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事故真相(4)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六点多,齐天翔就被电话铃声叫醒了,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表,齐天翔接起了电话,意识也渐渐清醒起来.
电话是小张打来的,轻声表示着歉意,似乎还有些打扰了齐天翔休息的不安。多年的习惯使小张清楚,这个时间还不是齐天翔应该起床的时候,电话惊醒他不太合适。
齐天翔回话表示着理解,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有紧急的情况,小张是绝对不会这样造次的。齐天翔尽管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责备过小张,但作为多年的秘书,这点规矩还是很清楚的。作为秘书,小张还是很不容易的,既不能有情况不报告,也不能过多地干扰齐天翔的生活规律,即使就是这个电话,也可能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才鼓足勇气拨打过来的。
情况果然是这样,凌晨将近六点的时候,在山上值守的救援人员传回来消息,以及与井下联系上了,也初步了解了被困矿工师傅们的情况。
齐天翔没有等小张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果断地说:“通知小王准备车,十分钟后咱们出发去现场。”
挂断了电话,齐天翔匆匆地穿衣起床,快步走进卫生间洗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早上起床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打开了房门,让等在门外的小张进来,急切地问:“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张省长知道吗?”
“就是张省长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他就在现场休息的,一大早得到消息之后,就打来电话,请我转告您。”小张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齐天翔的公文包,跟着齐天翔疾步出门,边走边说:“天一放亮,山上值守的救援人员就开始了工作,经过再次尝试,增大了信号转发器的定向功能,终于将手机送到了井下,并实现了通话。”
小张介绍着情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操作电梯,以及手护着电梯门请齐天翔率先走进。电梯顺利地到达底层大厅的时候,齐天翔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所有内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样好的结果,可以说是救援工作迈出了实质性的进展,下来就要进入最艰难的救援和善后阶段了。
走到大厅,就看到了周通和梁志新、朱守明等人迎了上来,估计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不久,正在等待着齐天翔的到来,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周秘书长先不要过去了吧!”齐天翔迎着周通的目光,简短地说:“你等一下,等童局长起床之后,把最新情况向他汇报一下,等他吃完早饭再过去,我先到现场看看情况,有什么情况咱们再联系。”
看到周通点头回应着,齐天翔又把目光投向了梁志新脸上,缓缓地说:“梁书记与我一起去现场,朱守明和其他人按照分工忙各自的事情吧!”
齐天翔说着话,与周通对视了一眼,走出了宾馆大厅,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哪里的中巴车,急速向现场驶去。
“现在哪边的情况是,困在掌子面的矿工师傅们情况还好,情绪还算稳定,正在耐心地等待着救援。”小张等中巴车行驶平稳之后,才继续对齐天翔转述着张万福传递回来的信息,平和地说:“掌子面的人员被有序地疏导到就近的几个通风口,这样生存环境会好一些,能够坚持的时间多一些。”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小张的转述,微微地点着头,神情平和,可心里却越发焦虑。掌子面被困人员的安全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昨天到现场之后听到汇报,就有了这样的判断,特别是听了王金虎的事故分析,就更加坚定了这种判断。可这边安全,就说明随矿车升井人员的危险,很可能被压埋在坍塌区域,情况更加的岌岌可危。
“这下好了,一大半的人员情况稳定,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梁志新面露喜色,欣慰地感慨道:“一百多个家庭有了主心骨,也有了希望了。”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一半的被困人员有了消息,可还有一半人生死未卜,这样就会引起更大的焦虑和痛苦,怎么解释?怎么安抚?”齐天翔直至地看着梁志新,声音不高却充满了不快和严厉,当着车里那么多的下属,齐天翔强压着心中的不快,淡淡地说:“还是多想想下面的事情,多想想家属的情绪,多想想处在危险中的矿工师傅们吧!”
齐天翔的话语尽管含蓄,可在梁志新听来,却不蒂像一条条鞭子抽在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发烧,心里充满了懊悔和不安,偷眼瞥了一眼齐天翔,可齐天翔却将脸扭向了窗外。
看不清齐天翔的表情,可梁志新却分明能够猜到,那一定是不满、不快,甚至还有不屑,或许还有深深的轻蔑,对他的能力,以及隐藏在话语里的怀疑和敌意。
也许是太过兴奋了,得到消息后梁志新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如释重负,而且是长长地喘了一口大气,一天来压在心头的沉重卸下来一半,怎么能不欣喜若狂,脱口而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唯一不可原谅的就是这些心里的话,由自己说了出来,其实包括齐天翔在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表明着心迹,那都是欣慰和感叹合二为一的兴奋,只是每个人都忍着没有表示出来而已。
三百多人被困,光这个数字就足以震惊高层的神经,尽管表面上平淡平静,可私下里的心思却是难以言说的。尤其是齐天翔的心理压力,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可是说清楚的,新任省长就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故,不管怎样的解说,都难以改变冷酷的现实。
现在能够减少一半的伤亡人数,这还是保守的估计,即使就是这样,也能通过救援工作和善后工作予以弥补,起码能够获得个功过相抵的结局。可齐天翔掩饰的很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和喜悦,倒是他定力不足,率先表露了出来,结果倒成了齐天翔的靶子。
第九十章 事故真相(5)
由于时间还早,消息还只是在核心层传递,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也就会有无数的人涌到现场,冰火两重天的情绪宣泄,将会使救援的每一步,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中巴车到达现场,缓步下车的齐天翔望着略显忙乱的现场,心里感到沉重,也深深地意识到,今天注定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随着大批的人流到来,这里会发生什么,谁也难以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梁志新想象的不幸中的万幸,也不会是欣喜若狂,而是无数张悲痛欲绝的面容,还有失去亲人和朋友的伤心。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的心猛地抽紧了,面对快步走过来的张万福,眼中的血丝映入了齐天翔的视线,握着手关切地说:“昨晚辛苦你了,忙到半夜,又这么早起床安顿救援,上午就回宾馆休息一下吧!这样连轴转,身体根本吃不消。”
“算了吧,回去宾馆也睡不着,一会找个地方眯一眼,补个觉就行了。您这不是也是满眼血丝吗?咱俩就谁也别劝谁了,咬咬牙就过去了。”张万福咧咧嘴,转移了话题说:“早上一得到消息,就像炸了窝一样,大家伙就全睡不着了,就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拦都拦不住。”
张万福说着话,低声对齐天翔说:“我已经通过矿上领导,严令所有得到消息的人,谁也不能提前走露消息,一切等井下情况大致摸清之后,再分别集中通报。不然都涌到这里来,非乱套不可。”
齐天翔望着张万福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仍然不放心地说:“这都是必要的,消息更准确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外,布置警力,在进出三矿的通道设置路卡,只许救援和救护车辆,以及少量乘坐着家属的车辆进出,严格限制摩托车等简易车辆进出,山高路险的,弯道又多,一旦出现避让不及的情况,就会出事情。”
张万福郑重地点点头,钦佩地说:“还是您考虑问题全面,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想到了,我马上就去安排,多设几道卡,安全第一。”
张万福说着话,将身后的谢天晴拉到齐天翔面前,慢慢地说:“让老谢给您汇报一下井下的情况,以及救援的打算。”
齐天翔与谢天晴紧紧地握着手,温和地说:“辛苦你了,这一夜累的不行。”
“这都是应该的,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怎么能不着急,恨不得一分钟也不歇,争分夺秒地将这些被困人员弄上来。”谢天晴急切地说着,随即憨厚地解释道:“齐省长不知道,我以前就是三矿的矿长,这个矿是我参与设计施工的,井下被困的兄弟们,很多都是我的老伙伴,他们被困我这心就像刀搅一样,心里难受。”
望着谢天晴动情的神态,以及微微泛红的眼圈,齐天翔不由也有些心酸,拉起谢天晴的手,轻轻地用手拍打着他的手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煦地说:“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所有被困矿工也是我的兄弟,让每个人都平安升井,是我们每个人的心愿。”
谢天晴没有想到齐天翔会这么说,心情更加的激动,但很快就意识到,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激动的时候,就平复了一下情绪,望着齐天翔说:“谢谢齐省长的理解,我现在还是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井下的具体情况吧!”
