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威胁?无关于痛痒(一更)
边长曦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枪,藏身在角落一心一意地操控植物。
即使日日躲在基地里,她也从未懈怠过修炼异能,现在控制向木系和精神系都练得非常熟练,这一场突袭本来顾叙不让她来的,但她哪里肯放过现成的实践机会?
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冒出许许多多的人,在最初几人的吃亏之后,他们马上改变战术,也躲在掩护物后面放冷枪和放异能。
边长曦快速驱动藤蔓在面前打了个巨大的盾牌,这个篱笆似的盾牌将远处来的风刃金刀一一挡下,故意留下的几个孔隙中嗖嗖放出木刺和飞刀。
双方互射,走廊上名贵的花瓶被打碎,墙上奢华壁纸也变得千疮百孔,头顶上的灯三两下就被波及毁坏,周围陷入昏暗。边长曦透过红外仪捕捉着热源体,若是直接暴露的,木刺和飞刀就能取其性命,若是有遮挡物,她手腕一抬就是一柄大口径手枪,打不死他们!有悍不畏死直接冲过来的,她飞快从盾牌后探出,手里长刀一亮,直接砍下去。
她也尝试着在两种异能和枪支刀剑中变换自如,信手拈来。
影子就猫在她对面的房间门口,看到楼下涌上一群人,马上一颗手雷丢出去,改造后威力大增的手雷炸得大地震动不息,滚滚的烟尘以及他释放的雾气弥漫得到处都是,他在自己的雾气中宛如天助,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如同幽灵一般,踏着轻飘飘的步子,一边用雾刃远程收割人命,一边手里转动着锋利的匕首,往往靠到人身后了对方才察觉到他,但下一刻刀刃已经抹开那人的咽喉。
他也在拿这些人练手。
白天和野兽搏击练就的身法迅疾凌厉,然又悄无声息,从前做任务若有刺杀的环节基本是他来。末世之后,与丧尸厮杀,与异兽相搏,杀人倒是比较难得了。而这些异能者杀起来和以前那些普通人差别很大。若用雾刃因为有异能波动,很难做不动声色,还是要靠自己这一双手,十分值得好生琢磨。
短短半分钟内,两人便跟开了外挂一样,大开杀戒,也许有人看出他们在磋磨这些人,在进行自己需要的训练,孙不群那个房间里终于忍无可忍响起一句:“欺人太甚!”
一道空气旋涡席卷而出,一个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整条走廊上乍然间碎物纷飞,如同飓风过境,边长曦眼前黑影一晃就好像有猛虎下山一样,凛然的杀意已经逼到鼻尖。
她将藤蔓盾牌举起,同时将其折了好几折变得又厚又硬。自己错身往旁侧避开。
唰——
藤蔓被空气凝化而成的巨箭狠狠戳穿,边缘扫到边长曦肩膀,特制夜行衣跟纸片一样碎裂,她踉跄了两步,只觉肩头又辣又疼。
她将红外夜视仪摘去,望着眼前杀气迸射的林坤,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朝地上一招手。
扁扁的贴在地板上的两条东西突然旋转而起。从脚踝开始缠住了林坤,并不断往上蔓延。
她再一扬手,两条藤蔓从手中射出,缠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林坤阴惨一笑:“老把戏。”
边长曦冷着脸,数枚飞刀突然从左手附近飞出,刺向林坤。他笑着:“都说老把戏了。”手脚未动,身前凭空出现一面空气盾牌,仿佛一个时空旋涡,将飞刀都吸摄进去,然后反向激射而出。全冲着边长曦而来。
边长曦脸色一变,他进步好快。
她目光一炬,仿佛化为实质,紧紧盯着那些飞刀,无形中飞刀好似被一只手生生挡住,随即从半空颓然坠落,她抓着藤蔓一扯,林坤便被拔地而起,摆成了凌空悬浮的四脚分叉的姿势。
“咦?”林坤好像诧异她居然还有这一招,本想立即挣脱,却忽然感觉那种可以麻痹神经的东西又要顺着藤蔓钻入身体,连忙运气异能抵挡。这么一打岔,边长曦用尽力气甩动藤蔓,林坤整个人就好像一枚陀螺,在空中旋转起来,藤蔓一道一道缠在他身上,眨眼之间,此人就变成了一个绿色的虫子,啪地掉在地上。
边长曦撑着墙气喘吁吁。
这样一来,他应该无计可施了吧,自己的藤蔓强度和韧性都是很大的。
忽然,地上的虫子胀大胀大,然后嘭的一声爆裂开来,林坤从中跳了出来,怒气冲天地瞪着边长曦,两手在大腿边一抓,手上便多了两把形状怪异的刀,暴怒道:“你死定了!”
边长曦身后躲避空间不大,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论格斗根本不会是眼前男人一合之敌,但还没能放出异能,对方已扑了上来,那速度,比他的空气箭矢都要快。
边长曦忙取出唐刀反手格挡在身前。
但下一刻剧烈的冲击没有发生,林坤前冲的势头生生停顿,目光中充满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顿在半空,似乎与某种力量对抗一样,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空无一物之处,空气慢慢波动起来,他的手臂上显出了一只手,顺着手臂,一个人巍然挺拔地现出行迹,锋利冰冷的眉眼,傲然凌厉的气势,看死物一般的眼神。
林坤大惊:“顾……”
叙字还没出口,顾叙手下不知怎么地一拗,林坤重重撂倒在地。
边长曦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人飞快地肉搏起来,招数快到看不清,只听见噗噗啪啪的拳脚声,又像是骨头与骨头硬生生地碰撞在一起,强自摒着的一口气重重吐出,又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
光听声音就好像很疼似的。
顾叙干嘛不用异能,用火烧都烧死他了。
不过她没时间当观众,虽然打斗惊心动魄精彩非常,但其他人不是死的,她才放松了两息,马上就有个冰刃擦着她耳际过去,冰寒的气息叫她一个激灵,马上又投入到战斗中去。
这场突袭,毫无疑问最终的胜利者是边长曦这边,半个小时后,狼藉混乱的客厅里,尸体都被拖进客房,林坤四肢不正常扭曲,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地被捆着倒在那里,似乎尚存一丝清醒,嘴里不停吐血,目光愤然怨毒。
孙不群也被捆住手脚,不同的是他的伤势比较轻,眼底头着一丝惶恐与心虚,神情却是萧索和无奈:“我也是不得已,我看着风光,其实生死都被他人控制着,我要不照他们说的做,马上就小命不保了。而且我也冒着生命危险提醒你们了,不然白天我怎么可能说出明显威胁的话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边小姐要她来报复吗?随便想想就知道这里布下了陷阱。”
边长曦嗤然地看着他,感情这就叫通风报信?
在场的,除了她和顾叙影子,邱风邱云及武大郎都在,前三人突入别墅,后三人则在外布置,当里面展开行动的时候,外面他们也在悄然迅速地清洗敌人,不然刚才该有人冲进来才对。现在这座别墅等于被他们封锁起来了。
顾叙坐在中央,对孙不群说:“不用狡辩了,你曾对长曦不利,很早之前你的身边便布满了我们的眼线,你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不敢说全部,至少一半我们是了如指掌的,你当我真不知道你的敌意恶意?”
他面容冰冷,眸中闪动杀机,略含讥讽薄怒。一直以来为了不掀起轩然大波,他对孙不群一直很容忍,没有为边长曦报仇,没有找他算账,他心里忍得颇不好受,而他竟然敢再次出手,从那刻起,孙不群在他心中便已成为必死之人。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干脆些。”
孙不群本也是道上的人,敢走私,敢栽赃人下狱又将其家人灭口的,怎么可能是一个软蛋?之前的无奈求饶都是装出来的,能哄得过去最好,不然的话他也不是会痛哭流涕毫无底线的人。
看顾叙这样子,他就知道这人不会给自己活路了。他哈哈大笑:“想我做了千千万万的努力,站在万人之上,偏偏遇上了两个硬茬,两个比我还要嚣张的刺头,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他盯着顾叙,“你也别得意,人外有人,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又狠狠瞪着林坤,“害死我的罪魁祸首,你和你背后的人必将不得好死,下场比我还凄惨十倍。”
最后他看着边长曦,恶意地笑:“你好像很镇定嘛,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要说快说!你们以为我在意的,我未必放在心上,你们觉得可以置我于死地的,在我看来却是无关痛痒的。”她冷笑一声,“就算传得天下皆知,谁又能耐我何?我无意用这所谓的秘密害人,我问心无愧,谁没几个秘密,为什么偏偏我就要为此头疼烦恼不说不行?如果测出因此就猜忌我的人,那我真要鼓掌庆幸。若招来追捧嫉妒研究抓捕?我三系在身,还能少得了关注?”
“所谓的秘密,根本威胁不了我,可我恨就恨你们这种自以为是成算在心的做派。你们以为揪着我的小辫子?以为几句话就能叫我就范?笑话!我会来,不是惧怕威胁,而是要所有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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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孤独,不要一个人(二更)
你母亲的!
老拿“秘密”说事,不就是一个重生一个农场吗?很了不起,很值得人研究?
边长曦承认最初她是计较这个,担心被识破的,但随着能力的增长,随着心态的变化,随着“空间系”和精神系的出现和公开,是不是重生有没有农场,主观客观上都已经渐渐地不能成为别人攻讦自己的手段了。
就算当初向温明丽妥协,她为的也不是她大嘴巴满世界说宣扬自己的闲话,而是怕北上行动受到影响。
她也曾想过,既然已经不是事关生死的事,跟顾叙等人坦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看他们一个个接受能力都强得很,总不会认为她是妖怪,要把她给烧死。
估计顾培邱云还要好好和她打听打听前世的事呢。
但一次次被威胁,一次次在这事上受到压力,她骨子里的倔狠也被逼出来了,md!她就不说怎么了?还能因为这个被他们孤立,被他们排挤,然后无处栖身、如同过街老鼠混得很惨很惨吗?
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干嘛非要说出来!要说秘密,她秘密可多着呢,思过春撒过慌揍过人做过弊破坏过公共财物,这些要不要一一复述啊!
一个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好似捧出这么个理由来自己就得匍匐在地予取予求诚惶诚恐一样。
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边长曦心底发了狠地碎碎念,面上保持着冷清和冷漠,也没看顾叙等人的表情,冷冷瞥了怔然的孙不群一眼,抬步离开。
外头寒风吹彻,十二月的冬夜冷得人骨头深处打颤,纵然边长曦是个很牛气的木系,也还是不能完全抵抗这种寒冷,更别说她刚打斗过。身体有点虚,汗水被风一吹,更是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搓了搓双肩,抬头看着漆黑的嵌着寥寥几颗星星的天空。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那个夜晚,没来由感到一种孤独。
周围有这么多人,她此刻却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倒不是埋怨难过,她知道自己强撑着不说很别扭,对顾叙他们来说,甚至会显得不懂得顾全,要是有个什么隔阂也是她自找的。
很清楚道理,但没办法那么去做,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喉咙里也不肯发出气来,她这个人犯起倔来自己都拧不过来。
或许稍微过几个小时她就恢复过来了,可是,这一刻,她觉得孤独。觉得荒芜,觉得身体里空空的,满街的风都往心脏里灌。
她站在别墅灯光外缘,抬手压住额前被风吹乱的发,平时乌黑明亮的眼睛沉寂下所有光彩,怅怅望着黑沉空旷的街头。
好像水面上最后一块浮冰,游游移移不知去向何方。又随时都可能融化不见。
正在呆立,忽然肩头一暖,身边多出了一人,他轻轻触摸她的肩头,目光柔和毫无芥蒂:“又伤到了,不疼?”
边长曦低头一看。衣衫破碎的左肩青肿得厉害,还磨破了皮,啊,都没注意到。
她抬手摸了摸,很快青肿就消失了。肌肤光泽如初,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伤口可以消失,但有的东西,即便一时被压下去,日后还是会出现,即便不出现,也代表不存在。
她和他,和任何人,都差了七年,差了一辈子,差了一尺生死。
没有携手度过的人,大概永无法理解。
可是,她又不是要他理解,过去已经过去,她一直明白的,她想要的……
她努力地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主动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顾叙,这一次不要让我一个人……”
孙不群最终什么都没说,不但没说,他还告诉边长曦,她重生的事他没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包括林坤,但要求是希望她能毁了温明丽。
他输在顾叙手上,并不很遗憾,他无法与k抗衡,这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他无法忍受温明丽的背叛和耍弄。被一个女人耍了,那个女人还是依附于他的情妇,就更耻辱难堪。
边长曦不大理解这人的思维,她也没答应,孙不群不会死的,不是敢杀他,而是邻居出了这么大的血案,顾叙他们会受到牵连,至于怎么安置他,不是边长曦需要操心的事。
倒是林坤被审讯一通之后死得不能再死,他的人一律灭口。
这件夜间突袭事件,无声无息地开始,平平静静地结束。
翌日凌晨,风大雪大,西大门的守城兵打开城门之后,发出一声恐惧而短促的呼叫。
一抔热血,洒在雪地之上。
十多个守城兵瞬息之间,伏尸五步。
据目击者说,一个灵活迅猛的野兽在那一刻蹿将进来,杀人之后拖走了两具尸体,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这件事为苏城基地受异兽困扰敲上了第一个音符,当日四大城门紧闭不开,所有人都被困在基地里,只有相关的调查队伍出去,在茫茫雪地中寻找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没找到多少,却找到了四条大道上昨天执勤人士残破不堪的尸体,以及昨天乃至之前出去基地却没有回来的人们弃尸荒野的残骸。
边长曦知道消息后心里就想,来了来了,异兽开始骚扰基地,接着是丧尸大军,基地在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中,信心、毅力、团结力和战斗力逐次下降,然后有人抛弃基地逃亡,剩下来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伤亡惨重中也不得不忍痛离开这个栖僧地。
最后一次,人们没来得及撤退就被尸潮淹没,没有人计算得出丧生基地的人有多少,只知道苏城一带的人,最后到达首都的五个里面不到一个。
不过她同时也很疑惑,按照她的记忆,前世异兽进犯是在开春之后,因为寒天动地对它们自己也不利,开天气回暖之后,很多冬眠的动物也出洞了,寒冬之后存在不长食物短缺,这才让他们盯上了人类基地。
仔细算来,应该在两个月之后。
她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应该是那次鸟群。虽然是人为的,但鸟群嚣张地来,嚣张地走,把一片天空都染得血腥味浓重,如此声势浩荡,显然给普通变异兽一种暗示——人类基地是可以进攻的,而且好攻好退,还很容易从中得到好处。
真是天杀的k!
