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等待黎明
「燕郎!燕郎!」
燕飞闭上眼睛精神像潮水般从现实的世界退返纯心灵的精神天地与纪千千的心灵接合作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的隔离虽以百里计但他们的心却是零距离浑融为一。
千千并不是梦体的出阳神状态。
「千千!我们又在一起了!」
纪千千火热的爱恋填满他心灵的空间爱得那么炽烈、那般彻底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怀疑男女热恋时无可避免的负面情绪在他们融合的心灵内没有容身之处。
「燕郎呵!你在哪里呢?」
燕飞在心灵响应道:「我在太行山区的另一角落当地的人称之为雾乡正等待黎明的来临一场激烈的战役将会展开。」
纪千千低沉的叹息道:「千千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但总按不下内心的恐惧最矛盾的是千千不但担心你们也担心身边的所有人老天爷为何要把千千置于这样的处境下呢?」
燕飞道:「千千你必须坚强起来勇敢地面对眼前的一切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生在十天八天之间。你不是要爱我至天荒地老吗?比对起来千千眼前的苦难只是剎那的事。为了我为了小诗千千必须坚强起来还要比任何时刻再坚强然后我们便可在一起了:水远再不分离。」
纪千千道:「燕郎不用担心千千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的重聚千千对燕郎有十足的信心。昨夜风娘说了很奇怪的话她是不认同慕容垂这样对待我和诗诗的说要我心中有最坏的打算可是又指出只要燕郎能避过劫数千千仍拥有美好的将来她说的话令我很不安。」
燕飞道:「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认为我们在此战必败无疑且会败得很惨不过她这个看法在明早之后会改变过来而我们正为此而努力。」
纪千千道:「那为何我又能有美好的未来呢?」
燕飞微一沉吟道:「照我猜测风娘是下了冒死释放你们的决心在你们现时的情况下她纵有心也无力。或许她晓得慕容垂的安排例如把你们留在山寨处又或把你们送往中山那风娘便可以想办法了。」
纪千千一呵」的一声叫起来在心灵的天地道:「燕郎是旁观者清。」
燕飞叹道:「可是明早之后慕容垂的想法会改变过来。凡事有利有敝明天之战如我们大获全胜慕容垂再没法阻止我们荒人北上他将会改变主意把千千和小诗带在身旁不容你们离开他的视线。」
纪干千失望的道:「那我和诗诗该怎么办呢?」
燕飞道:「战场上形势干变万化难以测度我们必须耐心等待机会。千千须尽量和小诗在一起当时机来临千千和小诗的苦难会成为过去。千千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下。我要去了!」
纪千千呼唤道:「知道哩!燕郎珍重。」
燕飞睁开虎目向雨田魁伟的脸容映入眼帘正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凝神看他。
四周雾气弥漫十多步外的景物已是模糊不清像被雾吞噬了。
燕飞道:「清除了障碍吗?」
向雨田不答反问道:「燕飞刚才是否和纪千千心灵传感?」
燕飞道:「你感应到千千吗?」
向雨田道:「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我丝毫感应不到她只感觉到燕兄的心灵退往遥不可触的远处留下的只是一个空的躯壳感觉上燕兄和死了并没有分别。」
又叹道:「我真羡慕你坦白说我也想尝尝个中滋味最惨是晓得自己绝没有这福分我是注定要孤独终生的。」
燕飞道:「向兄不必自怜你拥有的已是常人梦想难及的了。」
向雨田话题一转欣然道:「今仗我们是稳胜无疑。」
燕飞讶道:「向兄为何忽然这么肯定?」
向雨田微笑道:「因为直至谷地我仍没有觉任何陷阱或障碍显然慕容隆根本没有想过藏兵处会被现因而也没有防御的准备只要我们接到讯号冒雾突袭肯定可把留在雾乡的敌人逐出去。这将会是场一面倒的战役。」
燕飞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点头道:「离天明只有半个时辰我们很快会知道结果。」
接着撮唇出鸟鸣声藏在后方的百名荒人好手小心翼翼毫无声息地潜下来各自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去。
卓狂生叹道:「终于到了!」
小杰和十多个兄弟在两边丘顶插上火炬映照出他们在北丘的驻扎地也让埋伏暗处的敌人清楚掌握他们的位置。
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北丘最适合设营的地方两边是高起十多丈的丘陵由南至北的界定出中间里许的疏林平野一道溪流从东北而来蜿蜒流过丘陵夹着的平原。
不待吩咐骡马车分作两大队缓缓注进野原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队与队间相隔百丈。
卓狂生喝道:「手足们!办正事的时间到了。」
像训练过千百次般战士们一组一组的到达指定的地点纷纷下马并解下马鞍让马儿到小溪喝水休息。
只有卓狂生、王镇恶、姬别、红子春等荒人领袖仍留在马上指挥大局。
姬别道:「虽然有雾却没有想象中般浓密。」
卓狂生笑道:「这处有点雾应景便可以至要紧是雾乡不负其名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哈!」
姬别道:「卓馆主的心情很好。」
卓狂生道:「怎到我们的心情不好呢?我最怕是行军太慢赶不及在黎明前到达此处现在早了近半个时辰当然心情大佳。」
王镇恶喝道:「解骡!」
正候命的千多个荒人战士连忙动手把骡和车厢分开又把骡子集中往小溪两旁。
姬别傲然道:「看我想出来的东西多么精彩这叫横车阵由于车内放了泥石保证可以抵受千军万马的冲击。」
王镇恶待解骡的行动完成后出第二道命令喝道:「固轮拆篷!」
手下儿郎应声行动以预备好的木方把车轮固定令其没法移动。同时有人把所掩盖的帐篷拆掉露出内中的玄虚。
原来车内除了装载泥石外向外的一面均装着蒙上生牛皮的防箭板令两边一字直排的车阵顿成屏障护着中间的人马成为强大的防御设施。
王镇恶又道:「立鼓!」
战士们把摆放在其中十辆车上的大鼓搬下来移往中间处成其鼓阵。
王镇恶喝道:「置绊马索。手足们!各就各位。」
今回五千多战士全体行动数百人往两边丘陵的坡底设置一重又一重的绊马索其它的人取出弓矢长戈等应付敌骑的利器在车阵后集合编整人人双目射出兴奋的神色皆因晓得胜券在手。
红子春仰望天道:「快天亮了该是生火造饭的好时候。」
慕容战和屠奉三蹲在一座山丘顶遥观东面诱敌大军的动静隔开近三里之遥他们只能隐见火光。
慕容战道:「这样的薄雾对我们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屠奉三道:「当然有利至少利于追敌歼敌。」
又道:「我真担心他们不能依时到达现在可以安心。」
慕容战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作答。」
屠奉三笑道:「甚么事这么严重?好吧!我投降了我在建康遇上我的心上人至于细节和详情请容打完这场仗再禀上。」
慕容战喜逐颜开欣然道:「真想不到要恭喜你哩!」
屠奉三道:「不但你想不到事前我也没有想过更想不到仍有人可令我心动。但一切就像天崩地裂般生避也避不了且是不想躲避。」
慕容战叹道:「给你说得我急不可待想知道详情可否透露多一点儿?」
此时一道人影从下方林野闪出直奔至两人身前原来是姚猛。
姚猛绕往两人后方蹲低道:「敌人中计了在老卓等人阵地西面里许远的林区内埋伏着一支敌人的骑兵队虽没法弄清楚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千人以上。」
屠奉三松了一口气道:「以敌人的兵力作估计埋伏在西面的兵马该有两队每队在五千至八千人间这才合理。因为敌人有三万军力必是倾巢而来全力进击。」
慕容战点头认同道:「如此留守雾乡的龙城兵该在一千人以下或只是数百人燕飞和他的人肯定可吃掉他们。」
屠奉三凝目远方沉声道:「讯号来哩!老卓他们开始生火造饭显示布署完成他们已设置了以车阵为主、防御力强的战阵。」
慕容战道:「我们回去准备。」
荒人设阵处东北方三里许的疏林区崔宏从树顶跃下来向丁宣道:「镇恶兄他们开始生火造饭。」
后方是分作两队每队二千五百人的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体型彪悍精神抖擞此时所有人都为座骑解下马鞍自己则坐在地上与座骑一起休息养精蓄锐好上战场与敌人拚个死活。
他们全是拓跋珪的奉族战士忠诚上绝对无可怀疑每个人都肯为拓跋族的兴衰献上性命。
崔宏叮嘱丁宣道:「记着!是第二轮鼓响我们才出击千万别弄错。」
丁宣答道:「我不会弄错的。」
崔宏转身过去先环目扫视手下儿郎然后打出装上马鞍的手势。
众战士如响雷应电火般跳将起来敏捷地抓起放在地面的鞍子送往马背上去没有人表露出丝毫犹豫令人感到他们是热切期待这-刻的来临。
崔宏心中一阵激动。
眼前的战士正是他梦想中的部队他深信他们将是继燕人之后纵横天下的无敌雄师而拓跋珪会是另一个统一北方的霸主。
到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拓跋珪派遣他率领眼前这五千精锐以支持边荒劲旅的关键性否则荒人纵能取胜其军力亦不足以歼灭兵力逾三万之众的龙城军团那与失败并没有分别。
他自身的计谋与荒人结合后龙城军团便注定了全军覆没的命运打败慕容垂的可能性终于出现。
崔宏沉着气向仍朝战场方向眺望的丁宣道:「荒人会在敌人呈现败象之时敲起第二轮鼓响切记在鼓声停下之际方可进击那时敌人将往雾乡败退而你的任务是把敌人冲断为两截再与从阵地冲杀出来的荒人夹击燕军其它退往雾乡的敌人由我来招呼。」
丁宣转过身来沉声道:「得令!」
此时众战士完成装鞍立在座骑旁候命。
崔宏喝道:「登马!」
战士们纷纷翻上马背。
崔宏和丁宣跳上座骑同时掉转马头往战场推进。
后方分成两队的战士一队追在丁宣马后笔直的朝战场方向缓驰而去;另一队跟着崔宏偏往雾乡的方向。
此时东方天际现出曙光丘陵山野蒙上一重薄薄的雾气战争的时刻终于来临。
向雨田正研玩手上的火器道:「在这样雾浓湿重的天气下这玩意仍会生效吗?」
燕飞正用神观看下方五十丈处敌人的营寨不过即使是他的锐目亦只能看到二十丈许内的东西视野便被浓雾隔绝闻言道:「这是姬大少特别针对春湿的情况而特制的神火飞鸦可飞行百多丈命中目标时鸦内火药爆火油会附上对方的营帐和房舍保准可燃着任何东西对姬大少我们要有信心。」
向雨田仰望天空叹道:「天亮了!刚过去的一夜似乎特别漫长。」接着一拍背囊道:「神火飞鸦外尚有十颗毒烟榴火炮不过看来于今仗派不上用场可留待后用。」
见燕飞没有答他问道:「你紧张吗?」
燕飞道:「说不紧张就是骗你。我们在这裹等若与世隔绝完全不清楚雾乡外的情况也不知道老卓他们是否依时到达设阵拒敌的地点要到第一轮鼓响我们方晓得一切是否顺利。」
向雨田道:「对你这番话我深有同感。过去我总是独来独往一切事控制在自己手上明白自己的能力。但战争却属-体的事只要有一方面配合不来便成致败的因由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忽然双目亮起来道:「你听到吗?」
燕飞沉声道:「敌人动了!」
远方隐隐传来万骑奔腾的蹄音。
天色渐明。
两列长车阵旁的荒人正默默的等待着。
卓狂生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向身旁的红子春道:「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最怕敌人忽然察觉是个陷阱我们便要完蛋大吉。」
红子春道:「放心好了!你害怕的情况可在天明前任何一刻生却绝不会在这刻生。直到此时敌人仍没有任何动静正代表敌人已上了我们的大当。可以多点耐性吗?」
在红子春另一边的姬别正瞪着西面的长丘长吁一口气道:「我的心儿真不争气自我们的「生火造饭」开始便不安定的跳个不停我这个人肯定不是上战场的好材料如果可以有选择我会当逃兵。」
卓狂生骂道:「不要说泄气的话那你又为甚么来呢?没有人逼你的。」
姬别道:「我是为千千小姐而来为了她我再不愿做的事也会去做。千千小姐被掳北去是我们荒人最大的耻辱只有把她救回来我们荒人才可以快乐起来。」
红子春笑道:「现在姬大少后悔了吗?」
姬别笑道:「怎会后悔?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能活着回边荒集去。」
卓狂生一震道:「来了!」
东西两方同时蹄音轰鸣。
主持东面战线的王镇恶大喝道:「手足们准备!」
五千荒人战士全体额上扎上夜窝族标志的巾带盾手在车阵后竖起盾牌接着是持着长兵器的战士后方的三排箭手人人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战争在敌我双方的热切期待下全面展开。
第十二章 雾乡之战
龙城军团确不负威震塞北的盛名在黎明的薄雾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四面八方像龙卷风般直袭荒人的阵地。
如果荒人不是早有预备又有防御力强大的车阵肯定会被敌蹄踏成碎粉片甲难存现在当然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敌人的主力部队分作四队每队五千人分从东西两方越丘下扑来势凶猛彷似击岸的怒潮教人见之胆丧。
另有两队各三千人分由南北丘陵间的荒野平地狂攻荒人阵地的两边侧翼。
指挥全局的王镇恶神色冷静丝毫不为敌人的威势所动冷然扫视敌方的情况掌握敌人的强弱虚实。
蓦然从东西两方奔杀而下的前排敌骑人仰马翻荒人则出震天的欢呼声原来是绊马索挥作用。
绊马索设置的位置是经过精心计算恰好在坡底之上两丈许处在薄雾草树的掩饰里自以为是奇兵突袭、稳操胜券的敌人哪看得真切立即中招。前数排的战士连人带马滚下斜坡直坠至坡底登时令本是气势如虹的敌人乱成一团最糟糕的是去势难止前路虽被己方绊跌的人马所阻可是却没法在斜坡留步兼且后方的战友不住越坡而来情况更是不堪。
王镇恶喝道:「布盾!」
分三排位于车阵和两侧缺口的盾牌手最前排坐在地上第二排跪地最后一排站立全竖起盾牌布成无隙可入的盾阵以保护后方的六排箭手。
就在越丘攻来的敌人阵势大乱、冲势受重挫的时候两侧的敌骑旋风般攻来在这一刻只有这两支敌人骑兵部队有扭转败势的能力。
这个车阵的摆设是由王镇恶精心设计故意让敌人生出错觉以为仍有机会不会因攻势受挫立即退却如此便可令敌人陷于苦战遂其大幅削弱敌人战力的战略计策。
事实上南北两侧的缺口似虚还实正是荒人兵力最强大的地方且不用兼顾左右两方反击能力高度集中盾手虽仍只三排但前排的盾手用的是下有尖锥能深种入士的重铁盾力足以抵受敌骑的冲击箭手有六排轮番放箭下敌骑能冲至五十步内的机会真是微乎其微。
王镇恶大喝道:「放箭!」
一排一排的劲箭离弦而去箭雨无情的投向敌人最后排的箭手射出弓上之箭时前排的箭手己装箭上弦射出另一轮的箭矢。
敌骑纷纷翻跌。
从丘坡冲下来的敌骑情况更是不堪荒人的车阵令他们欲前无路但又给后方不住越丘驰来的战友挤得只能向前投往密集如雨的箭矢中去其情况之惨形势的混乱可以想见。
东面丘顶号角声起。
王镇恶晓得是慕容隆见势不炒吹起撤退的号角哪敢犹豫狂喝道:「擂鼓!」
「咚!咚!咚!咚!」
鼓声响彻北丘。
燕飞和向雨田听到鼓声登时精神一振放下心头大石。
按计划鼓音响起慕容战和屠奉二指挥的五千荒人战士立即行动与布车阵的荒人夹击敌人从西面攻打阵地的敌人务令阵地西面的敌人部队不能与从东面攻打阵地的敌人会合没法撤返雾乡。
鼓声倏地急遽起来接着忽然停止。
鼓响停止的一刻正是他们进攻的时刻。
向雨田举起神火飞鸦微笑道:「是时候了!」
燕飞早打着火折子凑近他手上往下倾斜的四支起飞火箭对准安装于鸦身的尺许长引信然后逐一点燃。
「飕!」
神火飞鸦从向雨田手上起飞在浓雾中划出美丽的火痕往坡下振翼飞翔而去。
百名手足两人一组同时如法施为五十只神火飞鸦穿过浓雾在雾空里划出五十道闪亮的痕迹像一幅无所不包却深具破坏力不住变化的图案往下罩去。
只要其中有一半飞鸦命中目标足可令雾乡陷于火焰之中当烟火冲天而起慕容隆该晓得撤退无路只余往北逃窜的唯一生路那时他们将遇上崔宏的五千拓跋族精锐。
燕飞一声令下众人齐声吶喊从山壁跳跃攀援而下杀往雾乡去。
王镇恶只看敌方形势便知对方大势已去两侧的敌人已随东面的部队潮水般往雾乡的方向撤走。
西丘后却是杀声震天显示慕容战和屠奉三领导的部队已依计划从藏兵处出击截着欲绕往雾乡的敌人。
王镇恶见机不可失大喝道:「擂鼓!」
第二轮鼓音立时轰天响起。
同时阵内荒人战士齐声欢呼化守为攻纷纷上马一半人由卓狂生、红子春和姬别率领冲出车阵越丘而去夹击西面的敌人部队。
另一半人则由王镇恶领军出阵追击后撤的敌人。
一时蹄声震天荒人战士踏着敌方人马的尸体展开全面的反击。
拓跋珪和楚无暇并骑驰上月丘最高点平顶丘东面广阔的平野尽收眼底地平远处太行山似已成为大地的终结。
拓跋珪以马鞭遥指远方道:「那就是慕容垂藏军的猎岭我真希望能在他身旁看他晓得我们进军月丘时的表情和反应。」
楚无暇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桑干河从东北方倾泻而来流过月丘的北面往西南而去两岸现出葱绿颜色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生机勃勃。
拓跋珪感叹道:「若再给我五十年寿命我必能一统天下即使南方有刘裕崛起成为新朝之主仍非是我拓跋珪的对手。」
楚无暇没有答话。
拓跋珪朝她望去讶道:「无暇为何不说话是不同意我吗?」
楚无暇温柔的道:「族主正在兴头上无暇怎敢扫族主的兴又不想说违心的话只好索性不说了。」
拓跋珪显然心情极佳丝毫不以为忤哑然笑道:「无暇直言无碍我绝不会因你说真心话而不高兴。」
楚无暇道:「我只希望族主不要轻视刘裕此子确是人杰每能于绝处创造奇迹看轻他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拓跋珪笑道:「无暇或许仍未晓得我曾和刘裕并肩作战对他认识深刻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和才干。别的人或会因轻视他而犯错却绝不会是我拓跋珪。」
楚无暇奇道:「那为何族主对征服南方仍这么有信心呢?」
拓跋珪仰望长空吁出一口心中的豪情壮气油然道:「我是从天下大势着眼北强南弱自古已然以人口论之北方人口便比南方要多。所以苻坚尽起兵力可达百万之众而谢玄仅能以八万人迎之于淝水由此可见南北人口的对比。」
楚无暇为之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人口是经济最重要的因素男以耕作女以纺织正是经济的两大支柱。拓跋珪从人口多寡去比较南北的强弱是有道理的。
拓跋珪显然谈兴甚浓续道:「其次在军事上不论是我们拓跋鲜卑族又或慕容鲜卑族至乎羌人氏人和匈奴人兵种均以骑兵为主战斗力强不论组织之密、骑术之精、斥侯之明均远在南方汉人之上只要没有犯上苻坚的错误汉人哪是我们的对手?」
楚无暇道:「那为何直至今天北方仍未能征服南方呢?」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问得好!此正为我苦思多年的问题只有明白前人失败的原因我拓跋珪方能避免犯上同-错误以致功败垂成。」
楚无暇动容道:「原来族主早深思过这方面的问题非是一时兴起说出壮言。」
拓跋珪傲然道:「我拓跋珪怎似那些狂妄无知之辈。要征服南方先要统一北方如果我能在今仗击垮慕容垂我有信心在二十年内荡平北方诸雄再给我三十年时间南方亦要臣服在我铁蹄之下。以我现在的体魄活过七十岁是毫不稀奇所以我绝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根据现实的情况作出推断。」
楚无暇不解道:「为何征服南方竟需三十年之久呢?」
拓跋珪道:「以武力统一北方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我有十足信心可以办到。但接着下来如何统治北方方为困难所在否则我只是另一个苻坚淝水战败帝国立即瓦解此正显示了苻坚并未解决治国的问题。」
楚无暇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的问道:「苻坚究竟在甚么地方出了问题?」
拓跋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说到底不论是石勒或苻坚都是败在未能将民族的关系弄好。这牵涉到两方面的问题先是以一族去统治包括汉人和胡人在内的众多民族民族的融和岂是朝夕闾能解决的事问题遂至无有穷尽。」
稍顿续道:「其次是统一不能从血统着手而要看文化的高低文化愈高的愈懂得治国之术而要统一各族则必须先统一文化便像只有最强大的军力方可以征服四方治国亦是如此只有最高的文化方有维持国家归于一统的能力。」
楚无暇道:「族主这番话人深省可是苻坚不也是致力推行汉化吗?但他却以失败告终。」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这番话恰好回答了为何我认为需三十年之久方能收伏南方的问题。文化的统一和融合非是一蹴即就的事苻坚正因躁急冒进在时机未成熟下南侵致功亏一篑我拓跋珪岂会重蹈他的覆辙?」
又道:「我之所以看中洛阳为未来的国都正是为了统一天下的长远利益。因为洛阳是长安外北方的文化中心是东漠、魏、晋故都而北方汉人则认庙不认神颇有谁能定鼎嵩洛谁便是文化正统所在。」
楚无暇心悦诚服的道:「放主不但有统一天下之志更有统一天下之能故有此鸿图大计。」
拓跋珪别头往月丘俯瞰在平原上起伏的数列丘陵已被己方战士雄据卫士戍守各战略地点安营立寨工事兵则开始挖掘壕坑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起有强大防御力的阵地。
骡车队源源不绝的从平城开来运送储在平城的物资粮草场面壮观。
拓跋珪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的兄弟燕飞与慕容隆之战该已胜负分明了。」
楚无暇心中明白拓跋珪之所以忽然谈起将来的鸿图大计正因他心悬荒人的成败而想象未来正是拓跋珪减轻心中忧虑的方法。拓跋珪勒马掉头道:「我们回去吧!」
战场尸横遍野令人惨不忍睹。
此战荒人大获全胜杀敌逾二万之众伤的则只有二千多人可见战况之烈。
荒人和拓跋族联军战死者千多人重伤者只数百人比对起敌方惊人的死伤数目这个实是微不足道的数字。
他们更从雾乡夺得龙城军团的大量粮资和弓矢兵器俘获的战马达五千匹成果丰硕。
在崔宏和王镇恶的指挥下联军正收拾战争遣下的残局一方面安葬死者同时治理伤兵。
燕飞、向雨田、卓狂生、红子春、姬别、庞义一众人等立在高丘之上观察四周的情况。
姚猛此时策马街上丘顶来甩鉴下马嚷道:「没有见到慕容隆的尸身恐怕这小子溜掉了。」
红子春点头道:「该是溜掉了有人见到他在数十亲兵保护下望北逃走。」