看着齐天翔赞许的眼神,谢天晴缓缓地开始了汇报,从工作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展开来指给齐天翔边看边说:“发现矿工师傅们消息的是这个通风口,离掌子面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这里有三十多人。其余几个通风口人员情况都差不多。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现在被困人员情绪稳定,组织也比较有序,尽管没有食物,但还可以坚持。下一步准备投放些牛奶等高热量食物下去,让被困兄弟们补充一些热量,保持必要的体力。”
“这是掌子面被困人员的情况,其他随矿车升井的一班兄弟情况仍然不明。”谢天晴说着说着语速开始加快,仍然是指着图纸对齐天翔说:“通风口在这个位置,坍塌区域在这个位置,大致距离有两公里左右。事故发生后,掌子面被困矿工就组织人员,对巷道进行了探查,由于坍塌造成的烟尘很大,几次探查都没有走出很远,但从初步探查情况分析,主巷道坍塌位置估计可能就在中部,整个矿车都被压埋在里面,情况不容乐观。”
说到坍塌情况,谢天晴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只好停顿了一下,舒缓了一下情绪,竭力控制住之后才缓缓地接着说:“因为没有井下被困人员的消息,调到山上的大吸力抽风机暂时没办法工作,一则不知道应该在什么位置使用,二则也害怕风流过大产生低温,对井下被困兄弟产生二次伤害。有了井下的消息之后,我就通知山上几个通风口,除了留下两到三个换气风道之外,其余都开始抽风工作,尽快将巷道内过浓的烟尘和有害气体排出来,这样就可以派人深入到坍塌位置探查了。”
“而且经过一夜不间断的挖掘,主巷道和开挖巷道都进展顺利。”谢天晴接着说道:“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现在贯通巷道已经掘进到关键位置,再有几个小时就可以贯通,然后等掌子面被困矿工升井后,就可以折返到坍塌位置进行掘进,这样两头同时掘进,救援进度就会大大加快。”
齐天翔听着谢天晴的介绍,越听越兴奋,等谢天晴讲完,齐天翔再次握住他的手,略显激动地说:“谢谢你们,谢谢大家的努力,请你转告参与救援的所有工作人员,省委、省府和我本人,都对他们忘我的工作精神和不懈努力,表示深深地感谢,希望他们继续发扬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再努一把力,将被困矿工兄弟安全救出井来,我亲自为他们请功。”
第九十一章 事故真相(6)
齐天翔情不自禁地说着,这样俗套和略带虚伪的话语,是他平时深恶痛绝的,也是很少说的,觉得代表什么什么的表态,不但没有任何意义,也透着傲慢和凌驾于人的官僚思维。可现在这种场合,却觉得也只有这样的鼓励,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以及难以抑制的感情,传递的也是自己真挚的情感和谢意。
说完这些,齐天翔又对谢天晴吩咐着:“另外也请你转告救援人员,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体力和精力的应用,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这不但是对救援人员的嘱咐,也是对你的要求,这与救援成败同样重要。”
看着谢天晴感动地连连点头,齐天翔温和地示意他可以去安排工作了,望着谢天晴转身离去,齐天翔收回目光,对张万福说:“现在咱们应该召集在现场的省、市、县,以及矿上的负责人,对分工再进行一次细化和强调,很快就要面临救援工作的关键阶段了,要做好准备。”
望着张万福点头回应着,齐天翔缓步走进了帐篷指挥部,坐下之后掏出烟来点上,等待所有应该参加会议的人员就位后,点头示意张万福可以开始了。
“刚才齐省长的提议,我觉得很有必要,是应该召开一个会议,将下一步工作进行部署和强调了。”张万福清清嗓子,严厉地环视着帐篷里的众人,严肃地说:“如果说各位昨天一天是焦急地等待,今天一天就是要进入紧张忙碌的工作状态了,随着掘进救援的进度,最迟中午,被困在掌子面的矿工师傅们就要升井了,这些受到惊吓的师傅们,需要安静的恢复。一百六十二位师傅们要安全转运到华沂市和沂山县的医院里,要做好转运车辆和医护人员,以及设备和病房,这些工作省卫生厅和华沂市政府都要由专人负责。”
“而且要做好伤亡人员的出井和急救工作,省卫生厅从省内各大医院抽调的专家和医护人员,要认真进行分工,并准备好各项预案,随时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出现。”张万福望着省卫生厅厅长和华沂市长王铭伦,细致地交待着:“这两件事情由你们二人负责,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张万福看到二人点头回应,就又看着梁志新说:“善后工作由你来负责,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民政厅协助你的工作。根据昨天会议齐省长的安排和要求,现在就开始着手安排,要妥善安置受伤家属,特别是伤亡家属的陪护和抚慰工作,要有专人一对一陪伴,必要时可以采取多人陪同,一定要做好细致的工作,保证家属情绪稳定,以及社会稳定,不能出现冷漠怠慢的情况。”
梁志新庄重地点着头,没敢说什么,也没有表述什么决心,生怕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引起齐天翔的反感。
“煤监、安监和公安厅,下一步就有进入事故调查和处理阶段,要配合好国家安监总局的调查取证工作,同时还要进行咱们自己的调查,要尽可能掌握到祥实的证据。”张万福说着话,望着廉季成说:“省公安厅要尽快进入状态,要根据已有的信息,迅速将有关人员控制起来,另外还有对社情舆情进行必要的掌控,对制造谣言,制造事端的人员进行管控,必要时可以采取措施,保证救援和善后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张万福一一做着布置,几项工作都交待完之后,转过脸看着齐天翔,语调和缓地说:“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问题?”
齐天翔对张万福的安排甚为满意,简捷利落的布置之后,整体救援和善后工作的线条就清晰起来,可见他对这项工作的娴熟,以及处变不惊的老到和经验,就满意地地点点头,表示认可和同意。看着张万福眼中期待的神情,觉得自己应该说上几句,既是肯定,也是强调。
“张省长的安排很好,很到位,我完全同意,各部门、各单位,以及在座的每个人,从现在开始,就要绷紧了神经,以旺盛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齐天翔缓缓地扫视着帐篷里的众人,特意在梁志新脸上停留了片刻,严肃地说:“现在还真不是庆幸的时候,也不是松懈的时候,在座的每一个党员领导干部,都要以党性原则对待这项艰巨的工作,平时说千句,不如现在干一次,到了考验我们的执政能力和管理手段的关键时候了,怎么做张省长已经做了部署,就看每个人的表现了。”
听完齐天翔的强调,看齐天翔不再说什么了,张万福就对众人说:“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指挥部报告。”
望着众人纷纷离去,齐天翔站起身,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对张万福说:“估计要不了多大一会,童局长他们就应该过来了,你还有抽出时间陪陪他,另外安排人员协助他们进行工作,毕竟能有一个初步的结果,也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今天一天注定会有很多事,咱们都咬咬牙坚持一下,不过你这老伙计可得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我这身体能顶得住。”张万福轻轻拍拍胸脯,豪放地说:“我知道轻重,也会坚持到底的。说大话咱不会,掉链子的事也不会有。”
齐天翔似乎知道张万福会这么说,微微笑着看着他,想了一下神色凝重地说:“有一个情况要提前给你过一下,我手边有一个材料,是说矿上有些人,不顾安全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的,而且这次坍塌事故也不是单纯的,此前就发生了几次,只是都隐瞒未报。这件事情牵扯到胜利集团,沂山县,还有华沂市,是一次典型的野蛮生产导致的人为事故,详细的资料我回头再拿给你,你心里知道就行了。”
“从昨天过来我就有些感觉,也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主巷道会发生坍塌,经您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张万福感激的眼神看着齐天翔,这么重要的情况他毫无保留地透露给自己,除了信任,还有就是同声一气的联盟了。因此想了一下,缓缓地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眼前的救援和善后工作,有了您说的资料,对下一步的事故调查处理就太有利了。”
看到张万福略带兴奋的神情,齐天翔觉得欣慰,这件事情透露给他,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让他知道。现在看来,通过他揭开这个盖子,倒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途径。
齐天翔也不禁兴奋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事故真相(7)
简单地在现场吃了早饭之后,齐天翔又到了隧道口,对救援情况进行了观察,相对于昨天的忙乱,有了准确消息之后,现场救援显得有序了很多。来来往往的载重车辆,将传送带上的石块泥土等废料,一车车拉走,进度显然加快了一些,还有的工程技术人员,时刻监视着传送带上的材料,分析着大致的成分。隧道上方两个大功率排风设备,发出巨大的声响,与现场的嘈杂融为一体,加剧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穿着橙红色衣服的救援人员,不时进出着,在现在大型机械化作业的现场,人员的作用只是协调和操作机械,以及处理一些紧急和突发事情,能有的就是协作配合。
现在紧迫的也还是时间,而时间很快就会使真相浮出水面。齐天翔看着想着,慢慢地退回到帐篷指挥部之中,里面的人很少,都在外边忙着,相比较外边的忙碌,这里倒显得冷清了一些。
齐天翔招招手将小张交到跟前,嘱咐他将自己邮箱里的那份材料,尽快发到林书记秘书小李哪里,请林书记看一下。
望着小张快步走出帐篷,齐天翔也站起身来,慢步走了出去,帐篷里太冷清了,倒是有些不习惯起来。另外心情也是有些烦躁,想要找个地方透透气。
昨晚看完王金虎传到邮箱的材料,就想过给林东生传过去,后来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一则时间太晚,林东生估计早就睡下了,二则即使传到他的邮箱,如果没有事后告知,他是不会看到的。而且林东生这一批务实的干部,也是不习惯一大早进到办公室,就打开电脑看邮箱的,即使传过去,没有打招呼,他也是不会看到的。
另外,也还是齐天翔没有想好,这件事情究竟是权力角力,还是单纯的为安全生产和经济事业,特别是涉及的范围和层面。可以作为一个辅助证据使用的材料,既可以是证据,也可以是罪证,就看怎么使用和理解。昨晚上齐天翔下意识的认识里,是想要作为证据使用的,起码可以追究隐瞒和不作为,甚至损公肥私的责任。
可早上听到谢天晴充满感情的汇报,齐天翔心生一种深深的愧疚,对比着谢天晴对被困矿工兄弟的感情,以及深深的焦虑和担忧,自己却在想着政治角力,想着材料的来源和意图,这就不仅仅是认识和能力的问题了,而是感情和信念的差距了。
而且从谢天晴的讲述中,齐天翔隐隐觉得谢天晴的话里有话,或许还想要传递一种什么信息,更或许他就是材料提供着,即使不是,也应该是知情人,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机会让他认识这个人。
从听了谢天晴的汇报,短暂的愧疚之后,齐天翔的意识和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包括向张万福简单通报情况,向林东生提供材料,听听他的想法和思路,似乎都是上午以来想到的,也是此刻才决定的。
决定了向林东生通报,齐天翔就要想清楚自己的思路,以及应对的话语,特别是准确判断林东生的所思所想。从林东生昨天上午通知自己坍塌事故的信息,以及给自己的忠告来看,震惊和气愤是肯定的,严肃处理也是一定的,但估计还是要看自己的态度,而且也绝对不会是疾风暴雨似的急火快攻,很可能是慢火煨炖的方式,等事故调查处理之后,再通过调整干部的方式冷处理。
