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不知如何?偏在此刻会想起她来。
自己是否因为纪千千使早已死去的心再度活跃起来?如此究竟是灾劫还是福赐呢?对未来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夜窝子辉煌灿烂的采光照耀长街他从暗黑的街道步向光明深深地感觉到生命的变化。在逃离边荒集时他从没有想过当再次踏足边荒集自己会在剑术和心情上均会变成另一个燕飞。
自己知自己事他深心处一直压抑着的带点狂野的率性性格已被纪千千点燃引放下所有拘束抑制纵情而为享受老天爷予他一切善意或恶意的安排。
刘裕坐在叠高的箱阵顶上仰望夜空双目一瞬不瞬现出深深思考的专注神恰。
高彦跃上来坐到他身边去笑道:“有你放哨大家该可以安心睡觉。”
又道:“庞义和其他兄弟已去为燕飞立战书。唉!想不到燕飞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燕飞终日无所事事最好是不去烦他。”
刘裕道:“人是会变的又或须适应新的形势而变像你高少便痛改前非再不到青楼胡混我可没有你般本事。”
高彦苦笑道。“说说倒可以没有青楼之乐日子怎么过?只要瞒着千千便成。辛辛苦苦赚钱赚得钱却没有地方花我既不高兴姐儿们更不快乐我怎可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刘裕失声道:“原来你口是心非让我去向千千告你一状。”
高彦笑道:“大家兄弟还来要我你不觉得的吗?出生入死后再钻进妞儿馨香火热的被窝内是人生最惬意的事。”
刘裕道:“另一个方法是娶得如花美春不也可遂你这方面的心愿吗?”
高彦叹道。“这只是个梦想。我是干哪一行的注定我没法安份守己更不可以有家室的牵累。你又如何呢?难道你敢娶妻生子吗?你可否向她保证你明晚可以活着回家?”
刘裕不欲谈这方面的事岔开话题道:“那甚么娘的边荒七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明知你和燕飞一道回来仍够胆上门寻你晦气?”
高彦不屑道:“甚么七公子?不过是七个自以为有点本领的恶棍想在帮派外别树一帜。他们本来怕燕飞怕得要命数次和我争妞儿都不敢便来。现在只是以为有便宜可占错估形势方敢如此嚣张。”
刘裕道:“事情或非如你想像般简单不过无论如何遇上变得积极主动的燕飞算他们倒运。”
高彦怨道:“若燕小子早点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早达哩!”
刘裕笑道:“你还年轻很多好日子等着你啊!”
高彦道:“今晚我是睡不着了你在这里看紧一些我要到夜窝子打个转。”
刘裕皱眉道:“竟是一晚都等不了?”
高彦受屈的道:“去你的娘!我是要去见见我的儿郎们然后再到押店看看有没有北方来的新货式买入一批来变卖图利。确是没钱便浑身不自在不过为的是正事。”
说罢去了。
第十二章 大地飞鹰
第一楼是边荒集最佳食肆正东居便是夜窝子会家的第一胜地北方诸胡开设的会铺虽各有特色但比起南人的巧手厨艺、多姿多采始终要逊一筹。
晋室南渡大批名厨或随高门大旅南迁又或混在难民潮逃往南方于各大城镇自立门户。正东居的老板范承恩原是洛阳的有名巧手厨师逃入边荒时看中边荒集认为边荒集大有可为送于此落地生根于夜窝子开设正东居由于他确是厨艺群人又八面玲珑深悉侍候权贵之道把同一套手段用于边荒集仍是如鱼得水故能在夜窝子占上席位。
二更后的夜窝子街上行人减半古钟场再没有先前的盛况却轮到酒馆、食肆、青楼和赌场等兴旺起来。
正东居更是座无虚席这座两层高木石建成的建筑物规模宏大楼下大堂摆开近三十张大圆桌上层分中间隔向古钟场的一边是八间厢房没点头面者休想可以在厢房内欣赏古钟场的夜色另一半摆开十多桌雅座只招呼熟客若边荒集有阶级之分正东居便是最不含糊的例证。
正东居另一特色下层的伙计是全男班上层的侍者则全是绮年玉貌的漂亮少女她们没有工资全赖贵客的打赏可是她们在边荒集同侪中每月酬金却是最优厚的于此可见边人是如何阔绰和肯花费她们的服务当然也是冠绝天下。
边荒集的成就是有创意的人共同努力的成果一切不守成规。像卓狂生、范承恩、庞义、高彦等这些人到边荒集外任何地方都会被视为离经叛道而饱受排挤只有在边荒集这独一无二的地方他们的创新精神方能开花结果绽放异采。
不论你是胡人汉族不论你是逃犯或杀人如麻的大盗一日投进这充满感染力的奇异处所早晚会被同化问题只在时间的长短。
燕飞踏入正东居看到他的人先静下来不片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本是闹哄哄的大堂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燕飞晓得自己已成边荒集万众瞩目的人物一举一动均会成为话题尤其他正与祝老大对着干先前又败走黄金窝大家对他的动向生出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朝他瞧来的目光大多是友善的形势使然下他完成了刘裕计划的第一步成为边荒集自由的象征和中流砥柱。
燕飞环抱酒罐从容朝各人打个招呼微笑道:“我们的七公子是否在楼上呢?”
有人点头有人手指上层都是乐意帮忙显示燕飞的荣辱已与他们的利益挂钩不过由于燕飞与汉帮胜负未分帮忙亦止于此。
燕飞举坛拔塞大喝一口把酒坛封妥后举步登楼。
负责把守楼阶的两名大汉那敢阻拦恭敬让路。
燕飞施施然然拾级而上心中感慨丛生以前他足不踏入夜窝子半步今晚却是二度来访怎会变得这么厉害的?
楼上十二桌雅座全告客满边荒七公子全体在座据着可俯视古钟场临窗的大桌子正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燕飞向停下来的宾客笑道:“大家继续喝酒勿要因我而扰了雅兴。”接着像见到好朋友般向边荒七公子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举步往他们走过去。
三位漂亮的女侍忙赶过来争着侍候燕飞即使到此时仍未晓得他是燕飞者亦知道燕飞不但是重要人物更广受欢迎。
边荒七公子的头头是匈奴族的左丘亮论武功在七公子间他是稳居席不过才智却及不上汉族的蒋狐后者打手势阻止其他人说话向正大模大样地朝着他们一桌来的燕飞沉声道:“我们是被人利用了致冒犯了你燕飞一切依江湖规矩解决我们可作出金钱上的赔偿。”他把声音尽量压低免给别人听到这么不光采的话。
左丘亮冷然道:“若你想要我的命我左丘亮亦乐于奉陪。”
燕飞坐定把酒坛放到桌上哑然失笑道:“勿要慌张我今次专诚来找你们希望大家开心见诚的闲聊几句倘若你们肯当我是朋友便可以和气收场。”
他感到对方人人均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次感受到自己在边荒集的份量根本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冲突。蒋狐和左丘亮的一软一硬只是耍江湖说话的伎俩不致那么失面子事实上已屈服在他燕飞的脚下。
蒋孤苦笑道:“我们真不晓得纪千千在帐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忽然有位姑娘来找我们说是荒月楼小丽姐的贴身小婢说高彦不知如何从建康赚了一大笔竟要借你燕飞的威势迫荒月楼的傃娘答应让他为小丽赎身左丘大哥一时红了眼立即去向高彦兴问罪之师。到后来我们晓得纪千千是与高彦一道回来深觉可疑方知道小丽姐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小婢我们是给人利用了。”
燕飞心中唤娘那岂非所有线索均一刀切断还如何去完成取回另一半金子的壮举自己这个边荒第一高手还用当下去吗?
左丘亮见燕飞默默不语生出惧意低声下气道:“是我太鲁莽错怪了高彦。
以前我们和高彦也算有讲有笑的朋友有烦燕大哥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其他没说话的人人噤若寒蝉。
燕飞皱眉道:“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因何竟会相信陌生人的话?”
蒋狐叹道:“因为那位小姑娘七情上脸不单令人感到事情的急切性还无从生出疑心。”
燕飞道:“她长得漂亮吗?”
左丘亮道:“似乎比小丽姐更多三分风情皮肤很白说话时两眼泪花翻滚令人无法不生出怜意。”
燕飞微笑道:“她定是聂天还的得意弟子“白雁”尹清雅。”
左丘亮等无不色变不但因骗他们的人是尹清雅更因两湖帮的魔爪已探入边荒集来且已深悉边荒集的情况否则怎能如此轻易煽动他们去做傻事呢。
蒋狐立知此事非同小可燕飞一方肯定吃了亏否则燕飞不会乘夜来寻他们晦气忙补救这。“今趟确是我们不对我们可否帮上点忙呢?”
燕飞温和的态度也令他们大生好感。
此时有人来到燕飞身后恭敬地道:“我们老大请燕老大到房内一采有要事奉禀。”
“老大”、“老板”、“英雄”这些称呼在边荒集颇为流行只要有身分的便可叫老大不一定须是一帮之主;老板亦不用开店铺有银两便成。至于英雄则概指武功高强的好手。
燕飞皱眉瞧去见是个穿匈奴武士便服的汉人瞧他长相该有点匈奴血统年纪二十余岁只属一般好手。
那人知机的道:“小人蔡精老大是大漠帮的车廷。”
大漠帮便是边荒集的匈奴帮以前的老大叫查正多行现在当是换了领袖由这个车廷作老大。
燕飞摇头道:“告诉车老大我今晚很忙明天再找他喝酒。”
那人凑近少许低声道:“是与“白雁”尹清雅有关。”
包括燕飞在内八个人均心中一震尹清雅是刚推论出来的嫌疑人物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性对方应是刚听到他们的对话。
要知厢房离他们的桌子有十多步之遥既隔开邻桌高谈阔论的客人厢房又关上房门他们更没有提高声音对方仍可以听个一清二楚只是这副耳朵已非常不简单。
燕飞道:“再交待两句说话便去拜会车老大。”
那人领命去了。
左丘亮欲言又止显是怕再被窃听。
蒋狐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道:“车老大该没有这份本须否则匈奴人就不用屈处集内西北角且买卖愈做愈小。”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道:“事实上我和你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希望边荒集像往日般自由自在大家可以大财。今晚的事就此作罢。”
左丘亮等忙立起来拱手致谢。
燕飞洒然一笑埋自去了。
庞义和八名兄弟闹哄哄的回来显是意犹未尽仍处于兴奋的状态中。
刘裕迎上去责道:“千千和小诗已入帐就寝你们要吵醒她们吗?”
庞义等忙压住笑声还蹑手蹑足的装模作样整蛊作怪教人噱。
郑雄笑道:“燕爷此招精采绝伦我们竖起第一封战书已惹得数百人来围观如此向人挑战在边荒集是破题儿第一遭。而被挑战者竟是最可怕和神秘的“逍遥教”教主任遥更是立即轰传全集。”
另一伙计兄弟成忠这:“其实这是在边荒集扬名立万的最有效方法只要挑战的是不会踏足边荒集的著名人物又肯定没有人会为他出头即可一登龙门声价十倍。”
郑雄道:“成名你的娘!没有本钱而去学人出名未走完东大街便要给人凑足十多顿哩。”
众人哄笑起来旋又醒觉的压下笑声。
刘裕心中一片温暖大感祸福与共、并肩奋斗的乐趣。
庞义道:“只有小飞方敢如此迫任遥决战现在人尽皆知小飞连任遥也不放在眼内祝老大算甚么东西?”
刘裕待要说话忽然心生警兆朝东大街方向瞧去。
一位衣服华丽得异乎寻常的英俊男子正举步从容朝营地走来。他的出现天地似立即被邪恶诡异的气氛填满。
庞义等循他目光别头瞧去人人心神被摄不由自主地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觉。
厢房内坐着八个匈奴人燕飞步入厢房八人全体起立其中一名匈奴中年大汉打个手势其他人包括蔡精在内施礼退出厢房外只剩下中年大漠和另一魁梧挺拔、气度不凡的匈奴人年纪在二十七、八间。
中年汉欣然和燕飞拉手为礼客气道。“久闻燕兄之名现终可亲睹燕兄的风采本人车廷在边荒集仍属新丁有任何失礼之处请燕兄多多包涵。”
燕飞的目光从车廷移往那匈奴高手心中微震自练就金丹**以来他有种可一眼看透任何人的感觉。偏是此技却在此人身上派不上用场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此位仁兄。
车廷介绍道:“这位是敝少主赫连勃勃今次特地到边荒集来见识一下。”
燕飞为之愕然。
赫连勃勃乃北疆新近冒起的霸主建都于统万与拓跋族为邻曾大败柔然的精兵一举成名人称“大地鹰”不但是从未尝过败绩的无敌统帅更被誉为匈奴近百年来最天才横溢的高手近年声威犹在有匈奴第一高手之称的“豪帅”沮渠蒙逊之上。想不到他竟会亲到边荒集来摆明要在此抢地盘树立势力。
由于他也身在此地更可预见边荒集风起云涌风雨将临。
严格来说他亦是拓跋硅的劲敌两股不住冒起扩展的势力终有一天要分出胜负以定北疆霸权谁属。
赫连勃勃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令燕飞直觉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轻易透露心内的情绪。他的眼神凌厉而有种冷冰冰的味道显示他狠辣无情的本质为求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顾情义。
在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粗大的双手即使是初次见面燕飞已感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智慧武功均不在拓跋硅或拓跋仪之下。
整体来说他不算英俊好看却有一股天生霸主的味道充满男性豪雄的气概。
回到边荒集后燕飞觉得以此人是最难缠和可怕。他没有佩携武器他本人便等若杀伤力最庞大的利器。
车廷道:“坐下再说!”
三人分宾主坐好车廷正要为他们斟酒燕飞早拔开雪涧香的木塞子把酒注进两人杯内。
赫连勃勃淡淡道:“燕兄勿要怪我们唐突更勿怪本人无礼旁听燕兄与别人说话因此为本人习惯一向留意周围生的事亦幸好如此或可以帮燕兄一个小忙。”
燕飞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后挨往椅背微笑道:“赫连兄此来是否要在边荒集大展拳脚?”
赫连勃勃从容道:“我只是希望取回我们应得的一份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
车廷旁听不语惟赫连勃勃马是瞻。
赫连勃勃愈是谦虚讲道理燕飞愈感到他的难缠现时边荒集形势愈趋复杂未来变化难以预测。
赫连勃勃沉声道:“谁人意图主宰边荒集?谁便要付出代价这是边荒集的规矩。我和燕兄一见如故即使不能做朋友也不希望变为敌人。在一些事上还可以合作如遇上甚么问题大家尽可以坐下来解决。我赫连勃勃没有甚么奢求不过谁要压得我们在边荒集抬不起头来做人得先问过我的“绝地枪”。”
燕飞心叫厉害赫连勃勃不单武功深不可测谋略更不在他认识的任何人之下懂得合纵连环之术尽量减少敌手而自己更成他笼络之人等若暂不与拓跋族的飞骑会为敌。不过燕飞清楚明白拓跋族方为他的死敌若形势容许赫连勃勃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他燕飞。
车廷这:“看在燕兄份上我们和高彦的嫌隙从此一笔勾销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
又凑前少许道:“我们一直留意边荒集的形势变化郝长亨到边荒集来的事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我们曾见他两度进出夜窝子西大街的洛阳楼而洛阳楼的老板“铁手”红子春一向与聂天还关系密切此事边荒集没多少人晓得只要找上红子春尹清雅能躲到那里去呢?”
燕飞暗叹一口气这个人情实在太沉重了令他在其他事上不得不作出回报而对方是明帮忙暗推波助澜让他和郝长亨斗个焦头烂额他们则坐收渔人之利。
燕飞举杯道:“两位仗义帮忙燕飞是不会忘记的让燕飞敬两位一杯。”
心忖除非时间能倒流这个难领的情只好却之不恭明天的事留待明天再算好了。
第十三章 灵手却敌
在电光石火的高中刘裕猛下决定长笑道:“任教主别来无恙!”又打手势着庞义等往营地方向退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可能是任遥因看到燕飞的挑战书深感其充满侮辱的意味动了真怒竟立即来寻燕飞决战以任遥杀人为乐的性格肯定会杀尽此地生人以作对燕飞的回敬。
他刘裕再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置诸于死地而后生全力迎击。胜败并不重要最要紧是奋斗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能有丝毫犹豫以命博命让自己天生的灵手挥至极限若还不能击退任遥只好认命。
任遥双目异芒大盛强大无匹的阴寒之气往刘裕潮冲而去此刻在他眼中的刘裕有种一往无前、万夫莫敌的气概对他任遥没有丝毫怯意。故即使以他之能亦不敢托大因为他知道当刘裕举步往他迎来的一刻两人的气机已锁个结实再没有转寰的余地。冷哼道:“刘裕你既要找死我便先成全你!”
刘裕右手按往刀把心神提升往万里晴空的至境抛开一切顾虑脚步循着某一奇异的节奏不住接近任遥从容道:“谁成全谁?是否言之过早?幸好燕飞不在这里否则便轮不到我来收拾你。”
他现在利用的是针对任遥的唯一破绽弱点是他已因燕飞的挑战书动了真怒所以故意提起燕飞来刺激他又表示出自己对他的轻视任遥愈受不起便愈有机会因失去冷静动气出错。
果然任遥双目杀气更盛“锵”的一声掣出御龙剑在身前爆起三朵反射有如走马彩灯那五光十色的剑花教人疑幻疑真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其中一朵剑花倏地化成金芒闪电般朝刘裕激射而去。
刘裕过去数月的努力就在此刻见到成果。谢玄每天清晨练剑风雨不改而淝水之战后他的主要练剑对手便是刘裕。
谢玄眼力高明觉刘裕有一对异乎寻常的灵手在“眼、耳、鼻、舌、身、意、识”七大感官里以“身”的感觉最灵锐而练“身”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战练战”之法故悉心栽培从实战中以千奇百怪的手法启刘裕的优点挥他的潜能。有剑术大师如谢玄者现身说教亲自训练数月时间可比得上别人数年的苦修。
刘裕似对任遥那神乎其技、眩人眼目的可怕剑招视而不见没有受其变化所惑厚背刀随手挥击最令人诧异的是他似乎没有瞄准掌握对手的剑势颇有点胡乱出手的情况。
可是任谁都晓得刘裕不该窝囊至此而任遥更感到他在无招法中隐含某一种法度其不依常理的出招反使他没法子因应变招只能原式不变直插刘裕胸膛。
此刻刘裕想到的是谢玄的剑不知如何更非适当的时刻他脑海竟浮现出在建康乌衣巷谢家忘官轩内谢钟秀依傍着谢玄撒娇的感人情景。
谢玄看爱女的眼神充满慈父血肉相连深挚的爱其中又包含无限伤情显是因谢玄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深憾生离死别。
想到这里心中一痛。
在似是最不合时宜的茫然和迷失中他持刀的手自然而然生出感应修地变招脚步加一切全由手去带动改向挑往任遥的御龙剑锋。
“叮”!
在庞义等骇然注视下刘裕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厚背刀准确无误的挑往任遥的御龙剑任遥也是了待立即变招岂知刘裕亦随之变化一刀劈中改而扫往他小腹的敌剑出清脆的交击声。
劲气爆破。
刘裕是精通战略的人晓得能稍占上风皆因任遥动了气失去剑手的冷静更因对刘裕的轻视在这一招没用上全力若给他重整阵脚肯定自己的落败乃早晚间的事。
眼前的机会如若错过只可以到黄泉下后悔。
果然任遥往后疾退化攻为守挽起烧身疾走的剑芒守得无懈可击再不敢轻忽大意。
刘裕运气催刀被震得酸麻的手立即回复感觉大喝一声就哪么人刀合一的往任遥硬撞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看是你死还是我亡的舍命打法。
庞义等哪想得到刘裕悍勇至此齐声惊呼不敢再看下去偏又不能不看。
“叮叮当当”!
刀剑交击声如珠落玉盘的连串响起。
人影倏分。
刘裕左肩鲜血激溅往营地方向跄踉跌退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可是持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对手。
任遥亦挫退三步表面看没有任何伤痕但很快胸口右边现出血痕渗出少许鲜血显是也给砍伤了还要立时运功止血。
众人暗叫可惜只差两寸刘裕可命中他的心脏。
任遥双目射出近乎狂乱的仇恨火焰怒叱一声竟腾空而起追击仍未止得退势的刘裕。
庞义等大叫不好人人奋不顾身的冲前欲阻挡任遥向刘裕痛施杀手不过均迟了一步。
刘裕仍是眼冒金星被任遥至寒至毒的逍遥气差点把经脉凝固他之所以能创伤任遥全赖任遥不肯与他两败俱伤加上以手作为领导的奇异埋身血战法方有此战果不过仍是功亏一篑反陷身绝局。
只要有数息回气的工夫凭他的独特体质将可有再战之力偏是任遥亦看破此点拚这内伤加深也要报一刀之恨。
近十年来任遥尚是次受伤可谓奇耻大辱不杀刘裕怎消得心头之恨。
娇叱声起。
一道剑光从营地一方横空而来在任遥扑杀刘裕前截上任遥。
“呛”!
两剑交击。
淬不及防下任遥一眼瞧去立时心中剧震收起一半力道任由对方剑劲把自己送开寻丈落往地面心中暗叹。
他可以杀边荒集的任何人却绝不可以杀眼前的娇娆虽不无些许怜香惜玉之心更重要的是若纪千千香销玉损于他的御龙剑下他将立即成为边荒集的公敌以后再难踏足边荒集半步。除边荒集外在建康亦是寸步难行这么不智的事他怎会蠢得去做。
纪千千落在刘裕身前横剑而立俏脸带煞娇瞠道:“枉你是一教之主不敢找燕飞只敢找旁人出气算甚么英雄好汉?”
任遥、刘裕、庞义一众人等定神一看无人不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大叫乖乖不得了。
原来纪千千一身雪白轻薄的贴身绫罗内糯一小杉裁里臂缠弦紧抱腰”、裙下赤足秀垂肩衬托起她的天香国色、冰肌玉骨尽显其诱人至极的曼好线条。若看到如此胜景而不想与她上榻子的肯定不是正常的男人。
面对着她的任遥更是“当其冲”以他的铁石心肠亦不由暗吞一口涎沫杀气全消更兼刘裕已恢复作战能力移到纪千千娇躯旁晓得已错过杀刘裕的机会而自己更需要觅地疗伤遂乐得大大方方向纪千千施礼道:“任遥拜见千千小姐今晚看在千千小姐脸上到此作罢。”
说毕扬长而去转瞬消没在暗黑的大街里。
燕飞抵达洛阳楼大门处昂然踏上石阶。
他心中想着的是纪千千他少有这般积极去干一件事即使不止同承认暗里却晓得全是为了纪千千不想她在边荒集的第一晚便失去一半积蓄。
明天当然不成但若由后晚开始紧接着的一连三夜每晚领纪千千去看边荒集四景的余下其他三景会是怎样的一番动人滋味?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颤明白到自己对纪千千已有点情不自禁期待见到她想着她渴望能与她把臂同游共用边荒集迷人神秘的美景。
纪千千明白他吗?自己须否向她好好介绍?让她明白自己饱受创伤的心灵?使她明白自己对爱情的恐惧!
