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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台壁之战

    幕容垂和纪千千并肩立在一座小山岗上前方三干多步处就是连接长子和台壁的官道右方半里许远似是虚悬在黑夜里的点点灯火便是筑于高地处的台壁战堡在黎明前的暗黑襄有种说不出的惨淡和凄清。

    在台壁下方尚有数排长长的灯火阵是大燕军驻扎在台壁北面的营地以截断台壁通往长子的走马道。

    在两人身后是旗号手和鼓手等十多个传讯兵还有风娘和小诗。

    战士重重布防把小山岗守得密如铁桶保护主帅的安全。

    纪千千瞥幕容垂一眼后者神态静如渊海沉默冷静得似像一荨岗岩雕出来的石像完全没有人该有的贪嗔恐惧情绪。

    纪千千猜不到这场仗会如何开始因为一切平静得似不会有任何事生除台壁和其周围的灯芒天地尽被黑夜笼罩只有当长风刮过原野时树木出沙沙的声音方令人感到大自然并不是静止的。

    忽然左方两里许外的高处亮起一点灯火连续闪耀了五次倏又熄灭回复黑暗。

    幕容垂淡淡道:“来哩!”

    纪千千不由紧张起来再偷看幕容垂一眼这位在北方最有权势的霸主仍是那么神态从容似是一切尽在算中。心忖假如自己不是心有所属说不定会因他的丰采而倾倒。想到这里暗吃一惊自己怎可以有这种想法呢?幕容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左方的官道柔声道:“千千在想什么呢?”

    纪千千心道我绝不会把心中所思所想告诉你的。道:“如被对方看到报讯的灯火岂不是晓得有埋伏吗?”

    幕容垂哑然笑道:“战场上岂容有此错失?在部署这场大战前我们早研究清楚地形只有我们的位置和角度才可以见到灯光。传讯的灯也是特制的芒光只向适当角度照射而敌军则被林木阻隔看不到刚才的灯号。”

    北面远方传来振翼之声宿鸟惊起。

    幕容垂若无其事的悠然道:“幕容永己输了这场仗。”

    纪千千愕然道:“皇上凭什么如此武断不怕犯了兵家轻敌的大忌吗?”

    幕容垂不以为忤的欣然道:“千千当我是轻忽大意的人了。我不是故作豪言而是以事论事。我敢夸言必胜是因看穿了幕容永的意图。如果他不是继续行军而是选择在台壁北面建寨立营今仗鹿死谁手则尚为未知之数。”

    纪千千细察宿鸟惊飞处分别在官道两旁的密林里显示幕容永的先锋部队正分两路夹着官道而行难怪道上不见人踪马影。

    她还在建康之时常听到有关北方胡人的骑射本领和战术什么只要在马背上登山涉水、穿林过野均如履平地。甚至视黑夜为白书来去如风。当时她仍认为传言夸大可是这些日子来随大燕军昼伏夜行今晚又目睹幕容永的大军于黑夜来袭不到她不相信。难怪自胡人入侵中上仿如狂扫落叶般把晋室摧残得体无完肤最后只能退守南方偏安江左。

    于此更可见淝水大捷的意义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

    纪千千道:“意图?是否指对方要在台壁北面突袭皇上截断长子与台壁官道交通的诱饵呢?”

    幕容垂微笑道:“千千看得很准确只漏了幕容永动的时间他们于黎明前抵达是要在天明的一刻全面进击正因有此时间上的限制令我不用目睹便可以掌握敌人的行军方式。”

    纪千千自问没有这样的本领请教道:“对方采取的是什么行军方式呢?”

    幕容垂语带苦涩地叹道:“千千没有一句话称幕容永一方作敌人令我很伤心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千仍不站在我这一边吗?”

    纪千千淡淡道:“皇上太多心了不要和千千斤斤计较好吗?皇上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千千只是俘虏的身分吧了。”

    幕容垂沉默下去。

    纪千千催道:“皇上尚未解我的疑问。”

    幕容垂双目现出精芒闪闪生辉沉声道:“两支先锋部队借林木的掩护直抵前线当他们到达指定的位置幕容永的主力大军便会沿马道以雷霆万钧之势旋风般袭击我军于台壁北面的营地只要我们能把他的主军街断为两截尾难顾这仗我们大胜可期。”

    说到最后一句时蹄声传未大队人马沿官道急驰直扑台壁。

    幕容垂挥手下令后方号角檑鼓齐鸣大战终告展开。

    ※※※

    燕飞独坐大河南岸一块巨石上后方的木寨仍在施工不过己见规模对岸是大燕军威势逼人的营垒。

    在晨光下河水波光闪闪滚滚不休;骤雨来去匆匆沿岸一带笼上轻纱似的薄雾格外惹人愁绪。

    千千现在的情况如何呢?筑基一事进行得如何?百日之期只是一个预估之数包括他燕飞在内谁也弄不清楚是否依法练一百天便可初步功成完成道家的基本功法。

    修练更讲求“致虚守静”的道功幸好千千是个坚强乐观的人否则如不时受情绪困扰将是有害无益。

    唉!

    假如百日之后千千仍不能与自己心灵交通他和拓跋珪的一方便将陷入险境极可能功亏一篑再来个国破人亡。当失去主动之势而对手是用兵如神的幕容垂谁敢言胜?更大的问题是边荒军难以避重就轻的配合出击成败会更难预料。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懔醒觉自己因纪千千而求胜心切致患得患失。

    燕飞集中心神遥察对岸的情况由于距离太远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对方活动频繁却看不清楚在干什么。

    眼前的情况是如斯真实自己则是有血有肉的活着如果不是亲身感应到仙门的存在怎想得到在眼前的现实外还另有天地。

    自亘古以来什么圣贤大哲最终触及的问题可以一句话来总结。

    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孔子有所谓“未知生焉知死”可是想要明白什么是生命?便先要思考死亡是什么一回事。

    佛家干经万义说的不外是一个“悟”字就是从这“如梦幻泡影”的现实醒悟过来觉一切皆空立地成佛。

    “佛”正是“觉者”的意思。

    道家追求的是“白日飞升”的成仙之道与佛家的脱生死本质上并无差异。

    一直以来他都不大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哲思放在心上直至遇上三佩合一的异事。

    我为何会在这里呢?

    ※※※

    王弘、老手和一众兄弟等刘裕等得心焦如焚时刘裕回来了。

    刚见沙船从大海驶进河道众人先大吃一惊到见是刘裕苦苦控帆方喜出望外纷纷伸出竿口把沙船固定在“雉朝飞”旁边。

    刘裕扬手着老手和王弘等跳过他的船去轻松地道:“舱内有六个死的和两个活的活的是两个娘儿其中一个是焦烈武宠爱的女人方玲。活的己给我制着穴道不过我仍不放心特别是方玲武功高强必须来个五花大绑能否干掉焦烈武就焦烈武对她的迷恋有多深了。”

    老手傲然道:“我的船上有一副从边荒集买回来姬公子设计的精钢手铐脚镣名为‘锁仙困’即使方玲是妖精也要被锁得无可遁逃。”

    刘裕笑道:“还不立即给我去办。”

    王弘难以置信的道:“刘兄竞把小鱼仙生擒活捉还连人带船的掳回来?”

    刘裕道:“托福!托福!可见我刘裕仍是有点运道。”

    王弘道:“真奇怪。以前我听到有人像刘兄般说客套话我会心中厌恶甚或掉头便走。可是今天却似在听最动人的仙乐还想多听几句。”

    刘裕欣然道:“说话是需要内涵来支持这不是指思考方面而是实际的成果效益。我说托福正代表敌我形势的逆转我们再不是处于捱打的局面所以王兄听得心中舒服。”

    王弘大有感触的道:“没有实质意义的话便是空话我们建康世族间崇尚清谈以论辨为乐可是愈说便愈与现实脱节即使是建康最出色的清谈高手来到盐城只会被人当作傻瓜还要丢命。”

    刘裕道:“听你的语气方玲该是大大有名的人。”

    王弘道:“她是大海盟的第二号人物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一双手染满血腥。她是否真的杀了何锋?”

    老手此时过船未了带着一副沉重的铐镶神情兴奋的率众人舱去了到舱门前还摇响铐镣示威。

    刘裕道:“想是如此船上有个级须东海帮的人辨认证实。”

    王弘道:“据传闻方玲确是焦烈武的情人。如焦烈武晓得方玲落在我们手上必不肯罢休刘兄有什么打算?”

    刘裕笑道:“我正怕焦烈武就此罢休他反应愈激烈愈合我意。”

    王弘愕然道:“刘兄准备和焦烈武硬撼火并吗?”

    刘裕胸有成竹道:“差不多是这样子。好哩!是时候到盐城上任了。”

    王弘听得起呆来。

    ※※※

    拓跋珪来到燕飞一旁坐下道:“又在想你的纪美人对吗?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为小飞从幕容垂的手上把纪美人抢回来。”

    燕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惧意如果自己刚才的想法成真纪千千在百日筑基后仍未能与他作心灵的交流那他将得不到令幕容垂致败的破绽他们是否仍有方法击败这位无敌的霸主呢?不过他的恐惧并非来自须在“正常”的形势下与幕容垂争雄争胜以他燕飞的性格从未不会害怕任何人更不会怕面对任何艰苦的情况。

    他的恐惧是因千千和小诗而生。

    凭着心灵的交通不单可慰彼此相思之苦也可安定千千的心更重要的是确切掌握千千主婢的情况好在机会来临时一箭命中靶心将她们救出苦海。

    可是假设千千百日筑基后虽然精神复原却失去通过心灵与他传情对话的能力又或重演以前精神不住损耗的情形最坏的景况将会出现。

    纵然他们能压倒幕容垂可是千千主婢终是在他手上如果幕容垂见势不妙来个玉石俱焚他可以怎么办呢?拓跋珪正被一种近乎亢奋的情绪支配没有察觉燕飞被他勾起心事仍注视着对岸兴致勃勃的道:“崔宏这个人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想出十多个谣言只是关于幕容垂受伤的过程便有数个不同版本可是谣言间又有不同的近似性。

    例如其中说幕容垂背后中冷箭直贯心脏幕容垂凭绝世神功仍能保命杀敌到胜利后伤势才恶化便是绘影绘声非常有真实感另一说则是于攻城不下时幕容垂深夜出巡察敌形势被幕容永以奇兵突袭高手尽出的围攻幕容垂和他随行的十多个亲兵幕容垂身中多处致命刀伤他孤身突围回营后因流血过多终于支持不住就此一命呜呼都是合情合理更契合他老人家个性。“拓跋珪终于朝燕飞瞧来道:“不是很精彩吗?你为何没有反应?”

    燕飞苦笑道:“你说得又急又快教小弟如何插嘴打岔?”

    拓跋珪哑然失笑道:“对!我怪错你了。唉!昨夜我没合过眼。你该最清楚我的秘密每逢有令我兴奋的事我会很难入睡整晚胡思乱想。睡不着是一种折磨真希望世上有种睡眠灵药吃了后便可酣然入睡只作好梦。”

    燕飞道:“这叫有利也有敝你这家伙的想象力最丰富过份了便容易左思右想如在睡觉时仍来这一套哪能入睡呢?拓跋珪似忽然想起什么的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据传你曾和孙恩决战从南方直打至边荒最后以不分胜负作结。以你和孙恩的功夫又是一意杀死对方怎可能有此战果出现?除非双方伤得爬不起来不过总有人先一步爬起来吧?竟是什么一回事。为何你对如此轰天动地的一战只字不提呢?“燕飞暗叹一口气深刻无比地体会到甚是难言之隐。

    先他必须把持最后的一关绝不透露触及仙门的秘密。换句话说他便要说谎。

    其次是牵涉到刘裕此事说出来后将会戳穿了他是真龙托生的神话。

    这方面对拓跋珪来说尤具影响深远的意义。

    如果拓跋珪能统一北方刘裕则登上南朝皇帝的宝座两人成为对手此一心理因素更具关键性。

    不过他能对自己自幼最要好的兄弟说谎吗?他肯容许自己的好兄弟在“不公平”的情况下与刘裕对决沙场吗?他自问办不到。

    燕飞坦然道:“因为我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拓跋珪愕然道:“你竟打算隐瞒我?”

    燕飞探手接着他肩头摇头道:“你该知我的为人我只是想待收拾了小宝后才找个机会向你说出来。”

    拓跋珪面色缓和下来笑嘻嘻道:r你己很久没有这般和我主动亲热令我想起少年胡混时既苦闷又快乐的时光。你忽然来安抚我肯定是心中有愧对吗?“燕飞点头道:“我确是心中感到有些儿对不起你这个以前是小混蛋现在变成大混蛋的家伙。”

    拓跋珪欣然道:“时光倒流哩!快说吧!你怎样和孙恩弄出个不分胜负未?”

    燕飞道:“你先要答应我不可把我说的话传人第三人之耳。”

    拓跋珪愕然盯着他讶道:“这不像你的作风。好吧!燕飞的请求我怎拒绝得了呢?”

    燕飞遂把三佩合一的事说出来。

    拓跋珪听罢仍在呆好一会后才道:“如此岂非根本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

    燕飞点头应是。

    拓跋珪皱眉道:“天下间竟会有此异事最后仙门是不是洞开了?”

    燕飞硬着心肠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死不掉己侥天之大幸还可以看到什么呢?”

第六章 擒王之计

    盐城在望。

    老手和王弘站在刘裕左右两人直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刘裕在玩什么把戏。

    王弘忍不住问道:“登岸后我们该怎么办?”

    刘裕道:“现在盐城谁人主事?”

    王弘道:“盐城己等若没有官府支撑大局的是个叫李兴国的功曹幸好他是本地人又为盐城尽心尽力所以得到民众的爱戴和支持。至于守卫盐城的兵员不过二百人都是当地人为保卫家园当军欠饷欠粮。如果你要他们去讨伐焦烈武们会躲起来情况便是如此。”

    刘裕微笑道:“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王弘失声道:“这还算好?”

    刘裕向老手道:“待会船泊岸后你和各位兄弟给我把方美人和菊娘押到岸上那六条尸则排放在城门外示众。然后你们留下沙船便可以到附近躲起来三天后才回来瞧情况。”

    老手愕然道:“刘爷竟不用我们帮手吗?”

    刘裕道:“不论正面交锋又或偷袭突击我们必败无疑所以只要你能保着这条性能优越的战船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老手和王弘交换个眼色均对刘裕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

    刘裕笑道:“今次我是不会输的跟随我的兄弟更不用冒险牺牲我这招是名副其实的‘擒贼先擒王’也是唯一击败焦烈武的方法。当然!如果我们手上没有方玲又或焦烈武对方玲弃之不顾我的戏法便变不成。”

    老手点头同意道:“对!焦烈武近乎立于不败之地。他贼巢所在的孤岛渔民称之为‘坟州’意思是船的坟地。由于坟州下有大海洞所以随风向波浪急流不住变化一不小心便舟覆人亡故此没有人敢接近那个海域。从此可看出焦烈武是操高手里的高手竞能掌握急流的位置和移动的方式。不论你派多少条战船去登岸前早被急流冲翻。”

    王弘脸无人色的道:“假设焦烈武倾巢而来誓要夺回他的女人我们凭甚么去应付他?盐城的守军和民众肯定举城逃亡纵使他们肯留下来抗敌也抵不住焦烈武。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刘裕心忖世家子弟毕竟是世家子弟娇生惯养。王弘可能己属建康高门子弟中最优秀的一群可是面对危险仍是张皇失措乱了方寸。从容道:“对我来说双方实力上的比较就是看我的刀比之他的棍如何?人多人少根本不成问题。”

    老手明白过来赞叹道:“刘爷是真英雄。焦烈武算什么东西?只是送来给刘爷祭刀吧!”

    王弘也终于明白仍惴惴不安道:“焦烈武手下高手如云人人悍不畏死纵然焦烈武授刘兄刀下但手下贼众必不肯罢休反会被激起凶性更没有忌惮那时不但盐城遭殃沿海郡县也要大祸临头。”

    老手忍不住道:“男子汉做事怎能畏畏尾呢?先干掉焦烈武其它迟一步再说。”

    王弘脸现不快之色。

    刘裕忙道:“王兄之言很有道理。所以我们第一步是先振奋城内军民士气令所有人想法一致就是誓死保卫盐城。贼人如果狂的攻城就正中我的下怀让我们可以一次过把大海盟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老手断然道:“我会派人把船收藏好我和其它人便助刘爷守城这样做人才有意思刘爷勿要拒绝。”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他清楚感到自己愈来愈像一个领袖。

    从淝水之战开始在谢玄的循循善诱下他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将帅。

    到边荒的争夺战他更全情投入从实战中不住进步。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先是自己必须以身作则方能令手下效死命生出强大的战斗力边荒的胜利便在他能“知兵”故可以“择人而任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其次是“和众”。令所有人团结一心和衷共济生死与共。当大家的目标一致时乌合之众也可成为劲旅。荒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像现在老手便被他激起斗志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

    刘裕道:“王兄意下如何?”

    王弘咬牙道:“好吧!我决定追随刘兄与贼子周旋到底。”

    老手嚷道:“到哩!”

    雉朝飞拖着掳来的沙船往仍是不见人踪的盐城码头靠泊过去。

    ※※※

    边荒集颖水东岸。

    该处新建成一个具规模的造船厂傍颖水而筑以木为架构把水道和东岸连接起来以绞盘配合人力可把须维修的船扯上岸边作全面的修补然把船只滑返河道去。

    此时从司马道子处得未的三艘大船全被拉到船厂去仿如6地行舟五百多名船匠正在忙个不休为三艘被选焉边荒游的观光船进行整修装潢的工程。

    江文清领着高彦、姚猛、呼雷方、幕容战、姬别、红子春、卓狂生一众人等参观由她负责的改装任务。

    众人来到其中一艘船下近距离看着高起数丈的船身都忍不住惊叹原来此船是这么庞大!

    江文清道:“现在这三条船都是用来载客所以甲板上的主舱分三层房间总数四十九全以舒服安适为要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卓狂生道:“她们有了名字吗?”

    红子春笑道:“这便要劳烦你老哥用脑子了。”

    卓狂生欣然道:“没有问题待我想想。”

    姬别道:“外表和设施上我一点不担心大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出来的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担心的是安全上的问题最怕是敌人混进观光团里未即可轻易搞破坏且是防不胜防。”

    呼雷方点头道:“对!船最怕火烧只要打翻一盏油灯便可烧掉整条船边荒游还如何办下去?”

    高彦色变道:“又或杀掉一、两个团友肯定可以吓怕所有人。”

    卓狂生道:“到边荒集后问题反不大最怕是在水途上出事。”

    幕容战道:“我是负责保安的早在把战船改建为观光的楼船前己和大小姐讨论过各位大哥刚才提出的问题。先在防火方面我想请大小姐就这方面亲自说明。”

    江文清道:“建造楼房和家具的材料用的是边荒恃产黑梨木这种木材的防火性能比一般木料高不易燃烧当然时间一久最后也会燃烧起来。我们的手段并不在此而在为它涂上一种我们大江帮以秘方制成的防烧药。此药不但有防烧的优效能最妙是在遇热时会生出强烈的气味。所以只要嗅到异味我们便可以先一步制止敌人放火的卑鄙手段。”

    卓狂生欣然道:“此苦果然是奇招。”

    呼雷方道:“假设敌人烧的是被铺衣物又如何呢?”

    江文清道:“只要遇到熟力防烧药就会产生气味令我们可及时行动。船上的防火设备更是齐全所有人均须接受救火的训练遇事时不致手忙脚乱。”

    红子春道:“如果敌人奸细高明至懂得先刮掉防火药才放火烧船又如何呢?”

    江文清答道:“我们有特别施药的手法先涂上一层药汁使防火药渗透进木料里想刮掉也没办法。”

    幕容战道:“三层楼房全建在甲板上虽是层层相通却只有前后两道阶梯。舱厅设在三楼占去第三层近半的面积上面是观光台。遇有事故我们可以把接通楼层的阶梯封闭以便独立处理某一楼层内生的事。”

    姚猛接口道:“黑梨木坚如铁石除非是孙恩、燕飞之辈否则仍没法轻易捣毁。如这还不妥当我们有监听全船动静的人十二个时辰轮值如听到异响便可以采取相应的行动。”

    幕容战笑道:“门有铁闩窗子则装嵌粗铁枝虽然有点像牢房可是安全至上相信没有人会怪我们。所以只要客人进入房内锁上门闩便可以放心休息睡觉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高彦皱眉道:“如此若敌人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论他如何胡作非为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吗?J姬别笑道:”你这个负责人是干什么的该是你来回答问题而不是提问。“高彦道:“这叫分工合作嘛!我怎管得了这么多事?”

    姚猛道:“我们高爷身价非凡粗重繁琐的事当然由我代劳。报告高爷我们备有破门开壁的工具保证你的忧虑不成问题。”

    幕容战道:“保安方面关系到边荒游的成败得失事关重大是不容有失。

    我们固是要严阵以待对客人也有特别安排。

    最下层只招待女宾中层招呼男客而最上一层则让我们认为有可疑的人人住管理上会方便多了。“江文清道:“每一层也会有高手驻场表面看似是不觉异常事实上船上每一角落的情况客人的动静全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保证不会出岔子。”

    程苍古欣然道:“船上亦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备有各种应急解毒的药物真有事情生时我们仍有补救的能力。第一炮的驻船大夫便是程某人。”

    卓狂生呵呵笑道::这便是众志成城哩!想想由高小子抓头想出边荒游开始到此刻轰动南方人人争着到边荒来整个过程是多么动人充份体现了我们荒人的活力、想象力和气魄。边荒集的再次振兴己是如箭上弦势在必。“红子春道:“现在我放心多了。我还有一个提议就是用刘爷设身处地那一招回去后好好想想如果你是敌人想破坏我们的边荒游可以有什么手段和办法然后我们再想出方法应付如此更可万无一失。”

    幕容战点头道:“好主意!假如敌人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方法只好怨自己命苦。”

    卓狂生骂道:“我们正鸿运当头怎会是苦命的人?你看看高小子和大小姐的气色谁不是春风满脸一副喜庆临身的样子?”

    高彦大喜道:“我真的脸带喜色吗?这就爽了!”

    江文清则玉颊霞飞狠狠盯了卓狂生一眼没好气理他。

    高彦神气地道:“好哩!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本人宣布散会。”

    幕容战一把抓着他道:“这就想溜了吗?我们还要上船去实地研究安全上的措施更要试试放火烧船嗅嗅防火药遇熟时生出的气味。”

    高彦苦着脸道:“我还有要事去办这方面的事不用劳烦我吧?”

    姬别皱眉道:“高小子赶着到哪里去呢?”

    姚猛低声道:“高少是要去品尝老庞为第一炮边荒游所研制只在船上供应的巧手小菜。”

    红子春最馋嘴动容道:“如此重要的事欠缺我这个专家怎成?”

    姬别也是老饕一个笑道:“商量妥观光船的事后我们拉大队去。”

    人人点头同意庞义不但是酿酒的大家其厨艺在边荒汉人里亦是屈一指。

    呼雷方向江文清道:“红老板提起刘爷也令我想起他。大小姐可有他最新的消息?”

    众人露出注意的神色显示各人都关怀这位领导他们光复边荒集的临时主帅。

    江文清道:“我今早得到消息刘帅回广陵后马不停蹄的走马上任到盐城当太守负起讨伐以焦烈武为的海盗的任务。”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如果刘裕回广陵后被投闲置散他们不会有半点惊异。

    幕容战难以置信地道:“刘牢之竟不害他反重用他?”

    呼雷方皱眉道:“焦烈武是什么家伙?”