这是林东生近来常用的手段,不声不响又悄无声息,这除了年龄和时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政治智慧和手腕的日益精到。在收官之时,需要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步步为营,不求扩大成果,只求把优势变为胜势,也就可以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重大安全事故也就罢了,如果再为此引出一系列贪腐的案子,带着这样的事情参加行将召开全国两会,颜面和感觉都会觉得不那么好看。尽管这样的口实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非议,更不会动摇他的根基,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对于维护大局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齐天翔当初的考虑还是识时务的,也符合林东生此刻的心态,可现在决定不再姑息,顺应民心民意,就要摸清他的想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都要顾及到他的感受,同时也相信林东生的智谋和手段,能够顺利地处理好这件事。
也许最好的手段还是不显山不显水地自然出现,抽茧剥丝远比大刀阔斧来的婉转,也可以被更多的人所接受。想到这里,不禁对将事情通报给张万福感到庆幸,有了张万福的助力,自己只需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想着林东生可能打来的电话,以及可能问到的问题,齐天翔又细细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其实也不过是多听听林东生的看法,这是基本的思路,有了这些做基础,相信还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现在看来还有一些时间,按照时间算,小张的邮件发给小李,然后由小李整理打印出来,呈报到林东生的案头,起码需要一点时间。即使上午没有什么会议和应酬的话,林东生看到也应该是进到办公室之后,这样即使有回应,也应该是一个小时之后。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以便安安静静地与林东生对话。
这样想着,迎面看到一辆中巴车缓慢驶来,齐天翔不禁眼前一亮,觉得有了办法,机会也就这么不期而遇着。
齐天翔迎着车走了过去,等中巴车停下,齐天翔正好站在车门前,平和安静地等待着童安山下车。这样的动作和神态自然到位,既不是刻意迎接,也不会有慢客之嫌,表现了年轻干部的谦逊,也不会使童安山感到意外,而且还使下来的情况交流有了依据,可谓恰到好处。
第九十三章 事故真相(8)
“偶尔遇上的,还是专门过来迎接?”看到齐天翔站在车门前等待,童安山不冷不热地说着,可神情却不是那么冷峻,礼貌地握了手,淡淡地说:“你有自己的事情,就不要老是迎来送往的了,这些俗套能免就免了吧!你自然,我也自在。”
童安山说着话,慢慢地向旁边走了几步,挪开了车门的位置,好让其他人顺利地下车,做完这些之后,才侧过脸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整个现场你拿总,一堆的事情需要你来处理,麻烦不少,就别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情了。”
“我要是说咱们正好遇上,我这是准备上车离开,这样的理由,您信吗?”齐天翔迎着童安山的目光,略显戏谑地回应着,看到童安山有些意外的一脸诧异,慢慢地说道:“从过来到现在,我还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与家属们见面,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很快就会有结果出现,我想借这个时间差,与家属们接触一下,尽自己的力量给他们一点安慰。”
“你能这样想很好,也许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我们可以用真情抚慰他们受伤的心灵。”童安山深邃的目光望着齐天翔,赞许地说:“也许这个时间段很恰当,稍晚一些会有很多家庭情绪失控,到时候难度会大很多。”
“刚才周通同志已经把情况跟我说了,对于你的处理方法我非常满意。”童安山简短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温和,还有着深深的欣慰,接着对齐天翔说:“现在处于非常时期,适当封锁一下消息,不引起更大范围的伤痛,是有利于进一步救援和善后工作开展的,你们处理的很到位,毕竟牵涉的家庭太多了,而一半家庭的欣喜若狂,就会使另一半家庭的失望和伤心,来的更剧烈一些。”
“但这样的封锁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现在毕竟是网络信息时代,这样的消息如果不能及时对外公布,就会有各种猜测和谣言出现,也会使更多不明真相的人被误导,引起更多不必要的恐慌。因此我觉得九点钟的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救援的最新消息。”齐天翔望着童安山,真挚地说:“事故造成巨大的损失,不管怎么样都要认真面对,也要正视存在的任何问题,尽最大的努力挽回损失,告慰受害家庭,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必须做好的。”
童安山望着齐天翔点点头,似乎对齐天翔的认识感到高兴,就不露声色地对齐天翔说:“既然是准备离开,那就不要耽搁了,还是赶紧走吧,我先过去那边看看,这边有万福同志和周通同志陪着,你就不用管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们抽时间才详细聊。”
听到童安山温煦的话语,齐天翔内心暗暗欣喜,这个冷面的小老头,能够说出抽时间再聊的话来,实在是不容易,也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起码不是那么反感和戒备。这是一个好的现象,也是下一步处理事故的良好基础,看来昨天到现在自己的表现,还是过关的,也是让老头满意的。这就说明,无论是对待谁,只要真诚和真心,就能够获得理解和支持,也能获得信任的。
看到童安山准备往隧道方向去,齐天翔就伸出手来,与他再次握了手,目光示意周通做好陪同工作,然后才挥手并目送童安山等人离开。
随口的一句话,却成了必须实施的既定事实,齐天翔慢步向着停放轿车的地方走去,不远处望着齐天翔的小王和小张赶忙走了过来,一起上车向着县城方向驶去。
在齐天翔设计的时间规划中,接听林东生的电话,要么是在自己的轿车里,要么是在胜利宾馆自己的房间里,需要一定的私密性,因为通话很可能会涉及这里的人和事,需要防止隔墙有耳。
现在时间还早,也不过八点多一点的时间,齐天翔走出帐篷,只是为了静一静,想些事情,然后等童安山到了之后,简单的寒暄后再动身离开,这样时间会衔接的紧密一些,也会留出空余的时间进行下面的事情。
童安山提前到了,也使得时间发生了错乱,齐天翔只有在赶到宾馆之后,在房间里与林东生通话了,即使林东生不打来,也可以自己拨打过去,只要林东生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都是可以的。
“邮件发送给小李了吗?”齐天翔明知故问地轻声问着小张,似乎不放心地追问着:“林书记上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听到齐天翔问话,小张赶忙回过头来,望着齐天翔说:“正准备向您汇报呢!按照您的吩咐,我把材料发送到了李秘书的邮箱,他看过后打印出来,一会林书记上班后就拿给他看。”
小张说着话,又接着补充道:“我也问了李秘书,林书记上午的安排,李秘书回话是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上午十点钟林书记要到省立医院做理疗,然后参加一个军民共建座谈会,其他就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了。
齐天翔缓缓地点点头,似乎不用小张可以汇报,也能猜到林东生昨天到今天,不会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安排。关注事故救援情况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一旦事故进入到调查处理和善后的关键阶段,事故伤亡程度和影响面,很可能国务院有关领导会亲临现场,甚至不排除更高层面的领导会关注事故的处理,林东生就要推掉任何重要的事情赶过来陪同。与其因为陪同需要打乱很多安排,还不如不安排过多重要事情,或者改变一些时间,毕竟现在最大的事情还是这个突发事件。
而且到了林东生这个层面,很多事情都是提早计划的,很少有什么重大和突发的时间,需要打乱计划。更重要的是,除了两会和重要外事活动,也实在没有太多的事情,能够需要他作出改变,都是可以延期或者押后处理的。
这点齐天翔是清楚的,也是很有自信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赶到宾馆,接听林东生的电话,然后参加九点钟的新闻发布会,之后看望被困矿工家属。这是目前紧迫和需要做的几件事。
第九十四章 事故真相(9)
赶到胜利宾馆,匆匆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下没多久,小张的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林东生秘书小李的电话,询问了齐天翔现在是不是有时间之后,告知林书记十分钟后将与齐天翔通电话,请齐省长做好准备.
这种简单的通报对于秘书之间很通行,也应用的很娴熟。挂断电话之后,小张手脚麻利地为齐天翔倒好了茶水,然后慢步退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河海省两位最高领导之间的通话,作为秘书小张很清楚,不但不方便听,连在近旁目睹也是不允许的,因为这种通话有着很强的私密性,甚至一些表情和情绪的变化,都会传递出很丰富的内容,知道的越少越好,或者说不知道更好。
望着小张识趣地离开,齐天翔慢步走进洗漱间洗了把脸,然后缓步出来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电话铃响,同时脑海里也在迅速梳理着思路,以及想要沟通和交流的事情。
电话铃响的时候,齐天翔觉得也考虑成熟了,铃声响到第二声的时候,齐天翔按下了接听键,谦逊低调地说:“林书记好,您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吧!总还是那样,不好不坏的。”林东生温厚的嗓音柔和亲切,依旧是那么沉稳和不紧不慢,“你的身体怎么样?昨天忙了一天,晚上也没有好好休息吧!”
“还好,与平时睡觉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心情有些沉闷。”齐天翔平静地回应着,而且还装出一副轻松的语调,慢慢地说:“这么大的事故,这么一个时间,想想就忍不住想骂娘。”
“你齐天翔什么时候学会骂娘喽,再说这些粗话吧!”林东生微微调侃地说道:“骂不了娘就下井,你齐天翔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吗?你是现场总指挥,不是工程技术人员,更不是一线救援人员,到井下去看什么?井下能听到的汇报,井上就听不到吗?战场指挥员都去打冲锋,这仗就一定能够打赢了?”
齐天翔听出了林东生话语里责备的意思,赶忙解释道:“是有些着急了,处理问题不够冷静,不该涉险,更不该离开指挥一线,童局长已经批评我了。”
“批评的很对,就应该有人时时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所处的位置。”林东生说着话,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就缓和了一下语气问:“童老头没有太难为你吧!相信一下飞机看到你,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冷言冷语吧!”
“没有那么严重,毕竟不是很熟,又是年轻干部,童局长还是给我留足了面子的。”齐天翔急忙说着,似乎怕林东生不信,就接着强调着:“他这个人看上去冷面,可却是热心,不是很难相处,刚才在现场还约我抽时间好好聊聊呢!”
“看起来童老头在心里已经接纳了你,也是真不容易。”林东生赞许的声音传来,似乎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宽慰,接着就转换了话题说:“已经有了初步的消息了吧!这应该是到目前为止,最为舒心的消息了。”
“的确是这样,与井下恢复了通讯联系,也就可以随时掌握井下被困矿工师傅们的动态,这样就能够使救援的方向性更强一些。”齐天翔顺着林东生的话意回复着,随即语调就变得低沉,缓缓地说:“可惜只是掌子面被困的人员有了消息,还有一百五十二位矿工兄弟生死未卜,心里这块石头还是放不下啊!”
“抓紧救援进度,积极向好的方向努力吧!”林东生似乎微微地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救援和善后现在都处在最关键的时刻,随着消息的披露,特别是部分人员升井,就会引起更大的伤痛和不安,要做好预案,做好思想准备,防止情绪过度伤心引起的不稳定因素,特别要注意**发生啊!”