若纪千千能抛开一切与他共堕爱河自己是否也可以全情投入呢?
“这位爷儿!”
“噢!原来是燕爷!”
燕飞在大门前立定把守大门的五名汉子神情古怪的迎上来有点不知该如何招呼他这位稀客竟慌了手脚。
燕飞收摄心神排除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微笑道:“烦各位老兄知会你们大老板红子春我燕飞已把洛阳楼买下来若他在半个时辰内拿不到五百五十两金子来把楼赎回去他以后不用在边荒集再混下去。”
说罢穿过呆在当场的五名大汉施施然朝迎客大厅举步
第 一 章 江湖手段
燕飞独坐洛阳楼的迎客大堂奉上香茗的婢子退走后大堂再没有人留下洛阳楼的保镖打手们把守前后门禁止任何人进入等待大老板红子春进一步的指示。
红子春是夜窝子的名人除洛阳楼外尚有其他生意这个月份更有份儿出席钟楼的八人议会其显赫地位可想而知。
至于他长相如何燕燕一概不清楚因为过往在边荒集的日子他很少留心其他人即使红子春来光顾第一楼坐于最近的桌子他亦没有闲情去理会。不过他自己却是无人不识只要曾踏足东大街必见过他呆坐在第一楼平台的情景。
比对起那时的自己现下的燕飞是多么充实和富有生气的一个人撇开即将要应付的红子春摆在前路是无数须他处理的事情和难题何况只要想着纪千千的万种风情内心已不愁寂寞。
没有牵挂关心和空闲落漠的心境确易令人生出颓废的情绪令人不是脑海空白一片便是胡思乱想。此刻回想当时颇有曾陷身噩梦的感受。
是否因纪千千的闯入使他向往日黯淡无光、失掉所有色彩的灰黑天地告别呢?燕飞实在不愿意承认偏又晓得或许事实如此。
足音响起沉重、稳定又充满节奏的感觉使燕飞可纯从其步声描绘出此人的体型轻重更清楚对方是故意放重脚步掩饰本身的功力深浅来人肯定是个高手。
边荒集卧虎藏龙本身没有点斤两怎有资格到这裹来混闯。
燕飞从容地享用着茶盅内的上等茗茶没有朝来人瞧去他座于迎客大堂中心的一组红木太师椅上这样的几椅组合共有四套分布于堂内予人宽广舒适的感受。
红子春个头极矮的手短脚短华丽的衣饰反突出他腆着的大肚子;从肥胖的肩膊伸出扁平的脑袋瓜脸上长着个使人印象深刻的大大的肉头鼻肤色白得来有点少见阳光不健康的浮青他平时的脸容该是充满活力和表情丰富此刻却像因受到欺压而露出一股愤怒和不服气的顽憨神情。
红子春一屁股座入燕飞旁隔开一张小几的太师椅内豆目直勾勾瞧着前方狠狠道:“边荒集是否只有你燕飞说的话才算数?你燕飞也不是第一天到边荒集来混我红子春有没有资格在夜窝子经营青楼?是由钟楼月会决定。你想赶绝我红子春吗?拿起你的剑来斩我吧!头断了不过是碗口大一个疤子?他***!我究竟在甚么地方抹了你的屁股?要上门来踢场?这百多两金子就想买起我的洛阳楼?你出一万两也休想我卖给你。我红子春从来吃软不吃硬。在洛阳如此!在边荒集如此!”
燕飞暗赞他说话硬中带软不愧是老江湖把茶盅放回几上对他微笑道:“我买你的洛阳楼是为你的洛阳楼着想不想它被愤怒的边民砸掉。”
红子春迎上他的目光愕然道:“你在胡说甚么?”
燕飞一眨不眨地审视他柔声道:“红老板是我今晚所见第三位能深藏不露的高手老板你的功夫全在一对腿上更教人意想不到稍有疏忽便要吃上大亏。”
红子春无法掩饰地脸色微变沉声道:“燕飞你是否欺人太甚呢?”
燕飞从容道:“千千小姐失去些许东西若今晚没法寻回来她明天将拒绝到古钟场表演假如给夜窝族那群疯子晓得红老板收留了偷东西的小贼洛阳楼肯定片瓦难存所以找是在为你着想。”
红子春冷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我刚才不但举手支持你重建第一楼还赞成请千千小姐到古钟场鸣钟演艺你要诬蔑我谁会相信?”
燕飞漫不经意道:“我若真的想把洛阳楼据为己有在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红老板比之慕容文又如何呢?何况长安还是他的地头而边荒集则是我燕飞的老巢。”
红子春双目闪过怒色缓缓道:“你在恐吓我!”
燕飞哑然失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若我取不回千千小姐失去的东西我将会失去理智不理夜窝子的所有规条出手也再没有任何保留。”
红子春点头道:“记着你曾对我说过这番话我红子春是恩怨分明的人。不要再兜圈子为何是我?”
燕飞挨到椅背长吁出一口气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受怕在此刻颇有“重出江湖”之概。与红子春这种江湖人物交手说错半句话也会给他拿来做把柄。
燕飞道:“郝长亨到边荒集后一直在这里出入勿要告诉我他来此只是找青楼的姑娘遣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只须几句话但我会看不起你更会认为红老板没有助我解决问题的诚意。你可以不为自己-想可是洛阳楼花了你这么多心血毁于一晚间实在可惜。”
事实上燕飞也是故意把自己迫上绝路孤注一掷赌赫连勃勃没有欺骗自己如果红子春仍不肯抓紧此一最后下台阶的机会他燕飞必须坐言起行一是动手干掉红子春一是把勾结窃贼的罪名加诸红子春身上借夜窝族之手拆掉洛阳楼。
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论对错也得硬撑到底否则它的威信将荡然无存。而若不如此软硬兼施令红子春感到大祸临头红子春只会把他的说话当作耳边风。
在他答应谢安的请求之时他早想到有今天的情况。边荒集由所有头面人物到贩夫走卒不但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更是亡命之徒你要和他们交手便不得不变成他们一般的习性和行事作风而此本是最为燕飞厌倦的事所以他实是作出很大的牺牲。
幸好他有把握只要红子春确与郝长亨有来往绝不会蠢得为郝长亨赔上性命财产江湖义气是有限度的大多数只可在互相有利的情况下维持。
红子春移开目光仰望大堂主梁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燕飞的剑了得词锋亦是凌厉难挡他***长亨在弄甚么鬼?他若真的偷去千千小姐的东西我红子春第一个不放过他。我以声誉作担保明天天亮前东西定会物归原主我和你燕飞大家仍是兄弟对吗?”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暗赞红子春英明果断此确为最高明的做法。包庇郝长亨并非甚么大不了的事在边荒集每一个人均有自由去做任何事只要肯负担后果和责任。可是开罪燕飞又或纪千千则等若是自我毁灭的愚蠢行为。红子春能屈能伸正显示其深明在边荒集的生存之道。依江湖规矩道理既不在他的一方硬撑下去只会吃大亏没有人会同情他。
微笑道:“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请红老板多多包涵。”
心中同时忖道看在红子春的情面上依边荒集的规矩他再不能向郝长亨或尹清雅追究。
高彦揭帐而入刘裕正盘膝静养创伤已由纪千千和小诗亲手包扎妥当在帐顶油灯映照下刘裕的脸色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不过精神却不错。
高彦在他对面坐下竖起拇指赞叹道:“刘老大真了得竟能刀伤任遥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刘裕睁开虎目心忖自己凭一时行险侥幸不但在第一楼集团内竖立威信更赢得这个只佩服燕飞的小子尊敬。含笑道:“你的事又办得如何呢?”
高彦道:“当然一切妥当我还重整好我差点崩溃的情报网。现在得燕飞全力支持又有千千在我们的一方人人士气大振知道赚大钱的机会终于来临。哈每人先赏一锭金子我从未试过出手如此阔绰的。”
刘裕立即头痛起来边荒集在在需财若没有生财之道第一楼很快便出现财政危机希望燕飞真能马到功成取回失去的一半财富。
高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在边荒集最紧要是打响名堂有名便有利。眼前正有个千载一时之机可令刘爷你的威望不下于我们的边荒第一剑成为边荒第一刀。哈!边荒第一剑加上边荒第一刀说出来也可以吓坏人以后我高彦可以在边荒集打横走路。”
刘裕苦笑道:“你可知当时的情况?”
高彦道:“郑雄、小马等早加盐添醋、七嘴八舌的说得出真实的情况更多姿多采甚么刘爷你一出刀便镇住任遥还以命搏命的差点一刀贯穿老任的心脏。至于是否因千千才检回你的小命谁人有暇去理会?只要经老卓的说书馆把这场龙争虎斗再散播开去包保你一夜成名。任遥难道敢出来否认吗?他可以说甚么呢?这里是我们的地头他只是外来人你打得他弃甲曳戈地滚蛋是荒人的光采。”
刘裕失笑道:“你愈说愈夸大哩!”
话虽如此说事实上刘裕亦大为心动他到边荒集来的主因是要成为天下景仰的英雄人物为将来铺路而成名的机会已是唾手可得在此刻放弃实在可惜!
沉吟道:“可是如此一来说不定会影响任遥与我们燕少的决战任遥横里已没有面子大可以受伤拒绝应战。”
高彦道“他老人家要做缩头乌龟是他的事。我们的目的是要征服边荒集所以有需要把你捧作我们第一楼双头马车的另一头免致小飞孤零零一个人分身乏术。此书不但可以令荒人视你作自己人还变成头面人物说话方有份量。不要小看老子我高彦是边荒集最有办法的人之一人人都要来向我买情报现在更多了你来支持我我的生意肯定会愈做愈大终有一天会给选进钟楼议会内去那是主宰边荒集的小朝廷。”
刘裕把心一横道:“好!一于照你老哥的意思干下去。”
高彦精神大振道:“明天我会安排你去做几件轰动的事帮我清除一些阻碍以前是怎么说也使不动燕飞的。”
刘裕开始有上当的感觉皱眉道:“岂非要我陪你去撩事生非。”
高彦兴奋地拍拍他肩头欣然道:“你到边荒集是来吃素的吗?我要你出手教训的正是些趁老子不在欺到我手下儿郎头上来的傻瓜蠢蛋。我要所有人知道高彦再不是以前的高彦谁敢犯找?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明白吗?这是边荒集的规矩入乡随俗否则没有人当你是自家人。”
燕飞重返边荒集对他本身来说最大的得益该是人身和精神上的放任自由。
在建康都城不论乌衣巷的谢府又或御道大街总有拘束感。每一座城镇自有其独特的风俗习气而建康却像被司马皇朝的**和高门望族的颓风阴魂不散地缠绕包围难怪千千会视建康如囚笼。
唉!又是纪千千!为何总无法控制自己而不时想起她呢?
在建康只有谢安、谢玄和谢道韫可使他感受到名门诗酒风流的神韵。不过谢安可不是属于建康的而是归属于东山他虽生活于建康城内他的心却始终放诸于自然山林;谢玄则属于战场把他的风流注进冷酷残忍的战争中令两军对垒化为一种艺术只就这方面来说谢玄已是独步古今赢得它的尊敬。
至于谢道韫虽谓美人迟暮婚姻更不如意却仍像小女孩般保持天真纯净她“噗哧”一笑后略感不好意思而又真情流露的神态多么像娘呢?
夜窝子西大街出口处聚集着数十人正团团围着写上他向任遥挑战的木牌子闹哄哄的议论不休。
长街不远处聚集大群战士燕飞一眼瞧去却是两帮人马一边是慕容族的北骑联另一边是羌帮的人或聚或散拦着长街经过的人均要绕道而行生出似有事情生的紧张气氛。
有可能是两帮人马正在谈判此为边荒集司空见惯的场面谈不拢便来个大打出手。
燕飞油然举步离开夜窝子的彩灯光华借黑暗的掩护在没人留意下沿街而行就要从两帮人马间穿过。
若换作以前他或会绕道避开。可是他现在背着他娘的“边荒第一高手”的可笑名头怎可以如此没有种?
燕飞心中苦笑时已给人认出来尤其碍眼的是手抱的酒坛当然没有人敢阻止他还让出去路。
燕飞昂然而行不疾不缓的穿行而过正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后方却有人叫道:“是否燕兄!请留贵步。”
燕飞无奈停步缓缓转身已有两人排众而前往他走过来还打手势着手下们退往两旁去变成泾渭分明的局面大大舒缓一触即的紧张形势。
燕飞却晓得他们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两方头领在街头遇上说几句话不过两方手下惯于一言不合立即动粗的习惯自然而然摆出戒备的姿态更防止其他帮会人马的突袭今晚是绝不寻常的一夜。
领先少许的鲜卑族武士魁梧威武腰挂马刀隔远抱拳道:“本人慕容战这位是羌帮的呼雷方人称呼雷老大!”
燕飞心忖原来你是慕容战难怪举手投足均如此有气概他对北方武林颇为熟悉近十年来北方人才辈出慕容战正是其中之一慕容永等派他来主持边荒集的北骑联于此已可看出它的份量。
呼雷方中等身材年纪不过三十披散的头蓬乱得像个狮子头巨大的脑袋令他一对似充满愁思的眼睛短小起来腰挂的是长鞭步伐有力而充满自信唇边留着短须根有点不修边幅似的但燕飞却在他似是事事漫不经心的外表下看出这个是绝不好惹的人。
呼雷方在慕容战提到他名字客气举手致礼开腔道:“燕兄挑战任遥这一手非常漂亮待我们看到战书方知任遥竟然身在集内。
两人来到燕飞身前互相打量。
慕容战微笑道:“我曾到营地拜访燕兄可惜燕兄不在不过此行不虚让我有机会及早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
呼雷方笑道:“如非我怕打扰千千小姐此刻立即去拜会她现在只好按捺着留待明早。”
燕飞淡淡道:“呼雷老大是否准备不睡觉呢?现时已过三更快天亮哩!”
呼雷方叹道:“不见过冠绝秦淮的绝世娇娆怎睡得着呢?”
三人对视而笑。
慕容战忽然正容道:“边荒集还是边荒集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我和燕兄的关系亦是如此。慕容战有一不情之请尝闻燕兄的蝶恋花乃边荒之冠不知慕容战能否有幸于此时此地领教燕兄的绝技呢?大家当然是试招性质我绝不想影响燕兄与任遥即将来临的决战。”
呼雷方显是想不到慕容战有此一着为之愕然。
第 二 章 顽强对手
刘裕心中一动皱眉道:“谁人跟你办事是否也如谁是汉帮的人般人人皆知呢?”
高彦傲然道:“当然非是如此。表面上我只有三、两个在下面奔跑的小子事实上我有一张无所不包的罗网我不在时仍在运作所以我回来后须立即论功行赏在边荒集没有钱谁肯给你办事?”
刘裕大感兴趣问道:“假若我抓起那三、两个为你跑情报的小子不是可以抽丝剥茧的把你整个网根查出来吗?”
高彦摇头道:“若是如此轻易翻我的底子我高彦早给人连根拔起还可以混到今天吗?我们有几套联络的手法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大家不用碰头不用晓得对方是谁便可以互通消息而最后所有情报均会送到我最隐秘和最得力的手下“老头子”那里去作出归纳和分析老头子也不只是一个人。我可以说给你听的只可以是这么多。
刘裕进一步了解因何高彦可以成为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点头道:“你的情报罗网确比我们北府兵的完善和有效率我想弄清楚其中情况只是希望竺法庆不会漏网而已!”
高彦道:“这个你可以放心老子搜集情报的方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主要是分为公开搜集、秘密侦查和传递消息三组门户如此才能达致无孔不入的地步少说也有百来人为我工作他们平时各有其职业和岗位表面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就等若赚外快。”
接着兴奋的道:“有很多一般人忽略的东西事实上正可提供出珍贵的情报。例如弃置的垃圾、便可呈现日用所需、设施和物料流动方面显而易见的变化大量罗列下可推论出其中隐藏的机密。我现在正动手下尽量搜集有关竺法庆夫妇的事特别是生活习惯上的细节、喜好和他们的脾性当一切全在我掌握中竺法庆休想飞越我的五指关。完成此事后希望玄帅不会薄待我因为做情报是很花钱的事比逛窑子还要昂贵。”
刘裕微笑道:“玄帅在此事上必有准备你可以放心。”
庞义倏地把大头探进来道:“有位叫尹清雅的小姑娘求见千千说向千千道歉求谅但千千早睡耆哩:我们该怎辨呢?”
高彦和刘裕同时失声道:““白雁”尹清雅?”
燕飞开始明白因何慕容战会被委以重任到边荒集来领导北骑联。
慕容战的体型外貌很易给人一种错觉是个有勇无谋之徒而事实上他不但才智过人、富于谋略还深懂避重就轻之道狡猾如狐。
燕飞敢肯定当他们船抵边荒集码头的一刻便被慕容战方的人严密监视动静所以燕飞和高彦离开营地到夜窝子去他是没有可能懵然不知的。而慕容战偏选上这时候来找燕飞正显示他精于计算既可向人显示他并不害怕燕飞更借纪千千来缓和双方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免致破坏他坐山观虎斗的有利形势。最好当然是汉帮与飞马会和燕飞等拚个两败俱伤他则坐收渔人之利。
现在慕容战请求燕飞试招较量更令燕飞陷入进退不得、绝对被动的处境唯一的收获或许是从而推知慕容战将是他在边荒集最难缠的对手之一且是保持边荒集势力平衡的一大障碍。
要知慕容战出言挑战且声明是友谊比试他燕飞在对方没有施出辣招前当然不能有**份风度痛下杀手。这等若任慕容战有心来摸它的底子虚实如慕容战察觉有机可乘谁敢包保他不会把握机会干掉他燕飞?
燕飞公然挑战任遥已令燕飞一夜间声威倍增倘若慕容战在这场比试上漂漂亮亮的和燕飞来个平分秋色立可把本身的地位提升至燕飞的级数且又可向族人有所交待一石数鸟慕容战的心计确是了得。
燕飞双手垂下卓立街心酒坛放在身旁。两丈许外的慕容战双目立即精芒剧盛于刹那间把功力运转至巅峰状态缓缓踏着方步手执刀把形相威猛无伦。
北骑联和羌帮的人分把长街封锁让出广阔的空间原本聚集在该处的人则蜂拥上来围观加上不断闻风赶至者顿然增添此战谁强谁弱的重要性。
十多个火把熊熊燃烧照得一片火红在这个不平静的晚夜。
燕飞现在反希望慕容战欲寻隙杀他哪他或可巧布陷阱引他上钓。只要慕容战伤而不死边荒集的势力均衡将可继续保持。
慕容战大喝一声掣出马刀高举过头猛然下劈击于身前空处。
一直不敢作声的以百计围观者见终于动手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明白慕容战隔远劈空的一刀有何作用表面看是完全威胁不到尚在两丈外的燕飞不过见他刀甫出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莫不轰然喝采助威。
边荒集一向如此崇尚勇力倒非因对慕容战特别有好感。
当慕容战倏地变得威势十足燕飞已生出警惕之心晓得慕容战非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且是力足以争夺天下出类拔萃的高手。
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而是天下豪雄霸主云集的处所江湖上最险恶的战场若他仍是停留在以前的武学层次今晚休想活着离开。
单凭慕容战可以随心所欲地晋入顶峰的状态已可与任遥那级数的高手媲美。
更何况他劈空的一刀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当气浪袭上燕飞与燕飞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即产生微妙的气机感应而慕容战便可凭气机神妙的感应出乎天然地运刀进击此种能耐换过是以前的燕飞怕亦要自愧不如。
此刻的燕飞当然是两回事。
“锵”!
蝶恋花出鞘随即送出一道尖锐的剑气往气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教对方无法窥探自己的虚实又迫使其刀势不得不从而争取主动上风。
剑气“嘶嘶”作响当遇上慕容战的刀劲更生出尖锐的破风声骇人可怕之极。
慕容战大喝一声:“好剑法”!忽然似跟一把无形的剑、又成蝶恋花隐形而延伸丈余的部分搏斗般马刀使出精妙的绞击手法行云流水地绞卷朝着燕飞攻去。
他双目明亮散飘扬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上战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旁观者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更想到换过自己是他对手可能不战已溃。
燕飞仍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样子事实上心底亦颇为震撼慕容战的刀法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以精微的刀法绞击他无形剑气的一刻对方的刀势立时把他锁死令他无法变招。
他当然可以变招不遇等若向慕容战献上性命任由对方把刀势推上巅峰而唯一的应付方法是以攻对攻硬拚对方此刀。
燕飞同时掌握到对手奇异的真气与其分布的情况表面看慕容战是全力出手真正的情况却是仍留有余力待接触后全力引分三重刀劲攻击他燕飞一波比一波强暴猛烈如此武功边荒集能挡格他此刀而不伤的该不会多过十人。
燕飞从容微笑凝立不动淡然道:“慕容兄才真的高明。”
“锵”!
燕飞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反手挥出砍中刀锋。
慕容战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刀扫向燕飞后者仍是卓立原地爆起一团剑花迎上马刀。高明者当可看出慕容战已连续抖颤三次。
“当!当!当!”
刀剑交击声连串响起燕飞的蝶恋花在眨眼的高和狭小的空间内三次碰上马刀一时劲气激荡回旋生出厮杀缠斗的惨烈况味。
慕容战收刀疾退返回原处现出惊讶的神色有点难以置信地瞧着燕飞。
燕飞的惊骇实亦不在对手之下他曾轻易令祝老大受伤那先炽热后阴寒的手法在慕容战身上竟不起丝毫作用所以表面虽占着上风斗下去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即使他可以击杀对手肯定自己多少也要负伤假如慕容战联同其他够资格的敌人围攻他他燕飞将更是形势险恶。
围观者鸦雀无声静待形势的展谁都不晓得接着会生甚么事。燕飞和慕容战均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
蓦地慕容战仰天大笑震人耳鼓尽显出他性格一无所惧的一面。
燕飞还剑鞘内心忖自己眼前傲立的人大有可能是慕容鲜卑族继慕容垂后最出色的高手。
慕容战笑罢心满意足的抱拳道:“燕飞果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佩服佩服。天下再非慕容垂和谢玄等人的天下而是属于我们这新一代的。兄弟们!我们回家睡觉去。”
再向燕飞道:“过两天找燕兄和呼雷老大喝酒。”
两番话均以鲜卑语说出来隐含天下乃北方胡族天下之意然后领着族人呼啸去了。
呼雷方走到燕飞旁厉目一扫道:“热闹完哩!还有甚么好看的?给我滚!”