    程苍古道:“呼雷当家问得好此正为关键处。焦烈武是近几年才在沿海区域冒起的海盗头子以一根霸王棍称雄沿海一带。手下强徒达二干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最近司马道子派建康军猛将王式率水师去讨伐他却弄至全军覆没连己的头也给焦烈武斩下来。你道他是什么家伙呢?”

    高彦道:“建康水师怎能与北府兵名震天下的水师相比?何况还有我们刘爷作指挥管焦烈武三头六臂屁股可以翘上天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江文清淡淡道:“我何时说过刘爷领着一支水师船队去上任呢?”

    卓狂生失声道:“什么?”

    姬别哂道:“你紧张什么呢?什么‘一箭沉隐笼正是火石天降时’不是你编出来的吗?天降的真龙是打得死的吗?”

    卓狂生苦笑道:“正因是我作出来的所以最没有信心。”

    程苍古道:“今次刘牢之是摆明害刘爷不给他一兵半卒是要借焦烈武杀他。”

    幕容战道:“我们可否帮点忙呢?”

    江文清道:“我们绝不可以插手刘爷的事否则便让人有个错觉刘爷没有了我们是不行的。”

    程苍古接下去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赶到盐城时战事恐怕早巳结束。”

    高彦睁大眼睛直瞧着江文清道:“大小姐该是我们之中最关心刘爷安危的人为何却是一副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文清脸红耳赤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大家都是同样关心刘爷。”

    红子春若有所思的道:“大小姐是否晓得一些关于刘爷的事而我们却不知道呢?”

    江文清道:“不和你们说该到船上去办正经事哩!”

    一个纵身跃升近三丈登上甲板去。

    众人翘看着她消失在甲板上。

    红子春问程苍古道:“焦烈武的霸王棍斗得过刘爷的厚背长刀吗?”

    姬别道:“你当是江湖决战来个单打独斗分胜负吗?好汉难架人多刘爷必须用计才成。”

    程苍古叹道:“我也同意老红的话因为只看表面的情况刘爷肯定凶多吉少。可是文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刘爷大有可能确知一些我们不晓得的事。”

    姬别叹道:“假如刘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天穴观奇将完全失去意义。”

    卓狂生大喝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正受到严峻的考验结果如何?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上去吧。”众人展开身法登上观光船。

第七章 太守上任

    六具海盗的尸体一排放在城门外方玲和菊娘则戴上手铐脚镣被逼跌坐另一边头脸被黑布盖着遮掩了她们的容貌。

    老手和十名兄弟换上北府兵水师的军服一字排开在方玲和菊娘身后人人全副武装倒也算威风凛凛似模似样。

    “雉朝飞”己经开走找寻躲藏的好地方码头只留下孤零零一艘沙船。

    刘裕平心定气的立在紧闭的东门外王弘站在他左后方益显他特别的地位。

    高达五丈的城楼上挤着二十多个神色充满惶恐和疑惑的盐城守兵正等待头子李兴国未作决定是否容他们入城。

    盐城军民正处于极大的恐惧里如果不是认得王弘早以一轮乱箭招呼他们。

    忽然城垛上一阵骚动多出十多个人来一半没有穿军服看神态外表便知是帮会人物。

    其中一个穿官服探头下望的中年汉子失声叫道:“王大人不是回建康去了吗?”

    王弘应道:“此事容后再和李大人说这位是北府兵里鼎鼎有名的刘裕刘大人奉朝廷之命来接掌盐城有正式敕牒文书丕不立即开城门迎驾。”

    城上闻刘裕之名惊呼不绝。

    其中一个穿便服的嚷道:“刘裕你终于未哩!可惜大哥却等不及了。”

    刘裕见他神情悲愤双目通红己大约猜到他的身分。叹道:“我的确是未迟一步幸好把凶手截着取回何帮主的头颅兄台与何帮主是什么关系呢?”

    城上再一阵骚动呼嚷。

    那人哽咽道:“真的逮着了那恶女?本人何锐是何锋的亲兄弟。”

    刘裕向老手使个眼色老手大喝道:“小鱼仙”方玲在此!一把掀开罩着方玲头脸的黑布露出方玲的花容和她怨毒的眼神。

    城上喝骂声轰起群情汹涌。

    李兴国大喝道:“启门!”

    刘裕反大喝应道:“且慢!”

    众人讶然望往刘裕包括王弘、老手等在内。

    刘裕岿然不动地待人人平静下来后方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何兄恨不得把此女五马分尸不过我们必须为全城军民着想以大局为重。说到底方玲只是帮凶罪魁祸仍是焦烈武。何兄若要报仇雪恨必须听我的指令行事只要铲除焦烈武这一带的城镇乡村才有安乐的日子过。明白吗?”

    何锐神情哀伤不己好一会方点头道:“一切依刘大人的吩咐办。”

    刘裕欣然道:“开门吧!”

    盐城。

    太守府。

    主室内刘裕以盐城太守的身分坐在位于南端的地席处其它人分坐两旁。

    右方占席的是王弘、李兴国和老手;左边依欠是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后两人是东海帮堂主级人物。

    何锐证实了刘裕的猜想刘裕到盐城未当太守的消息早于两天前传遍盐城。

    东海帮帮主何锋更得刘毅特别通知请他全力帮助刘裕更指出刘裕是柬海帮最后一个希望。

    刘裕的来临加了何锋的死亡。

    焦烈武早有一个行刺何锋的计划由方玲扮作从外地未卖艺的妓女进驻当地的青楼引起何锋的注意。方玲对何锋使出次拒还迎的手段令何锋更没有戒心据东海帮人的猜测焦烈武没法截着刘裕遂通知方玲下手干掉何锋。至于其中细结由于牵涉到何锋的好色所以何锐只是简单带过没有说出详情。

    焦烈武此着非常高明显示他是有勇有谋之辈不会因刘裕孤身来赴任而掉以轻心。摧毁了东海帮等若断去了刘裕或能取得的地方支持。只是焦烈武没想过方玲会落入刘裕手上反令他处于被动。

    李兴国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刘裕明白他的恐惧。

    假设他生擒的不是方玲而是焦烈武当然是普城同庆没有人会担心后果。

    现在则是太岁头上动土以焦烈武一向横行无忌的作风肯定会了疯般报复反击把盐城夷为平地用一切手段夺回心爱的女人。

    把方玲带到盐城未等若要全城人陪他刘裕玩火如果他不能振起城内军民的斗志肯定人人逃难避祸而去最后只剩下一座空城。

    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三位东海帮的领袖也露出注意和聆听的神色显示出他们最关心这个问题不会像老手般盲目相言他是未来的真命天子。面对生死抉择什么谣言都起不了作用。

    刘裕装出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淡淡道:“不知各位有否想过一个问题就是为何大海盟只限于抢掠海上的商货船却从没有攻城霸地继而称王?”

    何锐与李兴国听得面面相觑看来是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没法提供答案或想法。

    谢春明道:“或许焦烈武不擅攻城更怕攻城时折损太重所以在这方面非常谨慎。”

    陈彦光在众人中年纪最大四十岁许长有一把美须看样子该是足智多谋之士。此刻他露出思索的神情道:“焦烈武由出道闯出名堂到今天只不过是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根基未稳凭的是来去如风的海盗战术。如果占据城池便失去行踪飘忽的优势变成目标明显易招败亡。”

    刘裕微笑道:“比之聂天还和孙恩焦烈武又如何呢?”

    同时向王弘和老手暗打眼色着他们不要说话。

    李兴国冷哼道:“当然是差远了孙恩号召力强座下信徒以十万计只要他振臂高呼便可聚众造反。”

    何锐也道:“聂天还是南方第一大帮以两湖焉基地与当地民众息息相关利益一致根基雄厚到今天朝廷还是难以动摇其分毫。焦烈武怎能相比?”

    王弘和老手明白过来不由都心中佩服。李兴国和东海帮都畏焦烈武如虎任刘裕喊破喉咙、痛陈利害仍难以消除他们对焦烈武的恐惧。惟有引导他们自己去思考反可以令他们看破焦烈武的缺点和破绽。

    刘裕道:“如此说来焦烈武的弱点就是实力未足和不得人心所以纵然有称霸之心仍是力有不逮。既然如此为何他能作恶不断威震东海区域?”

    何锐苦笑道:“因为没有人能在海上胜过他们不拘风潮顺逆的开浪战船且一击不中又可远扬千里要打要逃全由他们决定。”

    刘裕道:“假设我们能引他来攻打盐城整个形势将会改变过来。现时方玲在我们手上他若要救人便得来攻城只要我们准备充足作好布置杀焦烈武的机会便在眼前。”

    大堂沉默下去鸦雀无声沉重的气氛紧压着每一个人的胸口。

    老手终忍不住大讶道:“刘爷说的句句属实为何各位仍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兴国颓然道:“太守大人在来此途上见到人吗?”

    刘裕平静的道:“是否今早有人散播何帮主被行刺丧命的消息所以惹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呢?”

    何锐、李兴国、陈彦光和谢春明对刘裕料事有如目睹般的神通大感讶异。

    李兴国叹道:“太守大人是怎猜得到的?”

    刘裕淡淡道:“因为焦烈武有夺取盐城之意。”

    今次连王弘也胡涂起来道:“刚才大家不是研究过焦烈武从不攻打任何城池吗?”

    刘裕道:“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假如让焦烈武回到两年前重新开始我敢保证他不会胡乱杀人反会收买人心。虽然见在己铸成大错可是坐拥一支强大的战船队和听命效死的部下焦烈武并不甘心只当个海盗头子。尤其是最近的大胜令更不把朝廷放在眼内。”

    众人点头同意因为刘裕说的是人心的正常变化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

    刘裕绩道:“机会终于未了先是天师军在南方作乱令北府兵和建康军无力东顾。其次是焦烈武得悉我刘裕来了只要能杀死我他立即可以名扬天下再不只是个声威限于东海的盗贼。”

    何锐的呼吸重浊起来喘息道:“刘爷之言有理。现下焦烈武确有夺取盐城之意。”

    刘裕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李兴国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守城兵剩七十五人不过我们并不是要对抗贼子而是要看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人人晓得他的所谓“打算”是随时弃城逃亡。

    何锐不待刘裕询问自动报上道:“我帮中的老幼妇孺己全部撤走剩下百多名兄弟亦是看形势的展应变。”

    刘裕微笑道:“有二百人己足够守城破贼。”

    李兴国一震道:“可是敌人的兵力在我们十倍之上。”

    刘裕道:“问题在我们能否团结一致人人拼死护城。苻坚以百万军南未还不是在淝水饮恨于玄帅的八万北府兵手下。

    更何况我们有城时守且有人质在手上守城的准备亦充足对吗?“李兴国点头道:这两年来我们不住加强盐城的城防墙头设置三十多台投石机弩箭机亦有六台箭矢充足。焦烈武放火烧船后我们更搬了百多桶石灰到城墙上去。“刘裕欣然道:“现在欠的就是守城的决心和斗志。不过我还可以给各位一颗定心丸我会以方玲作赌注逼焦烈武单挑一场以分生死胜败假设我技不如人败于焦烈武棍下各位仍可及时撤走。”

    李兴国、何锐等听得惊心动魄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刘裕忽然大笑起来到人人不解地看着他才笑道:“成了!成了!此战必胜无疑。”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的瞧着他连王弘和老手也不晓得他断定此战必胜的理据。

    刘裕道:“我明白你们心中的想法你们都认为我刘裕不是焦烈武的对手那焦烈武当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怎肯错过这个杀我的机会?”

    老手大喝道:“我买刘爷必胜。焦烈武算甚东西?刘爷便是另一个玄帅更是应天降火石而起的人根本没有人可以伤也半根毫毛。”

    李兴国等仍说不出话未但谁都感觉到刘裕自信必胜的强大斗志绝没有人能动摇。

    何锐终被激起决心握拳叫道:“我们东海帮和大海盟的深仇血恨倾尽大江之水亦洗涮不清。现在刘爷肯拿命出来博东海帮岂可做缩头乌龟?这更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誓必追随刘爷与焦烈武拼了。”

    陈彦光和谢春明齐声叱喝以示效死之志。

    刘裕目光落在李兴国处等待他的决定。

    李兴国苦笑道:“我己欠了他们近半年饷银很难再要他们为朝廷卖命。”

    刘裕向老手打个手势。

    老手抓着放在身旁铁箱子的把手神气的站起来直抵李兴国身前把箱子在他眼前打开然后退返原席。

    李兴国朝箱子瞧去两眼立即放光。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这里是二百两黄金李大人除可清算拖欠的饷银还可以于破贼后论功行赏。焦烈武败亡后税收回复正常一切可以重上正轨这一带的郡县将可有安乐的日子过。”

    李兴国大声应道:“领命!”

    刘裕双目忽然电芒暴闪只见他同时挺直上身登时像变成另一个人般生出慑人的气魄。沉声道:“今次我会教大海盟来得去不得如我没有猜错焦烈武应在午前收到方玲被扣押在这襄的消息。他和手下将会于入黑后任何时刻倾巢来攻而明早大海盟将会在江湖上除名盗患将成过去。”

    王弘不解道:“纵然焦烈武授刘兄刀下乎下贼众则疯的攻城可是如攻城不下贼子见势不妙仍可逃返海上我门仍奈何不了他们。”

    何锐等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王弘的看法。

    刘裕微笑道:“比之深悉兵法的姚兴和幕容麟焦烈武算是老几?上兵伐谋我们和焦烈武是斗智不斗力。就算主动权不在我刘裕于上我仍有办法利用形势反被动为主动何况现在焦烈武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众人无不用心聆听想象着刘裕当日领导荒人大破兵力在他们荒人三倍以上的北方联军心中不由涌起斗志雄心。

    刘裕停顿半刻双目神光更盛显示出惊人的功力。续道:“如果我不是有完整的作战计划怎敢要各位作我的陪葬。我不但要取得全胜还要打一场可媲美逞荒之战的漂亮战争把我方伤亡的人数灭至最低至乎不用有任何人牺牲。”

    众人都现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刘裕双目神光敛去回复轻松的神情。那变化生出强烈的对比人人看得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更留下深刻的印象。

    刘裕微笑道:r自我出道以来想杀我的人竖起十根指头也数不清。今趟我回广陵途上便两次遇上截击我一样应付过去比起这两个敌人焦烈武绝不算什么。除非焦烈武的功夫比得上孙恩、燕飞和幕容垂之辈否则今次必无幸免希望各位明白此点。“人人都知刘裕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兼之刘裕语气诚恳登时信心大增。

    刘裕从容道:“趁离天黑尚有一段长时间我们须做妥两件事:第一件是把所有留下的人集中起来。我会和他们说话激动他们的士气同时可以防止其中有敌人的奸细不让任何军情泄出。”

    众人点头同意静待刘裕说出第二个吩咐。

    刘裕接着向老手道:“把风的重任由你们兄弟负责最重要足留心海上的情况。焦烈武肯定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不来则已来则必从海路浩浩荡荡的杀来。哈!”

    李兴国心悦诚服的道:“请太守大人赐示第二件事。”

    刘裕欣然道:“麻烦李大人把城内所有火油、爆竹、烟花火箭一类的易燃品全搜集回来我要把停在码头处那艘沙船变成一个死亡陷阱重挫贼子的锐气激起焦烈武的凶性。”

    众人先是呆了一呆接着齐声轰然叫好。

    刘裕暗松一口气晓得自己在施尽浑身解数后终激起众人对胜利的信心且团结在一起。

    他是必须战决的解决焦烈武不但因他要尽赶返广陵助谢琰对付天师军更因他不愿在盐城盘桓任由敌人派刺客来对付他。这也是他保命的唯一办法。

    他是龙是蛇还看今夜。

第八章 愿者上钩

    太阳高挂中空。

    卓狂生和高彦从柬大街进入钟楼广场到小查的新铺子看看他准备开张的情况。

    卓狂生口沫横飞的道:“小查的铺子干脆便叫”边荒灯王“直接了当要置灯便要到这里未难道去光顾些什么”灯兵“灯卒”吗?“古钟场正中处传来“砰砰膨膨”的吵声数十名大汉正挥锤施凿努力把古钟楼下半截的地堡拆掉。

    这是钟楼议会一致的决定虽说地堡可以加强古钟楼的防御力却没有人能忍受它丑恶的样子故决定恢复古钟楼以前挺秀骄傲的外貌。

    高彦道:“请你说话低声点如给人听了立即先我们一步弄另一间”灯王“出来依江湖规矩我们便不能用此大号了又皱眉道:“然则依你的说法岂非若有铺子改名作”灯神“或”灯圣“便会抢走了我们的生意?买卖是这样儿戏的吗卓狂生抓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待我好好想想以防有人跟风抢生意。“此时方鸿生领着十多个夜窝族的战士趾高气扬的从西大街步入广场隔远和他们打招呼人人一式青衣捆银边的装扮腰佩刀剑令人触目。

    高彦笑道:“钟楼议会选出未的第一届总巡捕果然是威风八面老方这家伙在边荒资历虽浅却是一下子冒出头来老方是走运哩!”

    卓狂生有感而的道:“边荒是一个可令人梦想成真的地方老方便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年老方活在他兄长的阴影里只像他兄长背地里的影子兄长被害后还要逃避花妖的追杀冒充总巡捕弄出祸未。现在却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当上边荒总巡捕不是梦想成真吗?”

    高彦道:“小查则是另一个例子穷得连买造灯材料的钱也不够现在却给你捧为边荒集的灯王不是奇遇是什么?”

    卓狂生欣然道:“我的梦想是完成我的天书巨著你的梦想是娶小白雁为妻边荒集正是寻梦的地方只要有志气没有人是白活的。哈!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问你。”

    高彦正要问是什么事后方有人大声唤他们的名字。

    两人己来到北大街的入口止步回头。

    红子春在七、八名亲随簇拥里朝他们赶来满脸春风像有什么喜庆事的模样。

    卓狂生笑道:“红老板收到什么好消息?是否小飞又大神威又或刘爷甫抵盐城即打得焦烈武落花流水?”

    红子春负手悠然道:“如果有这样的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老哥。是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向两位打个招呼我己入股了你们和小查的灯店。你们两个真不够朋友有这么一盘必赚的生意竟不预早通知一声。不过!过去的便算了吧我用我的铺位作股本只要分回利润的两成该算合理吧!我本来还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不过小查坚持要先得你们两位爷儿的同意我便客气来问一声你们反对吗?”

    高彦和卓狂生听得四日交投心叫不炒偏又奈何他不得。

    灯铺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只有红子春那店铺最接近说书馆步出说书馆大门看到的就是对面灯铺的大招牌上面或许是“边荒灯王”四个大字。

    卓狂生苦笑道:“你这奸商的鼻子肯定对铜臭特别敏锐。告诉我如果我们反对你加入你是否就不把铺子租给我们了?先答我这句话!”

    红子春微笑道:“当然是要租给你们亦不会故意把租金提高至不合理的价钱只要你们良心过意得去我这作兄弟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高彦道:“眼睁睁看着你硬把灯铺的利润分走两成我们才真的会过意不去你分一成半如何?这样我们仁善的心可以安乐些儿。”

    红子春大喝道:“君子一言。”

    高彦向卓狂生问道:“如何?”

    卓狂生忽然笑得前仰后翻好半晌才喘着气道:“我感到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第一个回复常态的便是老红从不放过任何赚大钱的机会真正荒人本色。

    一成半便一成半吧!一切依足边荒集的规矩。“红子春欣然道:“这样做朋友才有意思嘛!”

    说毕欣然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高彦叹道:“光天化日瞧着他拦途截劫真不服气枉小查还倚赖我们保护他。”

    卓狂生道:“他算劫得客客气气的了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边荒集混的吧?”

    高彦道:“你刚才说有事想问我究竟是什么娘的一回事?问我消息是要付费的你够银两吗?”

    卓狂生醚着眼笑吟吟的道:“我和你的赚钱方法不同说话就是钱且是逐字计算不过你似乎从未结过账?”

    高彦败下阵来笑骂道:“说笑也不行吗?有什么事呢?请卓馆主查询。”

    卓狂生探手搂上他肩头移往大街一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过从弥勒教的妖人和楚无暇的对话里听到尼惠晖到了卧佛寺后宣布解散弥勒教自己则留下来接着不久后卧佛寺便化作飞灰变成一个纵横数十丈的大地穴。”

    高彦道:“这方面没有什么好再问的哩!我知道的己尽数告诉了你不是又要我重复一次吧!”

    卓狂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般道:“你曾说过与小白雁分手后经过天穴见到燕飞在天穴旁呆。对吗?”

    高彦道:“老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然承认有什么问题呢?”

    卓狂生道:“告诉我当时燕飞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高彦不耐烦的道:“有甚问题呢?谁见到这么一个奇景都会呆的。”

    卓狂生不悦道:“勿要打岔快用你的脑袋想清楚当时的情况。”

    高彦拿他没法道:“我只可以告诉你我的印象是当时小飞立在天穴边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有点哀伤到我走近才觉我。就是这么多。唉!当时我心中填满离愁别绪哪有兴趣留意其它的事?”

    又道:“你在怀疑什么呢?难道怀疑天穴是小飞和孙恩过招时的掌风造成的吗?哈!你真的变成疯子了。”

    卓狂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放开搂着他的手双目生辉的道:“天降火石的异事肯定多少与燕飞有点关系更是我那部天书最具关键性的情节。哼!小飞虽语焉不详含糊带过不过凭我卓狂生的精明终有一天可查个水落石出。没事哩!走!”

    带头沿街去了。

    ※※※

    太阳于半个时辰前下山盐城外的码头区一片昏沉只燃着两支火炬像鬼火般召唤着干百年来葬身大海的幽灵。

    就趁这入黑后的一段宝贵光阴刘裕令人把收集回来的烟花火箭、炸药爆竹一股脑儿塞进船舱和底舱襄去还用十多口火油淋遍全船只要一点火花便可酿成大难。

    不过在夜色里沙船看来全无异样更由于刮的是海风气味只向盐城方面散播从海上未的人不可能预早嗅到火油的气味。

    刘裕与王弘并肩立在码头处海风吹得两人衣衫飘扬却吹不掉那山雨欲未的紧张心情。

    王弘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刘裕微笑道:“紧张吗?”

    王弘苦笑点头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身处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如果我可以学得刘兄一半的镇定功夫便非常好了。”

    刘裕道:“胆子是培养出来的历练多了胆子就会变大因为你会学晓害怕胆怯不单无补于事且会坏事。我初上战场时还不是给吓得屁滚尿流步步惊心。”

    王弘呆了一呆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何要有时说说粗话了。假如你在建康说什么屁滚尿流我肯定掩耳不听现在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却感到直接痛快和有壮胆的妙用。”

    刘裕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建康的高门大族怎样看刘牢之这个人?”

    王弘嗤之以鼻道:“刘牢之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只是司马道子的走狗。以前我们看在玄帅分上对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可是他以下犯上以卑鄙手段害死王恭这样无信无义的卑鄙小人根本是要不得的。建康有识见的人对他都非常失望我们轻一辈的却对他恨之入骨恨他比恨桓玄更甚。”

    刘裕讶道:“你们年轻一辈因何特别恨他?”

    王弘狠狠的道:“如果不是他淡真小姐便不用因父亡而服毒自尽谁不恨他呢?”