齐天翔知道这才是林东生的关切,而且下来就要说到更为重要的问题了,就认真地回答道:“刚才在现场已经又重新部署了一遍,强调了重要性,胜利集团也动员了工青妇等群团组织,还有社区和居委会等基层单位人员,采取一帮一贴近服务的方式,尽可能做到周到和暖心慰藉,最大限度地帮助受难家庭,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力争把痛苦降到最低。”
“也只能这样努力了,天塌了,山倒了,一个家庭就垮了,再多的慰藉也只是亡羊补牢,只能尽力为之了。”林东生深深地叹息声传来,凝重和低沉,随即才是由衷地感慨着:“这对你是一次考验啊!相对于单一性的灾害,这种大范围的群死群伤,需要的不仅仅是热情和旺盛的精力,更需要总体把握局面的能力,还有就是审时度势的政治敏感和智慧。要冷静,更要镇定,既要相信地方的同志,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要自己判断,相信你能圆满地处理好这些事情。”
听到林东生由衷地话语,齐天翔心弦一动,知道林东生想说些什么,又不便悉数说出,就谨慎地说:“我明白,也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我还年轻,经验和能力都不足,还需要您关键时刻予以提醒,使我能够少走一些弯路,通过这些事情尽快成熟起来。”
“提醒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但还是需要你自己拿主意。”林东生慢慢地说着,似乎也在斟酌着合适的字句,想了一下才说:“有时候眼里还是要能够揉得进沙子的,解乱麻的方法很多,耐心和静心是态度而不是方法,运用得当就是方法,超然处事不是不办事,而是所站的角度和高度,时间可以说明一切,但一切不能都等待时间来解决,分清轻重缓急就可以了。”
齐天翔耐心细致地听着林东生看似没有头绪的杂论,心里却很是清楚,下来就要说到关键问题了。
第九十五章 事故真相(10)
也许林东生感觉到了自己不着边际的话,很有些避重就轻的意味,尽管知道以齐天翔的灵敏和悟性,这些话语里的意思他很清楚,也能听出来实质性的意义,但作为省委一把手,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但不负责任,也有失水准,更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林东生清清嗓子,直截了当地严肃说道:“材料我看到了,来源和传递范围都是哪些途径?怎么到你手里的?这些我想知道?另外也想知道你怎么看待这个材料?”
“材料是省报的记者王金虎给我的,估计也是有人假他之手传递的。他以前在清河日报工作的时候我们认识,在平原县处理贪腐案件时,他可没少帮我。很有正义感和正气的一个记者,现在是省报新闻部的主任。”齐天翔缓缓地说着,没有提到昨晚两人见面喝酒的事情,一则很正常,二则也与话题无关,“从材料内容来看,涉及的面比较广,应该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而且是只说事不指人,也像是对事不对人的意思,或者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现在还看不出来。”
齐天翔原原本本地介绍着情况,也顺便揉进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听到电话哪边没有回应,知道林东生是在认真地听,就接着说:“昨晚看到后,就没敢传送给您,时间太晚怕影响您休息,另外也还是有些吃不准。”
“违规开采支撑墙,以外包方式承包给矿外人员,损公肥私中饱私囊,本身就是严重的经济问题,而且是在煤矿还在正常生产时段,这就涉嫌犯罪了。能够这样做,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运作,一般干部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样的能量,必定涉及集团高层。”齐天翔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说着自己的看法,“二个月时间里发生了三次坍塌,并且还造成了伤亡,仍然还在继续挖掘,也证明了这个判断,有恃无恐、丧心病狂。另外就是,事故频频发生,不但沂山县,还有华沂市都没有任何的情况上报,也没有任何的处理决定,这就不是集团能量所能达到的了,利益输送是一个方面,共同获利的可能也有。”
“你到分析和认识很到位,应该是共同获利的成分大一些,这么长的时间,这么严重的情况,仅仅是利益输送早就应该停止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早晚有东窗事发的时刻,没有必要为了利益犯险,这不合常理。”林东生也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但却是更肯定,更有可信性,“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没有透彻地了解材料内幕和背景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是不动声色的好,事情就在那里摆着,跑不了也磨灭不了,可以再等一等。”齐天翔听到林东生再次询问他的意见,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胸有成竹地说:“不管是作为证据使用也好,作为线索给调查处理指路也好,慢慢将材料中指正的事情锊清才是最重要的。早上在现场,我已经简单地把情况跟万福同志过了一下,让他在事故调查时有一个方向。不过这都是下一步的工作,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援和善后工作。”
林东生似乎不经意间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赞许地说道:“你这样的想法很好,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轻重缓急,不能让调查干扰了救援和善后工作,也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件事就交给万福同志,你尽可以超然一些,做自己的事情,事情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另外,也不能放任不管,这样也会放纵了某些人的狂妄心理,还是要有的放矢,积极稳妥,也给材料提供者一个交代。”林东生没等齐天翔回话,就接着说道:“必要的时候,可以通知纪委出面,震慑一下也好。”
“纪委出面,这倒是十分必要,只是华沂市纪委孙方兵他们出面,困难会比较大,事情如果涉及华沂市市委或市政府,同级纪委会有很多顾虑,掣肘也会很多。就不要说沂山县纪委了,材料只所以通过王金虎传递,恐怕这样的因素也是有的。”齐天翔陷入了深思,慢慢想着说:“同步固然好,有个时间差也不是不可以,先把眼下紧迫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林东生似乎听出了齐天翔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担心事情会混成一体,或者华沂市纪委查不下去,就果断地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分心了,我来替你安排吧!省纪委可以悄悄地派出一个调查组,先亮明姿态,敲山震虎也得敲打敲打。”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形成一个高压态势,对善后安抚家属的情绪,也是一种助益。”齐天翔略显兴奋地说:“如果真要这样,就让劲风带几个人过来吧!老洪的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就这样安排吧!”林东生如释重负地深喘了一口气,结束着这场谈话,“还是那句话,不要慌乱,不要涉险,你自己要特别注意安全,我不希望看到或听到你又受伤的消息。”
林东生交待完这些,听齐天翔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就挂断了电话,把时间重新又交给了齐天翔。
齐天翔从沙发上站起身,舒缓了一下腰肢,趁点烟的间隙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离九点半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就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要再梳理一下思绪。
林东生的话语很明确,也传递了详细的信息,慢火煨炖是基本的处理方式,敲山震虎只是现阶段的手段,这些是明确的,明面上是不干扰救援工作,实际上还是维护稳定的局面,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齐天翔。华沂市上一次断崖式的**窝案,就是他齐天翔所为,因此有了一个冷血的形象。这次同样是在华沂市,如果再来一次那样的风暴,对于一个新上任的省长,危害是难以预料的,不但影响到经济的稳定,也会影响和冲击他齐天翔的位置。
这就是林东生的老谋深算,以及机谋和智慧,齐天翔不禁深深地感到钦佩,同时感到庆幸起来。
第九十六章 事故真相(11)
走出房间,面对迎面快步走来的小张,齐天翔轻轻地问:“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所有媒体和记者都在会议大厅耐心地等待着呢!”小张随着齐天翔向电梯间走去,边走边说:“根据您的安排,上午的新闻发布会推迟半个小时召开,不能没有引起这帮记者们的不满和反感,反而多了一些对重大新闻的期待,还真是怪事一桩.”