其他羌族武士立即同声叱喝围观的闲人岂敢逗留连忙散去最后剩下燕飞、呼雷方和二十多名羌帮武士。
呼雷方向手下道:“我和燕老大闲聊两句你们回去吧!”
手下依言离开呼雷方欣然道:“燕兄!让我送你一程如何?”
燕飞晓得自己显示实力已使呼雷方感到它的利用价值微一点头领路而行。
刘裕和高彦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都没法把眼前婷婷玉立的小姑娘与能在两湖区只手遮天的聂天还联想在一起。
尹清雅顶多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大眼晴乌溜溜的衬着两条小孖辫横看竖看仍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怎可能是以轻身和灵巧身法在两湖有飞雁之誉的尹清雅?
高彦先看呆了眼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心中唤娘!她的精灵可人、丽质天生固不用说强烈地震撼着他可是最使他心动的是看出她天真得来并不是无邪且是透骨子而来的狡滑机伶。他敢肯定自己明白她因为他高彦也属同一类人。
刘裕先回过神来与庞义交换个眼色晓得庞义亦不清楚地的来意礼貌地说道:“这位姑娘确是聂帮主的高徒“白雁”尹清雅小姐吗?”
尹清雅现出甜而纯洁的笑容忽然滴溜溜地转了一个身却没有予人任何色*情的感觉只会认为是一种充满游戏和童真的娇姿妙态以一把犹带三分童稚的娇嫩声音“噗哧”笑道:“看清楚了吗?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雁”尹清雅是也!”
当她转回来时手上已多出一条装满金锭的缠腰囊雀跃道:“燕飞不愧是燕飞竟厉害得找到郝大哥头上去还迫人家来归还金锭。人家纪姐姐才不会那么小器呢。清雅只是闹着玩嘛!看看燕飞是否真如传闻般的了得早准备明天一早物归原主完成整个玩意儿。唉!可惜我偷人家人偷我家另一半金锭给另一个小贼顺手牵羊偷了!”
说罢双手捧起金锭带囊送至刘裕眼下道:“纪姐姐既已入睡清雅不敢打扰烦兄台转交予她。你是刘大哥吗?”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无从插嘴由她演着独脚戏她说话那种可爱娇痴的神态纵使她做下最坏的事也令人无法生她的气更不忍责怪她。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高彦抢前一步来到她身旁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双目亮的看看她微笑道:“我是高彦敢问姑娘是否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可让我们把金锭子寻回来呢?”
刘裕和庞义对视一眼心中均升起古怪的感觉此刻的高彦似在燃烧其智慧力图在尹清雅芳心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小子不是看上人家吧?哪就极可能是场灾祸聂天还的得意女徒岂是好惹的?
尹清雅的反应更出乎他们料外鼓掌喝采道:“高大哥真聪明游戏要留下破绽才好玩嘛!”
高彦手上多了尹清雅送上来的腰囊犹带着她香暖的体温灵魂儿差点飞上半空。
在这一刻他深切明白到自己第一眼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终于遇上毕生在找寻的梦想。尹清雅在纪千千的绝代风华相媲下只是一朵明丽的小花朵可是高彦却知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将全藏在这朵小花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纵身轻跳着地时像完成了壮举般喜孜孜道:“这事与郝大哥无关一切全是清雅自把自为现在向各位道歉哩!明天见!”
就那么往后飞退数步接着原地拔起连续两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飕飕”的两声足尖轻撑仰身射往对街屋顶处消没在暗黑里。
庞义回过神来见高彦仍瞪着小精灵消失处喝道:“高彦!你末见过女人吗?”
高彦似闻不闻的摇摇头。
刘裕向庞义笑道:“原来这小子真的末见过女人!”
高彦半点听不出刘裕说话背后嘲讽的意味喃喃道:“这个是不同的!”
庞义气道:“当然不同这是只由聂天还一手培育的小妖精不但懂开锁、玩游戏、偷东西更懂勾傻瓜的魂魄。”
高彦双目射出坚决的神情狠狠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以后再不去泡妞只泡她一个我们注定是世上最好的一对。你们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只有如此方活得有味道。”
第 三 章 大敌当头
燕飞和呼雷方转入横街朝东大街举步街巷静悄无人在远离夜窝子灯火的暗黑里这对仍是敌我难分的高手像好朋友般闲逛悠然自若。
呼雷方客气两句后转入正题道:“我曾劝过祝老大你燕飞又不是外人有甚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解决大家以和为贵。边荒集刚经历大劫元气未复且大敌在外虎视耽耽我们不但不懂团结还要拚个几败俱伤对其他帮会亦非好事。我和慕容战直至看到你下的战书方晓得任遥已潜入集内此人的出现等若向所有人响起警号。”
燕飞笑道:“呼雷老大是个很称职的和事佬说得情理兼备我当然同意支持。只不知老大说的外敌指的是谁呢?”
呼雷方负手肃容道:“请先容我冒昧问一句燕兄现在是否谢安、谢玄的人呢?”
燕飞点头道:“老大你说话很直接那我也不愿绕圈子我敢对天立誓我燕飞只属于一个人就是我自己从来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谢家确于我有恩有义我亦渴望有回报他们的机会可是我绝不会出卖边荒集等若没人肯出卖自己的家。”
呼雷方欣然道:“我放心哩!边荒集谁都晓得燕飞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还剩下一个问题燕兄凭甚么仅一天时间便揭破任遥藏身此地呢?”
燕飞道:“这叫事有凑巧他给我方的人无意碰上。”
呼雷方沉吟片刻道:“在苻坚之祸前没有人想过边荒集的安全是如此脆弱的。唉!现在我更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据我的线眼说慕容垂正从各地抽调精锐准备组成一支劲旅进占边荒集把边荒集变成他其中一个据点至于由谁人指挥则尚没法弄清楚。我很明白慕容垂这个人击则必中所以来自它的威胁力不可小觑。”
燕飞早从高彦处听过此事那时还以为慕容垂只是派一批高手来边荒集打天下此时听到呼雷方的话始知慕容垂派出的是一支军队要以压倒性的姿态一举控制边荒集。这可不是说笑的即使边荒集所有帮会团结一致也只是千来人荒人则人人自私自利、散沙一盘在此种情况下边荒集确是大祸临头还何来自由呢?
呼雷方道:“这消息已秘密在各北方帮会间流传适才我方告知祝老大他听后脸色很难看以慕容垂的心狠手辣必令手下杀尽汉帮的人。”
燕飞皱眉道:“哪边荒集将会失去价值谁可代替汉帮作南北贸易的桥梁。”
呼雷方道:“以两湖帮作新汉帮又如何呢?两湖帮已和称霸大河的黄河帮暗中结盟密谋瓜分边荒集的利益而黄河帮的“黄龙”铁士心正是慕容垂的拜把兄弟燕兄从此中可有联想?”
燕飞心中一震暗忖难道任遥也与此事有关?苦笑道:“呼雷老大的消息非常管用请告诉祝老大若他肯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话我们一定奉息。至于其他的事我想清楚后再请你老哥指教。如何?请哩!”
呼雷方停下来向逐渐远去的燕飞喝道:“明早必有好消息!燕兄晚安!”
营地在四更前的暗黑里一片宁静走马灯也暂且休息只余下满空星斗。
刘裕和刚回来的燕飞坐在箱阵顶说话其他人包括庞义和高彦均酣然入睡。因有刘裕此力能击伤任遥的高手在站岗守卫人人放心倒头大睡。
燕飞听罢刘裕述说在他离开后生的事露出凝重的神色。
刘裕还以为他在担心高彦点头道:“此事确非常头痛若此刻高彦在梦呓唤的肯定是“我的小白雁”刚才见到尹清雅时他像给人命中要害的样子完全豁了出去。”
燕飞哑然笑道:“这小子很易兴奋更容易沮丧过两天便没事哩!郝长亨这一手非常高明轻描淡写便把危机化解又给足红子春面子不愧面面俱圆的长材。”
刘裕见他脸上凝重之色未褪讶道:“你竟不是为高彦忧心我却认为此事可大可小大有可能令高彦反成为我们的破绽。”
燕飞仰望星空徐徐呼出一口气道:“高彦或许不会听你和我的说话但肯定对千千的话听得入耳。此事我们可静观其变我担心的只是任遥你或者远远低估了他。”
刘裕愕然道:“我不明白!”
燕飞往他瞧去道:“我曾和他交手此人不但喜欢使诈且诈得非常高明我便为此吃过大亏差点给他把小命诈去。我从羌帮老大呼雷方听来惊人的消息两湖帮和黄河帮已暗中结盟而黄河帮的龙头老大“黄龙”铁士心乃慕容垂的拜把兄弟三方势力联手密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占领边荒集若任遥有份参与你道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
刘裕为之色变道:“我须立即通知玄帅。”
燕飞淡淡道:“以慕容垂的雄材大略如此惊天行动怎会不把北府兵的威胁计算在内若玄帅派军前来说不定正中其下怀。更何况玄师与朝廷关系正处于紧张状态正式向朝廷请命肯定不获批准私下调军动员会使情况恶化进退两难如果闹个灰头土脸淝水之战的胜果会输个一干二净。玄帅既把边荒集交给我们须由我们来解决。”
刘裕听得颓然无语。
慕容垂现时是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力足与整个南方抗衡若在沙场公平情况下正面较量合北府兵和荆州军之力仍未可言稳胜。现在慕容垂联合黄河、两湖两大帮携手而来边荒集人的反抗与螳臂挡车的膛螂根本不会有分别。
这样的一场仗如何打?
刘裕当然不会就此认输离场只是一时无计可施。
慕容垂联结两大帮的策略比符坚的百万大军更难应付事时恐怕想走亦无路可逃。从这角度去看高彦若迷上尹清雅后果更可怕。
燕飞道:“以任遥爱用阴谋手段的性格边荒集必有他的眼线使他对边荒集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则不能我们这边立战书他那边便到营地来寻晦气。”
刘裕皱眉道:“你是指……”
燕飞道:“我指他是在明明晓得我不在的情况下故意来闹事。以他的深沉狠毒没可能沉不住气他是故意诈作动气而失手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以他出神入化的剑术即使我和你如何大有精进绝没有可能几个照面下可令他受创而以他的心性千千怎拦得他住?”
刘裕动容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当时我也有点不相信自己可以得手只因对他了解不够深想不到你想到的。”
又不解道:“这样做对他有甚么好处呢?他肯定是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之徒竟肯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燕飞道:“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复国他可以作出任何的牺牲何况更是补救他暴露行藏的妙着。他可以借此回避与我的决战亦使人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反之令你一夜在边荒集成名令祝老大更受不了。唉!我真的担心卓狂生是他的人老卓阻止我追上任青媞巧合得教人担心。”
刘裕叹道:“如此敌我难分的处境我还是次遇上红子春便有可能是黄河帮或慕容垂的人那钟楼议会的八个议席便有两席是敌人使边荒集更难团结起来。”
燕飞苦笑道:“这裹诸胡混杂汉人则不但有南北之分还有地方之争南方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势成水火。兼且帮派对峙山头林立要他们团结起来共御外侮只像缘木求鱼而且我们尚须为活着待到那一刻而努力。”
刘裕沉吟片晌道:“我们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能先一步击垮郝长亨将可拖延慕容垂大军的入侵。”
燕飞一拍额头赞道:“还是你老哥有办法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我没想过呢?虽说困难重重郝长亨更不好惹但总有个努力的方向。”
刘裕道:“千千可以在团结边荒集诸帮上挥它的魔力只要我们成功把两湖帮的势力连根拔起又压制得聂天还不能北进半步哪慕容垂即使得到边荒集也唯有与汉人合作如此至少可以解决掉一半的问题。唉!我的娘!我们可以想到此点慕容战和呼雷方也可以想得到此点怎肯自我牺牲来成*人之美呢?拓跋族更是你的族人你也不能坐视。”
燕飞沉声道:“只好把黄河帮一并计算在内连根拔起。他***此为安内攘外舍此别无他法。我现在开始头痛高小子的问题哩!此人在男女之事上固执得可怕若我们摆明铲除郝长亨该如何对待尹清雅呢?弄不好先我们的所谓无敌组合便要完蛋。”
刘裕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道:“任遥的故意受伤会否是针对你呢?譬如他依旧接受你的挑战再于决战时故意露出似是因伤势而来的破绽引你堕入陷阱。”
燕飞微笑道:“任遥还舍不得杀我至少要待我和祝老大两败俱伤之后可是他绝不会放过你还可以嫁祸祝老大明白吗?”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此招果然毒辣。”
燕飞道:“任遥的动向很快会现出端倪今次到赌场我虽败北而回却有两大收获先是掌握到必胜的赌术其次是汉帮真正的老大未必是祝天云或许是程苍古。”
刘裕一呆道:“这看法新鲜有趣汉帮的真正主事者竟是程苍古。嘿!世上真有必胜的赌术吗?你敢否包保自己不会出错。”
燕飞微笑道:“空口白话说来没用明晚我将以事实证明给你看。趁现在还有个把时辰我们好好休息明天是变得更好或是更坏呢?醒来后将会有答案。”
燕飞从近乎禅定的静修境界中醒过来心中留意的不是喧哗的人声车响而是想到昨晚纪千千向他说过“明天睡醒若不立刻见到你将不肯放过你”这句撒娇的说话。
现在他当然没有满足她的期望她会怎样地和他没完没了呢?以粉拳打他几记?又或气鼓鼓的不理睬他。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箱阵内却只有他单独一个人感觉上挺古怪的。
卸下木材的吵声不住传过来今天是好是坏尚是未知之数但肯定有个充溢活力和工作的开始。
高彦兴奋地从入口探头进来道:“我们的燕老大终于坐醒哩!还不滚出来当迎宾你可知整个边荒集的猛人全来了。”
燕飞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的道:“不要夸大。”
高彦气道:“你有手有脚兼两眼无缺不懂探出你的鸟头来看看我有否吹牛皮吗?”
“高公子!”
高彦尴尬地闪进来后面现身的是俏脸烧霞的小诗捧着一盘水和梳洗的巾帛等物狠狠瞪高彦一眼道:“高公子怎可以大清早便说粗话呢?”
盈盈走进来向燕飞笑脸如花的道:“小姐嘱小诗来侍候燕老大梳洗。”
高彦慌忙为她接过盛满水的木盘故意捧到燕飞眼下卑声道:“燕爷请梳洗还要出去见客呢!”
燕飞正想!因何纪千千没有进来和他算账颇感失落闻言没好气道:“放在地上行吗?”转向小诗道:“谢谢小诗我惯了蹲在井旁打水上来照头照脸泼个痛快小诗快回去照顾小姐我立即出去。”
小诗欣然去了。
燕飞双膝着地以双手作掬水状敷上脸上去冰寒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咕哝道:“你的小白雁来了吗?”
高彦蹲下来笑道:“算你这小子消息灵通娇俏的白雁没有飞来来的是她英伟的郝大哥正向千千展开攻势你再不出去迎战肯定要吃亏。”
燕飞一震停下来看着高彦愕然道:“郝长亨竟敢公然现身?”
高彦道:“他有甚么不敢的有红子春带他来他两湖帮的朵儿更是响当当的除非铁定与红子春和两湖帮为敌谁敢拿他如何呢?”
燕飞接过高彦递上的布巾揩去脸上水珠叹了一口气心忖郝长亨每一着棋都下得漂亮爽脆出人意外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即使对他顾忌甚深如呼雷方者正因晓得他与黄河帮结盟又与慕容垂有关系即使恨不得郝长亨突然暴毙身亡却是第一个不敢开罪它的人还希望由燕飞笨人出手与郝长亨斗个不亦乐乎哪呼雷方便可以轻松得多从容拟定自保之策。他会蠢得当勇先锋吗?
高彦道:“你在想甚么?”
燕飞苦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奇别人想的事也要寻根究底?”
高彦忙道:“我是在关心你怕你嫉忌得疯了。嘿!我有件事想你帮忙。”
燕飞没好气道:“是否要我去和郝长亨商量看怎样安排你和美丽的小妖精见上一面对吧!”
高彦拍腿赞道:“老燕你真的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哈!他确是可以迷死人的小妖精我正是欢喜小妖精。”
燕飞细看他好半晌淡淡道:“你可知她或许是名副其实的妖精可以害得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呢?”
高彦肃容断然道:“无论是甚么代价更不论成败我都要得到她。记得我和你说过从小立下的宏愿吗?现在终于遇上哩!我从未试过对女人生出昨晚见到她时的感觉我直觉她没有我是不行的。”
燕飞终于明白刘裕因何头痛长身而起盯着也随他起立的高彦道:“现在我们最大的劲敌不是祝老大而是郝长亨你要追求尹清雅是否自寻末路呢?”
高彦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立誓般道:“真正的男女之爱是越一切的。唾手可得的娘儿有甚么乐趣?令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爱上你与不可能结合的美人儿成为鸳侣方是最伟大的成就。燕飞你便当作做好事从旁助我一把我会非常感激你。”
燕飞搭上他肩头拥着他往出口走去点头道:“误堕爱河的可怜小子唉!你也说得对人总要有梦想没有梦想日子确非常难捱。”
高彦道:“见到梦想却勒着马头不去更是难受。刘裕和庞义两个家伙都不明白我幸好你比较好些儿。”
燕飞待要答话刚转出箱阵入目的情况立时令他看呆了。
第 四 章 边荒寻梦
甚么祝老大、慕容战、呼雷方、夏侯亭、红子春在边荒集有点头面的人物全来了正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穿上目前最时尚服饰的纪千千活脱脱是个园游会。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裙开见玉趾衫薄映凝脂”。
纪千千上穿罗襦白纱衫下穿绛纱复裙围以抱腰头扎百花髻俏脸薄施脂粉艳光四射的周旋于边荒集一众帮会头领和大小商家间其绰约的风姿绝代芳华燕飞敢肯定营地内的百多宾客人人感到不虚此行。
在营地与第一楼空址间摆开一列长桌上面放满胡族汉人的拿手糕点小食饮料由香茗、羊奶茶、奶酪至乎烧饼式式俱备任由享用。郑雄、小马等人便放怀在大嚼他们的早缮吃个不亦乐乎。
东大街处排满载木材的骡车汉帮的人正不住把木材卸下由忙得一头烟的庞义指挥木材最后的安放位置。
东大街马道另一边的行人道挤满以千计的荒民争睹纪千千的风采却没有人敢踏入场地半步因为若敢违规等若同时开罪各大小帮会。
出奇地刘裕也似颇受欢迎给边城客栈的老板娘、风骚入骨的阮二娘红子春和匈奴帮老大车廷扯着在说话却不见赫连勃勃。
纪千千是第一个现燕飞现身的人欣然朝他迎过来立时领队似的领着大群人随她移动有男有女其中燕飞熟识的包括祝老大、呼雷方、慕容战三人。
燕飞心中暗叹一口气暗忖这般一个开始究竟是好是坏呢?
不过第一楼的重建已撇除了一切障碍想想他感讽刺。前两天庞义刚给轰出汉帮总坛的大门现在汉帮却前倨后恭在老庞的指挥下安放木料。不过边荒集一向如此谁的势子大其他人必须跟风而行。
纪千千采芒涟涟的眸神集中在燕飞身上俏脸燃烧着明艳的亮光唇角轻吐出一抹笑意涟漪般扩大为一个动人的笑容口角生春的道:“燕老大终于睡醒哩!大家在恭候大驾呢!”
燕飞心叫不妙若纪千千如此对他“另眼相看”岂非人尽皆知纪千千对他有情意令他立即成为其他对她动心者的公敌。
果然随在纪千千身后的有一半以上的人脸色立时不自然起来。.
燕飞倏地立定微笑道:“我只是小坐片刻累得各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幸好正主儿不是我燕飞而是纪千千小姐各位朋友当会不愁寂寞。”
他特别加重说“纪千千小姐”五字时的语气点醒纪千千须检点些儿。
岂知纪千千完全不理会他的提示白他一眼道:“睡觉是为寻好梦燕老大以练功代替是否可惜?”
燕飞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待打坐闻言为之错愕一时不懂如何回答。而说实在的他忙碌整夜后根本没有足够时间睡觉小坐入静是恢复精神体力最快的方法以纪千千的善解人意当然不会不明白此点。她偏要这么说显是另有所指或许是怪他不够纵情任性没有守候在她身旁待她睁开眼来立即见着他。若是如此她似是戏语的话便非随口说说了事而是认真的。
他当然希望她是认真的。
经过昨夜波起云涌的惊情之夜在边荒集起来后的第一个清晨面对边荒集的各路英雄他的脑海只能容纳一个纪千千其他东西再装载不下。
纪千千既没有顾忌自己还顾忌他娘的甚么呢?边荒集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一切凭实力决定没有皇室平民之分更没有高门寒门之别。正如纪千千所说的她在寻梦自己也在寻梦每一个人到边荒集来都是要找寻自己的梦高彦的梦便是小白雁。
他更清楚自己正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走着对男女之恋他曾是过来人深刻的创伤到此刻仍未平复。而纪千千是多情善变的俏佳人不过他若再次因此弄得遍体鳞伤绝不会投诉老天爷或恼怪任何人因为他是明知故犯重蹈覆辙。
这些一个接一个的思维以电光石火的高掠过他脑际。燕飞欣然笑道:“多谢千千小姐指点今晚我会长驻梦乡以补回昨夜的损失。”接着向纪千千身后的一众人等抱拳道:“请各位大人有大量恕过我燕飞待慢之罪。”
燕飞旁的高彦心中大讶暗忖不要看燕飞平时沉默寡言应付起人原来颇有一手这公开道歉虽似是因“迟起”而事实上等若间接向曾被他冒犯的人说声“对不起”尤其是祝老大。
纪千千横他一眼眼睛似在说“算你哩”!风情迷人至极。
小诗来到燕飞身侧奉上盛着羊奶茶、香茗的木盘子喜欢地道:“燕老大请用茶!”