卓狂生拈须道:「慕容隆把全军尽没的消息带往他老爹那去他老爹会有甚么反应呢?」
姬别叹道:「这要老天爷才知道。」
众人都想笑却笑不出来。战争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残忍恶事败的一方固是凄惨胜的一方亦不好受。
姚猛道:「崔堡主着我来问各位大哥如何处置敌人的俘虏和伤兵?」
众人的目光投往燕飞看他的决定。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珪在参合陂处理敌俘的残忍手段暗叹一口气道:「可以自行离开的任他们离开我们更必须善待对方的伤重者。」
卓狂生提议道:「明天呼雷方运送物资粮草的骡马队将会到达可在他卸下粮资后把所有的伤重者送返崔家堡治理痊愈后的敌俘放他们离开吧!」
姬别点头道::冱是最好的办法。」
姚猛翻上马背领命去了。
卓狂生道:「我们要待呼雷方到此处后方能起行怕要在这襄多盘桓两天亦可以好好休息以恢复元气。」
姬别往四方看望苦笑道:「真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众人深有同感。
燕飞道:「我必须先行一步向拓跋珪报信向兄和我一道走如何?」
向雨田道:「你想撇掉我也不成。」
卓狂生道:「真羡慕你们说走便走留下这个烂摊子给我们。」
庞义道:「你也可以和小飞他们一起上路谁敢阻止你呢?」
卓狂生道:「我岂是如此不讲江湖义气的人?且我自问跑得不够他们两个小子快怕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红子春讶道:「原来你既懂得自量亦懂得为人着想。」
卓狂生叹道:「我没有心情和你说笑。真不明白自己为何以前在边荒集大战连场却从没有像这刻般对战争生出厌倦的感觉呢?真古怪。」
向雨田淡淡道:「因为以前在边荒集的战争都是为保护边荒集而战与今战的性质不同而战争正是看谁能捱下去的玩意。好好的睡一晚明天你的感觉会是另一回事。」
接着向燕飞道:「起行吧!」
燕飞道:「一切依计而行小心慕容垂会派人伏击你们他是坚强的人绝不会被一场败仗动摇而他手上仍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反击我们。」
说毕偕向雨田奔下山坡如飞去了。
第十三章 无回之势
刘裕接过任青媞奉上的热茶喝了两口放在身旁小几上。
任青媞缓缓在他身前下跪然后伏人他怀里去抱紧他的腰心满意足的道:「想不到刘爷会这么快再见妾身青媞真的很欢喜。」
刘裕生出轻松的感觉由日出到日落他忙得昏天昏地被逼去处理无有穷尽的文书诏令沉重的工作令他透不过气来可是当任青媞纵体入怀所有烦恼一扫而空。
他清楚自己不但迷恋她动人的**倚赖她把握建康高门的心态和动向更对她生出感情。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她既厌恶又怨恨但此刻只剩下火热的爱恋这是初识她时完全想象不到的展。
每当和她在一起时他尽力不去想江文清随着任青媞不住挥「李淑庄式」的奇效他因瞒着江文清而来的歉疚感觉逐渐减少。
他愈来愈清楚要站稳在他的位置上凡于他有利的事都不可拒绝。
任青媞像头狸猫般蜷伏在他怀里轻轻道:「刘爷应付谢混的手法非常高明现在建康的世族人人都对刘爷刮目相看晓得刘爷待人处事是有底线的纵然像谢混般与刘爷有特殊的关系逾越了刘爷的底线刘爷亦不会饶他。」
刘裕大讶道:「消息竟传播得这么快吗?」
任青媞道:「刘爷是通过王弘的口向建康高门出警告嘛!只要是在乌衣巷内先传播不用一天时间会传遍建康高门之间何况现在无人不对刘爷格外留神消息比以前更更广。」
刘裕道:「谢混有甚么反应?」
任青媞道:「谢混有甚反应没有人知道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则与刘爷有间接关系的谣言又出笼了。」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道:「宋大哥是否走了?」
刘裕讶道:「你怎会这么快知道呢?」
任青媞道:「谣言正是与宋大哥有关说宋大哥因不满你的所作所为忿然离开。」
刘裕双目杀机遽盛狠狠道:「又是谢混那小子他是不是嫌命长了。」
任青媞道:「刘爷肯定是谢混造谣的吗?」
刘裕道:「除了他之外谁会知道?亦只有他会做这种蠢事。」
任青媞道:「他在试探刘爷。」
刘裕愕然道:「试探我?」
任青媞张开美目仰看他柔声道:「他在试探刘爷是否言出必行如果刘爷退缩他便可以挽回面子亦可稍杀刘爷的威风。」
接着又道:「建康是个蜚短流长的是非之地于高门中此况尤烈高门大族的人更是视野狭窄远的事他们看不到最爱月旦眼前人的缺点再无限的扩大。谢混习染了这种不良的风气最懂得玩这类手段。」
刘裕差些儿破口大骂幸好不再牵连到王淡真所以仍能按下心中怒火沉声道:「我该怎么办?」
任青媞把螓枕贴他宽敞的胸膛好整以暇的道:「很容易呢!直接把谢混押到石头城去不理他任何解释就告诉他他已犯下第二个错误如敢再犯立即斩他的头看他以后是否还敢开罪你?」
刘裕一呆道:「可是我如何面对道韫夫人呢?若她因此病情加重我刘裕万死不足以辞其疚。」
任青媞叹道:「如果你在此事上心软等于害了谢混。」
刘裕苦笑道:「谢混今次所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似乎仍未至把他拿来严辞警告的田地。」
任青媞道:「谢混敢再散播谣言显然是他不把刘爷先前通过王弘出的警告放在心上。我晓得刘爷不想杀他不是因对他有任何好感而是念在谢家的情份。不过刘爷也要想到防洪患必须于水泛前刘爷如能趁早让那小子清楚刘爷的心意将来便不用面对同样的难题。」
刘裕沉吟良久叹道:「我真的办不到。最怕他不久后立即犯第三个错误我将没有选择的余地。」
任青媞道:「或许是谢混注定了是要走上这条与刘爷对立的路吧!不要再说他哩!我要刘爷宠我爱我其它的一切再不重要。」
刘裕暗叹一口气他心中晓得任青娓的看法是对的奈何他实在不敢再刺激谢道韫怕她消受不了。
第 一 章 千钧一发
猎岭。黄昏。
不知如何自午后开始纪干千一直感到心绪不宁难道是燕郎方面出了岔子?恨不得时间快点溜过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才可以把心力凝聚起来与燕飞互通心曲。
天全黑后山寨亮起灯火纪千千耐心的等待不住提醒自己要保持心境的清净宁和。此时风娘来了神色凝重。
纪千千的心急遽的跳动了几下隐隐感到事不寻常。
风娘道:“皇上回来了!召小姐去见他小姐请随我来。”
小诗“啊”的一声惊呼若要在世上找一个她最害怕的人慕容垂肯定当选。
纪千千知道推无可推安慰小诗几句尽人事抚乎她的情绪随风娘离开宿处。
自被带到此山寨后她和小诗一直被禁止踏出门外半步今回还是第一次踏足房舍林立两旁的泥石路。
风娘忽然放慢脚步纪千千知道她想和自己说话忙追到她身旁。
四周全是燕兵各有各忙都在作战争的准备见到纪千千人人放下手上工作对她行注目礼那种眼光令人难受像野兽看到猎物一副想大快朵颐的骇人模样。
风娘叹了一口气道:“我有点担心皇上的神态有异往常小姐心里要有个准备且千万勿要触怒他。”
纪千千的心直往下沉暗叫糟糕如果在这关键时刻慕容垂放弃一贯的君子作风兽性大她该如何应付?
风娘续道:“在大战即临特别是胜负难料的时刻人会处于异常的状态至乎做出在正常心态下不会做的事我怕皇上现正是处于这种情况。”
纪千千心中一颤真想立即呼唤燕飞来救她但又晓得他远在数百里之外远水难救近火而纵然他就在近处如此硬闯虎穴救她亦只是白白牺牲一切只能靠她独力去应付。
可是她如何应付慕容垂呢?
自燕飞在荣阳为她打通经脉又传她百日筑基的无上道法她的真气内功不住在所有人的知感外暗暗增长。明刀明枪她当然非是慕容垂的对手但如骤然难说不定可重创没有戒心的慕容垂可是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她不能承担的她和慕容垂之间的关系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何况这么一来透露了本身真实的情况对将来燕飞要营救她们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如何应付慕容垂确是煞费思量。
“小姐!”
风娘的叫唤把纪千千从苦思中唤醒过来此时刚离开寨门进入山寨西面帐篷处处的营地在火炬的映照下充塞着战争随时爆的沉重压力。
战马嘶鸣。
纪千千朝风娘瞧去后者正忧心忡仲的看着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纪千千也看出风娘的无奈--她的无能为力。
纪千千生出陷身狼穴的怵惕感觉如果慕容垂撕开伪装露出豺狼本性她自身的安全再没有任何保障而她唯-自救的方法就是以死亡保持贞洁。
在这一刻她对慕容垂的一点怜悯已荡然无存只余下切齿的痛恨。
这个人间世不是虚幻而短暂的吗?而在人世生的一切都带有如斯般的特质。可是想可以这么想但当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她无法接受的亦没法因这个认知而然其上处之泰然。
一个与其它圆帐不同的特大方帐出现前方此帐与其它帐幕相隔逾十丈加上特别的装饰森严的守护更突显帐内主人的身分。
终于抵达慕容垂的帅帐那也可能是她结束生命的地方。如果她死了诗诗怎么办燕郎又如何?一时间纪千千矛盾至极。
风娘像是猛下决心凑到她耳旁低声急促的道:“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生了事小姐可大声呼叫我会冒死冲进去阻止。”
纪千千报以苦笑心中感激却不知该如何答她。
把守帐门的卫士头子以鲜卑语扬声道:“千千小姐驾到!”
卫士拉开帐门。
纪千千猛一咬牙向风娘投予请她安心的眼神径自入帐。
帐门在她身后闭上。
帐内三丈见方在两边帐壁挂着的羊皮灯照耀下予人宽敞优雅的感觉地上满铺羊皮踏足其上柔软舒适。
慕容垂坐在帐内中心处一腿盘地另一腿曲起自有一股不世霸主的雄浑气势此时他双目放光狠狠盯着纪千千把他心中的渴望、期待毫无保留的显示出来。
纪千千明白了风娘的担忧。慕容垂确有异于往常他火热的眼神正表示他失去了对她的耐性失去了自制的能力。
像慕容垂这种傲视天下的霸主既不能征服她的心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她的身体人手。他要得到某样东西绝不会退缩。尤其际此决战即临的时刻他的精神和压抑更需舒泄的渠道而她成了他最佳的目标。
事到临头纪千千反平静下来照常的向他施礼问安。
慕容垂沉声道:“坐!”
纪千千默默坐下不知该回敬他令她害怕的眼神还是避开他的目光任何的选择都是吉凶难卜。不过想到既然如此还有甚么顾忌呢?迎上他的目光皱眉道:“皇上于百忙之中召我来见不知为了甚么事?”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想见你也不成吗?需要甚么理由?”
纪千千稍觉安心至少慕容垂肯予她说话的机会。乎静的道:“皇上显然胜券在握因何仍像满怀心事的样子呢?”
慕容垂淡淡道:“我可以没有心事吗?除非千千肯亲口答应下嫁给我慕容垂我将烦忧尽去并于此立誓:水不辜负千千对我的垂青。”
纪千千心叫救命慕容垂此刻等若对她下最后通牒文的不成便来武的。她大可施拖字诀例如告诉他待战事结束后再作考虑又或待她回去好好思量但纵是这种权宜之计她亦没法说出口来不单因她不想在这种事上欺骗慕容垂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燕飞。她实在没法说出半句背叛燕飞的话假的也不成。
纪千千垂道:“皇上该清楚我的答案从第一天皇上由边荒集带走我们主婢皇上便该知道。”
慕容垂现出无法隐藏的失望神色接着双目厉芒遽盛沉声道:“我会令千千改变过来。”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抬头神色平静的回望慕容垂她并不准备呼叫那只会害死风娘她亦绝不能让燕飞以外任何男人得到她的身体纵然这只是一个集体的幻梦。下了决定后她再没有丝毫惧意道:“这是何苦来哉?皇上只能得到我的尸身。”
慕容垂双目凶光毕露厉喝道:“有那么容易吗?”
纪千千知他老羞成怒动粗在即正准备运功击额自尽帐门倏地张开风娘像一溜清烟的飘进来叱道:“皇上!”
慕容垂正欲弹起扑往纪千千见状大怒道:“风娘!”
风娘神情肃穆拦在两人中间帐外的战士则蜂拥而入一时帐内充塞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容垂铁青着脸显然在盛怒之中狠盯着风娘。
纪千千叹道:“我没有事风娘先回去吧!”
风娘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向慕容垂道:“皇上千万要自重不要做出会令你悔恨终生的事。”
慕容垂双目杀机渐浓。
就在此时帐外有人大声报上道:“辽西王慕容农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父皇。”
慕容垂不悦道:“有甚么急事待会再说。”
倏地慕容农出现帐门处下跪道:“请恕孩儿无礼拓跋珪已倾巢而出到日出原的月丘布阵立寨似是晓得我们藏兵猎岭请父皇定夺。”
慕容垂容色遽变失声道:“什么?”
慕容农再重复一次。
纪千千感到慕容垂内心的恐惧那纯粹是一种直觉也是她次从慕容垂身上现此类的情绪。
慕容垂恐惧了或许更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在场者没有人比纪千千更明白他的心事慕容垂战无不胜的信心被动摇了他的奇兵之计已计不成计反过来拖累他。慕容垂已失去了主动落在下风。
慕容垂很快回复过来双目被冷静明锐的神色占据沉着的道:“风娘请送千千小姐回去。”
风娘略微犹豫然后转身向纪千千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燕飞和向雨田在一道小溪旁坐下后者俯身就那探头进溪水裹去痛快的喝了几口。
凭两人的功力本不须中途歇息只因昨天与敌人厮杀耗用了大量的元气所以急赶近百里路后他们亦感到吃不消。
林内春雾弥漫夜色朦胧星月若现若隐。
向雨田从水中把头台起来迎望夜空道:“你定要说服你的兄弟我仍认为挑战慕容垂以决定千千主婢谁属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叹道:“我太明白拓跋珪了对他来说甚么兄弟情义远及不上他立国称雄的重要性。从小他便是这个性情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影响他。”
向雨田道:“当慕容垂晓得拓跋珪进兵日出原他会怎么想呢?”
燕飞道:“他会想到奇兵突袭的大计完了而我们既知道他藏兵猎岭也有极大可能知道龙城兵团埋伏雾乡而他余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和我们正面交锋。”
向雨田思索道:“慕容垂仍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趁拓跋珪阵脚未稳之时以优势的兵力把拓跋珪摧毁令拓跋珪和我们没有会师的机会。”
燕飞道:“拓跋珪既敢进军日出原早猜到慕容垂有此一着当有应付的信心。”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说罢向后坐好笑道:“溪水非常清甜你不喝两口吗?”
燕飞移到溪旁跪下掬水喝了几口道:“你说得对!慕容垂会在龙城军团的败军逃至猎岭前向日出原小珪的军队动攻击因为那时军心仍末受到影响。”
向雨田道:“你的兄弟抵挡得住吗?慕容垂在战场上是从没有输过的。”
燕飞道:“事实上小珪自出道以来也没有吃过败仗且常是以少胜多他会利用月丘的地势令慕容垂不能得逞。”
向雨田道:“如果你的兄弟能捱过此役虽说慕容垂的兵力仍比我们联军多出一倍人数但只要我们守得稳月丘粮食方面又比慕容垂充足我们期待的形势将会出现我仍认为逼慕容垂一战定胜负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道:“慕容垂用兵如神若他晓得没法攻陷月丘会转而全力对付我们荒人不会这么快善罢干休只有当他束手无策之时方会接受挑战。”
又苦笑道:“假如我们的部队能避过慕容垂的攻击抵达月丘你说的形势将会出现慕容垂会因粮线过长、粮资不继而生出退缩之心那时小珪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你以为小珪仍会为我冒这个险吗?我太清楚他了。”
向雨田道:“你可以表演几招小三合给你的小珪看让他清楚你可以稳胜慕容垂。”
燕飞道:“小珪并不是蠢人他该知道我绝不可下手杀死慕容垂小三合这种招数根本派不上用场在有顾忌下我失败的风险将大幅提高。你想想吧!如我不是一心要杀慕容垂对小珪有甚么好处呢?他是不会陪我冒这个险的。”
向雨田道:“我这个提议你怎都要试试看所以我才说你必须说服你的兄弟。”
燕飞苦笑道:“看情况再说吧!”
向雨田目光朝他投去闪闪生辉微笑道:“现在形势逐渐分明只要我们能两军会师又能凭险据守慕容垂不但失去所有优势还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困局而事实上慕容垂虽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亦奈何不了他。参合陂之役绝不会重演慕容垂更非慕容宝可比-俟燕军退返猎岭此战便告了结。在这种的情势下你老哥反变为突破僵局的关键人物。我对拓跋珪的认识当然不及你深入但我却从他身上嗅到狠的气味你的兄弟绝非寻常之辈说不定他肯冒险一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燕飞苦笑无语。
向雨田道:“我不是说废话而是要坚定你的心最怕是你不敢向他作出这个建议连唯一的机会也失去了。唉!我还想到另一个可怕的后果。”
燕飞心中一颤道:“说吧!”
向雨田道:“慕容垂今回若损兵折将而回肯定把你们荒人恨之入骨老羞成怒下他对纪千千主婢再不会客气以伤尽你们荒人的心我们便要悔恨莫及。何况纪千千已成荒人荣辱的象征慕容垂手下的将兵会把他们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集中到她身上去到时慕容垂不杀纪千千势无法子息军队内的怨气。纵然慕容垂千万个不愿意如他想战士继续为他卖命为他征伐拓跋珪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处决纪千千主婢。”
燕飞颓然无语良久才道:“慕容垂为何愿和我决斗?”
向雨田道:“先是他不认为你可以稳胜他;其次他也看出你不敢杀他他可以放手而为你则有所顾忌故他大增胜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已成他唯一扭转败局的机会像慕容垂如此视天下-雄如无物者绝不会错过。”
燕飞叹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如何击败他?”
向雨田道:“就算不使出小三合的奇招凭你的阴阳二神合一仍有足够挫败他的能力分寸要由你临场拿捏我有十足信心你可以胜得漂漂亮一兄。”
燕飞道:“慕容垂愿赌却不肯服输又如何?”
向雨田苦笑道:“那我和你都会变成疯子所有荒人都会疯了冲往燕军见人便杀慕容垂该不会如此愚蠢。”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我找个机会和小珪说吧!”
向雨田道:“不是找个机会而是到月丘后立即着你的小珪就此事表态弄清楚他的心意我们才能依此目标调整战略如果拓跋珪断然拒绝我们须另想办法。”
燕飞长身而起道:“明白了!继续赶路吧!”
第 二 章 门庭依旧
进军日出原实是拓跋珪一生人中最大的军事冒险。
当慕容垂晓得他驻军月丘会猜到龙城军团凶多吉少因他既知道慕容垂藏军猎岭自该探到龙城军团的所在。而慕容垂唯一扭转局面的方法就是趁龙城军团兵败的消息尚未传至军心还没有受挫另一方面他拓跋珪则阵脚未稳的一刻以压倒性的兵力从猎岭出击把他打垮?
拓跋珪卓立月丘的最高地平顶丘上鸟瞰星空下的平野河流大地笼上一层雾气令视野难以及远。
今仗最大的风险不在对方人多因为己方高昂的士气据丘地以逸代劳的优势会把军力的差距扯平。风险在对手是慕容垂。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拓跋珪心中最畏惧的人在兵法上慕容垂乃天纵之材用兵如神将士均肯为他效死命故数十年来纵横北方从无敌手。
不过这个险是完全值得的。
拓跋珪计算精确今回慕容垂慌忙来攻准备不足难以持久只要能顶着慕容垂的第-轮猛攻其势必衰最后只有撤退一途。
此战能幸保不失将会消除己方战士对慕容垂的惧意令手下感到自己是有击败慕容垂的资格和本领。
身边的楚无暇喘息道:“还有个许时辰便天亮了为何仍不见敌人的踪影?”
拓跋珪从容道:“慕容垂来了!”
楚无暇登时紧张起来左顾右盼道:“在哪里呢?”
拓跋珪微笑道:“无暇紧张吗?”
楚无暇苦笑无语面对的是有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慕容垂谁能不战战兢兢?
拓跋珪淡淡道:“早在乎城伏击赫连勃勃一役我便想出这个诱敌来攻之计现在情况正依我心中所想进行无暇该兴奋才对。”
楚无暇不解道:“难道那时族主已猜到慕容垂兵到猎岭吗?”
拓跋珪心忖我不是神仙当然无从猜测慕容垂会来自何方不过却晓得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令慕容垂再难施奇兵之计。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蹄声慕容垂终于来了且毫不犹豫地全力进攻。
拓跋珪大喝道:“放火箭!”
待命身后的号角手立即吹响起长号出他下的命令。
数以百计的火箭从月丘的外围射出目标非是敌人而是广布在月丘四周过百堆栈起如小山、淋了火油的柴木枯枝登时熊熊火起映照得月丘外周围一带一片火红而月丘则黑灯瞎火不见半点光芒。
一时间敌我分明攻来的敌人完全暴露在火光里但又欲退无从。
尽管是长途奔袭燕人仍是军容整齐分八队来犯其中两队各三千人从正面攻至目的只是要牵制他们。
慕容垂真正的杀着是从后绕击硬撼他们的后防和两边侧翼把骑兵冲击战的优点挥尽致。
只看慕容垂来得无声无息事前不见半点先兆骤起难又是如此来势汹汹、声威骇人便知慕容垂在组织突袭上是何等出色。
如果拓跋珪不是早有准备此战当是有败无胜还要输得很惨。
战号再起一排排的劲箭从月丘外围的阵地射出敌骑则一排一排坠跌地上扬起漫天尘土与夜雾混和在一起。
在这一刻拓跋珪清楚知道过了今夜后慕容垂再非每战必胜的战神。
刘裕踏入谢家院门随行的只有四个亲兵因他不想予谢家他是挟威而来的印象。
接待他的是梁定都他代替了宋悲风以前在谢家的位置且是熟悉刘裕的人可是以刘裕现在的身份地位梁定都实不够资格和末符礼节。
刘裕今次到访谢家是想和谢混好好面谈纡缓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谢混若是识相的好该亲身来迎那一切好办但眼前情况显非如此。
梁定都落后一步低声道:“大小姐正在忘官轩恭候大人大小姐因抱恙在身不能亲到大门迎迓请大人见谅。”
刘裕道:“孙少爷呢?”