小张抢先一步走进电梯间,按下电梯按钮,等电梯门打开后护着门边,请齐天翔进去,然后才补充道:“刚才闲着没事上网看了一下,有几个综合网站甚至都做了预告和预测,宣布将有重要新闻发布,并炒作着锁定九点半。”
齐天翔含笑望着小张,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新闻敏感,也就是职业乐趣,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样的新闻,而发现和发布本身就是快乐的时刻。”
电梯门在二层停下,打开箱门,齐天翔走出电梯,华沂市委宣传部长楼民和胜利集团党委副书记李子琳等在了电梯口,齐天翔伸出手来与两人分别握了下手,在他们殷勤地引导下快步向会议厅走出。
九点半,齐天翔准时出现在了胜利宾馆的会议厅,立刻引起了众多媒体记者的躁动,各种摄影摄像设备,都聚焦在了齐天翔身上。
“各位记者和媒体朋友,请安静一下。”李子琳作为新闻发言人现在变成了主持人的角色,等齐天翔落座后,才对着话筒说道:“今天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我们有幸请到了齐天翔省长与大家见面,并回答大家的问题。现在发布会正式开始,请齐省长发布重要信息。”
齐天翔从一坐下就面色平静地迎接着镜头和话筒的关注,等到李子琳介绍完之后,齐天翔站起身,微微地鞠躬向对面致意,然后重新落座,平和地开口道:“很高兴与各位媒体记者们见面,其实很多记者朋友我们昨天已经见到了,只是昨天有些仓促,形象也不够高大上,让很多追求完美的媒体失望了,今天给大家充足的时间,让大家弥补昨天的遗憾,我尽力配合。”
齐天翔的开场白谦逊低调,鞠躬致意的动作更平易自然,透着友好,赢得了全场记者的好感,而回报就是更加集中的闪光灯频频地闪烁。一阵忙乱之后恢复了平静,齐天翔身后的大屏幕也出现了第一条新闻发布。
“河海省省长齐天翔莅临新闻发布会,即将发布重要新闻”,大字新闻标题之后是齐天翔的大幅照片,以及现场的照片,占据着整个大屏幕,引发了现场一片哗然,也引发了齐天翔的注意,回头看了大屏幕之后,机智地回应道:“这就是现代媒体的优势之处,传播之快、之广,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短暂的嘈杂和喧闹之后,会议厅恢复了平静,齐天翔也神色肃穆地开始了信息发布,“经过近一天的努力,上午五点四十五分,山上三十六号通风口终于传来消息,已经与井下被困的矿工师傅们恢复了联系。地点就在掌子面不远的地方,经过核实和比对,掌子面的一百六十二位矿工兄弟都安然无恙,正分散在就近的通风口,耐心地等待救援。”
“乘矿车升井的一百五十人,现在还无法联系上,据分析应该在坍塌区域。”齐天翔语调变得沉重,缓缓地说:“救援工作方面,经过连续不断的挖掘,主巷道已经前进了一百六十二米,贯通巷道也掘进了四十七米,这是上午七点我在现场得到的数字,现在应该还有增加。现在看来,主巷道离中心区域应该还有五百到六百米的距离,贯通巷道与另一条巷道的距离还有三十多米,相信最迟中午就可以贯通。”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着会议厅的媒体记者,继续说着:“根据现场指挥部的部署,贯通巷道打通之后,可以在救援掌子面被困师傅们升井的同时,机械进入另一个坍塌区域,两个方向掘进,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救援时间,抢救更多的生命。基本救援情况就是这样,各位记者朋友有什么问题,我愿意就我所知予以回答。”
齐天翔介绍完情况,立即引起会议厅一阵躁动,很快就有记者举手,要求提问,而且是纷纷举手。
经李子琳指定,话筒被传递到一个坐在前排的记者手中,记者望着齐天翔,拿着话筒问:“请问齐省长,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即使掌子面的被困人员全部获救,也还有一半的遇难者难以脱困,或者说难以尽快脱困,成功找到这些人员的几率有多大,黄金救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齐天翔直直地看着这位记者,冷静地说:“这位记者说到了黄金救援时间,说明很懂得事故救援的规律,但有一个关键词我想先纠正你一下。遇难者,你的意思我的理解是遇到困难者的缩词,但这个词在这种事故中,一般定性为已经死亡或确定死亡的事故人员,与遇害或受害几乎表达的是一种意思。注意我这边的措辞,受困或被困,都是暂时遇到困难的意思,与你所用词语遇难者,都是一种意思,却不容易引起歧义,这点我想提醒你注意,也想请在座的各位记者朋友注意。中文词汇浩如烟海,博大精深,各位都是做文字工作的,希望能够在用词上多给我们一些帮助,多给读者一些明确的信息,这就是对我们救援工作最大的支持了。”
“下面我来回答这位记者朋友的问题,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六个小时,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尤其是被困人员中如果有外伤的话,能够坚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在昨天就在积极寻找第二种救援途径,那就是两边同时掘进的救援方式。因为坍塌区域都是相对松软的石块和泥土,掘进只能在支撑完备之后继续进行,而且大型机械不能投入使用,担心引起二次塌方,造成次生灾害。这就是贯通巷道进展顺利,而主巷道掘进缓慢的原因。但即使这样,井下参与救援的人员,还是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在不停地工作着。大家抱着的都是一种信念,那就是不管再困难,也要坚持到底。不放弃,不抛弃,不松懈,是我们坚持的动力,因为被困的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找到,让他们回到我们身边。”
第九十七章 事故真相(12)
齐天翔说着说着动情了,眼圈有些发红,嗓音也有些嘶哑,但还是坚持着说完了情况,赶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端起桌上的水来喝了一口,慢慢舒缓了一下,接着望着台下记者们.
“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次事故不是天灾,而是典型的人为灾害,是因为有人偷挖支撑墙的煤炭,引发的塌方。”又一位记者接过了话筒,提出了尖锐的问题之后,直截了当地对齐天翔发问:“请问齐省长对此怎么看?另外请问齐省长,您对事故是如何定性的?”
“这位记者朋友提出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来源于哪里?如果方便的话,记者会之后请把相关材料提供给我,我转交给有关部门去认真落实。”齐天翔敏锐的目光环视着会议厅,特意在前排的王金虎脸上停留了一下,看到他不经意地微微摇着头,心里放下心来,接着说:“从昨天匆匆赶到现场,说实话对事故原因我还真是没有时间细细梳理,井下困住三百多位矿工师傅,他们的安危占据了我所有的脑子。即使现在我也只能说,抱歉没办法定性,即使定性也需要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通过证据来确定,我只能等待,然后根据科学的结论,再对外发布。”
“刚才听了齐省长您的介绍,印证了我们此前的对时间节点的推测,面对即将升井的一百多位矿工师傅们,当然会有一大部分家庭如释重负,但同时也会有一半家庭的情绪会跌入谷底,对于这些冰火两重天的情况,救援和善后工作是怎么安排的?”王金虎终于拿到了话筒,简洁明快地问:“刚才齐省长说到的不放弃,不抛弃,不松懈,只能说是一种信念和精神,但现在面对可能失去亲人的家庭,救援指挥部有什么样应对措施吗?”
“这位记者朋友提出了一个很重要,也是很紧迫的问题。现阶段我们已经动员和安排了大批的人员,深入到受困矿工家庭,进行一对一贴近服务,尽全力缓解家属们的紧张和焦虑的情绪。”齐天翔深深地看了王金虎一眼,真切地说:“井下救援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矿区。矿工师傅们的家属都是常年与煤矿打交道的人,对于矿山的生产流程都非常了解,也能够通过掌子面矿工师傅们的获救,想到自己亲人所处的危险和危难。这就是我们下来所要认真面对的重大问题,任何一个事故都是不应该发生的,救援和获救也是不可能同步的。这是现实的存在,也是科学的认识,但处在焦虑和担忧中的家属,并不一定有这么冷静的思维和认识,这就需要我们参与善后工作的同志,包括各位记者朋友,共同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些温言善语,通过各种方式告诉受困矿工家属,使他们在痛苦的煎熬中再多一些耐心,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不相信奇迹,但我们会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奇迹。”
齐天翔的讲话一结束,居然引起了台下记者们的掌声,这使得齐天翔感到有些意外,温情的目光环视着各位记者,温和地问:“需要提问的记者朋友还有很多,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找到答案,但抱歉我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或许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接触的机会还会有很多,阶段性的信息发布我还会抽空参加,到时候我们大家还有见面的机会。如果大家同意我的想法,不妨这次新闻发布会就到这里,需要去现场的有车辆送大家去,需要采访善后工作进展的,可以到接待中心调取受困人员名单,然后请集团或市委宣传部予以安排。”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齐省长,有消息说这次受困的矿工家庭,已经领到了每位十万元的补偿,请问这消息属实吗?”一位女记者没有拿到话筒,索性直接大声提问着:“如果方便的话,请齐省长给一个解答好吗?”
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齐天翔,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由停住了脚步,重新回到主席台前,认真地望着提问的记者,严肃地说:“还是我刚才说过的话,这样的消息我没有听说过,救援指挥部也没有研究过这样的问题。从昨天到现在,现场救援成为压倒一切的大事,所有措施都是针对救援和恢复井下通讯展开的,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研究补偿的问题,这样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况且每位十万元的补偿,对于马上就要升井的矿工师傅们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要收回?不然这样大笔的资金从哪里来?其实要搞清楚这些问题并不困难,还是我刚才讲到的,随便从被困人员名单中选出几家,你可以实地去调查走访,用事实解答你的疑问,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
齐天翔说完,再次环视着会议厅的记者和媒体,温和地说:“这次事故从发生到现在,我们对媒体和记者采取的都是全开放的方式,只要记者朋友们有任何的要求,都可以向集团和市委宣传部提出来,只要不违背救援工作原则,均可以尽力满足。这些也是针对如今网络和自媒体时代的特点和方式,采取的一种积极的改变,新闻和消息随时发布,不局限于早中晚平面和电视媒体的发稿时间,也不刻意照顾和倾向与哪家媒体,所有媒体一视同仁,共同参与事故的救援和善后处理的报道工作。只是这样的改变是一种积极的尝试,接待和服务方面可能会有所疏漏,希望各位记者朋友能够充分理解,有什么问题和要求尽管提出来,有什么未经证实的消息可以随时进行求证,目的只有一个,为事故负责,为事实负责。再次谢谢大家!”
在再次响起的掌声中,齐天翔满意地与大家挥手致意,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会议厅,对随后跟上来的李子琳说:“一定要做好接待和信息沟通服务,这些雄踞网络的无冕之王,可是比党委领导下的新闻舆论要犀利的多,也难以应付的多,要认真重视,认真应对。”
说着话,齐天翔快步走到电梯门前,回身与李子琳等人挥手告别,然后走进小张已经控制住的电梯里,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有一个碰头会在等着他。
第九十八章 事故真相(13)
当齐天翔再次走出电梯的时候,身后就已经多了梁志新、朱守明,以及龙建农等人。
这几位都是新闻发布会期间,按照齐天翔的要求,由小张电话请到这里来的,更准确地说,是请到齐天翔房间里来的。
齐天翔走近房间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了,看到齐天翔进门,就一起站了起来迎接。
“快坐下,快坐下,在意这些礼数干什么。”齐天翔微微笑着摆摆手请几位坐下,刻意对着梁志新,祥装不快地说:“他们几个我不是很熟,客气点是应该的,志新你来这些虚套,有必要吗?”
“未经许可就擅自进到您的房间,本身就心生忐忑,现在您回来了,我们不表示些礼数,就不是虚套了,简直就是不懂礼数了,怎么说都是不应该的。”梁志新看到齐天翔进门就是对自己开玩笑,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不但是表示两人的关系,更显示了齐天翔心中的倾向,兴奋之余讨好地说:“咱们华沂是革命老区,素有待客真诚的传统,这些好风气不能在我们这些干部身上丢掉了。”
“志新这话说的也很有理,好传统和好作风要继承发扬。同志之间和谐相处,平等相交的风气也得发扬,怎么看都是矛盾了。”齐天翔望着梁志新,又看看其他几位,慢步走到中间的沙发前,缓缓地坐下,又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转换了话题调侃着说:“昨天晚上回到房间,觉得空空荡荡的,感觉这房间有些太大了些,可现在几位往这里一座,倒也不显得空旷,反而有些拥挤了呢!”