    刘裕有如被锋利的铁锥对准心脏刺了一记心中涌起伤痛旋又硬压下去呼吸却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王弘并没有觉他异样的情况径自道:“唉!想当年安公玄帅犹在之时建康是多么兴盛繁华一片太乎盛世的气象。我们从来不用担心什么每天都在享受宴游之乐。我便不时陪淡真和钟秀两位小姐到郊外打猎生活不知么惬意。”

    稍顿又叹道:“现在风流己逝天师军作乱南方桓玄则随时东下攻打建康乌衣巷里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再有好日子过刘裕忍住心内的酸痛问道:”你们害怕桓玄吗?“王弘道:“坦白说我们对桓玄的恐惧远少于对孙恩又或刘牢之。说到底桓玄与我们出身相同即使掌权仍会维护我们的利益还有比司马道子父子掌政更糟糕的情况吗?纵然桓氏取代了司马氏也不该差到哪里去。”

    刘裕心中一震王弘的话代表着建康高门大部分人的想法只要能维护建康高门既有的利益谁当皇帝并没有分别。说到底桓玄本身正是高门大族的一分子远较孙恩或刘牢之易于被接受。

    刘裕问道:“令尊又有什么看法?”

    王弘早视他为知心好友坦言道:“爹的看法与别不同我可以告诉你但刘兄不可随便向人透露。”

    刘裕点头答应。

    王弘压低声音道:“他认同安公和玄帅的做法就是在布衣中挑选有为之士以承继他们的志向为南朝带来新的气象。

    刘裕讶然朝他瞧去。

    王弘正紧盯着他双目亮了起来点头道:“对!他看好你认为你是够资格改朝换代的人我当时并不把他的看法摆在心上现在与刘兄生死共患难方深切体会到他的智慧如果刘兄有机会到建康来我会为刘兄引见家父。”

    又笑道:“刘牢之曾应司马道子之邀到建康谒见皇上那当然不会出问题因为皇上只是个无知小儿。不过当刘牢之参加我们的宴会却没有人理会他或当他是个人物。如此丢人现眼我若是他就躲在广陵算了。J刘裕心中暗叹这确是刘牢之自己招来的与人无尤。

    刘牢之最错的一着是依司马道子之言杀王恭令他再没法被建康世族接纳。

    这个情况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在现阶段确难预料。

    问道:“司马道子父子又如何对待他呢?”

    王弘答道:“他们父子一向视天下人如无物对他只是表面客气实则心内鄙视。刘牢之如果不是蠢蛋心里该明白的。

    刘裕终于感觉到危机他明白刘牢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怎都忍不住备受建康贵族高门排挤的怨气。

    此时何锐来到刘裕另一边双手托着一把大弓送到刘裕眼前道:“这是我帮所收藏最强力的大弓名为‘裂石’是江南著名弓匠精制的。刘爷既然须找一把强弓我们就把它拿出来转赠刘爷希望刘爷重演当日一箭沉隐龙的威风以此弓杀贼。”

    刘裕连声道谢并不推让接过强弓暗运真气轻松地把强弓拉成满月。

    何锐佩服道:“此弓足有三百石家兄在世时也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它拉开刘爷却像不须用力便办到了。

    刘裕放开弓弦出“铮”的一声弓弦仍不住急颤动好一会后静止下来。

    刘裕回头一瞥盐城的位置距离欣然道:“此弓足叮把箭射出干步之遥由墙头到这里只是八百多步的距离此弓肯定可以胜任。”

    何锐朝大海望去叹道:“我现在倒希望焦烈武快点来快点把事情解决生生死死听天由命怎都好过心惊胆跳的焦等着。”

    王弘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何兄的想法。”

    何锐道:“假设焦烈武今晚不来我们怎办好呢?”

    刘裕淡淡道:“他一定会来的。”

    王弘道:“或许他仍在赶制攻城的工具例如云梯和撞门檑木等一类的东西。”

    刘裕摇头道:“他该早做足工夫。自孙恩作乱的消息传来他己有攻城的打算。现在盐城等于一座空城兼之他的女人又在我们手上他一刻都等不了。”

    三人目光不住朝黑夜的大海搜索。

    王弘道:“破贼后我们是否直捣坟州?”

    何锐心焦的道:“破贼后再说吧!现在是否言之过早呢?”

    王弘笑道:“你对刘爷还没有信心吗?我己敢肯定今夜必胜。”

    刘裕笑道:“你也来唤我作刘爷了小弟怎消受得起?”

    接着一震道:“来了!

    王弘和何锐极目搜索仍看不到半点贼船的影子。

    刘裕指着东北方向的海面道:“看!”

    两人循他的指示瞧去半晌后同时色变。

    只见海平处现出重重帆影黑压压一片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条贼船。

    王弘和何锐都被贼船的威势吓呆了。

    刘裕搭着两人肩头笑道:“只看其来势便知焦烈武不把我们放在心上。轻敌乃兵家大忌焦烈武太大意了我会令他栽一个永不得翻身的大角力斗。”

    接着改拉着两人臂膀笑道:“我们回去恭候敌人大驾好一尽地主之谊吧!”

第九章 狭路相逢

    刘裕立在墙头看着贼船不住接近心中想的却是和任青堤分手时她说过的几句话。

    任青娓特意地解释她为何要在建康下手杀他。以他的精明一时间亦没法分辨她话中的真伪。

    不知是否因方玲被押上城楼从这女人身上看到任青堤的影子致令他想起任青堤两女同样美艳动人又武功高强可除此之外比较沉着冷静的功夫方玲就比任青堤差上不止一筹。

    像现在的方玲双目射出深刻的怨毒和仇恨换了是任青娓在她这种情况下肯定仍是从容不迫摆出向你投降的楚楚动人模样且媚态横生教任何男人不忍伤害她。

    “到哩!”

    刘裕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往说话的李兴国瞧去后者两眼射出恐惧的神色显然是被贼势吓得魂不附体。

    何锐比李兴国只好一点儿倒抽一口凉气道:“焦烈武竞有这么多艘战船人数该不在三干之下。”

    老手笑道:“来得越多越好正可以一网打尽。刘爷算得最准猜到焦贼是有据地争雄的心所以把真正的实力隐藏起来却给刘爷一招引蛇出洞令焦贼的底子全曝光了。”

    刘裕心中暗赞老手不愧是北府兵操舟高手见惯大风大浪的场面经得起考验。

    王弘反冷静下来沉声道:“共有二十二艘开浪海船以每船百人计敌人兵力达三干之数。”

    三十二艘没有点上风灯的开浪船仿如黑夜出动的海怪渡海而至择人而噬。而立在城楼上的二百多人则清楚焦烈武和他的手下事实上比任何猛兽更凶残可怕。

    最接近码头的一排贼船离岸己不到三十丈。

    泊在码头处的沙船比对下更是孤苦零丁如羊儿股等待群兽的扑噬。

    这完全是触景生情的错觉事实上沙船是个可怕的死亡陷阱偏又因沙船本属大海盟令对方生出安全的错觉不起戒心假如此船不是从方玲手上抢回来的而是故意摆在码头处那敌人肯定会生出警觉先以火箭毁掉她方会登岸攻城。

    这是非常微妙的心理。

    刘裕暗呼好险如果自己没有想出此招纵使能杀焦烈武但要凭二百多人去对付三干多个凶悍的海盗最后必是落得城破人亡的结果?更何况这二百多人里除老手和他的兄弟外人人失去斗志恐怕未待敌人攻城早四散逃亡。

    刘裕举起裂石弓把右手拿着绑上火种的劲箭安放在弓弦处微笑道:“点火!”

    “蓬!”

    老手燃着火把等待他进一步的指示拿火把的手没颤抖半下。

    只有在这种面对生死的时刻才能真正的认识一个人。

    刘裕想想也觉好笑这招“死亡陷阱”是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主意他把沙船留在码头处原只是示威性质好惹火焦烈武令他更急于报复。

    最接近码头的战船己不到五丈最远的敌舰也只在三十丈许外予他们的感觉是敌人全无顾忌正争先恐后的泊岸登6。

    离盐城东门只有八百多步的码头区大小码头十多个足时供过半数贼船同时靠岸停泊。

    沙船位于码头区正中的位置。

    刘裕正回味着在太守府商量抗贼的会议当时他想到如有姬别在仍难重演“一箭沉隐龙”的威风不但因地理形势截然不同更因难从众贼船里分辨出焦烈武的座驾舟。

    就在那一刻他想到以沙船破敌船的招数。

    刘裕喝道:“点火!”

    老手举起火把燃着绑在箭头的火油布。

    劲箭变成火箭。

    七、八艘敌船在“隆隆”声中泊往沙船两旁的码头后面的贼船蜂拥而至一时间码头和海面尽是黑压压的战船和帆影。

    蓦地贼船传来惊呼叱喝的混乱吵声更有贼船敲响警报的钟声。

    李兴国骇然道:“贼子觉了!”

    何锐也焦急的道:“他们嗅到沙船火油的气味。”

    刘裕笑道:“迟哩!”

    右手运劲把“裂石弓”拉成满月弓弦急响火箭离弦而去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冲上高空再向八百多步外的沙船投去。火箭带起的火芒让城墙上的守卫者毫无困难的看到这支关乎到他们生死存亡的一箭完成任务的整个精采过程“嗖”!

    火箭命中沙船船舱。

    开始时仍只是舱顶的一小片燃着的火焰接着火焰以惊人的高扩展蔓延往全船然后整艘船陷于烈焰裹照亮了整个码头区把敌船全陷于熊熊火光里。

    烈焰冲天而起一不叮收拾不过仍末波及附近的敌船。

    在墙头上众人热切期待下“轰”!整个船舱顶弹上半空化成漫天木屑火星声势惊人至极点像个火罩般往周围贼船洒下去蔚为奇观。

    接着是连串剧烈的爆炸己变成一团烈焰的沙船似在海面不停的弹跳震动每一声巨响都送出大量火球火星朝四面八方射去三十多艘贼船无一幸免或多或少受到波及。

    距离最近的三艘船当其冲分别被炸毁左、右舷和船头且一不可收拾的着火焚烧。

    更令人看得瞠目的事情生了数以百计的烟花火箭从沙船的烈火核心处连珠喷地射出完全是乱窜乱撞的盲目四射一时间敌船的上空和船与船的空间全填满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烟花火焰火芒处处当这种“艳丽”和毁灭连结起来遂构一副诡异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船帆纷纷着火由刘裕射出火箭到此刻只是十多下呼吸的光景码头区的海面己变成一片火海。

    只见惨叫惊呼声中敌人纷纷弃船跳海逃生原本来势汹汹的贼众己溃不成军。假如刘裕手上有足够军力例如五百北府兵又或荒人的精锐此时便可开城出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恨这二百多人勉强守城还可以要他们与敌人正面交峰等若着他们去送死。

    城墙爆起震天呐喊喝采声士气大振。

    老手呵呵笑道:“老焦的攻城工具肯定完蛋了。”

    何锐点头道:“敌人再无退路唯一平反败局之法就是攻下盐城否则以后再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刘裕瞧着敌人弃船爬上码头从容道:“敌人该有索钩等工具随身仍可人多欺人少攀墙来攻。”

    “哗啦”水响。

    忽然数道人影冲水而出跳到码头上去熊熊的火光照得他们变成、八道黑影仿如从水底跳出来索命的水魇水怪。

    带头一人手提长达丈半的重铁棍身材魁梧建硕长披肩虽然**的有点尴尬却无损其霸道的慑人气势令人一看便印像深刻永难忘记。

    刘裕暗吃一惊。他见惯场面一看此人威势便知是高手近似屠奉三、幕容战等的级数。自己能否胜他仍是未知之数王弘剧震道:“焦烈武!”

    刘裕喝道:“弓箭准备!”

    站立在城墙的守兵同时祭出长弓劲箭安在弦上随时叮拉弓射箭亦生出逼人气势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贼众仍不停从火海里爬上码头部分人丢失了兵器弓箭只是空手登岸。

    刘裕打个手势手下听命把方玲推到他身旁来让焦烈武可以看到她。

    焦烈武在众海盗簇拥下举步走过来在墙头火光映照下终展现其威猛无俦的形相。

    这位恶名远播的海盗头子外号“恶龙王”的凶神拥有浓密的黑虎背熊腰雄躯像他的霸王棍般笔直一张长方形脸浓眉下一双眼睛醚成两条缝刀刃般冷冰冰的予人冷酷无情的感觉。

    他的鹰口鼻和下颔留着的短须强化了他冷硬的轮廓线条令他更是威武强悍。年纪该不过三十在遭逢如此剧变后仍如此沉得住气使人清楚他是经得起任何挫折历练的。

    刘裕大喝过去道:“本人北府兵刘裕恭迎焦兄大驾。长话短说焦兄敢否与我刘裕单打独斗一场以生死作胜负。假如焦兄能杀我刘裕敝方不但把方玲丝毫无损的释放我方的人且立即撤出盐城。请焦兄赐示!”

    焦烈武愕然止步朝城头的刘裕望上未。

    众贼随之停步。

    此时众海盗己登岸者接近二干人之多布满码头区如果有足够的攻城工具其力仍足以把盐城夷为平地。

    刘裕却是心中笃定因为这对焦烈武来说是难以拒绝的提议。

    以焦烈武一向的骄横受此重挫后怎肯错过在手下面前挽回颜脸的唯一机会?

    更何况焦烈武根本不把他刘裕放在眼内战胜不但可得回美人儿且加赠城池一座又可名扬天下戮破刘裕“一箭沉隐龙”的神话如此便宜的事何乐而不为?果然焦烈武仰天大笑然后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道:“你刘裕既然要找死焦某我当然会成全你。”

    接着别头对手下道:“我和刘裕是公平决战你们不得插手。给我退后!”

    众贼忙潮水般往后移开近二干人密密麻麻挤满码头边缘处。

    刘裕则吩咐手下垂下索子同时低声吩咐道:“如我不幸畋亡你们留下方玲立即从西门用预备好的绳索急退走千万勿作无谓反抗。”

    众人都听得心头一阵感动如此舍己为人的主帅他们尚是次遇上。

    老手道:“刘爷定可割下焦烈武的级。”

    刘裕一声长笑跃登墙垛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沿索而下。

    ※※※

    聂天还立在码头处看着载来任青娓的风帆逐渐接近。

    云龙舰和三艘两湖帮的赤龙战船泊在口近的码头处在星夜下旌旗飞扬益显两湖帮如日中天的威势。

    谁能控制大江谁便能称霸南方。

    桓玄于淝水之战后最重要的一着是占领巴蜀等于控制了大江的源头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加上与他聂天还结成联盟于大江中游更无敌手。

    而两湖一带乃渔米之乡聂天还对桓玄的支持立即令桓玄的实力凌驾建康军之上。

    聂天还个人并不喜欢桓玄在他眼中桓玄只是披着漂亮人皮的豺狼根本没有人性。他们的合作纯粹是基于利益尔虞我诈没有任何道义可言。

    然而情势的展却大大出乎两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在荒人手下连番受挫至刘裕的突然崛起逼得他们愈来愈倚赖对方。

    可以这么说一天边荒集仍在荒人手上一天刘裕仍在兴妖作怪他们都不得不携手应付危机。

    边荒集己与大江帮结合为一对两湖帮形成直接的威胁。在这场斗争里是半步也不能让的。

    现时他和桓玄的一方与建康军成胶着的对峙之局关键处在北府兵虎视在旁。

    荆州亦有不明朗的因素人为的障碍就是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个人。

    不过此两人己时日无多他和桓玄己拟定全盘对付他们的计划只待时机的来临。

    任青媞会否带来他期待己久的消息呢?风帆缓缓靠岸。

    把尹清雅带到这位于洞庭湖心名为应天的孤岛后他心中不时浮起任青媞的倩影这是极端危险的信号。

    所以与此女相对时必须如履薄冰否则一不小心会被她的媚术所乘致万劫不复。

    不过他自知己落在下风因为不论他如何心狠手辣仍晓得没法下毒手杀她他且在不住找寻不杀她的借口例如她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娇笑声从船上传来。

    聂天还回神迎了上去。

    ※※※

    桓玄在马背上瞧着风帆驶离江陵的码头沿大江顺流东下。

    此船载着干归和五十名精选好手负责进行刺杀刘裕的任务。这个堪称南方最可怕的刺客团拥有各方面的能手包括用毒、易容、机关、水底功夫等等可谓集莉州奇人异士于一团在干归的领导下任刘裕三头六臂也难逃死劫。

    至于对付高彦则只派一个人此人由干归推荐即使以他的挑剔见过此人后亦深信高彦必死无疑。

    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刚抵身旁的侯亮生道:“请南郡公恕亮生未迟一步之罪亮生刚收到消息谢琰己赶回建康上禀朝廷请司马德宗任他为帅讨伐天师军。”

    桓玄现出不屑的神色淡淡道:“谢谈因何忽然变得如此悍勇?”

    侯亮生恭敬答道:“据传守会稽的王凝之和其子己惨死天师军乱刀之下牺牲的尚有其它谢家子弟谢道韫则身负重伤被救返乌衣巷听说仍在生死的边缘中挣扎情况不甚乐观。”

    桓玄欣然笑道:“难怪谢琰忍不住这口气赶着去送死。司马道子当然是立即准奏对吗?”

    侯亮生道:“司马道子正在玩手段诸多推延目的不外是逼刘牢之表态在谢家的压力下参与讨伐天师军的行动。”

    桓玄皱眉道:“刘牢之挺得住吗?”

    侯亮生道:“刘牢之别无选择如果他拒绝出兵便成无情无义的人何况北府兵大部分将领都主张出兵刘牢之最终只有屈服。”

    桓玄现出思索的神色道:“现在刘牢之该清楚司马道子对他的心意。哼!

    我肯定刘牢之现在是悔不当初如果他没有背叛我怎会落至这等进退两难的田地?“侯亮生暗吃一惊却不敢说话。

    桓玄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仰望夜空好一会后才像醒过来般道:“回去吧!”

    侯亮生心中响起警号晓得桓玄又有新的主意。而他的好主意正是南方灾难的起因。

第十章 决战龙王

    焦烈武的体魄气度令刘裕想起当年挑战谢玄的慕容垂如果不是在那场决斗中谢玄吃了暗亏后来谢玄绝不会被任遥的魔功所乘致一伤再伤形成永不能复原的伤势。

    冥冥中真的似乎暗有主宰。

    假设没有一箭沉隐龙的战绩他也可能永远想不出这招一箭破贼之计今晚之战也将凶多吉少。

    焦烈武立稳脚跟傲立前方单手把霸王棍收到身后上身微倾往前右手竖掌于胸口的位置闭上双目却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刘裕且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每一举步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

    直至此刻刘裕始明白为何王弘、李兴国和何锐等不看好他的原因因为焦烈武武功的高明实在他料想之外。

    如此高手比之慕容垂亦所差不远。

    幸好他体内自后天转作先天后在对敌的感应上已大有改进。若在以前眼前的焦烈武会是个看不通摸不透、没有丝毫破绽间隙可寻的劲敌。既不能知敌他将失去主动之势变成捱揍的劣局。

    但此刻在他空明的灵台里他却掌握到对方的气势是处于波动的情况下显示对方仍在盛怒之中准备当体内气功运行至巅峰之际全力出手务求在数招之内取他的性命以雪方玲被掳、船队焚毁之恨。

    这种微妙的气机感应令他拟定好进退克敌之道。

    焦烈武看不起他。

    他必须好好利用焦烈武所犯轻敌的大忌方有希望胜出这场毕生以来最凶险的决斗。

    并不是焦烈武比孙恩和陈公公更难缠而是因为他今仗是无可逃避必须战至敌我间一方败亡的一刻。

    在此时的情况下“九星连珠”、“天地一刀”和“无形空刀”都派不上用场特别是前两招是以硬碰硬只会惹起焦烈武的警觉;后一招又嫌过于柔细挡不住焦烈武的全面进击。

    刘裕直奔至焦烈武前方两丈许处倏地立定双手下垂厚背刀仍在鞘内。

    贼蔻那边有人取来码头处的两支照明火矩高举过头照亮了焦烈武的后方。

    城墙上则灯火通明照耀着两人决战的场地。

    敌我双方两千多人人人屏息静气注视决斗的开始。

    刘裕清楚感应到自己立定停止下来的那一刻焦烈武的气劲强烈波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出手的意图但又忍住不。

    刘裕心中暗喜晓得焦烈武心内的情绪正在影响他只是现在他的理性仍能驾驭心中的情绪所以把在那刻出手的冲动硬压下去。

    刘裕生出痛快的感觉如此强敌实属难得只有通过这样严峻的考验才可以证实燕飞颁赠的免死金牌是否真的有效。

    洒然笑道:“焦兄的霸王棍称雄海上不知到了6地是否仍然灵光呢?”

    焦烈武猛的睁目射出摄人的神光显然是被刘裕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冷嘲热讽惹得勃然大怒心神失守。

    下一刻霸王棍已在焦烈武双手掌握里笔直朝刘裕胸口捣来没有任何花招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其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是他刚把棍子指向刘裕棍头已抵刘裕胸口。

    最厉害处是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可是强烈的气劲却随棍似巨浪狂波般重重袭往刘裕令刘裕避无可避。

    众贼齐声喝采助威而守城的一方见焦烈武如此威势无不脸上血色褪尽有如刚被宣判了极刑。

    只有刘裕一人晓得焦烈武犯上错误而他的错误是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

    换成其它欠缺刘裕先天气机感应的高手要破焦烈武此招之法也是最直接了当之法就是以硬架硬封的手法对抗。

    不过只要是硬拼的手法即使功力在焦烈武之上也要被焦烈武此招一往无前的霸道气势逼得往后退开。焦烈武此击集全身功力加上霸王棍本身的重量实有无可抗拒的威力。如此将正中焦烈武下怀逼退敌人后长一丈五尺的霸王棍将全力展开把长兵器的优点辉到极限令对手在全无反击力的情况下受创直至饮恨身亡。

    环顾当今之世除孙恩、燕飞、慕容垂之辈有多少人能在功力上绝对压倒焦烈武?所以焦烈武只是这个起手式已可种下对手败亡的命运由此可见焦烈武是如何高强难怪以王式此等身居“九品高手榜”的著名人物也要变作棍下冤魂。

    刘裕的策略正是针对焦烈武而一进一止其中均大有作为。

    他往前疾冲是要焦烈武误以为他想一上场便来个强攻猛打而止步于两丈之外却恰好是对方棍势尽处令焦烈武犹疑该不该出手。最后则以言语触犯他使他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为了盐城军民的福祉更为了未来刘裕施尽浑身解数正是要争取一线上风。

    高手之争成败正决定于此一着的差异。

    就在焦烈武把霸王棍移往前方的一刻刘裕的手也握上刀柄。到焦烈武双手握棍刘裕厚背刀离鞘而出朝前下劈。

    最微妙处是他下劈之势似疾实缓旁人或许看不破其小窍妙但身在局中的焦烈武却感到他随手可以变招只恨自己被成法左右只好依照以前必为自己带来胜利的招式霸王棍直捣而去。

    在霸王棍临身前的刹那刘裕一阵长笑竟急旋起来也不见他有移动的步法可是霸王棍偏是擦体而过以毫厘之差刺在空处。

    厚背刀先往右弯然后突然加从一无比优美从容的角度劈中近棍端处。

    “当”!

    刀棍撞击之声响彻全场。

    老手一方爆起震天采声充满意外之喜。

    贼寇方面则鸦雀无声因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手法应付老大的开战绝技。

    焦烈武来不及变招霸王棍已往外硬被震开空门大露。

    这不代表刘裕的功力比焦烈武更深厚又或他的先天气功可以克制焦烈武真气而是刘裕的厚背刀命中霸王棍时已是焦烈武招式用尽的一刻兼且劈在近棍端的位置乃焦烈武力所难及的兵器尽端一分散一集中遂产生如斯有利刘裕的战果。

    刘裕大喝道:“焦兄技止此耳!”