通过林坤的招供,大家已经知道所谓的召唤师是k的人,拿基地当做演习对象,也是k的想法,不顾后果,给多少人提前带来了痛苦,简直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事已至此再愤怒也于事无补,基地召开紧急会议,组织了护卫部队,每天四个城门上都要队伍驻守,警备。基地外面也要有人巡逻。
起初只是一些大势力需要派出人手,但遭遇过零零散散的兽群之后,发现哪哪都是漏洞,基地这么大,没围墙的地方又不是没有,四周哪里都需要严密把守,否则哪怕放一头东西进来,也会引起恐怖的伤亡和人民不安。就那时开始就从民间也征派人手,有点类似于古时征兵。
这天轮到顾叙这边守南大门,早饭还没吃完,就得到消息南面来了一群大规模的兽群,其中还参杂着丧尸,正在往这里跑。
“似乎是赶着什么人过来的。”过来传话的人气喘吁吁地说,“还是一个人数庞大的集体呢,在前面跑着,后面变异兽和丧尸追着,跑得七零八落,他们恐怕会跑到南门下面。”
这些日异兽躁动,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幸存者要么被截断道路,要么路上被反复骚扰,很难安全到达基地,朱轶铭的援救部队忙得要死又伤亡颇厉害,常常来骚扰边长曦请她出手医治,所以边长曦心里是有谱的。
估计是哪里的幸存者团队人数太大目标太鲜明,招惹了大麻烦。
“守城将领向亭大校说今天南大门是江城集团负责,不敢越过您自作主张,还请您快快去商量个对策。”
“是怕严重起来,我们据之不出,所有压力要他独自承担吧。”
顾叙本不准备亲自去的,但这么一说,亲自去看看也无妨,他带着想要去见识见识的顾培以及要去锻炼的牛奶出门。之后取道军营,那边已有挑选好且整装待发的一千人。
边长曦没有出去,看着外头厚厚的下也下不完的鹅毛大雪她就一点出门的**都没有,窝在家里练练异能多好,累了还能坐在暖呼呼的大床上看看书听听歌睡睡觉。对了,一会儿她还要去检计部工作,忙死了。
虽然没有说出秘密,但大家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便是想得最多脑洞最大的管家婆邱风,也没有给她脸色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让她十分的惭愧,有点受不起,平时就都躲在自己房间里。
但她发觉今天特别烦躁,坐下来都无法静心,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思来想去,她换上衣服决定出门,去哪里?就去南大门吧,是听了那里的事她才心神不宁的。RP
第二百四十二章 白恒,不可能的人(两更合一)
受到变异兽袭击之后,基地的城门筑高了十米,总共近三十米的城墙,上面有容纳人通过、作战的通道、供人值勤放哨的城楼、放置机枪炮弹的城垛。
边长曦到达时,迎着风雪只见上面一排穿着厚实防护衣、带着头盔的士兵,身体外面绑着枪袋,身上别着手枪,手上把着步枪或者机枪,微微走动巡视。但更多是各就各位,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而大门内雪已经被扫净,闲杂人等一个没有,路面干干净净。有几支后备队伍在等待,官方人员也有不少,在忙碌地规划路线。
“一会儿人要是一窝蜂涌进来,马上分路带走,送到招待所再说。所里呆不下,街道上空地上都搭了棚,总之要安抚,不能堵住道路,入住手续倒不急着办……”边长曦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在指手画脚大声指挥,仔细看了两眼,李豹,他身边不远处甜甜笑着的女人正是杨晓雯。
哎呀,杨晓雯倒是好久不见。
直到今日,基地里已经流行起一股交际风,长得漂亮、有些背景渠道的女人会瞄准一些能人发起美人攻势,强者间又有互送美女的习惯,一来二去,交际花这个名词就传开了。
不过前世两朵有名的交际花这次是籍籍无名,上次边薇表现良好,边长曦给她私底下涨了好几倍工资,仍旧在水厂里做着女工,还是良家妇女一枚,杨晓雯则是见也没再见过,曾耳闻,她跟在接外处主任李豹(已经升官了)身边做秘书之类的差事,朝新入基地的高手、潜力股送送秋波拉拉小手,倒也不是很猥琐的工作,就是美人攻略,搞搞气氛的,能让接外处的工作少点摩擦。
边长曦没把这两人放在心上。看了两眼见他们行事说话还挺正派,不由想前世两枚交际花这是都从良了吗?
现场拉了警戒线,边长曦被拦下,她拿出身份卡:“我是江城人。来加入今天的守卫。”
李豹看到她,立马笑着迎过来:“边小姐啊,你来找顾少将有事?”
这人比起以前一身匪气,变得圆滑了很多。他最初拿到正式官职是借了顾叙的力,虽然后来没接触了,但在外人看来身上已经有了顾少将的标签,加上他自己主动往顾叙团队里跑,一来二去就交道就这样打起来了,从副主任升官成为主任,其中也有顾叙发力。
所以面对边长曦这位顾系红人。他是不敢怠慢的,再无当初在江城时候的轻视算计,生生换了个人似的。
边长曦有点不适应这人的殷勤:“我来帮忙的。”
“那请进请进。前方传来消息,保守估计能有两万人,一拥而入现场秩序要维持住了。一般人不能靠近这里。”
“人还没到?”
“没呢,听说被丧尸堵住了,朱团长的救援部队已经去了,不过就在十几里地外,也快了。”
杨晓雯见边长曦黑色羽绒服也怎么不薄,偏生穿出修长塑身的感觉,帽子上一圈毛。衬得她脸容精致纤丽,站在簌簌飞雪里俏生生的仿佛能放光一样,周围人都偷偷朝她看来。心里不觉又羡又妒,一团酸涩,最初认识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差距太大了。太大了,大到连嫉妒都无力,还时时惦记着她会不会报复自己以前对她的轻贱。
从前她无法无天,但大半年下来,见识了无数比她更无法无天骄纵蛮横的人。她玩的是嘴皮子,人家玩的是刀枪脑袋,有点头脑的人都晓得要收敛性子,改变观念之后对边长曦的地位能量也认识得更深刻。
她带点讨好地说:“据说是南边来的,香江那一带,真奇怪,那里难道没基地吗?千里迢迢,听说沿路还开来了好几艘战舰,挺有来头的样子。”
香江?战舰?
边长曦皱了眉,前世没听说啊。
她仰望城墙眯了眯眼睛,从农场里找出一副没有度数的宽幅眼镜戴上,紧了紧衣领,登上台阶。
顾叙正握着望远镜,不时和顾培说几句:“……古时城池外挖护城河很有道理,如果现在我们眼前有一条五米宽的河,三米也行,沟渠也行,就能够避免丧尸异兽直接冲击城墙,当然,还能设计得更周到……”
说着抬头,眼珠被雪光映得莹莹生辉,透出一丝讶异:“你怎么来了?”
趴在城垛上懒懒望着前方的牛奶也身体一坐,欢叫着一骨碌地蹿过来。
“天天在里面挺无聊的。”边长曦接住牛奶,看下面白茫茫的一片,视野所及除了白几乎没有别的颜色,然而还有散落的建筑、石块、高高低低的丘陵,前方也不是能一马平川一眼望尽的。
雪地上远远近近跑动着小黑点似的人,在争分多秒地挖着什么?
“他们在干嘛?挖陷阱吗?”
顾叙看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怎么可能,顾培插嘴道:“那是在埋地雷。”
忽然,远处冲来几辆雪车,上面人挥动艳红的旗帜,顾叙见了脸色一肃:“备战!”
两个字被重重传递下去,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埋地雷的人们马上往回撤,不多时,地面隐约震动起来,率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比较统一的军部战车,上面很具喜感地插着锦旗,旗面上偌大“朱”字张牙舞爪。
这就是朱轶铭的野战团,和最初相比,经过发展扩张的野战团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但吸收了不少普通人,还变得越来越像朱轶铭的私人部队,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指挥权。个把月前他还在车辆制服上标上“朱”字记号,这让诸葛云马等人很是光火,那几天“挖国家墙角”的话题飞得街头巷尾都是,多少老资格的人找朱轶铭谈话,多少调查接踵而来,不过最终朱轶铭仍大摇大摆地把队伍冠上自己的姓。
顾叙说这是葛建华预备脱离大部队的表现之一。
大难未临头,苏城基地这些同林鸟已经要各自飞了。
战车只有寥寥几辆在前面开路,后面是各色各异的车辆,卡车、巴士、商务、越野、小轿车、摩托车。争先恐后轰轰隆隆地往前赶。然而雪地是那么厚,那么滑,一不小心就有车陷在坑里,怎么拼命转轮胎都爬不起来。后面的车方向盘打得好的马上避开,反应慢一点就直接撞上去,动辄翻车,人们惊慌失措地弃车而逃,很是混乱。
边长曦吃惊,这跟被恶鬼追赶一样。
确实是恶鬼,兽群的咆哮丧尸的嘶嚎隐隐可闻,接连不断的机枪声,几乎被掩盖过去的呼喊,一切都说明后面正发生什么。甚至可以看到那里雪末滚滚,如排浪一般逼近。
顾叙也没料到会这样,等人还有近万米的样子,叫人打开大门,出动两列士兵。远远扬着指挥棒举着大喇叭要车队依照次序进来。
但那些人已经乱了分寸,三两下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便是鸣枪示警也没用。
顾叙冷峻着脸,抓过把枪,朝下面噗噗噗放出数枪,准而又准地不是打破车窗就是打烂后视镜,既不伤人威慑作用又大。他亮声道:“把司机给我扔出来,你们开车先散开再一辆一辆进来!”
下面的士兵当即照做,跟抢劫一样砸烂车门,拽下司机,一人开车一人举枪震慑车内的人,挤成一团的车辆慢慢散开。再快速有序地行驶进大门。
后面来的车辆见了也不敢造次,远远就排成并排的四队,门口的宽度可以容纳四辆车同时通过。车子进了基地只管往前开,天大地大不堵着门口最大。
这样进了有一分钟,远处出现的不再是车。而是徒步的人,不知是刚从车上掉下来,还是一直靠着两条腿在跑,这才是真正的没命地狂奔,而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变异兽。野战团开着车掩护人类,死死抵挡变异兽,只有靠这样才能挤出一两丝逃命空挡,不然那些红了眼睛的野兽分分钟就能追上来。
边长曦抽了口凉气,顾叙一看不行,命令今天的副官:“带上五百人,出去接应。”
边长曦问:“要是变异兽到了城门前,但还有没进来的怎么办?会关门吗?还是放绳梯?”
顾叙还有功夫笑:“你当时拍电视剧?门不能关,梯子也要放。”
他问身边的士兵:“谁是土系,出来几个。”
马上有人出列,全都是壮实魁梧的汉子,顾叙要他们在城墙外面,依着墙堆土,堆出梯子的样子,糙一点不要紧,但要让人好走。
又在车辆进来差不多之后,让他们在大门前堆一座影壁般的墙,正好挡住门口,又在影壁外面又堆几座墙,互相错开,穿插,这样一来人可以在其中弯弯拐拐照样进门,变异兽的速度却会大大折扣。
最后,他让门内的人除了战斗人员全部撤走,在里面布置一番,即使有变异兽闯进来,也能做到第一时间歼灭。
做完这些,大批的变异兽出现在视野中,其中仍不乏人类,下面的军队杀入兽群中救人,上面就放枪,哪里最险急,哪里最需要,就往哪里开枪,觉得枪不好使有异能的放异能。
十多个最为优秀的狙击手趴在墙头,瞄着瞄准镜,射击着最矫健凶猛的变异兽,如变异猎豹,变异狮子,这些不是动物园跑出来的,就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还有人紧紧盯着哪里兽群集中且没有人类,就引爆那里的地雷,嘭的一声,震天大响,那处总是积雪飞溅,仿佛开出一朵洁白又火烈的花朵。
人们一个一个往基地里跑,一进大门就瘫倒在地,李豹立赂挥人一个个扛走,弄到车上装满了就运走。
有的人来不及从门里走,手脚并用爬上土梯,城墙上的士兵将他们拉上来,拖到一边,然后继续回到岗位枪击。
还好下面不是人,不会也开枪回来,所以他们打得那叫一个没有顾忌。
突然,两只体态修长轻盈的半人大的白鹤挨着人们头顶低而快速地飞过,停在土墙上,朝上方噗噗吐出两口冰刺,上方两人一时没有防备,一个被刺中眉心。一个被刺破脖子,“啊”地倒了下去。
“有人受伤!”
“快,扶下他们!”
顾叙看去,边长曦已经跑过去:“我来。你继续。”
边长曦蹲在两个伤者旁边,不消多看,一手捂住那个脖子冒血的人,一边细看眉心中刺的人,还好中招的瞬间他往后躲了一下,又或者冰刺的劲没有那么大,冰刺不深。她按在他心口,对全身发抖皮肤迅速变得青紫的人说:“撑住,你会没事的,挺住这口气!”
一面叫旁边的人把冰刺拔下来。迅速把手移到他额头。
这一小段时间,下面传来轰的一声,热焰腾空,有人低呼:“我靠,火系!还群攻技能!”
边长曦转头。看到顾叙迈到墙边,对下面喊了声:“让开!”一个小小的火球脱手而去。
那火球虽小,却通红到极点,随着它的出现空气都似乎炙热了两分。而且火球随着离开,迅速膨大起来,与地面上冲上来的一个火球状在一起,整个世界都被染红。继而嘭的一声炸开。
一片城垛被炸毁,石屑飞溅,边长曦侧了侧头,同一时刻地上传来一声怒吼,还有獠牙摩擦的咯吱声,这显然是一头火系猛兽。被边长曦放在一边的牛奶跳上城垛,朝下面也是一声低吼,毛乎乎的可爱摸样顿时变得狰狞凶狠,身子略略往后一错,跳了下去。
下面兽类传来嘶哑搏斗的声音。
边长曦心中焦急。耐着性子把两个伤员稳定住,交给一旁等待着的木系:“不要颠簸,平稳地把他们抬下去吧。”
她来到边上一看,一头如雪花一般颜色、只有头顶一簇火红的老虎压着牛奶,两只体型完全不成对比,好似老虎一张嘴就能把牛奶给吞下去。可事实上老虎怎么张嘴都啃不下去,牛奶的爪子抵着它的下巴和脖子,右爪忽然一挥,肉垫里爪子猛然探出,生生长长了十多公分,弯弯冷冷的四道,好像顶尖工匠最杰出的作品,闪过优美夺命的弧度,一爪子抓在老虎脖子上。
唰,一块肉连着雪白的皮毛被撕下来,鲜血跟浇灌一样喷了出来,把牛奶淋得全身血红湿透,它嘴巴一咧,两边的尖牙也在刹那间抽长,一口咬在伤口上。老虎拼命挣动,嘴里喷吐火焰,一团火焰就能使地面的积雪连同下面的土地变成一个空洞,牛奶却跟黏在它身上一般,利爪毫不留情地抓挠,渐渐地老虎没了力气,发出一身不甘的怒吼,侧身倒了下去。
牛奶大概又吸了精血,从老虎身上离开,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心满意足地咧咧嘴龇龇牙,晃悠回来撒娇或者睡觉。它四肢抓地,身体伏地,轻轻撇过脑袋,一双变得微微发红的兽眼冰冷,透着不容忽视的嗜杀冷酷,加上它一身湿哒哒地淌着血,看起来尤为可怕,身边别说人,就连同样悍不可挡的变异兽都怕了,厉叫一声忙不迭远离。
牛奶下一刻一跃而起,在地上纵了两下,一个蹿跃扑到一头似狗似熊的棕色庞大动物上。
边长曦看着它英勇刚猛的表现,吃惊张长着嘴巴,这还是她知道的牛奶吗?是会咬着她的裤脚呜呜叫,会在她身上爬上爬下,会睡觉睡着睡着,就从地上摸到床上再钻进她怀里的懒萌二货?