齐天翔呵呵笑着,拿起面前茶几上的香烟,虚让了几位一下,看到各位都纷纷摆手拒绝,就拿出一支烟来,就着坐在最近的梁志新划着的火柴上点着,慢慢地抽了一口,缓缓地说:“这会坐在这里的也没有什么外人,都是参与救援和善后工作的各层级当家人,小谢县长年轻一些,咱们几个年龄都差不多,大家不要拘束,忘了这是我的房间,就像在会议室开会一样,气氛就会好起来了。”
“齐省长说的很对,大家都不要拘束,这样才能更好地向齐省长汇报各自的工作,听取齐省长的重要指示和点拨教导。”梁志新笑呵呵地环视着各位,然后看着齐天翔说:“齐省长以前在整合华沂市领导班子的时候,不论是开会,还是座谈,始终都是谦逊平和的态度,对待每一位同志都是和蔼可亲的,这点我是深有体会,并且受益匪浅的。我现在很多的工作方法和作风,都是从齐省长点滴的言传身教中学到的。”
齐天翔微笑着看着梁志新,随即转过脸看着众人,温和地说:“志新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教导和指教不敢当,也当不起。不过有一点说的没错,我喜欢平等平和的环境,也希望能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中交换意见,交流感情。”
望着几位连连点头的神态,齐天翔感觉气氛调节的已经差不多了,就转入了正题,缓缓地说“召集各位过来,就是要再次落实一下善后工作的安排情况,另外就是听听大家对善后工作的想法和意见,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打好这场艰难的攻坚战。”
“恢复与井下的通讯,只是救援出现转机的第一步,下一步随着掌子面矿工师傅们升井脱险,情况会变得更加严峻,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因此通过适当地调整时间差,还可以给救援争取一点时间。”齐天翔严肃地看着几位,慢慢想着说:“这些工作万福省长哪边正在安排,一方面改善被困工作面和巷道内的空气质量,使被困人员能够接近坍塌区域,将更详细的信息传递上来,可能的情况下就近转为救援力量。这样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这些方法是可行的,井下被困的弟兄们还是信得过的。”朱守明听到齐天翔这么说,不禁接过话来说着,随即望着梁志新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补充几句。”
“尽管我不是省里煤炭集团的老人,过来也没有几年的时间,但感觉集团,以及下属煤矿的干部职工队伍的整体素质,还是过硬和靠得住的。”朱守明看到梁志新有些不快的眼神,无奈地望着齐天翔介绍说:“三矿这边的情况尤其可靠,谢天晴是三矿的老人,从黑鸭山煤矿设计施工,到安全生产规程都是他一手操持的。特别是矿领导带班制度,更是作为经验在全国进行推广,现在困在井下的两位副矿长,都是信得过的党员领导干部,可以依靠他们做些工作。”
“看看,这就是集思广益的好处吧!大家坐到一起,共同出主意想办法,这就是我们以往持之以恒并坚持的优良作风和传统,在经济建设等很多领域都产生了很好的效果。”齐天翔微微笑着对朱守明赞许地点点头,然后才面向梁志新温和地笑着说:“现在却变成了谁官大谁说得多,不管懂不懂,说出来就是指示,就得遵照执行,这种唯官维权的思维,即使不会造成一言堂的危害,也会无形中抹杀了很多干部职工的积极性的。”
“齐省长批评的很对,这么些年好像习惯了作指示和听汇报了,参与讨论和耐心倾听的认真细致少了不少。”梁志新明显感觉到齐天翔话里责备的意思,可语气和态度却与昨天,甚至早上截然不同,似乎像换了一个人,究其原因也来不及细想,就接着感慨地说:“尤其是近来提倡的少开会,开短会,缩短的是讨论和争论的时间,几乎就成了领导干部的讲话和指示会了,领导干部处处唱独角戏,被孤立了起来,这样长期以往怎么行呢!”
齐天翔看着梁志新的略显激动的神情,听着他的感慨,微微笑着转过身去望着坐在一边的龙建农和谢和飞,温和地说道:“梁书记既然说到了不搞一言堂,不让领导干部唱独角戏,你们两位作为沂山县的当家人,在你们的地盘,总要说些什么的吧!”
第九十九章 事故真相(14)
似乎是觉得言犹未尽,齐天翔又望着众位补充道:“现在是十点多一些的时间,还有时间让我们慢慢地交流沟通,现在这个时间就是耐心地等待,即等待救援现场的消息,也等待信息传递出去之后的反应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有时候不但需要一些细心,更需要一些等待的耐心才行。”
听到齐天翔温和地补充的话语,更看到他鼓励的眼神,龙建农与谢和飞对视了一眼,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般对齐天翔缓缓地说:“这是我们的地盘,是我和小谢县长的家乡,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造成了这么大的事故,心里感到非常的伤心和难过,也觉得愧对上级领导及全县百姓的关心和厚望。”
“怎么说着说着成了检讨和反思了,咱们这是集思广益的座谈会,不是事故处理的责任追究会。即使是追究会,这样的话也不应该是你龙建农来说,而应该是胜利集团和他朱守明来检讨才对。”齐天翔打断了龙建农的话,语调和声调都十分平和地说:“胜利集团是沂山县境内最大的煤炭生产企业,省属大型国有煤炭生产企业,虽然在沂山县,可权、钱、物这些大事还是牢牢地掌握在上面,你沂山县根本没有能力干预。而且说句难听话,企业办社会的那会,他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就是你沂山县的县长,县里的中心工作就是保证企业的存在。近年虽然下放给了华沂市国资委管理,可却成为了你们重要的税源基地,每年的地税收入就要占到沂山县全县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吧!还有带到多少就业?提供多少服务岗位?集团和矿山周边又有多少农民为此致富?这样重量级的企业,是你龙建农可以干预的,又是舍得干预的?”
“齐省长对我们这里的情况太了解了,而且也对我们县里的状况研究的非常透彻,一下就说到关键地方了。”龙建农从齐天翔平和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也感觉出了他对胜利集团和朱守明的不满,就没再顺着话题往下说,而是转换了话意说:“从现场回来,我们根据指挥部的部署,对沂山县的善后工作进行了再次完善,依据我们县里的实际,动员个相关局委,围绕着胜利集团的抚慰工作,重点开展配合工作,以胜利集团办公和住宅区为中心,实施以交通疏导和社会稳定为主的工作,力争做好服务工作。”
齐天翔看着龙建农,微微笑着点点头,随即望着谢和飞,亲切地说:“对于龙书记所说的情况,小谢县长就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看着齐天翔点他的名,谢和飞脸上立即红了起来,略显紧张地回答道:“没有什么补充的了,龙书记说的很到位,也很全面,我下来具体负责督促就可以了。”
“这可是有些不正常啊,书记定调,县长执行,这是不是成为一种常态了?”齐天翔微微笑着对朱守明说:“龙书记和谢县长都在围绕着你们胜利集团在做工作,那就听听你们具体的部署吧!”
朱守明望着齐天翔,迅速在头脑里琢磨着齐天翔的话意,可从齐天翔平静祥和的脸上,很难看出他此刻的想法,只好谨慎试探着说:“刚才龙书记的检讨的确应该是我们集团来做,既然齐省长认为现在不是时候,哪我这检讨就先存着,随时接受组织处理和批评。”
“事故发生以来,我始终都是处在紧张和自责之中,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毕竟是自己集团的矿工,心情沉痛是不言而喻的。可现实就在哪里摆着,不允许我有丝毫的懈怠和犹豫。第一时间就进行救援的部署工作,三矿以及集团救援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集团高层都动员了起来,进行了细致的分工。”朱守明看着齐天翔的脸色缓缓地说着,没有看到他有任何的反应,就赶忙转换了话题,接着说:“现在的善后工作,我们对贴近服务的各单位和每个人都再次进行了强调,同时将集团文娱活动中心腾了出来,将有条件的家属集中在一起,这样不但便于沟通信息,减少现场救援的压力,不给现场带来过多的人员和干扰,同时也有利于控制人员流动,便于管理。”
“在此基础上,对于年老体弱的家属,以及身体不好的妇女同志,我们将他们集中安置在了集团医院,随时有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对他们进行医疗救助和服务。”朱守明似乎对自己的安排很是得意,接着说:“针对家属中,难以应对和难缠的家庭,我们专门安排了社区和治安方面的人员,进行贴近监控,必要时可以采取措施,以控制事态。”
齐天翔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好容易耐着性子等朱守明说完,就严肃地问道:“所谓的监控和措施是什么意思,难道家里出了大事,丧失了主心骨,反而成了不应该的事情了吗?或者说,只能忍气吞声听之任之吗?”