    借势顿停旋动改为箭步抢前厚背刀贴着霸王棍削往焦烈武持棍的双手。

    焦烈武虽然吃了暗亏其实未露丝毫技不如人的败象刘裕故意这么说是要进一步在焦烈武的手下前损焦烈武的颜脸。

    在平常的情况下这种口舌之战对焦烈武般级数的高手肯定难起任何作用。不过现在并非平常的情况而是焦烈武惨被烧掉可谓是他心血结晶的海盗战船队加上焦烈武两年来一帆风顺从未尝过败绩种种因素加起来令焦烈武也消受不起。

    果然焦烈武怒吼一声双目似要喷出烈焰两手运劲长一丈五尺的霸王棍竟如灵蛇般往他双手处缩回去快如电闪离奇得教人不敢相信。

    此怪招也出乎刘裕意料之外当焦烈武两手握着霸王棍正中处刘裕立知糟糕因为霸王棍任何一端皆可对他作出凌厉反击问题在连刘裕也没法掌握焦烈武的反攻招数今回轮到他步步惊心进退两难。

    棍法练至此等境界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刘裕心叫不妙时霸王棍先往下沉接着向着他的一端闪电推出由下而上的直撞往他削去的长刀。

    刘裕心忖如给他的霸王棍撞个正着肯定连人带刀被撞得往后倒退然后霸王棍法将势如破竹般全面展开而他将永无胜出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的时刻刘裕猛提一口真气飞临焦烈武上方厚背刀照头猛劈。

    焦烈武笑道:“找死!”

    说话时霸王棍化作漫空棍影上迎刘裕。

    众贼齐声呼喊老手等则沉寂下去。

    “叮!”

    一下清响后蓦地“叮叮当当”刀棍敲击剧撞的声音连串响起全无间断。当第九击爆响时在空中的刘裕借劲一个翻腾返回原处。

    焦烈武似欲进击忽又停止。原来刘裕甫触地立即摆开架势刀锋直指对方缓缓往上举起直至斜指夜空自自然然生出强大的气势镇住焦烈武令他不敢冒失进攻。

    两人象从未交过手又似一切重新开始沉凝的气氛使双方都静默下来仿如任何嚣叫都会影响决战者的心绪。

    刘裕心中叫苦他先前所以能抢得少许上风全因焦烈武对他的轻视可是仍没法击倒他还差点落在下风全赖“九星连珠”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方能全身而退。现在焦烈武肯定已收起问轻敌之心要占他便宜再非易事。

    尤可虑者是他近日自创的奇招已用得七七八八如果这“天地一刀”不能奏功他的招式将无以为继。

    霸王棍缓缓从焦烈武两手吐出就好象霸王棍忽然变长了情景诡异至极点。

    焦烈武又闭上眼睛显示他已完全控制了情绪心神再不会被刘裕动摇。

    焦烈武纹丝不动只有霸王棍不住探前而每伸前少许气势真劲却不住增强旁观者均看出他不住把真气贯注棍内当长棍吐尽霸王棍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刘裕直至一方败亡方止。

    刘裕被霸王棍未攻先的气劲吹得全身衣袂拂舞飘飞、呼吸不畅不论他是多么不愿意承认却清楚已被焦烈武此奇招逼在下风守势根本没法主动进击。而除“天地一刀”外他实想不出更好的应付办法。

    除火把烧得猎猎作响外便只有旁观者沉重紧张的呼吸声。

    随着对方气势的增长刘裕的气势却不断被削弱如容对方的气势攀上巅峰只一棍便可要了自己的命。

    在这一刻他清楚明白攻是死守也是死焦烈武成功地把他逼进绝地。

    就在词生死悬于一的刹那刘裕心中一动想到了置于死地而后生之法。

    刘裕刀回鞘内。

    焦烈武现出愕然神色猛地睁开眼睛手上霸王棍停顿了弹指般短暂的光景。

    刘裕亦全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刀再出鞘直劈而去。

    天地混融不分如芥子纳须弥般藏于一刀之内。

    焦烈武狂吼一声化出万千棍影铺天盖地的迎上刘裕。

    交战至此两人尚是次面对面硬拼交锋生出像千军万马冲锋于战场上的惨烈气势。

    形势的转变来得太快太突然人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方为适当。

    个中微妙处只有对战的两人在切身体会下才明白生了什么事。

    就在刘裕无计可施力难挽回败局的要命一刻他忽然灵机一触记起焦烈武甫出手第一招亦如眼前般闭上眼睛这分明是一种气机感应的厉害招数纯凭真气的感应以决定霸王棍的应对之道。

    对刘裕来说自被燕飞改体内真气从后天转为先天后只要守心不怠灵台空明气机感应便如呼吸般自然而然不用闭上眼睛已可洞察无遗。

    但显然焦烈武的守心功夫却是他最弱的一环或许因他天性暴戾又或许因过去两年杀戮过度更因刚被刘裕摧毁了苦心经营的无敌船队所以须“闭目”方能“养神”使心无杂念才能纯凭感应出击。

    刘裕正是针对焦烈武这唯一的弱点出招虽然有点荒谬却非常有效。

    他先还刀鞘内令焦烈武感应不到他的刀然后凭护体真气硬捱他棍气的冲击此着完全出乎焦烈武意料之外仿如忽然变成“盲人”焉能不大吃一惊心神失守。

    正是争取得这一线空隙刘裕乘虚而入全力使出他的“天地一刀”。

    刘裕的厚背刀化作耀人眼目的芒光仿似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反映着两边火光的幻影挟着破空的尖啸狠狠破入重重棍影里。

    棍影消散。

    焦烈武硬被劈得往后挫退一步虽然狼狈但未露败像两手改握霸王棍正中处便以两端棍头施出一套精微细腻的棍法与欺入他棍势范围的对手展开凶险万分的近身血战。

    刘裕得势不饶人抛开以前一切成规反复把“九星连珠”运用每提一口真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从不同的位置角度劈出九刀每一刀都是因应敌情、审度时势而招与1招间全无斧凿之痕更如流水般没有间断。

    一时棍影漫空、刀光打闪、凶气横窜、杀气腾腾。

    两方人马同时呐喊打气为己方领袖助威。

    乍看似是双方旗鼓相当但焦烈武已清楚知道自己失去先机陷于完全的被动和守势。他最想的是唤手下来施援只恨纵然他想违诺却无暇出求救的召唤可知他的形势是是何等恶劣。

    刘裕却是故意制造出此刻的假像不让焦烈武的手下觉焦烈武正频临崩溃的边缘现在他可说牵着焦烈武的鼻子走完全不让他挥长兵器的威力。对焦烈武更不利的地方是在近身拼博的情况下要舞动如此一根长达丈半的重兵器使出最精微的棍法以应付刘裕灵活轻巧如天马行空的厚背刀实是非常吃力的事。所以缠战的时间愈长他的损耗比之刘裕愈快。每过一刻他便多接近败亡一步连想使出与敌偕亡的招数也力有不逮。

    “当”!

    一声激响直上星空。

    刘裕抽刀后退焦烈武则狂吼一声棍影象不受约束般扩张直追刘裕。

    贼众还以为焦烈武大神威杀退刘裕登时叫喊得力竭声嘶状似疯狂。

    刘裕哈哈笑道:“黄泉之路恕刘某不奉陪了。”

    “铮!”

    刘裕退至城墙下还刀入鞘。

    焦烈武追至刘裕身前两丈许处再无以为继脚步踉跄先是霸王棍脱手堕地接着站立不稳的摇摇晃晃。

    贼众一方倏地静下来人人射出难以相信眼前景况的神色。

    在两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位双手染满血腥从未遇过敌手的一方霸主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前颓然倒下仆往地上去。

    墙头的方玲出一下撕破寂静的惨厉尖叫为焦烈武送终。

    刘裕抢前从地上执起霸王棍。

    众贼齐声喊祭出兵刀往他杀过来。

    刘裕以霸王棍一端点在地上腾身而起一手提着霸王棍直升上五、六丈处的高空另一手抓到从墙头垂下的索子。大喝道:“杀!”

    墙上老手等忙合力把他扯上去。

    接着墙头上喊杀声起守军士气狂升人人争着奋不顾身的把准备好的石灰、滚油往杀到城墙来的敌人洒下去。

    惨叫声中箭矢如雨点般罩往敌人绝不留情。

    刘裕抵达墙头抛开霸王棍大喝道:“兄弟们!随我出城破贼去。”

第十一章 故梦如烟

    任青媞神色凝重的道:“刘裕己变成南方最危险的人物我敢说一句只要刘裕在世上多活一天皇帝宝座就没人可以坐得稳。”

    与她对坐的聂天还不眨眼的细审她如花玉容不错过任何一个微细的表情若有人在旁观看会以为他被任青媞的艳色吸引只有当事者明白他是在分辨对方每句话的真伪。

    以聂天还般的人物江湖经验丰富不在话下且因长期处于与众敌周旋的情况里自有一套观人之术可从任何人不经意的动作或表情至乎一个眼神分辨出对方是在弄虚作假或是真心诚意。

    聂天还平静的道:“你和他交过手吗?”

    任青媞轻描淡写的道:“我杀不了他。”

    在这位于岛北的别院中园的小亭襄四条柱子挂上宫灯两人分坐石桌两旁喝茶对话四周花树环绕除了百虫和唱一切宁静安祥可是两人间谈论的却关系到南方的未来皇朝的兴衰。

    聂天还皱眉道:“以任后的功夫竟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刘裕吗?他又是凭甚么狡计脱身的?”

    任青娓一双美目射出凄迷的神色浅叹一口气道:“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不过却是铁般的事实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像脱胎换骨般我用尽一切办法仍没法杀死他如果他不是对我尚余情意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我有一个提议要杀刘裕现在该是最佳时机否则如让他坐上北府兵统领之位帮主你将有天大的麻烦。”

    聂天还微笑道:“杀刘裕的人此刻正日夜兼程的赶往盐城去。纵使他武功大有精进但己陷进四面楚歌之境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今次将是难逃劫数。”

    任青娓讶道:“他到偏远的一个临海城池干什么呢?”

    聂天还解释清楚后道:“只是一个焦烈武他己应付不了何况还有桓玄派出的高手。兼且他当上盐城太守表面风光却是无兵的统帅只会成为被刺杀的明显目标。”

    任青媞柔声道:“帮主有没有想过刘裕能安抵广陵己大不简单显示出他有自保的能力。不论是刘牢之或司马道子都不愿让他回广陵去他却成功办到了。刘牢之把他调往盐城讨贼此着借刀杀人之计看似聪明但也可以弄巧反拙一个好若被刘裕大破焦烈武帮主认为会有什么后果呢?”

    聂天还微一错愕蹙起眉头道:“不大可能吧!这并非一般江湖的争雄斗胜而是实力的比拼刘裕凭什么和焦烈武争锋任青媞垂下螓轻轻道:”我只是为帮主担心帮主如果这般轻视刘裕终有一天会吃更大的亏。刘裕己变成愚民眼中的真命天子其号召力比孙恩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还不懂好好利用这种优势。兼之他有荒人作后盾一旦让他主掌北府天下将无人能制。“聂天还对任青娓的批评丝毫不以为忤反露出欣悦神色微笑道:“相信现在没有人敢不把刘裕放在眼内我聂天还更不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但亦不会高估了他。”

    任青媞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像受了冤屈似的道:“假如刘裕真的收拾了焦烈武帮主认为自己是低估了刘裕还是仍高估了他呢?”

    聂天还为她斟茶不答反问道:“你很看好刘裕那何不投往他的一边助他成王侯霸业你的心愿不是也可水到渠成吗任青娓看着注进杯内的熟茶腾升的水气从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不可能容纳像我这般出身的一个人。

    他想当北府兵的大统领又或想当皇帝必须先与我划清界线。在北府兵将领和建康高门大族的眼中我任青媞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女。“聂天还想不到她如此坦白呆了一呆把茶壶放回小火炉上去不解道:“既然如此当初你又因何肯与他合作呢?”

    任青媞现出苦涩的神色柔声道:“因为我看错了他。我本以为他会于谢玄死后策动兵变先在北府兵中夺权然后攻入建康如此我和他将是天作之合。

    岂知他却令我失望我对他再不存任何幻想。“聂天还双目闪闪生辉的看着她欣然道:“你现在和刘裕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任青媞淡淡道:“尔虞我诈四个字可以道尽其详。我是刘裕命中注定的克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有一天他会设法除去我以抹掉他心底里视之为生命中一个污点的那段回忆在这情况出现前我必须杀死他。”

    聂天还喜道:“我从没有想过和任后可以这般坦诚对话听任后的肺腑之言。任后的情绪何须如此低落呢?刘裕根本尚未成气候什么‘一箭沉隐龙’只是荒人穿凿附会的夸夸其谈我聂天还第一个不相信。任后如果肯为我出力我聂天还一定会薄待任后。南方霸权谁属全看谁能控制大江。现在我和桓玄己控制了大江中上游占尽地利更能坐山观虎斗看着孙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三方拼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人之利。区区一个刘裕将难以左右大局建康军和北府兵的败亡是早晚间的任青媞苦笑道:“与桓玄这种人合作不是与虎谋皮吗?”

    聂天还感到浑身轻松起来连自己亦很难解释因何有此愉悦的感觉。在整个对话的过程襄任青?没向他施展半点勾魂献媚的手段可是他反感到如此的她方最是迷人仿如忠心的小情人乖乖地听她仰幕倚赖的男人尽吐心声。他次感到自己她撤去戒心因为他不觉任青缇有半句的谎话。

    微笑道:“桓玄是夺天下的人材却非守天下的明君。桓玄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好色。严格来说他不止好色且是色迷心窍置大业于不顾。据我所知他对王恭之女迷恋极深故于她自尽身亡后悔恨交集。如果任后能于此时乘虚而入以任后之能肯定可以得到他的眷宠而任后将变成我布在桓玄身边最厉害的棋子对我两湖帮将来能否从他手上夺取天下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J任青媞垂下头去幽幽道:”帮主的所谓会厚待青娓竟是着我去献身给另一个男人这么一回事吗?“以聂天还的老练亦被她这两句话问个措手不及。以他的城府之深这两句充满怨怼又极尽诱惑之能事的话仍使他的心“霍霍”跳动起来。

    这个女人心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呢?难道她真的倾心于我?

    ※※※

    燕飞和拓跋珪沿着大河策骑飞驰夜空厚云低垂却是密云不雨。

    拓跋珪当先奔上一处石崖勒马停下对岸下游十多里处隐见灯火正是幕容宝的营地。

    拓跋珪长笑道:“痛快痛快!有你燕飞在我身旁更令我增加必胜的信心。”

    燕飞放缓骑来到他身旁默然不语。

    拓跋珪朝他望来欣然道:“你心中想的是否和我想的相同呢?”

    燕飞道:“你在想什么?”

    拓跋珪道:r我在想着我们十多岁时的旧事那趟我们策骑狂驰在野林区迷了路误打误撞的参加了秘族人庆祝牧神的野火舞会遇上令我们一见倾倒的美人儿。只可惜有缘无份我们还为她神魂颠倒了好一阵子。“燕飞虎躯一震脸上现出奇异的神色好半晌才道:“你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仍念念不忘她吗?”

    拓跋珪没有察觉燕飞异常的神态目光投往幕容宝的营地黯然神伤的道:

    “我本打定主意再去寻她可惜接着便被苻坚派走狗未突袭我们从此我们过着流浪天涯的日子。回想起来她便像儿时最美丽动人的梦也如梦般一去无踪了无痕迹燕飞没有说话。

    拓跋珪叹道:“是不是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是最好的此后我虽然有过不少女人却总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是朵有刺的花朵想沾手的人都会受创这正是她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燕飞仍没有说话。

    拓跋珪诧异地看他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燕飞道:“楚无暇能代替她吗?”

    拓跋珪眼睛亮起来道:“我想试试看希望不是引火**吧!”

    燕飞苦笑道:“但愿你能永远保持这点清醒。”

    拓跋珪目光巡视远近河面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大燕国与拓跋族的战争己令大河交通断绝没有人敢经过这段水路险地。

    拓跋珪忽然摇头叹了一口气有感而道:“真正的爱情是能忘掉了一切绝对的投入疯狂地去爱疯狂地去恨像暴风雨般来临令你寢食难安食不知味听不到旁人说的话。如果计较利害关系还有什么味道呢?”

    燕飞道:“你所说的是最极端的情况是带有毁灭性的爱情与你心中的志向是背道而驰的。你愿意这般去爱一人吗?你肯让一个女人摧毁你的复国兴邦大业吗?”

    拓跋珪苦涩的道:“我说出刚才那番话时心中想到的是我们心中的秘族美人儿。我常认为真正的爱情和友情只能出现于没有心机的纯真少年时代。初恋仿如缺堤的洪流来得凶去得快转眼即逝只有开不出果实的初恋方会永留心底;友情如细水长流:水恒不灭像你和我的交情不论形势如何变化是永不会变质的。”

    燕飞不由想起纪千千叹道:“不论你年纪多大变得如何实际可是当你遇上能令你有初恋感觉的女子你能不疯狂吗拓跋珪沉吟道:”你这番话使我联想到幕容垂以前我从没想过他竟有这方面的弱点而这弱点亦足以毁灭他为他的大燕国带来可怕的灾难。“又往他瞧去道:“坦白的告诉我纪千千能代替她吗?”

    燕飞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道:“遇上纪千千是我的福份现在她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意义我并没有夸大。”

    拓跋珪点头道:“我明白你。更明白你失去她的痛苦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会成为过去胜利的契机己来到我们手上只要我们并肩作战坚持不懈纪千千终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旁让你用尽一切方法去爱地令她幸福快乐。”

    接着仰望乌黑沉重的夜空舒一口气道:“我很羡幕你可以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我的处境与你不同我心中燃烧着亡国的仇恨这种仇恨烧心的痛苦锻炼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以致培养出我现在的心态和手段。在感情和理性之间我能选择后者你明白吗?”

    燕飞道:“楚无暇也不能改变你吗?”

    拓跋珪毫不犹豫的道:“绝对不会。她只是我生命中一个点缀生活上的调剂。与她相处便像玩一个充满危险的爱情游戏短暂的忘掉了一切如一个令人沉迷的美梦。我不会让她插手到我的公事里去你可以放心。”

    燕飞苦笑道:“希望你办得到吧!”

    拓跋珪颓然道:“最能令你动心的女人就是你渴想得到但又得不到的女人。

    所以直至今天我仍非常珍惜我们的森林奇遇两个傻呼呼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大地尽踩在脚底下的小子一头便栽倒在美人儿的裙子下然后终生忘不了。

    你找到你的纪千千我仍在寻寻觅觅。楚无暇能代替她吗?我不敢肯定或者我得到她之后会一脚把她踢走乐得一个人清清静的。“又笑道:“好哩!说够女人了。有利也有弊有你燕飞在我身旁总勾起我不愿回忆的事。唉!一段又美丽又痛苦的回忆真令人惆怅。那种滋味连自己都不明白。”

    燕飞晒道:“不是说够了吗?”

    拓跋珪道:“的确够了。不过坦白告诉你如果有人告诉我她此刻在什么地方我很有可能会抛开一切去找她。”

    燕飞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拓跋珪泄了气般点头道:“对!我不会这么疯狂。何况找到地又如何?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她变丑了又或子女成群见到她只会破坏我心中对她的动人记忆。J燕飞轻轻道:”不!她仍是那么美丽动人。“拓跋珪一呆道:“你见过她吗?”

    燕飞道:“我们一定要这么想明白吗?不要再谈她哩!我们再未比试骑术如何?”

    拓跋珪叹道:“我己失去比试的心情。”

    目光投往敌方对岸营地道:“幕容宝真的被我们唬着了。”

    燕飞道:“不要言之过早吗?未来的数天是关键时刻如他仍个敢渡河强攻便显示他有退意哩!”

    拓跋珪仰望夜空冷哼道:“天色这么差哪到他逆天行事想送死吗?”

    燕飞道:“你最好趁未降雨前以烽火传达信息否则如连续下几天雨到幕容宝收到谣言要退兵时你便要坐看他们安然离开了?”

    拓跋珪笑道:“对!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谁也掌握不到老大爷的心意。便让我们两兄弟亲自点火召来大军。”

    言罢两人掉马头驰离高崖往上游方向绝尘而去。

第十二章 孤岛战术

    纪千千立在台壁的墙头心中一片茫然。

    昨天她亲睹幕容垂大破幕容永的整个过程直到此刻心仍有震撼的感觉。

    幕容永虽然军力雄厚人数占优手下更是能征惯战的将士可是在幕容垂出神入化的战术下撑不到半个时辰便告崩溃战争变成一面倒的进行。

    幕容垂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威名在战场上充分表现出他谋定而后战以少胜多的能耐。其手下将士更是人人效命令他如臂使指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燕郎和他的兄弟拓跋珪能对抗这样的一支无敌雄师吗?在战场上根本没有人是幕容垂的对手。

    当敌人变成拓跋族和荒人的联军幕容垂绝不可能像对付幕容永般让地直接参与她作为神奇探子能起的作用有限这个想法令她感到沮丧。

    幕容永的败亡己成定局只待幕容垂攻破长子关外的广阔地域将尽入大燕国不住扩张的版图襄而幕容垂的国力将大幅增强。幕容垂下一个目标究竟是拓跋族还是边荒集呢?又或进行两线的战争使拓跋珪没法和燕郎连手抵抗他。

    自燕郎秘密潜入荣阳与她相见她的心一直燃烧着希望的火焰令她能身处逆境而不气馁可是在昨天目睹幕容垂大展神威像不费吹灰之力便毁掉比拓跋族加上荒人更强大的幕容永后她的信心己被彻底动摇希望变为泡影陷身于绝望的渊昨夜她失眠了没法合眼的度过了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夜唯一的愿望是身旁有大坛的雪涧香使她能忘掉一切。

    清风从广阔的林野吹未拂动她的衣袂和秀绿油油的草原野树此刻安宁静谧令人无法想象就在昨天它仍是尸横遍野的杀戬战场。

    她是幕容垂外最清楚这场仗是怎样进行的人深深地感受到幕容垂用兵如神的手段她晓得这种感觉会一直追随她、折磨她可是她对燕飞的爱却愈趋强烈。

    小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小姐!我们要动身哩!”

    纪千千目光投往来到身旁的小诗心中生出自己是无主幽魂的无奈感觉右手无力地搭上她的肩头道:“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忙了三天盐城方重上正轨避难的民众纷纷从附近的乡镇回城市况逐渐回复兴旺。对刘裕能以区区二百人大破焦烈武的海盗团城内居民对他自是奉若神明所以刘裕虽然缺乏管治一座城池的经验叮是只要是他颁下去的命令既有以兴国为的地方官吏如实执行民众亦乐于遵从没有人陵疑他一心为民的诚意。而更有一个大家只有心照却绝不敢宣之口的想法就是“火石效应”

    的影响力。谁都不只视他为另一个朝廷派来的小官儿他不单是盐城的大救星且是南方军民来的最大希望。

    过往派来的太守全都是出身名门望族只有他是出身布衣予民众一番全新的气象和同声同气的亲切感觉。

    东海帮毫无保留的全面合作更令他如虎添翼。不过盐城和附近一带的近海城镇并非没有隐忧天师军的动乱正以燎原之势在建康南面各省蔓延刘裕明白孙恩和徐道覆等人绝不会蠢得以硬碰硬的直攻建康而是会从海路北上那时盐城和大江出口的郡县将会当其冲。当沿海县城失陷后天师军会攻打北府兵的基地广陵更晓得司马道子不会派军施援遂从容击破北府兵再图谋建康。

    这是最高明的战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做什么呢?依照规矩他只可以向朝廷报捷然后再留在盐城执行太守之职静待朝廷的指示。如果他自行返回广陵便是违命失职事实上他连多逗留一刻的耐性也欠缺只希望能立即投进与天师军的战争去。

    为此他耍了点手段作出两个安排。

    “飕”!