梁定都苦笑道:“孙少爷外出未返。”
刘裕叹了一口气心忖自己是肯定了谢混在家方到乌衣巷来这小子是摆明不想见自己。
梁定都压低声音道:“孙少爷晓得大人会来从后门溜掉了。”
刘裕讶然朝梁定都看去。
梁定都似猛下决心恭敬的道:“定都希望能追随大人。”
刘裕心中一颤想到树倒猢繇散这句话谢家的确大势已去连府内的人亦生出离心梁定都透露谢混的事正是向自己表示效忠之意。心中感慨轻描淡写的道:“现在还未是时候迟些再说吧!”
刘裕真的不忍心拒绝这个可算宋悲风半个弟子的“老朋友”。
梁定都立即干恩万谢以表示心中的感激。
此时来到忘官轩正门外看到挂在两边“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的对联别有一番以前所没有的感受而到此刻他方明白谢安当年的心境感同身受。比起谢安的潇洒磊落他是自愧不如根本不是谢安那种料子。
“大人!”
刘裕被梁定都从迷思中唤醒过来吩咐手下在外面等候径自进入忘官轩。
轩内景况依然但刘裕总感到与往昔不同或许是他心境变了又或许是因他清楚谢家现在凋零的苦况。
谢道韫仰坐在一张卧几上盖着薄被容色苍白见刘裕到轻呼道:“请恕我不能起身迎接持节大人大人请到我身旁来不用拘于俗礼。”
刘裕生出不敢面对她的感觉暗叹一口气移到她身边坐往为他特设的小几去。
伺候谢道韫的小婢施礼退往轩外。
谢道韫道:“大人是否为小混而来呢?”
刘裕忙道:“夫人请叫我作小裕我也永远是夫人认识的那个小裕。”
谢道韫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满目忧色似要费很大的气力方能保持思路的清晰道:“我怎会不明白小裕的心意小混刚回来你便来了该是想化解和小混之间的僵局。唉!现在年轻的有年轻的想法我身体又不好……”
刘裕痛心的道:“夫人好好休息不要为小辈的事烦恼很快便可康复过来。”
谢道韫平静的道:“康复又如何?还不是多受点活罪我能撑到今天看着玄弟的梦想在你手上完成我已感到老天爷格外开恩。”
她说的话和神态勾起他对谢钟秀弥留时的痛苦回忆热泪哪还忍得住夺眶而出。
谢道韫微笑道:“小裕确实仍是以前的那个小裕。告诉我!那只容小混犯三次错误的警告并不是你想出来的。”
刘裕以衣袖抹掉流下脸颊的泪渍道:“的确是别人替我想出来的办法我是否做错了?我真的很后悔警告似对孙少爷不起半点作用。”
谢道韫轻轻道:“这种事哪有对错可言?人都死了!我实在不想说他但要怪便该怪小琰他的冥顽不灵不但害了自己还差点拖累了你这是安公也料不到的事。幸好小裕你有回天之术否则情况更不堪想象眼前情况得来不易小裕你要好好珍惜。”
刘裕诚恳的道:“小裕会谨记夫人的训诲。”
谢道韫道:“桓玄的情况如何?”
刘裕道:“小裕今回来拜访夫人正是要向夫人辞行。现在我正等候前线的消息一旦捷报传来我须立即起程到前线去指挥攻打江陵的战事。”
谢道韫道:“我知小裕贵人事忙不用再等待小混了他大概不会在初更前回来。唉!我再管不着他。”
刘裕心中暗叹谢混错过了和他化解嫌隙的最后机会而谢道韫亦来日无多一俟谢道韫撒手而去他和谢混之间再没有缓冲情况的展不再受任何人控制。
谢道韫心疲力倦地闭上眼睛。
刘裕低声道:“夫人好好休息待我诛除桓玄后再来向夫人请安。”
接着后退三步“蹼”的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含泪去了。
同时他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这或许是他见谢道韫的最后一面。
黄昏时分燕飞和向雨田赶抵日出原看到月丘仍飘扬着拓跋珪的旌旗方放下心头大石。
昨夜显然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视野及处仍有不少人骸马尸工事兵正在收拾残局就地挖坑掩葬。
外围的防御工事则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最瞩目是月丘东线倚丘挖开一道长达二里深逾丈、宽丈半向前突出的半圆形壕沟挖出的泥土堆于内岸靠拢泥堆本身便高达半丈加强了壕坑的防御力。
两人直奔营地战士认出燕飞立时惹起骚动呼喊震天波及整个丘陵区。
正在那区域当值的叔孙普洛闻声赶至隔远见到燕飞大喝道:“燕爷是否带来好消息呢?”
燕飞以鲜卑话响应道:“幸不辱命!龙城军团再不复存。”
他的话登时惹起另一阵震天喝采声战士们奔走相告。
叔孙普洛亦大喜如狂跃下马来就那么领着两人如飞般往帅帐所在的平顶丘掠去。
沿途向雨田留心营帐的分布不由心中暗赞比之慕容垂和慕容隆父子的营法拓跋珪是毫不逊色的依月丘的特殊环境做到营中有营、营营相护方便灵活、相互联系能应付任何一方的攻击。
三国之时蜀王刘备倾举国之力攻打孙吴竟把营帐布置成一条七百里长的长线被孙吴的大将6逊觑准其弱点使手下持火攻之猛攻一点蜀军立告土崩瓦解成为“火烧连营八百里”流传千古的故事。于此可见立营的重要性可关系到战争的成败。
登上平顶丘上特大的帅帐出现眼前位于长近三百步宽若百余步的高地中央周围插上各色旗帜代表着不同的军团不论从任何一方看上丘顶来均可见到随风飘扬的旌旗。
拓跋珪坐在帐门外楚无暇正为他包扎受伤的左臂另一边是长孙嵩似刚向他报告军中的事。
亲兵把守帅帐四方。
拓跋珪的目光像两枝箭般朝他们射来接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予人他是从心中笑出来的感觉。
夕阳没入西山之下出万道霞彩映照着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平城益显得帅帐所在处气象万千拓跋珪更有不可一世的慑人气势。
拓跋珪霍地立起摇头叹道:“你们终于来哩!我盼得颈都长了!”
长孙嵩和楚无暇连忙随他站起来后者有点儿害羞的朝他们施礼。
向雨田立定暗推燕飞一把。
此时拓跋珪举步朝他们走过来目射奇光边走边道:“小飞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自懂人事以来一直苦待这一刻的来临终于盼到了。”
燕飞迎了上去笑道:“我一路赶来一路担心是否仍可见到你的帅旗飘扬在日出原上现在亦放心了。”
两人齐声欢呼拥作一团。
向雨田带头叱叫众人一起和应立即引起丘顶下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吶喊士气直攀上沸点。
拓跋珪离开燕飞少许距离锐目生辉的道:“小飞你告诉我龙城军团是否已溃不成军呢?”
燕飞笑道:“若非如此你怎见得着我们?”
众亲兵又再爆响欢呼。
拓跋珪心满意足的放开燕飞与来到他们身旁的向雨田进行抱礼欣然道:“你既是小飞的兄弟也是我拓跋珪的兄弟一日是兄弟永远是兄弟。”
向雨田问道:“昨夜慕容垂是否吃了大亏?”
拓跋珪放开向雨田微笑道:“或可以这么说。昨夜临天明前慕容垂领军来攻我虽然早有准备仍应付得非常吃力。坦白说慕容垂确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之名其战法令人叹为观止像一波接一波的惊涛巨浪般在个多时辰内不住冲击我们的营地此退彼进令我们没有喘息的空间。曾有个时刻我还以为再挺不住最惊险是慕容垂亲自领军突破我们的右翼攻入阵地幸好最后被我硬逐出去我左臂的伤口就是拜他的北霸枪所赐。”
燕飞和向雨田你眼望我眼均想不到昨夜之战如此激烈凶险。
燕飞道:“伤亡如何?”
拓跋珪道:“我方阵亡者八百多人伤者逾二千不过慕容垂比我更惨死伤达五千之众我敢肯定未来几天我们再不用担心他。”
说罢挽着两人的手臂朝帅帐走去先介绍长孙嵩和楚无暇予向雨田认识接着道:“无暇快向小飞赔罪问好我这位兄弟是心胸广阔的人不会再和你计较旧事。”
楚无暇欠身施礼道:“燕爷大人有大量请恕无暇以前不敬之罪。”
燕飞还有甚么话好说的只好向她回礼。
向雨田忽然伸个懒腰道:“我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族主和燕兄可好好一叙以诉离情。”
燕飞立即头皮麻晓得向雨田在暗示他打铁趁熟向拓跋珪提出要求。
拓跋珪像感觉到向雨田的心意讶然朝燕飞瞧去道:“小飞是否有话要和我说呢?”
燕飞苦笑道:“正是如此!”
拓跋珪欣然道:“向兄请进敝帐内休息。”又对楚无暇道:“由你负责招呼向兄。”
向雨田毫不客气拍拍燕飞肩头在楚无暇带领下进入帅帐。
拓跋珪笑道:“桑干河旁有-处叫“仙人石”的地方景致极美我们就到那里聊天如何?”
燕飞点头应是。
拓跋珪仰望天叹道:“今晚会是星光灿烂的一夜。马来!”
亲兵忙牵来两匹战马。
拓跋珪道:“谁也不用跟来有我的兄弟燕飞在任何情况我们也可以轻松应付。”
说罢与燕飞踏鉴上马从北坡驰下乎顶丘去所到处尽是直冲宵汉的激烈呼喊。
第三章 兄弟之情
刘裕刚从乌衣巷转入御道蒯恩领着十多骑奔至欣喜如狂的隔远嚷道:“打赢了!打赢了!”
刘裕全身泛起因兴奋而来的痳痹感觉毛孔根根直竖勒马停在路中。
蒯恩催马直抵他马头前滚下马背伏地禀告道:“接到前线来的大喜讯果如大人所料湓口的敌人在大将何澹之指挥下倾巢而出以一百二十艘战船偷袭桑落洲被我军和两湖军战船共一百九十艘夹击于大江之上几全军尽没。我军乘势攻克湓口占领寻阳故特遣人来报。”
又道:“祭庙的牌位均在寻阳寻得现正以专船恭送回京。”
刘裕感到一阵晕眩非是身体不适而是太激动了。自进据建康后他一直在苦候这一刻的来临曾经想过亲自到前线去却在刘穆之力劝下打消此意因而患得患失现今骤闻胜报满天阴霾尽去心中的快慰实难以言宣。
与桓玄的决战即将来临今晚他会起程到寻阳去再没有人来阻止他。
桓玄的小命必须由他亲手收拾作一个了结。
此战并不容易桓家在莉州的势力根深柢固便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会小心对付绝不会因胜生骄轻敌致误事。
刘裕道:“小恩上马!我们边走边谈我要弄清楚桑落洲之战的详细情况。”
仙人石是位于桑干河南岸河弯处的乱石-其中有七块巨石特别高顽彷如人体又似欲渡河故名之为仙人石。
在漫空星斗下燕飞和拓跋珪并肩坐在一块干坦如桌面的巨石上河风吹得他们衣袂飘扬如若仙界来的神人。
拓跋珪仰望夜空满怀感触的道:“忽然间我感到逝去了的童年岁月又回来了。记得吗?我们以前在大草原时总爱观望星空谈我们的理想和抱负。哈!你很少说自己都是我说的多但你是最好的聆听者没有你我在草原的日子会黯然失色。”
接着朝燕飞瞧去诚恳的道:“长大后我们在很多方面出现分歧但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唉!有些事是我不想做的但为了拓跋族我是别无选择。你有什么心事想说直接说出来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燕飞苦笑道:“不要那么轻率承诺你听完再说最后这句话吧!”
拓跋珪轻松的道:“小飞你太小看我了为了你!我确可以作出牺牲。小珪在你面前仍是以前的那个小珪。”
燕飞沉声道:“我要求你营造出一种形势令我可挑战慕容垂赌注便是千千和你的大业。”
拓跋珪现出深思的神色接着轻柔的道:“还记得我们初遇万俟明瑶那一刻的情况吗?”
燕飞不明白拓跋珪因何岔到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上去却也给他勾起心事暗忖自己怎会忘记。那时他们已到山穷水尽的绝境偏在这样的时刻万俟明瑶像上天派来最动人的神物一朵鲜花般出现在人世间最干旱和没有生机的沙漠那种震撼和绝处逢生的感觉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他点头表示记得。
拓跋珪道:“初时我还以为是临死前海市蜃楼的幻象也从没有告诉你当时我心中在想甚么趁这机会告诉你吧!”
燕飞讶然瞧他奇道:“除了万俟明瑶外你仍可以想及其它吗?”
拓跋珪欣然道:“仍是与万俟明瑶有关我想到的是若你没有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清水留给我我可能没那个命看到她。”
燕飞虎躯遽震。
拓跋珪仰天笑道:“你现在该清楚我的答案兄弟!我对你的要求绝无异议。”
燕飞喜出望外道:“小珪!”
拓跋珪倏地弹起来从容道:“事实上你提出的方法是唯一击败慕容垂的方法。纵使加上你们荒人燕人又士气受到重挫但对方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配合慕容垂出神入化的军事手段我们能保月丘不失已是非常难得。”
又深深凝望在前方流过的桑干河沉声道:“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压倒慕容垂在现今的情势下更是没有可能办到燕人对他像对天神般崇拜便如南方北府兵对谢玄的崇拜在燕人的心中天下间根本没有人能击倒慕容垂。假设你能当着燕人把他击败慕容垂不败的形象会被彻底摧毁他的神话也完蛋了由那一刻开始北方天下再不是慕容垂的天下而是我拓跋珪的天下。”
拓跋珪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燕飞道:“我们和慕容垂的赌注就是如果他赢了我会拱手让出平城和雁门两座城池且退往长城外否则他便须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正如燕人相信慕容垂是战场上不倒的巨人我肯定没有人能在单挑独斗的情况下赢我最好的兄弟。”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又有点难以相信道:“谢谢你!”
拓跋珪背着燕飞在石块坐下双脚悬空沉声道:“我现在最害怕一件事那亦是慕容垂扭转局势的唯一办法。”
燕飞道:“是否怕他一方面把你牵制在日出原另一方面却亲自领军突击我们荒人部队呢?”
拓跋珪叹道:“如果慕容垂这么愚蠢我是求之不得。现在的边荒劲旅是天下最难缠的部队各种人材应有尽有高手如云最难得的是自古到今从没有过一支部队全由亡命之徒组成人人自愿参与为的是崇高的目标、边荒集的荣耀。在这样一支部队的全神戒备下袭击的一方反沦于被动吃亏的亦只会是慕容垂。”
燕飞皱眉道:“那你担心甚么呢?”
拓跋珪沉声道:“我担心的是慕容垂于此关键时刻放弃纪千千把她们主婢送还你们如此我将陷于孤军作战之局。”
燕飞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转过身来盘膝而坐道:“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以令慕容垂不会忽然变得聪明起来我本想和你商量过才进行时间却不容许我这么做。唉!你勿要怪我为了拓跋族我是别无选择。”
燕飞苦笑道:“说吧!唉!你这小子早前说的甚么别无选择原来是另有含意。”
拓跋珪微笑道:“你最明了我。昨夜之战结束后我使人送了一封信给慕容垂说只要他肯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和手下安然返回中山否则我会令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燕飞颓然无语。
拓跋珪仍是以前的那个拓跋珪。以慕容垂对拓跋珪的仇恨虽然明知拓跋珪说的是反话亦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出千千主婢否则颜脸何存?事实上他很难怪责拓跋珪亦不想荒人忽然退出那将陷拓跋珪于万劫不复的绝境。说到底自己是半个拓跋族的人如果生了那样的事他只好和拓跋珪并肩奋力抗战直至最后一口气。
拓跋珪道:“我明白慕容垂即使现今处于下风仍有必胜的信心他高傲的性格是不容许他向我们屈服的而交还千千主婢正正是百词莫辩的屈服行为收了我的信后我最害怕的情况将不会出现。如你能在敌我双方眼睁睁下击败慕容垂将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表面上看我似是没有为你设想事实上我不但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你。小飞你能袖手旁观吗?”
燕飞苦笑道:“你这小子我真不知该感激你还是怪你。好吧!顺口向你说另一件事此战之后你要让小仪解甲归田任由他过自己的生活。”
拓跋珪愕然道:“小仪这么怕我吗?”
燕飞道:“你自己做过甚么事心知肚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拓跋珪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只要你不怪我便成。”
燕飞叹道:“你这小子令我感到对不起荒人。”
拓跋珪道:“没有那般严重吧!又怎关你的事呢?为了最后的胜利我可以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为大局着想。”
燕飞道:“小仪的事我当你是答应了。君子一言……”
拓跋珪接口道:“快马一鞭。我会亲自和小仪说保证不会阳奉阴违你可以放心。”
接着沉吟道:“在荒人抵达前可肯定慕容垂不敢来犯我希望你和向雨田能赶回去与荒人会合增强荒人的实力。”
燕飞道:“如果慕容垂死守猎岭又如何呢?”
拓跋珪欣然道:“那你们姬大公子制造的火器可大派用场燕人真的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慕容垂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何况他的兵力仍在我们联军之上。战争的事由我来拿主意你们只须配合我。”
倏地弹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既有了由你单挑慕容垂之计我们要改变策略只要你们能安抵月丘我会营造出你希望出现的形势把纪千千主婢从慕容垂手上硬夺回来。且为了减轻你对荒人的歉疚我会尽所能减低荒人的伤亡这是一个承诺够兄弟了吧!”
燕飞犹豫片刻道:“你现在是完全接受了楚无暇哩!”
拓跋珪叹道:“我不是不听你说的话且是无时无刻都记着你的警告可是经我对她长时期的观察她确有痛改前非之心何况她对我直到此刻仍是有功无过我怎忍心不予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在你眼中她或许是图谋不轨的妖女但我只认为她是失去了一切的可怜女子。我已成为她最后的机会她是聪明的女人该知如何取舍。”
燕飞潇然道:“我次希望是我看错了而你是对的。”
说罢站了起来。
拓跋珪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微笑道:“兄弟!还记得我们在边荒集重遇的情景吗?彷似昨天才生。其时苻坚以移山倒海之势率领百万大军南犯你更一点不看好我。看!世易时移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况?最令我高兴的是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信任我我会全心全意的为你未来的幸福尽力我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燕飞坦然道:“在此事上我是完全信任你。”
拓跋珪叹道:“坐上这个位置后和以前再不一样往日关系亲密的人距离都变远了小仪是个好例子因为我们的想法再不相同。但只有你仍是我最亲近的兄弟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你唤我作小子时我感到窝心的温暖。我们走的路虽然不同但燕飞永远是我拓跋珪最好的兄弟。”
燕飞道:“我明白了!是时候回营地哩!”
灯火映照下纪千千移到正凭窗外望忧心忡仲的小诗身旁道:“没有什么事便早点休息你还未完全复元呢!”
小诗担心的道:“外面生甚么事呢?自今早开始不住有受伤的人送到寨内来治理战争开始了吗?”
纪千千道:“昨夜慕容垂领军攻击拓跋族的营地现在看情况是无功而还我们该高兴才对。”
小诗害怕的道:“既然如此为何小姐今天整日愁眉不展?究竟生了甚么事?”
纪千千心忖如果告诉她昨夜生的事保证可把胆小的她吓坏。挤出点笑容道:“一天战争未分出胜负我怎快乐得起来?更怕欢喜得太早。但从乐观的一面看慕容垂当日大破慕容永的情况将不会重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小诗凄然道:“小姐……”
纪千千搂着她肩头道:“有甚么心事说出来给我听让我为你解忧。”
小诗泫然欲泣的呜咽道:“纵然燕公子和他的拓跋族人大获全胜但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纪千千把她搂入怀裹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而她更晓得危机已迫在眉睫之前当慕容垂回来后谁都不知道他会否再兽性大。
她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通知燕飞?这样做是否有害无益徒扰燕飞的心神打乱他的计划?如燕飞不顾一切的来救她结果会是如何?
想得心惊胆跳时风娘来了直抵两人身后道:“让老身先伺候小诗登榻就寝。”
纪千千讶然朝风娘瞧去。
小诗抗议道:“我仍未有睡意。”
风娘探指戳在小诗胁下小诗登时失去知觉全赖纪千千扶着才不致倒往地上。
纪千千惊呼道:“大娘!”
风娘神情木然的道:“我是为她好!”在另一边搀扶着小诗把她送到榻子上去。
纪千千无奈下为小诗盖上被子不悦道:“为甚么要这样做呢?”
风娘淡淡道:“听到吗?”
纪千千注意力移往屋外捕捉到正逐渐接近军靴踏地的声音。
风娘朝屋内伺候纪千千主婢的几个女兵下令道:“你们给我到外面去。”
女兵们呆了一呆依言离开。
风娘在纪千千耳旁低声道:“一切交由老身处理小姐不用说话。”
在风娘出手点昏小诗纪千千便对她生出戒心怕她对自己如法施为此时方知误会了她。
足音抵达门外一个汉人将领大步进来目光落在纪千千身上施礼道:“护军高秀和参见千千小姐皇上有令请千千小姐移驾。”
风娘冷哼道:“皇上早有严令千千小姐的事由我全权负责皇上想见千千小姐我怎会不知道的?”
高秀和大感错愕显然只是依令行事没有想过会招风娘的不满嗫嚅道:“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末将只是依令执行请夫人包涵。”
风娘道:“此事不合规矩我要问清楚皇上千千小姐才可随你去。”
高秀和为难的道:“这个……这个……”
风娘道:“不必多言此事由我独力承担皇上要怪罪只会怪老身不会怪到高将军身上去。我现在立刻去见皇上高将军可留在屋外待我回来。”
说毕再不理高秀和径自出门见慕容垂去了。
第四章 心态逆转
卓狂生担心的道:“我们不在不知费二撇是否撑得住边荒集的场面?”
跟在后方的红子春怪笑道:“这个你放心有财万事兴而老费正是我们边荒集理财的第一高手只要管好财政还有什么么场面不场面的?现在寿阳等若边荒集的兄弟城市互相呼应任何场面都应付得来。”
红子春身旁的庞义道:“最怕是姚苌之辈见有机可乘派人攻打边荒集我们便变成无家可归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我反一点也不担心先不说姚苌自顾不暇即使他有这个能力亦不敢冒这个险长安离边荒集太远了只要老费把所有人和粮资撤往寿阳保证可把姚苌的人活生生饿死。哈!”
二千边荒战士在星空下缓骑行军右方远处是连绵不绝、起伏有致的太行山脉。
休息一天后他们兵分四路每队二干人沿太行山之西朝北推进每人随身携带足够五天食用的干粮轻骑简甲走来轻巧灵活足可应付任何突变。
据他们们的推测龙城兵团被彻底击垮将大出慕容垂料外一时无法动员截击他们。不过对慕容垂这个威震北方的无敌统帅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仍做足防袭的工夫。
队与队间保持一里的距离一半居前一半在后左右前后互相呼应。小杰领导的全体风媒三十多人比大队早半天出利用太行山的山险在山脉高处放哨只要敌踪出现肯定瞒不过他们。
余下的七千战士则采偏西的路线押送运载粮食、物料和武器的骡车队靠着左方的黄河朝平城而去。
当慕容垂觉他们沿太行山而来势难对在日出原布阵的拓跋珪全力猛攻因为他们的全骑兵部队、可快可慢如截断慕容垂退返猎岭的归路即使慕容垂也要惨吃败仗。
昼伏夜行对一般战士是苦事但荒人全是愈夜愈精神之徒黑夜行军反对他们有利。
一切依计而行随着不住接近主战场荒人的情绪亦不住的高涨虽然仍没有人想出如何从慕容垂的魔掌里救纪千千主婢出来的完善方法但比之以前在千里之外的边荒集束手无策徒叹奈何已不可同日而语。
风娘进入帅帐出乎她意料之外慕容垂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神色平静温和的道:“坐!”