顾叙还说她会把它惯坏,看看他把它教成什么样了?看到牛奶这么残酷这么一往无前地厮杀,她心里凉凉的还有点发疼,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突然之间长大,虽然能悍然面对一切危险,但她心里担心又不忍哪。
牛奶的出现,仿佛打开一个突破口,它绍五米之内,除了被它缠上的,其它变异兽都不敢靠近,人类当然也不敢靠近,但可以站在边边上,借威喘一口气,结果就是混乱无章的人们在牛奶周边聚集起来,再外面就是变异兽,人兽分开了些,城上人们便疯狂开枪,上下配合杀出一条血路。
边长曦看了半天,确定这家伙天降神勇鬼神难犯,这才慢慢松了口气,转开目光,正巧看见一辆车翻到,从里面逃出来好几个人。里面有女人和老人,也有青壮年,本来手上都有武器,离大门也不是很远。相互扶持一下,还是很有希望成功到达的,但跑了两步,几个男人把女人和老人甩开,似乎还骂了“滚”,自己拼命往前冲。
边长曦竖起眉毛。
末世里老弱妇孺确实是很容易被舍弃的对象,但已经支持到这里,已经是最后一步了,最后关头这样抛弃人家,这几个男人给她的印象就极坏。
她见两只长得怪模怪样似乎是松鼠但跑得极快的东西追上女人和老人。嘴巴一张,吐出一个干巴巴发黄的桔梗来,缠住了他们的脚,使其跌倒,她连忙手里几根木刺呼啸而去。那动物的皮毛极厚。纵然边长曦指着肚皮好嘴巴眼睛打,还是只蹭破点皮,好在这么点时间顾叙手下的人赶到,护送着他们往基地跑。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基地,而外面的变异兽也越来越密集,远处源源不但还在增加,雪地上一片污杂血腥。哪里还有多少白色。顾叙已经叫五百人分批撤回来,只待所有人进来就闭门拒守。
而就在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先前进来的人们缓过气来有好些坚决要赶回来,他们拿着喇叭、号角一起吹响,向天空发射炮竹。鸣礼炮,摆出音箱放出事先录好的尖锐的喇叭声。他们挤在大门内空地上的一角,尽管因为发出这些声音而耳朵吵得极痛,但仍然用尽力气发出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最尖锐的声音。
大家看得一惊一惊的,好生不解。顾叙问已经走上城墙的朱轶铭:“他们做什么?”
朱轶铭咕噜咕噜一瓶水下肚,又去开第二瓶,一边耸肩:“不知道,他们自己的战术吧,情况紧急,我跟他们也没有多少交流。”
声音响过大概十分钟,基地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要关门了,人们才看见视线所能到达的最远处冒出一群人来。
他们骑着摩托,黑黑红红的摩托,轮胎垫得宽宽的,在雪面上也飞驰如常,他们一边飞驶,一边朝后开枪,或者一面用手里的刀砍翻紧紧追在身边的异兽。他们的身后是成片的变异猎狗,黑色的棕色的,大的小的,如同一大片沸腾的怒浪,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猎狗身后,竟是成群丧尸,那些丧尸衣不蔽体形体残败,但速度竟然快得惊人,伸着胳膊嚎着,跟妖魔鬼魂一样追来。
“老天哪。”
“那是丧尸吗?”
“快跑快跑!”
人们惊叹、恐慌、紧张、心惊胆战,为那些人加油呐喊。
先前进来的人涌过来朝城头扬着手喊道:“郑队长白队长他们是我们的救命二人,求长官们一定要救他们!他们是为了我们才落在最后面拖延啊……”
边长曦摇头喃喃说:“这些人真能啊,惹来了这么多……”
忽然,一头领头狗似的变异狗一纵而起,踩着同类的背部和肩膀,跟飞起来了一般,人们眼睛都瞪圆了,只见它把一个白衣人从摩托车上扑倒,两个一同摔滚在化雪后的泥地里。
后面的狗一哄而上,而其他摩托即使已经跑到前面去的,也掉头再回来,驱赶着狗群,想将白衣人救起。
这边的人也都紧张起来,因还有一段距离,在枪支和大多数异能射程之外,唯有顾叙双手一动,火刃火球连连发出,每一个便能打死一头变异狗,甚至将其击飞出去。
有了他的帮助,那些人迅速赶走狗群,暴露出与头狗厮打的白衣人,已经不是白衣了,而是乌黑的泥水和猩红的血水混杂而成的一个人,看似文弱的躯体,却爆发出无限的力量,即便那狗是他体型的数倍,他竟死死扛着没被占了上风去。随即,人们只觉得眼前金光万丈,变异狗被这光芒透体而过,只呆了呆,便碎裂成一块一块的骨头,瘫软下去。
顾叙眼里闪过一丝激赏,好强的金系。
那人急咳,喘着气,在同伴的拉扶下站起。纵使满身脏污,气息急促,脸上也多有狼狈,但迎着淡淡一丝阳光,那完美的五官坚毅的眼神,优越出众的气质,仍要叫人暗叫一声好。
唯有边长曦,赞叹欣赏的眼神瞬间变了,身体刷地绷直,惊呼:“怎么可能!”
抱歉了
又出问题了,刚发上去一章,是两更合一的,成功上传之后修改了一下,然后,就要审核了o(>﹏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初见,久闻你大名(一更)
边长曦的低呼很多人都听到了,她极度的震惊,惊喜难辨的表情,清秀的面容在瞬间失尽血色如雪般苍白。
顾叙分开人快步赶到:“怎么?”
她十指扣进身前的石垛,指甲破碎鲜血渗开,她却半分未觉,死死盯着前方,僵硬地转过头来望了顾叙一眼,又看向那处:“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
那迷惘无措的一眼,震惧、畏缩、期待、不解,诸多情绪融杂一团,光芒急促颤抖,如同她发抖的声音,好似一把钢刀劈进顾叙的心脏。
他呼吸滞住,瞳孔微微紧缩,再看远处那个人,幽深眼底闪现刺骨的凌厉:“……是他?”
不是说,在M国?隔洋相望之处,恐怕毕生都无法踏上这处的土地。
边长曦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她耳边轰隆隆地响,眼里只能看到那个影子。儿时两小无猜,最青涩痛苦的年华里迫他离开,末世荒凉黑暗的七年一幕幕飞掠,一生弹指逝去,细细算来,已经有十年多没见到这个人。
这样毫无预料地出现……
她曾经怎样地祈祷,上苍能让她再见一见这个人,可她望极天幕,只看到黑沉沉无边无际的海水。每一回走在蜂拥人潮里,被一张张陌生的脸围绕,她的心在呐喊,在悲鸣。每一次她朝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
那么多个日夜,她守着对这个人的回忆和思念,她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但靠这种方式能让生活多那么一两丝光亮。
直至死去。
可现在这个人出现在她眼前……
在她狼反应过来之前,她发现自己落在泥泞的雪地里,前方是冲过来的摩托车群、狗群、以及丧尸群。
她冲过去,两手挥动藤蔓,那些变异狗被扫起飞到天上,无数的冰棍钢铁般的木刺,无数的轻薄窄长的飞刀,在举手间、弹指间、眼神的明灭间,离弦而去,割爆狗群的脖子,将它们带得跌飞出去。
然后,那个人靠近。不顾高速从同伴的车后座跳下,俯冲打滚,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奔跑过来。
边长曦幻想过很多次,在前世,两人的距离可以这样近,近到伸手可触。
她怔怔地仰头,看着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头还多的青年,看着他狼狈的面容,灿烂的微笑,还有喜极而泣的美丽的双眸。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小曦真的是你!小曦,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顾培看着城下紧紧相拥的两人,咽了口唾沫,提心吊胆地去看自家哥哥。
他面迎那方站立,如同悬壁上挺拔而沉默的青松,负在身后的双手青筋一条一条暴起,压抑地、微微地颤抖。
他脸上却极为平静,平静到仿佛铸了一张无坚不摧的面具,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须臾,嘴角竟慢慢勾勒一个凉薄的弧度。
……
在内外配合下,付出小小的流血代价之后,所有人终于抢在丧尸追到前退入基地。
钢铸的大门嘭地紧闭,变异犬退到土墙直接撞在大门上,又扑又挠觥觥作响,后面尸群嚎叫着,以非人且腐朽恐怖的面目大张腥口伸长指甲,向下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很像嗷嗷待哺的毒蛇,恶心得很。
“在基地下来指令前,不要私自行动,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大门。”顾叙让人把土梯给摧毁,然后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便带着顾培走下城墙,血淋淋的牛奶紧紧跟着,和顾培一样带着担忧和不安。
他们三个这时像完全的一家人,后两者甚至有点要去同仇敌忾的感觉,周围的人无论是不是顾叙的手下,是不是江城的人认识的人,都悄悄投以异样的眼神,甚至在暗暗地关注着。
大门内,平地上,七歪八斜地倒着摩托车,人们或坐或站或靠,解开厚大衣,吐着白气,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李豹让人送上水食毛巾,但一时不知道拿这些人怎么办。
就算没看到门外那一幕,但边长曦跳下去、英勇强悍的举动引起声声惊呼,况且她和那人还手牵手进来的呢。
瞎子都看得出来有猫腻。
他偷偷地看着那两人,那男的拉着边长曦的手兴奋喜悦地说着什么,边长曦却显然有些心神不属,苍白着脸茫茫然的,不像高兴,倒像是,像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然后顾叙从上面下来。
基地里的人们不约而同鬼斧神差地禁了声,视线在他和边长曦之间来回。
顾少将是基地的大名人,也是大红人,几乎家喻户晓。边长曦这位木系大神医、空间大到没有人猜测得出的大仓库、种什么长什么快到极致的大农民,名头之响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人是一对,是很多人知道的事。
摩托仔们互相嘻哈笑骂,为劫后余生而庆幸,有人已经与基地里的人攀谈交流,想弄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基地,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佬捶了下喜得没边的青年的胸膛,用有些别扭的强调说:“嘿,伙计,这就是你老是挂在嘴边的女朋友?美人啊,刚才那几下,酷!你小子终于心愿达成了!”
他笑得一个傻劲,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满意足淋漓感激。
然而那个差不多都是一音的“女朋友”却叫边长曦生生一个激灵,终于从魂飞太虚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三魂七魄归位,看清了此时的情景。她眼里的茫然一点一点褪去,身体虽然还因短时间高强度的战斗而低喘着,但脑子总算运作起来。
她盯着自己被紧握的手,还有点做梦的感觉。
然后周围一寸寸安静下来,不是安静了,简直可以称之为死寂。
她身体完全僵住。
其他人诧异抬头,看到拾阶而下的男子,英挺、坚毅、俊美、严谨,还带有几丝冰冷,薄薄的黑色作战服既显示出其及强悍的身体素质,又极好地彰显了他领导者的强硬气质优容风范。
但凡有点料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说一不二权柄在手的上位者,而且很强,实力极强。
这些外来者也不由得敛声静气,暗暗地想这就是基地的领导者、首领?
边长曦僵硬地抬头看着他脚步逼近。
之前所作所为几乎是本能在操作,这时候才感到一阵阵的心虚不妥不安,还有着无法言说的愧疚。
手腕上的那只手突然间灼热无比,她慢慢抬头对上顾叙沉沉的视线,嘴唇抖动了两下,马上不敢面对般地躲开,口干舌燥,心慌气短,整个人都有些混乱了,也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识,把手脱了出来。
顾叙脚下几不可觉地滞了下,深沉眸底缓了缓。
两人的互动自然没几个人看得出来,不同于一般人,摩托车仔们显然能力和胆识都强很多,即使顾叙很有气势地出现,他们并没有害怕,而是慢慢地聚集到一处,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深褐色的厚实防护衣的男人上前两步:“阁下一身气派,想来一定是基地的长官,我们是从香江一带来的,一共五十一人,听说苏城基地是军方组织建立而成,特地来投奔,在下郑名城,是这个小队伍的队长,这位叫白恒,也是队长。”
顾叙收回凝着垂头抿嘴的边长曦的视线,掠过郑名城,掠过白恒,再看着聚集在一起的摩托车骑手们,徐徐开口:“五十一人?你们不是一起的?”
郑名城知道他是指前面那些人们:“哦,我们和他们也只是一天前遇到,虽然的确是从同个地图来的,但应该算不上一起的。”
“是这样。”顾叙伸出手,“我是基地里江城集团的领袖,顾叙,并不是基地直接负责人和官员,不过我还是能代表基地欢迎你们的到来。”
两人的手握住摇了摇,白恒走上去也笑着伸出手:“白恒,顾长官好。”
顾叙望着他,玩味地扬起笑:“白队长,久闻大名。”
两只有力的手也握在了一起。
白恒愕然:“久闻?”
顾叙眼神探向边长曦:“不介绍一下不会太见外吗?”