燕飞含笑瞧她这妮子再不害怕皆因边荒集最令人害怕者大多集中此处而人人均脸挂友善的笑容至少表面如此。
纪千千一把接过盘子笑道:“让我们的燕老大先敬祝老大一杯。”
众人肃静下来静待祝天云的反应依边荒集的规矩大家敬过酒喝过茶等若息止纷争。
照道理祝老大既肯把木料交出已等若屈服投降不过他可以推托是看在纪千千的情面上。而现在他和燕飞间最难解决的事是燕飞把汉帮纳人头税的事全揽到身上去。
祝老大双目精芒一闪盯着燕飞正要说话呼雷方已抢前一步移到祝老大左侧处朗声道:“我已把燕兄的说话代传给祝老大事实上只是一场误会大家喝过茶坐下来再从详计议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出乎所有人料外慕容战亦一声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意态豪雄的道:“我已在西大街的古里格尖轩订下一席酒菜为千千小姐洗尘请祝老大和燕兄赏我一个薄面呼雷老大、夏侯老大和车老大均已同意列席。”
听到的人无不动容此等如一个关乎到边荒集权力分配的重要会议而燕飞则被提升至帮会龙头老大的地位纪千千则以然的身分成为主宾。
燕飞暗叫厉害慕容战分明是抬举自己来打击祝老大祝老大若反对将立即变成孤立无援其他帮会虽不会助自己来对付他但肯定不会在此事上与祝老大同一鼻孔出气。只是一顿午饭立即把汉帮独大的形势扭转过来。
同一时间燕飞见到纪千千正俏目生辉地打量慕容战显然被他充满北方大草原粗犷气质的丰采吸引。
果然祝老大双目闪过怒色或许是因有被慕容战出卖的感觉以他的老练亦有点按捺不下去。
高彦心中叫糟时出乎所有人料外祝老大在纪千千亲手捧起的盘内取起一杯茶双手捧着向燕飞道:“燕飞你既已表明非是建康谢家的人大家当然可以和平共处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勿要管我的事一切依旧。”
燕飞见祝老大态度依然强硬不由朝呼雷方瞧去见他微一摇头明白祝老大尚未晓得两湖帮和黄河帮联手的事平静地取起一碗羊奶茶捧起道:“只要一切依旧我燕飞哪有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四周仍是闹哄哄的搬木的搬木看热闹的议论纷纷谈天的谈天吃东西的吃东西只有这个圈子的二十多人鸦雀无声旁观事态的展。
现在是战是和由祝老大和燕飞两人决定谁都要依规矩不能插口事后选择站在那一方则是另一回事。
祝老大的“一切依旧”指的是与燕飞保持以前互相容忍、河水不犯井水的关系:燕飞的“一切依旧”指的却是保持以前边荒集的情况祝老大既不能收人头税更不可以垄断颖水的航运。
祝老大立时双目杀气大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飞假设他力所能及肯定会毫不犹豫立即捏死燕飞。
祝老大倏地放声长笑在众人难以预料其下一步行动的目光注视下忽然停下转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可否把为千千小姐设的洗尘宴推迟至今晚在夜窝子内举行呢?”
慕容战耸肩潇洒的道:“只要千千小姐不反对我当然没有问题。”
说罢向纪千千展示询问的笑容确充满男性得体大方的阳刚魅力。
纪千千以甜甜的笑容回应柔声道:“千千没有问题。”
燕飞和高彦交换个眼色看出对方内心的想法纪千千对慕容战当有一定的好感。事实上自问有资格追求纪千千者莫不施展浑身解数好在她心中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
自古以来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离不开权力、财势、女人三件事缺一不可。纪千千乃女人中的极品不惹来狂蜂浪蝶方是不正常。
祝老大目光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纪千千的粉脸回到燕飞处从容道:“我们确应坐下来好好一谈,今天正午,我在敝帮总坛摆一席酒,希望燕兄赏面出席。这一杯留到那时才喝吧!”
说毕把茶原封不动地放回纪千千捧着的盘子上去。
仍没有人说话。
燕飞把羊奶茶一口喝尽微笑道:“燕飞午时必到。”
祝老大向纪千千谢罪告退接着再向其他人勉强地打个招呼转身便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均感事难善罢且宴无好宴最后会演变成甚么局面再不由任何人控制。
小诗从纪千千手上接过盘子往桌阵走去找地方安放纪千千的目光落在燕飞处以她的角度看去燕飞侧面的轮廓刀削般清楚分明高挺长直的鼻梁令他眼睛更是深邃莫测而他似乎丝毫没有因祝老大而不快仍保持着早上起来懒懒闲闲的油然神态。
忽然高彦暗扯燕飞衫尾燕飞心中好笑时一人从慕容战身侧移步出来施礼道:“在下郝长亨拜会燕兄!”
事实上燕飞适才早留意此君从其体型气度猜出对方是谁只是因要忙于应付纪千千和祝老大无暇理会他。
最使他捉摸不透的是其他人包括呼雷方在内对他似乎没有多大敌意。郝长亨还是初次为边荒集的人所认识但仿似已融入集内的社会里成为一分子。
郝长亨年纪与燕飞相近宽肩膀、脖子很粗显得他格外结实威武最引人注目是他拥有一对特长的腿令他的身高虽与燕飞相若但总有稍高少许的感觉却又奇怪地不失比例有着使人慑服的体魄和气概。
他的长相显露出很强的个性神采奕奕长而细的眼睛锐利而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鼻子高而微勾本应予人城府深沉的印象可是他的富于表情和魅力却把一切中和得恰到好处教人不会怀疑它的友善。
燕飞暗叹一口气晓得又多了个难缠的对手笑裹藏刀最是难防明刀明枪反落得痛快利落。微笑回礼。
纪千千亦蛮有兴趣地打量郝长亨在边荒集遇上的人不少既出众又有特色均是在江湖上打滚久矣的英雄豪杰远非建康高门的纨垮子弟可比。
郝长亨晒然笑道:“清雅确是胡闹我也要负上管教不当之罪幸好千千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那妮子计较。”
慕容战等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晓得尹清雅冒犯了纪千千。
纪千千娇笑道:“过去的事不用提哩!千千还觉得雅妹子很有趣呢!”
高彦又在后面推了燕飞一把。
燕飞差点要踢高彦的屁股在如此众目睽睽下自己如何助他去追求尹清雅?只好道:“郝兄今趟到边荒集来是否要大展鸿图呢?”
其他人无不露出留心的神色要知两湖帮一向没有踏足边荒集与汉帮背后的大江帮又是势如水火竟忽然出动帮内第二号人物到边荒集来摆明是要取代汉帮且是志在必得。其局势变化可大可小说不定可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闹个天翻地覆。
郝长亨再踏前一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这一句对别人来说只是场面话但从燕兄口中道来却不无嘲讽之意。可是长亨却不敢有丝毫怨怪皆因在我尚未踏足边荒集前南北均有人散播谣言中伤我帮累得小弟虽在三天前已抵边荒集却不敢露面拜会各位老大老板有失礼数。”
燕飞与呼雷方交换个眼色均暗呼了得。燕飞更开始领教到郝长亨的外交手腕来个先制人最了得是它的语气表情透出无比的真诚使燕飞感到他如非确是如此这般的“老实人”便定是大奸大伪之徒。
慕容战皱眉道:“谁人敢惹贵帮肯定是活得不耐烦只不知是些甚么风言风语竟可令郝兄耿耿于怀呢?”
他兜了一个圈子先捧郝长亨一把再探问谣言之事令人听得舒服更不能不好好交待清楚。
郝长亨迎上纪千千会说话的眼睛稍后才移到一侧变成面对众人苦恼道:“罪名可大哩!竟有人说我帮已和黄河帮结盟意图瓜分边荒集的利益。唉!若我郝长享确有此妄念教我不得好死!自有边荒集以来从没有人敢冒此大不韪符坚曾做到过各位看他现在是甚么下场?我们怎会不知道边荒集是个财的福地只有大家和平共存生意才可以愈做愈大。我郝长亨以人格作担保我帮没有与任何人结盟到边荒集来是要做生意一切依足边荒集的规矩。不过谁若不按规矩办事我郝长亨有一口气在绝对会力争到底。”
纪千千鼓掌道:“说得好!”
郝长亨得纪千千附和立即变成得意忘形的呵呵笑道:“难得千千小姐欣赏长亨必不会令千千小姐失望。”
燕飞和呼雷方听得你眼望我眼同时心忖难道两帮结盟之事确是有人刻意中伤两湖帮。经过郝长亨如此澄清依边荒集的规矩在没有进一步的凭据下再没有人可以拿此事作文章否则便是与两湖帮为敌。
不过谁都知道郝长亨到边荒集来做生意不会是顺风顺水有大江帮支持的祝老大绝不容郝长亨来分一杯羹。
郝长亨目光移往燕飞处含笑道:“燕兄可否于午前拨点宝贵的时间予小弟大家坐下来说几句话小弟对燕兄是自真心的仰慕。”
高彦又再推燕飞一把迫他答应。
燕飞正要答应忽然一行六、七个人踏入营地笔直朝他们走过来领头者赫然是羯帮的老大长哈力行这个矮壮粗豪汉子双目喷火一脸愤慨令人一看便知有严重事故生在他的身上人人不由生出不祥的感觉。
第 五 章 追凶大计
在淝水之战前论势力依序以氐帮为接着是鲜卑、匈奴、汉、羌、羯六大族帮瓜分了边荒集的利益。
符坚的战败把一切改变过来氐帮由于符坚大军占领边荒集期间不顾江湖规矩成为符坚的走狗。待到淝水大战秦军崩溃姚苌放火烧集抢掠最强大的氐帮成为众帮出气泄的对象群起攻之令氐帮死伤过半其他人落荒而逃氐帮的势力瓦解冰消。
其他势力乘机而起争夺龙头帮会的地位此时卷土重来的汉帮在大江帮的支持下一举收复失地在夜窝子的地盘更扩充一倍以上成为最强势的帮会。更由于其控制南方的水运和贸易北方诸雄谁都不敢开罪他。
经过连场恶斗北方诸帮胜负渐分拓跋族和羌族由于早有筹谋故迅占得席位而慕容鲜卑则全凭慕容战的才智、武功魄力把天下打回来。匈奴帮和羯帮虽没有给人连根拔起却沦为弱帮再不复先前威势。
没有人肯甘于被欺压削弱所以赫连勃勃亲身来了助匈奴帮翻身。
羯帮比之匈奴帮更要不及若非长哈力行一向与汉帮关系良好恐怕在边荒集早没有立足之地。
在众人惑然不解下长哈力行着手下在两丈许外止步独自走到众人前肃容道:“请千千小姐恕我迟来不敬之罪昨晚生了非常可怕的惨事若我没有猜错曾为祸北方诸地的花妖现正身在边荒集内。”
知情者无不色变。
纪千千一呆道:“花妖是甚么人?”
慕容战双目杀机大盛怒道:“花妖竟敢到我们边荒集来撒野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四周三三两两各自闲聊者觉不寻常处纷纷聚拢过来包括刘裕在内。
呼雷方皱眉道:“昨晚生何事?”
郝长亨向纪千千和没有听过花妖的人扼要解释道:“以洛阳为例去年便生过六名美女在短短一个月内遭人以凶残手法奸杀的大案手法如出一辙令洛阳稍有姿色的女子人人自危。洛阳黑白两道虽全力缉凶却连凶徒的衫角都摸不着。而如此可怖的血案更曾在多座城市生过轰动北方这来去无踪的凶徒就被称为花妖。”
纪千千双目露出愤慨神色望往燕飞。
燕飞心中暗叹这叫一波末平一波又起而纪千千和小诗更立即陷身花妖的阴影和威胁里。
长哈力行悲愤道:“受害的是我的女儿!”
众人猛吃一惊莫不色变。
慕容战骇然道:“甚么?游莹武功高强又有人保护怎可能让花妖得逞?”
长哈力行双目涌出热泪凄然道:“当时她在船上渡宿准备天明后押一批货北上到天亮船仍未开航我们始觉情况有异上船查看船上十五名兄弟全遭毒手游莹她……唉……她……”
刘裕沉声道:“长哈老大放心边荒集可不同别的地方花妖必须血债血偿。”
燕飞见人人目露恐惧之色包括慕容战和呼雷方在内便知刘裕这番话不起丝毫作用。慕容战等本身当然不会害怕花妖还恨不得他现身来犯。问题在于花妖针对的是女性而边荒集任何男性均脱不掉嫌疑特别是刚到达不久者且在防不胜防下更足令人人自危不知厄运会否生在自己身上又或降临与自己有关系的女眷身上。
长哈力行的爱女当然不是善男信女随船的羯帮战士亦应人人有两下子要杀掉他们在场者至少有七、八人有十足把握可是若要在不惊动其他人下办到则连燕飞和慕容战这种级数的高手也未敢肯定自己有此能力。
于此亦可见花妖的高明可怕难怪肆虐多地仍能逍遥无忌。
高彦道:“长哈老大可否让我们到船上看看?”
这句话由高彦来说没有人会有异议因为他是最出色的风媒擅长从蛛丝马迹去根寻来源和真相。而依花妖一向的作风将会在即临的一段日子内连续作案更添事情的迫切性。
花妖不单是长哈力行的大仇人更是整个边荒集的公敌。
长哈力行像忽然衰老了十年般现出身心俱疲的神态且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绝望拭泪摇头道:“我不想任何人再看到她她死得很惨我只可以告诉你们花妖用的是一贯凶残虐杀的手法她真的死得很惨。若给我晓得他是谁我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飞在人群里找到小诗她的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
客帐内众人围成一个圈子低声密议这个因花妖临时引却影响深远的会议出席者是燕飞、刘裕、高彦、慕容战、夏侯亭、呼雷方、郝长亨、车廷、红子春和费正昌。
费正昌是与红子春同级的边荒集大商家边人在背后称他为“贵利王”专营钱庄押店生意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唇上浓密的二撇胡所以友侪都爱戏称他为费二撇年纪三十上下身形硕长爱穿白袍颇有点像一世不愁柴忧米的二世祖的格局。不过领教过他手段者均晓得他不单心狠手辣武技强横且非常精于算计人。而若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能坐入议会里每句话均可以影响边荒集的未来。
除这些人外纪千千亦有列席坐在高彦背后这是她的要求在座的人谁敢拒绝惹她小姐不快?
慕容战的手下负责封锁营地不准任何人接近免致机密外泄。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是否应立即找卓狂生召开钟楼议会又特许燕兄、千千小姐等列席决定该如何对付花妖?”
呼雷方道:“召开钟楼会是势在必行不过现在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动动脑筋搏杀这个欺到我们门内来的花妖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郝长亨目光投向纪千千从容道:“我们先要决定一件事就是应否公布此事?让所有人生出提防之心此举或可令大家团结起来对付公敌。”
燕飞也开始感受到郝长亨的过人魅力举手投足豁达大度且言之有物人深省确是名不虚传精于纵横之术的人物。
纪千千给他一眼望来像给他望进心坎里般洞悉了她的心事芳心微颤毫不示弱的回望他轻柔的道:“郝公子因何盯着人家呢?”
郝长亨微笑道:“因为应否公告天下和千千小姐有着微妙的关系。”
刘裕亦开始佩服他的才智更晓得他在对纪千千展开追求攻势所以故意卖弄。
纪千千暗吃一惊这个郝长亨真有一手竟给他看破自己心事亦可见他很了解自己而他们尚是初识。
浅叹一口气道:“郝公子看得很准,千千确打算把演唱推迟至擒获花妖的后一晚方举行。”
红子春终于明白过来点头道:“长享确有明见想到若千千小姐取消今晚在钟楼演唱而对集人没有一个好好的交待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他人也开始明白在惨剧生下她大小姐已失去为边荒集弹琴唱曲的心情且隐有以此激励缉凶的含义在内。
燕飞仍是默然不语神情静若止水。
高彦则暗叫厉害,郝长亨竟能先一步想到纪千千把演唱无限期延迟,才智之高,教人惊懔。
慕容战则和呼雷方交换个眼色同对郝长亨生出戒惧之心。
红子春向费正昌道:“费老板的看法如何?”
费正昌正审视郝长亨不过愈看便有愈难测其深浅的感觉他锋芒露得来一副从容不迫、虚怀若谷的神态令人生出好感。沉吟道:“我感到事情或许非如表面般简单是另有蹻蹊。即使行凶者用的是花妖的惯常手法说不定只是为掩人耳目令边荒集陷入恐慌中。”
车廷同意道:“第一个受害者竟是我们集内帮会龙头的女儿更是武技高强的巾帼大有示威挑衅的味道确令人疑惑。”
在座者都是久经场面的老江湖思虑周详分别想出各种的可能性。
高彦皱眉道:“若有人假借花妖行事这样做有甚么目的?”
夏侯亭接口道:“这一点我们定要弄清楚否则会因摸错门路致处处失着。”
花妖并非次作案其作风有迹可寻众人可以根据其往绩定出应付之计不过若行事者是假的“花妖”自会因而出现差误慕容战的“摸错门路”正是指此。
刘裕道:“不理是真的花妖或假的花妖能以这般凶残的手法作案本身肯定是个狂人根本不需任何目的和理由。”
呼雷方叹道:“说得对!坦白说我也并非善男信女可是要我用上这种手段去对付敌人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做得来的事。”
纪千千尚未清楚花妖行事的方式可是听众人这么说也知必然非常可怕骇人所以长哈力行不愿爱女遗体被人检视且提也不愿提内中情况。
幽幽一叹道:“千千想出个悬赏奖励能把凶徒逮捕归案的英雄。”
众人为之愕然。
郝长亨欣然道:“千千小姐的悬赏当是别开生面非是一般钱财的报酬。”
纪千千白他一眼似在怪郝长亨过分的“善解她意”平静而坚决的道:“我的奖励是陪那位大英雄喝一晚酒唱最好听的歌给他听。”
众人无不动容此可是人人渴望的恩赐最吸引人处是颇有擂台比武招亲般的况味大有谁能擒妖除魔本小姐便以身相许的含义。当然亦可能真的只是喝酒献曲不过谁可获此殊荣肯定可让纪千千另眼相看。且是公平竞争边荒集每个男人均有机会。
燕飞却心中一震隐隐感到纪千千的悬赏是针对他而看他对她的爱有多深会否竭尽全力去对付凶徒。而他若要保持边荒第一剑的威名确亦不能任由花妖在集内放肆。而撇开一切功利他亦不容许花妖在边荒集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在他来说这是义不容辞的。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千千小姐的悬赏非常引人但却可能带来反效果累得人人各自为战怕功劳给人分去不能独享成果。”
纪千千显是因花妖的暴行失去说笑的心情黛眉轻蹙道:“慕容当家是这样的人吗?”
慕容战老脸一红尴尬道:“千千小姐请恕我失言届时可由千千小姐论功行赏看看谁能得千千小姐厚待。”
夏侯亭道:“花妖横行多年仍没有人奈得他何必有一手我们须团结一致方有除妖的希望。”
转向燕飞道:“燕飞为甚么一直没有说话?”
众人目光不由全集中到燕飞身上。
燕飞的目光缓缓扫视帐内诸人平静的道:“我已感觉到他!”
众人为之一呆一时没法明白他的话。
燕飞解释道:“这是难以说明的感觉我感到他离开我很远又像近在探手可触之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红子春苦笑道:“我也有种感觉,却是不寒而栗的感觉,问题是感觉没法助我找出真凶。”
听他的说话便知他对燕飞的感觉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认为燕飞是故作惊人之语只有纪千千、刘裕和高彦是例外百日胎息后醒过来的燕飞充满灵异至少他的剑会鸣叫预警。
燕飞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是个凭直觉办事的人这个花妖正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摧花狂魔所以我们可以根据他过往的行事作风定计。例如他只在三更天至天明前一段时间行事我们便分批行动轮更守夜同时把整个边荒集动员起来设立简单有效的示警方法务要令他下次出手便掉进我们的天罗地网内去。”
费正昌道:“如此我们须立即召开钟楼议会公布花妖为公敌宣布千千小姐的悬赏尽早把凶徒依边荒集的规矩五马分尸否则边荒集将永无宁日且会吓跑很多人。”
红子春道:“但长哈老大女儿的事却须小心处理不可让消息外泄否则长哈老大会更受打击。”
呼雷方道:“我立即去见祝老大公敌当前一切恩怨必须摆到一旁。”
郝长亨叹道:“祝老大若是懂大体的人就不会借大江帮之力意图垄断边荒集的利益我也不用不远千里而来看顾边荒集的生意我可以肯定呼雷老大将徒劳无功。”
众人次感受到他与汉帮和大江帮的嫌隙而他这几句话正说到各人心坎里生出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感觉。
慕容战带点不屑的冷哼道:“不论他采取何种态度他既在议会内有席位呼雷老大和他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车廷道:“对付花妖的行动细节可在议会内以决定各位若没有其他意见我们便分头行事。”
燕飞道:“我还有一个意见却怕要各位接纳并不容易。”
慕容战愕然道:“现在大家同仇敌忾荣辱与共只要是对付花妖的好办法我们怎会拒绝呢?”
燕飞叹道:“我们何时曾团结一致?边荒集由大小帮会党派至乎贩夫走卒从来都是一盘散沙今天我们若不改变过来到花妖连番暴行后远扬而去我们将悔之莫及。”
呼雷方点头道:“我们确惯于自行其事不过今趟情况有异威胁到所有人影响着边荒集的安宁谁敢不尽心尽力。”
燕飞淡淡道:“我的提议很简单蛇无头不行今日的议会必须选出一个人作整个“打妖”行动的统帅所有人由他组织调度我们方有成功的希望。”
这番话一出人人脸露难色。
燕飞续道:“这位统帅的权力只限于对付花妖一事上其他方面一切如旧。”
郝长亨皱眉道:“听燕兄这般说心中已有适当人选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参详。”
费正昌道:“先这个人不可以是刚在这两、三天内抵达的男性因为难以脱掉花妖的嫌疑。”
郝长亨脸上现出怒意心知肚明费正昌的话是针对他而说而且指的肯定不是燕飞、高彦或刘裕因为他们昨夜的行为均有目共睹。费正昌摆明是为祝老大出头报他刚才说祝老大长短的冷箭。
慕容战和呼雷方的目光同时落在花容惨淡的纪千千身上。
纪千千愕然道:“不会是我吧?噢!人家是不行的!”
此时有人在帐外恭敬道:“逍遥帝后任青媞求见燕爷!”