风娘今回去见慕容垂其实心存死志纵然牺牲性命她也要力劝慕容垂对纪千千不可造次。在慕容鲜卑族裹每一个人均晓得如此冒犯慕容垂不论为的是甚么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风娘在一侧坐下目光投往慕容垂。
慕容垂似有点羞惭的避开她的目光道:“大娘误会了我请千千来是要亲自向她赔罪。”
风娘弄不清楚这是否他自真心说的话不过她的确豁了出去淡淡道:“自皇上派给老身负责照顾千千小姐主婢的任务老身心中一直有一句话想问皇上到了今天更有不吐不快的感觉请皇上赐准老身问这句话。”
慕容垂的目光终于往她移去叹道:“从小我们就一直情如姊弟到今天情况并没有改变我或许不信任我的儿子但却绝不会不信任你否则当年就不会冒死罪放你和墨夷明一条生路直至今天我仍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你和墨夷明之间究竟生了甚么事我没有问过半句风娘你现在却要来质询我吗?你要问的那句话我已大约猜到是问甚么了最好是不要说出来以免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风娘苦涩的道:“皇上对老身的大恩大德风娘不敢有片刻忘怀但我想要说出来的话却不能再藏在心里我更清楚只有我一个人敢说出来。”
慕容垂回复冷静道:“风娘是否要我释放千千主婢把她们送往正麾军北上的荒人部队呢?”
风娘沉声道:“这是唯一能破拓跋珪的方法如此荒人再没有继续北上的动力荒人是绝不肯为拓跋珪卖命的。”
慕容垂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这确实是拓跋珪最害怕的情况荒人得回千千后会掉头便走留下拓跋珪孤军作战。所以这小子写了一封信给我胡说八道甚么只要你把千千主婢交出来便放你一条生路如此愚蠢的激将法亦只有拓跋珪那低智小儿想得出来。”
风娘喜出望外道:“皇上是不会中拓跋珪的奸计哩!”
慕容垂从容道:“你对战争始终是外行故只是着眼于一时的得失致忽略了整体的形势。对!表面看我的确是被逼在下风小隆的军团几乎在雾乡一役全军覆没荒人部队则挟大胜的余威北上气势如虹昨夜我们突袭拓跋珪又无功而返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的兵力仍是在对方的联军之上如果正面交锋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风娘色变道:“皇上仍是不肯释放她们主婢吗?”
慕容垂淡然道:“试想想以下的情况如果我把千千交给荒人荒人立即撤走拓跋珪会怎么办呢?那时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死守月丘。拓跋族战士乃我燕族战士以外当今天下最精锐的部队当晓得再无退路后每个人都会奋战到底昨夜他们更展示出有守得住月丘的实力而只要他们能稳守一个月我们的粮资箭矢将出现吃紧的情况将士也会因长期作战和大量伤亡生出思归之意反对我们大大不利。”
接着双目明亮起来道:“可是若我任由拓跋珪和荒人会师形势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风娘不解道:“如此拓跋珪实力大增岂非更能守住月丘吗?”
慕容垂微笑道:“这个当然。不过拓跋珪还可以只顾死守月丘吗?荒人是为何而来?他们是妄想可以从我手上把千千夺走绝不甘心留在月丘不得不主动出击那时主动会落入我的手上而拓跋珪与荒人之间将产生矛盾成进退两难之局。例如只要我摆出撤走的姿态荒人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把千千带走吗?”
一时间风娘乏辞以对。
慕容垂欣然道:“你没有想到吧!现在千千已成了我们致胜的关键亦只有把千千主婢掌握手上方有一举尽歼拓跋族和荒人的机会。当他们的兵力被削弱至某一程度纵想守住月丘也有心无力我们不但可以收复失地且可乘势夺下边荒集令南人一段时期内没法北上骚扰我则清除了一切障碍可安心用兵关内完成统一北方的大业。”
风娘心中一震慕容垂确是看得透彻荒人是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来绝不会只安于守住月丘当他们主动出击慕容垂便可凭优势兵力削弱和打击他们。
慕容垂微笑道:“风娘刚才是否想问我我慕容垂究竟是以江山为重还是以美人为重?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当两者只能选择其一我会选江山因为那关系到我大燕国的盛衰存亡我个人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风娘呆看着慕容垂呼吸急促起来。
慕容垂道:“荒人诡计百出而我则不能只顾看着千千主婢保住她们主婢的重责落在风娘你的身上。在我军之内除我之外只有你有胜过燕飞的本领。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你必须全力助我为显示我的决心必要时你可下手处决千千那荒人将会狂来攻我们便可以迎头痛击尽歼敌人。”
风娘感到头皮麻浑体冰寒心中难过。她从没有想过对纪千千情深如海的慕容垂竟会亲口作出杀死纪千千的指示。
慕容垂又道:“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为了在参合陂惨遭活埋的我族战士风娘你必须拋开对千千主婢的怜惜之意全心全意的为我办好这件事。千千主婢已成诱饵绝对不容有失。你要设法安她们主婢的心千万勿要让她们晓得我心中的想法。趁荒人仍在北上途上今晚我会进军日出原倚桑干河设立营地造成两军对峙的形势。事关我族存亡我没有选择你也是别无选择。”
风娘颓然道:“老身明白了!”
慕容垂仰望帐顶冷然道:“拓跋小儿!你太高估自己了今仗将令你永远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燕飞进入帐内向雨田正盘膝打坐在燕飞揭帐的一刻睁开双目奇光闪闪的看着燕飞紧张的问道:“如何?”
燕飞点燃帐内的羊皮灯到他身前坐下道:“他答应了。”
向雨田讶道:“是否花了很大气力说服他你的表情这么古怪的?”
燕飞道:“刚好相反是正中他下怀他爽快答应。”
向雨田警觉的从揭起的帐门望往帐外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燕飞道:“他放心不下亲自去巡视阵地的新布置今晚我们会把削尖的木条安装到壕坑内去。”
向雨田点头道:“这确是个有险可守的好地方且后倚平城粮草方面不成问题。”
燕飞叹了一口气。
向雨田不解道:“既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为何你却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飞苦笑道:“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许是因敌我双方形势均已改变过来令我再不是么有把握。刚才小珪明示我们荒人必须听他的指挥调度。唉!你也知我们荒人都是桀骛不驯之辈习惯了自行其是恐怕到月丘后问题会立即出现。”
向雨田同意道:“对!说到底我们和你的兄弟的战争目标并不相同战略亦会因此生异这个问题很难彻底解决。”
燕飞道:“边走边想吧!”
向雨田问道:“我们到哪里去呢?”
燕飞道:“去和我们的荒人兄弟会合坦白告诉他们现时的情况或许有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建康。石头城。
江岸旁泊着三艘双头舰桅帆满张随时可以解缆起航。
刘裕立在登船的跳板旁心中激动的情绪确是难以言表。他奋斗多年纵使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仍不肯放弃竭尽全力去争取的形势终于出现眼前。
再没有任何人事能阻止他去和桓玄正面对决为淡真洗雪她的耻恨。他深心内清楚知道不论他成为了当今南方最有权力的人又或是无名却有实的帝皇淡真永远是他最钟情的女子他向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为她遭到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和创伤也因她的屈辱和死亡负起毕生没法弥补的遗憾。
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只有手刃桓玄方可舒泄他积郁在心的仇恨。
来送行的有王谧、王弘、蒯恩、刘穆之和江文清。
刘裕的目光凝注在滔滔流过的江水上迷茫的星空下一重薄雾依恋在河面上这道由西面无限远处倾泻而来的大河把他和桓玄连接起来中间是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刘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刘穆之身上。自己难道确是南方新朝的真命天子?否则刘穆之这个级谋士怎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没有他自己肯定应付不了建康波谲云诡的复杂政治。
他的目光转移到王谧身上道:“我离开建康后王大人至要紧稳住建康的情况。朝政方面请倚重穆之的意见;军事上则由蒯将军负起全责他们两人是我出师不在时的代表王大人可以完全信赖他们。”
王谧恭敬领命。
刘裕绝不怕王谧会阳奉阴违现在王谧的名位权力是来自他的赐予他不因王谧曾效忠桓玄而处死他已是网开一面何况还对王谧恩宠有加。
蒯恩道:“大人放心去吧!我们不会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刘裕微笑道:“我很高兴蒯将军信心十足记着如生任何乱事只要守住石头城可以应付任何突变。”
蒯恩高声领命。
王弘欣然道:“大人声威如日中天如有人敢不自量力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裕微笑道:“记起当日我们在盐城并肩作战对付海贼到今天在这里殷殷话别岂是当初所能料及?回想前尘往事有如一场春梦令人感触。”
王弘被他勾起情怀道:“不知如何自第一天认识大人我便对大人生出信心。坦白说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对情况但对大人却是次没有看错。”
刘穆之笑道:“在最关键的情况下作出最明智的选择足可令人终生受用不尽。”
刘裕微笑道:“请容我和文清说几句私话。”
四人欣然点头。
刘裕把江文清牵到一旁低声道:“我离去后文清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以免影响……”
江文清嗔怪的打断他道:“知道哩!你也要小心行事勿要轻敌大意。”
刘裕道:“我会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小心当我回来时会带着桓玄的级以祭岳丈大人在天之灵。”
江文清柔声道:“只要桓玄授裕郎刀下我心中的恨意将可烟消云散其它一切再不介意。”
刘裕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自江文清怀孕后她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从仇恨的死结解放出来再不着意过去了的事而是放眼美好的将来。
自己的百结愁怨也能得解吗?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我会懂得照顾自己。谨祝裕郎此去一帆风顺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刘裕一阵激动。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再非像以前般有心无力。道:“朝廷的事自有穆之先生和小恩去应付文清不要费神我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
江文清粉脸一红垂轻轻道:“真唠叨!现在的江文清只想做个好妻子和慈母其它的都不关我的事。”
刘裕呵呵一笑拉着江文清的手回到登船处与众人逐一握手道别登船去了。
第五章 最后机会
燕飞睁开眼睛星空旷野映入眼帘意识重新进入他的脑海颇有重返人世的感觉。
向雨田坐在他左方十多步外一块大石上朝他微笑道:“燕兄从千千小姐处得到甚么有用的情报呢?”
燕飞别头朝日出原的方向望去仍可隐见月丘上拓跋珪营地的灯火吁出一口气道:“慕容垂反击了猎岭的燕兵拔营离开山寨的防卫却大幅加强显是怕我们劫寨救人。”
向雨田道:“纪千千在这两天有没有见过慕容垂呢?”
燕飞苦涩的道:“千千是欲言又止但我感到她充满焦虑于是我告诉她现今是最关键的时刻她绝不可以有任何事瞒着我否则我会作出错误的决定她才把这两天生的事说出来。”
接着把纪千千道出的内容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向雨田。然后叹道:“我的心有点乱情况似乎非常不妙。”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头道:“风娘的转变很奇怪之前她是豁了出去的全力维护纪千干但见过慕容垂后她反变得冷淡起来更没有只字片言提及见慕容垂的情况教人奇怪。
燕飞道:“千千说感觉到风娘心情沉重似是正陷于没法解开的矛盾和痛苦中。”
向雨田拍腿叹道:“风娘被慕容垂说服了。”
朝燕飞瞧去双目奇光闪闪的道:“风娘当然不会为慕容垂一己的私欲而屈服而是被慕容垂晓以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义不得不再次站往慕容垂的一边由纪千千的维护者变成纪千千的看管人。”
又道:“我忽然有很大的危机感如果今晚我们想不出办法会输得很惨。”
燕飞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
向雨田道:“我是旁观者清。我有个猜测就是慕容垂在民族大义和纪千千之间已作出了选择也令他越个人的私欲回复冷酷无情、无敌统帅的本色纪千千再非他的心障反是致胜的关键。”
燕飞色变道:“他可以如何利用她们主婢?”
向雨田道:“你该晓得答案例如慕容垂向我们出警告如三天内我们荒人不立即撤走他会当众处决纪千千主婢那时我们怎么办呢?如果冒死进击将正中慕容垂下怀。你的兄弟肯同意这样去送死吗?”
燕飞叹道:“大概不会。我有个感觉是小珪昨夜被慕容垂打怕了故而认为唯一可行之计是由我单挑慕容垂。他且说过会尽量减低荒人的伤亡而只有死守月丘方可把伤亡减到最低我太明白他了。”
接而双目毅机遽盛道:“我们可否博他一铺趁慕容垂把千千她们送往日出原之际下手劫人。”
向雨田道:“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慕容垂绝不会容我们得手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燕飞痛苦的道:“我们还有甚么办法可想呢?”
向雨田皱眉苦思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再不是拓跋珪与我们之间的矛盾而是纪千千主婢牢牢掌握在慕容垂手上令他占尽上风控制主动。但假如我们能营造一种形势使慕容垂不敢动她们半根毫毛我们一战定输赢的大计仍可进行且不愁慕容垂拒绝。”
燕飞一震道:“你是否想到办法?”
向雨田惆怅尽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笑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任慕容垂兵法如神智比天高仍没有想过我们有和纪千千远距离对话的方法从而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我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设法烧掉他的粮草。”
燕飞呆了一呆接着双目明亮起来。
向雨田道:“此战慕容垂筹划多时粮草储备肯定充足令他进可攻退可守几陷于不败之地。如果他的粮草被烧掉一半加上龙城兵团的数千败军伤兵将不能支持至他退返中山他将陷于进退两难之局。”
燕飞点头道:“对!若他只剩下五天的粮食那时守不能守退不能退只余接受我挑战的份儿。”
向雨田笑道:“到时或许只须百辆粮车可把纪千千主婢换回来形势会完全扭转过来。”
燕飞道:“可是慕容垂有龙城军团作前车之鉴定会看紧粮仓不会容我们得手。”
向雨田欣然从怀裹掏出藏有圣舍利的链子铁球从容道:“别忘记我高来高去的绝技当日边荒集高手如云却没有人能摸着我的衣角何况现在还有你来配合我。小弟囊内尚有十个姬大少制造的毒烟榴火炮足可烧掉慕容垂十座粮仓。”
燕飞道:“可是我们并不晓得山寨内哪座是粮仓而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逐一寻找。”
向雨田道:“粮仓通常该设在远离敌人的地方在山寨内便该是寨内中央任敌人在寨外放射火箭仍难殃及粮仓。何况我有一项本领就是能凭鼻子嗅到沙漠裹水的气味使我可在干旱的沙漠寻得绿洲水源虽然及不上方总巡的灵鼻但在这么一个山寨内将可大派用场。”
燕飞精神大振道:“要我如何配合你呢?”
向雨田道:“你装作硬闯山寨去营救纪千千能制造愈大的混乱愈好我们不但要放火还要阻止敌人救火。”
燕飞道:“何时行动?”
向雨田道:“当然是今晚如果让慕容垂带走粮食又或把粮食分散往不同地方储存我们将失去机会。慕容垂设粮仓时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来烧粮我们成功的机会极大。”
燕飞跳将起来道:“去吧!”
跋珪立在平顶丘神色凝重地俯视东面平原移动着数以百计的火把。
楚无暇疑惑的道:“慕容垂在玩甚把戏?使人持着火把在两里外处或进或退左右移动。”
拓跋珪沉声道:“这是燕人著名的火舞更是慕容垂的惑敌之计危险隐藏在火把光不及的暗黑中如果我们依火把光判断燕兵的位置和布置妄然出击肯定吃大亏。”
楚无暇不解道:“族主既然没有出阵攻击显是看破慕容垂的诡计慕容垂为何仍不撤回去呢?”
拓跋珪道:“慕容垂的目标并不是要引我出击而是要令我不敢出击。”
楚无暇愕然道:“慕容垂究竟要干甚么?”
拓跋珪沉声道:“他是要夹河立营设阵与我们形成对峙的局面。唉!”
楚无暇道:“如此不是正合族主之意吗?族主为何叹气呢?”
拓跋珪苦笑道:“慕容垂毕竟是慕容垂这一着是连消带打害我们彻夜无眠明天更没有精力去骚扰他。自昨夜激战后我们一直没好好休息过。”
此时火把光朝他们的方向移来直抵里许外近处五百个燕兵齐声呼喊战马同时嘶鸣摆出挑衅的情状。
楚无暇道:“有什么关系呢?荒人未至族主该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
拓跋珪道:“我不是为自己叹息而是为我的兄弟燕飞惆怅慕容垂断然离开猎岭移师日出原是因他掌握到今仗成败的关键。”
楚无暇摇头道:“我不明白!”
拓跋珪道:“慕容垂要之务是要在日出原立足设立强大的阵地。月丘已被我们占据慕容垂唯一可凭之险便是桑干河。只要他夹河设置营地将主力部队部署在河的南岸粮食物资武器则储于北岸可说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凭其优势的兵力我们实没法奈何他幸好慕容垂也奈何不了我们。”
楚无暇道:“如相持不下最后退兵的肯定是慕容垂族主为何如此忧虑?”
拓跋珪惨然笑道:“问题是纪千千在他的手上他会如何利用纪千千真的令我感到害怕。”
楚无暇明白过来难怪拓跋珪会为燕飞唉声叹气。
拓跋珪道:“刚才我内心有两个想法在剧烈斗争着一个想法是倾全力出击务令慕容垂难以得逞;另一个想法是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你现在该知是哪个想法赢了。”
楚无暇一颤叫道:“族主!”
拓跋珪叹道:“燕飞是天下间唯一能使我感情用事的人可是我的理性仍是占了上风也使我感到愧对燕飞。唉!人生为何总是令人无奈。”
楚无暇深切体会到拓跋珪内心的矛盾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雨田唤道:“我的娘!差点痛失良机。”
从山脊看下去猎岭的山寨处处是猎猎燃烧的火炬映得寨内寨外明如白昼其戒备的森严远在两人估计之上。
向雨田对粮仓所在的猜测完全绝对的被证实因为位于正中的二十多幢房舍大部份中门大开一包包的粮货送往等候的骡车上一俟货满骡车实时开出加入直通寨门大路上像蝼蚁般衔着尾巴一辆接-辆的骡车大队去往日出原的方向缓缓而行。卸货后的空骡车则不住折返好作另一轮的运送形成来去两队见不见尾或见尾不见的骡车长龙。
寨墙上满布弓箭手环绕寨墙的数十座箭楼亦挤满了人人人打醒精神监察远近的情况只要有敌人出现肯定立遭数以百计劲箭同时招呼纵然燕飞有挡箭的本领也绝对没法幸免。
寨内道路交叉处布署着一组又一组全副武装的战士粮仓顶处也有箭手站岗换了来犯者不是燕飞和向雨田谁都要徒叹奈何临阵退缩。而假设两人仍有别的选择也不会以身犯险。
燕飞叹道:“好一个慕容垂深明此仗胜败的关键我猜他会放弃猎岭的山寨。如须撤返中山便改采太行山北端的军都关把山寨一把火烧掉。”
向雨田道:“慕容垂高明得教我心寒若不是你老哥从纪千千处得到实时的情报我们将失之交臂。过了今夜慕容垂已把粮资转移往无隙可乘的平野之地。”
燕飞皱眉观察五十丈下的山寨道:“你仍有把握吗?”
向雨田问道:“慕容垂在下面吗?”
燕飞闭上双目半晌后睁开来道:“千千已到日出原去看来慕容垂亦到了那里去主持大局。”
向雨田舒一口气道:“没有像慕容垂和风娘那级数的高手坐阵大添我们成功的机会只要你能烧着大寨正门一段路的数辆运粮车便可制造我们所需的混乱骡子可没有性的对吗?”
燕飞道:“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那裹去需小半个时辰。”
向雨田摇头道:“太花时间了我可以把你送入寨内去。”
燕飞愕然道:“那和送死有甚么分别?”
向雨田道:“办法不是没有的可是你必须回复状态否则肯定是去送死。”
燕飞心中一震向雨田说得对自晓得纪千千险被慕容垂所辱他一直心神恍惚全赖向雨田来出主意。
向雨田续道:“只看你到此处后不能立即感应到纪千千是否正身在寨内便知你因过度关心纪千千致心神失守阴神与阳神无法浑然为一精神功力大打折扣。如果你不能回复过来不但你老哥性命难保小弟也要赔上一条命。”
燕飞浑体生寒全身如遭雷殛倏地清醒过来精神进入晶莹剔透的道境。
向雨田立生感应喜出望外道:“燕飞你真行令我佩服的燕飞又回来了。”
燕飞道:“说出你的办法。”
向雨田压下心中兴奋的情绪双目异芒烁闪沉声道:“我可以运劲让你横渡三十丈的距离直抵寨墙处保证敌人骤然惊觉时已来不及箭纵有一两个反应特别快的人及时射箭但也没法拿得准头。千万别让任何人缠上你只要你用寨墙借力可到达最接近的屋脊那时敌人投鼠忌器外围的箭手将对你再没有威胁这是第一步。”
燕飞点头道:“第二步又如何?”
向雨田道:“在降落屋脊前你必须掷出毒烟榴火炮让毒烟迅蔓延覆盖着粮仓一带的广阔范围方便我行事。”
燕飞道:“我哪来时间点燃榴火炮的火引呢?”
向雨田道:“寨内火把处处只要你把榴火炮投在火把处便可以借火凭你老哥的本领该是轻而易举的事。然后你趁乱直闯寨门的位置抢火把去烧粮草惹起更大的混乱到听得我以长啸示意立即溜回这里来看热闹。”
燕飞叫绝道:“好计!”
向雨田掏出六个榴火炮逐一递给燕飞让他藏在腰怀处道:“你先笔直腾起我会拍上你的脚底送君入寨。”
燕飞倏忽闾功力提升至颠峰状态示意道:“准备!”
向雨田道:“记着勿要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否则传了入慕容垂耳内会令他不敢和你交手明白吗?”
燕飞轻松笑道:“可以不开杀戒我是绝不会杀人的。”
说毕从伏处两手按地往上腾窜向雨田吐气轻叱两掌闪电推出正中燕飞靴底。
燕飞像离弦之箭般冲天而去剎那间横过崖壁与寨墙间遥阔的空间飞鹰翔空般往山寨的外围投去。
寨墙和箭楼上惊呼迭起人人慌忙把弓箭上弦但大部份人一时仍未弄得清楚来敌在哪里看到者则已来不及射。
燕飞像一道电光般剎那间来到山寨东寨墙上方守在墙头的箭手纷纷弯弓搭箭却都迟了一步。
燕飞两掌下推强大的掌劲-众成流如若暴风般向落点的敌人狂压下去。
敌人纷纷往后挫跌变作滚地葫芦不要说放箭一时哪还爬得起来。
整个山寨的敌人被惊动了叱喝声此起彼落战号急呜。
“蓬!”