    刘裕射出裂石弓上的劲箭横过校场投往摆在另一端的箭靶去命中红心。

    此处是盐城东门卫所的练兵场借大的卫所除把门的两个兵卫外只得他一个人。其它人都奉他的命令忙这忙那去了。

    刘裕满意的看着一矢中的的长箭心忖自己似乎和射箭有不解之缘两场影响深远的战役都是凭射箭立下奇功。因此在得到裂石弓后更添他钻研射艺的浓厚兴趣过去几日闲未无事他便到校场未射箭以松驰紧张的情绪舒解因过度思虑到疲能兴的精神。

    经过三天的练习在这方面他有很大的进步意外地觉射箭也可以灵活变化箭招亦可以层出不穷。

    刘裕拔出另两枝长箭同时搭在弓弦上。

    于斩杀焦烈武的翌晨他令老手和他的兄弟驾“雉朝飞”返广陵把焦烈武的霸王棍礼物般送给刘牢之这么做不止是要向刘牢之和支持他的将领示威还要令北府兵起哄使刘牢之必须正视他这个人。在如此情况下刘牢之若仍要把他投闲置散将很难向其它将领交待。

    孙无终等亦会借势争取他重返北府兵效力际此用人之时刘牢之是没法拒绝的。最好是刘牢之借孙恩之手杀他把他调去打天师军便正中他下怀。

    弓弦急响。

    两枝劲箭乎排的离弦疾去同时命中箭靶两端近边缘处、鼓掌声起。

    王弘神采飞扬的进入校场赞叹道:“刘帅箭技精湛令人大开眼界。”

    刘裕放下裂石弓笑道:“因何我忽然变成统帅呢?”

    王弘来到他身旁道:“有分别嘛!终有一天刘兄会代替昔日玄帅的大统领之位没有人可以阻止此一情况的展。”

    接着报告道:“幸不辱命我们在被俘的贼子引路厂成功登6坟州岛上余十多名海盗给我们手到擒来还救出大批被囚禁于岛上的民女只是仍未找到焦烈武的藏宝库。”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干得好!”

    接着与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道:“你未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王弘欣然道:“刘兄不用客气我对你是佩服得无话可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我会尽力去办好。”

    刘裕笑道:“我是真的要你帮忙今次不是出剑而是出笔。”

    王弘笑道:“那我便真的是责无旁贷。”

    两人对视而笑充盈着曾经历出生入死而来的交情。

    王弘感叹道:“从抵达盐城后到我在海上被贼截击差点一命呜呼到今天的风光令我有仿如隔世死过复生的感觉。

    我真的非常感激刘兄。“

    刘裕转入正题道:“请王兄代我写一个上报朝廷的奏章报告今次破贼的经过并请朝廷遣能者来处理这一带郡县贼灾后的工作。措辞方面由王兄拿捏我要司马道子没法找借口硬要我留下来。”

    王弘道:“写这么一折奏章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若要司马道子屈服在一道奏章之下却是绝无可能的事。谁都知道皇上只是个傀儡掌权的人是司马道子。”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要请王兄亲携奏章返建康去并加送焦烈武的尸另附赠女贼两个尽量把事情闹大弄得朝野皆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令尊为我说几句公道话。现在正值朝廷多事之秋司马道子最需要建康高门大族的支持只要尊的话合情合理司马道子又己派出人马到盐城来对付我当然会做个顺水人情以表示他对我没有不良居心。”

    王弘色变道:“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司马道子派人来杀你你如何应付得了呢?”

    刘裕神态轻松的道:“我正是要引司马道于派人来给我实习刀箭之术。司马道子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我这快便收拾了焦烈武令他对付我的一切阴谋手段落空。

    以他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当你把奏章送到他手上时他会一方面设法拖另一方面则派出刺客杀手来对付我所以当他肯批准我离开时他的人该己抵达盐城整个计划便是如此。“王弘仍是忧心仲忡道:“刘兄当然是本领高强不怕与任何人单打独斗可是司马道子绝不会和你讲规矩的。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你在明敌在暗犯得着这样拿命去赌吗?”

    刘裕从容道:“自我出道以来有哪一天不是要拿命去赌的?我的小命正是我唯一的本钱王兄放心吧!讲战术论战略我会玩得比任何人都出色。我是不会让人干掉我的终一天我们可以并肩再战完成安公和玄帅的遗愿。”

    王弘定睛看了他好一会道:“只要我把整个情况详告家父家父会晓得如何帮助刘兄。我只需个把时辰便可以写好奏章让刘兄签署。但我该何时走呢?”

    刘裕道:“王兄立即走何锐会派船送工兄返建康去。”

    ※※※

    孙恩立在岸旁看着巨浪打上崖石激得水花四溅。

    他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明白也没法告诉身旁最亲近的人。对这充满斗争和仇恨的人间世他己感到非常厌倦而更恶劣的是他必须继续下去全面参加这在生死之间永无休止的斗争游戏。

    杀谢道韫是逼不得己的手段。

    他清楚燕飞和谢家的密切关系谢玄又有恩于燕飞只有杀死谢道韫方可逼燕飞来和他决一生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修后受到仙门的启他的太阳真火己臻登峰造极的境界只欠另一半太阴真水他将可再次开启仙门破空而去。

    他愿作任何牺牲以掌握太阴真水的秘要而他知道唯一的途径就是从燕飞身上勘破此秘。

    只有在面对生死的情况下燕飞才会展露太阴真水的秘密所以他和燕飞的决斗是势在必行。如有其它选择他绝不愿伤害谢道韫虽然在他理性的认知里眼前的人间世只是一个集体的梦魇一切皆空。

    可是他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天仍留在这个宇宙之内一天他仍要像其它所有人般生活感觉和烦忧。

    所以他没有对谢道韫赶尽杀绝。如斯气质优雅的女子是他生平仅见的令他在应付宋悲风的突袭时借势留手没有补上一掌。

    重伤她该己足够了。只有燕飞有办法令她复原因此宋悲风会想办法找到他。

    而燕飞一定会来找自己算账为谢家报仇。

    自己是不是仍有怜香惜玉之心呢?唉!

    为何在掌握仙门的秘密后自己反心软了。

    对尼惠晖之死他始终不能释怀。

    如果她没有受伤能否捱过三佩合一的狂烈爆炸呢?孙恩仰天长啸泄尽心中郁闷之气。

    这人世间除仙门外再没有能令他动心之物。

    他全情期待与燕飞的第三次决战。

    他己准备好了燕飞呢?

    ※※※

    高彦来到大兴土木的第一楼工地处庞义坐在大圆桌处休息。

    高彦笑道:“似点样子了还要多久才完上?”

    庞义咕哝道:“过了年再问我这个问题!今次我的选料特别严格否则我如何向千千交代?”

    高彦的笑容变得暖昧起来道:“你又不是燕飞有什么好向千千交代的?嘻!照我看!大个子你”

    庞义截断他警告道:“勿要胡言乱语在这里开工的人全听我的指挥是否想我唤人用乱棍来驱逐你?”

    高彦哈哈笑道:“你好像不晓得我高彦今天在边荒集的地位谁敢不巴结我。

    哈!算了!我不和你这无知之徒计较。闲话休提今晚你要和我一道乘船到寿阳去。“庞义皱眉道:“五天后第一个观光团才从寿阳起碇开锚这早去干啥?他***你当我像你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天天开口是小白雁闭口是小白雁。

    这里没有我是不成的。“

    高彦陪笑道:“算我怕了庞大厨你他娘的答应了的可不能反悔。”

    庞义气道:“老子一言九鼎怎会食言?只是不想今晚去。过两天不成吗?”

    高彦好整以暇的道:“从这里到寿阳即使灵动如双头船顺流要两天何况是我们笨重的观光船。到了寿阳不用做筹备的工作吗?至少要和团友打个招呼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觉大家攀交情更顺便摸摸他们的底子。我们干缺万缺有一种东西绝不欠缺就是敌人。明白吗?你当是接人开船那么简单吗?”

    庞义抢白道:“攀交情摸底子是你的责任关老子鸟事?”

    高彦欣然道:“说得好!和客人亲近是本少爷的责任但难道采购油盐酱醋、佳肴美点的用料也要我出马吗?我哪来这么多时间?选错材料怨也给你怨死。”

    庞义颓然道:“早知便不答应你这小子总没有好介绍的。”

    高彦道:“大家都是为边荒集出力有什么好怨的?我们的赌仙陪你去寿阳的市集买东西一方面可作你的保镖更町保证不会买了被下了毒的材料回来。

    哈!如果吃得全船人集体拉肚子我们的观光游就关门大吉了。“庞义待要说话姚猛气冲冲的未了隔远叫道:“高少!大小姐有事找你。”

    庞义一呆道:“姚小子你何时作了高彦的跑腿?”

    姚猛硬把高彦扯得站起来没好气的道:“那叫老子穷不沾点高财主的光怎成?”

    高彦指着庞义道:“你快滚去浴池洗个干净然后带几件较象样的衣服清楚吗?”

第十三章 大胜可期

    刘裕亲到码头送行看着王弘的船开走整个人轻松起来。

    他今次是以身犯险逼司马道子向他出招不过主动权却完全操控在他的手上不论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次能营造出如此对他有利的形势是带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方玲行凶把她生擒活捉几可肯定死的是他刘裕而非焦烈武。只是焦烈武一人他便应付不来何况还有三千个强悍的海盗。

    回到太守府后他召来何锐。

    何锐刚被推举为东海帮的新帮主又成功报复杀兄之仇神采飞扬的进入内堂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坐下道:“刘爷的大恩大德我和各兄弟永远不会忘记更希望今后能追随刘爷只要是刘爷吩咐下来的我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裕心忖的却是“火石效应”而在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大破焦烈武更使亲历整各过程的何锐和其手下深信他是未来真主而不疑遂把握机会向他宣誓效忠。换是另一种情况权衡利害下不论何锐如何感激他也不会像现在般不顾一切向他投诚。

    微笑道:“这番话只限于你我两人之间不传第三人之耳。何帮主这么看得起我令我非常感动。不过目前我仍未到大举起事的时候到将来时机适合定会借助何兄之力。”

    何锐点头道:“我们对刘爷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刘裕正容道:“我仍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短则十来日长则半个月。今次成功铲除焦烈武完成朝庭派下来的任务当然是可喜的事但也令我锋芒尽露惹起敌人的杀机如果我留在城内将成前赴后继般来杀我的人的明显目标我若不能把这种形势扭转过来肯定不能活着离开。”

    何锐现出坚决的神色道:“刘爷的事就是我们东海帮的事盐城是我们的地头哪到外人来放肆。”

    刘裕笑道:“敌暗我明兼且主动落在敌人手上对我们是绝对不利。盐城是临海重镇商旅往来频密识别敌人并不容易。何况来着不善必非平庸之辈我们则是风声鹤唳防不胜防实非上策。”

    何锐讶道:“听刘爷的话显然已有应付之策对吗?”

    刘裕见何锐一脸“这竟也可以有应付的办法”的疑惑神色哑然失笑道:“换一个地方不就成了吗?”

    何锐听得一头雾水愕然道:“怎么换一个地方?我真的不明白。”

    刘裕欣然道:“例如我避往一个无人荒岛那便没有敌我难分的情况凡拿着刀剑到岛上找我的一律是敌人明白了吗?”

    何锐眉头大皱道:“刘爷在说笑吧?”

    刘裕道:“我是认真的今次找你来正是要向何帮主请教附近有那座荒岛适合我孤身寄居一段时日好对想来杀我者尽地主之谊。”

    何锐大吃一惊道:“这怎么成敌人岂非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你吗?刘爷虽然刀法盖世可是寡不敌众下刘爷将难免吃亏。”

    接着坚决地道:“我决定在帮内精选一批好手与刘爷共抗强敌。”

    刘裕道:“东海帮元气未复百废待举在这时候绝不宜卷入我的事内。即使今次能安度难关日后仍难免招来报复你若想和我做兄弟就要一字不误的依我的指示行事否则后果难料。”

    何锐起呆来。

    刘裕不愿让他难堪和颜悦色地道:“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更可借此栖身荒岛的机会修练刀法箭术。我更不会徒逞勇力。待我摸清楚荒岛的形势我会作出适当的布置与来敌玩一个精彩的游戏。”

    何锐仍未释去忧虑道:“荒岛是绝地假如形势对刘爷不利刘爷将很难脱身。”

    刘裕笑道:“那便要看这个岛有多大地势是否险恶又是否有密林草树可藏起逃生的小风帆。”

    何锐终于勉强同意苦笑道:“刘爷既然决定好了我们只好依刘爷的指令配合你。”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微笑道:“我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试想想看敌人一意到盐城来刺杀我可是当他们到达太守府大门外却现挂着一个牌子说明我到了某个岛上去静修肯定阵脚大乱以前想好的刺杀计划尽付东流是多么的有趣。”

    何锐显然被他说服了点头道:“刘爷确是智计百出如果要拣这样的一座荒岛选该是焦烈武的坟州。最妙是岛上还留有大批武器弓矢几个窖藏的粮食兼且地形复杂除向东的沙石滩外全岛大部分地区被密林覆盖又有急流护岛敌人的船只只能从东北方接近对刘爷非常有利。”

    刘裕一拍额角叹道:“为何我没想过这个地方确是没有更理想的了就此决定。”

    何锐道:“刘爷打算何时起行?”

    刘裕道:“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

    何锐道:“请容我送刘爷到坟州去。嘿!这个岛名不太吉利刘爷为它改个新名字如何?只要有刘爷的亲笔批押出个通告便成。”

    刘裕皱眉道:“改个什么名字好呢?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何锐欣然道:“就以刘爷的名字命名如何裕州也很好听意头又好。”

    刘裕道:“是否太张扬了在此等时刻恐犯朝庭的忌讳。”

    何锐笑道:“还有比更犯忌吗?换一种手法又如何?可改由盐城的父老为纪念刘爷破贼的大恩德决意改坟州为裕州那便没有人会说话。”

    刘裕道:“好吧!不过待我离开盐城后才作出公告我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接着起身大笑道:“这段寄居孤岛的日子是绝不会浪费的只有当大敌在任何一刻也会来临的情况下才可以激厉我练武的斗志。当我成功活着回来时该轮到想杀我的人心惊胆跳了。”

    ※※※

    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天到昨天午后才停下来到黄昏时分夕阳从散退的薄云后投下金光天气终于转佳。

    拓跋珪、燕飞、长孙道生和崔宏四人立在大河西岸高地遥观敌势。

    长孙道生兴奋地道:“昨天雨歇后敌方营寨传来异动寨与寨间往来频繁更有人不住把船上的东西搬往岸上去如果没有猜错慕容宝正准备撤军。”

    拓跋珪目光投往暴涨的河水一双眼睛不时闪动着慑人的异芒沉声道:“这是慕容宝撤走的最佳时机欺我们在河水平复前难以渡河。哼!我会教你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目光投往崔宏道:“崔卿有什么看法?”

    燕飞正在注视拓跋珪心忖当他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感觉上与自己自小相识的拓跋珪分别不大可是当有下属在旁拓跋珪便像变成另一个人不怒而威直有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度非常慑人。

    崔宏恭敬地道:“属下认为敌人于昨夜已开始悄悄撤退除开路的先锋部队外走的该是非战斗的兵种今晚更会全面撤走只留下押后的部队监视我们的动静如果我们强行渡河押后的战斗部队会倚岸对我们迎头痛击。”

    长孙道生搓手道:“今次慕容宝中计了一心以为无后顾之忧肯定没有防范之心只顾赶路俾可早日进入长城东面的安全地带。只要我们双管齐下一面诈作渡河吸引对方押后的部队;另一方面埋伏在对岸的部队抄背袭之胜利的果实将待我们去撷取。”

    拓跋珪双目神光更盛迎上燕飞灼灼的目光大笑道:“兄弟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又喝道:“道生你去准备一切!”

    长孙道生欣然去了。

    太阳没入西山之后天色逐渐转黑。

    最接近河岸的三座敌寨亮起灯火其它营地没有半点光明更证实了他们的看法。

    燕飞道:“我们该于何时渡河?”

    拓跋珪从容道:“我想听崔卿的意见。”

    燕飞涌起熟悉的感受当日屠奉三对刘裕也出现同样的情况。屠奉三不住试探刘裕的智慧识见以决定刘裕是否值得他推捧现今的拓跋珪对崔宏亦是如此。

    燕飞肯定拓跋珪心中早有定计仍要征询崔宏的意见正是要秤秤崔宏的斤两。

    崔宏答道:“押后军逗留东岸该不会过一晚的时间离开前必须把船烧掉免落入我们手上。他们愈早烧船显示他们愈心且离开当他们烧船的一刻主力大军应已走远。所以动的时刻可选在敌船着火焚烧之时。”

    拓跋珪哈哈笑道:“正合我意!慕容垂呵由今夜开始天下再不是你的天下而是我拓跋珪的天下。”

第一章 追击千里

    木筏破浪前进横渡大河。

    八名战士负责划筏不论河水如何湍急木筏仍能稳定地保持直赴北岸之势过去的十多天拓跋族的战士们不断在暴涨的河水中操练划筏的技巧在这时刻终得到回报。

    百多条筏子在汹涌的河面上载浮载沉载着千多名战士完全漠视敌人布在对岸严阵以待的五千押后部队奋勇推进。

    战马都给留在南岸减轻了筏子的负担也免去马儿冒此渡河的奇险。

    惊喊声响起又一条筏子倾沉到波高浪急的河水里堕河的儿郎们只好拚命游返南岸去失去控制的筏子转眼给冲往下游去。

    拓跋圭却听而不闻没有瞥上一眼目光凝望对岸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烈焰脸容冷静沉着。

    燕飞立在他身旁其它同筏的十多名拓跋族战士除驾筏的人之外全蹲坐筏上人人屏息静气等待登岸的一刻。

    崔宏所料无误由于幕容宝从6路离开直奔长城所以把船焚毁以免落入他们手上。

    拓跋圭忽然哈哈笑道:“这押后军的将领肯定是庸才到此刻仍未察觉危险还以为我们正送上去给他们练靶。幕容宝啊天注定要亡你看你今次如何逃过大难?”

    燕飞听出他对幕容宝心中的恨意。从小拓跋圭就是个记仇的人因此他一直在担心拓跋圭和拓跋仪的关系会因刺杀刘裕不果而趋劣只恨拓跋圭心中的真正的想法他亦无从揣摩。

    拓跋圭往他瞧来微笑道:“我竟想起狼群驱鹿的情况小飞你认为我们该在哪里追上我们的鹿群呢?”

    燕飞心中浮起饿狼在草原驱赶鹿群的战术它们联群结队的紧蹑在鹿儿之后逼得鹿群逃窜百里到有疲弱落单者便群起噬之这是草原惯见的残暴血腥场面。

    燕飞道:“你是绝不会让幕容宝回到长城内的对吗?”

    此时离对岸已不到二百丈的距离很快他们会进入敌人的射程。

    拓跋圭欣然道:“小飞真知我的心意小宝带粮货辎重走得不快却又要拚命赶路且茫然不知道我们紧蹑其后方到他们疲惫不堪之时将是我们进击的好时刻。”

    燕飞目光投往对岸的敌人知道拓跋圭己布下天罗地网不容对方有人走脱赶去向幕容宝通风报信。

    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他更深悉拓跋圭的作风由于亡国的仇恨和耻辱、少年时代的苦难令他变成对敌人绝不容情的人。

    他这头狼并不只是要饱腹而是要吃掉幕容宝的八万大军。

    拓跋圭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平静的道:“时候到了!”

    燕飞闻言点燃火折子引点拓跋圭递过来的烟花火箭接着拓跋圭右手一挥火箭冲天而起在十多丈的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血红色的光花。

    同一时间岸上远处号角声叫起蹄声轰鸣岸上敌人始知中计立即乱作一团。

    筏上战士改蹲为跪取出强弓劲箭瞄准逐渐进入射程的敌人。

    ※※※

    襄樊是襄阳城和樊城的合称前者屹立汉水南岸与樊城夹江相望二而为一。

    襄樊北接宛洛南连荆州东临义阳西屏川陕。因其丰饶的物产资源优越的地理位置乃荆州北面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军事重镇、贸易中心和农副土特产的集散地更为当地州、郡、道、府、路的治所。

    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刺史府设于襄阳旗下兵将亦以襄樊为基地。

    屠奉三把小艇泊在襄樊下游北岸留意着对岸的情况。透过当地一个与杨全期有密切关系的帮会领袖将他约杨全期密会的书函送予杨全期。这约见的方法由侯亮生想出来只此一着己可收先声夺人之效皆因此帮会领袖与杨全期的关系本身是个秘密。

    对桓玄、杨全期和殷仲堪三人的关系屠奉三知之甚详。

    在杨全期升任雍州刺史前名义上杨全期是荆州刺史的手下大将实际上是听命于桓玄。

    杨全期本出身显赫乃东汉名臣杨震的后裔故其人自恃家世高贵性格骄慢。可是桓玄比他更目空一切又因杨全期晚过江而看不起他故而杨全期含恨在心一直不满桓玄。

    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论职位不下于桓玄两人间更添矛盾冲突只是早晚的问题。杨全期亦有自知之明晓得单凭雍州兵力在各方面都比不上桓玄所以必须拉拢殷仲堪连手对抗桓玄。

    殷仲堪却又打着另一个算盘他既惧怕桓玄又顾忌杨全期的勇猛怕弄垮桓玄后杨全期骄横难制变成另一个桓玄所以对杨全期的提议一直采拖延的策略。

    一队人马驰出襄阳沿江疾走。

    屠奉三见杨全期只带亲兵十多人暗舒一口气把小艇划往对岸去。

    ※※※

    高彦进入舱房卓狂生仍在伏案疾书。

    高彦来到他背后皱眉道:“还不上床就寝吗?有你在我隔壁起疯来忽然狂笑两声我还用睡吗?”

    卓狂生指指旁侧开着的邻房入口不耐烦的道:“乖乖给我滚去睡觉不要在我耳边吵吵嚷嚷影响我写书的心情。”

    高彦颓然挨着床沿坐下呆看着通往邻房的入口叹道:“每次我入房都要先经过你的房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当老子我是囚犯吗!”

    卓狂生苦笑摇头把笔放在笔格上道:“好哩!我写书的兴致没了你该满意了吧?”

    接着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高彦叹道:“但我却没法生你的气要怪就怪我自己因为这是我想出来的目的是不想让小白雁守寡破坏了小白雁之恋的美满结局。”

    高彦捧头道:“你晚上会扯呼吗?”

    卓狂生没好气道:“这应是我该担心的问题你当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吗?本人的气功己达凡入圣之境一般的练气之士都不会扯呼何况是我卓狂生。我是为你着想敌人怎想到房中有房要入房来宰你先须过我这一关。明白吗?清楚吗?是否还要我再说一遍?”

    高彦烦恼的道:“谁会处心积虑来杀我呢?”

    卓狂生哂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钟楼议会对边荒集内的名人作了个风险评估由我们这群老江湖票选以遇刺的风险计你高少名列三甲之内排名尤在大小姐之上。”

    高彦抬头好奇地问道:“谁居于风险榜之?”

    卓狂生笑道:“开始有兴趣哩!名列位的当然是我们的刘爷。可以这么说在边荒外的当权者没有一个人不想置他于死地南北如此没有地域的区别。”

    高彦道:“风险最低的是谁呢?”

    卓狂生耸肩道:“这也猜不到吗?除燕飞外谁有资格殿后?不是没有人想杀他而是没有人敢来杀他。纵然来的是千军万马除非能把他逼入绝地否则如他一意逃走谁拦得住我们的小飞?”

    高彦笑着点头道:“对!燕飞确是打不死的不但在幕容垂的眼皮子下来去自如视千军万马如无物又斩掉竺法庆的妖头孙恩也奈何他不得。哈!老子我究竟在风险榜上排甚么名次?”