边长曦汗水打湿的发贴在额角,更衬得皮肤苍白,她和顾叙对望着,慢慢垂下眼睛,又看向白恒,鞋底擦着地面走了两步,艰难而混沌地开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白恒,这位,是我的上司、队友,兼……”她停在这里,不知该怎么说,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脑袋里还是很混乱的,白恒突然从太平洋那一岸跑到眼前,这件事太过突然,太过不可思议了。
顾叙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的肩膀压垮,她有种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兼,现在的……”恋人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在别人面前,在彼此两人之间,这个词也未曾说过,他表白,她接受,之后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但并没有以何种仪式和语言来宣告。以致于这个词骤然出现在脑海里,是这么突然和不适。
不不,也不是这个原因,她需要静一静,需要静一静。
顾叙眼眸深邃,忽而笑了,没让她在那里吞吞吐吐,朗声打断:“既然是长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来安排你们的接风宴怎么样?”RS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失控,能否看看我(二更)
深夜的街头,一辆路虎趴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外面是派对狂欢的声音,没有香槟佳肴,但小小的礼炮还是有的,声声炮竹中人们笑闹哭唱,两个人勾肩搭背出来醒酒,看着笔直的高高的路灯,感叹:“这他妈的基地,富有到什么样儿了,居然还弄路灯,电多得发烧呢。”
另一个说:“跟房东太太打听过,现在用电很紧,也只有江城集团一带和高级住宅区、行政区什么的地方才亮路灯,而且一条街就一两盏。”
“江城集团江城集团,这一天下来光听这个词了,那个江城老大就是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位姓顾的少将?少将还能比中将上将厉害?听说这基地的几个军部大腕都拼不过他呢。”又贼兮兮地用胳膊拐同伴,“哎,跟着他是不是蛮有前途的?咱白队长女朋友就是人手底下办事的,我们也近水楼台……”
路虎车内,打火机一声脆响,一撮火光亮起,顾叙香烟凑近火光,深深拨了一口,再徐徐吐出,车内便烟雾缭绕。
他向后靠在座椅上,撑着额角看简陋廉价的饭庄里灯光暗浊人影晃动,喜气吵闹之声被一道车门阻挡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抽第三支烟时,一个纤细单薄的人影走出来,抬头对着夜空深深地吐了几口气,路灯照在她脸上,反射出一种惨淡的沉静。
她并不开心。
顾叙不知道自己该为此生出什么情绪。心口依稀泛疼,她欢天喜地他固然不愿意见到,但看她左右为难苦闷难抑,他竟然会心疼。
“顾叙,你要让自己低到什么地方去?”他喃喃自语,看见一个人追出来,于是灯下变成了璧人一双。那个男人,的确生得极好,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夜下灯前仿佛入画一般,尤其他的眉眼温柔喜悦得能溺出水来。
他见过这样的痴情种,以前在首都的时候,权贵子弟中的异类。为了追求心上人,挖空了心思,予取予求,人人都笑他儿女情长,但他后来如愿以偿,与他的冰美人感情极好让人羡慕。
他似乎想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两人看到路虎,她怔了怔,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到底慢慢地走过来。
顾叙打开副座的门,她站在外面:“你,来等我?”她眼神微黯,透着一抹疲惫,还是不怎么敢面对他。但看到他的那刻眼里闪过的亮光骗不了人。
“我想看,你会不会记得回去。”目光直接清冽,无所掩饰,边长曦感觉被一道清冷的月光当头照下,纤毫毕见无处遁形。
她手脚有些僵硬:“我……”
白恒似乎看出什么,也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手下暗握,温文笑道:“顾少将对队友实在关怀备至,其实长曦我送回去就行。”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刚来,还有诸多事情不懂,等完全安顿下来,小曦。我接你出来可好,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是不安全,但我们可以做邻居,就像以前那样,相互扶持相互照顾。”
顾叙的眼眸冷了冷。淡淡掠了他一眼,没有回嘴,只对边长曦道:“上车吧。”
此时再没有外人,他不想再做戏一般两人惺惺作态地你来我往。
就这么三个字,边长曦看了看他,又看看明显眼里写着让我送你吧的白恒,对白恒说:“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白恒晶莹美丽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失望:“那好,我明天去接你,我说的事,还希望你考虑一下。”
顾叙气息更冷,掉头往别墅开,车内被烟味和沉默占据,边长曦有些不适应,好浓的烟味,好不安的沉寂。
“你抽烟了?”她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习性极好,烟酒不沾。
“嗯。”
不知道再能说什么,她双手交握在腿上,面容低垂,忍了好久说:“我和白恒,对不起……”
顾叙脸绷得冰冷,忽然一锤方向盘,吱一声停了车,探过去与她几乎脸对脸:“你和他怎样?破镜重圆?对不起什么?你要回到你的小初恋身边了?边长曦,他就那么重要,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边长曦唬了一跳,根本没料到他会发这么大火,呆呆地望着他。
“白天,你那么跳下去,要是有个好歹……”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你也说我是你上司,是队友,你有没有为我们整个队伍想过?”
“我没想到……”
“没想到……好个没想到。”
他转开脸,似乎想要平息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猛然抓着她的双肩,将她压在靠背上,脸贴得极近:“那你想到了什么?我们半年也算风雨同舟,我对你自问足够尽心,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个人露一次脸?初恋就那么值得眷恋?我没想要现在就取代他,但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位置,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你能不能也看到我想想我?我……”
这样请求你了。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女生牵动情绪,放低态度到了一个快要卑微的地步。
他说得又快又沉,气息喷拂而来,除了阳光的男气还有新鲜的烟味,边长曦几乎呼吸不过来,只看到一对极亮极黑怒气翻滚的眸子。
她几乎是有点惊呆了。
除了那次她装没事人骗诸葛谦而惹得伤势更为沉重,他后来朝自己发了一次火外,从没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顾叙。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看不到你……”
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在感情上是很别扭畏缩固执的人,他虽然偶尔有点霸道逼迫的感觉,但不容置疑一直有很耐心地等她回应。
他为自己做的一切,细心、周到、信任、体贴,反复无限制一般地退让,这世上未必有第二个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何德何能,如何可以辜负?
她眼眶蓦然湿润了。
顾叙愣了愣,情绪也蓦然缓和下来,恢复了原来沉稳不迫的模样,慢慢松开手:“……那好,那你要对不起什么?为白天的事,还是为以后的事。”
为白天,那么一切到此为止,他不会追究她的所作所为;为以后,一切也要到此为止,但结束的是他们两人之间,若她一心向着别人,他顾叙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再纠缠。
可她面对自己,眼里也并非全无情意。
他心下苦笑,还真要上演一段三角恋?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屑的,该放手就放手,可她不同……
一个白恒而已,其实人回来也未必是坏事,所谓活人争不过死人,他争不过一段回忆,但若敌人是个活生生近在咫尺的人,反倒好办了。
是人就会犯错,是人就没有完美……
他眼底光彩闪烁,已在快速思考开,而边长曦,拉开距离暗暗松了口气,可是该怎么说呢,她都理不清这摊子烂帐。
“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生意上的亲密伙伴,我们两个还有边旷几人,从小就玩在一起,玩着玩着,就和他凑成了对。他很会照顾人,对我尤其温柔。”
顾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悄然收紧,双眼锁住前方。
“后来我爸妈出事,白叔叔想为我出面保住爸爸的股份,然后,他出车祸了,白家的生意也遭到重创,虽然只是一时的,但白恒的母亲上门来求我放手,我,我就跟白恒绝交。那段时间,我们闹得很凶,他最后还是被白家送出国,接着就再没消息了。”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可是他回来了,毫无预料地,我刚才问他,他说他很早就回国,在香江那带求学。”
那么为什么前世没有来找她呢?
前世她等了他七年哪,因为这个信念,她强撑着,拼搏着,苦熬着,也放弃了可能触手可及的幸福,由此牵出无数的艰苦,以及隐而未发但确实存在的遗憾。
边长曦问不出答案,她心里茫茫然不知该质问谁,也许是这次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也许是前世他也如现在一样早早回国,但因为某些原因而错过了找到她的机会。她真的不知道,心中怨艾不知何去何从,面对白恒也有了那么一丝的疙瘩。
从最初的震惊,之后的狂喜,迅速困惑而无法理解起来。
若是他有回来却故意不找她呢?刚刚他也说,他们一家人都在香江,近年来根基就扎在那里,是看到她给他的邮件,才断然北上。
他话不是这么说,但她听得出,他只怕不会主动来找她。
她眼里涩涩的,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接受别的人,我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了的。”
“我知道。”顾叙苦笑,“你让我伤尽了脑筋。”
若非半逼半顺半真半假,他现在还被拒之门外。
那么现在“前男友”便还是“男友”,他也就没有立场跟这人叫板,此时此刻他很庆幸自己果断速度。
其实他很清楚,即使在现在,两人的感情也不能说多么深厚,只是他本以为有足够多的时间从容经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让我,做你的信念(一更)
边长曦淡淡转开眼,看着外面黑沉的房屋,面容仿佛浮冰欲碎:“但是真正看到他,我才发现,我坚持一个人,未必是等着与他破镜重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我所坚持的,也许不是一段恋情,而是……”
她突然笑了笑:“小时候学过吧,叶公好龙的故事,我想了一整天,脑子里一直在盘旋这个疑问,我想,我恐怕就是那个叶公。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叫做白恒的人,而是一个可以让我去回忆,去怀念的美好的过去。”
她放不下的,也不是那个人,而是对命运的愤恨,是终其一生不能落幕的遗憾。
纵然最初,有真挚的思念,可前世那么多年下来,多少绮念都被苦难打磨碎了,他没有在最正确的时间出现,于是她独自一人一点一点度过了那个充满幻想的,靠着思慕眷念艰难度日的时期,于是“白恒”所代表的,逐渐变成可供她灵魂安息的圣地。
所谓圣地,就是要远在天边遥遥仰望,一旦失去这个距离,一切都完了。
她扭回头,眉眼间染着怯懦,也染着自嘲般的释然,沧海桑田只是一掠而过,沉淀下来的,是挥之不去的暮气,还透着自我厌弃:“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我说喜欢他,其实喜欢的不是他,我说要等他,其实等的也不是他,我以为会永远不变的感情,其实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改变。”
顾叙呼吸一滞,心脏好像被这道目光劈开,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感受得出她身上透出的苍凉和沉重。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时代巨变,人口锐减,每天都有人在痛苦中死去,而更多的人在穷困磨难中苦苦挣扎。除了食水短缺资源匮乏,脚下寸土之地也未必是安全的,人们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今天不能确定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天天都活在生死之间,活在互相提防算计,活在冷漠麻木。
这是一个心灵缺失信念缺失的时代。
他同伴亲人俱在,奋斗目标明确。自然无法体会到那份孤独彷徨,可边长曦不同,亲人中就连唯一在乎的堂哥都疏远了,她举目无亲,后面来的队友包括他,再好,也只是外人。
她最需要的或许不是优越的能力,也不是富足的生活,而是安全感归属感,白恒或者白恒所代表的东西。说透了就是她给自己找的精神支柱。
她一直以来活在这种精神支柱里,甚至不惜拒绝一切会带来改变的因素,可现在这个支柱它自己倒塌了。
她眼里水意连连,焦距涣散目光游移。
这一刻她不是能救人于将死的木系,不是三系在身的异能者。不是拥有无数物资的“富豪”,她就是一个很简单很普通,需要依靠的女孩子。
顾叙心口被扯痛,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她在感情上的懦弱和退缩,就好像一个落水的人,抱着一根木桩在水面上漂游,突然岸边伸出一只手。要她放开木桩而相信这只手能带她上岸,需要难以想象的勇气。
表面上主动的人是他,但他走了无数步,都抵不上她跨出的那一小步意义重大。
他忽然伸手将她冰凉的身体拥进怀里,紧紧压在胸口,抵着她的发顶:“改变的就让他改变。那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改变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让我做你的信念,长曦。让我给你勇气。”
……
这一晚,他们回去很迟,别墅里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光,边长曦顶着微红微肿的眼睛,站在玄关怯怯地朝里打量,居然有些忐忑。
顾叙看着她笑:“不敢进来?”
“才不是。”她小声嘟囔,慢慢走进来,“我是怕声音太响吵到大家。”
白天做了那样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总觉得,挺心虚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
她那时怎么就着魔了呢,那种情况又不需要她披甲上阵大杀四方……
顾叙脱下外衣,打开餐厅的灯,挽了衣袖走进厨房:“你先上楼洗把脸,一会儿再下来,我看看有什么吃的。”
“哦……”
边长曦看了他半晌,扭头正要做贼似地踏上楼梯,突然听到哪里传出水声,然后一楼的卫生间啪地打开,里面透出光亮,一个人站在门口幽幽地望过来,她顿时有些结巴:“邱、邱……”
还没邱完,一个湿漉漉红彤彤的影子飞奔过来,嗷呜一口咬在她裤子上。她低头一看,牛奶一身的毛全部打湿耷拉着,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而且还涂着沐液泡泡,黑黑红红脏得很。它叼着她的裤子吊在半空,可怜巴巴地一双眼望着她,嘴里呜呜直叫。
边长曦拽着裤子,咬牙瞪它,说了这么多遍都叫它别咬自己裤子了,万一哪天给它拽下去……
“你快下来!”
顾叙从厨房反探着身看来:“怎么?”
邱风面无表情地从浴室里走出来,白衬衣湿透,而且也黑黑红红有点脏,俊脸颇有些狼狈:“它楼上楼下到处转,还跑到我房里又扯又拽,我没忍住,抓了它洗澡。”
白天从外面回来,边长曦直接没有回来,顾叙哪有心情打理这只伪狐狸,地上抓了捧雪随便搓两搓便出去了。小东西顶着一身凝固的鲜血和脏污跑来窜去,烦躁不安,惹得大家连吃饭都没胃口,别墅里喝止抱怨连连,差点要愁云惨淡。
边长曦可以想像,牛奶是怎么不肯服从,甩了邱风一身水。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邱风转头看她。
她笑脸凝固,手里湿哒哒地举着牛奶,禁止它四肢并用往身上扑。
但邱风只是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也没表示,眼神也只是淡淡的,寻常的:“你们两个都出去的话,把它也带走,这里没人管得住。”
然后。便上楼了。
边长曦看看牛奶,又看看顾叙,顾叙莞尔,揉揉她的发:“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们其实可以很好相处。去吧,把这家伙也收拾一下,锅里留了饭吃不吃,不然我下面条?”
边长曦进了农场,把牛奶扔进小溪让它自己洗澡撒泼去,自己迅速清洗一净,穿上衣服躺在“浴室”屏风外的躺椅上望着头顶出神。
湛蓝澄清的天空,和他的眼睛极像,清清澈澈,让人温暖。让人眷恋。
她不能再摇摆了。
她闭了下眼,转眼看看长势良好的水稻小麦蔬果等等,还有对岸稀少而悠闲自得的牛羊鸡鸭,想了想,从小溪边缘拉着一条细绳。拽出个镂空的盒子来。
打开,里面黄绸上静静躺着一个破碎的玉镯,与最初光润亮泽相比,此时的玉镯碎片可以用绝世夺目来形容,尘封多时的珍宝一朝纤尘涤净,便是如此吧,边长曦找不到太好的形容词。只知道看着它呼吸都要被夺去,如果玉镯没有碎,它一定是旷古绝世的宝贝。
自从玉镯碎裂,农场好像与她的身体融合成一体,玉镯便与之失去了联系,变成了普通的玉石。但边长曦知道,这些碎片还有用,有大用。
她数了数,碎片一共有八块,因为当时是爆裂开。碎得比较厉害,如果是摔碎的话只会是两三块的。她拿起最大的,有半根小指那么长的碎片,对着光看了看,几乎是透明的,这似乎已经出离玉的范畴,变成了另外一种物质。
不过变成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做成空间器就好了。
耽搁了一会,她喊来牛奶把它搓搓干净,用浴巾裹着抱出了农场。
出来就冷了,她找到自己的熊宝宝睡衣披上,让牛奶趴在腿上,拿了电吹风吹。
暖洋洋的风显然让它极为享受,它眯着眼耷拉着耳朵,嘴里咕噜咕噜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几乎要睡过去。
等到顾叙端来三份面条,两人带着牛奶吃得热乎,她就更觉得是一种享受,不过,她犹豫地咬起了筷子。
“有话说?”
“呃。”她卷着爽滑白腻的面条,“是白恒,你应该也听说,他们是走近海来的,开着两艘军舰,在距离这里有三十多公里的港口,因为航道的原因被迫停在那里了,舰上还有留守的六百多号人和物资,他们明天要回去接那些人。”
担心顾叙误会,她语速很快。
她是有点怕了,顾叙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相反一旦触到他的忍耐极限,他脾气还挺大的,那样恶狠狠的目光还有迫人的气势让她都深觉招架不住,还有些惧意。
“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准确,但白恒是为了我才从香江过来的,路上肯定遇到很多磨难,他的同伴,他的家人,我听得出来,很多都是因为他才跟着过来的。我,我虽然心境改变,但他未必,我……”
“你想补偿他?”