众皆愕然。
第 六 章 有危有机
东门大街是汉族商铺的集中地全长若半里始于城门终于与夜窝子的分野。
第一楼的原址靠近东门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在以前风光的日子里由于只她一座是两层架构其他均为单层建筑放大有鹤立鸡群的雄姿且是全木构的建筑特色令她成为东门大街有代表性的象征。
屠奉三在十多名手下的簇拥里昂然进入东城门踏足边荒集。“连环斧”博惊雷和“恶狐”阴奇傍侍左右心中也不由生出感触。
这是他次踏足边荒集边荒最传奇的城集他带来的将是新的秩序而他今次是有备而来没有人可以抗衡他任何反对他的势力均会被彻底摧毁。最后活着的人将要接受新秩序边荒集的玩意须照他的方式来进行。
东门大街便如传闻所说的兴旺得教人难以置信像浴火后的凤凰从火烧废墟里复活过来延续淝水之战前的芒采。唯一的遗憾是见不到东门大街的地标“第一楼”。
博惊雷赞叹道:“真的令人难以相信尤其当过去十多日每天在马背上看到的均为荒野废村、千里无炊的凄凉景况,你更不会相信在这大片荒土的核心处,竟有这么一个人间胜景。”
另一边的阴奇笑道:“若不认识博老哥者还以为边荒集又多了位爱风花雪月的高门名士。”
屠奉三迎上一对正好奇地朝他打量的眼睛双目精芒倏闪立即吓得那路人移开目光加快脚步走了。
事实上早在他们在东门现身之时已惹得路人侧目在边荒集人人是老江湖稍有点眼力者均晓得他们非是一般人物。
屠奉三目光转投大街前方一队三十多辆的骤车队正声势浩荡地在旁驰过特长的货厢空空如也不是刚卸下货物便应是赶往接货。
阴奇凑近屠奉三道:“是汉帮的人襟头均绣上汉帮的标志。”
驾车过的汉帮帮徒不少朝他们瞧来显然也对他们的异乎寻常生出警惕之心更古怪是屠奉三一行人中后方的两个人托着一长丈许高不过三尺以彩帛紧裹着的物体益添他们的神秘感。
屠奉三祗对骡车队视若无睹微笑道:“第一楼开始重建哩!竟惹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教人意想不到。”
博惊雷欣然道:“当我们坐在第一楼上层喝酒的时候边荒集该已臣服在屠爷你脚底之下完成南郡公统一天下的第一步。”
在一堆堆的木材后隐见八座营帐的顶部充满野外的风情与车水马龙的东门大街成强烈对比。
阴奇道:“边荒集现时论实力以汉帮称冠我们就拿他们来开刀令江海流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屠奉三摇头道:“边荒集最有势力的绝非汉帮而是看似如一盘散沙的夜窝族足有三千人之众是由沉迷于边荒集神话的疯子组成由“边荒名士”卓狂生作精神领袖我们不可小觑他的影响力事实上他方是边荒的土皇帝在边荒集最自命不凡的人也不敢开罪他。”
博惊雷和阴奇正左顾右盼林立两街的各式店铺对每座建筑物的本身都非常注意反而对铺内卖的是杂货还是布料漠不关心。
阴奇道:“我们曾仔细调查过这个人竟没法查到他来边荒集前的任何线索此人肯定大不简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把整个边荒集改变过来。”
屠奉三忽然停在一间规模气魄比附近店铺宏大的布行前举头念出布行的名字道:“兴泰隆布行!就挑这一间。”
背负双手迈开步伐进入铺内博惊雷和阴奇跟在其后余下者留在门外封锁铺门只准人出不许人入。
一个中年人迎上来见状皱眉道:“客官是否要买布?”
屠奉三冷冷道:“是买铺而非买布谁是这里的老板?”
中年汉脸色微变却丝毫不惧先阻止铺内十多名伙计上来“增援”昂然道:“本人任明帮祝老大见到我都客气打招呼快给我立即离开多少钱也不卖。”
阴奇移到设于入口旁的掌柜台处从怀内掏出一袋东西尽倾于台面赫然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屠奉三没有动怒从容自若道:“百两金锭如何?足够你花霍十年何用辛辛苦苦在这里卖布?”
任明帮目光落在堆得像座小金山、耀目生辉的金锭子上,坚决摇头道:“多少钱也不卖!”
博惊雷取出另一袋金子倾往小金山上令小金山诱力倍增气势剧增狞笑道:“添一百两再加上“屠奉三”三个字任老板你多活十年也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金子和这样的荣幸。”
任明帮瘦躯剧震双目射出恐惧的神色瞧往屠奉三嘴唇抖颤再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像作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转身吩咐门外的手下道:“成交你们把牌匾拆下来换上我们的再准备开张典礼第一炮最重要不可以马虎了事。”
祝老大气冲冲的走入汉帮总坛北院上宾馆的厅堂江文清正和“铜人”直破天在吃早点并在研究边荒集的形势。
祝老大在两人对面坐下一口气把情况说出来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忍一时之气可是燕飞实在欺人太甚若我屈服我祝天云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江文清仍是男装打扮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点头道:“祝叔叔处理得很好没有当场与燕飞撕破面皮让我们至少在正午前仍可动脑筋想办法。”
直破天笑道:“到时让我先摸摸他底子若他并不如想像般难吃得住索性送他归西一了百了。”
江文清淡淡道:“干掉燕飞尚有刘裕谢玄已对我们大江帮非常不满在南方他是唯一不惧怕南郡公的人。若他封杀我们的生意南郡公亦只能袖手旁观爹绝不愿见到出现这般的情况。”
祝老大叹道:“可是燕飞已把纳地租的事揽了上身等若公然与我汉帮为敌不杀他何以立威。”
江文清风目生寒摇头道:“祝叔叔这着棋不是不好时间上却不适合会给燕飞抓着来收买人心。”
她虽说得颇为婉转却是在责怪祝老大的不智同时也把祝老大决意硬拚的唯一理由压下去。
既然是错误当然只该设法补救而不是一错再错。
祝老大脸露不悦神色却没再说下去。
江文清举盅浅呷一口茶漫不经意的道:“听说郝长亨今早在燕飞营地露脸祝叔叔没见着他吗?”
祝老大为之愕然想不到她消息灵通如斯他亦非蓄意隐瞒只是待商量妥如何应付燕飞然后提出此事。
祝老大点头道:“他是红子春带来的,对我还相当客气表示只为做生意才到边荒集来。”
直破天冷笑道:“相信他的人从来不会有好收场。郝长亨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们最清楚。”
祝老大不忿道:“我真的不明白现时边荒集以我们实力最强区区一个燕飞任他三头六臂只要我们尽倾全力又有你们从旁协助他岂能溜出我的五指关。虽说谢玄手握兵权可是他与司马氏势如水火岂能全无顾忌?若我们畏畏尾先便要把边荒集得来不易的成果赔出去。”
江文清微笑放下茶盅道:“祝叔叔切勿动气否则郝长亨会正中下怀。我们现在正因是树大招风故成为众矢之的。郝长亨最擅长合纵连横的手段祝叔叔有没有把握同时应付各帮会山头的明枪或暗箭呢?”
祝老大微一错愕露出深思的神色。
直破天语重心长的道:“论智计武功大小姐均令人没得话说局内人有时反不及局外人看得清楚。今次我们来前帮主曾有指示一切须重新部署否则我们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牺牲者。”
江文清倏地起立移到祝老大旁的椅子坐下扯扯他衣袖柔声道:“祝叔叔啊!我们是从整个天下形势去考虑现在大江帮和汉帮是荣辱与共绝不会不为祝叔叔着想。祝叔叔可知有人以花妖的手法奸杀羯帮老大的女儿吗?”
祝老大被她像小女儿般痴缠软语勾起对她儿时的回忆。心中怨气早不翼而飞听到最后一句话失声道:“甚么?”
江文清道:“祝叔叔离去后长哈力行便抵营地报上噩耗此事生于昨晚当时他的女儿在船上过夜同船的羯帮好手无一幸免。慕容战、红子春、费正昌、夏侯亭和呼雷方还因此留下在营帐与燕飞密议呢。”
祝老大变色的脸容仍未回复过来骇然道:“花妖竟然厉害至此?”
江文清道:“若他不是如此厉害也不能肆虐施暴多年无人能制。”
祝老大沉吟道:“会否是有人假借花妖的手法行事事实上另有目的?”
直破天叹道:“像花妖那种恐怖可怕的手段不是人人学得来的。他比禽兽更要凶残人性抿灭。我们刚才正在讨论此事看来花妖确已潜入边荒集来。”
祝老大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汉帮帮众大部份女眷均留在南方但仍有女眷居于边荒集特别是有职级的帮员他本身便有两名妾侍在这里。
此事既可以生于武功高强的帮会龙头的女儿身上正显示花妖不惧怕边荒集任何人而边荒集每一位女性均有可能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江文清分析道:“危险和机会随花妖的来临同时出现我们须显出领袖帮会的风范把失去的民心争取回来。”
祝老大精神一振对江文清生出佩服之心。
江文清续道:“花妖已于一夜间成为边荒集的公敌我们可抢在钟楼议会前重金悬赏谁能揭破花妖的身分者可得百两黄金成功擒杀花妖者则得千金。同时公布永远撤消地租之事以显示我们与集人同甘苦的意向。”
祝老大点头道:“此法确是可行外敌当前我便暂时撇下与燕飞的纷争别人只会说我祝天云懂得大体而不会笑我怕了燕飞。”
直破天待要说话胡沛神色凝重的来到报告道:“兴泰隆的任明帮求见帮主。”
祝老大不耐烦的道:“告诉他我今天没有空。”
汉帮的军师胡沛沉声道:“帮主怎都要拨空一见他说铺子给屠奉三以二百两金子强买去了!”
江文清、直破天和祝老大听得面面相觑愕然以对。
刘裕先揭帐而出。比对起她以前华裳丽服任青媞现在的荆钗裙布犹显得她清丽脱俗横看竖看也不像心狠手辣的妖女。
任青媞盈盈立于离客帐三丈许处美丽的大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见他现身即毫不吝啬地奉上甜甜的笑容还他娘的带点天真纯洁的味道看得刘裕心头火旧恨新仇同涌心头。
四名北骑联的战士守在两旁后方还有七、八名武士人人如临大敌。
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只是“逍遥帝后”四字已足教人提高警觉步步惊心。
刘裕直觉感到任青媞在观察他有否被任遥的逍遥气所伤仍后患未除哈哈一笑举步朝她走过去喝道:“其他人退开!”
众北骑联武士均为久经战阵之辈见状哪还不知刘裕要出刀子立即往四外散开。
任青媞立即黛眉轻蹙“呵哟”一声娇呼道:“刘爷想破坏边荒集的规矩吗?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嘛!”
此时燕飞、慕容战、红子春等已紧随刘裕身后出帐见到刘裕手按刀把大步朝任青媞走过去均感意外想不到一向予人冷静机智的刘裕忽然变得如此悍勇逼人。
“锵”!
厚背刀出鞘随着刘裕加的步伐往任青媞划去。
任青媞娇叱一声一对翠袖扬上半空化作万千袖影旋身一匝倏忽间已截着刘裕。
劲气刀风呼啸而起在眨几眼的高下任青媞以衣袖连接刘裕快逾闪电的八刀看得人人眼花缭乱既惊叹刘裕狂猛的刀法又懔惧任青媞的精微袖法。
刘裕终于领教到“逍遥帝后”的真功夫他纯凭手的感觉随意变化着着强攻但仍是招招给她封死有如遇上铜墙铁壁无隙可寻更不能把她迫退半步。最可恨是她仍未亮出兵器只从此点看自己最少逊她半筹。
不过任青媞亦露出讶色显然对刘裕刀法精进至此大感意外。
刘裕见好就收他为人实际不会白花气力收刀疾退回到燕飞身旁长笑道:“任后不是要来告诉我们任教主是决定要做缩头乌龟吧!”
燕飞心中叫妙他一眼便看穿刘裕攻不破妖女的袖阵可是刘裕进退合宜使人感到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只是因对方是代表任遥来说话所以暂且放过她。
任青媞露出没好气的神情却又充满诱惑的味儿目光落在燕飞旁的纪千千娇躯上。甜甜的笑道:“原来我的燕爷另结新欢,还是秦淮河的席美女,难怪会指使刘爷来行凶灭口哩!”
燕飞心中暗恨妖女终是妖女甫开口便是挑拨离间既惹起别人对他的嫉忌更说得自己和她似是有暧昧的关系一石数鸟用心不良。
果然慕容战等均现出不自然的神色反是纪千千仍是笑吟吟地打量着任青媞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刘裕觉郝长亨仍留在帐内心中有数哑然笑道:“鬼魅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有话快说我们没有时间听你的胡言乱语。”
任青媞自他一眼接着美目一扫登时令初认识她者生出魂销意软的迷人感觉。这才盯着燕飞道:“燕爷明鉴敝教主因有急事赶返建康昨夜来找你又碰巧燕爷外出未返只好把决战推迟一个月到时再约期领教。人家要说的胡言就是这么多燕爷请好好保重身体。再见哩!”
说罢施施然的去了。
第 七 章 坦诚合作
燕飞钻入帐内郝长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着燕飞在对面坐下道:“她走啦?”
燕飞生出完全捉摸不着此人的感觉至少表面看来他并不准备隐瞒与任青媞的关系又或因晓得隐瞒不了。
燕飞微笑道:“大家各忙各的慕容当家等为花妖的事分头进行务求尽快召开钟楼会议千千小姐则与高彦等商量如何重金招聘壮丁进行第一楼的重建大业我进来却要看郝兄有甚么话说或甚么都不说。”
事实上他是给高彦硬迫进来的若出帐后不能交待重托定给高彦埋怨。
郝长亨苦笑道:“燕兄的话颇有欺瞒从严坦白从宽的味儿。我们两湖帮确与逍遥教有点关系昨夜我曾与逍遥后次接触看看能否合作对付大江帮。据我所知江海流的女儿江文清已秘密抵达边荒集,此女不但武功过人,且奸狡如狐若欺她是女流之辈,肯定要吃大亏。”
燕飞皱眉道:“你们两湖帮和逍遥教一南一北风马牛不相及怎会搭上关系?”
郝长亨道:“穿针引线者是天师道的徐道覆我们与天师道一向在生意上往来密切桓玄代桓冲出掌荆州令我们双方更感到形势的险恶均同意必须在边荒集找到立足的据点以打通南北的贸易冲破大江帮对我们的封锁否则将是死路一条。”
燕飞淡淡道:“任遥和孙恩均是邪恶难测的人郝兄竟想与他们合作等若与虎谋皮。据我们听回来的消息任遥更指使他的妖后来迷惑你图谋借郝兄来控制两湖帮呢。”
郝长亨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道:“任她貌美如花可是心如蛇蝎的女人我郝长亨怎会看得上眼?妄图玩弄爱情手段有如玩火很容易惹火烧身。燕兄请相信我我对燕兄或刘兄均全无敌意至于谣传我们和黄河帮结盟的事更是荒天下之大谬极有可能是由逍遥教或天师道某一方面散播开来迫我们与他们站于同一阵线而事实上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大江帮。”
燕飞道:“即是说贵帮有意取汉帮而代之若循此形势展贵帮始终要和黄河帮合作因为你们需要对方。”
郝长亨叹道:“若我们垄断南方的货运燕兄以为桓玄和谢玄肯坐视不理吗?我们绝不会如此愚蠢。所以只希望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所以我们和燕兄的目标是一致的一切依旧在这里再不存在帮与帮、国与国的分界大家互比做生意赚钱的本事。”
燕飞点头道:“郝兄看得很透彻,请让我斗胆问一句话,贵帮最终的目标究竟是甚么呢?”
郝长亨凝视他好半晌沉声道:“如非我真的希望与燕兄衷诚合作互相扶持绝不会回答这么一个问题。聂天还并不是孙恩孙恩的野心是没有止境的因为他视天下人如奴如仆而直至今天确没有人能奈他何。而论武功他稳坐南方的第一把交椅于“外九品高手”榜上名列位。”
燕飞讶道:“为何郝兄忽然扯起孙恩来说。”
郝长亨双目精芒闪闪整个人立即变得悍猛强横起来却平静地道:“因为他是最希望你成为边荒第一高手的人那时他只要把你击败一场仗便足可令他威名大振省回他很多工夫。希望燕兄明白我对你是很有用的我晓得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燕飞愈来愈感到郝长亨是个非常特别的人说话有强大的说服力不论所说的如何荒谬你也容容易易便相信了。耸肩道。“孙恩不是你的盟友吗?”
郝长亨苦笑道:“因为我怀疑已被他出卖且是泥足深陷。于踏入边荒集的一刻我再没法转身掉头走只能尽我之力在此挣扎求存而此正是我帮的情况竭力去呼吸可以令我们继续生存的空气。在如此情况下我们怎可能有甚么终极的目标呢?”
燕飞沉吟片刻皱眉道:“郝兄的坦白令我确信郝兄是有诚意的。可是边荒集放着这么多人为何不另觅更佳的人选呢?刘裕与你肯定是敌非友。”
郝长亨道:“我需要的是一个或可胜过孙恩的人其他人怎管用?听到“孙恩”两个字早吓得差点在裤档内撒尿。天下能与他对抗的人中我最看好的是你燕飞。”
燕飞哑然失笑道:“郝兄勿要把我赞坏,我们好像并未交过手,你怎晓得我比得上孙恩?”
郝长亨道:“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在到边荒集前长亨遇上一位红颜知己她向我指出燕兄或许是能越孙恩的人。”
燕飞立即想到是安玉晴却不愿问个明白有种不欲晓得事实的古怪心态道:“有一件事我依然不解贵帮为甚么忽然对边荒集生出兴趣?”
郝长亨现出苦涩的表情叹道:“我们对边荒集一向有兴趣从边荒集我们不单可以赚取经费还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战马和武器。可是碍于形势以前只能透过第三者去做边荒集早成为我们生存的主要命脉。幸好有淝水之战不但令北方从统一变成分裂更打破南方的团结局面。”稍顿续道:“谢安离开京师军政大权落人司马道子之手与谢玄的北府兵、桓玄的荆州军分庭抗礼。孙恩更在海南蠢蠢欲动这种混乱的形势令我们生存的空间忽然扩大只要我们能在这里立足两湖帮将可以坚持下去不让高门大族的苛政进人两湖半步。”
燕飞觉自己在开始相信他点头道。“我曾亲睹妖后任青媞与卢循争夺两块宝玉显然是敌非友。因何徐道覆反变成你们和任遥间穿针引线的人任遥又可以给郝兄甚么好处呢?”郝长亨冷哼道:“孙恩和任遥的关系是近期方建立起来的而将此两方拉拢起来的很大可能是黄河帮。当我忽然觉成为谣言的受害者更肯定孙恩和任遥还有个针对边荒集的大阴谋。我与逍遥教的人见面是为谈生意多交一个朋友将增添一分应付大江帮的本钱。”
此时纪千千的娇声在外面道:“两位大爷还要谈多久呢?招聘的行动立即要开始哩!”
燕飞应道:“你们去办事吧!我随后来!”
纪千千答应一声与庞义、刘裕等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燕飞目光回到郝长亨处沉声道:“我们能够在那方面合作?只要大江帮和汉帮安份守己我实无意与他们为敌。”
郝长亨微笑道:“大江帮我还应付得来不用燕兄为**心。我希望与燕兄联手是要应付桓玄和孙恩两个人南方有甚么风吹草动均瞒不过我们的耳目。亦只有这两个人能令我生出戒惧。”
燕飞叹道:“郝兄的提议确令我心动。不过若尽信郝兄的话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郝长亨欣然道:“时间会证明一切为我个人来说真的希望能与燕兄交个朋友。顺带告诉燕兄一件事桓玄已派出于“外九品高手”中名列第三的屠奉三到边荒集来此人惯以恐怖和威吓的手段遂其目的手底很硬绝不容易应付。”
燕飞一呆道:“屠奉三!”
郝长亨待要说话爆竹声从东大街处传来听得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生了甚么事。
爆竹隆隆声中屠奉三亲手扯下蒙着横匾的锦布现出“刺客馆”三个金漆大宇笔势苍劲有力先不理其中的涵义本身便像张牙舞爪的猛兽。
两大串爆竹分垂入口左右随着激烈的爆响、烟火飞屑直送上边荒集的上空登时惹得远近集民争着来看热闹。人人瞧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东大街著名的大布行为何忽然变成刺客馆。而刺客馆更是边荒集从未有过的行业教人难以想像它可以提供甚么形式的服务如何可以赚取荒人的钱。
不过只要看看屠奉三、博惊雷、阴奇和三十多名武装大汉的体型外貌便知开刺客馆者无一是善男信女所以看热闹的人虽挤得对街水泄不通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更不要说干涉其开馆仪式。
屠奉三傲立门外抱拳施礼笑道:“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到来观礼本人荆州屠奉三在此诚致谢忱!”
“屠奉三”的大名甫出口闹哄哄的大街倏地静下来数百名围观者似是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南方武林有“九品高手”和“外九品高手”之分而外九品比九品高手更受武人的尊敬原因在外九品高手只论实力不论门第出身。外九品高手的声誉是打回来的在外九品的九大高手中屠奉三排名第三仅次于“天师”孙恩和两湖帮龙头老大聂天还之下从而可知屠奉三在南方武林的地位。
现在此赫赫有名的高手竟现身边荒集还以闪电之势设馆放业肯定会带来一番风雨令已是多事的边荒集更添不明朗的变数。
尤使人生惧者是屠奉三一向奉行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铁腕手段。他的大名说出来可止小儿夜啼如此这般的一个人自然教人心生寒意。
屠奉三此刻却出奇地客气有礼欣然道:“今趟屠某不远千里到边荒集来是要为大家提供刺客杀手的服务。倘若有人违反边荒集的道义和规矩而阁下又付得起价钱不理对方势力如何庞大声名如何显赫武功如何强横我们收得你的钱那个人三天内将难逃死劫否则原银双倍奉还且一切保密绝不会留下手尾。”
众人闻言齐声哗叫议论纷纷。
事实上聘请杀手刺客对付仇家在边荒集是无日无之的事。却从没有人敢公然以此为业。更遑论有人敢声称对付边荒集内的任何人。所以只要刺客馆没有倒闭它的存在足使人人自危不知会否成为刺客馆的暗杀目标。
有好事者高叫道:“杀一个人要多少钱?”
路过的马车骑士均放缓下来看究竟生何事?
屠奉三好整以暇的道:“价钱面议!先要交的是一两黄金的调查费确证对方是有违江湖道义方会与阁下商讨细节。”
众人登时出一阵嘘声一两黄金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价钱。刺客馆征收的调查费是未见官先打三百大板立即令很多跃跃欲试者放弃光顾的念头。
闻风而至者愈聚愈多包括各帮派势力的探子屠奉三在边荒集成立的刺客馆已一炮而红轰动全集。
忽然有人嚷道:“若老子付了钱你的馆子却给人连根挑了老子岂非要白赔钱?”
好事者纷纷附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屠奉三冷哼一声立即震得人人耳鼓鸣叫不由肃静下来。
屠奉三晓得此着已震慑众人从容笑道:“买卖总有风险的天下间岂有包保不赔钱的交易。我屠奉三拿命来赚你的钱一买一卖天公地道。”
就于此时一辆马车突然驶至驾车的大汉故意把马鞭在头上舞得呼啸作响打在马股上时却是轻轻一拂与先前的力道毫不协调明眼人只看他的手法便知他不但故意引人注目且是不凡高手。
在屠奉三旁的博惊雷和阴奇目露凶光两人是老江湖晓得是找喳子的来了。
围观者见马车没有帮会的标志驾车者又是生面人均大感刺激又再起哄。
边荒集这两天确是好戏连场昨天是边荒集第一名剑荣归边荒集还带来秦淮河绝色纪千千接着是公然挑战任遥第一楼准备重建。现在则轮到名震南方以狠辣著名的屠奉三来开设刺客馆。
照目前情况展下去谁都猜不到边荒集将来会变成何等模样。
驾车大汉忽然勒马马车倏然停在刺客馆的大门外。
大汉一个侧翻轻轻松松的落在马车旁神态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声道:“屠爷请下车已到达边荒集的刺客馆哩!”