    卓狂生欣然道:“你只屈居刘爷之下。”

    高彦吓了一跳道:“你们怎么了?想杀大小姐或老屠的怎会比我少呢?”

    卓狂生从容道:“评估风险是要看多方面的谁叫你武功低级手底不够硬。

    老屠是经得起风浪的人他不去惹你已算你走运。岂像你这小子般一向风花雪月身处险境仍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你不为自己着想我们只好为你想办法。”

    高彦苦笑道:“聂天还该是个重信誉的人吧?他如派人来杀我怎向江湖交代?燕飞也不会放过他。”

    卓狂生淡淡道:“他请桓玄代他出手又如何呢?如此便难怪到老聂身上去。何况桓玄也大有杀你的理由谁叫你是振兴边荒经济大计的主持人?”

    高彦终于屈服叹道:“你们怎么说便怎么办吧!老子要去睡觉哩!继续写你的天书吧!”

    没精打采的站起来往邻房的入口走去。

    卓狂生不解道:“你今晚是干甚么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高彦立在入口处道:“我怕情况会失控。”

    卓狂生愕然道:“失控?怎会有这回事今次的观光游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绝不会出乱子。”

    高彦缓缓转身挨在入口处颓丧的道:“我不是担心观光游而是担心我和小白雁的恋情。现在米己成炊想重新开始也不成。”

    卓狂生谅解的道:“你患得患失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谁都不能控制未来只能就眼前的情况作出选择而当选定了要走的路便要全力而赴再看老天爷的心意。”

    高彦回头步入邻房再没有说话。

    ※※※

    拓跋圭、燕飞、崔宏、长孙嵩、叔孙普洛、张衮、许谦、长孙道生等驰上高坡遥望东面的平野。

    在星空的覆盖下幕容宝的大军己走得不见影踪山野宁静详和。

    敌人的押后军几近全军覆没五千人只走脱数百人沿河往南北落荒逃窜。

    一万八千名拓跋族战士在后方重整队形只要拓跋圭一声令下可以随时上路追击敌人。

    拓跋圭仰天大笑然后心满意足的道:“幕容宝!你今回中计了。”

    众将怪叫连声以示附和燕飞目光投往远方消融在黑暗里的地平线晓得在拓跋圭的心中这再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残酷的屠杀问题只是在何处下手幕容宝确非拓跋圭的对手现在己完全陷于劣势中而最要幕容宝命的危机是他茫然不知拓跋圭正全力追杀他。

    张衮欣然道:“从这里到长城的路上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探子的严密监察下。恐怕幕容宝到我们动突袭时方晓得死神来了。”

    拓跋圭冷静下来淡淡道:“我们该在何处下手?”

    叔孙普洛道:“敌在明我在暗主动权完全握在我们手上普洛认为敌人愈接近长城防守会愈松懈所以我们不必急于袭击最好待对方长途赶路人困马乏之时下手最为上算。”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拓跋圭向燕飞问计道:“小飞你的看法又如何?”

    燕飞答道:“敌人的押后部队完成了烧船和阻截我们渡江追击的任务后好应派轻骑追上大队向幕容宝报告情况。假如幕容宝收不到押后部队的消息会有甚么反应呢?”

    拓跋圭点头微笑道:“对!小宝会怎么想呢?各位有甚么意见?”

    众人露出思索的神色。

    长孙道生道:“幕容宝会派人掉头回来探听情况。”

    许谦点头道:“这是最理所当然的反应。”

    拓跋圭双目精光闪闪缓缓道:“如果敌方探子见不到押后部队亦见不到我们在后追蹑情况又如何?”

    长孙嵩开始明白拓跋圭的战略捋须笑道:“幕容宝和手下诸将会惊疑不定部队且会生出恐慌走得步步为营旅程变得更漫长和辛苦。”

    长孙道生忽然问崔宏道:“崔先生看法如何?”

    除拓跋圭和燕飞外人人露出注意神色。长孙道生于此时主动问崔宏的意见显示他看重崔宏的智慧。

    崔宏谦虚两句后从容道:“当敌人觉押后部队失去影踪会把警觉提至最高不过他们的警觉性会随着接近长城不住消失他们会放松戒备这还牵涉到士气和体力的问题当他们越过长城后会错觉脱离了险境这将是我们出击的最佳时机。”

    拓跋圭仰天笑道:“好!好!崔卿与我的看法不谋而合各位还有甚么意见?”

    张衮道:“崔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必须于敌人抵达平城前拦途截击。”

    崔宏胸有成竹的道:“如果幕容宝直扑平城那此仗我们即使能胜出仍是小胜未足以扭转彼强我弱之势。”

    拓跋圭点头赞许旋又露出深思的神色。

    许谦愕然道:“直赴平城又或过平城而不入其间竟有分别吗?”

    其它人全现出与许谦大同小异的疑惑表情。

    燕飞看在眼里心忖许谦和张衮虽是智士但却不像崔宏般文武全才精通兵法谋略所以在战场交锋方面的思虑在相较之下便逊于崔宏。

    崔宏悠然道:“平城现应一重入燕人之手如果幕容宝越过长城后先赴平城让将士可以好好休息将表示他没有松懈下来仍是步步为营以全军安危为要之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纵能取胜折损必重亦难令比我们强大的敌人全军覆没。”

    长孙道生第一个附和道:“崔先生的看法极为精到。”

    拓跋圭微笑道:“假设幕容宝过平城而不入又如何呢?”

    叔孙普洛击掌一下大笑道:“我明白了那将表示幕容宝心切赶回中山去争帝位所以不愿停留片刻要挟大军震慑任何反对他坐上帝位的人更表示他失去了警戒之心如果我们趁此时机对他们动攻击大胜可期。”

    众人终于明白纷纷称善。

    拓跋圭含笑不语到所有人安静下来朝燕飞瞧去微笑化为一个充满信心的灿烂笑容欣然道:“我敢以项上人头狠赌一铺幕容宝这小子肯定直扑中山惟恐错失登上皇座的机会小飞你认为我会输吗?”

    燕飞迎上他灼热的眼神语气却非常平静道:“请族主下令。”

    拓跋圭把马鞭指向前方大喝道:“我们便和幕容宝来一场豪赌绕路从北面赶过幕容宝先一步偷入长城然后养精蓄锐等待幕容宝来送上他项上的人头。”

    众将轰然答应。

第二章 荆州之争

    屠奉三瞧着杨全期进入密林到肯定他的手下全留在林外这才从树顶处跃落地面。

    “唰”!

    屠奉三打亮手上火折子出讯号引杨全期来见。一身黑衣、腰佩长剑的杨全期出现在五丈开外不住接近。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约会双方互相防范各有杀死对方的理由。

    对杨全期来说能取得屠奉三的人头可献予桓玄以纡缓桓玄与他日趋紧张的关系;而对屠奉三来说两人直到此刻仍是处于敌对状态以他一向的作风对敌人是绝不手下留情的。当然屠奉三今次是有联结杨全期之心可是在“交心”之前杨全期有这种想法是合乎情理的。

    屠奉三摊开两手表示没有敌意。

    杨全期不停步地直抵他身前脸上木无表情冷冷看着他。

    屠奉三迎上他不友善的目光淡淡道:“杨兄肯来赴约屠某人非常感激。”

    杨全期双目射出锐利的光芒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忽又哑然笑道:“屠兄风采更胜从前想来在边荒的日子定很风光。只是本人有一事不解屠兄为何不留在边荒风流快活却偏要来管我的事?”

    屠奉三冷哼一声道:“我不是要来管杨兄的事而是要管桓玄的事且有个非常好的理由杨兄该知我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

    杨全期神色转厉猛地从袖内取出屠奉三送给他的密函在屠奉三面前激动的扬着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送来这封信?这信内详列我和殷仲堪过去数月见面的时间地点你是要用此来威胁我吗?”

    接着把密函夹在两手中缓缓搓*揉信函变成纸屑从掌隙间洒往林地去既表示了心中的愤怒更显示出精湛的内功。

    屠奉三仍手持燃烧的火折子冷冷瞧着他到密函尽化碎屑微笑道:“如果杨兄晓得信内的情报来自何方就会感谢我了否则到杨兄命丧桓玄之手仍未知生了甚么事。”

    杨全期双眉蹙聚脸容显现惧意愕然道:“桓玄?”

    屠奉三点头应是。

    杨全期不眨眼的直视他神色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我怎知这不是屠兄的离间之计?”

    屠奉三叹道:“杨兄是有智慧的人该明白我到边荒集后的情况。边荒集两度失陷我忙于逃命反攻哪来闲情去理会荆州的事?何况今非昔比我在荆州的亲族、手下不是被杀便是流亡只有桓玄拥有的势力才可一丝不漏地掌握杨兄和殷仲堪多次秘密会晤的详情对吗?”

    杨全期沉吟片刻神色缓和下来皱眉道:“如此说桓玄身边仍有屠兄的人且此人的地位肯定不低该为桓玄的心腹之一屠兄可否稍作透露供我参详?”

    屠奉三心忖任你如何猜想也绝想不到是侯亮生这个与自己一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沉声道:“此人的身分我必须保密请杨兄见谅且此人关系重大除殷仲堪外杨兄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天才晓得杨兄的心腹手下中有没有桓玄的人?”

    杨全期不满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何却要来找我呢?这是否表示屠兄欠缺诚意?”

    屠奉三好整以暇的道:“杨兄似乎仍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没有司马道子的分化离间之策桓玄亦不会容许荆州除他之外还另存其它势力。杨兄接受了雍州刺史之位又支持殷仲堪恢复荆州刺史原职早犯了桓玄的大忌。根本不用我来离间桓玄要除去你们两人之心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多我这个忠实的盟友对杨兄该是有利无害。杨兄还要我费唇舌之力吗?”

    杨全期沉默下来思索片刻道:“屠兄可以在哪方面助我呢?”

    屠奉三知他终于心动微笑道:“你可以得到边荒集没有保留的支持。”

    杨全期愕然往他瞧来好一会后忽然问道:“屠兄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

    屠奉三心中暗叹。他一直避免提及刘裕是不希望横生枝节而是想把整个结盟镇定为对付桓玄的行动?只是刘裕现在声名太盛其“一箭沉隐龙”更触及南方高门与寒士根深蒂固的矛盾像杨全期、殷仲堪这些高门名士虽有改革之心亦如王恭般拥护谢安“镇之以静”的治国策略可是却很难认同谢玄从布衣中挑选继承人的选择。

    而提到边荒集便很难避开刘裕的问题因为外人并不明白边荒集的真正情况会理所当然视刘裕为边荒集的最高领袖而事实当然是另一回事。

    屠奉三淡淡道:“刘裕已回归北府兵暂时与边荒集再没有关系。”

    杨全期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半晌后皱眉道:“我不是怀疑屠兄对边荒集的影响力可是边荒集有一半是胡人先不说他们是否有兴趣插手南方的事即使他们肯管南方的事但让胡人南来恐非好事。”

    层奉三心中再叹一口气暗忖南方高门对胡人的恐惧已达到非理性的地步。

    以他一向的作风此刻便该拂袖而去只是为大局着想不得不按着性子解说。

    语重心长的道:“荒人肯对付桓玄和聂天还不只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求存。眼前当务之急是不应计较汉胡之别而是看如何应付桓玄和聂天还的威胁。一旦让桓玄称霸荆州不但杨兄和殷仲堪死无葬身之所边荒集也会再度遭劫。这是一个共存亡的问题其它考虑都该撇在一旁。”

    杨全期苦笑道:“不瞒屠兄我也曾有过借助边荒集的念头否则今晚不会来见屠兄此事只要传出少许风声桓玄肯定不会罢休。”

    屠奉三欣然道:“如此我们或可以谈得拢杨兄有甚么顾虑请坦白说出来。”

    杨全期道:“不是我的顾虑而是殷仲堪的顾虑。我曾向他提出联结边荒集以抗桓玄和聂天还但殷仲堪却指出边荒集与崛起于北塞的拓跋圭有密切关系名震天下的燕飞不但是拓跋族人且是拓跋圭的兄弟。如让边荒集的势力扩展到南方将会是我们汉人的一场灾难。”

    屠奉三不悦道:“杨兄对他说的话有甚么意见呢?”

    杨全期叹道:“我并不同意他的话先是拓跋圭仍是羽毛未丰在一段长时间内难以对南方构成威胁。其次是边荒集胡汉杂处一切由钟楼议会揽权主事其沦为拓跋圭工具的可能性机会是微乎其微。只是殷仲堪却坚持此见令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屠奉三反平静下来道:“老殷是害怕了所以找借口推托。哼!他是否要死到临头才后悔呢?”

    杨全期道:“屠兄今次来见我令我更清楚处境。我会在短期内再去见殷仲堪向他摊牌。”

    屠奉三心中涌起失败的感觉如果没有殷仲堪的合作单凭杨全期之力实没法成事。

    杨全期又道:“我们须定下联络之法不论与殷仲堪商议的结果如何我也会尽快通知屠兄。”

    屠奉三点头表示同意道:“我有一个忠告就是当桓玄忽然撤出江陵那他动的时刻也为期不远了。”

    ※※※

    刘裕坐在孤岛主峰的高崖处除西面海平远处隐见6岸其它三面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刚被命名为裕州的这个荒岛面积颇大有近三个边荒集的大小形如向东伸展两臂的螃蟹周围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只有向东的一面由于两边有6地形成防波堤的作用所以水流较为平静。可是因海底有暗礁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有舟覆人亡之险。

    东滩是岛上唯一可供泊船的地方数百房舍便设于东滩旁的密林里不过已被王弘一把火烧得变成颓垣败瓦还焚毁数以千计的树木。幸好尚有几间建于岛上隐蔽处的房舍幸免于难过去几天刘裕寄身于其中之一以躲避忽然而来的风雨和海潮的晨雾。

    刘裕日以继夜的练刀练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尽量不去想岛外的事情心无旁骛的沉醉在武道的探索中累了便打坐休息颇有苦行者的感觉。

    今夜不知如何他再不能保持对练武的专注思潮不住起伏遂走到这全岛的最高点来吹吹海风。

    他隐隐感到这是练习先天气功的一个必然的历程功力不会是直线向上而是波浪式起起伏伏的朝上渐进。

    而此刻他正处于其中一个低潮。

    他的敌人就是自己包括他内心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一棵树孤零零地长在崖边被海风刮得不住弯下去叶子已所余无几可是仍不肯屈服断折。

    刘裕颇有点触景伤情自己的情况便像这棵小树完全暴露在大自然的暴力下挣扎求存。

    忽然间他想到任青媞两人分手前她向他解释在建康要对他下毒手的原因竟然是因爱上了他。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只有把他杀死这段感情方可以告终而她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可以不顾一切的、放手去报任遥被杀的大恨。那亦代表她对逝去的大魏皇朝的心意。

    可是她没有成功更因此为他保存贞洁。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但事后回想心中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真的钟情于自己吗?自己是否疯了?竟会相信此一妖女的谎言?纵然她真的爱上自己又如何?自己绝不可以让一个妖女弄得晕头转向如坠五里云中。对他来说她只可以作为一着棋子以之对付聂天还。聂天还既凭胡叫天扳倒江海流他便以任青媞来算倒他完成对江文清的承诺。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任青媞的姿色风情确对他有无比的诱惑力。如果再给她一回像在广陵的机会他是不是仍能把持得住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一般男儿到了他的年纪大多已成家立室可是他现在怎敢有家室之累致害人害己。唉!不过若淡真仍在他身边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要她为自己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强壮娃儿。

    想到这里立即心如刀割。

    王淡真闻父亲噩耗随即服毒自尽不但是哀父亲之死更是向他作出交代以死明志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随着日复一日他对桓玄的仇恨愈趋浓烈亦愈埋愈深。若不是他强索淡真淡真虽然失去家族但仍有他刘裕去照料她疼惜她。

    手刃桓玄是他心头最强烈的愿望。

    桓玄外他最痛恨的是刘牢之终有一天他会教刘牢之后悔。

    就在此刻他觉得一阵痉挛全身哆嗦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觉察事实上他正处于修习上乘先天气功的危险关头如果他受心魔支配动辄会走火入魔不但前功尽废且轻则武功尽散重则有性命之虞。

    可是他如能度此突破前的难关功力可更上一层楼。

    没有了淡真纵使得了天下又如何?为何自己没有强行把她掳走?一时间自责、悔恨之念向他袭来更感到无比的孤独、伤心和绝望。做人究竟有甚么意思?片刻后他觉自己瘫倒崖上浑身无力内心却似有团烈火在狂烧着全身经脉都像被针扎入般刺痛非常难受。

    迷迷糊糊间他耳边似响起燕飞的忠告:人是不能永远活在追忆和痛苦里的成为过去的再不可以挽回我们只能朝前看。这个想法令他好过了点。

    自己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好理由只为报仇而活着是消极还是积极呢?于此关键的时刻他心中浮现江文清的如花玉容。

    论姿色江文清绝不在王淡真和任青媞之下且曾和自己出生入死情深义重为何自己对她总难生出不顾一切的漏*点?刘裕猛地坐起来惊觉自己浑体冷汗鼻头痒痒怪不舒服的伸手一抹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在新月映照下一艘小艇映入眼帘。

    刘裕明白过来心叫好险这才知道差点走火入魔幸好灵台尚有一点不减的神智更因想起江文清令他痛苦消灭回复过来。

    刘裕跳了起来舒展手脚功聚双目观察来艇同时心中大讶。

    小艇从东面朝岛湾驶来虽因距离仍远看不清楚艇上状况可是这么一艘小艇能载多少人呢?难道来的又是那陈公公?想想也觉合理只有陈公公才如此艺高人胆大敢孤身来挑战他刘裕。

    不过他倒希望敌人大举前来因为过去几天他全力备战心中的目标是大批的敌人若来的是陈公公反令他这些时日的准备布置派不上用场。

    心中再浮现江文清的玉容又掠过一阵火热的情绪。

    只要自己和江文清是真诚的相恋有情的结合他刘裕又有始有终对她负起责任有甚么事是不可以干的。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凭她的坚强亦可以忍受任何打击纵然自己不幸战死沙场他刘家的香火仍可以由她为自己生下的儿子延续下去。只要事情保密屠奉三也没话可说。

    不由又暗恨自己他是否想找王淡真的代替品呢?想到这里心中矛盾至极胸口火烧般疼痛。

    刘裕大吃一惊连忙收拢心神。

    一阵海风刮来吹得他衣衫飘扬精神一振。

    小艇刚进入海湾此时已可清楚看到只有一人在艇上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

    接着小艇不自然地冒出海面然后往旁倾覆。

    刘裕晓得对方是撞上海中的暗礁一拍背上厚背刀展开独门提踪术穿林越岭的往东滩赶下去。

第三章 柔然公主

    刘裕垂下裂石弓愕然瞧着从海水里走出来的女子赫然是久违了的柔然女武士朔千黛。她一身黑色水靠背挂长剑浸湿了的秀垂在两肩处随着往他所处的沙石滩走来逐分地向他展露美好的身段在月夜里分外有种神秘的诱惑力。

    他怎么猜也猜不到独驾孤舟勇闯急流险礁的人竟然是她。

    朔千黛显然花了不少气力方抵此处娇喘着来到他身前双脚仍浸在齐膝的海水里潮水一阵一阵的涌上沙石滩天地仿似只剩下他们这双男女。

    朔千黛喘息着道:“什么地方不好躲呢?偏要躲到这鬼地方来我用了重金买到登岛的正确航线仍是避不了要翻船明天还不知如何离开你要给我想办法。”

    刘裕收起大弓长箭一头雾水的道:“姑娘似乎有急事找我对吗?”

    朔干黛拖着疲乏的身体到他身旁的大石坐下目不转睛的打量他却没有答他。

    刘裕别转虎躯面向着她道:“姑娘不是一向对我不太友善吗?因何却要冒险到这里来见我?”

    朔千黛静看他好一会忽然掩嘴笑道:“我自小便是这种个性不懂得讨好人。事实上自弄清楚你不是花妖后我心中从没有讨厌过你。好吧!算我看漏了眼差点错过了你这可托付终身的好夫婿。”

    刘裕失声道:“好夫婿?姑娘在说笑吗?”

    朔千黛显然心情极佳欣然道:“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但我至少有一半是心底里的真话。唉!我当然不会嫁你因为要作我的夫婿不但要随我的姓氏还须和我返回北塞我知你是决不肯这般做的。南方需要你刘裕便如柔然族需要我朔千黛。所以我们的婚事是绝谈不拢的你不用怕我会烦你。”

    刘裕听得糊里糊涂的一知半解的试探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仍有兴致来找我呢?”

    朔千黛轻描淡写的道:“作不成夫妻也可以作终生的伙伴嘛!”

    刘裕错愕地盯了她半晌不解道:“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方可以做好伙伴。姑娘打算长留南方吗?”

    朔干黛生气道:“我不是说过必须返回北塞吗?你竟这么快忘记了是否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刘裕苦笑道:“我不是善忘只是奇怪所以向你请教。”

    朔千黛转嗔为喜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构想。咦!你不奇怪我的汉语可以说得这么好吗?”

    刘裕一呆道:“这也有好奇怪的吗?在边荒集能说好汉语的外族人俯拾皆是精通四书五经的胡人在北方亦大不乏人吧!像苻坚便是饱读书之士。”

    朔千黛没好气道:“可是我是柔然族人嘛!一直在北塞的大草原生活从没有进入中原。”

    事实上刘裕对柔然族虽曾闻其名可是却毫不了解对此族活动的范围、实力、风俗各方面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幕容垂之所以扶持拓跋圭除了需拓跋族人作“马奴”外还要他们守护北疆阻止柔然族的势力伸展往长城内令幕容垂可没有北顾之忧下从容统一中原。

    刘裕顺着她的语气道:“对哩!姑娘怎会说得一口这么漂亮出色的汉语?”

    朔千黛白了他一眼眼睛似在说“算你哩”这才傲然道:“此事亦要由苻坚说起他的崛兴除了得汉人王猛之助更因他本身精通汉文化令我爹丘豆伐可汗对你们的文化生出好奇心遂请来汉儒教导王族子弟学汉语、认汉字。不过没有人学得比我更出色。”

    刘裕笑道:“姑娘天资过人学起东西来当然比别的人好。”

    朔千黛不悦道:“我不用你来拍我的马屁。有本领的人是不用拍别人马屁的。”

    刘裕想不到称赞她两句竟会碰了一鼻子灰虽有点没趣却又大感她的“野性难驯”也是一种吸引力。在荒岛中独处了数天怎都有点寂寞有她来解闷总胜过胡思乱想以致练功练出岔子来。

    刘裕笑道:“好吧!姑娘其蠢如猪全赖比别人用功这才有些许成就这般说是否表示我是有本领呢?”

    朔千黛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起来然后嗔道:“我是要和你谈正事庄重点好吗?”

    刘裕摊手道:“我一直在恭听着。”

    心忖她既然是柔然族之王丘豆伐可汗的女儿到中土来便肯定不是追杀花妖那般简单而该是负有特别的使命。可一时间仍想不到自己和远在北陲的一个强大部落有何利害关系。

    朔千黛道:“你对拓跋鲜卑该比对我们熟悉对吗?”

    刘裕点头道:“这确是事实。”

    朔千黛望往夜空道:“我开始觉得这个岛也不错令人有点不愿想外面世界的事。”

    刘裕道:“姑娘肩上的担子肯定不轻故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朔千黛讶异的盯他一眼道:“你有很强的观察力。”

    刘裕笑道:“姑娘不晓得我是探子出身的吗?”

    朔千黛娇笑道:“你这个探子专探别人内心的秘密吗?”

