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农业为本(6)
中巴车再次停下时,眼前是一片绿油油地毯般的麦田边,照例是一群迎候的人群.
“省长舅舅好!欢迎省长舅舅!”
齐天翔刚一迈步下车,还没有站稳,就听到了齐声的叫喊,一时间把齐天翔叫楞了,仔细一看不禁开心地笑了,招手让几个年轻人到自己身边来。
看到几个年轻人欢快地走到自己面前,齐天翔笑着与他们一一握着手,回头笑着对随后下车的徐方说:“听到刚才他们叫我什么了吧!这六位都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
徐方似乎还沉浸在清荷水库的美景之中,心情很好,听到齐天翔笑着所说的话,自然是不信,可还是温和地与刘鹏握着手,慢慢地说:“都一一自我介绍一下,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刘鹏,河大金融系硕士研究生,现在是河阳县郭村村长助理。”刘鹏落落大方地与徐方紧紧地握着手,朗声自我介绍道。
“梁婷婷,财大经济管理系硕士研究生,现在是清荷村财务助理。”梁婷婷也是与徐方握手之后,口齿伶俐地自报着家门。
随后毛晓曼,李炜,王飞,徐东亮都依次与徐方握了手,清晰地报着名字,就读的院校,以及现在所在的村子和担任的职务。
“我就说齐省长没有这么多外甥和外甥女嘛!这样的好福气不是谁都能享的。”徐方自从刘鹏自报家门开始,就知道了眼前这六个年轻人的来历和身份,除了他们的年龄,身上的气质和举动态度,都使得他们与真正的农民,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知道你们是第一批选拔的村官,而且是硕士村官,下来近一年的时间了,一直好奇你们现在是什么样,可走了两个你们挂职的村子都无缘相见,原来是你们的冯书记把你们藏在了这里。”
“这可不是我藏起来的啊!而是近来春旱严重,没办法让他们集中起来应急的。”冯俊才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呵呵笑着对徐方说:“再者说,这么矮的麦田,刚刚返青,怎么藏得下这些个大姑娘小伙子啊!”
冯俊才的话巧妙地转移了注意力,将徐方的眼光引导到了路边绿意盎然的麦田里。
这也正是徐方所关注的,在车上就看到了绿毯样茁壮生长的麦田,就抑制不住心中喜悦的情绪,一下车就想着赶紧亲近麦田,毕竟是从事农业多年的专家和官员,对土地和庄稼,还是有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感,有种天生的关切。
“冯书记很会说话,尤其是很会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说话,这点很了不起。”徐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冯俊才一眼,转而看着眼前的几位大学生,温和地问:“相约不如偶遇,既然在麦田遇到了,就是缘分,你们几位谁来给我们介绍一下麦子的生长情况啊!”
徐方的话一时把几个年轻人问住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省领导介绍,又有谁来介绍。短暂的沉默后,刘鹏反应的比较快一些,看着站在人群后面的向有志,笑着对徐方说:“对于农业生产,我们几个都是小学生,根本没有资格给领导们讲解,还是请我们的老师向局长,给领导们介绍吧!”
徐方很为刘鹏的机智赞赏,就顺着刘鹏的目光,转回头看着向有志,招手对他说:“既然是老师,那就不要躲在后面了,过来给我们大家讲讲吧!”