屠奉三神色不变观者却感愕然!怎么会又来一个姓屠的竟会这么巧隐隐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只是驾车大汉的身手已足以令他在边荒集闯出名堂而他只似是奴仆的身份令人更对马车内的“屠爷”生出好奇心。
在万众期待下一个满脸虬髯的颀长汉子施施然步下马车身穿黑色宽袍一对眼长而精灵与他的粗豪外表绝不相佩腰挂长剑神态悠闲丝毫不因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有半点不安。
“砰”!
大汉为他关上车门。
这位屠爷像看不到屠奉三等人般更似不晓得四周人山人海迳自负手来到刺客馆门前在距屠奉三等丈许处仰望书上刺客馆三宇的金漆招牌心满意足地叹道:“果然来对了地方今趟有救哩!”
声音虽沙哑低沉却人人听得一字不漏。
此语一出登时惹起震街哄笑大大冲淡剑拔弩张的气氛。
被称为屠爷的左顾右盼喝道:“本人屠奉二谁是这甚么娘的刺客馆的老板?”
哄笑再起气氛立即炽热起来。最糊涂的人都知道是踢馆子的来了奇怪的是敢来捋虎须者不但非是边荒集的名人且没有人见过或听闻过。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神色仍然平静淡淡道:“敝馆从来不和藏头露尾的人作交易。”
屠奉二讶然向屠奉三瞧去毫不客气地由头看到落脚不解道:“依边荒集的规矩英雄莫问出处若贵馆要对每一个来光顾的大客小客寻根究底不是自己先坏了边荒集的规矩吗?好吧!你开个价钱出来让我们目睹你这个坏了边荒集规矩的人当众自尽。”
博惊雷先按捺不住怒喝道。“找死!”
两把巨斧早来到手上车轮般转动随其前扑之势照头照脸往哪甚么屠奉二劈去带起的劲气吹得屠奉二和驾车大汉衣衫拂动声势惊人至极点。
任谁都以为屠奉二的话说得这么硬必会正面反击岂知屠奉二竟惊呼一声转头一把拉开车门竟躲了进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一枝铁棍从车窗标出来驾车大汉接个正着毫不停留地使出重重棍影迎击博惊雷。
屠奉三立即露出警惕的神色这个捣乱者“屠奉二”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把连串费时复杂的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已充分显示出实力亦使人感到莫测高深不知他想搞甚么鬼。
“当”!
铁棍终砸上巨斧正面交锋。
第 八 章 情人如梦
棍斧交击之声连串响起驾车大汉以快打快既是招数精微更是劲道十足棍棍挑中博惊雷的巨斧最精采处是他执着六尺铁棍正中处以棍子两端应付对方双斧若博惊雷使的是连环斧他的棍法或可称双端棍。
以屠奉三的沉着亦不由生出古怪之极的感觉要知博惊雷虽然尚未名列于外九品高手榜上却是榜外高手顶尖儿人物之一若对方是外九品的高手则此刻情况合情合理可是此人只像是御者奴仆的身分,竟能与博惊雷杀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便教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屠奉三先从大江帮江海流以下的高手想起却没有一个切合大汉的形相、武器和手法就在此时倏地想到巴蜀一个以棍法名震当地的独行大盗不由心神一颤。
博惊雷车轮般的斧法未能奏功他乃身经百战的人物立即改变攻势展开小巧功夫两柄巨斧随着身法向对手施出水银泻地的攻击巨斧似能从任何角度攻向对手只要对手稍有失着可立时取对方之命。
岂知使棍大汉半步不移地硬接下他所有攻势一派以不变应万变的高手姿态。
围观者识货者众即使不识货的也晓得两人是高手较量哩!不住喝采打气。既希望比斗不要哪么快结束又急切想看到分出胜负的刺漏*点况。
使棍大汉乍看只觉他身材魁梧结实可是当接过“屠奉二”从车窗送出来的铁棍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浓黑的眉毛下双目闪闪有神神态自信而从容绝不似干御者粗活的人。
当屠奉三想到对方可能是谁后也禁不住头痛起来。博惊雷如若败北对新成立的刺客馆的损害却是难以估量哩即使博惊雷久攻不下他们亦要大失面子让人怀疑他夸口要杀谁谁便要遭殃的说话。
对方此着确是非常高明于己方甫开张的当儿便予以沉重的打击。
就在此不可开交的当儿出乎所有人料外的“当!当!当!”之声一下一下敲响劲敲铜锣之音由远而近不但盖过棍斧交击的激响声更把众人呐喊喝采之声逐渐压下去因为人人均朝铜锣响起处瞧过去自然而然便闭口收声。
包括屠奉三在内人人均看呆了眼。
一位有倾国倾城之色身穿绣凤紧身武士服披上纯白外袍的美女正从车马道笑脸如花的敲着铜锣朝两大高手交战处悠然举步而至似像丝毫察觉不到兵凶战危的激烈情况。
美女身后跟着十个神气昂扬的男子汉和一位小姑娘颇有点跟班喽罗的味道当中为众人熟悉的有风媒小子高彦、第一楼的老板庞义纵使未见过纪千千的也知道打锣者正是这位艳冠秦淮的大美人。
纪千千的魔力于此显现无遗包括屠奉三、阴奇等人在内再没有人感兴趣把目光投往门前的激斗人人用尽吃娘奶的气力狠盯着这位仪态万千万种风情的美人儿。
阴奇忍不住轻推屠奉三一把后者方醒觉过来喝道:“惊雷退下!”
事实上他对纪千千只有感激之心绝无半点怪她来捣乱打岔之意更何况面对如此千娇百媚的人间绝色谁都难生怪责之心。
古怪的情况生了全场静至鸦雀无声连经过的车马亦无一例外也停下来好让纪千千安详的经过。
“当!当!当!”
纪千千神态轻松自然的直抵“屠奉二”的马车和屠奉三之间刚好切入棍斧对峙的现场高彦等人则停在丈许外的远处一副随时出手支援的模样情况异常至极点没有人能掌握整体的状况。
“当”!
纪千千敲了最后一响铜锣乌溜溜的美目左顾右盼采芒流转确有勾魂摄魄的能耐。对峙的气氛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令博惊雷和那持棍大汉均感到在如此一位美女面前拿着兵器要斗生斗死是最愚蠢和违反自然的行为。
屠奉三难以控制自己的呆瞧着纪千千他从来不好美色但逢场作兴的经验却不少可说见尽美女可是从未见过有女人如纪千千般从头至脚没有一处不充满诱人的魅力偏又丝毫没有予人**荡妇的感觉。清丽脱俗如一朵盛放的白莲花确不负秦淮席才女的至誉。
纪千千妙目到处人人生出魂为之销的感受即使女的也难例外。
纪千千似是颇满意眼前状况微笑道:“不要再打好吗?”
以博惊雷的老辣也慌了手脚听她的话不妥可是不听她的话更感不妥当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从车窗破开珠帘探出来使棍大汉没别头看一眼便把六尺铁棍反手送到“主子”手内去铁棍随其手没入车厢内。
再没有棍子的大汉恭敬道:“谨遵千千小姐吩咐!”
博惊雷趁机下台把双斧交叉插回身后退往屠奉三另一边。他不是未见惯江湖场面可是如此情况却是平生未遇确不知如何应付方合分寸。只好把责任交回屠奉三。
纪千千倒不觉得有任何异常处可是曾见过“屠奉二”者均心中嘀咕因为刚才探出窗的手纤长皙白皮肤娇嫩似娘儿的手与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绝不相配。
“当”!
纪千千像在玩游戏似的再敲响一记铜锣此锣本是高彦张罗回来专作招聘建楼工人之用连她都没想过竟然在此情况下大派用场。
人人静待她继续说话。
这位充满秦淮河传奇色彩的美人儿只听她不假矫扭修饰的声音便像温柔醉人的说书人令人百听不厌彷佛任何平凡不过的事给她娓娓道来都会变得再不平凡。
纪千千瞟屠奉三一眼欣然道:“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千千可以趁机为第一楼招聘建筑工人吗?”
屠奉三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躬身道。“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或许只是车内那位仁兄在下屠奉三向千千小姐问好。”
纪千千微笑道:“原来是屠老板!”接着仰望牌匾讶道:“刺客馆?原来边荒集有这么古怪的行业。”
以屠奉三的老练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她。
幸好纪千千目光移到驾车汉身上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驾车汉忙还礼道:“小人任九杰见过千千小姐。”又移到车窗旁恭敬道:“敝公子想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跟着掀开珠帘。
连在不远处观看纪千千“表演”的刘裕、高彦、庞义、小诗等人也觉得车内的“公子”古怪礼貌上那公子好应下车与纪千千见面岂有要人家小姐透过窗子跟他说话的。
刘裕正打量着闻名已久的屠奉三在纪千千的芳驾前他没有半分传说中的戾气只像来自某处的名士。
纪千千莲步轻移朝揭开的帘子瞧进去在场者虽接近千人之众却只有她看到车厢内的玄虚。
先吸引她注意的并非对方一脸的虬髯而是修长秀气的一对眼睛内中洋溢着炽热深笃的感情带着叛逆而诡谲似在号召着追随者与他到天涯海角去冒险。
纪千千看得怔了一怔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对狂野和深情的眼睛透射出永不妥协的骨气。更使她意想不到的事再生了车中人忽然往脸上一抹揭开薄如纸张的面具把虬髯下的真面目尽现在纪千千美目之下。
本是面相粗豪的汉子立即变成拥有近乎邪异格调的翩翩佳公子从似是不解温柔的鲁男子化身为任何女性的深闺梦里人。那种强烈的对比本身便具有很大的震撼力像一个梦般的不真实。
纪千千感到眼前一亮有点像被催眠了的“啊”一声惊呼起来。
车厢内的俊男现出真诚的笑意轻轻道:“[边荒公子]宋孟齐向千千小姐请安对千千小姐肯赐收小小心意不胜感激。”
珠帘落下隔断双方目光驾车大汉任九杰一个耸身回到御者位置马鞭扬上半空高声道:“千千小姐请啦!”
马鞭落下轻拍马儿股部马车前驰。
纪千千回过神来方记起身负的重任。
屠奉三亦清醒过来趋前一步拱手施礼长笑道:“原来是宋孟齐兄失敬失敬!”
一股无形而有实、高度集中的劲气随他的手礼潮冲而去直撞入车厢内。
“边荒公子”宋孟齐修长莹白的手二度从车窗探出轻挥道:“屠兄不用多礼!”
“蓬”的一声劲气交击乍看似是平分秋色可是当马车前行逾丈窗帘的珠子雨点般撒落地上出一阵清脆的响音。
人人均知此次较量宋孟齐落在下风只有高明如刘裕者方晓得姓宋的能以单手挡格屠奉三的全力一击已足可令他名动天下。
屠奉三挽回面子虽试出对方是顽强的对手仍是心情大佳转向仍在若有所思的纪千千欣然道:“千千小姐可以开始招聘人手哩!”
纪千千想不到他一对耳朵厉害至此竟可在两丈的距离窃听到宋孟齐蓄意压低声音的说话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正事要紧微笑答应了。
燕飞和郝长亨并肩来到第一楼堆满木材的场地纪千千、小诗和庞义等正领着大群壮丁声势浩荡的沿街走过来约略估计肯定有过百之众看得两人你眼望我眼。
纪千千兜两人一眼笑吟吟道:“成绩不错吧!”
说罢没有停留的在两人身旁进人场地。
庞义经过时兴奋道:“我们的第一楼将指日可成啦哈!”
郝长亨叹道:“这就是边荒集有钱使得鬼推磨。”
潮涌而过的“壮士”里有人答口道:“我们七兄弟是义务帮忙的小鬼全听千千小姐的吩咐将功赎罪。”
燕飞一眼瞥去竟是边荒七公子说话的领左丘亮一脸兴奋雀跃的神色看七人的样子似在去饮酒作乐而非干建楼的苦差。
卖走马灯的查重信也是其中一人嚷道:“我也是免费的!”
百多名壮丁在两人身旁分流而过情景古怪。
刘裕、高彦跑在最后见到两人方停下脚步。
燕飞收回目光向高彦笑道:“郝兄是初来甫到对边荒集很多事都不太了解高彦你是边荒集通可随郝兄回去好好交谈。”
郝长亨欣然道:“高兄弟若肯同意作我的指路明灯郝某当非常感激。”
高彦的老脸破天荒地第一次红起来更不知燕飞和郝长亨说过甚么话如这小子明言自己要追求小白雁那便非常尴尬。不过已被燕飞抬了上轿欲拒无从手忙脚乱道:“郝大哥看得起我小彦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出会心微笑。
郝长亨向燕飞和刘裕话别领着高彦去了。
刘裕挽手搭上燕飞肩头叹道。“千千的魅力真厉害你有听到她打响铜锣的声音吗?”
燕飞笑道:“原来打锣找人的是她但临急临忙怎会找得到这么大串的爆竹呢?”
刘裕失笑道:“那不关她的事而是屠奉三在庆祝他刺客馆的成立。”
燕飞一呆道:“屠奉三真的来了!”
刘裕拍额道:“这两天生的事只可以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不若我们到对面的食店坐下来从详计议如何?”
燕飞摸摸肚皮点头道:“我由昨夜的羊肉宴到现在只喝过一杯羊奶茶当然须找东西填填肚子。不过最好通知千千我们躲到甚么地方去否则她找不着人时大娇嗔我们便有难哩!”
郝长亨的目光落在刺客馆的牌匾上呆了一呆。
东大街已回复常状刺客馆便像邻近任何一间铺子欠的只是光顾的客人甫进门处摆了座大屏风使街上的人没法望进铺内透出神秘兮兮的味道。
高彦解释清楚时两人踏入白天的夜窝子朝红子春的洛阳楼走去。
在入黑后兴旺如闹市的边荒集圣地此刻却像沉睡着所有赌场、酒馆、青楼均门户紧闭街道冷冷清清的有的只是路过前往别区的行人再不见醉卧街头或呼啸而过的寻欢者。夜窝子的金科玉律并不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
高彦顺口问道。“老屠的行动大有可能是针对你而来哩!”
郝长亨苦笑道:“我很清楚屠奉三这个人对他的行事作风更不敢苟同。他有个近乎盲目的信念或可称为狂热的乡土迷一切以荆州的利益为主捍卫荆州的地位和权势不肯接受他这意念的便是敌人。此种非友即敌的看法令他处处树敌不得不采取愈来愈激烈残暴的手法对付敌人。若非因他确有真材实学早横死街头。他最擅长的是以威吓的恐怖手段要人害怕他而非要赢得别人的敬重。”
稍顿叹道:“开设这甚么娘的刺客馆正吻合他一贯的作风。他针对的是整个边荒集而非我郝长亨或某一个人。”
高彦哂道:“今次他必像符坚般会遭到淝水之战式的没顶大败竟敢入乡不随俗也不打听一下边荒集是甚么地方。”
郝长亨摇头道:“假如高兄弟这般低估他后果将不堪想像。他故意在东大街强抢别人的铺子立业正是要剃祝老大的眼眉迫祝老大出手。如此他便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汉帮连根拔起立威边荒集。”
高彦皱眉道。“就凭他那些人?”
郝长亨沉声道:“若我没有猜错他在集外必有一支可以随时调进来的增援部队。在桓玄的支持下他有一批约五百人的死士人人武功高强饱受训练。三年前他便试过潜入两湖意图对敝帮帮主进行突袭刺杀幸好我们颇得当地群众拥戴有人通风报讯我们尽起精锐追杀百里仍给他逃脱。”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有此事!”
郝长亨道:“屠奉三等若另一个桓玄绝不能掉以轻心。在南方敝帮帮主只看得起几个人屠奉三正是其中之一。”
高彦道:“桓玄又如何呢?”
郝长亨露出凝重的神色叹道:“不论兵法武功桓玄均不在谢玄之下你说敝帮主会如何看他呢?论武功孙恩肯定是南方第一人甚或冠绝天下;论战场上争雄斗胜则无人能出双玄之右可是比起谢玄桓玄不但野心大且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说谁比较可怕呢?”
此时已抵达洛阳楼后院门处想到或可以见到美丽的小白雁高彦的心儿不由忐忑地急跃不停。
第 九 章 其人之道
离正午尚有个半时辰以馒头名著边荒集的“老王馒头”店内只有燕飞和刘裕两个客人看着热闹繁盛的大街车来人往的使人不由有种懒洋洋甚么都不想做的心情。而对街处第一楼的重建工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纪千千的积极参与搬搬抬抬再不成苦差而是充满游戏乐趣的风流韵事。
饮饱食醉的燕飞伸个懒腰叹道:“终于回到边荒集哩!他娘的!边荒集从未试过如此刺激好玩。”
刘裕凝望对街想像着第一楼从废烬复活过来矗立东大街的壮观模样。他明白庞义是怎样的一个人绝不会重覆自己的作为所以正在进行重建的第一楼会是他最新和最具创意的杰作。
轻轻道:“千千在迫你去追求她我敢肯定她在怀疑你的诚意。唉!实不相瞒千千不但令敌人心动也令我们每一个人心动。这几天我总有点糊里糊涂一切都不真实的混噩感觉直到你耍出送走马灯的手段我忽然醒觉过来感到浑身轻松因为你是世上唯一能令我反会替你夺得美人归而高兴的人。”
燕飞苦笑道:“走马灯?唉!我真不知该多谢高小子还是狠揍他一顿。”
刘裕失声道:“竟是高彦弄出来的鬼!难怪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风!”
燕飞从椅背滑下一寸一脸米已成炊的遗憾之色道:“幸好还有你清醒现在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办?”
刘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以带点幸灾乐祸的口吻道:“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甄别试当然不容易过关。可是直至这一刻你仍做得很称职。”
燕飞沉吟道:“可是若依目前的情况展下去我们一定会输给慕容垂例如他派来一万精锐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若玄帅竟遣人来解围更会步入慕容垂精心巧布的陷阱去。”
刘裕道:“坦白说!我也为此担心得要命却仍苦无对策。”
又颓然道:“任遥曾说过有取司马皇朝而代之的大计当时他是与自己的皇后说密话没有吹牛皮的道理此事更令我昨晚没有合过眼。”
燕飞思索道:“任遥的阴谋应是他三个月前南下建康后开始的建康城有甚么异样的情况呢?接着安公便给迫走。”
刘裕肃容道:“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三个月建康的形势变化得很厉害司马曜忽然一面倒的支持司马道子纵容他的派系令安公无立足之地关键全在司马曜新纳的贵人。”
两人你眼瞧我眼脑内想的均是任遥的爱妃曼妙夫人。
刘裕拍腿道:“早该猜到的!”
燕飞叹道:“我们太忙哩!忙得透不过气来。任遥此招叫对症下药一下子控制了司马皇朝连司马道子也是受害者如此心计确是骇人。”
刘裕道:“此事定要知会玄帅否则他会作出错误的估计。”
燕飞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稳妥点。顺道告诉他边荒集的第一手情报请他勿要中慕容垂诱敌之计因为孙恩、任遥和慕容垂已结成联盟。”
刘裕皱眉道:“那至少须十五天的时间我怎放得心下?”
燕飞哑然笑道:“你和我只是纪千千的喽罗少个喽罗有甚么问题?”
刘裕沉声道:“我总有个不安的感觉花妖会以千千为最终的目标。”
燕飞道:“若我们终日提心吊胆便正中花妖之计而此正为他惯用的手段。
你不是说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过关试吗?花妖正是其中一条题目。你回来时说不定可以在第一楼的平台和我喝酒聊天。”
刘裕岔开道:“你怎样看郝长亨这个人。”
燕飞的目光投往外面街上经过的一队骑士油然道:“我真的看不透他这个人说话非常了得乃天生说客之流。他既可以是豪情仗义之辈更可能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自谓在边荒集只是挣扎求存令人难辨真伪。”
刘裕道:“话谁不可以说得漂亮不过其行为将会泄漏其底子。在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担心他可是现在我们的情报头子高彦正给他的小白雁迷得糊里糊涂对他的监视难免出现偏差所以你要多留神。”
燕飞晓得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决定往南方走一转欣然道:“晓得哩!”
刘裕思索半晌道:“暂时在边荒集我们最大的对头不是祝老大而是屠奉三他是桓玄的代表与我更是势不两立我希望燕兄容许我独力与他周旋。”
燕飞皱眉道:“一切回来后再说。”
刘裕道:“或许太迟哩!我虽然是次见到他但玄帅却一直留意他所以我们也曾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下了一番调查工夫。”
稍顿续道:“屠奉三擅用奇兵最爱以刺杀突击的手段削弱敌人的实力更懂得营造恐惧令敌人不战而溃最可虑的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我的底细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将会是我刘裕。照他一贯的作风由于我和你的关系他也会把你一并计算在内。”
燕飞哂道:“那又如何呢?”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想把对付的责任承担过去。”
燕飞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凑前道:“只要他晓得我孤身返南方见玄帅肯定他会不惜一切的追杀我此等若斩断玄帅对边荒集最直接的影响力更对我们的无敌组合造成严重的打击你也暂时不用担心他有空去对付高彦或我方的任何人。”
燕飞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事离开边荒集后屠奉三将全无顾忌不易应付。”
刘裕欣然道:“别忘记我是北府兵内最出色的斥候对边荒我是识途老马他肯追杀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如此我去也去得安心点。”
燕飞对其胆大包天生出敬意刘裕不单志向远大更是无畏的冒险者。
刘裕从容道:“我要当屠奉三以为自己是猎者时,忽然反变成猎物想想也感刺激有趣。”
燕飞沉吟道:“问题是如何可把你返回南方的消息知会他又不会惹他生疑?”
刘裕淡淡道:“找人光顾他的刺客馆如何?或许还是他的第一单生意哩!”
两人对望一眼会心而笑。
燕飞思忖道:“找谁去光顾他较适合呢?”
刘裕早胸有成竹道:“拓跋仪如何?因为他不希望你与玄帅有任何关系想你只站在他们的一方而他更是有资格晓得我秘密离开的人。”
燕飞点头道:“换过我是屠奉三也不会为此引起怀疑。刘兄的脑筋转得很快这么妙想天开以身为饵的计划眨眨眼便想出来真有点舍不得让你走。”
刘裕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起初我真不愿离开但到想出此计又恨不得可以立即动身。像千千般我也是喜欢刺激的人不会安于平淡的日子。唉!离开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是好事我虽然已对千千死心可是总有点害怕她多情善变的性格更要为你和她的关系而操心离开了却可以眼不见为净。”
燕飞叹道:“都是高彦那小子弄出来的祸。”
刘裕笑道:“是福是祸谁能逆料。千千确是人见人爱的动人女子且比较适合你。”
燕飞不解道:“为何不适合你呢?”