    刘裕道:“我倒希望确有此本领。我明白姑娘的感受是因为我有同感。”

    朔千黛道:“好哩!不要扯远了。”

    刘裕心忖又是你岔开话题反倒过来怪我这话当然没有说出口否则便显得自己没有风度了。

    朔千黛道:“拓跋鲜卑自大晋开始便在阴山以北一带活动我们生活的地方则在他们的西北方。现在拓跋鲜卑往南迁徙定都盛乐霸占了阴山以南的河套之地势力不住膨胀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阴山以北的据地反蠢蠢欲动不时侵犯我们的领地逼得我们往北迁移。”

    刘裕愕然道:“这么说拓跋鲜卑是你们的敌人。”

    朔千黛俏脸一沉狠狠道:“不但是我们的敌人且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刘裕恍然道:“因为他们挡着贵族南下之路。”

    朔千黛的脸胀红起来怒道:“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对中土根本没有野心大草原才是属于我们的我和族人从不欣赏建城务农的呆板生活方式。”

    接着望往夜空道:“世上没有比草原和沙漠更动人的地方随着季节和水草我们不住迁移环境不住变化生活更是多采多姿。如果你肯到我的地方来担保你会迷上我们的生活。”

    刘裕想到的却是如果在星空覆盖的草原上一个帐幕里与此女共赴巫山肯定动人之极。旋又暗吃一惊奇怪自己竟会忽然生出欲念难道是修练先天真气的一个现象?不由暗自后悔没有问清楚燕飞修习先天真气是否要戒绝女色。想到这里不觉好笑。

    朔千黛狐疑地瞥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刘裕的确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如果草原沙漠真是那么迷人匈奴、鲜卑、羌、氐、羯等族便不用争先恐后的拥入中原来打个你死我活、此兴彼替。

    道:“然则姑娘又因何到中土来呢?”

    朔千黛定神看着他好半晌后道:“因为我们不想被灭族。”

    刘裕皱眉道:“这和到中原来游历闯荡有什么关系?”

    朔千黛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一向是鲜卑族现在鲜卑族里最有势力的两个人分别是幕容垂和拓跋圭。而我们对拓跋圭的恐惧更甚于幕容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不要懒惰快动脑筋我在考量你的智慧。”

    刘裕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自他成为谢玄的继承人后即使是敌人对他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只有眼前性格爽快率直的柔然族女高手喜欢便呼喝斥责可是他感到乐在其中不用旁敲侧击转弯抹角的说话。此女虽然爽直但绝不是愚蠢的人否则她的可汗老爹也不放心她到中原来。

    不由用心细想以设身处地的方式站在柔然族的立场去思量幕容垂和拓跋圭的分别。他虽然不了解柔然人却对幕容垂和拓跋圭知之甚详所以非是没有根据。

    朔千黛催促道:“快些儿!”

    刘裕一向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今夜方开始认识她也现如论美貌她实及不上王淡真、任青媞和江文清那样的美女可是她却另有一种刚健里带妩媚的动人美态充满异族美女的开明风情另有迷人之处。

    忍不住调侃她道:“你不是说过陪我一夜吗?为什么这般的没有耐性?”

    朔千黛白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道:“你可知在我们柔然族里如有男人敢说出要我陪他一夜我会赏他两记耳光吗?这种话是不可以乱说的男人只可以牵着女人的手唱情歌女人心动了便乖乖的随男人走明白吗?”

    旋又噗哧笑道:“你会唱情歌吗?”

    刘裕给她似嗔怪似鼓励难辨其心意的话惹得怦然心动柔然族女子的大胆作风像塞外的大草原般一切本乎天然不含丝毫矫揉造作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

    在这么一座海上孤岛里如此温柔的月夜下那感觉像在暗室里面对诱人美女而自己更一向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确很易出乱子。

    唯一令刘裕不得不把欲念压下去的理由是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的经历。不敢打蛇随棍上的在言语上挑逗她岔开道:“我想到哩!”

    朔千黛瞪大眼睛看他有什么话说。

    刘裕道:“以实力论幕容垂当然比拓跋圭强大可是即使他能统一北方在一段长时期内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土上对北塞只采守势亦无暇去理会大草原的事。”

    朔千黛点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更重要是我们根本不怕幕容垂在进入中原后幕容鲜卑族已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变为农耕民族再不适应塞外的情况。而拓跋族却仍是游牧民族生活方式与我们大致上没有分别拓跋族不论争霸中土成败如何都直接威胁到我族的存亡。得志的话他们依然不会放弃往草原大漠扩展;失意的话更会避往北方来与我们直接交锋。”

    刘裕点头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

    朔千黛神色沉重起来道:“更令我们忧心的是拓跋圭这个人我们一直在留意他。从他以马贼的方式纵横北方而苻坚却没法奈何他到他借幕容垂的力量于高柳大破窟咄接着打败占领马邑的独孤部刘库仁之子刘显和刘卫辰两个部落领了黄河河套的产粮地区。站稳阵脚后再败阴山北麓的贺兰部和河套以西的匈奴铁弗部同时又兼并库莫奚、高车、纥突等部落不但土地大增且俘获大批人口和以百万计的牲畜国力骤增称雄朔方在大草原上己没有人敢挑战他。”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不晓得拓跋圭的厉害只是从没有设法去掌握他的情况。回想当年在边荒集与他在恶劣的形势下挣扎求存实在很难想像他可以变成这样一个被其他塞外民族深切恐惧的人。此时听朔千黛以带着惧意的语调清楚描述那感觉确是难以言表比对下自己现在被逼困守孤岛还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实有天壤之别。

    朔千黛续道:“拓跋圭肯定是拓跋族数百年来最出色的领袖其野心和手段尤过于什翼犍兼之心狠手辣在北塞是无人不惧。幸好他现在的敌人有幕容垂令他无暇理会其他事。不过终有一天他会把矛头指向我们因为我们是在大草原上唯一具资格挑战他的人。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作好准备。”

    刘裕开始明白柔然族的情况不解道:“那你们何不趁拓跋圭现时陷于与大燕的战争泥淖之时抽他的后腿呢?”

    说出这番话后刘裕生出歉咎的不安感觉说到底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该鼓励朔千黛干扰拓跋圭的因为他的好朋友燕飞正和拓跋圭并肩作战为救回纪千千主婢努力。

    忽然间他次感到与拓跋圭无可避免的敌对关系。当日他虽知道拓跋圭有杀他之意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朔千黛叹道:“我们的准备仍未足够拓跋圭的崛起太快太迅令我们措手不及如果现在我们挑战他只会惹来无情的反击。”

    刘裕暗松一口气道:“姑娘今次到中原来是作准备的其中原因吗?”

    朔干黛欣然道:“你真的很聪明。我今次到中原来是要扩阔眼光弄清楚中土的情况追捕花妖只是顺带的事。唔!坦白点告诉你吧!我是私自离开的并没有得到爹的肯。”

    刘裕愕然道:“你竟是离家出走?”

    朔千黛的俏脸红起来怨道:“谁叫爹要为我择婿我却没个看上眼的。我是独生女又没有兄长。成为我的夫婿等于成为我爹的继承人不找个英雄了得的人物如何可以领导族人度过难关?”

    刘裕正心忖你不是看上我吧?朔千黛道:“原本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是事情的展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你领导荒人反攻边荒集之战确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功教人刮目相看。你们夺回边荒集的一刻我到了建康去。到我赶到边荒集你又回广陵去了。我只好一直寻到这里来。嘻!焦烈武都被你宰掉了数百人打败了数千海盗我想不看好你也不行呢。”

    刘裕记起她早前说的话不解道:“你看好我又如何你也清楚我不会随你回家为何又千山万水的来找我?”

    朔千黛耸肩道:“不做夫婿也可以做情郎对吗?”

    听她轻描淡写的说什么夫婿情郎刘裕失声道:“你在开玩笑吗?”

    朔千黛理所当然的道:“我们若全无关系你怎肯帮我呢?”

    刘裕苦笑道:“坦白说我现在自身难保比你更需别人的帮助。”

    朔千黛凝望着他一双大眼睛闪亮起来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可是当有朝一日你成为南方之主一切将改变过来。只拥有南方能满足你?你不想统一天下吗?那时我们便有合作的机会了。”

    刘裕心中反覆念着南方之主四个字暗忖自己离此目标仍有一段漫长艰苦的道路每踏出一步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时香风拂鼻而来。

    刘裕尚未弄清楚是什么一回事这位柔然族的美女已坐入他怀里两手缠上他头颈项香唇凑至。

第四章 情侣之盟

    卢循进入内厅徐道覆一脸凝重之色的在等待他。

    两人在一角坐下。

    卢循眉头大皱道:“这么晚了有甚么事不可以留到明天说的?”

    徐道覆苦笑道:“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怎敢惊扰师兄的修持?”

    卢循谅解的点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事实上你的责任比我重多了这些日子里我忘情于修行把其它事都抛开说起来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徐道覆定睛打量他片刻惊异的道:“师兄显然在道功上又有突破和精进确是难得不枉天师指定你为他道粹的继承人。”

    卢循点头道:“自得天师传法后过去几个月我的功夫确有一日千里之势。好哩!究竟生了甚么事是不是谢琰和刘牢之送死来了?”

    徐道覆冷哼道:“若是他们我有十足把握应付何用来烦大师兄?今次我是为刘裕的事来的。”

    卢循听到刘裕之名立即双目杀机大盛道:“这小子仍未死吗?”

    徐道覆叹道:“不但没有死还杀了焦烈武把他的大海盟打得七零八落也坏了我们北上的原定计划。”

    卢循失声道:“甚么?”

    徐道覆把刘裕搏杀焦烈武的情况说出来狠狠道:“焦烈武一向暗中为我们出力是我们布在大河出海口最重要的棋子竟给刘裕一手摧毁令我们阵脚大乱。此事后果非常严重会令愚民更相信他是未来的真命天子如果我们不能在他成气候前把他杀死夜长梦多将来的展谁也难以逆料。”

    卢循同意道:“我们定不能让他继续风光下去。”

    徐道覆道:“天师返翁州前曾说过如果形势的展须他出手他会亲自去收拾刘裕。所以我想请天师出手对付刘裕。”

    卢循道:“道覆送出了飞鸽传书吗?”

    徐道覆叹道:“我在昨天傍晚己传书翁州向天师上禀此事到刚才接得天师的回书。”卢循一呆道:“天师如何回复呢?”

    徐道覆无奈的道:“天师说他正潜修无上功法如能成功其黄天**将抵天人合一的至境由于正值紧张关头故不直远行着我来和师兄商量。”

    卢循欣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特别留意我修行的情况。”

    徐道覆道:“师兄有把握杀死刘裕吗?”

    卢循微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天经地义的。照我看天师是借刘裕来考验我。不是我自夸任刘裕如何精进今回他是死定了。”

    ※※※

    “噢!你干甚么?”尚差寸许朔千黛才完成献上香吻的行动却被对方一手轻捏着下巴难作这寸进。

    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受里刘裕仍保持冰雪般的清明目光移离瞪着大眼睛、现出一脸不解神色的柔然美女同时把她的俏脸移转向着海湾入口的方向道:“你看!”

    朔千黛再瞪他一眼循他目光往月夜下波高浪急的水面瞧去见到一艘三桅大帆正迎风破浪的迅接近。

    她先是秀眉蹙聚然后不服气的娇嗔道:“你这人真不懂温柔敌船仍在十多里外仍够时间亲个嘴嘛!真是大煞风景。啊!”

    刘裕整个人抱着她弹起先把她高高举起再轻放地上待她双脚触地笑道:“我怕亲嘴亲得忘了时间。时间是分秒必争快随我来很快你便会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想亲嘴来日方长呢!”

    离开她火辣辣的娇躯领头朝西面的密林掠去。

    朔千黛好奇的追在他身后随他离开沙石滩穿林过野涉溪登山来到海湾东南端的丘锋处。从这里可俯瞰整个海湾。

    海风阵阵吹来敌船来势极只余两里许便进入海湾。

    朔千黛看着一堆连叶砍断下来的枝干讶道:“覆盖在下面的是甚么东西呢?”

    刘裕轻松笑道:“当然是有用的好帮手你把遮掩物拿走千万不要移动下面的宝贝否则便要前功尽废。”

    朔千黛尚要追问刘裕已溜到向东的山坡去。只好依他之言把枝叶拿掉不一会露出玄虚赫然是一台投石机。

    刘裕此时回来捧着一个大酒坛坛口塞了火引安放到投石机本应置石头的地方去笑道:“明白了吗?这是我精制的火油弹。敌船敢黑夜来抢滩而海湾的安全航线只有一条肯定有焦烈武的余党在船上指挥才可以避开水底的暗礁。经我反复试验后调整好了投石机投掷的角度保证能一击成功命中敌船。”

    朔千黛瞪着投石机道:“你一个人怎能把投石机搬到这里来?”

    刘裕凝望不住接近的三桅大船道:“岛上的投石机已被焚毁这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一台。怎么搬上来吗?当然是像筑长城般艰苦但却是很值得的待会你见到敌人的惨况会晓得所有工夫都不是白费的。”

    说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朔千黛望向敌船船上没有半点灯火隐透着某种邪恶的意味。道:“如果来的是你的朋友这个错误你怎消受得起?”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若来的是与我有关系的人自会打灯号先一步知会我你看这艘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我的朋友吗?”

    话犹未已来船灯火亮起一盏接一盏的风灯先后燃着立即大放光明。在灯火照耀下离他们不到半里的大船指挥台和甲板上站满了人粗略计算也过百人。

    朔千黛“啊”的一声惊呼朝刘裕瞧去后者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讶道:“这算是灯号吗?”

    刘裕沉声道:“这是挂上皇旗的正规建康水师战舰。”

    朔千黛舒一口气欣然道:“那便可肯定是来杀你的敌人不用有丝毫犹疑准备动手让我亲睹你重演‘一箭沉隐龙’的威风。”

    刘裕颓然道:“我不可以攻击此船。”

    朔千黛不解道:“为甚么?”

    刘裕叹道:“如果我投出这个火油弹我会变成叛国的乱臣贼子从此南方再没有我容身之地。唉!司马道子这招真是又毒又绝。”

    朔千黛失声道:“你不是说笑吧?明知他们要来杀你你竟眼睁睁地任由他们登岸吗?对方有近二百人你加上我也只是白赔。不要傻了!快动手时机一现即逝。”

    三桅大船己进入海湾果如刘裕所料偏往他们的一方驶至船显著放缓还把前后两帆降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刘裕看着敌船驶往投石机瞄准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动作且把放在投石机的自制火油弹取回手上。摇头道:“你很难明白我现时的处境只要这艘船被攻击司马道子便有大条道理将我打为反贼我以前的所有努力立即尽付东流。”

    朔千黛紧张的道:“你可以推个干干净净嘛!”

    刘裕苦笑道:“道理在我一方时仍轮不到我说话何况确是我干的。告诉我如果他们登岸后大声说“圣旨到”我该怎么办呢?”

    朔千黛怒道:“你滚出去让人砍头好哩!快!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刘裕忽然冷静下来竟现出笑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有应变之计怎算大将之材?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走开我转头回来。”

    说罢捧着火油弹往沙石滩方向窜高跃低的潜去。

    ※※※

    小诗尖叫着从卧榻坐起来不住喘息。

    纪千千己移到她床边一把搂紧她安慰道:“不要紧你只是做梦而己!”

    小诗仍是一脸惶恐神色双眼茫然的左顾右盼不相信只是作梦。

    纪千千晓得她目睹幕容垂大破幕容永之战因而心中生出恐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下睡也不得安宁心中涌起怜惜之意柔声道:“你梦到了甚么呢?”

    小诗喘着气道:“我梦到高公子领着一队荒人兄弟来救我们却惨中皇上的埋伏我想去警告高公子却叫不出声来然后……”说到这裹己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纪千千把她搂入怀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事实上她这几天心情也很差修习燕飞传的筑基功法竟没法集中精神。原因很简单因对幕容垂的恐惧不住加深。

    战场上的幕容垂太可怕了。

    柔声道:“诗诗挂念高公子对吗?”

    小诗摇头凄然道:“我不知道。”

    纪千千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看上他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像高公子那种不爱守规矩的人吗?”

    在她怀里的小诗以低微的声音道:“我没有看上他。”

    纪千千怜惜的道:“不要骗自己哩!你不是对他有好感怎会梦到他?那表示你心中在想他关心他的安危。”

    小诗凄然道:“我不知道。”

    纪千千心中一阵酸楚忽然间她感到燕飞离她很远很远。在边荒集生的一切便像前世轮回的事彷似一个被遗忘了的梦。

    而眼前的现实却是冷酷无情的幕容垂仍掌握一切包括她主婢的命运。她明白自己和小诗之所以陷于情绪的低谷全因为认识到幕容垂令人生惧的战争手段。她们现在最渴望是能结合拓跋圭和荒人的力量把她们从幕容垂的魔掌解救出来回复她们的自由。

    对她来说不论幕容垂如何善待她、讨好她可这并不是她渴望的。除了燕郎外任何人她都不要。

    她渴望的是荒人不受约束的生活渴望的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爱自己想爱的人其它一切都不重要。可是幕容垂却剥夺了她最向往的自由更令脆弱的小诗受尽精神的折磨只此一项幕容垂已是罪无可恕。

    幕容垂向她展示战场上的威风却令她更痛恨他。

    因为他愈有威势她们主婢重获自由的机会愈渺茫。

    当渴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她也变得提不起劲儿去为将来奋斗。

    ※※※

    当孤岛中部多处地方冒起火焰浓烟扩散时刘裕回到正焦急等待他的朔千黛身旁。

    刘裕朝泊在沙石滩码头处的战舰瞧去欣然道:“我成功了没有人敢走下船来。”

    朔千黛叹道:“这场火恐怕三天三夜也烧不完到烧光了岛上的树木我们只好投海。”

    火势正缓缓扩展浓烟却迅蔓延开始波及沙石滩。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有甚么好担心的?这是最触目的烽火讯号我的朋友看见了会派船来接载我们保证不损姑娘你半根毫毛。”

    朔千黛不解道:“我真不明白你避得过今夜避不过明天如果朝廷一意置你于死地你终难逃毒手倒不如随我回大草原算了。”

    刘裕笑道:“情况的微妙处实难向你尽述只要今回司马道子派来杀我的人无功而返我便算过关。明天的事明天再看如何应付。我现在的处境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只要尚未被逐出寺门便可以继续敲钟。”

    朔千黛娇呼道:“走哩!”

    此时浓烟己覆盖整个沙石滩建康水师船逃难似的冲出浓烟的围困依原路驶离海湾。

    刘裕看着战船经过下方的海面道:“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朔千黛皱眉道:“如果他们守在附近水域又如何呢?”

    刘裕冷笑道:“他们留下来可以有甚么作为?难道截击来接载我们的船吗?司马道子是不敢公然杀我的在此他要依赖北府兵对付孙恩的时刻他只能以行刺的手段对付我。如果我没有猜错司马道子该下有严令杀我一事必须秘密进行。”

    朔千黛道:“好吧!算你全猜对了离开这里后你返回盐城去不是亦难避刺杀吗?”

    刘裕轻松的道:“谁说我要回盐城去呢?”

    朔千黛一呆道:“你要到哪里去?”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建康。”

    朔千黛失声道:“建康?”

    刘裕道:“真的很难向你解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像任何人般爱惜自己的小命。”

    接着双目亮起精芒沉声道:“我已厌倦了躲躲逃逃的生涯由今天开始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北府兵将领领兵南征北讨。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想害我却刚好在我最需要转机的时候扶了我一把。他们可以对我在边荒集的努力视若无睹却不能且不可以抹杀我在盐城斩杀焦烈武的军功。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孙恩之手铲除我却不知这正是我最期待和最渴望的事。”

    朔千黛喜道:“你真的当我是伙伴才会对我说这些事。”

    刘裕凝望已远去的战船道:“不是伙伴而是情侣。我们做一对没有**关系、清清白白的情人。将来的事没有人知道不过如果我真的成为南方之主我们将会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合作你肯接受这情侣之盟吗?”

    朔千黛大喜道:“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刘裕道:“如此一言为定。敌人似乎是到盐城去。我们也该动身了否则浓烟吹到这边来时我们会被呛死的。”

    朔千黛愕然道:“我们游回去吗?”

    刘裕笑道:“没有退路我怎敢放火烧岛?随我来吧!”

    说毕掠下斜坡往布满乱石暗礁的海边掠下去。不一会落至海边只见一艘小型风帆密藏在靠海的丛林处下面被木板架起向海倾斜船离海面不到半丈后面以长索固定。只要斩断长索船便会沿承托的长木条滑往海面等若起锚启航。

    两人跳上单桅的小风帆刘裕从船上拿起一枝长达两丈的撑竿道:“放心吧!这片海面的礁石水流我己摸得一清二楚保证不会像你般翻船。”

    朔千黛精神大振拔出佩刀欣然道:“我要斩索哩!预备!”

    刘裕大笑道:“动手!”

    朔千黛一刀断索小风帆立即沿木架下滑“砰”的一声掉进水里。

    小风帆船先往下沉旋又浮起急流涌至小风帆像玩具般打转。刘裕一竿点出正中左后方一块冒出海面少许的礁石小风帆应竿冲离岛岸往海湾的出口驶去。

    两人欢笑声中小风帆回复稳定有惊无险的离岛而去。

第五章 后会无期

    高彦来到设于楼船最高层的豪华大舱厅幕容战、姚猛、庞义、方鸿生、拓跋仪、阴奇六人占了靠窗的一张圆桌正在大吃大喝高声谈笑。

    姚猛笑道:“看高爷的样子昨晚定是作了个香艳旖旎的美梦所以到现在仍未清醒过来。”

    高彦找到位子一屁股坐下笑骂道:“去你的娘!昨晚我给卓疯子弄得睁眼听到他写书的吵声闭眼也听到差点要起来把他捏死怎么睡得安宁呢?”

    庞义把一碟堆得像小山般高、香气四溢的肉包子推到他面前同时问道:“要羊奶茶还是雪涧香?”

    高彦动容道:“真的是雪涧香?我还以为鼻子出了问题嗅错了。竟这么快便酿出来了会否不够香醇呢?”

    方鸿生为他斟酒欣然道:“这是老红款待像高公子般的当家阔少的珍藏品幸好藏得够秘密没有给敌人充公。”

    阴奇道:“老红私藏二十五坛雪涧香一直秘而不宣到新酿的雪涧香赶不及提供边荒游才忍痛拿出来。”

    高彦把美酒一饮而尽赞叹道:“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

    方鸿生神气的道:“今次的边荒游第一炮究竟有多少人参加?”

    姚猛代高彦答道:“我们明早到达寿阳后凤翔凤老大会把最后落实的名单交到我们手上照估计该不少于五十人。”

    阴奇道:“我们共有四十九间客房每房可容两人。以每船平均八十客计三艘楼船轮番开出那每天可把八十个豪客送往边荒集扣除所有开支每客可稳赚半两黄金这盘生意真的相当不错。”

    幕容战欣然道:“最重要是刺激边荒集的经济边荒集兴旺了自然水涨船高否则何来军费去营救千千和小诗?”

    宠义听到千千和小诗之名一震点头。

    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仪问道:“凤老大有没有先做点上夫查清楚参加我们边荒游第一炮的客人的底子呢?”

    高彦正边吃东西边看在前后护航的两艘双头舰在明媚的阳光下耀武扬威的样子忽然惊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差点把肉包子吐出来讶道:“甚么事?我又不是凤老大怎晓得他有没有躲懒?”