向有志看到徐方点将点到自己,立时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走到徐方面前站定,望着徐方笑着说:“别听这几个小年轻起哄,我哪里能成为他们的老师,他们真正的老师是冯书记,这半年来他们的每一个进步,都是冯书记关注支持的结果。”
“别给我脸上贴金,我可是什么都不认的。”冯俊才赶忙接过话来,呵呵笑着对向有志说:“他们怎么不让我给领导们介绍,因为我不懂,而你才是真正的农业专家,是他们的老师,你就不要推辞了。”
“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谦虚了,徐方同志需要了解的是大田农作物的生长情况,是具有普遍性和指导性的东西,谁能讲明白谁来讲。”齐天翔望着冯俊才和向有志,知道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意,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向有志脸上,温和地叮嘱道:“还是小向局长讲吧,你能讲的清楚一些。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徐省长可是真正的农业专家,想要糊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天翔的话似玩笑,又似提醒,还不失时机地捧了徐方,立刻引来众人附和的笑声,也使得气氛变得松快一些。
“我努力把自己知道的,都详细地向徐省长进行汇报,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齐省长和徐省长纠正。”向有志略显激动地望着齐天翔,随后对徐方认真地说:“您现在看到的是河阳县主要的粮食种植区,也就是典型的一年两熟粮食产区。一季夏小麦,一季秋玉米,也是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这些连片的耕地属于三个自然村,有近二万亩,以前也都分到了各家各户手中,种植的农作物也基本相同,但由于品种和管理的不同,产量和收入也差别很大。”向有志带着各位领导走到地边,指着地里的庄稼介绍着,“经过这几年的做工作,特别是跟农民讲清楚连片种植的优势,尤其是土肥和农田管理方面的好处,渐渐地将耕地收拢了起来,成立了农**合管理的种植合作社,推广优良品种和机械化种植模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向有志说着话,迈步下到麦田里,又伸手扶着齐天翔和徐方慢慢下来,等他们站稳之后,才弯下腰拔了几颗麦苗,分别递给齐天翔和徐方,慢慢地说:“这是我们今年推广种植的先锋3号小麦,种子是省农科所选育培养的,经过了三年的试种和小范围推广,产量和出粉率都很不错,比先前的先锋1号和2号品种,在抗病虫害和抗倒伏方面,都取得相当大的进步。”
“今年是大面积推广的第一年,省农科所选择在我们这里进行推广,给了不少优惠条件,而且省市农科所的专家也很关注推广效果,在很多方面都给与了具体的指导和帮助。”说到农业科技,向有志的兴趣高涨了起来,语调也平顺了很多,拿着麦苗对两位省领导说着:“这个品种产量高,出粉稳定,口感好,而且抗病虫害能力强,田间管理简单,这些都是明显的优点。可还是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耐旱能力弱,需要有充足的水肥保障。”
“这点缺陷正好在去冬今春的气候条件下体现了出来,连续的冬旱,使得麦田过冬成为了严峻的问题,年前就组织浇透了一遍水,很好地起到了冬季保苗保墒,而且通过浇水,还间接地进行了一次水肥补充。”向有志慢慢地接着说道:“春节过后,旱情依然没有缓和的迹象,县里就没有再等天时,而是早早地就进行了返青水的浇灌,冯书记特意抽调了农业科技人员,以及几个大学生,深入田间地头指导抗旱和田间管理,加上合作社的努力,顺利地完成了春季初期管理。现在看来,返青之后的麦苗长势很不错,如果后期没有大的自然灾害的话,今年的小麦丰收应该是有保障的。”
“你说的不错,现在看来你们前期的努力,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徐方赞赏地望着向有志说着,随即面向齐天翔,内行地介绍道:“齐省长您看,这麦苗的色度和叶片的伸展度,都显示了庄稼自身的生长能力,很有活力,而且从整片麦田来看,长势比较均衡,确实不错。”
齐天翔听着徐方的介绍,知道从他口中说出的赞赏,不仅仅是客套,而是基于一个农业专家的认识,就微微笑着说:“能有你的肯定和不错的表态,说明这样的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齐天翔说着话,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着向有志问道:“你刚才说到这个先锋3号,今年是第一年大面积推广,那就是说除了河阳县之外,全省播种面积还有很大,那么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你知道些具体情况吗?”
“过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省农科所的老李说过,全省去冬播种面积应该有三十万亩左右,基本上河中、河西、山阴这些内陆区域都有种植。”向有志略显忧虑地说:“相对于我们这里的合作社耕种模式,其他几个地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一家一户的种植管理,很容易忽视了冬苗水的浇灌,而且漫灌的方式也不好控制水肥的比例,水多了可能会冻死秧苗,还容易造成水土流失,保墒肥不能及时施撒,也可能造成庄稼返青和拔节肥力不足,这都会给产量带来影响。”
徐方认真地听着向有志的讲述,眉头渐渐锁了起来,脸色变得严峻,似乎是想到了可能存在的问题,突然看着向有志说道:“办法一定要找出来,下来你跟着我们走,一边走一边想办法。”
看着向有志惊愕的神情,徐方也许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突兀,就转过脸看着齐天翔解释道:“这一个时期的田间管理,小向局长摸索出了一些经验,我看不如让他跟着咱们走一圈,对出现的问题也可以具体进行分析和指导,您看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让他跟着就是了,谁让他是农业专家呢?”齐天翔呵呵笑着同意了徐方的建议,心中暗暗窃喜,为自己初步的打算顺利实施感到高兴,可看向向有志的眼神却严肃异常,“老专家认可了你这个年轻专家,你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不要让徐省长失望。”
看着向有志重重地点头,以及感激的神情,齐天翔心情很是舒畅,望着眼前绿毯样茁壮的麦苗,觉得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第六十章 农业为本(7)
“下一步冯书记希望你们几个集中起来,或者还会让你们参与乡镇的管理工作,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啊?”齐天翔从麦田里上来,看着拉他上来的王亮说:“你这个it行业的未来之星,就真准备放弃网络,放弃大好前程了吗?”