掌风拍在墙头处燕飞就借那反震之力凌空一个翻腾斜斜的往中央的粮仓投去。
劲箭从各处楼房射出但正如向雨田预料的不是射空便是不及纷纷落空。
燕飞两手从怀中掏出榴火炮以连珠的手法掷出命中分布在粮仓一带的多支火炬。
“砰!砰!砰!”
随着榴火炮一个接一个燃烧爆炸一团团的黑烟旋卷而起迅蔓延转眼已把粮仓一带的地域没入毒烟裹去且还不住扩散。
姬别制的榴火炮是以硝石、硫磺、狼毒、砒霜等混合火药装成产生的毒烟虽非致命却足可使吸入毒烟者口鼻流血刺激敌人眼目瘫痪敌人的战力一时间原本戒备森严的敌寨乱作一团。未受波及处的敌人亦被毒烟所阻兼视野不清无从施援。
燕飞运转真气使个千斤坠抵达实地。
四周全是慌张的敌人狂的骡子且因毒烟迷眼茫不知燕飞来到身旁。
燕飞晓得成功在望哪还敢犹豫在黑烟里闭气疾行顺手夺来一支火把朝塞满粮车直通寨门的主道扑去。
第六章 终极考验
“千千!千千!”
“燕郎!”
燕飞在心灵的奇异空间问道:“千千你在哪裹呢?”
纪千千应道:“我现正坐在马背上小诗在我身旁位置是桑干河的南岸可以远眺你兄弟拓跋珪的阵地。燕郎啊!生了甚么事呢?山寨起火了燕人都显得很慌张慕容垂亦驰返猎岭去了我从未见过慕容垂这样的神色他害怕了。”
燕飞道:“你身边还有甚么人?”
纪千千道:“除风娘外还有十多个女兵和百多个燕族战土他们该属慕容垂的亲兵系统全是精锐的战士其中有几个更是高手。”
燕飞道:“千千不用害怕山寨的火是我们放的目的是烧掉慕容垂的粮草现在成功了余粮将不足以支持慕容垂返回中山令慕容垂陷于绝境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以你们来换取安全撤退。”
纪千千的喜悦如潮水般涌进燕飞灵神的天地去呼道:“燕郎啊!”
燕飞道:“千千再不用担心慕容垂兽性作在现今的形势下他是不敢伤害你因为你已成为他唯一的谈判筹码失去你是他负担不起的事。”
纪千千答道:“明白了!我会以死相胁教慕容垂不敢造次。”
燕飞道:“千千只要耐心多等二天待我们的荒人兄弟到达一切可以依计划进行。说不定凭百辆粮车可逼慕容垂把你们交出来。我要走哩!”
纪千千欢喜的道:“燕郎珍重!我和小诗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燕飞睁开眼睛山寨的情况映入眼帘寨内大部份房舍均被波及整个山头陷进浓烟裹如此猛烈的火势再没有任何人力能阻止。
向雨田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慕容垂劣势已成士气更受到最沉重和致命的打击任他三头六臂、兵法如神也乏回天之力。我们可以走哩!”
燕飞由衷的道:“谢谢你!”
向雨田探手搭上他的肩头微笑道:“我至少有一半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因为我曾当众许诺在救回纪千千主婢前绝不退缩。哈!”
燕飞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山脊此时第一线曙光出现在柬面的地平处。
跋珪立在乎顶丘上神情古怪看着远方猎岭不住冒起的黑烟。在他两旁的楚无暇、长孙嵩、叔孙普洛和一众亲兵人人脸露疑惑之色反是对正于五里许外建立起夹河壕阵刍形的燕营没有着意留神。
叔孙普洛道:“或许是慕容垂下令烧寨以免手下因有退路而斗志不强此为破釜沉舟之计。”
长孙嵩摇头道:“可供六、七万人支持一段长时间的粮草岂是一夜半昼能从崎岖难行的山区全转移往日出原慕容垂方面肯定出了严重的事故。”
叔孙普洛道:“天气这般潮湿绝不会失火除非……唉!但怎么可能呢?”
拓跋珪瞥身边的楚无暇一眼暗忖当有手下大将在场楚无暇会知机的不一言安守本份如此知情识趣确是难得。淡淡道:“没有可能的事已生了。”
长孙嵩愕然道:“谁人能在燕人全神戒备下放火烧掉他们的粮货?”
拓跋珪油然道:“燕飞再加上一个向雨田可以创造任何奇迹。”
话犹未已燕飞现身右方丘缘处眨眼间来到众人身旁。
拓跋珪雄躯一震向燕飞道:“兄弟!是你们干的吗?”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连忙后退让燕飞直抵拓跋珪身旁燕飞颔应道:“我们至少烧掉慕容垂一半的粮食加上龙城兵团的损失慕容垂即使缩食该捱不过十天纵然他立即退兵返中山途上也要粮绝不继。”
拓跋珪双目亮了起来道:“没有三、四天准备工夫他休想撤军何况我会令他欲撤不得进退两难。”
长孙嵩道:“如果慕容垂立即使人飞报中山而假设中山的慕容宝能在数天之内筹集大批粮食但没有二十天的时间也休想送到日出原来慕容垂现在可说是陷于绝境我们大胜可期。”
燕飞摇头道:“慕容垂是不会退兵的因为他手上有凭借非是处于一面倒的劣势。”
拓跋珪叹了一口气道:“向雨田在哪里?”
燕飞道:“他去通知荒人着他们进军至燕人营地南面布阵立营好与我们成犄角之势制衡慕容垂。”
拓跋珪皱眉道:“这似乎与我们原先议定的计划不同。”
燕飞平静的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私下说。”
拓跋珪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道:“你们全给我退往丘下去。”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交换个眼神领头下丘去了众亲兵慌忙跟随楚无暇在拓跋珪另一边轻抚一下拓跋珪手背这才去了转眼问众人走得干干净净丘上只剩下拓跋珪和燕飞。
拓跋珪叹道:“说罢!我的好兄弟!”
燕飞淡淡道:“昨天当你答应由我挑战慕容垂你心中并不认为那是可行的对吗?”
拓跋珪苦笑道:“那时我心中怎么想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肯支持你。燕飞毕竟是燕飞没有可能的事终于变成事实。以前若慕容垂接受你的挑战他便是蠢蛋笨货但现在已成他唯一的机会因关系到他慕容鲜卑族的生死存亡。你心中有甚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燕飞道:“我要向慕容垂提出一个他没法拒绝的要求就是以他的安全撤走换回千千和小诗。”
拓跋珪颓然道:“这是行不通的你送他足够的粮食后他大可以翻口不放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协调的可能性根本是行不通的。”
燕飞道:“先不谈论是否行得通的问题回答我你是否肯作出这样的牺牲?”
拓跋珪苦涩的道:“你不明白我!”
燕飞平静的道:“错了!我比任何人更明白你。”
拓跋珪朝他望去双目射出愤慨的神色摇头道:“你的话我绝不同意。你明白我甚么呢?或许你对我的了解的确远过其它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互相的了解有多大的极限?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孤立的都是被切断的个体当我在参合陂下达把降兵活埋的一刻你能明白我心中的感受吗?那是你燕飞没法明白的心情。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绝对的孤立可是我知道自己是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方可以击败慕容垂如果我不这样做异日被活埋土下的将是我的族人。我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我拓跋族而一切苦果都要由我独力承担。你知道我心中的惶恐和痛苦吗?你晓得我害怕睡觉吗?在无人的深夜裹我会从噩梦中惊叫醒来但一切只能默默忍受。我很想可以像你在边荒集般以喝酒来麻醉自己但我却要苦苦克制谁愿为一个酗酒的醉鬼卖命?燕飞!你来告诉我你明白我吗?”
燕飞乏言以对。
拓跋珪眼神转柔惨笑道:“我期待一生的机会终于来临。坦白说即使兵力对等我若和慕容垂正面对撼我仍是败多胜少这方面我有自知之明只有在不对等的情况下我方能打败他。而这情况正出现眼前你却来逼我放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你明白我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吗?”
燕飞颓然道:“我还可以说甚么呢?”
拓跋珪仰天悲啸似要尽泄心中激愤的情绪然后倏地回复冷静微笑道:“兄弟!我说这番话不是要伤害你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感受。哈!说出来后反而舒服多了。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决定吧!只要能把千千主婢从慕容垂手上夺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作任何的牺牲只有一个条件。”
燕飞本已绝望闻言大感错愕道:“什么条件?”
拓跋珪欣然道:“在说出条件前我想先说明为何我肯答应你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错过了便要抱憾终生而我纵然放虎归山但将来却未必一定会输。”
接着目注燕飞微笑道:“说到底我远比慕容垂年轻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
燕飞心中暗叹。拓跋珪怪自己不了解他或许自己是没法完全明白他又或许人与人之间是永远没法完全的了解对方正如拓跋珪也不会明白燕飞的心态。
自晓得仙门之秘后燕飞对生命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这人间世他虽只是过客的身份但他和纪千千的爱却是永恒的为能与纪千千携手共赴洞天福地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投身他最厌恶的战争便如拓跋珪为了拓跋族的兴替存亡作出任何的牺牲这亦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拓跋珪因他而痛失苦待的良机。
拓跋珪续道:“我的条件便是你必须公然挑战慕容垂在千军万马前挫败他把他作为北方第一人的招牌拆下来。”
燕飞明白过来更感到拓跋珪这个条件是他可以接受的且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当然此亦为一场豪赌赌的是燕飞能在有顾忌的情况下漂漂亮亮的打败慕容垂。
点头道:“便如你所言。”
拓跋珪道:“你有把握在不伤他性命下击败他吗?”
燕飞道:“我会尽力而为。”
拓跋珪沉声道:“必要时伤他的性命总比让他击败你好。”
燕飞点头道:“我明白!”
拓跋珪笑道:“我放心哩!待你的荒人兄弟来后慕容垂败局已成我们便向他下战书指明要他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与你进行决斗如果赢的是他我们立即献上百辆载满粮食的骡车你从此不再过问纪千千的事我则立即率军撤返盛乐在我有生之年不踏进长城半步。”
燕飞心中一震道:“小珪!”
拓跋珪道:“我们的提议必须是慕容垂不能拒绝的。假设赢的是你慕容垂须放纪千千主婢回来而我们仍赠他百辆粮车以免他有缺粮之虞。我和慕容垂须当众立下誓约教谁都不敢失信于天下。”
燕飞叹了一口气。
拓跋珪皱眉道:“我说的不正是你心中昕想的吗?为何你仍像满怀忧虑的样子?”
燕飞苦笑道:“我在害怕。”
拓跋珪讶道:“害怕什么?”
燕飞凝望他的眼睛道:“我怕你骗我!”
拓跋珪失声道:“骗你?”
燕飞神色凝重地缓缓道:“当我击败慕容垂的一刻将是燕军最脆弱的一刻如果你把握时机挥军进击大有可能击溃燕人我就是害怕你不肯错过那个机会。”
拓跋珪回望他好半晌点头道:“你的确比别人明白我我也不想瞒你我确实曾起过这个念头。但你放心吧!我早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不想内疚终生觉得对你不起不是因你为我做过的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我拓跋珪骗你教我拓跋珪亡国减族不得好死。这样够了吗?”
燕飞歉然道:“算我错怪了你。”
拓跋珪移到燕飞身旁探手搂着他肩头遥指慕容垂的营地吁出一口气道:“兄弟!你未来的幸福就在那里。自你娘去后我一直千方百计想令你快乐起来但总没法成功。现在唯一的解药就在眼前我拓跋珪会这么残忍一手破坏你的未来吗?在此事上你可以绝对的信任我而我们之间互相的信任正是此战成败的关键。”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他清楚拓跋珪的为人虽然在很多事上不择手段但绝不会拿本族的存亡来誓这证明了他的诚意。
拓跋珪道:“你有想过一种情况吗?”
燕飞道:“是否慕容垂不肯应战只以千千和小诗威胁我们荒人立即退兵呢?”
拓跋珪哑然笑道:“我想的是另一种情况慕容垂该不会如此愚蠢因为在缺粮的情况下伤害你的千千慕容垂肯定是只有一条死路可走。我想到的是慕容垂愿赌却不肯服输不肯依诺把千千和小诗交出来。”
燕飞道:“那时我们将别无选择只好全力进攻与慕容垂决胜沙场。”
拓跋珪沉吟片晌苦笑道:“这恰是我最害怕的情况。慕容垂的兵力仍在我们之上如果他蓄意激怒我们引我们进击主动权将操控在他手上吃大亏的会是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有心理准备在任何情况下也要忍直忍至慕容垂粮尽我们便赢了。”
燕飞色变道:“如果他处决了千千和小诗又如何?”
拓跋珪苦笑道:“你想为她们报仇定要死忍这是唯-击败慕容垂的方法单打独斗他该非你的对手可是在沙场上却从没有人能奈他的何。我们纵有拼死之心但始终是血肉之躯只逞勇力必败无疑。”
燕飞颓然道:“明白了!”
拓跋珪微笑道:“小飞你千万勿要气馁战场上千变莴化机会不住呈现。凭你的蝶恋花加上向雨田只要能掌握敌人的某个破绽弱点说不定能创出奇迹。”
燕飞回复乎静点头道:“我是绝不会失去斗志的。向雨田正在等我我要去了。”
拓跋珪放开他肃容道:“我会尽一切力量为你从慕容垂手上把美人夺回来。”
燕飞拍拍他肩膀径自去了。
第七章 战争前线
刘裕船抵寻阳举城欢腾民众争相出迎在刘毅、何无忌、魏泳之、程苍古、老手、高彦等簇拥下进入太守府。
于大堂坐下后刘裕无问桑落洲之战刘毅立即眉飞色舞、绘影绘声详细报上。刘裕只看何无忌等人的神色反应便知刘毅夸大了自己的功劳不过在这等时刻哪来闲情与他计较。
刘裕听毕先夸奖众人然后问起桓玄的现况。
众人目光都落在高彦身上显然这个边荒集的席风媒即使远离边荒仍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高彦欣然道:“桓玄令我想起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他在荆州的底子确是非常深厚就在返回江陵的二十多天集结了二万兵力战船一百余艘武备完整表面看来确是阵容鼎盛但我们都晓得他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刘裕微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是桓玄最精确的写照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和他斗智斗力否则纵能胜他亦要伤亡惨重不利将来。”
又笑问道:“为何不见小白雁呢?”
高彦若无其事轻松的道:“我的小雁儿虽已为人妇可是仍是那么害羞怕见大人。”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
程苍古瞇着眼阴阳怪气的道:“小白雁何时嫁了你呢?我好象没喝过你们的喜酒。”
高彦没有丝毫愧色的昂然道:“迟些补请喜酒包管不会收漏了你赌仙的一份贺礼。”
刘裕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遥想当年在边荒集高彦初遇小白雁立即晕其大浪、神魂颠倒的傻模样似才在昨夜生当时自己还严词警告他劝他勿惹火焚身那时怎想得到竟然会是一段天赐良缘的开始。世事之难以逆料莫过于此。
何无忌道:“告诉大人保证大人你也不会相信前天桓玄竟派人来游说我们说如果我们肯撤离寻阳把军队解散可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的娘!桓玄是否正在作梦呢?”
魏泳之嗤之以鼻道:“他正是痴人说梦。”
刘裕皱眉道:三逗显示桓玄仍是信心十足他为何这么有信心呢?”
刘毅道:“说到底仍是高门和寒门对立的心结作祟。荆州一带城池的将领全是出身高门大族更累世受桓家的恩惠庇荫对大人自是抱怀疑的态度故而桓玄方能在这短的时间内重整兵力集结大军。现时巴陵的两湖军已移师寻阳毛修之则守着白帝城不敢妄动令桓玄可全力对付我们。以桓玄的狂妄自大加上顺流之利大有可能于我们北上途中顺水反扑我们仍不是占尽上风。”
尽管刘裕对刘毅心存芥蒂但亦不得不承认刘毅这番话有见地并想到如果他真的成了自己的敌人绝不容易应付。
点头道:“宗兄所言甚是。所以若要击垮桓玄不可只凭勇力必须无分化桓玄的支持者否则纵能斩杀桓玄仍是后患无穷。”
接着又道:“各位有甚么好提议?”
众人均脸露难色正如刘毅所言高门和寒门的心绪并非朝夕间生的事两者间没有信任的基础高门将领支持桓玄不是对桓玄有好感而是希望保着特权和利益。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桓玄和荆州将领的关系骤眼看似是牢不可破事实上是非常脆弱只要我们能让他们晓得利益不会受损当可达到分化他们的目标。”
程苍古皱眉道:“问题在他们根本不信任我们更不要说在他们心裹根本看不起寒人。”
刘裕道:“我们可以用诚意打动他们。”
刘毅道:“如何令他们感觉到我们的诚意?”
刘裕问道:“我们可以从支持桓玄的人中找出一个声誉高且有影响力的人来作点的突破。便如我在建康重用王谧立即安定了建康高门的心现在则是重施故技但保证有神效。”
众人无不精神大振。除程苍古和高彦外人人清楚王谧效应的威力。
何无忌的脑筋灵活起来道:“这样的一个人非桓玄的大将胡藩莫属此人忠良正直在荆州声誉极高但一向不为桓玄所喜虽然如此要说动他却不容易。”
刘裕道:“若让他晓得桓玄毒杀己兄又如何呢?”
程苍古拍腿道:“此正为削减荆州军民对桓玄支持的绝计可是大人有真凭实据吗?”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人证物证早给桓玄毁灭。不过我已掌握桓玄弒兄的确切情况而胡藩该是清楚当年桓冲忽然病死的情况的人只要以当年的事实印证我的话他当懂得作出正确的判断。此人现在哪裹?”
魏泳之答道:“胡藩是有份参加桑落洲之战的荆州将领他的船被我们以火箭烧掉后一身鉴甲仍能在水中潜行十多丈爬岸逃生但因所有通往江陵的水6交通全被我军封锁切断他只好逃往附近的乡镇去。”
何无忌笑道:“算这小子走运因我们正准备去抓他。”
只听魏泳之等对胡藩逃走的情况和去向了若指掌便知道他们控制一切掌握主动。
刘裕道:“我会亲自去见他以表示我对他的诚意。”
众人无不称善。
程苍古道:“假如桓玄弒兄的丑事通过胡藩之口广为传播桓玄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
刘裕微笑道:“当然逼得他更急于求胜以免夜长梦多军心更趋不稳。去见胡藩更是事不容缓我要立即动身。”
魏泳之请缨道:“由我领路。”
刘裕沉声道:“胡藩最能影响的主要是荆州的高门将领但民间我们亦要做工夫须在短时间内把桓玄弒兄之事广为传播。”
高彦拍胸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三数天内桓玄弒兄会成为江陵城内街谈巷议的事。”
刘裕道:“高彦你同时放出消息任何人能斩下桓玄的头颅提来见我均会获赐黄金百?。”
又沉声道:“我不是认为取桓玄的级可由别人代劳我的目的是要桓玄在风声鹤唳下步步惊心饱尝众叛亲离之苦逼他不得不孤注一掷与我决战于大江之上。”
众人轰然应诺。
刘裕微笑道:“一切依计而行希望我回来时桓玄的船队已离开江陵。”
说罢随即起身众人慌忙随之站起来。
高彦神色古怪的道:“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和刘爷说。”
刘裕欣然道:“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太行西原。
边荒大军在日落前停止前进在一道小河两岸扎营生火造饭。离日出原只有两天的行程没有人敢懈怠下来由姚猛和小杰指挥的探子队侦骑四出并于高地放哨。
王镇恶、庞义、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红子春、卓狂生和姬别七个荒人领袖来到北面一处高地眺望远近形势趁尚有落日的余辉观察明天的行军路线。
自昨天开始他们改昼伏夜行为白昼行军以防慕容垂派人借夜色的掩护伏击施袭对用兵如神的慕容垂瞻大包天的荒人亦不敢掉以轻心因早领教过他的手段。
红子春仰望天道:“看天色未来数天的天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太行山在右方纵贯千里雄伟峻峭险峰屹立危岸罗列幽岩叠翠巉绝石怪山花烂漫叹为观止。
姬别道:“慕容垂似是全无动静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呢?”
庞义担心的道:“燕飞和向雨田早该回来了可是直到现在仍未见两个小子的踪影令人难以放心。”
屠奉三微笑道:“没有人须为他们担心他们不立即赶回来与我们会合该是看准慕容垂没有异动如果我所料无误拓跋族已成功牵制着慕容垂。拓跋当家我的猜测有道理吗?”
拓跋仪同意道:“敝主该已在月丘立稳阵脚以敝主一向的作风必有能抵挡慕容垂全面攻击的完整计划不会被慕容垂轻易攻破。”
卓狂生欣然道:“今战我们已占尽上风稳握主动当我们抵达日出原的一刻慕容垂该知大势已去因为我们兵精粮足慕容垂则失之后援不继粮线过远相持下吃亏的肯定是敌人。”
慕容战忧心忡仲的道:“换了对手不是慕容垂我会同意馆主的看法。慕容垂是经得起风浪和考验的人何况他兵力仍在我们一倍之上更令人忧虑的是千千和小诗在他的手上如果他拿她们的性命作要胁我们将陷于进退维谷的处境。”
王镇恶苦笑道:“他不用拿千千小姐和小诗姐的性命威胁我们只要带着她们撤返中山我们该怎么办?追击吗?明知那是死亡陷阱却又不得不投进去。”
庞义色变道:“怎办好呢?以前没听过你提及这个可能6现在才说。”
拓跋仪道:“老庞不要怪镇恶事实上人人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说出来而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镇恶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很多事要临场方可作出决定。到日出原后形势将清楚分明到时再想办法。”
卓狂生道:“庞老板你不用担心我总感到小飞和小向两个小于眉来眼去似有他们的办法不过因事尚未成故不说出来吧!对燕飞我们要有信心他既能屡创奇迹今回谅不会例外。”
慕容战点头道:“对!燕飞不是说过会营造出一个令慕容垂屈服的形势吗?他们之所以尚未回来与我们会合可能正朝这方向努力。”
姬别叹道:“这是最乐观的看法。坦白说愈接近日出原我愈害怕慕容垂可不是容易应付的。”
王镇恶沉声道:“慕容垂是我爷爷最忌惮的人曾多次向苻坚进言要除去他只是连苻坚也没有那个胆量更怕因而令帝国四分五裂。”
卓狂生道:“不要再说令人丧气的话慕容垂又如何?我们能行军直抵此处足证明慕容垂也有破绽和弱点。”
屠奉三一震道:“哈!看是谁来了。”
众人依他的指示看去在夕照的最后一抹辉芒里两道人影出现地平远处如飞而来。
庞义大喜道:“是小飞和老向。”
姬别渴望的道:“希望他们带来的是好消息我现在很脆弱受不起任何打击。”
燕、向两人转眼间来到里许外的山丘上还向他们挥手打招呼。
卓狂生笑道:“看他们龙精虎猛的模样便知他们胜券在握不会令我们失望。哈!我的天书该有个圆满的结局。”
接着一拍背囊道:“否刖我就把天书烧掉因为再没法写下去。”
两人迅接近最后奔上丘坡。
庞义按捺不住大喝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向雨田长笑道:“当然是好消息我们立即举行没有钟楼的钟楼议会让我们作出可令人人兴奋的布告。”
说到最后一句话两人已抵众人身前。
众人齐声欢呼怪叫一洗沉重的气氛。
刘裕和高彦并肩举步踏出大门走下台阶刘裕见他仍是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讶道:“有甚么事这么难说出口吗?”