    众人哄然大笑。

    卓狂生的声音传来道:“过滤的工夫由各地负责招客的帮会负责游客可大至分为两类:一类为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这类客人肯定不会出问题;另一类来自别处城镇所以地方帮会没法核实身分如会出问题当出在这类人身上名单上清楚显示每个参加者属哪类客人可以大大缩窄我们须提防的人。”

    说罢坐到高彦身旁喝道:“给本名士来杯雪涧香。”

    姚猛忙伺侯他。

    高彦咕哝道:“你不是仍在赖床吗?”

    卓狂生把盛满雪涧香的酒杯举至唇边晒道:“你当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吗?睡足一晚仍是未睡醒的模样。像我这般的练气之士睡两个时辰便等于你睡两个月明白吗?以后再不要问这种蠢问题。”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大笑。

    高彦笑道:“这疯子因睡不着而更疯竟找老子出气幸好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今晚便用被褥把你活生生闷死。”

    幕容战道:“少说废话。馆主为我们的三艘改装楼船起了名字没有?”

    卓狂生叫了一声“好酒!”然后舒展筋骨又环目四顾透过四方的大窗把颖水两岸美丽的夏景尽收眼底欣然道:“必先也正名乎!当然想好了我们这艘是[荒梦一号]其余两艘便是二号、三号简单了当又有意思。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来?”

    阴奇念道:“荒梦!边荒之梦。唔!改得倒也贴切如果我次到边荒来旅游经过百里无人之境骤然见到比建康更兴旺的边荒集也有如历梦境的虚幻感觉。”

    幕容战点头道:“卓馆主想出来的我们当然有十足的信心就此决定。”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还要于起程时举行命名礼便如将士出征的誓师大典以隆重其事。”

    拓跋仪道:“今回是不容有失每一个人都该清楚自己的岗位和本份清楚自己须做的事。”

    高彦抓头道:“我负责甚么呢?”又尴尬的道:“噢!我差点忘掉了最高负责人的身分当然是甚么都不用干。”

    卓狂生道:“你的工作是陪客人吃喝玩乐伺候客人妥妥贴贴的了解他们明白客人的需求让我们知道该在甚么地方出力。”

    幕容战叹道:“你这小子须提起精神做人因为你属风险高危族这方面由阴兄告诉你吧!”

    高彦愕然望向阴奇。

    阴奇淡淡道:“我奉钟楼议会的指令对负责今次边荒游第一炮的兄弟作了另一个风险评估高少你名居位。所以抵达寿阳后馆主和小猛会与你寸步不离否则如果你被敌人干掉不但边荒游完蛋大吉你也娶不成小白雁。”

    高彦色变道:“你不要吓我。”

    阴奇道:“第一个要杀你的是聂天还。我明白他这个人极重声誉该不会直接派人对付你却可通过桓玄向你下毒手。桓玄可说是当今南方最有实力的人手下高手如云只要派出高手混进观光团掌握到一个机会精心布局肯定你难逃此劫。”

    高彦吃惊道:“既然如此我便该留在边荒集接船。”

    卓狂生骂道:“做人怎可以这么没有骨气?我们荒人怕过谁来?聂天还要玩手段我们奉陪到底做缩头乌龟有啥乐趣?”

    高彦重现笑容点头道:“对!我绝不能丢荒人的面子。他***有各位大哥看着小弟小弟怕甚么。来杀我的必是一等一的高手怎逃得过你们的法眼?”

    方鸿生道:“我以前虽然当的是冒充的总巡捕可是耳濡目染下对犯案贼子的手法亦知之甚详。今次是敌在暗我在明以桓玄的实力肯定可以把刺客的身分安排得全无破绽令人绝不起疑。”

    姚猛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说岂非每个参加者都可能是敌人?”

    拓跋仪微笑道:“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阴奇道:“所以我今次必须随行因为我熟悉桓玄手下的人。”

    方鸿生道:“现时南方敢惹我们的只有聂天还、桓玄、司马道子、孙恩和刘牢之几方面的人。聂天还和桓玄刚说过了可以不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并没有逼切的理由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也犯不着这么做何况他们要集中精神对付我们的刘爷。”

    “至于孙恩他现在自顾不暇亦该没有这种闲情。所以情况并非那般恶劣只要我们能应付桓玄一方便一切妥当。”

    卓狂生笑道:“看吧!我们方总巡天生便是侦查办案的人材这是他家族的传统钟楼议会绝对没有选错人。”

    方鸿生感激的道:“全赖卓馆主大力推荐我才有今天。”

    幕容战道:“我倒希望桓玄真的派人来和我们好好玩一场。到楼船来办事的其它兄弟有五十人人人是百中挑一的好手任何一人走到江湖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以这般的实力即使刺客有孙恩的身手也难讨好。”

    方鸿生道:“所以敌人只能智取我们便和对方来个斗智斗力。”

    卓狂生笑道:“小心就是本或许船上根本没有敌人但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放松警觉。”

    庞义道:“一切留待到寿阳再说吧!大家喝一杯。”

    众人举杯对饮气氛炽热至极点。

    刘裕与朔千黛来到一座山丘上指着下方的官道说:“沿此道西行可抵高邮湖然后折往北方到淮水后你该知如何走哩!”

    朔千黛看着前方渐没西山的斜阳双目现出凄迷神色却没有答他。

    离开裕州后他们驾舟连日并行地赶路在进入大江前才登6让朔千黛上岸刘裕更再送她一程。

    刘裕知她因分手在即将来天各一方不知是否有重会之日所以心中充满离愁别绪难舍难离。

    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正如你说过的你是属于大草原的我则属于南方去吧!趁天黑赶路离开这片险境。”

    朔千黛轻轻道:“情郎啊!我可以陪你到建康去在那里才分手嘛!”

    刘裕看着从头顶上空飞过逐渐远去彷如飞往天之涯、海之角一群队形整齐的小鸟心忖朔千黛健美清爽的模样将永远烙印在自己的回忆里不管年月的消逝自己绝不会忘记她。而每当忆起她的时候她唤自己作情郎的声音会如从万水千山外的大草原传来的仙籁般萦绕耳边。

    朔千黛的目光往他投来以带点哀求意味的声音道:“答应我啊!到建康前再分手也没有分别嘛!”

    刘裕感受着那令人断肠的离愁别恨正因他们注定要分开不可以在一起使他不用克制心中的情绪感觉格外深刻。

    在荒岛的共患难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这位充满异国风情的美女在舟上虽与他未及于逾矩却对他毫无保留的热情如火不时投怀送抱令他享尽温柔滋味。如果不是忙于驾舟更因危机四伏**定会出事。

    所以虽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大是不同。最诱人是大家都晓得这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感情日后只能在思忆中去回味。

    刘裕双手抓上她两边香肩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内中射出的深情越了他们之间说过的所有话心中一阵感触。

    假设自己仍是淝水之战前那个刘裕又未曾遇上王淡真说不定自己真会抛开一切随她返塞外去。

    苦笑道:“我只是你的情郎并不是你的未来夫婿。乖乖地听我的话好吗?从这里到建康的水程并不好走我必须集中精神应付想杀我的人当帮我一个忙吧!”

    朔千黛美眸泪珠滚动呜咽着道:“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啊!不要这么狠心硬要逼人走行吗?”

    忽然间刘裕感到控制不了自己两手转而搂上她的蛮腰使劲把她搂紧。

    朔千黛娇呼一声凑上他的嘴唇双臂缠上他的脖子一口咬着他的嘴唇且是用力咬着。

    那种痛楚令刘裕生出毕生难忘的感觉接着她的香唇变得柔软起来放开他改而献上甜蜜的香吻。

    一时间两人沉醉在男女间的迷人天地里忘记了一切把四伏的危险、甚么家国大业全抛于九宵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朔千黛的嘴唇离开了他但仍保持亲密的拥抱。柔声道:“你是我的情郎!永远的好情郎。”

    刘裕抽出右手为她抹掉流满俏脸的泪珠点头道:“我也是你的伙伴。”

    朔千黛没法移开目光的瞧着他好一会后凑在他耳边道:“将来你在南方登上帝位时我会送你一个族中最美的女人让她来代替我。”

    说毕放开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坡转瞬远去。

    直到她消失在官道尽处刘裕仍呆立山丘上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段难忘的感情来得突然快如电闪于火热之时倏地结束那种感觉确令人惆怅。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还是因为心中的寂寞伤痛而寻找慰藉或是因功利的考虑而不拒绝与她建立有情的关系?但一切都再不重要和这柔然美女的爱恋已随她的离开成为过去化作心中一段美丽而怅惘的回忆伴着他度过余生。

    眼前是一个新的开始到建康后他要玩一个不同以往的权力斗争游戏其凶险犹胜从前不过他仍是没有别的选择不如此他将永远没法名正言顺的攀上北府兵的权力核心他要运用的是建康高门大族的力量。

    王、谢两家虽因司马曜的死亡和司马道子的大权独揽而走下坡可是建康的政权始终要赖建康世族的支持而存在。像谢琰便仍有庞大的影响力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得不借他来压制刘牢之。

    孙恩之乱更令建康高门和佛门敲响警号只要自己能成为平乱的英雄纵然司马道子对他刘裕恨之入骨亦将拿他没辙。

    何况尚有桓玄和聂天还在大江中上游对建康虎视眈眈司马道子如不顾王、谢两家的反对公然杀他不但动摇建康的根本且会令北府兵内部不稳。

    种种微妙的情况令他感到是到建康的时候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朝泊在东面一里处的小风帆奔去。

    此时天已全黑海风阵阵迎面吹来令他衣袂飘飞彷如御风而行精神大振也吹散了离别的愁绪。

    朔千黛可否于返回大草原前觅得如意郎君呢?他不但不会因此生出妒忌之心反会为她高兴。

    人世间的遇合往往出人意表想起初遇朔千黛时差点因她误会自己是花妖致被她杀死当时印象中的她是个无情的女战士怎想到她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一面。

    王淡真也如是初见她时还以为她高高在上不把任何寒门布衣放在眼内。

    岂知……唉!想起她凄苦立即掩盖了心中的天地。只能叹句红颜命薄。

    小风帆的影子出现眼前。

    刘裕加掠去到离小风帆不到十丈的距离倏地停下。

    一道人影从船尾处站起来长笑道:“多谢刘兄你大驾到临令老夫没有白等一趟。”

    刘裕从声音认出对方是谁心中大懔晓得自己是因思念王淡真分了心神要到近处方察觉船上有人且是力足以杀死自己的可怕高手。

    刘裕沉声道:“陈公公仍不死心吗?”

    陈公公从船上跃下来没有以布罩蒙面双目紫芒遽盛语气轻松平静淡淡道:“看你的气度功夫又进步了不过不论你如何突飞猛进今晚仍是死定了。”

    刘裕感到他的气机完全把自己锁紧想逃也逃不了想保命吗?唯一的方法就是凭真功夫与他分出生死。

第六章 生死一线

    今次无可逃避地陷入与陈公公的决战刘裕有更深刻的体会。

    对比之下焦烈武和陈公公的身手高下立判。与焦烈武之战虽然胜得辛苦可是打开始他便感到对方有隙可寻能凭优越的战术利用焦烈武心灵的破绽把他击倒。

    可是这回对上陈公公刘裕却清楚感到陈公公的精神修养是无隙可觑就像自亘古以来存在的高峭山岳任由狂风吹打也难以动摇其分毫。

    为何自己竟会生出这种感觉?是否自己的气机感应更为精进还是因为对方是养精蓄锐再不会像上回般对自己掉以轻心不过无论如何在气势对峙上他刘裕己屈居下风故而生出无法击倒对方的颓丧感觉。

    刘裕心中响起警号明白如果苦战无功这种失败的感觉会成为致命的因素。

    只恨明知如此仍没法改变事实。

    陈公公的气劲完全把他笼罩在他锐利闪耀的眼神下刘裕感到被眼前可怕的敌人看个通透便像赤身**般难堪。

    陈公公双目紫芒趋盛显示他正不住提众功力。

    刘裕暗叹一口气勉力振起斗志。

    “铮”!

    厚背刀离鞘而出。

    陈公公出尖厉的笑声忽然整个人离地上升数寸一拳隔空击至。

    刘裕面对生死关头瞬刻间精神晋升到无人无我的状态厚背刀先高举过头然后分中劈下。

    “蓬”!

    刀锋拳劲交击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撞击声。

    刘裕低哼一声往后挫退三步。

    陈公公落回地面双手反剪背后悠然道:“果然稍有进步难怪能收拾焦烈武不过比起本人仍有一段距离。刘裕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十招之内取尔的小命?”

    刘裕听得精神大振虽然挡得非常辛苦且差点受伤吐血不过却知自己能挡他全力一击已使对方暗吃一惊故不敢乘势追击以免自己拚命反扑。故在言语上削弱他的斗志希望能令自己生出逃走之意不再力图死拚。

    陈公公当然不是怕自己会杀死他只是本能反应怕会在自己临死的反扑下受伤那便太不划算。

    想到这里刘裕往后急退。

    陈公公冷笑道:“蠢人想逃吗?”

    眨眼间竟足不沾地的横过十多丈的空间两手前移从宽袖内探出化为千百掌影铺天盖地往刘裕攻未。

    刘裕哈哈笑道:“谁才是蠢人呢?”

    倏地改后撤为前街厚背刀化作长芒直破入对方凌厉的掌影里去以简对繁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完全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姿态。

    以陈公公之能仍不能对他此刀视若无睹右手先缩入袖里挥袖抽击刀锋另一手化掌为爪伸张不定令人没法把握其意图。

    刘裕冷喝一声刀往下沉令陈公公充盈劲气的一袖拂空然后往他左爪挑去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妙不可言正是“九星连珠”的变招更是他出道以来最精微入神的杰作。

    如果不是在此挣扎求存的极端情况下加上过去几天日夜苦练刀法绝使不出如此巧妙的刀法来。

    陈公公喝道:“找死!”

    左手爪化为手刀狠劈在刘裕刀锋上。

    “砰”!

    气劲爆响。

    刘裕这招占上主动的便宜逼对方应招虽被震得血气翻腾却知此是生死一线的时刻就借对方反震的力道移到陈公公左前侧不单避过陈公公反拂过来的一袖还一刀朝陈公公右肩横扫过去心中生出在沙场干军万马中冲杀突围的惨烈感更是没有留手与敌偕亡的凌厉招数。

    陈公公“咦”了一声笑道:“这招不赖啊!”

    左手缩回袖裹以两袖先后抽击往刘裕的刀锋接着往后退开。

    刘裕给他第一袖抽得真气涣散再无以为继哪还敢挡他第二袖甚么乘胜追击更是提也不用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借劲旋开向相反方向退左。

    旋势骤止厚背刀遥指对手。

    陈公仍是神气十足卓立三丈之外。

    刘裕生出失败的感觉纵然他不愿意承认亦知明年今夜将是自己的忌辰。

    甚么“一箭沉隐龙”此情此景下只是讽刺和笑话他从来都不是真命天子。

    陈公公实胜他不止一筹。

    换了是燕飞亲临要击败这个老太监仍是绝不容易。

    陈公公微笑道:“刘兄似乎技止此矣!对吗?”

    刘裕整只持刀的手臂酸麻起来自知己是强弩之未。当然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必不肯甘心受死改以双手握刀高举过头从容道:“等你真杀了我再得意也不迟。”

    陈公公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让我先将你闱割然后废去你的武功再弄瞎你的双眼看你还硬”

    话音忽然中断露出警戒的神色。

    刘裕心忖这家伙又使诈了会否是变成太监者都有点异于常人明明占尽上风仍要折磨对手又要以阴险手段愚弄人呢两人此时置身于石滩上离岸四、五十步除了乱布的大小石头外一棵树木也没有。最接近的疏树林在刘裕后方千步之外令刘裕纵然有心也没法施展他独门的逃生本领。

    陈公公锁紧他的气劲刹那间大幅增强颇有扑噬而来之态。

    刘裕心中一动晓得他开始要全力出手进击再不像刚才视他如逃不掉的囊中物般打打说说地试招力图逐渐瓦解他的战力和斗志。难以想见的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如狂风骤雨般强攻而来直至分出胜负生死才会罢休。

    这种以硬碰硬的方式对居于上风的陈公公并不划算究竟是甚么原因令对方舍上策而用下计呢?果然陈公公尖啸一声双手张开全身宽袍“霍霍”拂动两手收入阔大的袖内配合他颀长的体型便像个十字形的怪物脚不触地似的往他直移过来度惊人至极点。

    他每接近一些压体而未的真气便加强了少许。刘裕可预知当这强劲大敌临身的一刻所作的攻击会是如何凌厉、如何难以抵挡。

    更清楚自己的气机感应实大有进步对方虽看穿自己他刘裕亦可先一步从气势变化掌握对手的意图在察敌先机方面是扯平了。不过优势仍是偏向陈公公的一方因为他的招数全在陈公公的掌握中而他却摸不清对方缩在袖内两手的招数只觉感到必然非常难捱。

    这时他的右手经不住行气运功后己回复常态。于此要命时刻忽然一个意念涌往心头一“九星连珠”刀招的微妙处在于借对方的力道改变位置那同一样的方法是否可以用于“天地一刀”之上呢?想到这里陈公公己不到丈半外两手开始合拢劲气加强。

    刘裕大喝一声厚背刀闪电下劈。

    刀锋刀气疾吐硬撞往对方压体而来如墙如堵的惊人真气。

    “波”的一声刀气猛撞陈公公的真气刘裕如被长风刮起的落叶往后瓢飞倏忽间把两人的距离从丈半拉至近四丈。

    刘裕r哗J的一声吐出一蓬鲜血却是全身一松知道脱离了陈公公的气感交缠所以些许牺牲是完全值得的。

    陈公公哪想得到他有此不惜受伤的脱身奇招怒叱一声加追来。

    刘裕离后方林区己不到六丈先运转真气纤缓体内伤势心忖如果可以重施故技肯定可以脱身躲往疏林襄至于在受创后能否逃过这老太监的追杀此为次要的事暂时不在考虑之列。只恨这老太监其奸似鬼如用上拉扯的劲道他便是作自缚。

    就在此时只见陈公公后方石滩小风帆停泊处一艘双桅大帆出现在漆黑的海面上离岸己不到十丈。

    刘裕恍然大悟陈公公忽然展开全面以强攻坚的战术是因他听到有船只接近怕横生枝节所以不得不全力出手务求在有人来干涉前置他于死地。

    来者是何方神圣他完全没有头绪故无从猜测。

    不过他己感到有一线的生机忙提起全副精神斗志足往后一撑点在后方一块石上改后退变为前街往陈公公投去。

    陈公公笑道:“这才像个人物啊!”

    两手从袖内探出化作万千掌影迎往凌空而未的刘裕。

    陈公公虚虚实实的掌影令刘裕看得眼花缭乱索性闭上眼睛厚背刀生出变化朝陈公公气劲的锋锐处硬劈过去。

    如此闭目施刀是受到焦烈武的启更因对灵异气机感应生出强大的信心。

    外在的感官虽然不能分辨识破对手的虚实但却可以“神思”去破对手的招数。

    “蓬”!

    厚背刀斜劈在陈公公右掌处。

    以陈公公的本领亦被这反击的招数劈得往下挫身以化去他的刀劲且没法连消带打施出后着。

    而刘裕则借势弹开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往三丈开外离最近的一棵大树己不到四丈。

    陈公公于刘裕在空中第二个翻腾时早重整阵脚从地面疾掠追来。

    仍在空中的当儿刘裕看见来船上射出数十道人影落往岸上然后扇影散开往他们包抄过来摆明是合围的战术。从其动作的高和利落可知这批人不但武功高强且是训练有术。登时令他推翻了来者是东海帮援兵的想法。

    何锐肯定没有身手这般了得的手下。

    双足触地刘裕一个旋身厚背刀横扫往陈公公。

    “蓬”!

    陈公公这招追击早在他预料中所以在空中打跟斗时厚背刀己蓄势待这招反击可说由第一个空中翻腾己经开始故此劲道十足不单足以保命还力能退敌。

    陈公公闷哼一声硬被他凌厉的一刀劈得后移三步。

    刘裕则反方向旋往丈许开外到再次立定己消化了陈公公反震的动力。

    两人回复对峙之局。

    这敌对两人四目交投清楚知道转眼即要陷进重围却因互相牵制不打不是打更不是情况古怪至极点。

    破风声在四方响起来人己散布四方把他们重重围困。

    陈公公哈哈一笑撤去锁紧刘裕的气劲背剪双手环目扫视傲然道:“未者何人?给我报上名来。”

    刘裕亦在注视这批人数达五十之众的不之客。这些人持着各式兵器神态冷静从容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之辈随便站一个出来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现在数十人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背后的指使者当然更不是等闲之辈而是像孙恩、玄或聂天还等一方之霸。想到这里立即心中有数。

    五十人分作二重形成包围网围得水泄不通若想突围而逃恐怕唯有凭实力闯出一法。

    一人排众而出神色不动背挂长剑微笑道:“本人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敢问公公与这位兄台有何恩怨要在这里作生死决战?”

    接着往刘裕瞧来笑着打招呼道:“刘兄你好!”

    由于刘裕猜到来的最有可能是桓玄一方的人见到此人登时想起屠奉三曾特别提起的一个人来回刀鞘内哈哈笑道:“如果巴蜀第一局手干归也算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真正的无名小卒又算甚么一回事呢?”

    陈公公动容道:“干归?”

    干归淡淡道:“正是在下!”

    刘裕在眨眼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不是有陈公公在这里肯定干归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即全力出手务求把他杀死。可是陈公公却令干归生出顾忌故先要摸清底子方决定策略。

    如果陈公公肯和自己连手突围确大增逃生的机会。否则只是干归一人自己己没有一定胜算。

    忽然间他明白到今晚是生是死全看他如何利用三方间尔虞我诈的形势。

    现时他最可以凭恃的就是在两个纵跃之外的后方林木只要逃入林木区他的猿跃街便可尽展所长如蛟龙人海。问题在这三、四丈的距离是寸步惟艰。

    刘裕淡淡道:“干兄不知公公是何人乃情有可原因为公公乃琅讶王密藏起来的镇府高手趁此良机干兄可和公公亲近亲近。”

    接着不容干归答话径向陈公公道:“我们的一场就此作罢公公如要选择离开我看干兄只会额手称庆而不会妄图阻止。”

    接着偷偷往后方最接近的树瞥了一眼由他的位置到那棵树拦着七、八名敌人刘裕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自若神态。

    在场诸人里只有曾领教过刘裕逃生本领的陈公公明白是甚么一回事登时脸色微变。只是他纵然清楚刘裕的意图却苦于无法立即出乎怕招未误会引起四周敌人的包围攻击。

    陈公公朝干归瞧去。

    干归亦神情一动想要说话。

    刘裕岂容他们有交谈的机会如果两人暂时抛开敌对的立场连手对付他他必死无疑。

    “铮”!

    厚背刀出鞘。

    刘裕大喝道:“公公动手!”

    就地纵身而起斜掠上两丈高空一个翻腾往位于那棵树和位处中间的敌人投去。

    干归宝剑出鞘下令道:“杀!”

    他的手下立即听命一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陈公公恨得牙也痒起来不顾一切的跃起朝半空的刘裕追去。

    蓦地剑气遽盛干归从侧凌空攻至显然他是误会了又或在宁枉毋纵的心态下怕陈公公欲要与刘裕连手闯关。

    此实为刘裕一手营造出来的情况陈公公若没有插手之意最聪明的方法是立在原地袖手旁观现在却令干归错会他的意向不知他不得不出手的苦衷。

    刘浴心叫侥幸同时使个千斤坠加下沉之势避过从四面八方肘过来各武各样的暗器一刀下劈。

    “当”!

    刀锋劈中先一步朝他刺未的长矛刘裕暗叫一声r谢天谢地J借劲弹起迅如流星往疏林区投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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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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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