“补偿算不上,只是去帮忙。”边长曦说,“他们都知道我有个空间,也知道空间挺大的,刚才聚会上有人这么提议,不然他们很多物资没办法一次性搬过来,白恒他,也提出了请求。”
……………
……………………
小剧场
作者:小边边,有人讲我把你家顾大性格写崩了,你怎么看?
小边边:呃,好像是有点……
顾大:(威胁的眼神)
小边边:啊!那什么,是人就有多面,作为现任,前任亲亲热热欢欢喜喜地出现,还和心上人搂搂抱抱,还能淡定的就不是男人。(害羞地)他只是太在意我了。
顾大:(抵唇咳嗽)旁人毁誉不需要过多理会,作者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作者感动得泪汪汪。
顾大:不过,能收敛点还是最好,咆哮帝的称呼……(一枚“你明白的”的眼神。)
作者:(被电瞎了)懵懂状,这是,要我修改的意思么?
ps:前章某些处略作修改,别扭君较真君们可移步一看(得到咆哮帝称号我为俺家男神黯然垂泪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门,同仇且敌忾(二更)
边长曦小心地注意顾叙的脸色,试探着说:“要不,我请楚壕代为走一趟也行的。”
顾叙见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温暖,又不由软化下来:“你觉得有必要去,就去,如果他真是为了你才过来,这份情谊我们必须还他,帮个忙而已。”
“你,不介意吗?”
顾叙笑:“我像这么小气的人?”
是挺像的,不然怎么那么生气。
边长曦咧咧唇。
顾叙一眼能看穿她在想什么,看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睛,放柔了声音:“只要你心里向着我而不是他,我还是可以很大度的。你去吧,我也不要你勉强和他拉开距离,你们一起长大,没了爱情也有亲情,是能做好友,普通朋友,还是陌生人,都随你,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边长曦心里感动,一时之间很想抱住他的手臂,不过她到底是内敛的,咬了咬唇:“那我,还是自己去了,军舰上还有他父亲,我喊叔叔的人,我爸爸去后,他很照顾我。”
“知恩图报,很好,不过不准你一个人去,你退了林河赵安安……”
“他们跟在我身边实在挺屈才的。”
屈才?是派不上用场吧,顾叙暗想,以她的能力,能找一个做他保镖保护她的,还真不容易。
“让影子和你一起去吧,有他在我才放心。”阻止她拒绝,“三十里路,来去不简单啊,如果我空得出来,我亲自陪你去。”
其实,他何尝愿意她给白恒忙活冒险,但强行使他们不见面是没用的。正如他所说,他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在,这是无法改变的。边长曦虽然自称对白恒没有情意了,但未必心里完全放下,而且多年未见,想必有不少可以叙旧的地方。
让他们接触。让他们交流,让他们,像普通的老朋友那样相处。
顾叙垂下浓翘的睫毛,掩住眼底异彩。
看得出来,长曦心里的初恋绝对被她美化过,但活生生的人可不会无一处缺陷,当现实的不如意与记忆中的完美对比,她才能真正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她需要的那个,白恒的影子才会淡去,消失。
更何况。白恒还有父母,白父也许很疼爱长曦,但白母未必,长曦不是一个能任人搓磨的人,自己能追到她。不也是因为事事迁就?
矛盾、摩擦,只有在感情深厚之后,才有被宽容的余地。
“够吃吗?赵姨做了西米露在锅里,要不要喝一碗?”
他看着灯下她安静温顺的眉眼,目光越发柔和,暗暗想,必要时他不吝于推波助澜。
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女孩心里深深惦记着别的男人?
以前是无计可施。但现在,白恒送上门来的。他说过,他会抢的。
翌日一早,白恒果然早早等在别墅区外。
顾叙得到消息之后,让人请他进来。
六点多的冬天,天还半黑着。别墅里还亮着灯,赵姨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除了晚上顾叙*心夜宵,其他时候厨房都是她一个人的天地。其他人陆续起床,在屋前屋后锻炼。顾叙带着顾培绕着别墅跑步:“别松懈,别停!呼气,吐气,呼气,吐气,抬头挺胸,目视前方,脚步不要太重……”
顾培身体素质和他们不同,别墅里就他一个普通人,入冬后已经生病好几次,而且也耐不住严寒。所以在边长曦伤愈后顾叙最担心的就是顾培的身体,当然他的锻炼情况他就很重视,每天都要带他晨练,跑步是最基础的,后面还有一整套程序。
白恒被带到时最后一圈跑完,他拍拍弟弟的肩膀,让武大郎带他做后面的锻炼,随后徐步走去:“白队长,请进。”
“不敢自称队长,顾少将直接称呼我名字即可。”白恒穿得少,面如冠玉身似修竹,让人不禁想到玉树兰芝四个字,眼眸如同浩瀚天幕中的星辰,悠远而清湛,在灰蒙蒙的光线中也熠熠生辉,而且气质温润中透着一股优雅的书卷气,让人看了极为舒服。
顾叙眯了眯眼,他就算再不通行情,也知道女孩子们最是心仪这种白马王子型的男子,与这份斯文优雅相比,他们这些军旅出身的简直可称粗糙了,也只有邱风可与其一较高低。
而且他有一种邱风没有的气质,干净。
这大概是一个很真诚纯然的人,难怪长曦即使心中想得明白,面对这个人态度仍旧不够坚决。是个让人不忍伤害的人啊。
顾叙在心里给这人加了点分量。
两人在客厅落座,白恒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数双眼睛在打量自己,没有恶意,但也没有什么好意,他看了看:“小曦呢?”
小曦……
顾叙眼眸轻动:“长曦有点赖床,天气越冷越起不来,恐怕还要再等一会,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在我这吃点?”
赖床?
白恒微怔。
这是多么久违的词?
在末世之后,人们忙着生存,艰于生存,别说赖床,有时候连床都没有,随便眯一晚熬一夜,然后就早早起来到处觅食。
能睡到赖床,看了小曦在这里过得确实不错。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别墅。
他以前家庭也相当富足,家业虽然不如边家庞大,但生活质量上不遑多让,这种阔绰别墅,家里也是有的,但在末世,却几乎不曾住过。
这里高大、宽阔、明亮且整洁,各种家具很全,客厅甚至还摆上通电的饮水机,刚才进来惊鸿一瞥,厨房里还有咖啡机。电看着也是随便用的样子,灯没省着开,电冰箱、微波炉、电饭煲,似乎都有在用,现在走进一家看经济水平生活质量,基本就看厨房,没厨房看吃喝之物,而他一进来,这里的保姆就送上糕点。送上热牛奶。
他眼神微沉,凭自己现下的能力,不可能让小曦过得上这样的生活。
但想来小曦是不会在意的……
然而,人人皆知。她和眼前这位了不起的少将关系匪浅,他昨晚又去了解了一番,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安,顾叙提起她的口吻也相当亲近。
“多谢美意,我吃过了。”
顾叙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不用这么客气,趁长曦还没起来,我们来谈谈今天你们的计划吧。”迎着他的注视,“三十里可不是个小数字,又是从军舰上接人。想必要亲自越过一段水路,若无完备的计划,怕是有点悬。长曦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不想阻止她,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做无谓的冒险。”
白恒可不想同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说出自己团队的计划。但在这样直接深沉的目光下,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好在这时,边长曦下来了。
穿着她的熊宝宝珊瑚绒睡衣,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柔软蓬松,一手扶着扶手脸上还有些惺忪,走一步。踢踢脚前什么东西:“快走,下个楼梯你都要每阶趴一趴?小心我踢你下去……懒成这样……”
最后一句是嘟囔出来的,俯身,抱起个雪团似的东西,脸上虽然不情不愿,但能让人感受出她的轻快和纵容。气息都是柔和的。
白恒慢慢站起来,迷恋地注视着她,分别快四年了,他很想很想她,但他得不到她的消息。母亲管得很严,她的联系方式又一换再换,他都快要忘记她笑的模样了。
和昨天那样的沉默相比,这个可爱温柔的女孩子才是他认识的边长曦。
边长曦抬头,眼里的笑意微微凝固,再与顾叙目光相接:“白队长是来接你的,我们正在讨论今天你们的出行计划。”
那个“接”字微微重音,边长曦默,还说大方大度,这不会已经吃味上了吧。
不过,看他似是而非目含深意的样子也挺有趣的。她注意重点马上被转移,和白恒点点头:“早,久等了。”下来和顾叙坐在一边,“那么你们讨论到哪里了?”
白恒瞳孔一缩:“你——”
这样的态度,这样亲疏分明,即使在昨天也没有。
在他的想象里,看到自己边长曦应该非常惊喜,飞奔下来,拉着他叽叽喳喳一通,然后迫不及待地拉他出门,把其他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曾经她就是这样的,那是她爸就老是吃醋,总说有小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总惹得她脸红娇嗔。
怎么会,完全不一样了?
在三对眼睛(牛奶也趴在边长曦腿上睁着毛茸茸的眼睛,看似好奇其实很深沉地上下打量)的注视下,他勉力维持笑容,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她的衣服说:“昨天还担心你变了,没想到一点没变,你还喜欢穿这样淘气的衣服。”
边长曦低头看看自己,粉红色的底色,一个个憨态可掬淘气撒娇的小熊,的确挺幼稚的。
她还没说话,赵姨送过来一杯牛奶,老实不客气地说:“原来我们长曦以前那么活泼?可你现在怎么不喜欢这种调调了?”她很遗憾无奈地对白恒说,“她现在啊,老是不是穿黑,就是穿灰,硬逼着才肯穿这样的睡衣,本来嘛,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朝气,她平是太沉闷了。你是他的好朋友吧,那真该劝劝她,穿点鲜艳的。”
白恒再也坐不住,勉强笑了笑:“小曦,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来。”
见他匆匆离开,赵姨得意地笑。
边长曦抚额:“赵姨。”又有些抱歉地对顾叙说,“我还没对他说。”
顾叙理解地点头:“慢慢来,不急,别刺激到他。”他顿了顿,“他也挺不容易的。”
…………
………………
小剧场
作者:顾大你好阴险(⊙o⊙)
无辜的顾大:我做什么了?
还没意识到的小边边:作者大人,让这一段快过去吧。这是末世啊,感情戏太多真的好吗?(其实是不想再纠结)
作者:呃,好吧,磨刀霍霍大路开,看官拿出粉红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打脸,一百对三十(一更)
边长曦很感激顾叙的体贴。
要她马上对白恒这样冷脸那样漠视,她自觉很难做到,若是顾叙要她马上断绝关系,她想自己会变得很为难。他能理解,就给了她一个缓冲的空档。
白恒靠在车边,昨晚半夜下的一场雪将路面又覆盖上了一层白毯,莹莹雪地黯淡天色之中,他如同一株稳秀的玉树,沉思之色更添一分魅力。
周围早起的人都忍不住瞥来几眼,暗自猜测这带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一个出色的青年。
边长曦在远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走上去:“白恒。”
白恒微笑着抬头,清湛的目光在看到边长曦身后的影子时微微一凝:“这位是?”
“这位是影子,大家不放心我,让影子陪我出去。”
影子朝白恒微一点头,眼神幽沉,一言不发。
影子,宋安年,五人小队之一,雾系异能变幻多端,擅潜伏、暗杀。
白恒头脑中立马出现此人的信息,昨天他熬夜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狠狠了解了一番边长曦身边的人的情况,一是了解她的现状,二是怕失礼于人,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知道得这么多。
这个影子的危险系数据说外界公认是他们几个人里最高的,也不知道依据是什么,反正放在其他势力里几乎是供奉级的存在,现在却派来给边长曦当保镖。
他再一次刷新了这些人对她的看重程度。
他应该为之自豪的,但为什么嘴里泛出了苦涩?
本来准备好的许多话和疑问,在这个“电灯泡”的干扰下也说不出口了,便是没有他,那只小狐狸似的白兽虎视眈眈,也叫他挺不自在的,他只好直接请两人上车。
“……我们从香江过来,因为最初海里的生物还没有变异,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一开始就走水路。起初坐的是邮轮,后来遇上一艘驱逐舰,上面几乎全是死人和丧尸,只剩下三个船员。我们就借了他们的军舰。后来水里生物变异,邮轮机动性和防御性都太弱,我们千方百计又弄到一艘军舰,这才能安然度过几百里的水路。”白恒简述着自己的经历。
边长曦认真地问:“海里情况怎么样?变异鱼那些,很凶悍吗?”