高彦向他打个眼色。
刘裕会意过来着左右退往远处道:“放心说吧!”
高彦凑到他耳旁道:“小白雁着我向你老哥求情希望能放胡叫天一马。”
刘裕想了想方记起胡叫天是聂天还派往大江帮的奸细同时省觉自己的确不大把江海流的仇恨放在心上心中不由有点歉疚。道:“你高小子既为他说话我当然会把此事包揽在身上再不追究他请清雅安心。”
高彦想不到刘裕这容易说话为之大喜又怀疑的道:“大小姐该不会有问题吧?”
刘裕记起江文清送别时的神态模样欣然道:“大小姐怎会有问题?她现今不但没有闲情去理江湖的事对任何事都没有过问的兴趣只要我们能干掉桓玄便成。何况是你高小子亲口为胡叫天求情她那方面你不用担心。”
高彦大感脸上有光采道:“你真够朋友刘裕仍是以前的刘裕。”
刘裕笑骂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少说废话你是否准备留在两湖呢?”
高彦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悠然神往的道:“除掉桓玄后我会和小白雁到边荒集去听千千在钟楼之巅弹琴唱曲然后会在边荒集过一段写意的日子之后要看小白雁的心意她喜欢回两湖嘛!我陪她回来只要她高兴便成。”
刘裕笑道:“人说出嫁随夫你却是娶妻随妻你这小子真幸福。”
高彦有感而道:“当年因我你们才有机会去见千千岂知却便宜了燕飞那小子我真是忌妒得要命哪想得到幸运转眼降临到小弟身上。我之所以和雅儿有今天自身当然有努力但若不是诸位大哥帮忙肯定不会有眼前的局面我心中很清楚。”
刘裕心中感慨高彦比起自己单纯多了在遇上小白雁前努力赚钱努力花钱犹记得自己正为淝水之战忘情投入的时刻这小子还邀自己到建康去花天酒地现在则有雁万事足。可怜自己宰掉桓玄后还要返回建康去面对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谁是聪明人?清楚分明。
道:“想不想当官呢?我可以派你当老程的副手。”
高彦吓了一跳道:“万万不可否则雅儿会揍扁我。”
刘裕叹道:“你的雅儿肯定是聪明人为官实在不易。”
此时魏泳之亲自牵马至笑道:“你们谈完了吗?”
刘裕拍拍高彦肩头道:“好好的享受老天爷的赏赐现在你不用忌妒人了但羡慕你的人肯定不会是小数包括我在内。”
高彦欣然道:“快去快回宰掉桓玄后雅儿将再没有心事。”
刘裕从魏泳之手上接过缰绳踏锾上马。
魏泳之和十多个亲随纷纷翻上马背随刘裕走出大开的外院门旋风般去了。
第 八 章 对峙之局
经过两天昼夜不息的努力燕人植木为垣、周围掘壕堑建成所谓“堑栅”的营寨。
营帐夹河设置以四道浮桥连接桑干河两岸周围砍木立栅成为能抵御矢石的防御工事高低不齐的木栅顶部便是现成的女墙供箭手藏身其后箭栅后还挖掘壕沟即使木栅被破敌人仍难越沟而来。
堑栅完成后燕人方歇下来好好休息以应付将临的战事。
外围防御与最接近的营帐相距干步是要防止敌方重施故技以能飞远的神火飞鸦袭营。位于桑干河南岸的营地比对岸营地长上三、四倍横互日出原达四里远假如燕人从营束撤走营寨将成有效的障碍阻挡敌方追兵。
紧贴堑栅有三十多座高达五丈的哨台战士在其上可监察远近形势一览无遗作战时又可作箭楼之用居高临下射杀来犯的敌人。
横贯草原南北的营寨充份地显示出燕人不愧北方无敌的雄师拥有惊人的备战效率丝毫不因被敌方烧掉大部份粮食而有半点惊惶失措。
凭其优势兵力加上有防御力的营寨、将士对慕容垂的崇拜和信念燕人几可说立于不败之地唯一的问题在粮食方面当粮尽之时任燕人三头六臂亦抵不住饥饿的侵蚀最后也要任人宰割。胜败的关键就看在那可怕的情况出现前慕容垂能否率领燕人大破拓跋族和荒人的联军。
情况微妙异常。
纪千千主婢被安置在栅内之栅的营帐裹由风娘率高手看管监护。木栅围起方圆五百步的地方位处南岸营地离河二千步处若遇上危机可迅把她们主婢迁往北岸确是用了一番心思。
这晚天气极佳夜空星罗棋布气候温和。纪千千和小诗坐在帐外地席处视野被局限在栅栏内只有仰观天方感受到失去已久的自由。
纪千千向神情木然的小诗道:“诗诗!不用害怕呵!”
小诗凄然道:“小姐!”
纪千千低声道:“诗诗该开心才对!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我们脱身在望。”
小诗垂道:“小姐没察觉到燕人对我们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吗?大娘也没那和颜悦色了。小诗有甚么事并不打紧最怕他们对小姐不利。”
纪千千想起燕人近日仇视的目光心中也很不舒服。道:“燕飞烧了他们的粮食嘛!他们的怨恨无处泄只好拿我们作出气的对象。不过诗诗不用担心慕容垂绝不敢对我们怎样因为我们已成他的护身宝符。”
小诗愕然大讶道:“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会晓得山寨的火是燕公子放的呢?”
纪千千微笑道:“诗诗想知道答案吗?”
小诗肯定地点头。
纪千千轻轻道:“还记得我说过能和燕飞作远距离的心灵传信吗?当时诗诗还怕我变疯了担心得要命。现在我再重申一次这教诗诗难以相信的情况确切的存在着所以我们并不是孤立的。今次慕容垂的奇兵之计之所以触礁正因我向燕飞送出消息。现在慕容垂陷入快要缺粮的绝境而我们的荒人兄弟离开这里只有两天的马程当他们抵达后慕容垂败势已成而唯一可解决问题的方法落在我们身上在别无选择下慕容垂亦只有放人换粮所以我说诗诗你不但不用忧心还该高兴才对。”
小诗听得目瞪口呆。
纪千千笑道:“仍不敢相信吗?”
此时风娘来了直抵两人身前容颜灰黯的在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
自火烧山寨后风娘尚是次主动和她们近距离接触。
两人呆瞪着她。
风娘看看纪千千又看看小诗神情苦涩的道:“我刚从皇上处回来。”
纪千千正心忖不是慕容垂又要自己去见他吧!
风娘续道:“你们心里在怪老身吗?”
纪千千摇道:“我们怎会怪大娘呢?事实上千千很感激大娘的维护更明白大娘的为难处。”
风娘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道:“没有人能料到事情会展到如今的情况老天爷真爱作弄人。”
纪千千和小诗交换个眼神试探地问道:“现今是怎样的情况呢?”
风娘微一错愕似在考虑可透露多少予她们主婢知晓沉吟片刻满怀感触的道:“皇上终于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敌人高明得教他难以相信蓄着领先。现在我只希望此事能和平解决。皇上虽然坚拒我的提议认为仍大有胜算但老身却不是这想以对方显示出来的能力和才智皇上最终也要认命。希望千千小姐和小诗姐可早日回家吧!”
她虽是语焉不详但深悉内情的纪千千已猜到风娘刚才是力图说眼慕容垂请他交出她们俩以换取安然撤返中山。只是慕容垂仍不肯答应故风娘气愤难乎忍不住向她们吐苦水同时安慰她们。
风娘对她们的爱惜确是自真心。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风娘是她们尚觉温暖的唯一源头。
纪千千感动的道:“风娘!”
风娘生出警觉的神色低声的道:“我说的话千千小姐和小诗心里知道便成勿要让其它人知道。夜哩!早点休息吧!”
纪千千返回帐里小诗放下门帐后移到她身旁耳语道:“真的吗?”
纪千千爱怜的搂着她肩头道:“小姐何时骗过你呢?慕容垂之所以着着落在下风正因为有小姐我这个神奇探子暗中向燕飞通风报讯慕容垂便像诗诗般作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此异事。”
小诗雀跃道:“我到现在仍感难以相信但我知道小姐是不会诓我的。”
纪千千柔声道:“还记得江大小姐以边荒公子的名义送了几车女儿家的用品来吗?”
小诗悠然神往的道:“怎会忘记呢?到边荒集的第一夜真的是非常刺激当时我怕得要命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教人怀念。”
纪千千欣然道:“记得庞老板说过甚么话吗?”
小诗忘形的娇笑道:“当然记得他大叫甚么兄弟们上看看究竟是一车车的刺客还是一车车的礼物。哈!说得真有趣。”
纪千千大有深意的笑道:“诗诗记得很清楚。”
小诗立即霞烧玉颊一时无言以应。
纪千千最担心的是小诗能开解她令她对将来生出希望纪千千亦因此心情大佳。
自离开边荒集后她还是次有心花怒放的动人感觉因为未来再不是漆黑一片。
慕容垂策马沿堑栅缓驰巡视南岸的营地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不论对手是谁从不轻敌大意。
追随他身后的将领亲随见他没有说话都不敢作声默默跟着。
慕容垂表面看神色冷静事实上他内心的思潮正翻腾不休。
直至目睹数十座粮仓陷进火海的一刻他仍有胜利在手的把握。不论是拓跋珪进军日出原至乎龙城兵团被破皆未能动摇他必胜的信心。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也清楚对手的实力。
可是当粮仓化为黑烟灰烬他像次从不败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面对残酷无情的现实认识到自己也有被击倒的可能性并次对强掳纪千千生出悔意。
他本以为可以凭自己的过人魅力、诚意让她目击他东伐西讨的威风改变纪千千令她把对燕飞的爱转移到他身上去。可是他失败了且是彻底的失败。
假如他任由纪千千留在边荒集现今该不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局面。天下间亦只有凭燕飞的身手加上荒人凌厉的火器方能于军营最森严的戒备下造成如此致命性的破坏。
他曾考虑过风娘的建议以纪千千去换取粮食和安全撤返中山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他难以承担的。在我消彼长下拓跋珪会乘气势如虹的时机轻易夺取平城和雁门以南的马邑、阳曲、晋阳、离石、潞川、长子至乎洛阳诸城而无功而返的己方大军在元气未复下又被太行山阻隔只能坐看拓跋珪不住壮大直至无人可压制他。
慕容垂很清楚拓跋珪的本领纵然在兵微将寡的时候仍能威胁他大燕国的存亡而大燕国除他本人外再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慕容垂目光投往月丘的敌阵这两天拓跋珪并没有闲下来不住加强阵地的防御力增加他攻破月丘的难度。
他想过绕道进攻乎城或雁门可惜建造攻城工具需时粮食的短绌也不容他这般做唯一扭转局面的方法仍系于纪千千主婢身上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慕容垂为这个想法感到痛苦、无奈和歉疚。不过若是过去可重演一次他仍是会带走纪千千。
卓狂生来到倚树独坐的向雨田身旁蹲下道:“还有天半的行程后天正午前我们将会抵达日出原。”
向雨田“嗯”的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卓狂生微笑道:“你该是喜欢独处的人所以远离营地到这里来休息更舍营帐而幕天席地。”
向雨田仰望星空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坦白说我不但不爱-居还不喜欢和人说话因为很少人能令我感到有趣他们说话的内容大多是不着边际没有意义的。至于我为何到这里来?倒与是不是爱住帐幕无关而是我要守在最前线以比任何人更快一步察觉到危险。”
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老哥是否在下逐客令呢?”
向雨田道:“若我要逐客才不会长篇大论的说出来。不过如果你是想听我说自己的故事大可省回时间勿要白费心机。”
卓狂生摇头道:“我不是想知道你的任何秘密而是要向你表达心中的感激。”
向雨田讶道:“为何要感激我?”
卓狂生欣喜的道:“因为你没有下手宰掉高小子以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你是我无可怀疑的忠实拥护者难得你是如此卓高明的人物令我大感荣幸人生难求-知己我不感激你该感激谁呢?”
向雨田苦笑以对。
卓狂生道:“真不明白你这样一个人竞忽然会变成小飞的朋友。”
向雨田头痛的道:“又来了!”
卓狂生举手道:“不要误会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又问道:下你是不是常有危机四伏的警觉呢?”
向雨田想也不想的耸肩道:“这是个态度的问题就瞧你如何去看待生命。人自出生后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受到死亡的威胁生命本身同时包含了脆弱和坚强的特质一般人会选择忘掉死亡我的选择却是面对它且因此而更能体会活着的意义。你老哥还有别的问题吗?”
卓狂生识趣的去了。
桓玄一身锁甲军服在十多个亲卫高手簇拥下直奔外院桓伟拦苦他去路道:“皇上千万三思现今是宜守不宜攻。”
桓玄止步皱眉道:“不要拦着朕朕已仔细考虑过利害此实为扭转局势的最佳时机。”
桓伟叹道:“现在我们刚立稳阵脚但士气末复绝不宜轻举妄动。”
桓玄不悦道:“勿要危言耸听。桑落洲之战我军虽败但敌人亦有伤亡如能趁此机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顺流之利攻其措手不及一举破敌将可令整个形势逆转过来再驻军湓口阻敌人西上然后从容掉头对付毛修之收复巴陵那时天卜仍是我们桓家的天下。勿要多言你给朕好好看紧江陵。”
桓伟苦恼的道:“我们对敌人现今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而江陵城内却满布敌人的奸细妄然出兵后果难测。”
桓玄怒道:“抓奸细是你的责任还要来说朕?”
桓伟退往一旁垂无语。
桓玄冷哼一声径自出门去了。
刘裕刚从船上下来何无忌、刘毅、程苍古和高彦等一拥而上人人神色兴奋。
跟在刘裕身后的魏泳之道:“生了甚么事?”
高彦抢着道:“小刘爷金口一开果然天从人愿个许时辰前收到江陵来的飞鸽传书桓玄已于黄昏时分水6两路倾巢而来意图偷袭寻阳请小刘爷定夺。”
刘裕浑体遽震双目爆起前所未见的异芒缓缓道:“真想不到桓玄竟会这么便宜我。”
刘毅道:“从水路来的荆州军战船共一百三十五艘战士达一万二千人由桓玄亲自指挥6路来的有五千人领军者是其部将刘统和冯稚两人。”
又道:“只要我们作好准备的工夫据城坚守可重挫桓玄令他无功而回。”
刘裕像没有听到刘毅说话般沉着的道:“我们有多少人?”
何无忌答道:“我们现今叮用的战船共八十二艘战士一万一千人可以随时起行。”
刘毅愕然道:“大江上无险可守且对方战船比我们多占有顺流之利我们如与他在大江上决战于我们不利。”
刘裕淡淡道:“在峥嵘洲伏击他又如何呢?”
刘毅无辞以对。
峥嵘洲位于寻阳上游半天船程的位置像桑落洲般是位于江心的小岛可供他们把战船隐藏起来。
刘裕断然道:“桓玄若昼夜不息地赶来也要近两天的时间方可以抵达峥嵘洲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在岛上设置投石机和火弩箭。事不宜迟我们须在一个时辰内起航。”
魏泳之道:“6路来的荆州军又如何应付?”
刘裕道:“何须应付?只要我们能击垮桓玄其它人还成甚么气候?”
又向高彦道:“你着藏身江陵城的兄弟收到我们在峥嵘洲的捷报后立即广为传播务要令江陵人心惶惶失去反抗之心明白吗?”
高彦大声答应。
刘裕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桓玄的末日终于到了。”
第 九 章 随机应变
“燕郎!燕郎!”
燕飞闭上眼睛进入元神的精神层次响应道:“我离千千愈来愈接近了如计划不变后天可抵日出原。”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燕郎烧掉慕容垂的军粮开始见成效哩!风娘刚才告诉我她曾劝慕容垂以我们来交换粮食和安全撤退只是慕容垂仍不肯服输但风娘预估他迟早要屈服。”
燕飞道:“千千要有心理准备风娘的猜测只是她主观的愿望像慕容垂这种人只要有一线机会绝不会罢手放弃。”
纪千千不解道:“粮尽之时慕容垂如何撑下去呢?”
燕飞道:“所以我说千千心里须有个准备现今慕容垂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千千和诗诗他会设法营造一种形势令我们荒人不得不舍命来救让他可尽歼我们。”
纪千千大吃一惊差点心神失守中断心灵的连结道:“那怎办好呢?肯定会吓坏诗诗。”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你必须鼓励诗诗教她坚强起来千万不要气馁苦难转眼便会过去诗诗必须为未来的好日子提起勇气。”
纪千千道:“慕容垂只能以我们来威胁你们对拓跋珪该没有任何作用。你们可否待慕容垂粮尽的一刻方到日出原来那便不愁他不屈服了。”
燕飞苦笑道:“难在我们没法知道慕容垂何时粮尽若让慕容垂知道我们用的是缓兵之计绝不会坐以待毙而会不顾一切的彻退那时我们只有狂追的份儿恰正堕入慕容垂的陷阱去。”
纪千千沮丧的道:“千千高兴得太早了。”
燕飞道:“千千放心当适当的时机来临我会公开挑战慕容垂开出他不能拒绝的条件。相信我我定可把你们救出来很快我们又可以再在一起。”
纪千千道:“千千信任你燕郎珍重。”
联系中止。
燕飞睁开虎目映入眼帘是拓跋仪的脸孔他正呆瞪着自己。
燕飞问道:“什么么事?”
拓跋仪道:“崔宏和他的人到了。”
依照原定的计划崔宏和他手下五千拓跋族战士负责把载满粮食的骡车护送到平城去。现在形势有异计划随之改变大伙儿会合后共赴日出原以应付燕人或许会趁他们长途跋涉、人疲马倦、阵脚未稳的时刻来袭。
燕飞闻言起身道:“我们须立即举行到日出原前最后一场议会。
拓跋仪明白过来晓得燕飞定是从纪千千处得到最新的情报。
八十二艘战船披星戴月的在辽阔的大江航行逆流西上。
刘裕卓立在“奇兵号”的指挥台上迎着河风衣袂拂扬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左右伴着他的是魏泳之和老手两人见他神驰意飞的模样都不敢说话扰他。
这一刻刘裕心情的畅美是没法形容的。桓玄今次自寻死路事实上是有迹可寻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平生最痛恨的大敌但对他的了解却或许越桓玄对自己的了解。
像桓玄这种高门子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他要得到的东西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去夺到手上。在荆州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当他想得到某人或某物会一意孤行从来不理后果淡真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牺牲品。当桓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再没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可遏制他篡朝夺位的野心。
事实上他并没有顾及后果。
在魔门精密的布署和周详的计划下桓玄轻易除去聂天还和郝长亨两大劲敌还以风卷残云的姿态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克建康斩杀司马道子父子声威之盛一时无两。
如果他能于此关键时刻沉着气和魔门继续合作依照原定的计划凭其尊贵的出身推行正确的策略确大有机会成为新朝的天子。可是桓玄的劣根性很快显露出来以为一切功劳全归于己建康只是另一个江陵令他完全失控。内则视建康高门如无物把司马德宗当作奴材再不肯听魔门的逆耳之言还把魔门的人排斥于权力中心之外;外则不把他刘裕放在眼内。
当魔门骤然撒手再不管桓玄的事如果桓玄能认清楚形势集中全力对付他刘裕即使失利亦不致败得这快这惨。可是桓玄的性格和出身害了他使桓玄打从心底裹看不起他刘裕而桓玄本身是绝经不起挫折和打击的人。忽然间桓玄醒觉建康并非江陵在建康他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占领者没有人真心的支持他这个想法令他生出惧意弃建康逃返老家江陵。
可是重返江陵后荆州诸将均向他表态效忠他的错觉又回来了以为一切依旧荆州军仍是桓温时期的无敌雄师而他更急于雪耻重振威风就是在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心态下妄然动孤注一掷的反击。
刘裕比任何时刻更清楚知道桓玄的小命正紧握在他手上。
淡真啊!为你洗雪耻恨的时刻真的来临了。
“咯!咯!咯!”
尹清雅的娇声在舱房内响起道:“是不是高彦那个小子?又有什么事哩!”
高彦推门而入向坐在舱窗旁的尹清雅嘻皮笑脸道:“老夫老妻还有甚么事比为你解闷儿更重要。哈!我见你的舱房灯光火着当然要过来看看。”
看着高彦掩上房门来到身旁坐下尹清雅没好气道:“谁和你是老夫老妻?你最好检点些不要以为立了些小功小劳我会格外宽容你。噢!放手!”
高彦收回刚捏了她脸蛋不规矩的怪手心满意足的叹道:“终于到了收拾桓玄这个奸贼的时候雅儿开心吗?”
尹清雅雀跃道:“人家正是因太兴奋所以睡不着。我们真的可以打败他吗?”
高彦道:“你可以放十万个心。桓玄比起我们的小刘爷实在差远了。老刘这小子真的不赖场场硬仗却是每战必胜。桓玄这蠢家伙打过甚大仗?两人根本不能相比。”
尹清雅半信半疑的道:“希望今次不会是例外。”
高彦神舒意畅的闭目道:“雅儿只须看我的神情便知我这个最害怕上战场的人也毫不害怕尤其我们现在乘的是“奇兵号”有南方第一操舟高手老手把舵纵然在战火漫天的大江之上仍可倒头大睡高枕无忧。上战场哪有上得这般写意的?而事实偏偏是这样。”
尹清雅两眼上翻骂道:“真夸张!”
高彦睁眼朝她瞧去道:“我们生多少个孩子好呢?”
尹清雅左右脸蛋立即各升起一朵红晕大嗔道:“谁和你生孩子?”
高彦大乐道:“雅儿猜会是谁呢?来!让我哄雅儿入睡醒来时该身在峥嵘洲哩!”
燕飞偕向雨田来到远离营地北面的一个小山岗上苦恼的道:“看来慕容垂是不肯罢休的了。”
接着把与纪千千的最新对话详细道出。
向雨田皱眉苦思片刻道:“你的心是否很乱?”
燕飞点头应是。
向雨田道:“这正为慕容垂最厉害的手段可利用纪千千主婢扰乱你们的心神令你们丧失理智作出错误的判断、错误的行动。换过是拓跋珪保证慕容垂难以得逞。”
燕飞道:“你说出了我们最大的弱点和破绽不过纵是晓得如此但关心则乱所以我找了你这个最清醒的人到这里来想办法。”
向雨田道:“你肯定找对了人我是旁观者清慕容垂既拒绝了风娘和平解决死结的提议显示他心有定计。可预见他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方肯接受你的挑战而现在明显他仍末陷进这个田地。”
燕飞颓然道:“我最害怕的情况是甫抵日出原慕容垂趁我们人疲马乏之际公然表示要在某时某刻处决千千和小诗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
向雨田断然道:“慕容垂只是虚张声势他肯定不敢下手。”
燕飞摇头道:“你太小觑慕容垂了!当如他般的一个人作出了于他最有利的选择后是绝不会改辕易辙教人耻笑。试想如下的-种情况如他在阵地外架起高台堆满淋上火油的柴枝然后把千千和小诗缚在高台的木桩上去再点火焚烧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向雨田仍保持冰雪般的冷静点头道:“这个大有可能生且是无法化解的毒计我们肯定会了疯般街过去拚命结果会是我们全军覆没还被慕容垂抢去粮食拓跋珪也同时完蛋。”
接着思索道:“可是慕容垂同样要冒最大的风险如果我们忍得住手完蛋的肯定是他那时他只好把千千和小诗从火场裹救出来。对吗?”