“我到没什么,网络是虚拟的,在那里做都没有关系,如果能够通过网络改变农村的生存状态,改变农业种植模式和种植结构,怎么也也比编写几个程序,管理一个网站要好许多.”王亮知道齐天翔问话的用意,谨慎地笑着对齐天翔说:“倒是李炜这个富二代,还有他们两个娇娇女,能不能安心待在河阳扎根了。”
“我也没问题,到哪里不都是干活挣钱,河州市也好,这里也好,只要干的顺心,哪里不都是一样。”梁婷婷快人快语地接过王亮的话,尖刻地说:“倒是不知道谁会被拖后腿,自己倒是愿意扎根河阳了,只是不知道小女朋友愿不愿意双栖双飞、夫唱妇随喽!”
梁婷婷的奚落若得几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都知道梁婷婷指的是王亮,看着王亮涩迫的神情,李炜呵呵笑着说:“没有什么关系的,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开车回河州,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还要比高峰期穿城要快多了。我老爸老妈已经同意了,只要我不会老家,河州和河阳都一样的。”
齐天翔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年轻人斗嘴,对随后上来的徐方介绍道:“我来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几个大学生村官,刘鹏是我的外甥,这是如假包换的。”
“家里条件不好,孩子懂事,从高中开始就没有在外边吃过早点,大学几年都是走读,为的就是省下住宿费用,为了穿学校不花钱的运动服,参加了几个运动队,是个好孩子。”齐天翔将刘鹏拉倒身边,随即指着李炜对徐方说:“别看小李个子不大,志向却大得很,来到河阳县条件最差的郭村,几个月的时间断网、断手机的生活,硬是坚持下来了,而且抽烟喝酒等奢侈消费,也全部消失了,就为了能适应农村的生活,与广大村民打成一片。志向不小啊!要知道他可是身家数十亿的富家公子哥啊!平时在学校时一个月十万元都不够开销,价值上百万的豪车,现在还放在校园里。这是什么精神状态,又是什么促使了这些变化?”
齐天翔又指着毛晓曼对徐方介绍道:“这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既是家里的娇娇女,又是学校的学霸,本科时就在学习自己专业的时候,选修了另一个专业,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双学位,现在硕士也是修了两个学位。可就是这样一个学生,却从小到大没有洗过一件衣服,没有做过任何重体力劳动,在学校时基本上每一个月把换洗的脏衣服,打包快递给父母,洗完后再快递回来。就这样一个我们认为的高分低能的孩子,下来半年多不但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了,而且还主动帮助村民普及生活卫生知识,这些你能想象吗?”
齐天翔说着话动了感情,接着说:“梁婷婷,市委宣传部梁部长的女儿,典型的官二代。徐东亮,学校团干部,内定的校团委副书记。王亮,网络达人,以及与北京一个著名网络公司签订了就业合同。这些都是炙手可热的的人才,可为什么愿意应聘村官,而且能够克服各种想象不到的困难和艰苦,宁愿到这里来脱胎换骨?是官员的身份诱人吗?是收入好福利高吗?我觉得都不是,而是这一代年轻人,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社会承认,更坚持用付出回报社会的信念。这就是他们身上最可宝贵的地方,而这些也正是我们这么多年所忽视的地方,面对他们所做的努力和付出,我们应该真诚地向他们表示一份歉意。”
齐天翔原本介绍几位年轻人的话,最后却说到了价值观和人才培养的问题,一时让人感到难以回答,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徐方看到气氛有些僵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除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谁也不敢贸然回答齐天翔的问题,就想了一下,慢慢地笑着说:“我们期待千里马踊跃出现,而且似乎也给千里马准备了优厚的条件,可却不给千里马驰骋的平台和空间,所以我们的眼中只有无所事事、颓废和长不大的孩子,却怎么也没有可用之才,这才是现在最可怕的事情呢!”