刘裕目光投往重建场址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道:“在事业上我虽然爱冒险可是却希望回到家中有温馨安逸的日子可过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会理好家中的一切为我生儿育女可以令我忘掉外面的阴恶和奸诈。”
燕飞道:“然则你认为千千不会是贤妻良母。”
刘裕道:“千千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是否贤妻良母并不重要但要她待在家裹等丈夫回来却是一种浪费。匹配她的该是你这类浪迹天涯的浪子既有胡族的野性又不失汉族的温文尔雅。只有跟随你去闯荡她方可以光热亦只有你的豁达方不会阻碍她在曲艺上的展所以我在千千的事上从没有劝过你半句话。”
燕飞道:“可是在过去一年我没有离开过边荒集挺安于现状的。”
刘裕深深望他一眼道:“哪是因为你疲倦了所以需歇下来好好休息。现在你已逐渐恢复过来你不觉得今次返回边荒集后你的变化很大吗?”
燕飞默然片刻欲言又止。
刘裕真诚的道:“自加入北府军后我的眼界开阔了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直至遇上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任何隐瞒这情形令我自己也感到古怪因为我自幼都爱把心事密藏心底里但对着你时竟有不吐不快的冲动。你有甚么话要说的该像我般坦白才对得起我。”
燕飞哑然失笑道:“对得起你?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曾动过劝我勿要碰千千的念头。”
刘裕道:“俗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你像我般亲睹慕容战或屠奉三乍见千千时的眼神当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你看她的眼睛便晓得她不会容任何男女驾御她她的感情更是开放的大有任性而行的味道。我真怕她伤害你当我看到她透过车窗盯着哪甚么边荒公子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燕飞的目光移往阳光灿烂的晴空若有所思的道:“少时在我们的逃亡生涯中我们曾到黄河之南住过一段日子小圭喜欢捕捉蝴蝶看到美丽的东西他总要据为已有。可是对我来说瞧着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已是最大的乐趣罩在网内的蝴蝶已失去它最动人的一面。千千便是最美的采蝶要飞便让她飞吧!我只会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可以继续她精采的生命。”
刘裕大松一口气道:“哪我更放心哩!我真担心你抵受不起另一次打击。”
燕飞苦笑道:“你这个懂猜人心事的家伙唉!我的娘!另一次的打击说出来也觉得可怕。正如你所说的说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这几天我确有点儿神魂颠倒糊里糊涂的。”
刘裕笑道:“这就是秦淮席才女的魔力从建康移师到边荒集。好好保护她事不宜迟我今晚便动身。”
又道:“若每个人肯坦白说出心事必然有过为某些永不能得到的人神魂颠倒的经验那是成长的当然经历。可恨的是到你功成业就一切已变为没法挽留的过去成为一段只会惹起怅惘的回忆。”
燕飞讶道:“你似是有感而对象应不是千千而是虽有意却没法子得到的美人儿。对吗?”
刘裕心湖里泛起王恭之女王淡真的秀美娇容于乌衣巷谢府分手时的殷殷道别甜美的笑容似在昨天生。
纵然他能在北府军中攀上大将的位置碍于高门与寒门之隔又不论王恭如何看得起他他仍没有与王淡真谈论嫁娶的资格这是永不能改变的残酷现实。
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起曾偷偷暗恋过的美女现在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你该比其他人清楚。玄帅虽然看得起我可是北府军山头派系林立只有玄帅有驾御的能力。有一天玄帅如他所说的撒手而去情况实不堪想像。”
燕飞想起谢玄的伤势立即心如铅坠再没有闲情向刘裕寻根究底。
两人各有各心事不由默然无语。
忽然有人从街外走进来见到两人哈哈笑道:“果然在这裹躲懒这位定是能令任遥负伤的大英雄刘裕兄。在下卓狂生失敬失敬!”
竟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模大样的在两人对面坐下。
燕飞讶道:“你不是白昼睡觉晚上才出没的吗?吹甚么风可以令你未睡够便起来呢?”
卓狂生接过刘裕递来的茶杯看着刘裕为他斟茶道:“还不是你燕飞累人不浅既把纪千千带回来又搞到满集风雨祝老大晨早便来吵醒我说要召开钟楼会议指明要你赴席。你这小子真行祝老大要退让哩!他当然说得漂漂亮亮的说甚么为应付花妖大家须团结一致所以赞同永远取消纳地租的事且悬红百两黄金予任何提供线索擒拿花妖归案的报讯者。花妖真是他下台阶的及时雨。”
燕飞和刘裕听得瞪目以对不由因祝老大的沉着多智对他作重新的估计。
他肯容忍燕飞不与他正面冲突并非因怕了燕飞而是因为形势日趋复杂保留实力方为上计。
卓狂生向刘裕道:“你老哥和任遥之战已成轰动全集的大事若你肯到我的说书馆现身说法我可以付你三两金子每晚十场连说三晚。”
刘裕没好气道:“我可以说甚么呢?刀来剑往只是眨几眼的工夫。”
卓狂生欣然道:“你不懂添盐添醋我可以负起指导之责。”
燕飞没有闲情和他胡扯道:“现在岂非人人晓得花妖已来到边荒集犯事。”
卓狂生苦笑道:“这叫先制人以证明祝老大仍是边荒集最话得事的人。”
旋又兴奋起来道:“现在我正重金礼聘任何可以说出花妖往事的人只要有这样一个说书者肯定可让我狠赚一笔包保你们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双腿子到来听个够本。愈清楚花妖的行事作风、犯案手法愈有把握把他逮着好与纪才女共渡**。”
刘裕不悦道:“你倒懂做生意不过万勿传递错误讯息千千只是肯陪喝酒唱曲而矣!”
卓狂生面不改容道:“甚么也好只要能与纪千千孤男寡女独对一个晚夜其他的当然看你的本事。”
燕飞淡淡道:“钟楼会议何时举行。”
卓狂生道:“离现在不到一个时辰于正午举行纪才女已答应随你去参加你们虽然没有赞成或反对的权责却可以参加讨论随意表意见。”
燕飞沉声道:“长哈老大会否出席?”
卓狂生道:“我说服他后才决定会议举行的时间他是当事人若想为爱女报仇他怎可以缺席?”
说罢起立道:“记着与纪千千准时出席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又咕哝道:“千万不要当会议的主持只是大跑腿一名。”
接着匆匆去了。
第 十 章 权力游戏
北门大街最著名的不是昨晚庞义买羊腿子的羊肉铺而是占地达数亩的北门驿站。由于边荒集北门接连从北方来的驿道所以北门驿站成为6运货物的必经之地和货物集散处。
北方缺船南方欠马是当时大致的情况。所以北方货运以6路为主南方则为海运于此可见北门驿站的重要性。
驿站占去北区近八分之一的土地由十多个骡马厩和近三十座货仓组成且有一片空地专供货摊作临时摆卖其余大多为专售与骡、马有关器具的店铺只是售马蹄铁的铺子便有五间之多。
飞马会是北门驿站的经营者也成为货物交收的当然公正人他们的仲裁是最后的决定交易双方不得异议。
于苻坚南征一役拓跋鲜卑原本受创最重不过因拓跋圭有先见之明即时抽调人手填补空档时机比其他人把握得更精准反成为大赢家。
燕飞在其中一所马厩找到拓跋仪后者领他到崩塌的城墙处说话。
燕飞道明来意和要求他去做的事。拓跋仪双目闪闪生辉细看他半晌问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那姓刘的主意。”
他们以鲜卑语交谈分外有亲切的感觉似乎久违的童年岁月又回来了。
燕飞道:“是他想出来的我怎敢着人去以身犯险。”
拓跋仪点头道:“此人非常不简单极有胆色小飞和他究竟是甚么关系?”
燕飞道:“他是甚么出身你勿要计较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以应付桓玄和慕容垂两方势力的入侵将来是友是敌届时再作计议。”
拓跋仪点头道:“谁都晓得你是重感情的人我是要提醒你勿与汉人这么亲近除非你再不认为自己是拓跋鲜卑的一份子。我们当然不希望会有那种情况出现。”
燕飞苦笑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胡汉间的界线已愈趋模糊我本身正是一个例子。这处是边荒集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只有继续生存下去方可以透过贸易壮大自己。不过为安你的心我可以告诉你燕飞仍是以前的燕飞不会受任何人管束明白吗?”
拓跋仪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微笑道:“刚才的一番话是小圭着我转达我当然明白小飞是甚么人。你这样公然来找我不怕给屠奉三收到风生出疑心吗?”
燕飞道:“也是刘裕想出来的故意让屠奉三晓得我们会面而你则因我透露出刘裕的关系令你对刘裕动了杀机。最妙是屠奉三纵然猜到这或许是个陷阱仍不肯放过白白错失此打击谢玄的天赐良机。至于该如何与屠奉三说话不用我教你吧?”
拓跋仪突然双目充盈杀机沉声道:“只有杀了这个姓刘的方可以斩断北府兵与燕飞的联系我肯为此付你屠老哥五十两黄金。哈!扮得和说得如何呢?像吗?”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最擅装神扮鬼我差点给你吓了一跳。”
拓跋仪道:“此事包在我身上顺手让我探探屠奉三的底子是否果如传说般硬净!”
燕飞望往天空深吸一口气道:“你很快会知道。”
拓跋仪凝视他道:“你和纪千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她对花妖的悬赏似乎很不给你面子。”
燕飞淡然自若道:“她是在玩爱情的游戏看我肯否陪她疯。她并不像表面看来般快乐所以要自我放逐离开建康。我在流浪她也在流浪一起流浪到一个叫边荒集的地方。就是如此般简单不存在谁丢面子的问题。”
拓跋仪大力一拍他肩头笑道:“说得很洒脱我再不担心你这方面的事。我有个感觉花妖是在向你公开挑战而他真正的目标正是我们的千千美人。”
燕飞洒然笑道:“他老哥真的是落力帮忙予我借口可以晚晚伴在千千之旁。”
拓跋仪摇头道:“错哩!保护纪千千已成了边荒集每一个人的责任否则边荒集将永远蒙羞。慕容战这小子刚来找夏侯叔商量要组成一支只限真正高手参加的缉妖团一方面可以对付花妖另一作用是轮番保护纪千千。慕容战此人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借此机会重新调整与我们的关系。”
又道:“听说你在正东居舆赫连勃勃说过话你觉得此人如何?”
燕飞道:“他是要与我拉关系。此人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看透肯定是非常难缠的人。”
拓跋仪道:“他是我们复国的一个主要障碍绝不可以让他活着离开边荒集。”
燕飞苦笑道:“我们当前的大敌是慕容垂、桓玄、孙恩又或花妖。若只顾自相残杀最后会便宜他们。”
拓跋仪道:“对付赫连勃勃并不急在一时可以见机行事。你们举行钟楼会议时我会去见屠奉三。坦白点说此事对我有利无害倘或刘裕作法自毙又或屠奉三命断边荒都是值得饮酒庆祝的事。”
燕飞叹道:“你勿要出卖我!”
拓跋仪弹起来笑道:“我若是这样的人你会来找我帮忙吗?换了小圭他肯定会这般做。”
燕飞暗叹一口气拓跋仪说得没有错拓跋圭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对他的复国大业有威胁他可以不择手段的除去对方。
他燕飞会否是唯一的例外呢?
高彦扑入“老王馒头”店讶道:“燕老大呢?”
刘裕懒洋洋的道:“燕老大日理万机当然不像我这闲人般可以在这里躲懒。”
高彦见店内没有其他客人铺后则传来老王和他媳妇儿忙碌工作的声音于刘裕对面坐下道:“哈!你看吧只一夜功夫一切都不同哩!老燕仍坐稳边荒第一剑的位子你老哥则变成边荒集的名人我高彦小子亦因此水涨船高人人对我另眼相看行情大涨;千千更不用说立即成为边荒集的灵魂和象征将边荒集化为世上最美丽的处所把秦淮河搬到这里来。”
刘裕此时已对高彦有相当的了解故意作弄他偏不问起他见小白雁的情况道:“我昨夜与任遥交手的事是否由你散播开去呢?”
高彦摇头道:“我是给骡车的声音弄醒的出帐后四周全是仰慕千千之名而来的人何来时间为你造谣造势?让我告诉你边荒集从来是个谣言满天飞的地方有甚么风吹草动会立即传遍每个角落。你老哥又不是关起门来和任遥打生打死被一个人看到等若给所有人看到。”
刘裕摇头道:“边荒集没有人认识任遥即使见到也不晓得与我交手者竟然是他。现在可以如此迅传播肯定有古怪。”
高彦思忖道:“也有点道理。若不是由我们说出去难道任遥肯自爆瘀事?”
刘裕道:“若然如此任遥是故意示弱以减低别人对他的注意这般的忍辱负重进一步证明他在进行颠覆边荒集的大阴谋。”
高彦却是无心装载忍不住道:“你好像一点不关心我的事还说甚么兄弟战友。”
刘裕忍着笑装作不解的问道:“关心你哪方面的事呢?说罢!要对付何方人马?不论是刀山剑林我也陪你硬闯拚命。”
高彦终于觉对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小子!竟敢来耍老子。告诉你我终于见到我的白雁儿。唉!若郝长亨识相点我便可以和她大说私话儿。只可惜郝长亨赖着不肯走还枉我大哥前大哥后的叫得唇焦舌燥。他***使我空有应付娘儿的浑身解数却无从施展。”
刘裕开怀笑道:“好小子!我警告你勿要太过急进吓怕人家小姑娘。”
高彦冷哼道:“甚么小姑娘?小精灵才对。最懂斜斜地兜你老娘的那么一眼半眼勾你***魂魄出来。”
刘裕知他心中极度兴奋所以粗话连篇也不知该为他担心还是高兴。岔开道:“有甚么地方可以买到弓矢、钩索、暗器等一类东西又不怕被人知道呢?”
高彦一呆道:“你要这些东西来干甚么?”
刘裕把今晚离开的事从头解释清楚最后道:“一切必须秘密进行如让屠奉三的眼线晓得我买下这批东西会猜到我在布置陷阱。”
高彦咋舌道:“你是我认识的人中胆子最大的人。对大部分人来说屠奉三不来烦你已可还神作福你却主动去惹他。”
刘裕从容道:“此谓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如此方可以牵着屠奉三的鼻子走。我还要回去筹些银两因在边荒集是无财不行。我刚说的事你有办法吗?”
高彦傲然道:“你当老子我是甚么人?我不但是边荒集的席风媒更是追踪和反追踪的大行家。你即管开张清单出来我可以在黑市为你买齐所需的一切且是最上等的货色。”
刘裕讶道:“黑市?”
高彦以指导后辈的神气道:“有明市当然有黑市明市的价钱是根据各帮会舆大商家同意的标准厘定。黑市则纯看供求的需要不过却非人人懂得门路且做熟不做生像我这样的熟客当然没有问题。”
刘裕大喜下一口气说出大串须购备的物品高彦记牢后兴高采烈的去了便像约了他的小白雁在某处谈情说爱般快乐。
高彦去后不久纪千千莲步姗姗的来了登时惹得街上一阵混乱。
不知如何刘裕心中忽然浮现高门贵女王淡真的美丽倩影思忖着若来的是王淡真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
燕飞从北门大街进入日间的夜窝子心情平静闲逸。
他不明白自己怎可以保持这种心境照道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该令他有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或许是在可预见的将来他又可以跷起腿子坐在第一楼的平台过其看街喝酒的日子又隐隐觉得此非为主因。
难道是因为纪千千?可是他应该感到焦虑和迷惘方对。是否他根本不把纪千千放在心上这当然也不是事实。
眼前的边荒集正处于急剧激烈的变化中诸方势力角逐之下不但有胜利者更有遭殃的人没有人敢肯定未来的命运如何展一切像给迷雾笼罩着般迷糊不清能见度减至最低可是他亦没有为此忧心。
会否是自己身怀“金丹**”的当然现象。坦白说他自**成功后他对任何人事确有一无所惧的感觉。纵然他晓得初成的功法仍有破绽与弱点可是那种看通看透一切的感觉却赋予他无比的信心。
通灵的感觉令他清楚感到已越了一般上乘武技的区限进军武道没有人曾梦想过的境界。
即将召开的钟楼会议对他有很大的意义只要说服长哈力行让他检视他女儿遭害的遗体看上一眼他有把握可以与行凶者生出微妙的感应和联系把这疯狂残暴的狂人从边荒集近十万名住民和流民中淘金般淘出来为世除害。
一辆马车从后方驶至只听蹄声便晓得尚有十多名骑士随行护送。
燕飞正思量是哪一位到钟楼参加会议的帮会老大或商界大豪马车骑士在经过他后缓缓停下来。
十五名骑士礼貌地向他致敬打招乎均是同样的灰蓝武士装束令人更感到乘车者的派场和身分地位。
燕飞来到掀开的窗帘窗前笑道:“姬大少你好!”
窗内现出一张像少见天日的皙白脸容一头经过仔细梳理的头年纪不过三十时常像若有所思的眼睛正灼灼打量着他。方脸孔眉清目秀没有其他商贾半分铜臭的味道微笑道:“我们的燕少要坐便车吗?这不是个邀请而是要求让我姬别可以和你说几句心事话儿。”
姬别是与红子春、费正昌同级的大商家费正昌经营的是钱庄和借贷红子春是洛阳楼的大老板而其他各行业的生意亦均有涉足。姬别则独沽一味专事兵器买卖。
他设于羌帮势力范围内的铺子叫“兵工厂”不单供人随意选购各式兵器更接受订单可由客人提供式样特别打制。
际此南北战事连绵的混乱形势不少铁匠到边荒集来干活提供姬别大量打造兵器的能手。且因他在北方很有人脉关系从不虞缺乏原料所以在短短数年间成功垄断了边荒集近半的兵器买卖。
他更是边荒集著名的花花公子风花雪月的事从来不少得他一份。他今早没有出现于营地任何人均感意外。
高彦和他的分别在后者有花之不尽的财富。燕飞在以前与他只说过几句应酬话还是因他爱到第一楼尝庞义的巧手南菜礼貌上打个招呼而已!
一名骑士跳下马来恭敬的拉开车门。
燕飞登上马车坐到姬别身旁。
车门关上缓缓开行望古钟场进。
姬别探手拍拍燕飞肩头道:“欢迎燕少回来。”
燕飞总感到与他话不投机。事实上他对名利双收的大商家一类人物一向没有甚么好感淡淡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姬别对他的冷淡不以为忤欣然道:“听说你和乌衣巷谢家搭上关系未知此事是否当真的呢?”
燕飞晓得他的话只是开场白叹道:“关系确是有的却不是谣传中的哪一种只属朋友的关系。”
姬别道:“这点凡是认识你的人均明白。事实上有关系又如何呢?没有点关系如何在边荒集立足做生意。”
燕飞道:“快到哩!姬老板究竟有甚么指教呢?”
姬别沉吟片刻干咳一声道:“据我在北方的眼线通风报讯慕容永兄弟早猜到你会重回边荒集所以不但重金悬赏要你项上的人头还派出一批高手务要杀你报仇雪恨。慕容战现在肯容忍你只因杀手尚未抵达燕少勿要疏忽大意。”
燕飞沉声道:“为何要告诉我呢?你不怕开罪慕容战吗?”
姬别微笑道:“你不说出来我又不说出去谁会晓得呢?唉!勿要哪么瞧着我我是为千千小姐着想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燕少该清楚我是天下间最有惜花之心的人。”
燕飞不知该相信他还是怀疑他。不过想起慕容战昨晚试探自己虚实便有理由相信他的话。慕容战的态度转变令人费解但如是包藏祸心则又变得合乎情理。
马车驶上广场古钟楼耸立前方即将召开的会议是淝水之战后最关键的一次会议在边荒集从来没有休止的权力游戏将展开新的一页。
第十一章 永远开始
纪千千在刘裕身旁坐下道:“燕老大到哪里去了?”
刘裕见有武士逐走欲探头进来看纪千千的过路者讶道:“那些守卫是甚么人?”
纪千千无奈道:“是祝老大的好意派人在附近街上放哨防止有人来骚扰我人家推也推不掉真恼人。”
刘裕闷哼道:“这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监视我们。燕老大办事去了他已交待下来由我这个小头目负责送大小姐你到钟楼去。”
纪千千白他一眼道:“刘老大的心情似乎不佳咦!听说这里的馒头很有名哩!”
刘裕扬声喝进蒸炉房去道:“老王再给我来一碟十八个的净馒头。”
老王应了一声。
纪千千吃惊道:“十八个那么多你又吃饱了千千一个人怎吃得下去。”
刘裕感到无比的轻松写意。有纪千千在眼前现身作法演绎美女的动人神韵整个天地立即充满生趣。她小小一个表情便可以勾去你的魂魄。难怪以燕飞的心如止水亦被她掀起浪潮。而对他刘裕而言纪千千更是奇异的催化剂炼丹般令刘裕烧着心脏某一不知名的部份使他今天不断想念王淡真这位他没资格攀摘的大家闺秀。
幸好尚有纪千千能认识她、亲近她已是一种幸福还有甚么好怨的。
笑道:“因为我想多看点小姐你吃馒头的妙态。哈!我有一半是在说笑老王的馒头很精巧的我可一口吃两个千千理该可以一口包办一个十八个馒头十八口。
十八口后我们立即起行时间差不多哩!”
纪千千喜孜孜道:“你有否觉得到边荒集后人人都有点变了。像你刘老大便变得轻松风趣起来不再那么古板。时间方面你不用担心边荒集有“兵工大王”之称的姬别使人送来两匹上等匈奴战马给我和小诗代步待会我们骑这两匹骏马沿东大街驰进夜窝子去享受在边荒集策马长街之乐。”
刘裕皱眉道:“我开始为燕飞担心。”
矮小精壮的老王托着一盘馒头昂然步至蓦然觉来光顾的竟是他曾隔衔看足近半个时辰的纪千千眼珠差点掉出来将香气四溢的馒头放到桌子上时抖颤着道:“今趟是免费的。”
刘裕介绍道:“老王本是长安最有名气的馒头大师傅在边荒集仍数他是第一。”
纪千千早急不及待取起馒头一口吃掉一个神态娇美巧俏无伦看得老王更不肯走。
纪千千现出满意的神情欣然道:“在建康也吃不到这么香口松化的馒头老王大师傅肯指点千千两手吗?”
老王整块脸烧起来唯唯喏喏只是傻笑竟说不出话来。
刘裕代他道:“当然没有问题这是老王的荣幸。”
又暗踢老王一脚后者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纪千千道:“原来边荒集方是真正人材荟萃的地方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都来了这里。噢!我还未和你算账你在胡说甚么呢?你为燕飞担心?担心甚么呢?担心千千变心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你若真的只倾心于燕飞一人怎会开出哪种悬赏呢?若擒杀花妖者不是燕飞岂非大煞风景。”
纪千千像听不到他的话般连吃三个馒头神态悠闲自得然后柔声道:“因为我要燕飞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方是边荒集的第一高手。你该比我更清楚他的能耐他已臻达剑道通玄的境界天下间根本没人可以击败他。而他更可能是唯一胜过花妖的人。所以我一点不担心那晚我陪的人不是他这亦是我迫他坦然示爱的唯一办法。”
刘裕道:“走马灯不算数吗?”边为她斟茶。
纪千千拿起馒头若无其事道:“那是第一个开始。捉花妖是第二个开始。只有开始没有结尾明白吗?我要和他没完没了只有不断的开始。开始的感觉最美嘛!不要再担心好吗?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要把他迷死这可是人家的秘密不准你泄露予任何人。”
刘裕咋舌道:“燕飞岂不是想偷点懒也不行吗?哪会比重建第一楼更辛苦呢。”
纪千千“噗哧”笑道:“不要夸大。燕飞是躲懒的专家这方面不用你费神。”
刘裕静默片刻点头道:“有千千垂青于他是燕飞的福气。咦!马来哩!”