燕飞道:“我们忍得住吗?且你还算漏了一个可能性就是慕容垂处死她们后可循太行山北的军都关退却再派人死守军都关让他可以从容退往中山只要途上得中山来的援军接应他便不用完蛋。记着他的兵力仍是在我们之上。”
向雨田道:“另一个可能性是慕容垂于我们长途跋涉抵达日出原的一刻立即带苦干千和小诗诈作从军都关退走引我们去追击吃亏的也肯定是我们。”
燕飞痛苦的道:“我们不得不承认主动权仍紧紧控制在慕容垂手上而我们则被他牵着鼻子走。”
向雨田双目异芒闪闪沉声道:“你没有想过夺取军都关断慕容垂的退路吗?”
燕飞道:“当然想过。可是或许我们能攻下军都关却绝无法抵受得住慕容垂的反扑最后军都关仍要重入他手上没有任何分别。”
向雨田微笑道:“那就要看我们攻陷军都关的时机你真的心乱了。”
燕飞倏地进入晶莹剔透、万里通明的精神境界不是因向雨田的警告而是掌握到救回纪千千的诀窍。
慕容垂之所以敢拿大燕的命运来豪赌一场皆因他仍有退路九死里尚有一生可是如能断去他的退路慕容垂仍敢冒这个险吗?
慕容垂将会陷身绝局唯一的出路就是接受燕飞的挑战一个他没法拒绝的挑战不论是胜是败他和七万战士均可安然渡过此劫。
当然胜和败是有天渊之别的胜则不但可继续拥有纪千千且可把劲敌逐出中原败仍可以安全离去再谋束山复起的机会。
这是慕容垂在进退无路下最佳的选择。
向雨田欣然道:“老哥回复正常了。凡事有利必有弊你因有与纪千千心灵传递消息的异能故可以掌握慕容垂的一举一动至乎慕容垂的心态故令我们着着领先可是亦因与纪千千的心灵联结深切感受到纪千千情绪上的波动反过来影响你的情绪致道心失守。”
燕飞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愈接近成功的阶段我得失之心愈重千千对我太重要了若失去她我绝对消受不起。”
向雨田道:“如果没有纪千千暗里的通风报信我们会猜测慕容垂将因恶劣的形势屈服而误判敌情。你到过军都关吗?那是穿越太行山北端的峡道两边是高山野林道路崎岖不平忽起忽落只可容双骑并行。长达五里的峡道中间处有座石堡楼高二丈可容纳百来个战士。以慕容垂近七万之众要从这么狭窄的山道撤走怕要二、三天时光所以如果慕容垂胆敢杀死她们绝对是冒上天大的危险。”
燕飞道:“你既熟知军都关的情况由你来告诉我该如何做吧!”
向雨田双目奇光闪闪道:“我们仍然依计划往日出原推进好令慕容垂以为我们中了他的奸计事实上到日出原去的只有崔宏的拓跋族战士和装满粮货的骡车。抵达日出原后于慕容垂阵地南面平野布下骡车阵只守不攻。由于拓跋族战士绝不像你们荒人般会因纪千千主婢遇险而不顾一切的进攻故此慕容垂本万无一失的毒计将再不起任何作用。”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说下去!”
向雨田道:“我们的荒人部队全体潜往军都关包括你和我在内的精锐特击队先行一步在崔宏抵达日出原前半个时辰攻陷军都关的石堡。凭你和小弟的身手加上姬大少凌厉的火器肯定可以办到。然后我们将慕容垂把守军都关的军队逐出峡道我们则蜂拥而出在军都关外布阵断去慕容垂的退路。慕容垂虽然兵力远在我们之上可是在拓跋珪和崔宏两军牵制下肯定动弹不得这时便该是向慕容垂送出战书的最佳时刻逼他接受你的挑战。”
燕飞叫绝道:“好计!”
向雨田道:“慕容垂当然仍可以纪千千主婢威胁我们却变成拿全军至乎整个大燕国的命运作赌注实乃智者所不为。”
燕飞道:“小珪可亲赴敌阵外与慕容垂公开对话亲口代我向他挑战让慕容垂的手下人人清楚明白是甚么一回事。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慕容还退缩不敢应战改而拿千千她们来要胁我们会失尽军心。小珪明白慕容垂他会懂得拿捏分寸。”
向雨田沉声道:“拓跋珪会依你的话去做吗?”
燕飞道:“他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卖我的我会着小仪去向他解说清楚。”
向雨田道:“这是拓跋珪证明自己是否燕兄好兄弟的最佳机会很快我们便会知道答案。”
燕飞道:“我们回去吧!人该到齐了可以立即举行议会研究行动的细节。”
向雨田微笑道:“慕容垂向以奇兵制胜今次我们却反以奇兵制他肯定他到现在仍不晓得岔子出在哪里想想也觉讽刺荒诞。今回慕容垂受挫而回威名尽丧实非战之罪。”
燕飞欣然道:“千千固是今仗成败的关键是慕容垂梦想不及的事但向兄的帮忙亦起了决定成败的作用我是非常感激的。”
向雨田哑然笑道:“我们之间何用说这些话呢?你感激我我感激你你我心照不宣。”
燕飞笑道:“大家不用说客气话了。我有满天阴霾散去的美妙感觉精神更回复清明的境界似能看透未来的情况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
向雨田道:“信心归信心却千万勿要轻敌慕容垂是个难测的人不可以常理来测度他我们至要紧随机应变。”
两人对视而笑充满知己难求有会于心的意味然后赶返营地去了。
第 十 章 峥嵘洲之战
刘裕的船队分作三队以“奇兵号”为的主力部队共三十二艘战船包括十二艘双头舰藏在峥嵘洲的束端如敌舰顺流而来一意全直扑下游的寻阳将于过了峥嵘洲后方惊觉他们的存在且顺流水急其时悔之已晚。这支船队战力最强“奇兵号”固有老手这水战高手把持负责双头舰的又全由原大江帮精于水战的兄弟掌控肯定可把敌人的船队分中截断变成缠战的局面桓玄势失顺流胜逆流之利。
另两支船队各二十五艘战船分由刘毅和何无忌两人率领埋伏于峥嵘洲下游两岸当桓玄的船队被截断前头的战船被逼往下游躲避他们会从藏处奋起狠击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三十座投石机和二十架火弩箭卸往峥嵘洲布于南北岸缘处覆以树枝草叶以掩人眼目。这个6岸战阵由程苍古指挥刘裕拨了二千战士给他当桓玄的船队大乱的当儿他们对敌舰的破坏力是无可估量的。
刘裕于天明前抵达峥嵘洲到日上中天的时候一切布置均已妥善完成余下的就是等待桓玄来自投罗网。
“奇兵号”的舱厅里刘裕和魏泳之吃午饭之时高彦神情兴奋的回来报告道:“警报系统完成用的是我们荒人的手段第一个哨站设于离峥嵘洲五十里处的上游高地日间以镜子反射阳光晚间则以灯火传信保证可先一步掌握敌人的形势。”
又道:“晚间通信用的是由我亲自设计的大灯笼五面密封只有一面见到灯光不虞会给敌人看到。”
魏泳之笑道:“我们北府兵也有这个玩意也是由你设计的吗?”
高彦笑道:“让我威风一次成吗?我这条不知是什么命无论到哪里去总有人爱和我抬杠。咦!为何不见我的小雁儿她肚子不饿吗?”
刘裕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照你小雁儿的吩咐把饭送到她的舱房去。嘿!她像有点儿怕我你究竟在她处说过我甚么坏话呢?”
高彦叫屈道:“我不但没有说你坏话还在她面前大赞你英明神武、够江湖义气绝不会因当了大官忘记昔日的江湖兄弟。”
不待刘裕答话又向魏泳之道:“老魏!特制灯笼或许是你有我有没啥出奇但传信手法却肯定是老子我独创的可精确报上敌舰的情况例如分作多少队前后左右分隔多远桓玄的帅舰在哪个位置诸如此类明白吗?”
魏泳之没好气道:“我现在明白的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和你过不去了。”
刘裕道:“你猜桓玄大约于何时到达这里?”
高彦看看毫无反应的魏泳之讶道:“你在问我吗?”
刘裕淡淡道:“你是边荒的席风媒最善观风不问你问谁呢?”
高彦大感光采道:“据老子猜测现在吹的是柬风桓玄是顺流我们则是顺风。哈!扯远了!如果桓玄没有作中途停留该于戌时前抵达峥嵘洲。”
魏泳之摇头道:“桓玄是不会作中途停留的要偷袭寻阳必须借夜色掩护先烧掉我们泊在码头的战船随之登岸把寻阳包围待6上部队到达后再全力攻城。”
刘裕平静的道:“我要教桓玄来得去不得。”
高彦道:“桓玄今仗肯定输个一败涂地甚至全军覆没不过桓玄逃生的机会却比任何人大因为这奸贼的胆子比我还小你们没有听过吗?他的帅舰旁永远跟着四艘特快的风帆每艘有六个力士负责撑舟名之为护航事实上是桓玄怕死形势不对时只要跳上其中一艘立即可以远扬逃之夭夭。”
魏泳之讶道:“你怎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高彦傲然道:“我是甚么出身的?以出卖消息维生的人最懂收买情报。有钱使得鬼推磨我买通桓玄下面的人自然甚么都清楚。”
刘裕道:“你到过江陵吗?”
高彦神气的道:“今时今日我是甚么身份地位?何用我去冒险?只要出指示自有两湖帮的兄弟去做。”
刘裕头痛的道:“如给桓玄逃返江陵要抓他须再费一番工夫。”
高彦道:“他今次是倾力而来留在江陵的兵员只有数百之众桓玄岂敢待在江陵等我们去宰他?我敢肯定他回家后立即踏上逃亡之路。”
接着双目亮起来道:“我有个擒杀桓玄的计划就是我先一步赶往江陵去亲自指挥在江陵的情报网设法收卖桓玄的将领只要桓玄返回老家他的一举一动将全落入我眼内那时不论他逃到哪里去也没法逃出刘爷的掌心外占。”
刘裕精神大振又担心的道:“我最怕你有甚闪失我如何向你的小白雁交代呢?”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我别的不行但说到跟踪和逃跑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待我现在去和雅儿说几句话别立即上路:哈!她肯定会随我去的。”
刘裕道:“记着!不论情况如何变化桓玄的小命必须由我负责收拾明白吗?”
高彦答应一声一缕轻烟般的去了。
夜雾迷茫里荒人兵分二路朝军都关进。
经议会讨论后荒人修正了向雨田最初提出的计划令整个行动更切拿现实的情况更能生出效用。
一路是负责突袭军都关石堡部队人数不过五百但全是高手包括燕飞、向雨田、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等在内。他们深入太行山攀山越岭昼夜不停地赶路到此时已走了一昼半夜中间只小休半个时辰是为要在抵达军都关后仍有数个时辰好好养息恢复元气以待适当时机攻夺要隘。
另一路是近万的荒人战士人人轻服轻骑携带三天的干粮由王镇恶指挥紧贴太行山西面借林木掩护昼伏夜行务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往日出原。这支部队还派出百个精选的好手由姚猛、小杰、红子春和姬别领队在前面开路遇上敌人的探子先一步把对方收拾以免泄露主力大军的行藏。
崔宏的五千拓跋族战士和粮车队则依原定路线行军目标地点是燕人营地南面五里处的平原。
这时领路的向雨田刚登上一个山岭蹲了下来往下望去还向后方的燕飞等人打出停止的手号。
屠奉三忙令随来的荒人止步留在各自的位置。
燕飞等直抵向雨田两旁齐朝下方瞧去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太阳刚下山刘裕收到桓玄船队进入五十里的警戒范围立即全军动员舰只纷纷起锚移往指定的攻击位置。
“奇兵号”在六艘双头舰的护航下埋伏在峥嵘洲东南角的位置舰上不论投石手或火箭手人人蓄势以待只要接到命令立即向敌舰动最猛烈的攻击。
立在指挥台上的刘裕心情亦不由紧张起来不过他晓得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当战争如火如荼的展开他的心神会晋人澄明通透的境界像当年谢玄于淝水之战般带领军队取得全面和决定性的胜利。
江风徐徐吹来峥嵘洲及其上下游一带水域暗无灯火一片死寂愈蕴含着一股暴风雨般欲来前的压力。
身旁魏泳之看罢峥嵘洲南面近处山头的灯号传信欣然道:“桓玄的船没有半点慢下来的迹象桓玄今次肯定中计。”
刘裕深吸一口气道:“离我们有多远?”
魏泳之答道:“还有十五里!”
刘裕道:“我们尽量让敌人驶往下游去最好是敌人全驶往下游我们才顺流吃苦他们尾巴追杀如此将可在这里解决桓玄。”
魏泳之道:“恐怕很难办到据灯号显示桓玄的舰队分作三队每队又分左右两组光头部队共三十艘战船与中队的五十艘战船相隔两里许的距离主力舰队离中队更远足有三、四坚。当先头船队越过峥嵘洲桓玄的“荆州号”仍在七、八里外如果我们尚不动会失去时机。”
又道:“最佳的攻击时机是当敌人中队驶经峥嵘洲的一刻我们可把敌队断为两截再借峥嵘洲的投石机和弩箭机迎击敌人停不下势子顺流而来的主力船队当无忌他们重创下游的敌舰后便可逆流而上与我们合歼敌人的主力船队。”
刘裕骂道:“胆小鬼。”
魏泳之晓得他骂的是桓玄而非自己笑道:“幸好他是胆小鬼否则我们可能仍在攻打建康呢!”
刘裕低声道:“来了!准备!”
布在他们身后的号角手、鼓手、旗手、灯号手人人提起精神准备把刘裕下来的命令第一时间传送开去?
卓狂生脱口嚷道:“我的娘!”
他们伏身处离下方峡道尚有四、五里远山岭间更是水雾缭绕却完全不影响他们的视野因为峡道灯火通明映照出数以千计的大燕战士正在辛勤忙碌的开山劈石把峡道扩阔。
从他们的位置看下去可见到军都关的石堡和中间那截三里许长的山道尾都在视野之外不过叮以想象情况该与眼前所见相同燕人正忙个不休。
路中坐着一批批燕兵人人精赤着上身显是暂作休息回气后会接替力竭退下来的燕兵继续开阔山道。
军都关顶彷如城墙四周由垛子环绕中设城楼内藏往下层去的信道。石堡位于山道正中的高地接通石堡的山路往东西倾斜形成两道长坡。石堡本隔断东西不过此时石堡两边均开出通路可从左右绕过去。
石堡顶上布满箭手山路两旁的高处亦有燕兵站岗守卫刁斗森严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昼夜不停地赶来却从没有想过会有眼前局面出现。
燕飞道:“你们看!”
众人循他的指示瞧去在石堡西道斜坡的两旁大批燕人在砍伐道旁的树木树倒下后立即去枝清叶只剩下主干后便送往坡顶堆满路边。
慕容战沉声道:“慕容垂用的是撤兵之计这些木干是要设檑木阵阻截追兵。”
屠奉三摇头道:“慕容垂是不甘心就这么退却的何况仍未能解决军粮的问题。他开阔山道是怕我们于他处死千千主婢时竟能苦忍着不出手他便须由军都关撤返太行山之东。慕容垂确不愧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算无遗策。”
向雨田道:“我同意屠当家的见解凭其优势兵力边战边退慕容垂确大有机会撤往军都关再凭关固守大军改在太行山东面布阵如此可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军粮的问题由于我们被阻截于军都关之西他便可从容四出打猎采摘野果、野菜只要中山方面送来粮食他将可全面反攻取得最后的胜利。”
卓狂生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燕飞微笑道:“我们先派人到尾两端探看弄清楚整条峡道的情况然后进入攻击的位置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那时棂木阵该已弄妥敌人的气力亦用得所余无几我们则至少有四、五个时辰好好休息在有心算无心下纵然对方人数在我们十倍之上也挡不住我们突如其来的猛攻。”
向雨田欣然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我最想看到的是慕容垂惊闻军都关被夺的反应和表情。”
敌舰从两旁鱼贯而去驶往峥嵘洲下游只在船船尾各挂上一盏风灯像飘荡江水上的磷光鬼火情景诡异阴森。
大江一带被水雾笼罩令人有点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峥嵘洲黑漆一片埋伏东端的船队与雾夜浑为一体。
刘裕放下心头大石。如果敌舰遍挂灯火肯定己方的船队会无所遁形兼之敌舰为怕撞上峥嵘洲采取远离峥嵘洲的航道使他们能避过敌人耳目。
不到两刻钟敌人先头部队的三十艘战船离开峥嵘洲的水域范围。
刘裕出升帆的指令。灯号手立即传出讯息灯光只向南北两方放不虞被正往下游驶去敌舰上的敌人察觉。
三十二艘战船上的战士全体动员帆帐迅升起。同时点燃挂在主桅的巨型绿色风灯以资识别敌我。
此时敌人中队刚至经峥嵘洲南北的水道疾驶往下游去片刻光景已有近二十艘敌舰驶经两旁。
刘裕大喝道:“去!”
鼓声立即轰天响起号角长鸣。
最先动的是峥嵘洲上蓄势以待由程苍古主持的伏兵一时投石机、弩箭机齐奏催命之音巨石、火弩箭、火箭分从峥嵘洲南北两岸高地送出交织出由一道道火痕组成的罗网往驶经的敌舰暴雨般罩去。
埋伏在东端的北府兵舰队从隐藏处蜂拥而出战士射出的火箭雨点似的投往被攻个措手不及的敌人。
“轰!”
领头杀出的“奇兵号”铁铸的船拦腰撞上驶过的敌舰硬生生撞得对方木屑溅飞船体破裂往横移开碰上另一艘不幸刚于此时驶至的己方战船两艘船同时倾斜下沉。
“奇兵号”的战士齐声欢叫。
老手大喝连声指挥手下“奇兵号”借风力来个急转弯逆流西上一艘正着火焚烧、迎头而来的敌舰避无可避又被“奇兵号”拦腰撞个正着侧倾下沉。
随行的六艘双头舰如出柙的猛虎凭其灵活的特性从左右抢出直攻敌舰。
刘裕朝大江上游望去已晓得胜券在握入目皆是溃不成队的敌方船舰或着火焚烧或缓缓下沉至或互相碰撞乱成一团。敌人的中队已溃不成军再无反击之力。
下游方向亦传来震江的喊杀声显示何无忌和刘毅的两支船队正向敌人动无情的攻势。
视野可见的江面尽成火海浓烟蔽天情况惨烈至极点而大战仍是方兴未艾敌方的主力部队收不住势子随倾泻而来的水流进入峥嵘洲的水域也进入了峥嵘洲6岸战阵火箭投石的射程内纷被击中。
刘裕再命令擂鼓声再起战船上的战士齐声吶喊三十二艘战船分作两路从峥嵘洲南北水道逆流顺风西上对敌舰迎头痛击。
第十一章 大局已定
“小诗!到我身旁来。”
容色苍白的小诗来到纪千千右侧坐下。自天明后她们被禁止离开营帐外面的守卫显著加强。风娘来看过她们两次每次都是默然无语神色凝重愈添加即将有大事生那山雨欲来前的紧张气氛。纪千千倒没有甚么小诗却抵受不住沉重的压力怔仲不安。
纪千千神色平静的柔声道:“我晓得诗诗心中非常害怕。虽然我们看不见却听到外面军马调动的声音大战似将一触即。但诗诗定要信任我我和诗诗都会度过难关今天将是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一切苦难会在今天结束。”
小诗热泪泉涌饮泣道:“可是……”
纪千千道:“不要哭泣在这个时刻诗诗须坚强起来。今天绝不易过你对我最好的支持就是勇敢的面对一切。”
小诗强忍泪水但仍忍不不抽噎:
纪千千爱怜的搂苦她肩头凑到她耳旁轻柔的道:“燕郎已想出拯救我们的完美计划情况在他的控制之下慕容垂当然不会这想还以为自己稳立不败之地町是战争从来是你死我活的无情玩意事实会令他大吃一惊。”
小诗仰起泪眼看着纪千千悲切的道:“小姐!如果你有机会逃走千万不要像上回般错过不用再理我。”
纪千千痛心的道:“傻瓜!小姐怎会舍你而去?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
小诗颤声道:“小姐!”
纪千千又凑到她耳旁轻轻道:“我曾告诉你的事是真的主动权已落入燕郎手中再不由慕容垂有别的选择待会拓跋珪会代燕郎向慕容垂提出单打独斗的挑战赌注便是我们。不论生甚么事你都要保持信心纵然似在绝望的环境襄也不要失去希望。”
小诗道:“真的是燕公子告诉小姐的吗?”
纪千千道:“到了这个时刻我还会骗你吗?我们的荒人兄弟已抵达日出原边缘林区处正等候适当的时机。另一支拓跋族的精锐部队现朝日出原推进于正午进入日出原。”
小诗娇躯一颤道:“真的吗?”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原来你这丫头到此刻仍是半信半疑。我不答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答案立即揭晓我要你亲身目睹即将生的事。”
接着秀眸射出憧憬的神色道:“生命不是挺奇妙的吗?人并不懂得珍惜其眼前所拥有的东西直至当他失去拥有的一切方惊觉曾拥有过的是多么的珍贵。得而复失固令人难受但失而复得却令人格外惊喜而最精彩处是你重新得到的再不是以前的东西因你会以全新的态度去珍惜和看待它纵然是以前视之为乎常不过的事物也有了崭新的意义。小姐在建康时总爱追求新鲜的事物到今天才明白问题并不在是否新鲜和刺激而在乎个人的心境。回到边荒集后诗诗勿要忘记我这番话要好好的珍惜周遭的一切好好的掌握自己的生命。”
小诗想要说话纪千千低声道:“风娘来了!”
话犹未已风娘揭帐而入神情木然的道:“小姐请随我来皇上要见小姐。”
拓跋珪负手立在平顶丘东边缘处俯瞰慕容垂的营地目光落在燕兵南岸营地正中处的一座高台。
每逢在乎野立寨须在周围设置望楼箭塔以收凭高制下之效。但营寨的将帅亦必须能登高望远俾可掌控全局指挥作战。燕营高起三丈的高台正是慕容垂的指挥台有慕容垂在其上坐阵在其粮尽之前任拓跋族和荒人如何狂攻猛打肯定是损兵折将而回的结果。
拓跋珪摇头叹道:“慕容垂你真的可以那么狠心吗?”
俏立在他右后侧的楚无暇问道:“族主何有此言?”