齐天翔的反诘立即引起了梁志新的警觉,看到朱守明准备辩解的神情,赶忙接过齐天翔的话,低声严厉地对朱守明斥责道:“你不用再辩解了,有什么好说的。齐省长一再要求,要让每个人,每个单位,都有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关心和爱护受困矿工家庭,像兄弟姐们般对待每一个家属,给他们尽可能周到的服务和温暖,让他们感受到集体和组织的关爱,你现在做的是什么,集中管理,严密监控,你把矿工家庭当什么了?敌人?不安定因素?搞什么名堂。”
梁志新厉声斥责着朱守明,转过脸来对齐天翔解释道:“朱总这只是说的部分情况,大多数家庭还是在家里等候消息,社区和居委会,以及群团组织的工作人员,还是入户进行慰藉服务的。”
齐天翔看着梁志新的解释和辩解,没有接话,而是再次望着朱守明,似乎是想要证实些什么。
第一百章 事故真相(15)
“梁书记批评的很对,我们其实只是集中了一部分家属,并不是所有家庭都进行了集中.”朱守明惶恐地看了看梁志新,赶忙对齐天翔解释道:“由于我们胜利集团是个国营老矿,矿区范围分布在周边几个县的大山里面,职工居住也比较分散,除了沂山县集团建立的住宅区之外,还有很多住在矿区附近。另外我们是老企业,很多矿工家庭都是子承父业,一家几代人都在矿上工作,许多退休的老矿工的子弟仍然从事着这项工作,年龄和身体的原因,我们不能不做考虑。将分散在周围矿区的家属接到集团文娱中心,将年老体弱的身体不好的家属,提前安排在集团医院,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有些考虑不周和欠妥,可也是无奈之举。”
齐天翔听着朱守明的解释,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慢慢地说:“集中有集中的好处,分散有分散的优点,本身就没有什么优劣和对错之分,关键是起到效果,而不是激化矛盾,形成对立,这样不但无助于事故善后工作,也与我们救援和善后工作的初衷背道而驰。”
“把分散居住在矿区的家属接出来,将年老体弱和身体不好的家属安排在医院,这本身就是一种关怀和关心,但这样的行为本身一定要取得家属的理解,一定要把解释工作做细,把好事做好!”齐天翔慢条斯理地分析着:“随着善后工作的继续,或者说范围的缩小,胜利宾馆和沂山县政府宾馆,都会成为遇难者家属暂时休息的地方,要做好接待和服务的准备。另外医院、殡仪馆,都要提前进行规划,善后工作要提上日程了,这是对我们处理和应对复杂事态的考验。”
齐天翔环视着在座的几位,再次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似乎是将满腹的沉重压了下去,望着梁志新温和地说:“都说完了,现在该你说说了。”
齐天翔温和的话语,使得梁志新一时怔住了,本来有满腹的话要说,真是要说了,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了。
迟疑了片刻,梁志新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之后,才转向齐天翔认真地说:“我们华沂市市委和市府,都投入到这场突发事故的救援和善后处理上了,各位常委都进行了细致的分工,市府的几位副市长也都更根据各自分管的领域,为救援和善后工作,做着协调和配合工作。总之一句话,全力以赴做好事故的各项工作,这不但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也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
“工青妇和民政,劳动和社会保障,交通运管,以及卫生医疗,防疫保健等等部门和单位,都组成了应急和处置小组,除了先期进入现场的部门外,都处在待命状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一番穿靴戴帽之后,梁志新兴奋地进入了状态,如数家珍地跟齐天翔汇报道:“我们要求各个单位和每个接受到任务的同志,要以救援工作为中心,以高度的责任感和旺盛的热情,认真对待这项工作,保证圆满完成这次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齐天翔听着梁志新连篇空洞无物的虚话,看着那张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胖胖的略显浮肿的脸,心里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可想着上午与林东生的通话,想着下面还要做的工作,以及华沂市的政治稳定,还是强忍了下来,呵呵笑着说:“哪边作检讨,这边表决心,好啊,都是一种态度,一种认识。”
“有态度就是好现象,起码说明了事情在心里过过了,脑子里有了,这就有了良好的基础。”齐天翔表情轻松地说:“这就是咱们省、市、县,以及胜利集团党政领导坐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要畅所欲言,说说心里想说的话,哪怕是发发牢骚,甚至骂骂娘都可以。关起门来怎么样发泄情绪都可以,走出这个门就需要精神抖擞,精力旺盛的一副阳光正气的形象,因为我们代表了一级政府,代表了政权管理者,老百姓的主心骨应该担当,应该能够撑起这片天。老百姓在看着我们,受困的矿工兄弟,以及即将或者可能失去亲人的家属在等待着我们,这我们没有选择,更不能逃避。”
齐天翔说着话,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就缓了一口气,略显调侃地说:“也许是我坐在这里,大家还是有些拘束,发牢骚和骂娘这些事情,当着我的面都不敢,因为都知道,我齐天翔不骂娘,不但不骂娘,而且平时发火的时候都很少,这也影响到大家的行为和行动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骂娘不等于我不会骂娘,也不是不会发牢骚,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也没有由头,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给我这个机会。”齐天翔觉得心中的情绪,怎么也难以做到心平气和,索性也就不再刻意地压制,半真半假地一番表露之后,转换了话题说道:“我来现场已经将近一天了,救援和现场处置情况基本还让我满意,这是好的开端,这样的情况下表扬和赞赏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骂娘?”
齐天翔说着话,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缓缓地说:“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似乎也到了最为较劲的时候了。两个现场,事故现场和胜利集团办公楼,都即将成为中心。如果说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也就快到了。”
齐天翔似乎不愿再说什么了,慢慢站起身,对在座的几位语重心长地说:“什么也不说了,还是走出这扇门,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考验吧!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选择,更不能逃避,这是我们的责任,更是使命。”
这样说着,齐天翔缓步离开沙发,率先开始了动作,似乎是在等待其他几位充满的拿东西准备,短暂的间歇之后,慢慢地向房间门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事故真相(16)
尽管从新闻发布会结束,到齐天翔从房间回到大厅,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可齐天翔一行走出电梯门,进入大厅之后,还是引来了记者们的追逐和包围。
似乎就知道齐天翔没有离开这栋大楼,很多记者离开会议厅之后,就在宾馆大厅里等候,毕竟相对于事故救援和善后工作,齐天翔的身份和影响,还是具有同等的新闻价值,也能获得一些意外的新闻效果。
面对着伸到眼前的话筒,以及频频闪烁的闪光灯,齐天翔表情自然平和,没有回答记者们的提问,在工作人员的疏导下缓缓地走着,慢慢地接近宾馆大门。
走出大门的瞬间,齐天翔站住了,也可以说是愣住了,相对于大厅等候的记者,门外站了更多的人,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与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的忙碌相比,等候的人数虽然多,却显得并不混乱,也不是那么情绪激动,反而有些沉闷和落寞。
可齐天翔却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痛苦,还有一些焦虑和困惑交织在一起,像一堵墙般向齐天翔压来,使齐天翔有种莫名的伤感和郁闷,深深地郁结在胸中,想要大声地喊叫和嘶喊出来,可却觉得无力和无助。
看到齐天翔一行走出宾馆,没有人上来围堵,反而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默默地等待着齐天翔他们过去。似乎他们只是在等候,并不需要得到什么答案或解释,只是在等待,等待结果的出现,或喜或悲,既期待,又恐惧。
齐天翔没有回头看跟着自己身后的梁志新等人,相信此刻他们的神情一定尴尬的无地自容,让齐天翔看到这样的场面,或者说遇到这样的场面,本身就是一种失职,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失误。但齐天翔此刻却不愿过分计较这些,而是顺着台阶缓缓地往下走,想着中巴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人数粗略估计要有几百人之多,从宾馆门前,一直到停车场,都是站立的人们,男女老少,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似乎是很自然地集聚了起来,就这么站着,这么等候着。
齐天翔顺着人群自然让开的缝隙慢慢地走着,很自然,很顺利地走到中巴车前,上车的一瞬间,齐天翔的脚步迈不动了,仿佛有什么力量拉着他,牵动着他的神经,使他内心有了一种下意识的感觉,不能上车,不能就这样离开这里。
就是在这样的意识驱使下,齐天翔回过身来,缓缓地走回到人群中,重新走回到宾馆门前的台阶上面,环视着惊愕地注视着他的人群,动情地开口说道:“想要和大家说些什么,可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就这么离开,我的心难安。”
齐天翔真挚的话语,使得原本散落在站在四处的人们,慢慢地向台阶前聚拢过来,形成了一个以宾馆门前为中心的更大的人群。
“早上从井下传来的消息,对于部分家庭是好消息,但对于更多的人家却是喜忧参半,这是残酷的现实,就这么摆在我们大家面前。”齐天翔斟酌着词句,望着台阶下的人群缓缓地说:“从昨天到现在,每个受困矿工师傅们的家庭,都是在无尽的煎熬中度过的,也是在痛苦的期待中捱到了现在,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也都在等待着准确的消息,更等待在亲人们能够平安升井,像往日一样平安回家。”
齐天翔似乎说不下去了,望着众人的眼神因眼眶中的泪水,而渐渐模糊,可却强忍着,沉痛地说:“我不知道现在能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安慰大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大家安心,只能说我们再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大的精力来救援,哪怕是所有的努力还有一点希望,就决不放弃,绝不抛弃,更不会放弃我们自己的亲人。”
“希望大家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再给我们一些理解和支持,让我们再努把力,我们定会把更多的矿工兄弟带上来。”齐天翔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下面站在的有长辈,也有孩子们,请大家再耐心等待,我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说着话,齐天翔回过头来,望着朱守明严肃地说:“安排工作人员把大家请到宾馆里坐着等吧,不管是会议室,还是客房,哪怕就是大厅,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有口热水喝,这点事情还是不难办到的吧!”
齐天翔的话似乎一下子点醒了朱守明,也点醒了站在齐天翔身边的梁志新等人,赶忙安排工作人员,将台阶下的人往宾馆里面让。尽管有推辞,也有不愿意进到宾馆的,但在一再的劝导下,开始有人慢慢地走上台阶,从齐天翔等人身边走过,走进宾馆。
齐天翔侧身闪避着,望着人流源源不断地走进宾馆,脸上是谦和平顺的表情,直到大多数的人都走进了宾馆,齐天翔才对重新站在身边的朱守明说:“尽一切努力做好接待和服务工作,可以动员宾馆的服务员,以及集团的干部职工,过来开展服务,能做多少是多少,保证尽心就是了。”
齐天翔的话语声音不高,听上去也不是过于严厉,但几乎每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听出了齐天翔心中的不快和不满,这样的时间,出现这样的意外的场景,是绝对不应该的,不但看出了善后工作预案的不足,也看出了所谓的准备充分,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更知道这个时候是齐天翔最容易生气和上火的时节,只能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
看到几位领导尴尬的神情,齐天翔也不愿再责备什么,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这样不愉快的场景,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也不希望再遇到,这是忠告,也是要求。”
说着话,齐天翔脸色冷峻地看了随同各位一眼,再次缓步走下台阶,自顾自地向着不远处停放着的中巴车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事故真相(17)
也许是心照不宣,也许是感到齐天翔心情的沉重,或许还是担心齐天翔情绪的爆发,接下来的看望中,就再也没有发生宾馆门前的场景.