齐天翔也觉得话题被自己的话搞得沉重了,就缓和了语气,微微笑着说:“后备干部的培养是组织部门的事情,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人才以平台,更大更高的平台,老冯已经在这么做了,可捷足先登者却不一定能够得偿所愿,更不一定能够笑到最后。”
“齐省长的话,我怎么听着后脊背发凉,我不至于的白忙活了吧!”有了徐方的缓冲,加之齐天翔明确地转换了话题,冯俊才才敢试探地开着玩笑说:“我这里虽然是练兵场,可也不应该颗粒无收啊!我这也是青黄不接,急需补充能量啊!”
“这你可说了不算,谁布的局谁受益,谁种的果树谁来摘。”始终一言不发的周通,看齐天翔不理会冯俊才的抱怨,就插进话来,悠悠地说道:“如果你觉得在你这里学农付出太多,下来可以选派大学生学工也不错,还与做大做强我省的工业体系相吻合。”
“周秘书长的眼光很独到,毕竟是省政府的大管家,考虑问题很细致,很周到,对我的脾气。我看这几个年轻大学生,完全可以到河州重机集团再锻炼一年,这样就更全面一些了。”齐天翔满意地看了周通一眼,微笑地看着冯俊才,从他略显失望的眼神中,齐天翔感受到了他的失落,可在自己的谋划中,却也很难顾及到冯俊才的感受。
想到这里,齐天翔不愿再过多地刺激冯俊才了,眼光环视着吕山尊和王涛,以及站在身旁的省市领导,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该看的都看了,该汇报的也都汇报了,一天下来相信感受都不少,咱们总结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完了我和徐省长我们还要赶路。”
刘鹏等几个年轻人,听到齐天翔这么说,知道领导们要汇报和布置工作了,就知趣地推出了中心,慢慢地走到人群后面,等待着齐天翔布置完工作,再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交谈和亲近。
很久没有得到讲话机会的王涛,看着几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解地望着齐天翔说:“齐省长和徐副省长不回县里了吗?这个时间了还是回县里听取我们的汇报吧!”
齐天翔看着挤到跟前的王涛,知道他准备好了详细的汇报,就淡淡地说:“就不回县里了,这里直接去清河市的平安县,路更顺一些。”
望着王涛满脸失望的神情,齐天翔心里升起一丝快意,从心里说他对王涛这个人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种反感。这是到河州任职不久就产生的印象,觉得作为一个高级领导干部,王涛身上缺少一丝正气,却多了一些痞子气,另外还有一些霸道和傲慢之气。尤其是得知他成为市长的人选,就更对他所使用的手段,以及后面的运作感到厌恶,但碍于组织原则和班子团结,始终隐忍着。
河百商厦大火,使齐天翔对王涛的能力和潜力,产生了深深的失望,尽管因为自己的引咎辞职和随后的问责,使王涛也承担了相应的领导责任,受到了党内记过处分,但心中还是有股愤懑之气难以消除。
但齐天翔很快就意识到,过分的冷落和疏远王涛,并不是一件明智的选项,毕竟他是河州市的市长,是自己省政府管辖下的首府城市的主政者,可以适度地冷落和敲打,却不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今天一天的视察,以及给了他足够的冷脸了,现在是应该给他一点笑脸,给他暂存一些希望或幻想,免得彻底将他推到自己的对立面,给自己今后的工作增加被动和阻力。
“时间不允许啊!春耕大忙时节,这一大圈转下来,不抓紧点时间不行啊!这点还请王涛同志你理解啊!”齐天翔微笑着看着王涛,温和地继续说道:“我们很近,今后交流或交往的时间还会很多,不在乎这一时一事,随时都可以沟通和交换意见。”
齐天翔说着,似乎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对王涛接着说:“你现在已经坐在河州市市长的位置上了,就应该站在全局的高度却谋划发展,而不应该只是着眼于一个领域或一个部门,那样的眼光就太狭隘了。今天我和徐省长看了河阳县的农业和农村情况,感觉很满意,也很不错,可这只是河阳一个县,一个方面的成绩,并不能证明整个河州市的农业和农村就没有困难了,没有矛盾和问题了,把工作再做的细一些,突出问题解决的再及时一些,这才能让人民群众满意,才能让省委、省政府满意。”
“这些方面希望你和谢副市长,你们多研究,多做些工作。”齐天翔看着王涛,语气温和诚恳地说着,随即微笑地看着主管农业的副市长谢琳东,总结似地说:“农村稳定,农民增收,城市繁荣安宁,生活殷实平静,就是最大的民生,也是一个城市最大最好的成绩。”
齐天翔的话希望和鼓励,赞扬和要求,都涉及到了,可更多的还是期望,以及对王涛的温言和勉励,使得满心失望的王涛立时兴奋了起来,惴惴不安的心绪也彻底放了下来,知道齐天翔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于是在接下来的汇报中,情绪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也完全自然了起来。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王涛和谢琳东的汇报,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行程,心里一点也不像表情一样轻松,这在外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沉重,却像块石头般,时时地压在他的心里。
第六十一章 相聚平原(1)
尽管已经是春天的时节,满目新绿已然感受到了暖意,可天光似乎并不是这么认为,依然是早早地就拉上了亮丽的帷幕.