“还好,普通的变异生物对军舰没有威胁性,我们在食物短缺时还会捕捞比较正常的来吃,危险的一般是末世前就很庞大凶猛的动物,比如鲸和鲨鱼,有一次我们还遇到好几只极其巨大且奇形怪状的水母。都是靠鱼雷才将它们击毙。”
白恒转头对她说:“不过我们仍然不敢太靠近深海,越是深海,越是危险,所以若在浅海里遇到障碍,比如水位太浅。比如暗礁珊瑚群太多,我们就要想办法一点一点清理,所以这一路才走了好几个月。”
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得这样迟。边长曦干笑:“其实你本不必为我……”
“我们两艘军舰一共七百零二人,登陆五十二人,路上牺牲了一人,安全到达基地的就是昨天的五十一人。我们将港口可见的丧尸全部清理掉了,路上听说这里有个大基地。一面问路,一面摸索出一条比较安全平坦的道路。”白恒盖过了她的声音,“除了靠近基地的四五里地,其他地方其实变异兽和丧尸都比较稀少,只要出去这个范围,后面就好办了。”
“那昨天那万把人……”边长曦问。
“哦。那是我们登陆之后陆续遇到的,他们给我们指路,而且交谈之后发现他们很多人都是从香江一带或者北上一点来的,大家也算有缘分,就一起走了。不幸的是后来我们路过市中心是遇到一拨人。他们带来了市医院的丧尸,这才开始逃亡。”白恒想到当时那个混乱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我们几度被困,耽搁了两天,遇见了不同的团队,也走散了很多,后来越靠近基地,变异兽越密集活跃,我们还以为要死在包围圈里,幸好遇到基地的救援部队。”
“萍水相逢,你们竟然甘愿殿后?”影子突然开腔。
白恒怔了怔,笑道:“我们有那个能力嘛,而且只是拖住狗群和尸群一时。”
没这么简单吧。
边长曦和影子对视一眼,那种情况下,作为比较有组织性和能动力的五十多人,脱离乱糟糟的万余人部队不是难事,可他们不但留下来,还主动为别人拖延时间争取生机。
世上有这么好的人?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词:施恩。
从昨天的结果看来,他们也确实倍受推崇和感激,边长曦有参与一部分他们的落户工作及聚会,知道得比较多,白恒等五十一人俨然成为昨天逃入基地的群众的救世主、领头人,人们派出代表,在聚会上表示愿意追随他们。
好笑的是,朱轶铭亲自领着野战团救援,折损了几十个人,这功劳谁也没提及,更别说接应他们入内的顾叙的人马。仿佛所有的功劳都在这几十个人身上,那位郑名城郑队长人气威望飙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出来时还似乎听说基地的某某长官要接见他。
当然也不能指责他们,毕竟落在后面的这五十一人经历了极大的凶险,白恒被扑落在地更是人所共见。
车子很快开到基地大门前,这次是东大门,因为南大门还被丧尸和兽群堵着,而且远远还陆续有异兽和丧尸赶来,从那里是出不去的。
白恒的同伴已经在等待了,仍旧是一人一台摩托,边长曦粗略一望,只有三十多个人。
昨天调笑过白恒的那个外国人是他在国外的校友,本,随他来中国旅游的,两人关系特别好,过来压着声音用奇怪的口音说:“郑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准备温馨的窝等着大家,所以他没来,让我跟你说一声。”
白恒皱了皱俊眉:“早上都还没说。”
本看了看边长曦,把白恒拉到一边,两人嘀嘀咕咕一阵,边长曦依稀听到“早就决定了”、“怕你反对”这些话,其余三十多人盯着边长曦很有兴味似地瞧着,好像昨天没看清楚,今天要看个够。
一个把玩着滑雪眼镜的人大声说:“嘿,你们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说了好多悄悄话,我们都等大半天了。”
大家都笑起来。
还有一个更大胆,走过来上下打量边长曦:“看不出来哪里特别啊,你知道吗,本来我们路上可以去什么乔氏基地白虎基地的,但你的名气太大,一问就知道你在这个基地里,我们才绕了好多路过来的,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们。”
一个穿着厚棉衣看着比较朴实的大叔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苏城基地最大实力最强,要是我们自己选择,也会来这里的。”也有人点头。
但另一个带着红色针织帽的女的玩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地说:“那可不一定,大基地规矩也多,一个落户就好多道手续,我看啊,就没小基地自在,就该听我的话找个小基地。”她抬头看到边长曦脚边的牛奶,眼睛顿时一亮,“好可爱的小狗,让姐姐抱抱。”
手一伸,一条褐色的古藤窜射而来。
边长曦眼光一寒,手作势抬起,一道金光却斜刺里射出,古藤从中截断掉在地上,那女人俏脸一冷,怒目视去,转瞬又化作千回百转的娇瞋:“阿恒,人家只是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维护她吗?听说她已经另寻新欢,心里可不见得还有你呢。”
白恒面色铁青:“卡拉,注意你的言行,边、边小姐是来帮我们的!从现在起就是我们的伙伴!”
“伙伴不敢当,我只是承你的情来的,”边长曦脸上没有表情,目光静静滑过三十多人,“而不是来还债的,如果你的同伴觉得是我欠了他们才来当牛做马,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那么抱歉,我还有很多职责所在的事务要处理,恐怕没有时间与你们耍猴。”
这话说得大家一愣,尤其是前两个说话的小青年脸色阵白阵红,白恒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喃喃地说:“小曦……”
她没有半分柔软的情绪,也不曾因为他的缘故,对这些人假以辞色。
恰在僵硬之时,一列军人小跑而来,带头的朝边长曦和影子敬礼:“边小姐,影子长官,我们奉顾少将之命前来,护送你们出基地一直到走上公路。顾少将还说,七点整他会在南大门指挥消灭尸群和兽群,会尽力将周围的丧尸和变异兽吸引过去,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着情况出发。”
一百人的队伍,排成四四方方的方阵,整齐划一的动作,统一肃穆的制服,连手上端的枪支都是改造之后一个制式的,肃杀之气浑然而出,叫人望而生畏。
比稀稀拉拉的三十多人要气派多了,那些人挂在脸上的愤懑之情不知何时消失干净,警惕而好奇地看着这些军人,有的脸上露出羡慕崇敬之色。
第二百四十八章 鱼肉,白家两父母(二更)
这样的情形,还哪里需要他来调解?
白恒漠然地想,那位顾少将似乎根本不希望小曦和他们处好了,这一百个军人是来以势压人的,也明确向人展示边长曦是有组织有靠山的,谁要想委屈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无论白恒怎么想,知道这一百人是来护送自己等人出去的,大多数人都很高兴,等到七点整,这边虽然听不到南大门的动静,但透过百人队伍的领队和边长曦、影子自己的通讯仪,可以即时与那边联系,然后在最有利的时间出去。
人们看着手掌大小的通讯仪,又眼红羡慕起来,这才叫财大气粗啊,他们昨天才知道这世上居然已经有了新型的通讯仪,但是昂贵不说,没有身份没有渠道还买不到。
要是他们知道这通讯仪是江城集团自己研发制造出来的,恐怕会更震惊嫉妒。
大概因为时机掌握得好,也因为有百人队伍护送,出基地的过程非常顺利平静,出来之后,边长曦回望基地的方向,南大门那处枪声炮火不绝,正在进行激战,她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有一种源源不断的力量感,好像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被人袒护撑腰的感觉很美妙,真的。
百人队伍准备撤退,领队说:“下午三点之后我们会在这里等候,如果四点半边小姐和影子长官还没回来,我们会出去搜寻。”
看着他们撤退,那红帽子女人卡拉嗤了一声:“送这么一段路就多大恩德似的,真这么大方怎么不跟到军舰上去?”
声音虽小,但很多人都听到了,边长曦自然也一字不落地收到,她冷漠的目光笔直劈去,慑人的气势让她打了个寒战,连忙拉着身边的壮汉躲到后面:“看看。她样子好凶呢。”
白恒低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又跟边长曦道歉,“她这人就这么嘴欠,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日子过得太舒坦,都忘了受这种闲气的滋味了。“一般”见识么。当然不会。
边长曦垂下眼帘,随手放出一辆漆黑锃亮的越野,淡淡说:“看来我和你的同伴果真气场不和,白恒,回来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她和影子一辆车,坐自己的越野车,之后的路是一段高速,高速转马路,穿过一个屋宇稀少的小镇,沿着边郊弯弯曲曲前进。有的地方道路窄得好像没路,兴许卡拉想看边长曦出丑,得意地频频回头,边长曦镇定至极地下车,收了越野。取出两辆机车,和影子一人一辆,头盔都是配套的,凌厉迅速地前进,反而比其他人有磨损的摩托还快速轻便。
路上又遇到零散的变异兽,小镇里外也遇到了丧尸,边长曦承认这三十多个人配合起来杀伤力很不错。白恒更是不错,三阶巅峰的金系,锋利得如同绝世利器,所向披靡。
她看着那英气勃勃的身影,锐不可当的气势,已经兴不起一丝波澜。周围的丧尸甚至更吸引她。
这些丑陋怪戾的家伙,或者是速度奇快的速度型,或者是身材庞大的强化型,或者是力大无穷的速度型,或者能放出各种异能。它们身上每一处都可能置人于死地,所以大家都非常小心。她和影子互相帮衬,比较轻松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只有面对速度型丧尸时才会比较棘手,因为对方速度太快了,必须拉开距离,不然可能眼前一花,身上就多出了一条致命伤,犹如恶魔之吻。
好在她和影子都擅长远程攻击,速度型基本都是他们两人以及白恒杀的。
收拾战场的时候又发生了叫人不太愉快的事,边长曦捡晶核的时候那个卡拉又蹿出来,说什么队伍的规矩,战利品要统一交给队长,事后再逐一分发下来。
边长曦笑了,虽然她不是很看得上这么几块晶核,她近来虽然没有狩猎没有出门,但光是水厂每月的分红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顾叙得到高档优质的绿核还都会送给她,所以她根本不缺晶核用,但被这么一说,她还就要把自己应得的拿回来。
“我又不是你们队伍的人,跟我说这个干嘛?”把自己杀掉的丧尸一个一个敲破脑袋,影子也和她一样,牛奶也来帮忙,结果敲完一看,两人杀死的丧尸占了能有四分之一,这还是他们克制能力的结果。
卡拉和某些人愤愤不平,但在白恒的制止下,这次终于没说什么。
但边长曦和他们的隔阂是越来越大了,在她的不耐烦,个别几人的隐隐敌意不满下,港口终于到了。
满目荒凉,地上倒满被雪覆盖的丧尸尸体,近岸处船只烧毁、倾倒、损烂,乱成一团,而在不远处的海面上静静停栖着两条军舰。
这就是今天的目标。
只见他们把摩托停到一个仓库旁边,周围是断电的电网围成的圈,然后再从岸边拖出三条汽艇。
“留一半人在岸上放风,剩下一半回舰上就够了,小曦,你们跟我一条吧,在水里不比在岸上,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
边长曦没有拒绝,她和影子都没有在水上的经验,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听白恒的口吻,他们好像有什么窍门。
她就看着几个人往汽艇外面、浸在水里的部分安装一根根五十多厘米的钢针,白恒解释,这是要通上电的,碰到水里的生物,只要是弱一些的,就会把它们电晕,遇上垃圾死物也会将其劈开。
然后一个空间系往每艘汽艇里都放上一大桶的生肉,白恒说:“这是抹上特制浆料的变异海鱼的肉,遇到比较大的变异鱼等物,把这个扔出去,它们就会因为贪吃这种肉而被吸引游开。”
她问:“是什么浆料什么海鱼?”她还记得顾叙曾想要拿到邮轮上的石油和煤炭,那次他在水上一来一回都相当惊险。
白恒还没说话,卡拉冷不丁说:“这是我们琢磨了好几个月才成功的。”
边长曦终于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要不是不想半途而废,当场甩脸走人都有可能。
影子身形一闪,似乎掠了出去,定睛一看,下一刻却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上,他神情淡漠到了极点,看着卡拉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再多话,下一次就没这么轻了。”
卡拉一脸莫名,见所有人都惊惧地盯着她的喉咙看,伸手摸了摸,一手的血。
港口上空响起凄厉的尖叫。
边长曦耳边终于安静,几人登上汽艇,慢慢往前方开,边长曦看着黑黢黢的水面,水里有什么生物游过来,但瞬间钢针上一阵呲呲响,那东西便晕乎乎地沉了下去。
很有效的样子。
等到水深了,她发现水里波涛起伏黑影晃动,显然有大家伙,没等大家伙靠近,同一个艇的人投掷出鱼肉,鱼肉噗通入水,那黑影停了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后果真追着鱼肉去了。
她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向白恒要一点这种鱼肉。
因为钢针和鱼肉,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度过,渐渐可以看清军舰的样子,一条是m国驱逐舰,和电视上挺像的,另一艘是国产军舰,光看外表比较不出好赖。舰上本是静悄悄的,后来有人吹起口哨叫起喇叭,一时间蚂蚁似的人从舰内飞奔出来,对着三条汽艇欢呼喊叫。
边长曦踩着绳梯爬上军舰,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就听到一个极其惊讶且不掩惊喜的声音道:“小曦?”
她转头一看,一个外形儒雅但有些消瘦困顿、眼睛布着血丝、头发有些干枯、衣服也半新不旧的中年男人正瞪着自己。
“白叔叔!”
“哎!真的是你小曦,真的是你!”白恒的父亲白宣岁急急跨了两步,握着她的肩膀激动地将她上上下下看了番,“小曦你还好好的实在太好了,这半年多来我谁都不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你爸交代啊。”
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长辈总是值得高兴的,边长曦也有些激动:“是啊,我没事,不但没事还好得很,白恒说你们经过江城的时候还冒险去了一趟边家和大学城,我真的很抱歉……”
“唉,本来就是为了找你,还能过家门而不入?我和你婶婶没下船,都是阿恒去的,他为你忙活都是应该的,当年,当年我们出国,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长曦,你是长曦?”
一个穿着半新的貂皮大衣,面容有些枯瘦的妇女冲过来,边长曦笑容滞了滞,礼貌地说:“白婶婶。”
白母也上下打量她,满脸带笑:“哎呀,几年没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走在路上都要认不出来了。看你这精神头,阿恒那个臭小子还日夜担心你过不好。现在好了,找着你了他终于能消停些了,我们也不用在海上飘来飘去了,阿恒,你说是不是?”
白恒微笑得有些勉强:“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要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抱歉,我已经变心(一更)
亲眼所见,边长曦才知道两艘军舰虽外表风光,舰上的人们过的日子却委实不怎么光鲜。
甲板上堆满各种“垃圾”,车辆、遮阳蓬、桌椅床凳、锅碗煤气,都是那种看着破破烂烂,但还能用的东西,还好都堆在特定范围内,给人行走的通道还是很宽敞的。
舰内就更阴暗混乱了,走道墙壁、管道上的血污没擦掉就算了,住人的寝室里也堆满东西,每一张床上都大包小包挂满衣服,能给人睡觉的空间小得可怜。
还有用餐间、活动室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厨房里更是油腻脏乱,主食很少,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食材,最多的是土豆粉,几袋大米面粉给当做宝贝所在断电的冰柜里,几颗莴笋都皱巴得只剩下一层皮了还舍不得吃。装淡水的水桶东倒西歪,只剩下两三个桶里还有水,估计等不到明天就要吃完。
边长曦很意外,看着那气势汹汹能力不错的五十一个人,她还以为他们这群人过得不错,难怪白父白母和其他人都一脸菜色。
白恒让跟来的空间系拿出食材,大家先在舰上饱饱吃一顿,吃饱喝足有力气了再上路。
这些食材,一部分是昨天匆忙间从基地里用晶核换的,还有一些是那万把人为了感谢他们而拼拼凑凑贡献出来的,也有基地领导人为了表彰他们的英勇行为以及慰劳等等,叫人赠送的,不过赠送的数量极少,就两袋大米、一箱方便面差不多了。
不过这些给六百多人也能吃上几天了。大家看到这些都眉开眼笑,不停地问基地大不大、强不强、富有吗,有足够的水喝了还能洗澡吗?
边长曦看着因兴奋而显得有些闹哄哄的场景,莫名感觉到,这就是一群难、民!
白恒有些尴尬:“我们在船上很少有机会能靠岸,每隔一两个星期就必须要靠岸找吃的。有时候情况不合适,只能看到成片的山,或者近海城市丧尸太多,就只能拖着忍着。就上个月我们上岸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粮仓。结果遇到一股武装力量,跟出去的空间系兄弟中弹身亡,都来不及放出物资,我们几乎是两手空空地逃回舰上,之后饿了好几天。还好舰上有五个水系,再没有吃的也不会断水……这一路上大家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他说完猛然意识到这种语气有点邀功的味道,连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随口说说……”
“我知道。”边长曦往边上避让,让人们扛出自己的行李。跑出去,然后继续往前走,“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从香江过来,真的是为了找我吗?”她看着他的的眼睛。“仅仅是为了找我?”
白恒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她的眼神这样沉静,在昏暗的船舱里投射出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成熟,这样的眼神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她一定经历了很多。
想到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自己离开了她,而再回来时。她已经强大沉稳到完全不需要自己,他心里涩涩的。无数个日夜为了以后成为她的依靠,他苦练异能,遇到再大的危险也迎难而上,因为他告诉自己,他必须有担当。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如果连自己都顾不好,有什么资格说照顾别人?