左丘明等牵着两匹骏马来到门外恭候两人大驾再没有半点边荒集恶棍的气焰。
刘裕心忖他们正代表边荒集的转变。而今边荒集逐渐改变的动力便是身旁的美女没有人可以抗拒她包括最穷凶极恶的人在内。
马车在钟楼前停下。
姬别漫不经意的问道:“祝老大因何哪么怕你?在你未回来前对庞义亦只是轻揍一顿不敢下重手更怕害了他性命与你结下解不开的深仇。你回来后他则步步退让更不似他一向的作风。你的剑法了得人尽皆知不过若他倾巢而出你怎招架得住燕少不觉得奇怪吗?”
燕飞皱眉道:“不要再兜圈子你究竟想说甚么呢?”
姬别苦笑道:“不要哪么不耐烦好吗?我只是想指出祝老大最顾忌的人确是你他肯忍气吞声与慕容战是同样的情况肯定是有另外对付你的撒手锏。事实上你返回边荒集立即令整个边荒集的形势出现微妙的变化再不像以前般单凭武力便可以解决一切。”
稍顿片刻叹一口气道:“若非你燕少及时回来我这几天便要找地方避祸去。
我有非常可靠的消息慕容垂以儿子慕容宝为帅在短期内会大举进侵边荒集不要看边荒集表面兴旺其实人人作好逃难的准备。”
燕飞道:“他得到这样的一个边荒集又如何呢?”
姬别道:“幕容垂老谋深算当然不会破坏边荒集作为南北贸易货运枢纽的特殊地位。他耐心苦候数月是为与黄河帮和天师道达成协议瓜分边荒集的利益。也有人说给慕容垂挑中的是两湖帮这只是孙恩放出的烟幕因为只有他敢公然对抗晋室聂天还应付桓玄和大江帮己使尽吃奶之力没有余力闹事。”
燕飞微笑道:“你的消息很灵通不过为何会因我回来而打消避祸之意呢?”
姬别颓然道:“倘能有一线希望谁肯离开这片远离战火又可以大财的福地?有谓人亡政息。我不像你飘然一身独来独往我走后辛苦建立的事业便会被瓜分掠夺边荒集乃虎狼之地不要看平时人人与我称兄道弟有起事来只会多捅你两刀。”
燕飞道:“正如你所说的我现在自顾不暇怎么反会成为你的一线希望?”
姬别道:“因为我晓得你和谢家真正的关系当今之世在南方只有谢玄的北府兵和桓玄的荆州军能跟慕容垂有一较高下的实力。对桓玄我当然不抱任何奢望此人狼子野心比之幕容垂的狠辣不遑多让。现时在北方慕容垂已再无敌手他统一北方是早晚间的事只有谢玄的北府兵能阻他南侵而占领边荒集将是他往南扩展的第一步且是统一南北最重要的一着既可以截断北方诸势力的财路和物资供应又可以兵胁南方壮孙恩造反的胆子谢玄倘若坐视不理大祸即临。”
燕飞心中一震表面当然不动声色。
他刚和刘裕研究过谣言满天飞的情况认为是一个针对谢玄的陷阱。而姬别却来游说自己请谢玄出兵来对抗慕容垂虽是合情合理却不能抹去他是暗地为慕容垂出力的可能性。
由于谢玄与司马皇朝关系恶劣与桓玄又势成水火实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不容有失。若在边荒集遭挫不单肥水之战赢回来的威望一朝丧尽司马道子还可趁势削他兵权把罪名加诸于谢玄身上三足鼎立的均势将被打破。孙恩乘机造反趁南方内部不稳挑起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仇根后果不堪想像。
而慕容垂再无南面之忧可全力统一北方立稳阵脚后挥军南下收拾因内战而四分五裂的南朝残局一石数鸟再没有另一个方法比在边荒集击倒谢玄更具神效。
“陷阱”的想法绝非凭空想像而是以慕容垂的老练沉着绝不会在事前泄露风声令奇兵再非奇兵。
任遥肯故意示弱又声称决意离开皆因不愿惹起谢玄一方的警觉。
另一使他怀疑姬别的原因是他先指出慕容战和祝老大不会放过他令他生出危机感更增添他向谢玄求援的迫切性。
姬别肯揭破两湖帮没有参与慕容垂的行动是因郝长亨今早已在营地公开表态硬拖他下水乃不智之事。
燕飞心忖若姬别晓得自己从他的说话一下子便推论出这么多东西来肯定非常后悔。
姬别在边荒集的影响力不在帮会的龙头老大之下有他为慕容垂和孙恩鸣锣开道边荒集更是危如累卵随时有覆灭的大祸。
事实上亦只有“大祸临头”四字是边荒集现在最贴切的写照。
淡淡道:“你以为我与谢玄是甚么关系?”
姬别微一错愕苦笑道:“说出来恐怕不大有趣吧!在边荒集只有我姬别在南方和北方都是哪么吃得开我与建康的王国宝更一向有买卖他向我透露你的事是不安好心我当然不会为他散播中伤你的谣言。”
欲要多解释两句时呼雷方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嚷道:“姬大少躲在车内干甚么?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更使人奇怪是我们的姬公子竟错过今早见纪千千的机会你是否转性呢?”
姬别掀开车帘笑道:“我和燕少在闲聊看到吗?”
燕飞隔窗和呼雷方点头。
呼雷方现出讶异的表情燕飞心中一动在边荒集与姬别表面关系最亲密者莫如呼雷方。而他绝不担心羌族会与慕容垂联成一气故有可能是姬别把呼雷方一并与边荒集出卖。所以若可善加利用呼雷方会是钳制姬别的一着好棋。
姬别向燕飞道:“我们下车吧!勿要让呼雷老大久候哩!”
纪千千在刘裕前方像表演骑术的策马疾驰在热闹的东大街逢车过车遇马过马好不写意放任。
在建康城若如此策马肯定会招人不满。但在这强者横行的地方人人皆习以为常尤其当见到的是秀飘飞、美如仙子的俏佳人更有人鼓掌喝采处处惹起哄动。
刘裕紧追在她身后看着她英姿爽飒的动人美态心中百感交集。
因何自己总是看上得不到手的美女与自己一向脚踏实地的做人宗旨大相迳庭。
幸好自己对纪千千只是止于欣赏她肯视他为知己已心满意足且为她垂青自己的好友燕飞而衷心祝福。
他有点感觉是她不但要征服边荒集还要征服燕飞。纪千千并非弱质女流在男女情事上喜欢主动而她并不是霸道的人只是想把命运控制在手上尽情和放肆地去享受她辉煌的生命。
可是当想起王淡真他心内便填满自卑自怜的失落情绪。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忘不掉她忘不掉她挥手道别时的甜美笑容令他生出永志不忘的深刻印象。她的娴静大方深深地打动他。只恨他对她注定是单思暗恋而在乌衣巷谢家的邂逅大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既是开始更是结束。
最聪明的方法是尽快忘记她再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让时间把对她的思忆埋葬在内心的至深处。
纪千千一声欢呼原来刚闯过夜窝子的边界。
四周的楼房是如此与别不同又全未开门营业行人疏落很易分辨出来。
纪千千放缓马让刘裕从后赶上娇笑道:“千千可以想像这处在晚上的情景今晚你们定要陪人家来趁热闹。”
刘裕笑答道:“这是燕老大的当然职责,陪边荒第一美人的,自然该是边荒的第一名剑。”
纪千千狠狠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说:“又来取笑人家啦”。
刘裕魂为之销时十多骑从横街冲出领头的骑士高呼道:“千千小姐请等一等。”
两人循声瞧去赫然是威武不凡的慕容战在手下簇拥中飞驰而至。
拓跋仪坐在北门驿站主建筑物的大堂内心内思潮起伏。
他很想找个人来谈心事可是夏侯亭却要到钟楼参加会议只好一个人独自思量。
燕飞的话仍萦绕耳际。
他说得对目前他们的敌人是在北方而非南方最大的祸患更是慕容垂。
高柳之役击垮窟咄令他们转危为安但亦种下与慕容垂决裂的危机。慕容宝强行把窟咄这最重要的战利品掳走后来慕容垂父子更在窟咄付出赎金后把他释放令窟咄可以收拾残兵移居于统万之西的苏罗丘原托庇于赫连勃勃的匈奴铁弗部的翼荫之下。
由于窟咄在拓跋鲜卑族仍有影响力且深悉拓跋圭虚实加上野心家赫连勃勃立成拓跋族西面大患令立国一事雪上加霜被迫延后。
慕容垂这一招非常毒辣既得赎金又不用费一兵一卒耍个花招便令拓跋和铁弗两部互相牵制无法进一步扩张势力。
对燕飞他是有一份深切的感情儿时建立的关系最能持久那时并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到成长后人与人间的交往再不可能像少年时代的纯洁简单。所以燕飞提出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还要尽力为他办妥。
心腹手下丁宣来到他身前恭敬道:“仪爷召小人来有何事吩咐!”
丁宣是北方汉人很会办事拓跋仪特地把他从牛川带到边荒集来是要借助他的沉稳老练。
重用汉人是拓跋圭一向的政策拓跋圭对他的左右谋士许谦和张衮便言听计从而拓跋圭有今天的成就两人居功至伟。
拓跋仪略一沉吟道:“我己亲自挑选了一匹战马你给我送往燕飞的营地去。”
丁宣大为错愕心忖这么简单的小事竟要劳动自己去处理?亦因而猜到事情非如表面的简单。
点头道:“是否须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拓跋仪苦笑道:“这正是关键所在你不可以太过张扬又不可以不让人晓得。
唔!以屠奉三的作风他的线眼应已渗透全集燕飞的营地亦不能幸免只要你指明是交给刘裕的理该瞒不过屠奉三。”
丁宣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总弄清楚自己奉命去做的事。道:“小人明白哩!我会懂得拿捏分寸。”
拓跋仪道:“此事须立即去办战马送到营地之时应是我动身去见屠奉三的一刻如此屠奉三方不会怀疑我以此战马故弄玄虚,稍后他收到消息,更可以进一步证实我不是在说谎。”
丁宣应命去了。
拓跋仪长身而起走出大堂在大门外观察北门人来车往的热闹情况心中却思忖能使屠奉三深信不疑的方法。
要骗屠奉三并不容易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桓玄是南方最厉害卓越的人物之一屠奉三得他重用本身当然有真材实料。
不过,他对屠奉三没有丝毫惧意现在边荒集令他最顾忌者不是慕容战更非祝老大或江海流花妖他更不放在心上。他忌惮的是赫连勃勃。
拓跋族的人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手段。他肯舍下统万的基业到这里闯天下正像他拓跋仪般是要在慕容垂的强大势力下寻求突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赫连勃勃的正面冲突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第十二章 钟楼议会
慕容战代替了刘裕的位置与纪千千并骑而驰刘裕被迫屈居作随从。
想想也觉得好笑他挑中纪千千作外交大臣时并没有计算到燕飞会与纪千千相恋。起因是由于高彦假燕飞之名送纪千千十八盏走马灯在某一程度上使刘裕阵脚大乱因为任由纪千千周旋于边荒集最顶尖儿的一群人物中对纪千千和燕飞的爱情实在是很大的考验;一旦情海兴波他们的无敌组合将从内部崩溃这样的组合再非无敌且是脆弱不堪。
愈明白纪千千愈感觉到她任**变的性格至足忧虑。目前燕飞或许是她心中最着意的人可是任何深悉她的人均不敢保证她大小姐永不变心因为她和燕飞的关系仍是相当薄弱的。
刘裕仍清楚记得纪千千探进车内看到哪甚么娘的“边荒公子”一霎间的神情揉集自真心的赞赏、惊喜和讶异至少在那一刻纪千千肯定忘记了燕飞。
更严重的问题是燕飞虽毫无疑问对纪千千心仪兼心动可是他总好像没法全情投入否则怎会仍要埋怨高彦的捣蛋害得他鸡毛鸭血陷身情劫。
慕容战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道:“千千小姐有否听过我们鲜卑族的平原舞赛野火会?既是歌舞又是游戏以比赛的方式进行求的非是胜负而是欢笑声。”
刘裕心中苦笑每个人都有他温柔多情的一面只是在一般情况下接触不到眼前的慕容战正是可作示范的例子谁想过慕容战可以变得如此情深款款温柔体贴的呢?
自己何尝不如此王淡真一个笑容便把他的魂魄勾了去到现在魂魄尚未归位。
纪千千喜孜孜道:“野火会是怎么玩的?”
慕容战微笑道:“看千千小姐这几晚有哪一晚可以腾出空来我们整个北骑联将会在边荒集北面的踏仙平原于颖水之畔开盛大的野火会欢迎小姐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睹小姐芳姿的机会。”
刘裕开始感到慕容战在追求纪千千一事上确有挑战燕飞的实力特别是他语调透出来的诚意和自信表达的方式确是魅力四射教人难以拒绝。
纪千千瞥慕容战一眼微笑道:“这是个邀请吗?”
慕容战谦卑的道:“这是我们北骑联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实现的梦想。”
刘裕差点不想听下去即使换了自己是纪千千站在外交的立场上确无法拒绝慕容战。
他次对高彦的“多事”生出怨怼的情绪。
燕飞、姬别和呼雷方登上钟楼的第二层议堂所在之处再登一层便是古钟台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边荒集的全景。
登上钟台敲响古钟是边荒集最高的荣誉纪千千轻轻易易便得到了不过也由她一手把此殊荣无限期的延后直至花妖落网。
比他们三人早到的是匈奴帮的车廷随他附席尚有燕飞也看不通、瞧不透的赫连勃勃。他的身分非同小可乃当今匈奴族铁弗部的少主谁敢反对他附席等若与铁弗部为敌所以姬别和呼雷方均依足礼数和两人打招呼并不当赫连勃勃是外人燕飞则更比姬别两人没资格在这方面提出异议。
车廷一脸不快之色道:“祝老大究竟想干些甚么呢?竟在会议尚未决定下自行公布摧花妖的消息又派人搜查全集旅馆盘问在这三天内到达的外来人。
哪我们这个会还开来作甚么呢?”
呼雷方道:“待祝老大来后看他如何解释议会是讲道理的地方若大家均有同感他实在太不像话可把他立即逐出议会宣布他和花妖并列为公敌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我们的议会不存在。”
燕飞暗叫厉害呼雷方只几句话立即把祝老大迫往绝地。
姬别微笑道:“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花妖我们自己人先来个笼里反肯定便宜他。”
赫连勃勃现出个留意姬别的眼神却没有出言驳斥。令燕飞感到赫连勃勃从这句表面看来没有甚么漏洞的话看穿姬别存有某种心意可是自己细想一遍仍觉不到姬别说话的破绽以此推论赫连勃勃的才智绝不在他燕飞之下。
车廷不悦道:“若大家不用遵守议会的规矩索性把议会解散各派系自己顾自己的事燕兄你有甚么话说?”
燕飞见火头烧到他身上来从容道:“祝老大只是想表明他的汉帮仍是执掌边荒集牛耳的龙头帮会更想借连串公告搜捕及悬赏的行动掩盖取消纳地租一事的负面影响好争取人心稳定人心惶惶的边荒集。若他的行动是在正式通知召开钟楼会议前进行我们便没法把视议会如无物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
车廷闻言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及此一时间上的关键。
姬别点头道:“燕少正与祝老大周旋较量故此对他的看法特别透彻不过无论祝老大如何想办法挽回失去的面子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
呼雷方忽然岔到离题万丈的事情上笑道:“姬大少仍未解释因何今早缺席欢迎千千小姐的盛会?”
姬别好整以暇道:“请让区区卖个关子待会向千千小姐请罪时一并解释清楚。”
当呼雷方提起纪千千的名字燕飞注意到没有甚么脸部表情的赫连勃勃双目异芒一闪即逝。以纪千千的吸引力当然不足为怪可是燕飞直觉感到赫连勃勃的“动心”隐含某种他不明白的意思殊不单纯。
从第一眼见到赫连勃勃他便生出预感此人将是他可怕的劲敌。
姬别转向赫连勃勃笑语道:“赫连少主也如区区般缺席啊!”
赫连勃勃淡淡道:“姬大少的消息非常灵通。”
姬别洒然笑道:“少主尚是初来甫到所以未晓得边荒集谣言满天飞的情况除非变成聋子否则想耳根清净怕是难比登天。”
在边荒集能出人头地者人人均有一套。姬别这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是东拉西扯的反回避了赫连勃勃不大客气的质询。
石阶足音响起先现身的是“边荒名士”卓狂生接着是有“贵利王”之称的费正昌和大老板红子春后面还跟着个人燕飞瞧众人表情知道姬别、呼雷方等像自己般并不认识他。
卓狂生哈哈笑道:“连续两天举行会议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事苻坚那次想开会也开不成可见花妖事件可以令我们团结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花妖的出现并非全是坏事。”
由于燕飞仍对卓狂生与逍遥教的关系存有疑心虽然他这番话表达了希望团结边荒集各方势力的意愿燕飞总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觉。
边荒集从来都是敌友难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变成死敌反之亦然须看利益的变化。
像他和高彦、庞义的关系是经过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于此段日子裹他从来没有违背对两人的道义直至苻坚先头部队开进边荒集的一刻也因此赢得两人的真挚交谊。
姬别、赫连勃勃、车廷、呼雷方四人目光全落在随卓狂生三人前来的汉子身上显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资格和原因不像赫连勃勃的不用解说大家也认为合乎规矩情理。
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子高瘦令他长而尖的脸庞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似是羊儿的脸给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点如从故衣铺东并西凑买回来的大杂会上襟衣下褶裤披长袍脚踏藤织的方头履。腰挂阔把刀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介帻形如屋顶两侧向上翘形成两个尖耳外相装扮均可使人噱。
幸好他还算挺神气的至乎有点装腔作势的模样。
在场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气度步伐只属武技有限的低手这类人在边荒集一网撒去至少可以网到十来二十个。平时想见在场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难偿心愿而他却能参与其间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现身的原因。
红子春和费正昌均微一摇头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分让各人晓得全是卓狂生搞出来的事。
卓狂生退到仍立在石阶进口处挨在不敢冒进的羊脸汉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板请让卓某为你们引见一位最应景的人这位是敝书馆的新台柱、原北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方老总他已点头答应在敝馆连说十场书题是《花妖作恶史》。”
看他说得口沫横飞神情兴奋知他因又可狠赚一笔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卓狂生是典型的边荒集产品不放弃任何敛财的机会。不过总算弄清楚卓狂生带他来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个人对追捕花妖当然有很大的作用。
燕飞忽然生出感应朝赫连勃勃瞥上一眼觉察到他唯一会泄露心内情绪的眼睛现出古怪神色似是认识这位方鸿图又像对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裹暗藏惊讶也带点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别留意赫连勃勃或许是因为对方能予自己深不见底的感受。
姬别一向自认吃通南北抢先笑道:“方总巡之名区区早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来了边荒集看来苻坚确已余日无多。”
北方的半壁江山是苻坚的方鸿图以前当然是替他办事现在连他也流落到边荒集来显然苻坚的帝国已冰消瓦解下面的人四散逃亡。
呼雷方叹道:“方总巡生具奇相我们早该认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脸神捕”请方总恕罪。”
这番话算是非常客气呼雷方不单捧了方鸿图更给足卓狂生面子于此亦可见呼雷方面面俱圆的交际手腕。
燕飞在长安时也听过“羊脸神捕”的大名没有联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鸿图武功不俗看来传言未可尽信。方鸿图办案办出名堂后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夸大了。
方鸿图有点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虚名否则也不会让花妖逍遥法外。方某到边荒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晓得花妖竟到了这裹犯案行凶。”
卓狂生笑着补充道:“方总像我般有做生意的头脑寻上我的说书馆想说几台关于花妖的传奇。给我硬拉来附席议会说第一台的书先此声明这一台是免收入场费的哈!”
红子春哑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过赚钱的机会确是边荒集的奇闻异事。”
费正昌笑道:“难得我们的卓名士转性红老板还要取笑他。”
卓狂生若无其事道:“我是在伸张边荒集的公义谁想破坏我们理想的营商环境谁便要负担后果。”
姬别鼓掌道:“说得好!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听在燕飞耳内这番话说得漂亮暗裹却似在针对车廷和赫连勃勃。基于某一燕飞不明白的理由两方似乎特别具有对敌之意。
果然赫连勃勃双目闪过杀机仍没有开口说话。
车廷冷哼道:“这正是我们肯来参加会议的原因多谢姬大少再提醒我们一遍。”
卓狂生感觉到两方人马间的火药味干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哩!还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和慕容老大三席。”
钟楼议会有八席这个月有资格占席者是祝老大、费正昌、姬别、呼雷方、红子春、慕容战、夏侯亭和车廷。
卓狂生虽然是主持者却不占席位没有举手权。对议会来说卓狂生这个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须的既可使议会有延续性并可以中立的身分根据议会的决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卓狂生有赞成或否定的权力便是当持不同意见者各占一半的时刻由此亦可见卓狂生在边荒集的份量。
祝老大终于出现舆夏侯亭谈谈笑笑的登阶而至不明内情的肯定猜不到两人昨晚还差点正面冲突火并而这正是钟楼议会的规条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这裹来时必须暂把恩怨搁到一旁去。
祝老大和夏侯亭先注意到似有点或因不习惯而坐立不安的方鸿图露出讶色。
燕飞则心中暗叹不论自己如何不喜欢祝老大的为人行事此刻亦不得不支持他否则如让其他帮会老大和财雄势大的商贾群起攻之令他难以下台边荒集立陷四分五裂之局不要说应付不了慕容垂、孙恩或任遥这些霸主恐怕对花妖也束手无策。
踏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和祝老大你的午时之约改在这裹举行以前有甚么开罪之处请祝老大勿要见怪。”
这番话给足祝老大面子明明是祝老大恃势凌人却说得像是他燕飞有甚么错失不过在场明白情况者均明白燕飞不是示弱而是表明不会助任何人联手对付祝老大的立场。
祝老大现出笑容出奇地谦让的道:“哪里!哪里!外敌当前我们当然须放下成见同心合力。”
接着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议会所有成员道歉祝某确是莽撞收到花妖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张的作出连串措施没想过会召开临时会议请各位多多包涵。”
车廷和赫连勃勃交换个眼色没有说话在如此情况下人家已道歉认错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脸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愈来愈感到祝老大比以前圆滑多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