为了节省时间,总结会就开在了地头,可一番面面俱到的汇报之后,河州市的大小干部心满意足了,却是要让清河市的干部翘首以盼了。
匆匆的上车,匆匆的赶路,赶到平原县界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暮色远远的关闭了最后一丝光亮,只有静静的夜色沉寂着,在春日的野外显得异常的漆黑。
借助车灯的光亮,齐天翔和徐方下车,与等候在县界旁的清河市的郝涵和王金龙等市县领导一一握手,简单的寒暄之后,都分别上车,两个车队合成了一个车队,在警车的引导下,缓缓地向平安县城驶去。
对于这样的周张,齐天翔是深为反感的,要说放在以前,说不定还要批评和嘲讽几句,可今天不但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快,反而对清河市领导的长久等待,表现出了大度的感谢,甚至语言中还隐隐带着一丝歉意。
这样变化之下齐天翔内心的解释,似乎也有着一些矛盾,一方面是约定好的时间,他们迟迟没有赶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徐方的面子,冷冰冰地赶到平原县,尽管可能会有隆重的迎接,可毕竟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齐天翔就是要让徐方逐渐地感觉到,省政府和他齐天翔的存在,以及带来的影响和作用。或许并不能依靠郊迎来体现,可却能通过简单的形式予以表现。
车队直接驶进了平原县宾馆,而且齐天翔等人乘坐的中巴车,更是径直开到了宾馆的门廊下停了下来。
齐天翔与徐方慢慢走下车来,迎面就遇到了市县干部和宾馆工作人员的热烈鼓掌欢迎,意料之中的隆重,情理之中的盛情。省领导出现在一个小县城,本身就是值得夸耀的事情,更何况是省长光临。时间已经很晚了,不然是不是会出现什么样的隆重场面,谁也不好说。
在掌声和欢呼声中,齐天翔等省领导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宾馆大厅,随即在相当级别的领导陪同下,走进富丽堂皇的贵宾厅。
齐天翔和徐方,以及周通和农业厅长赵建忠,被安排在了主桌的中间位置,郝涵和王金龙,以及平原县的县委书记田丰,县长罗继敏,坐在下首陪同,省政府随行的工作人员由清河市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以及政府秘书长和县委办的人员陪同,坐在了副桌。刚才还显得嘈杂拥挤的人员,经过周密的安排落座后,倒也显得井然有序。
都坐定之后,齐天翔看着郝涵的神情,知道是在等待他首先开口说话,就清了一下嗓子,温和地笑着说:“都说是好饭不怕晚,可晚了就是晚了,所以说就不好再找理由了,现在就只说吃饭,工作上的事情放到明天再说,其他的就不归我多说了。客随主便这是规矩,店大欺客也好,客大压店也罢,只要让吃饱吃好,没有理由吃饱了饭打厨子,这就是我们的意思。相信大家都是熟人,不会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饿着肚子离开这里的。”
郝涵知道齐天翔话里的含义,就慢慢地站起身来,矜持地笑着看着齐天翔说:“大家都知道齐省长是我师兄,平原县又是齐省长很熟悉的地方,所以谁是主谁是客可以暂时搁置争议,就说吃饭的事情,客套话我们清河人也不会说,只知道实诚待人,实诚办事,尽心尽力就是了。店是国家的,客也是国家的,欺不欺的,随意就好。”
“原本按照咱们河海省的规矩,上马饺子下马面,应该是请各位领导吃碗清汤面的,后来考虑到河阳县是优质小麦主产区,中午老冯一定是手工擀面招待,我们再上面,虽然面面俱到口彩不错,可肚子还是要抗议的。”郝涵微微笑着,接着说:“特别是金龙市长说,无酒不成宴,就只好准备了几样小菜,绝对不会超过接待标准,也不会有奢侈豪华之嫌,希望各位领导不要嫌弃。”
齐天翔伸手示意郝涵坐下,呵呵笑着侧脸对徐方说:“瞧瞧我这师妹厉害吧!年轻的市委书记,政法大学的在职博士,论据论点丝丝合扣,理由借口严丝合缝,没等你开始吃饭,就已经把所有的指责和埋怨,都给你堵得死死的。不管你满意不满意,她都已经有言在先,见识功力了吧!”