可如今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艰难地转开目光:“是,也不全是。”
“香江那边搞军阀专政。每一天每一处都在打仗,甚至有很多外国人扯起虎皮称王称霸。你知道,那里国际贸易很繁荣,所以老外特别多,而那些人一旦得势,我们国人绝对讨不到好处。怎么想,都是北边国内更吸引我们。”他弯腰避过头顶的管道,很诚实地说,“在留在那里还是北上之间,我们讨论了很多次,争执了很多次,谁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我是因为你才坚决选择回来,但不可否认,也有客观因素的存在。”
“我们找到了很多家人亲属在北方的异能者一起行动,因为陆路被军阀封锁,我们只能从海路上逃出来。你……别听卡拉他们的话,这一路上遇到什么、遭遇什么,其实都跟你没关系,只是他们抱怨习惯了,好像把责任推给你,就能出气泄愤,自己就没错了一样。其实说真的,他们谁不是来找人的,一路上也有因为他们而特意去过什么地方,耽误过时间,因此遇到过危机,不仅是你。只是……”
他无奈自嘲:“我管不住他们的嘴巴……”
边长曦一边听着,一边慢慢松了口气。
她想自己真是很不厚道的,她恨不得他们出现在这里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听白恒说不完全是因为她,她感到一阵轻松。
白恒苦笑着问:“松了口气?”
“……我很抱歉。”
“不用抱歉,你本来就不需要背负这些,如你所说,今天是我请你帮忙,而不是你欠我们什么而过来还债。”
边长曦沉默了下来,忽然站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
“想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实话?”白恒的正好站在一盏灯下,昏黄的灯光中他眼眸很清澈,那是真正的纯粹,比春天的池水还要柔和,比秋天的天空还要高远辽阔,此时染着一分淡淡的愧疚和忧郁,“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你没负担了,就能辣气壮地……”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做自己的事去,但是小曦,我不想用这份人情来要挟你,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我为你做的事,都是心甘情愿,我不要你因此而勉强自己感激我,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不想留在我身边。
归心似箭而来,满心欢喜重逢,结果被一盆冰水泼得透心凉。
如果说昨突是忐忑,只是怀疑,今天早上在别墅那一幕后,还有什么不明白?因为喜欢和在意,所以尤其敏感,他知道边长曦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白恒这几年的挫败失望和心痛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大。
他苦笑了下:“看,扯得这么远,再走一段,我想让你帮忙收的东西就在前面。”
边长曦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住,白恒回头问:“怎么了?”
“我,我很感谢你做的这一切。”边长曦微垂着头,神色不明,“但以后不要了。白恒,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甚至都记不大清了,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结束吧,彻彻底底地。”
白恒僵住,握紧拳头,嗓子干哑:“不是说回去再说吗?快走吧……”
边长曦淡淡转开眼:“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你是不想让他不高兴吧,他就这么好?当初你给我发那封邮件上面可不是这种口吻!”白恒有些激动。
“当时我还没遇见他,我以为你在国外。”
“可我现在回来了!我用尽一切办法。”
“我很抱歉,也许你无法理解,但你的回来太迟了。”如果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会感谢上苍让他回来,但时间的威力太强大了,它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格。
边长曦静静望着他,目光三分无情七分冷清,她心想她真是冷酷啊,对不喜欢的人,无论怎样无情的话都说得去口,“我以为我会孤独终老,是他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爱我,也是他让我知道,原来我那么渴望温暖。如果我还想和谁共度余生,只有他了。”
“白恒,我已变心。”
两艘军舰上最重要的东西,大概就是拆卸下来的维持船运行、导航、攻击的各种设备和炮弹,还有抽出来的燃油,东西非常多,再加上他们收集储备的车辆、军舰自带的汽艇、安全船,根本不是普通空间系带得走的。
虽然在边长曦看来这些东西实在可有可无,但对普通人来说,是价值不菲的身家了。
再加上六百多人,每个人都有那么些不得不带、舍不得的家伙什,甲板上根本摆不下,一共才三个空间系,带得走这个就带不走那个。不放在空间里,汽艇来来回回不知要多少趟才运得走,上了岸也不见得有那么多车来运。
虽然白恒说不要她回报,但边长曦存着一次性把人情还情的打算,收走了必须的物资之后,主动为人们解忧,顿时她站在那里,身边就围满了人。
“一个一个来,把自己的东西打包或者扎在一起,挂上自己的标签,回到基地之后我就把东西全部还给你们。”边长曦高声说。
白母指挥着白父扛着棉被、衣服,甚至还有盥洗用品、水桶米缸等等五花八门的东西笑眯眯地过来:“看不出来长曦你现在这么厉害,有你在以后咱们家搬家、赶路什么的就不愁了。”
边长曦看着当初即使哭求自己放过她儿子,也依旧细细拈着帕子一角仪态万千的贵妇人,如今一副干瘦市侩嘴脸,心下感叹苦难真是一把杀猪刀,口中道:“这恐怕不行。”
第二百五十章 路障,归途有埋伏(二更)
“我有自己的伙伴队友,在队伍里怎么说都是有职责和任务的,我的能力不光是我一个人所有,还是整个队伍的资源,今天都是请假出来的,不可能动不动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当搬运工。”
边长曦说着,为了显示自己的可信度,还示意了一下影子,表示这就是自己的队友之一。
冷酷肃杀的影子让白母有些发觑,本来要高声叫嚷起来的她顿时就压了声音尖尖地嚷道:“你这什么意思,什么任务队伍的,我们家为了你千里迢迢地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这种话的,以前的职业女性就算事业再大还要顾着家里孝敬长辈呢。你倒好,还没叫你做什么呢,就先推三阻四了。”
白父一个劲地拽着她,但她大概看着周围的人都望过来,心里颇有底气——这些人再不喜欢都是一起处了好几个月的,而这里就边长曦两个人是外人,她道理上又站得住脚,谁怕谁呢!
“你拽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亏你们父子天天念叨着她有多好,看,本性毕露了吧,她这样的还想和阿恒在一起?咱们阿恒可是几百人的队长,两船的人都靠着他吃饭,放在以前可是大企业的老板了。”
她这话说出来,自己没感觉,但边长曦发现有几个人冷冷地看着她。
两艘军舰一共是三个队长,除了白恒、郑名城,还有一个留守舰上的中年男子,卫江。郑卫二人都是有年纪有阅历的成功人士,只有白恒一个是因为优异的异能而担任队长的,虽然很受爱戴尊重,但架不住有两个圆滑世故的同行,还有一个惹人嫌的母亲,在七百人里其实人气还没有前两人高,别人都有个潜意识,遇到危险仰仗白恒。但大事的决断上,姜还是老的辣。
白母这句“两船的人都靠他吃饭”显然要得罪不少人。
白父急得直瞪她,边长曦笑了下,用比较高的声音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和白恒在一起了,不,应该说,很早之前就没有和他一起了,早在四年之前,你不就差点以死相逼,让我和他绝交吗?虽然我和他的交情没有这么简单就断绝,但再要当男女朋友也是不可能了。而且,你不觉得造成这一切的你拿这种事来威胁我很可笑吗?”
她接着又压低声音:“白婶婶,你消停些吧。你应该很清楚,我会给白叔叔和白恒面子,但绝不会顾忌你,当年我们几乎是撕破脸皮的,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健忘吧?”
白母脸色发白。边长曦不再看他,迎着冷冽的海风对众人说:“听说因为找我给大家造成了一些麻烦,我今天充当一回搬运工,就算是还情了,以后大家有麻烦的话,可以到基地里江城集团找我,看在白恒的面子上。如果我有功夫也会酌情帮忙。但要我放下重要的事,就为别人忙活,大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想也知道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厨房的人捧出饭菜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今天我们就在甲板上吃吧。到了那什么基地,可能就没有这么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了。小灵,弄两根葱怎么样?”
被叫做小灵的女生清甜一笑,接过主厨手上的两截葱根,放在纤纤细指上。闭目凝神,那葱根便快速长出翠绿圆浑的葱来。
人们虽然已经看惯了这种事,但不知是不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现什么,热烈地鼓起掌来。
小灵把青葱扯下来,又催发了一次,再把葱根还给主厨,主厨当宝贝似地收好,很热情把加了葱的土豆汤第一碗盛给小灵,小灵接过来,却在人群里找了找,找到白恒,把汤送给他:“白大哥,给,先喝口汤吧。”
白恒好歹才把白母劝回来,一家人坐在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即使两个父母还在争执显得落魄世俗,但白恒仍旧风华出众俊气逼人,能把人看得心跳加速。
“白大哥,别烦心了,老师常说事分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离开这里,在苏城基地里安身吗?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很显然边小姐在基地里成就不错,白大哥要重获家人欢心,也不是现在啊。”
“我看她就是瞧不上咱们家。”
白母看到汤一把抢过去,还对小灵笑笑:“还是小灵乖巧本事,有片菜叶就能长出一整棵卷心菜来,那边长曦拽得跟什么似的,不就是当仓库的命吗?哼,我看她就是傍上了什么大腿,想甩了我们家阿恒,之前还不眼巴巴地写了封求救信来吗,我们真来了她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我都说了,那封邮件不是求救信。”白恒忍无可忍地说。
“不是求救信是什么,你那么藏着掩着,看过之后就魂不守舍非要过来的,难不成还是情书?”
白母为儿子跟自己急而气哼哼的。
白恒跟她说不通:“我已经够心烦的了,妈你让我清静一下好不好?”
小灵掩嘴一笑:“好了好了,白大哥,你跟我来打饭吧,这些人一到饭点就猴急成什么样,去得迟了可就吃不上了。”
白恒不想搭理她,可看着自己母亲已经大口大口喝汤,而父亲为了整理东西弄得一头汗,现在风一吹就冻得直哆嗦,心里不由软了下来,心想是该让父母吃上热乎的,便起身过去。在饭点上可没人记得谁是队长,而小灵和厨房的人关系极好,有她说话的确会占点好处。
这念头一闪,他胸口一滞,自己在为一点吃的喝的斤斤计较,而那位顾少将随手就能划出百个训练有素忠心耿耿的精英军人,住的是豪华别墅,早上热牛奶当白开水喝,这差距何止是一点点。
自己凭什么争?
他不由抬头找去,边长曦站在船舷边和那个影子说话,一眼都不曾往这里瞧过,他的心终于被揉碎了一般地生疼起来。
小灵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水眸一闪一闪,被白恒心心念念的恋人啊,以为会是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被恐惧和饥荒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人,没想到,风致这样好。
边长曦如有所觉转头看去,小灵忙收回目光,小鸟依人般地走在白恒身边。
边长曦唔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果然,青年才俊身边永远不缺美人。”
影子抬眼看了看她,耳边响起邱风私下跟他说的话:“看着她点,要是她左右摇摆三心二意,我们也不能眼看着阿叙被耍弄。”
“这是他们的私事。”
“顾叙是我们的队长,他的事就没有私事一说。”邱风相当严肃,如同对待一件事关存亡的大事,“而且别忘了,首都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他身边要么没人,要有,就必须是一心一意向着他的。”
于是眼线影子在心里打腹稿:边长曦的表现很不错。他要帮救命恩人打消邱风的疑虑。没打完,就听她继续自言自语:“顾叙身边怎么就没有?难道他魅力不够?”
影子:“……”奇怪的女人。
她回头继续和他说话:“那个鱼肉,你怎么看?”
“以后可能有走水路的时候,能学到配方是最好,不过也并非万全之策。”
边长曦明白,毕竟只是把变异生物给引走,而不是消灭,治标不治本。
但要是弄清楚原理,往鱼肉里掺毒呢。
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留下两条空荡荡的军舰,人们依依不舍地分批回到岸上,然后迅速往基地赶。
边长曦也有些遗憾,国产舰先不说,那艘驱逐舰实打实是顶尖的战斗舰,她感觉自己收得下来,然而视野开阔人多眼杂,又是有主之物,只得放弃,她可不想事后被这些人缠住
返程路刚被清理过,照理说回去要比过来更容易,但事实却相反,在路过那个被丧尸袭击过的地方,边长曦感觉到了危机。
她如今也是三阶巅峰,耳目更为敏锐,通过木系能量对外界的感知也更强了,只要凝神感受一下,就在周围发现了好几个活人的气息。
他们隐藏在暗处,正耽耽地注视着这里,或许是用望远镜,或许是狙击枪的瞄准镜,感觉并不简单。
她背脊微微挺直,从车窗后面暗暗看出去:“感觉到了吗?”
“有杀气。”影子开车的手开始蓄力,坐姿也产生了轻微的变化,“是人类。”
大概是路过的痕迹和新鲜的丧尸尸体让人循迹设下埋伏。
话刚说完,最前方的车子忽然砰一声,车子往旁边野地里急冲而去,边冲边腾空着翻旋,车零件飞射出来,最后车顶朝下砸在那里。
后面的车子赶紧刹车,但还是砰砰地破了两辆,在路上萎靡地滑行,影子立即说:“有路障。”
一边踩下脚刹。
同一时刻,枪声大作,前后车辆隔几辆就被爆胎逼停,前后车撞在一起,然后四下里窜出一群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威胁,嚣张的强盗(一更)
冲出来的这群人牵着猎犬,骑着机车或者马匹,举着枪将两旁拦住,后面跟上来更多徒步奔跑的人,人数少说能有一百。
“把武器丢出来,抱头走出来!快!”
“快快快!女人孩子把物资拿出来,男人抱头蹲下。”
边长曦耸耸肩:“看来遇上山大王了。”
影子同样一点都不慌张,仿佛来的只是一群蚂蚁:“我们完全有办法离开。”
“但就我们两人,加上白恒也无法在瞬间放倒这么多人,不要轻举妄动,客随主便吧。”
影子的任务就是保护边长曦,别人的生死安危他不管,既然边长曦说要留,他就暂且不动。
稍前方,白恒下车,大声地说:“朋友,这样不好吧,我们是去投奔大基地的,现在活着可不容易,大家都是求一口饭吃,何必互相为难?”
“少废话!叫他们都下车。”对方相当暴躁,边长曦看看那个喊话喊得脸红脖子粗的人,还有一个骑在白色骏马上神态悠闲、穿着宛如欧洲中世纪贵族的人,最特别的是,他戴着一张可以掩盖大半张脸的面具,显然,这个男人才是头。
他打量车队的样子如同在审视货物,便是看到那些骑在摩托上举枪与他的人对峙的人,也是微笑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轻蔑。
喊话的人道:“把车、物资和枪留下,我们放你们走!”
白恒冷笑:“你们搞错了吧,人数上我们可不成对比。”
他挥挥手,看到他的手势的男人都立即轻巧下车,手上握着枪或者刀棍棒子,或者空空着两只手随时准备放异能。
数量较少的妇孺老人被留在车上。
对方啾啾几枪打在车上和地上,打碎了玻璃掀起了泥土:“警告你们,放下武器,抱头走到空地上蹲下!”