拓跋珪若无其事的道:“你看不到堆积在营地南端的柴枝吗?如我估计无误慕容垂会在荒人到达后把柴枝移往寨外堆成小山然后在柴堆中间竖起两枝木桩把纪千千和小诗缚于其上再引火燃点先烧外围的柴枝那时荒人再没有其它选择只好拚死去救火救人而慕容垂则全军出动顺手夺粮。”
楚无暇道:“可是到来的只是我们的战士呵!”
拓跋珪哑然笑道:“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当慕容垂看到来的只是崔宏的人方惊觉又输一着且是没法翻身的一着。”
楚无暇由衷的道:“人说边荒集人材济济奇人异士不计其数我一直对此心存怀疑但到今天再不得不服气。”
拓跋珪心忖奇人异士正是燕飞若不是他拥有与纪千千互通心曲的能力今仗肯定败得一塌糊涂。
楚无暇目光投往地平远处位处太行山脉北端的军都关道:“当荒人夺下军都关族主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依荒人的计划为夺得纪千千主婢任得慕容垂离开吗?”
拓跋珪微笑道:“我的目标是击败慕容垂燕飞的目标是夺得美人归乍看两个目标似有矛盾事实上却是二合而为一。当纪千千主婢安全回来的一刻我已完成了对我兄弟燕飞的承诺那时将由我主事。明白吗?”
楚无暇一双美眸明亮起来点头道:“明白了!”
整个营地沸腾起来燕兵一组组有秩序的在调动留在本营的亦忙着整理装备训兵秣马充满大战即临的气象。
千千在二十多个燕人高手押送下随风娘朝高台的方向走去。沿途风娘一言不脸无表情令人难知她心中正转动着的念头又或许只是一片空虚。自被慕容垂俘虏后纪千千次生出自己是囚徒的强烈感受。她不理落在身上的目光保持心境的澄明默默跟在风娘后方也不去猜想慕容垂因何事召她往见。
终于风娘停下来原来已抵登上高-的木梯纪千千往上瞧去见到围绕台顶四周的木栏杆却不见有人。
风娘沉重的道:“皇上在台上千千小姐请自行上去见他。”
纪千千往风娘望去风娘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走前两步正要举步登阶忽然心生惊兆但已来不及应变风娘的十指像十支利箭般刺在她背上剎那间击中她三十多个大**道。
纪千千浑身麻痹血气不畅似是全身提不起任何劲力往后便倒。风娘从后把她扶着凑到她耳旁凄然道:“小姐!对不起!我只是奉命而行到这时刻我已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听天由命。我这套手法只会禁制你的真气令你没法提气运劲其它一切如常酸麻过后你会回复气力。禁制的功效只有六个时辰禁制会随着你气脉的运转天然解除。唉!”
纪千千方寸大乱也不知该否恨风娘果然酥麻的感觉转眼消失她又凭自己的力量站直娇躯。
风娘退后一步回复平静冷冷道:“小姐!请登阶。”
到这时候还有甚好说的纪千千往上望去慕容垂正凭栏看下来淡淡道:“千千!上来吧!”
纪千千心忖刚才风娘偷袭自己的情况定是在慕容垂的监视下进行难怪风娘说没有别的选择。暗一口气举步登上木阶慕容垂往后退开。
纪千千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暗想幸好这不是慕容垂的帅帐而是光天化日下众目睽睽的高台否则后果不堪想象她纵想自尽也有心无力。不过又想到慕容垂行事难测他要干甚么便做甚么谁敢干涉他?幸好又想到风娘绝不会让他公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心裹稍有着落。就是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恶劣心情下纪千千登上高台。
慕容垂正凭栏远眺日出原南面草野尽处的丘林。沉声道:“千千!请到我这边来。”
纪千千轻举玉步抵达他身后叹道:“我们之间还有甚么话好说的呢?”
慕容垂满怀感触的道:“我们怎会展到这种田地?上天对我真不公平。”
纪千千默然不语。
慕容垂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厉若暴闪灼灼的打量纪千千道:“这是千千最后的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一句话血流成河的场面便不会出现否则不但燕飞要死你的荒人兄弟亦没有一个能活着回边荒集去一切已控制在我手上没有人能改变这个情况。”
纪千千冲口而出道:“情况真的控制在你手上吗?”
慕容垂双目射出警觉的神色倏地街前探手抓着她双肩。
纪千千抿嘴不语心知他误会了以为风娘阳奉阴违的没有制着她故此她仍有自尽的能力。
慕容垂现出古怪的神色显然察觉风娘的禁制仍是牢不可破的生效接着双目炽热起来。纪千千心叫糟糕知他因接触自己致兽性作失去自制力意欲侵犯她。
纪千千终斗不过心中恐惧挣扎道:“放开我!”
慕容垂摇头叹道:“放开你!这算甚么话?我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得不到千千太不明白我了。”
就在此时号角声起。
慕容垂一震放手转身望去。
蹄声从草原南面传来忽然间数以下计的骑士从林木间驰出队形整齐旗帜飘扬燕营内的战士人人举头望去。
慕容垂像忘记了纪千千似的瞪大双目直抵栏缘处。
纪千千松了一口气差点想趁机溜下高台去又舍不得居高临下目睹眼前动人心弦的情景。
太阳高悬中天。
她心忖:燕郎没有骗我拓跋族的五千精锐果如他所言般于正午抵达日出原攻击军都关的时候亦到了。
数千战上浪潮般涌来直抵燕营南面五里许处布成战阵还不断叱喝呼叫上气激昂至极点。
随后而来的是八组骡车秩序井然地到达骑阵后方然后一字排开。不论是纪千千还是慕容垂一方的人均晓得二百多辆骡车是特制的随时可变身为有强大防御能力的骡车阵不怕冲击。
慕容垂纵目四顾忽然目光凝定往东面十多里处军都关的方向脸现恐惧之色。
纪千千心想你现在该知主动再非在你手上也不由佩眼慕容垂脑筋的灵活当觉来者没有荒人立知不妙。
营地惊呼四起。
一团又一团的浓重黑烟从军都关峡道处冒起来。
慕容垂尚未有机会作出反应蹄声骤响无数的荒人战士从贴近太行山的林区疾驰而出像冲破堤岸的河水般倾泻往日出原沿太行山万马奔腾的往峡道的入口铺盖而去。
营地的燕人除了目瞪口呆外再没法作出任何阻止的行动。
慕容垂不是没想过敌人封锁退路的可能性他派出猛将精兵据守军都关又开阔峡道设置檑木阵正是针对如眼前般的情况。只要一方面固守峡道另一方面出兵夹击肯定可粉碎敌人的图谋。却从没有想过敌人拿捏的时机如此精确乘军都关守军连续三天不停工作力尽筋疲的一刻动猛攻。
大批的燕人被荒人突袭军都关的部队驱赶出来当他们惊觉荒人正从左方漫野杀至登时失去斗志亡命的往营地奔去。
军都关已告失守。
现时燕人唯一的退路只剩下连接桑干河两岸的四道浮桥先不说浮桥负荷力不足和难抵从上游来的攻击等问题纵能撤往对岸要返中山还要绕过太行山在缺粮的情况下兼要应付敌人的追击后果不堪想象。
慕容垂别头往纪千千瞧去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
风帆抵达江陵城的码头入目的情景令桓玄看得心惊胆颤不明所以。
江陵城门大开城民扶老携幼的从城门逃出来出城后四散落荒而逃却不见任何守兵。码头上一片混乱舟船纷纷驶离彷如末日来临。
桓玄不待风帆靠岸从船上跃起落在码头上向四周狼奔鼠窜的人大喝道:“生了甚么事?”
一人迎了上来后方还跟着十多个守军道:“禀告皇上千万勿要入城城内乱民作反非常危险。”
桓玄定神一看才瞧清楚来人是心腹大将冯该失声道:“桓伟到了哪里去?”
冯该答道:“皇上船队于峥嵘洲被伏击的消息传回来后桓伟大将军立即收拾细软财物离城去了臣将曾劝他留下他却说了一番难听的话然后不顾而去。”
桓玄整条脊骨寒森森的体内再没有半丝暖意更忘了痛-桓伟不能置信的道:“消息怎会这么快传回来的?”
冯该颓然道:“峥嵘洲烧船冒起的火光黑烟数十里内清晰可见往东去的渔舟货船纷纷折返消息已传遍整个荆州。”
桓玄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朕该怎么办?”
冯该道:“现在江陵再不可持皇上必须立即离开。”
桓玄生出众叛亲离、山穷水尽的绝望感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道:“到哪里去?”
冯该仍保持冷静道:“愈远愈好!如能逃往蜀境内的汉中当可保安全。臣愿全力保护圣驾。”
汉中由桓玄堂兄弟桓希镇守念在亲属之情当肯收留桓玄。
桓玄不由回头朝风帆瞧去昨夜他见大势已去立即知机跳上风帆凭其轻快灵活掉头逃回来幸保小命。回想起来仍犹有余悸。
冯该看穿他的心意道:“皇上绝不能经大江入蜀听说毛修之的船队正沿江东下朝江陵驶来要走便须走6路。”
桓玄环目四顾身边剩下不到二十人自己则如丧家之犬举目无助当日威风八面的进占建康哪曾想过会有今天一日。
桓玄惨然道:“我还有甚么路可走呢?就走6路吧!”
第十二章 决战之前
日出原上形势清楚分明。
表面上慕容垂夹河成阵虽是三面受胁仍是占有上风。可是荒人据军都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崔宏的部队则有骡车阵作防御屏障亦可稳守阵地。如两方相持下去一俟燕人粮尽将是慕容垂末日的来临现时慕容垂手上唯一可讨价还价的本钱就是纪千千主婢。
震骇过后慕容垂回复无敌主帅的气概移到高台西栏处遥望月丘。
纪千千默默立在他后方强压卜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不露于形色以免触怒慕容垂。
此时一队人马从月丘越壕而争直抵燕营外二千多步的近处。
慕容垂出不得妄动的指令紧盯着一马当先的拓跋珪。
纪千千还是次见到拓跋珪心情古怪一方面她晓得拓跋珪是可活埋数以万计生人而容色不变的狠心人又知道他是燕飞最好的兄弟她和小诗的命运正控制在他的手中。
拓跋珪勒马停定身后的百多个亲随连忙止步。
慕容垂双目杀机大盛冷哼一声。
拓跋珪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大喝道:“拓跋族之主拓跋珪请燕主慕容垂对话。”
慕容垂从容道:“两军相对只有手底见个真章还有甚么废话要说?”他没有提气扬声声音自然而然的广传开去营内燕人无不听得清楚分明齐声叱喝以助其主的威势表示死战的决心。
远在数里外的荒人和拓跋族战士虽听不到他们的对答但却闻得燕人的喝叫忙作反应一时吶喊之声此落彼起震动草原。
待喊叫声渐消拓跋珪目光箭矢般射往高台上的慕容垂冷然道:“我说的是否废话?燕主听过后自然分明敢问燕主仍有一听的兴趣吗?”
慕容垂后侧的纪千千暗叫厉害拓跋珪正针对慕容垂的话作出反击欺的是慕容垂被逼处下风尽管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也要听清楚拓跋珪要求对话的原因看是否会有有利于他的转机。
果然慕容垂脸色微变显是心中大怒但仍不得不压下怒火道:“我在听着!”
拓跋珪肃容道:“我拓跋珪今回来此是要为我的兄弟燕飞向燕主叫阵双方单挑独斗一场如果燕主得胜我拓跋珪立即送上粮车百辆并立即撤返盛乐在燕主有生之年:水不踏入长城半步。我拓跋珪于此立誓以拓跋族的荣誉作出承诺没有一字是虚言。”
他说的话传过来的一刻燕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嘶叫声点缀沉重的静默。
纪千千芳心遽颤这才明白燕飞说过的拓跋珪会开出慕容垂没法拒绝的条件后果竟是这般严重。
慕容垂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败的是我又如何?”
拓跋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登时化去了他予人狠辣无情的感觉道:“燕主仍可得到百辆粮车但必须立即送还毫无损的千千小姐和婢女小诗。燕主如肯接受我的建议请为此立誓以保证履行承诺。”
慕容垂回头瞥纪千千一眼才再望往拓跋珪道:“如何方算分出胜败?”
纪千千心中忐忑狂跳。在整个日出原数以万计的人里她是第一个晓得慕容垂心中决定的人。从慕容垂看她的眼神她掌握到他的心意他明亮起来的眼睛正显示出他心中因能扭转败局而来的兴奋和必胜的信心。
拓跋珪笑道:“高手对决谁胜谁败自是清楚分明如果我的兄弟燕飞不幸落败的话我拓跋珪留下百辆粮车收尸掉头便走不会再有多半句说话。”
慕容垂长笑道:“好!你的兄弟燕飞既要送死我慕容垂怎会拒绝?并于此立誓一切如拓跋族主所言如有违诺教我慕容垂永远回不到中山。”
拓跋珪欣然道:“好!好!请燕主派人到我营地来商量大家可以接受的安排希望决战可在日落后立即进行燕主可有异议?”
慕容垂大喝道:“一切如你所言日落后我便与燕飞决战于日出原上看是他的蝶恋花厉害还是我的北霸枪了得。”
话声刚落燕营已爆起震天喝采声令人感受到燕人对慕容垂近乎盲目的信心。
纪千千心中一阵激动在敌人的营地里只有她明白这场决战得来的不容易同时亦患得患失心忖若燕飞有甚不测自己想自尽亦办不到。
拓跋珪哈哈一笑掉头返月丘去了。
在西斜春阳的照射下桓玄随着冯该在三十多名亲兵护送下沿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的急奔忽然冯该停了下来桓玄来到他身后滔滔江水横亘前方。
桓玄讶道:“为什么停下来?”
冯该道:“皇上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吗?”
桓玄功众双耳果然东面处隐隐传来蹄音自己因心神不属竟没有留意骇然道:“怎么办?”
冯该冷静的道:“我们泅水到江中的枚回洲休息半个时辰待天色全黑再泅往北岸如此必可避过追兵。”
桓玄不悦道:“那为何早先我们不坐船渡江节省时间?”
冯该从容道:“皇上明察我们要之务是要令敌人不知我们逃往哪里去故必须采取惑敌之计方有机会潜赴汉中如果人人看到我们在北岸登6便难收惑敌之效。”
桓玄一想也有道理同意道:“我们泅水过去。”
领头投入河水里去。
纪千千回到帐幕内小诗不顾一切的投入她怀里喜极而泣。
纪千千拥抱着浑身抖颤彷如受惊小鸟的爱婢怜惜的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诗只懂哭泣。
纪千千此时与一般弱质纤纤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辛苦的扶她坐下道:“诗诗现在相信了吗?”
小诗抬起头来泪眼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愧然点头。
纪千千举起罗袖为她揩抹泪痕微笑道:“诗诗该笑才对!今晚我们便可重获自由了。让我们再次举行夜火会由庞老板主持烤羊腿的庆祝仪式。还记得庞老板的烤羊腿吗?建康高朋楼的烤羊腿也还不如呢?对吗?”
小诗点头同意又担心的道:“燕公子真的可以打赢慕容垂吗?”
纪千千正为此忧心只好安慰她凑到她耳旁轻轻道:“让我告诉诗诗一些秘密甚么竺法庆、孙恩全是燕郎的手下败将他们均是有资格与慕容垂一争长短的绝顶高手还有甚好担心的?”
小诗根本不晓得竺法庆是何方神圣但孙恩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闻言稍觉安心乎静下去。想说话忽又害羞的垂下头去。
纪千千兰心蕙质观其神知其意欣然道:“诗诗是否想问庞老板是不是来了呢?”
小诗霞烧粉脸不依道:“小姐!”
纪千千微笑道:“来营救我的诗诗怎可以缺了庞老板的一份儿?待会诗诗便可以见到他。”
接着又道:“顺便告诉诗诗高公子因事留在两湖故今次并没有随大队来。”
小诗点头表示知道却没有丝毫介怀的神色。
倏地帐门揭开风娘神色古怪的现身帐门处举步而入帐门在她后方垂落。
纪千千心叫糟糕自己因穴道受制不能察觉她来到帐门外凭风娘的灵耳也不知她听去她们多少对话。
风娘来到两人前方缓缓跪坐难以置信的道:“小姐怎晓得边荒集的席风媒到了两湖去今次没有来呢?”
小诗吓得花容失色望向纪千千。
纪千千则强作镇定若无其事的道:“我只是随口安慰诗诗大娘不必认真。”
连她自己也感到这个借口牵强要安慰小诗该说高彦来了才对。同时也晓得慕容垂对荒人做足了搜集情报的工夫故清楚高彦的行踪。
风娘用神的看纪千千满睑疑惑之色道:“可是小姐说得一点也没错高彦的确到了两湖去。”
纪千千知道自己愈要解释欲盖弥彰下愈会惹起风娘的疑心只好苦笑道:“我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风娘审视纪千千好半晌后叹道:“甚么都好!希望今次因小姐而来的危机可以用和平方法解决只要大军能安全回到中山其它的事我便不管了。唉!也不到老身去管。”
纪千千低声问道:“大娘以为燕飞可以胜出吗?”
风娘神色凝重起来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由上到下都没有人认为皇上会输给燕飞。最关键的原因是皇上可杀死燕飞但燕飞却绝不能杀皇上小姐该明白当中微妙的情况。”
纪千千点头表示明白道:“既然如此为何大娘的语气却似看好燕飞?”
风娘苦笑道:“或许只是我的愿望希望你们能重获自由。还有另一个原因像拓跋珪这种人绝不会因兄弟之情而断送了民族的未来如果他不是有十足的信心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一场决战。”
纪千千欲语无言。
风娘道:“是时候了!千千小姐和小诗姐请随我来拓跋珪开出的其中一个条件是你们必须在最前线观战让他们清楚你们的情况。”
桓玄和手下们甫登枚回洲南岸对岸便传来人声蹄音往西而去不由暗叫好险。
冯该喝了一声“搜”其手下的十多个亲兵立即四下散开隐没在江岛的林木里去。桓玄心中一阵感动想不到自己落难之时仍有如此忠心耿耿之士誓死追随。
他生为桓温之子一生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哪想过有这么的一刻心中的惶恐确是难以向外人道。不由想起当日司马道子仓皇逃离建康也该是这般的心情这个想法令他的心酸痛起来非常难受。
冯该道:“皇上请随臣属去!”领路穿过岸林直抵位于岛中央的空旷平地。恭敬的道:“请皇上好好休息。”
桓玄和亲随们折腾了一夜又徒步赶了十多里路身疲力倦闻言连忙坐下此时日降西山江风徐徐吹来。冯该道:“臣属们会在四方放哨如有追兵到洲上来我们可立即从江水遁走保证可避过敌人。”
桓玄感动的道:“将来朕东山再起之时必不会薄待卿家。”
冯该连忙谢恩然后离开当抵达桓玄视野不及之处展开身法往岛东的一座高丘掠去登上丘顶奔下斜坡两道人影从岸缘的林木间掠出拦着冯该去路赫然是高彦和尹清雅。
冯该欣然止步道:“幸不辱命!”
尹清雅雀跃道:“奸贼中计了。”
高彦老气横秋的道:“冯将军做得好统领大人必重重有赏。”
冯该谦虚的道:“能为统领大人效劳是冯该的光荣只希望以后能追随统领大人为他尽心办事便心满意足。”
一个声音从林内传出来道:“冯将军肯为我效力我无任欢迎。”
冯该大喜望去只见一人龙行虎步地领先从林木间大步走出来身后是数以百计的北府兵将。冯该慌忙下跪恭敬道:“末将冯该拜见统领大人。”
刘裕来到他身前双手同时打出手势部下们立即兵分两路从他左右绕过潜往桓玄的方向。
刘裕把冯该扶起来双目闪闪生辉轻描淡写的道:“桓玄的时辰到了。”
日出原。月丘。
百辆粮车聚集在燕营南面里许处让慕容垂派人检验以确保没有欺骗的成份。崔宏亲自领军监督如慕容垂稍有异动试图夺粮会立即射火箭焚毁粮车当然交易立告中断。依协议当慕容垂战败放还纪千千主婢粮车会同时让燕人驾返营地一交一收清楚分明。
在月丘阵地和燕营间的正中处插着数十支尚未燃点的火炬围绕成一个直径约五百步的大圆圈界划出慕容垂和燕飞决战的场地。
太阳此时降至西面地平上在平城后方散射着艳丽的霞光衬托得平城似接连起仙界乎添神秘诡异的美态。
平顶丘上却弥漫着使人心情沉重的紧张气氛虽说人人对燕飞信心十足可是谁都知道要击杀慕容垂燕飞可以办到可是在不杀他的情况下要他输得口服心服或无法不认输却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荒人盼望多时的一刻终于来临但战果是如此难以逆料怎不教荒人心如铅坠被得与失决定于一战之内的沉重压力逼得透不过气来。
拓跋珪一方的人更不好过比起荒人他们对燕飞的了解和信心远有不如但燕飞的成败却决定着他们未来的命运。燕飞一旦败北他们多年来的努力和所流的鲜血将尽付东流。
拓跋珪在此等生死成败的时刻尽显他对燕飞的兄弟之情以坚定不移的神态下达一个接一个的命令。
燕飞是丘上神态最轻松自如的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双目闪闪生辉令人感到他正处于巅-的状态下。
荒人领袖除王镇恶留在军都关指挥荒人部队外全体移师平顶丘好作此战的观者和见证。
此时卓狂生、庞义、慕容战、屠奉三、拓跋仪、红子春姬别、姚猛和向雨田在燕飞左右排开目光全投往燕营的方向卓狂生道:“只要小飞能把慕容垂击倒地上那任慕容垂如何不服气也要俯称臣。”
屠奉三叹道:“像慕容垂这样的高手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倒下。”
庞义道:“不如就令他北霸枪离手他亦不能赖账不认输。”
慕容战苦笑道:“都说你是外行要慕容垂钢枪离手恐怕比击倒他更困难。”
向雨田沉声道:“慕容垂被誉为北方第一高手数十年来从未遇上敌手可知他的内功枪法已臻达凡人体能的极限。要击败他却又不能杀他只有非凡人的的武功才能办到。”
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岂非是说根本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限制下挫败他吗?
燕飞却知道向雨田在提点他须以小三合的终极招数方有击败慕容垂的可能但如何巧妙的运用小三合又不致展到变为硬拚个你死我亡的局面并不容易。
另一个晓得燕飞非是一般凡人的卓狂生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对!只有非凡人的武功方可以击倒慕容垂。”
庞义担心的道:“最怕在某种情况下小飞不得不全力反击一时错手杀了慕容垂那便糟糕透顶。”
姚猛打个寒噤害怕的道:“如果慕容垂命丧小飞剑下燕人肯定会把千千和小诗姐乱刀分尸。唉!”
红子春“呸”的一声喝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最怕的是小飞因不敢伤慕容垂的小命有所忌惮下挥不出威力变成一面倒的捱打局面。”
姬别苦笑道:“老红说出我心中最害怕的情况。”
拓跋珪的声音在众人后方响起笑道:“对我的兄弟最要紧有信心小飞我祝你旗开得胜载美而归。是下场的时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