徐方从下了车,就始终处在兴奋之中,很享受眼前的一切。作为多年的副省长,在南方总觉得有一种压抑紧紧地摄迫着,来到河海省任职后,这是第一次下基层,就遇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这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也是难以想象的。副省长,尤其是主管农业的副省长,如果不被最高层面所认可,狗眼看人低的就不仅仅是省政府的大小官僚,连地市或县区的一把手,都可以借故躲开。
今天这一天,走了两个地市,无论是首府的河州市,还是清河市,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都是全程陪同,而且还搞起了郊迎的仪式来了。徐方清楚,这都是齐天翔的好意,让他感受到尊严和官威的存在,同时也让他实实在在的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和印象。相信下来的行程中,也会是这样的议程,一遍遍重复,规格和接待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今后工作的对接,有了这次齐天翔的引路,下来会顺利一些,而齐天翔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就是让基层的头头脑脑,重视他徐方的存在。
想到这里,又看到齐天翔的调侃,徐方觉得应该说些什么,齐天翔希望他有所表示,而且主动让出了继续说话的机会,就是想让徐方充分地表现或展示权力。可这样的场合,唯一熟悉的就是齐天翔了,也只能微微笑着望着大家,还是对齐天翔说:“对于你们师兄妹来说,或者知根知底的属下,我是只有羡慕,没有异议,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我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大快朵颐的同时,还能看到或听到更多的妙语和妙对。”
“徐副省长似乎已经看出微妙,那就没有玄机存在了。所谓高山仰止,莫若躬耕南山,修为高下不用多说,就已经明白无疑了。”王金龙恭维着徐方,随即看着齐天翔笑着说:“已经有人稳坐城楼观山景了,先生意欲何为呢?”
“为什么为?徐省长那是客气,先挂起免战牌,不是不能战,而是先观察形势,料敌在先方为胜算,一而再,三而竭的灵活运用,这才是真实目的。”齐天翔瞥了王金龙一眼,缓缓地说:“还是走着看吧!谁能坚持到最后,不是我,但也肯定不是你。”
齐天翔的话立时引起主副两桌一致的笑声,也使得宴会厅的气氛变得活泼了许多,为随后的举杯换盏打下了基础。
落座之后,事实上酒宴就已经开始了,大家彼此开展玩笑,可酒杯却没有片刻的停歇,随着菜肴的不断增加,碰杯的速度也在加快,而且一上来就是敬酒,根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郝涵敬完,王金龙敬,然后是县委书记田丰,县长罗继敏,敬完了齐天翔,敬徐方,敬完了主要领导,其他陪同人员也要敬。很快主副两桌就开始互相走动,但也仅仅是点到为止,基本上还是以齐天翔和徐方为中心,看上去热闹一些就是了。
毕竟齐天翔还是以省长的身份坐在首席,而且实际差距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场面,背后隐藏着的还是拘谨和紧张,不但是一般干部,就是郝涵和王金龙,也并不像他们开场说的那么放松。上对齐天翔和徐方,下还要在本地干部面前保持形象,真正的放松还真是不容易,只能说是保持气氛不冷场,场面不僵硬就是了。
几圈敬酒下来,就恢复了正常,适可而止的表现之后,其实都明白喝酒只是活跃气氛,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过分饮酒的。短暂的饮酒碰杯之后,就进入了吃饭的状态,而且安静了许多,很快就使酒宴进入到结束的时候。
看到齐天翔放下了筷子,并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嘴,郝涵知道齐天翔已经酒足饭饱,就微笑着请示着:“饭后二位领导还有什么安排?是县城里面散散步,还是组织一些什么活动?”