马上的贵族范的人挥挥手。立刻周围的房屋和远处的山头上出现狙击手和弓箭手。那些人衣着外貌比舰上的人更像灾民,但手上的家伙和尖恶的眼神显示他们可不是只知道争吃抢喝占人便宜的孬货。
面具男按马徐步踏出,低低笑了笑:“我得感谢你们,杀了丧尸不知道掩盖痕迹。天知道我们已经好久没遇上这么大数量的目标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一些维持生活的必需物品。大家时间宝贵,所以请你们配合一下吧,这对谁都好。”
喊话的人接着大声喊:“排着队把物资扔到卡车上,扔完的人到前面路口去。”
两方对峙着,谁都不敢先开枪,再笨的人也知道一旦走火就是不可收拾,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杂乱无章的子弹打成筛子,就算最后自己一方能够胜利,但自己却没命了。又有什么用呢?
人都是天生倾向于规避危险的,一场战斗能避免还是避免最好。
人们眼睛都盯着白恒,也有人和另一个队长卫江小声讨论。面具人挥了挥马鞭:“好吧,如果我们双方有哪一方最后能活下人来,一定是我的人。这你们不否认吧。知道上一个敢反抗的队伍怎么样了吗?他们杀死了我们八个兄弟,我让他们一百零九个人生不如死,孩子,变成下酒菜,老人跺碎了给丧尸当诱饵,哦,当做灯油烧也不错。女的,成了我们的奴隶,男的嘛,就圈在猪圈里,一个一个拖出去喂我们的猎狗,一个一个地。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几乎把整个城市的丧尸都引来。”
他肆意笑着叼了根雪茄,眼睛盯着白恒:“怎么样?还要愚蠢地放手一搏,还要跟我赌吗?”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的可信度。那些猎狗狂吠起来,凶猛可怕,眼睛里充满嗜杀的味道,还有人拖出一个别烧掉了两只脚,小腿上还小火苗烤着皮肉滋滋作响的老人,老人的呻吟已经微乎其微,但任何人都感受得到他的痛苦。
“放松放松,我只是要一点物资,不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保证这老东西的下场不会在你们身上得到复制。”
白恒摇头:“大家不要听他的话,和强盗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你是觉得你们打得过我的人?”面具男嘲笑似地扫了一圈,这份笃定的气势让勉强还有点信心的人都开始畏缩和不确定。
“疯子。”边长曦坐在车里低低地说。她发现这么一番威胁洞慑加保证的,不少人已经动摇了。
亲眼所见的疯癫和血腥残酷,还有黑洞洞的枪口,这样的震慑是很厉害的,尤其这些人很多人一路上都躲在舰上,基本没有下去过,没有亲身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残酷,也不知道人性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很多都被完全吓住了。
这些人不像在艰难环境里打滚奋斗了大半年的人那样坚毅血性,也不像一次次合作作战的队伍那样,凝聚力超强,拥有悍不畏死的意志。
“给他吧,给他物资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枪太多了,人也多,我们拼不过的。”
白恒说过,这些人最初基本上都是异能者,但后来死了一些,又加入一些,有的找到了自己的亲属,有的根据自己的喜好收留了一些人。后来的人不但各怀心思,集体意识薄弱,而且战斗力也不高,有的甚至手无缚鸡之力,还很容易拖后腿。
一群乌合之众,近七百人里有用的也就百来个,其中还包括从基地回来的三十多个摩托仔,也就跟对方出动的人数打平,可远处还有打量的枪手箭手。
“愿意听话的,把物资交过来。”
“物资不在我们身上啊,都被收起来了。”
胆小的人主动喊出来,面具男轻轻拍头:“瞧我忘了,你们的确会把东西交给空间系,那么,移动仓库们请你们出列吧。”
白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家互相望望,然后目光往三个空间系所在瞄去,突然,有人喊:“我们队伍里的空间系只有一个人,她装走了我们所有的物资,她就在那辆车里!”
边长曦所在的崭新气派的越野就成了众人焦点。
边长曦忍不住笑了。影子忽然说:“不对劲,对方带来的人数、威胁所用的语句都是针对这帮人,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不是普通强盗。”
“而他们的目标是我。”边长曦托着下巴,“你觉得是谁做的?”
“基地里有很多人想要你死。”
“你不用太诚实。”
“我们走?”
“恐怕车开不了了。”
刚才这辆车被爆胎了,而且前后和左方都被车辆堵着,只有边长曦这侧还空着,却恰恰被好多枪支指着。
弃车的话,即便是他们两人也难说能躲得过对方火力全开。不是难说,而是根本不可能毫发无伤,除非一边逃跑边长曦一边从农场里拿可以当做盾牌的东西来挡脸。
但就那样逃之夭夭……好像太狼狈可怜了点。
她审视那个面具男:“你说那人有几阶了?”
影子也目光冰寒地看了一眼:“我猜他挡得住子弹。”
也是,不然不会这么大咧咧地站在这么前面,要是有谁脑子发昏给他一枪呢?擦枪走火的事故可不少。
经过众人的“指点”,上百支枪口马上调转方向对准了越野,白恒惊怒:“不要……”
一枚子弹阻止他继续过去,面具男嘴唇弯着:“你是这里的队长,虽然你的队友实在不怎么样,但身为指挥官,可要顾全大局哦。我再说一遍,我只要物资,不会拿你们的宝贝仓库怎么样的。”
被提到指挥官,卫江那里一口气也没喘。
这时对方强盗们赶着车队后方的人们过来,有几个人劈手抓出几个又瘦又弱的小孩,快速回到自己的阵营,一时哭声尖叫声大作。
面具男盯着越野,抽雪茄抽得悠闲而笃定,而那边人们尤其是孩子的家长亲人怒叫:“那个谁,你快出来啊!”
“没见过这么胆小的!这么怕死还出来混!”
“快,快救救我的孩子!”
虽然狼清醒的人不在少数,但对方有了人质之后,他们就不好开口了,毕竟孩子不是自己的,没有发言权。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跟边长曦说,不要管那些孩子,你不要出来!
白恒想说,可看着那些吓得哭得快昏过去的孩子,所有话都讲不出来了。
边长曦叹了口气:“这人好厉害,三两下就弄得我要是不出去,就是天大的罪人,不用他们动手,这里这些人就能吐口水把我给淹死。”
这是*裸的阳谋啊。
这时就算她要逃跑都得掂量一下还要不要脸。
边长曦反思,到底是对方段数太高,还是她太弱,或者她为之过来的这个团队实在太渣,在基地里、在顾叙身边时,可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那我就下去当一次英雄好了。”她含着戏谑的笑,推开车门。
牛奶紧紧粘着她。
影子也要下车,面具男又道:“记住,只要空间系过来,多一个人都不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出气,完胜面具男(二更)
“瞧,他肯定知道你。”边长曦耸肩,“你就留车上吧,一会掩护我。”
影子隐忍住杀气,看着车外,缓缓点了下头:“你小心。”
边长曦又看牛奶:“你呢,你也呆这,别土着脸,知道你速度快,一看不对劲马上赶去帮我也来得及,不然你跟出来不是给他们借口把你抓起来吗?”
牛奶嗷呜一声,显得很没有精神,眼神哀怨丧气的,让边长曦超想狠狠揉它。
既然是针对她的行动,肯定对她的能力、遇险会有什么反应什么招数都有所了解。
边长曦一边走一边扫了眼地面,释放藤蔓潜伏,这招不行了,这么多人盯着。又看面具男,人家子弹都不怕,不是异能是防御类的,就是反应极快,她用精神系操控飞刀肯定也不能耐他如何,木刺也一样。
那要怎么办呢。
自己能操控植物,恐怕对方也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她余光扫过马蹄下矮矮的野草,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强化手枪自己也有,手雷、闪光球、激光刀,甚至毒气弹,嗯,这段时间她淘到了不少好东西。至少要把对方的面具扒拉下来瞧一瞧吧。
她站在卡车旁边,转头望着面具男:“要我全部放出来?”
“你说呢?”
“这可不好说,毕竟嚷着那物资换命的只是一部分人,其他人兴许宁死不屈呢,要不你让愿意交出物资的人报出名字,我把他们的东西单独拿出来,不然对别人来说不是不公平吗?以后算起来,那些贪生怕死的把别人没拿出去的物资说是自己的怎么办?”
边长曦单手叉腰,侃侃而谈,不仅没把面具男放在眼里,还说得车队里的某些人面色难看。
她还真说中了不少人的心声。
那些人想着,所有人的物资都放在一起。现在自己叫嚣着拿出物资又怎么样?反正不可能拿得一干二净,剩下来肯定还是大家平均地分分掉,那些一穷二白的想着可能自己还能赚呢。
边长曦这句话明显要断人活路啊,大家怒目而视。
面具男则是饶有兴趣:“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边长曦目测着与他的距离。大概有十米的样子,自己身边两侧是端着枪的四个人,表面上是完全压制住自己了,她显得很无谓,而且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危险似的。
她反问:“不是你说只要物资不伤人的嘛?这年头做强盗还能做得你这样有原则的,真是不多见了,佩服佩服。”
面具男嘴角隐隐抽动:“少废话,动作快点!”
“都说要先有名单,而且你这车也太小了,你以为大家带的都是晶核和压缩饼干?他们放我这的可都是大件的占地方的自己不好携带的。不然你看,他们不是个个还背着包吗?那里面的性价比才高。”
她一脸天真模样。
眼神里含义很清楚:你不是强盗吗?聪明的强盗要抢最有用最值钱的东西,值钱的可都在那些人自己身上啊。
面具男要真是强盗,就该听她说的,可惜他不是。他只要带走边长曦,于是借题发挥:“我看你啰里巴嗦是不想正经干事,把她给我抓起来!”
边长曦一错步,绍四个人不仅扑了个空还被藤蔓缠扭成一团,互相头碰头,而且四个身体正好形成一道墙,堵在边长曦面前。她个子不高身材纤细,倒正好给遮得严严实实,一边探头嚷:“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不伤人的,这回还要抓我,没信用可是抢不到东西的!”
白恒在她动作时也一挥手,一抹金光削掉了卡车驾驶室的顶。金光余势仍旧不止,还削破了后面骑在马上的一个人的大腿,后者摔在在地上痛嚎不止。
他几乎紧接着边长曦冷冷地说:“阁下口口声声和平抢劫,也该做出个和平的样子,不然我们试试。你究竟能不能把这里所有人都抓住折磨,只要我不死,必不死不休地追着你们。”又对一干人说,“放心,如果到最坏的地步,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他对这些人早有不满,只是路上需要的是团结和稳定,哪怕是表面上的,他又有父母长期呆在舰上,闹得僵了对父母也不好。
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边长曦,他是真的恼火了,真当他没有脾气还是怎样?以为他就天生该为他们赴汤蹈火任劳任怨?
而且边长曦的打算他也能猜到一点,他乐意配合她。
边长曦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接触,她先转开眼,笑着对面具男说:“这样吧,刚才叫得最凶的人我都记得是谁,我先把他们的家当拿出来。”
嘴里念着“张三李四周五郑六”的,她一袋一袋一捆一捆往面具男马前扔东西。
什么沙发、梳妆台、柜子、折叠桌、床单窗帘、被褥鞋子,应有尽有,边长曦看着也乐,感情看自己能无限度收东西,是什么都带来了,他们还真拿自己当捡破烂的了。
最重要的是把大米、油盐、方便面、八宝粥这些吃的都给扔出来,这些东西都倾倒在地,看得这些东西的主人心疼又心虚,只听那边有人谴责“你们居然藏私藏这么多”之类的话。
她还趁机把以卡拉为代表的为难过自己的人的东西通通扔出去,尤其是卡拉,卫生棉化妆品小零食漂亮衣服这些,她还真有闲情雅致,嗯,有用的也不少,压缩能量棒、药品药箱、蓄电池、两桶石油、几床羽绒被、一小袋钻石金子等等,有这么多东西要自己带还敢锲而不舍地给自己白眼看,脑残一个!
这次心疼死你!
边长曦看着东西堆满了一地,跟座大山似的,躲在人形屏障后面:“这么多东西十辆车都装不完吧,怎么办,我这里还有好几十倍的东西,你们怎么装?”
没办法,大家都太富有了。
面具男看着她挥一挥手,再挥一挥手,立马面前出现比人还高的乱七八糟的垃圾,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边长曦抿着嘴笑,但下一刻,在面具男说话之前,那堆“垃圾”忽然嘭的一下爆炸起来,火光冲天,直接将面具男座下白马掀翻。
面具男猝不及防倒地,他反应确实极快,马上弹跳起来,而且上半身出现红色的透明屏障,边长曦眼睛微眯,防御型宝物!
可惜他快,地上的野草更快,马上窜窜起来,缠住他最后离地的一手一脚。
他起势一顿,摔倒在地。
边长曦马上发出无数的藤蔓把他整个身体缠住。
对方也不怂,手一划,手缘附上金色辉煌的薄片,所遇藤蔓全部断裂。
金系啊。
她扔开身前的四个人,要冲过去,一道白影却越过她更快地掠了过去,其间传来一身低吼,接着便见牛奶扑倒了面具男身上,利爪和牙齿暴涨,连雪白可爱的身子也涨大了一倍,跟一头雪地犬似的骑在面具男身上撕咬抓扒。
那红色的屏障似乎对它没什么作用。
眼角再一闪,影子也来了,马上释放出雾气,顿时遮天蔽日的白雾笼罩四野,谁也看不清谁。他低声:“自己小心!”
人马上消失了,雾气中传来抹喉声。
而直到这时,面具男的人才回神,开始大面积地开枪,枪林弹雨,虽然射到别人,但更多是误伤自己人。
外面白恒高声喊道:“趴下!找掩护!”自己安顿好父母也冲进了白涡,边长曦站的那处。
“小曦!小……”
戴着红外线热成像仪器的边长曦马上看到他,把他拽到卡车边:“你来干什么!”
“我担心你!”
“你该担心的是你父母和那群人!”
边长曦一边说一边连连放出木刺,扔给白恒一个仪器:“戴上,来了就好歹杀几个。”
“我没顾及你的人就动手,抱歉了。”
白恒放着金刃,闻言心下一涩:“我也不想再顾及他们了,小曦,进了基地我就和他们没关系了,不值。”
“还算有救。”边长曦嘀咕,要是他把那些人护得跟宝贝一样,她会觉得他有毛病,那些白痴,就是欠收拾,看没人给他们鞍前马后还作不作得起来,不过她觉得白恒最大的麻烦是他那个宝贝妈。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两人换着场地一个一个地放到眼里的红影子,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枪声也越来越稀,最后有人张皇喊着投降,两人才收手。影子收回雾气,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的场面顿时进入人眼底。
边长曦摘下仪器,看着倒地惨嚎呻吟和跪着投降的人,轻轻松了口气,正想去看面具男,牛奶撒着丫子蹿过来,邀功似地嗷嗷直打转,她看它淌血的嘴巴爪子,知道它成功了,奖励地顺着毛揉它的脑袋,它就舒服得一副美翻了的模样。
她抬起头,影子正蹲着面无表情地把匕首上的血抹在一具尸体上,他身边不远处,被挟持的三个小孩抽抽噎噎地站着,一个都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