由于接受了突发群众聚集的教训,每一站之前,电话都提前进行了通知,也做好了布置,所以下来的行程,异乎寻常的顺利。
齐天翔很反感这种事先布置好的视察,也非常反对这种形式主义的安排,但对梁志新他们今天的安排,却没有反对,更没有任何的不满和不快。究竟什么原因齐天翔难以细细分辨,只是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过多的意外和突发事情,对焦躁的情绪都是一种折磨,而且此时此刻,也没有过多说话或讲话表态的心情。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齐天翔话说得不多,情绪也略显低落,虽然是刻意看望,自己感觉像是在走过场。
第一站是医院,有二十几个老人和多病的家属被安置在这里,医院专门辟出了一个楼层,抽调了专业的医护人员进行护理。
听了医院院长的介绍之后,齐天翔赞许地说:“这样的考虑很周到,也很人性化。作为设在沂山县的三甲医院,胜利集团医院的医疗条件和专业水平,还是过硬的,也是可以放心的。现在除了安排和照顾好家属,更要有应对繁重救治任务的准备,在人员、设备、手段等各方面都要落实到位,更要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对于齐天翔的关心,院长似乎早有准备,除了介绍了应对将要送到的伤病人员的措施后,还专门带齐天翔等人看了医院专门设立的急救设施和手术室,然后又将省市医疗组的专家和医护人员介绍给齐天翔认识。
齐天翔一一与这些专家和医护人员握了手,认真和热情地说:“有了胜利医院良好的就医环境,优良的救护设施和手段,加上医院原有的医护力量,加上省市医疗机构支援过来的专家和医护人员,初步看来还是应该可以放心的。”
“煤矿事故受伤和被困人员,大多症状都集中在外伤和呼吸系统疾病,以及可能引发的其他器官疾病,这都需要你们这些专家和医护人员做好心理准备。”齐天翔语重心长地接着说:“要把配套服务和衔接工作做好,根据受困人员的情况,从事故现场转运出来,时间就变得很紧迫了。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健康的道理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一切都拜托大家了。”
齐天翔说着话,又与在场的医护人员握了手,然后在院长的陪同下,逐个病房看望了老人和家属,温言柔语地安慰着被困人员家属,与大家一切唏嘘的感伤。
从医院出来,齐天翔一行又驱车来到文娱中心,看望集中在这里的被困人员家属。
正赶上午饭时间,齐天翔认真地观看了摆放在大厅的一排不锈钢厨具,逐一看了盛放在大盆子里面的菜肴,很满意地点点头,对菜品的丰富和花色品种的有序搭配表示了赞赏,然后走到正在就餐的人员中间,与家属温和地交谈着,安慰着他们的情绪。
随后齐天翔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对随行的各级官员和新闻记者缓缓地说:“赶上了,就在这里解决午饭吧!”
面对梁志新想要说什么的神情,齐天翔瞥了他一眼,提高了声音说:“大家随便做吧!”
看到齐天翔坚决的神情,梁志新无奈地对几位摆摆手,然后走到齐天翔身边的位置坐下,讨好地说:“我看咱们还是回宾馆吃午饭吧!毕竟那边比较方便一些。”
齐天翔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回话,而是接过小张递来的快餐盘,放在桌子上说:“都自己动手吧!饭后还有很多事情呢!”
齐天翔一行的动作,引发了大厅里一阵躁动,都没有想到齐天翔会在这里吃饭,而且是给大家坐在一起,都停下吃饭的动作,关注地看着齐天翔,看着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大小官员的表现。
很快吃完了饭,齐天翔慢慢站起身来,对着围观的家属们说:“很关心大家在这里的饮食和休息情况,看到目前这里的情况,尽管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非常时期还希望大家理解。”
“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故,不管结果很怎样,对于每一个受困矿工师傅们的家庭来说,都是天塌地陷的灾难,甚至还会有家庭失去顶梁柱,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齐天翔的话引发了大厅一阵失声的痛哭,场面一时变得混乱,齐天翔动情地环视着大家,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没有什么更好的语言,能够安慰这些处在痛苦中的家属,就缓缓地坚定着说:“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也能以缓解大家的伤心和痛苦,我能说的就是请大家相信,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有一个亲人没有找到,我们就决不放弃,就不停止救援工作,这是救援指挥部的决心,也是省委、省政府的决心,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请问齐省长,对于事故您是怎么认定的,又该怎么处理?”一位记者插话进来,不失时机地问:“应该怎样给这些家属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你觉得谈论这个问题合适吗?”齐天翔转过脸来,直直地望着哪位提问的记者,低沉而严肃地说:“现在这些伤心欲绝的家属,最为关心的是自己亲人的下落,是自己家庭顶梁柱的平安,而不是这些原因和结果。”
齐天翔说着,神态转而平和,缓缓地环视着大厅里的家属,对站在身边的朱守明说:“可能的情况下,动员大家到胜利宾馆等待着吧!这里的条件虽然不错,可还是不够完善,临时安置可以,长期接待就有些简单了。”
看到朱守明连连点头应承,齐天翔温和地面向大家,深深地看了一眼,缓步向门口走去。吃完了午饭,还要再选择几户被困矿工家庭看看,然后就该有准确的救援结果了。
一百零三章 事故真相(18)
走了几户被困矿工家庭之后,大致的善后安置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齐天翔才心事重重地回到胜利宾馆。
回到宾馆,还没有认真地喘口气,事故现场就传来了消息,而且一下就传过来两个,使得齐天翔压抑已久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贯通巷道已经打通,井下被困掌子面的矿工很快就可以安全升井。坍塌巷道经过通风排烟,密布的烟尘已经排空,被困掌子面的矿工,已经派人到坍塌区域探查,并且隐约听到坍塌废墟里呼救的声音。
主巷道的掘进工作进展顺利,生命探测仪也监测到生命迹象,据专家测算,相处距离在一公里范围内。这就印证了初期的推测,坍塌区域在两公里左右,行进中的矿车是被突然的坍塌压埋在巷道内,而且垮塌的废墟基本以土石为主,矿车中被困的人员生还的可能很大。
消息传来,齐天翔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与在胜利宾馆等待的梁志新等人一起驱车赶往现场。下意识中齐天翔觉得自己应该守在隧道口,迎接每一个升井的被困师傅们,尽管做不了什么,关切和关心还是应该的,哪怕只是一个宽慰的微笑,也是一种真诚的表示。
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是第一批被困矿工即将升井的时间,隧道口聚满了各级领导,还有得到消息赶来的媒体记者,将隧道口拥堵的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通道,等待着被困人员陆续升井。
齐天翔一行被工作人员引导下,走到了隧道口,童安山看到齐天翔过来,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已经做好了升井的准备,初期出井三十多人,都是年龄和身体不是很好的矿工,几辆车一次也只能运送这么多人。这样分几批安排升井,井上的转运和救治工作也不至于过于忙乱。”张万福走到齐天翔身边,慢慢地说着:“现在掌子面被困人员的情绪稳定,上午已经顺着通风井传递下去了一些牛奶面包之类的食品,刚才车辆下去的时候,又带下去一些食品,既给掌子面的矿工师傅们补充体力,也做一些必要的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齐天翔深深地望了张万福一眼,看到他一脸的疲惫,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窝也有些凹陷,就略带关切地说:“你也辛苦了,真是劳烦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还不都是赶上了,再说也是我应该做的分内的事嘛!”齐天翔的关切让张万福有些不自在,就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即转了一下话题,接着说:“刘四娃和王小虎随救援队又下去了,这两个人真是拼命了,从昨天到现在,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还有老谢和于震,也是豁出命来了,兄弟情深啊!这种把矿工当兄弟的领导,怎么不得人心。”
“得民心的不一定得官心,古来如此啊!”齐天翔轻轻地感叹道:“如果不是有这些还心存一份纯真的干部,我们的某些官员才能逍遥自在的混日子。”
“说的是啊!”张万福深有同感地说着,接着补充道:“还有井下掌子面的带班矿长老王,已经来来回回进出塌方处几次了,并且组织身体素质好,心理素质好的矿工进入了救援状态,在没有任何机械的情况下,就凭着双手,在做着救援工作。”
齐天翔再次看着张万福,深怀感情地说:“记着这些人吧!到时候要给与表彰,给予奖励,这是必须要给予的肯定。”
说着话,发现隧道内出现了声响,知道第一批被困矿工就要出井了,就全神贯注的把目光投向了隧道内,并且自觉地配合着工作人员的疏导,闪开了一些位置,这样使得隧道口的空间更大了一些,更多的救护人员集聚在了过来,更多人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随着第一辆隧道工程车开出隧道口,围观的人群立时激动了起来,媒体记者们的镜头都聚焦在了这里,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着,扑捉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三辆车依次开出隧道,并缓缓地停在隧道入口处的外边,在医护人员的一对一接扶下,带着眼罩的矿工慢慢地走下工程车,并缓缓地顺着人群闪开的夹道,慢慢地向着停放在不远处的救护车走去。
看到这番情景,齐天翔抑制住兴奋和激动,望着童安山做着手势,请童安山先请,然后一行人慢步走到救护车前,站成一列,与先后走到面前的矿工亲切地握手,表示着关切和慰问。
照例是领导们亲切地慰问,受困矿工由衷地感谢党和政府给予的救援,感谢救援队的兄弟们不遗余力的营救,并感慨一定要珍惜生命,康复后重新投入工作,再立新功。
这些新闻媒体喜欢的表白,都明白只是一种程序,只是为了证明救援工作的成果,实际的意义怕是连媒体记者也都清楚。可即使这样,依然还是认真严谨地做着,领导认真地表述,矿工真挚地感谢,记者们一丝不苟地记录和录音录像,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存在,还有的就是读者或观众的感动。
童安山和齐天翔等人一一与矿工握手慰问之后,又目送他们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依序登上救护车,并拉着警笛缓慢地离去,渐渐地在眼界里消失之后,才再次慢步走到隧道口,等待在重新掉头回去的工程车,将下一批被困人员带出隧道。
都知道这样的等待漫长而没有实际意义,但包括童安山在内,都认真地对待着,充满耐心和信心地期盼着。
仿佛就是一场神圣的宗教仪式,每个人的内心都清楚意义和目的,甚至原本就不相信仪式带来的任何警示和变化,但在某种需要驱使下,还有带着十分虔诚的神态,万分景仰的心情,仪态万千般庄重地表现着,只是为了其他人的关注,以及形式和目的的需要。
齐天翔此刻就是这种心情,而且这样的感觉强烈的提醒着自己,但还是默默地做着,认真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