齐天翔明白郝涵问话的意思,就侧脸看着徐方,轻声地问:“不知道徐省长晚饭之后有些什么爱好,或者消遣活动,可以让他们安排一下。”
“在河阳县看了一天,我还要好好消化一下,我就不奉陪了。”徐方多少了解一点齐天翔的习惯,而且这样的时候,大多还要与清河市的领导谈事,就识趣地对齐天翔说:“我得请小向同志到我房间去,给我补补课,以便对下来的行程多一些了解,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徐方,知道他是不想干涉自己下来的谈话,也就只好装着无所谓的神态对郝涵说:“那就各安其事,好好休息。”
齐天翔说着话,对徐方笑着补充道:“明天早餐,我请你吃平原县最正宗的早点,保证会让你觉得此行平原不虚此行。”
第六十二章 相聚平原(2)
宴会结束,齐天翔被郝涵和王金龙陪同下,慢步向县宾馆后面的小招走去,徐方借故要看看平原县的夜景,由向有志和县委书记田丰,县长罗继敏陪着,从正门出去,信步在街头走着.
这也是接待工作的无奈,同时来了二位省领导,虽然有主次,可在基层看来,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何况是在小小的平原县,来一个市领导都是很稀罕的事情,这一下来了二个省领导,还有那么多的省政府官员陪同,再加上清河市的领导,县委、县政府无所适从是肯定的。
好在齐天翔和徐方,这次表现的都很平易和大度,不但不要求安排什么余兴节目,连晚饭后的陪同都免了,这无疑是给基层最大的宽松。领导们希望自由活动,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走过宁静的林荫小道,穿行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尽管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可在齐天翔的心目中,却依然能够嗅到往日熟悉的味道,找寻到很久以前的印记。
几年前,就是在这里,齐天翔开始了他河海省仕途的第一次腾跃,短短十几天时间,就完成了省纪委书记任命之前的惊人之举。不但以平原县为原点,清除了包括彭群在内的一大批县里的官员,而且直接铲除了盘踞在平原县的黑恶势力,包括一位副省长,两位厅局长在内的巨贪蛀虫,引进了河海官场的巨大震动。由此也使齐天翔的声名,因事件而被更多的人所认识。
就是这个透着神秘的幽静小院,这个有着晚晴官宦人家格局的小招,成就了齐天翔的第一次,也使他对这里有着刻骨铭心的怀念。同时也有着复杂而矛盾的心理,似乎一切都是因小招而起,可却分明觉得,与这个小院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唯一的存在印记,就是他曾经住在这里,曾经流连徜徉在这里的幽静和古朴之中。
这样胡思乱想着,齐天翔在郝涵和王金龙的陪同下,跟着服务员走到了第二排三号房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房间门一打开,齐天翔的情绪立即兴奋了起来,跟着服务员走进房间,齐天翔慢慢地看着,四下里寻找着。尽管知道这不过就是小招的一个普通房间,前前后后不知住过了多少的人,可还是觉得新奇,觉得熟悉。
“还是这个房间,还是以前的布置,好像就如同昨天一样,几年了,怎么总觉得就好像没有离开过这里似的。”齐天翔等服务员麻利地整理了一下房间后,识趣地离开之后,才转身看着郝涵说:“你们真是有心人,考虑的很周到,谢谢!”
“您真是太客气了,举世之劳的事情,何至于承受一句谢谢。”郝涵微微笑着说道:“故地重游,当然还是熟悉的东西才更有感情,更有感觉。”
齐天翔知道郝涵话里的意思,就淡淡笑了一下,伸手示意郝涵和王金龙坐下说话。在看到郝涵动作麻利地拿茶杯清洗,以及泡菜的神态时,微微地笑着坐了下来,对郝涵的谦逊和低调很是满意。
这样的场合,以郝涵清河市委书记的身份,即使不吩咐服务员倒茶,也应该是作为市长的王金龙亲手操作才是。级别就是权威,更是权利。何况房间的三人中,两个男人就她一个女性。可郝涵却没有觉得有任何的推辞,就好像家中的女主人一样,端茶倒水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市委书记和市长之分,更没有男女之别,有的只是两位老大哥,理应她来招待。
看着齐天翔望着自己的眼神,郝涵将茶倒好后端了过来,不以为然地对齐天翔说:“感觉有些怪怪的是吧,其实这不是很正常吗?”
“什么怪怪的?又有什么不正常吗?”齐天翔详装不解地看着郝涵,继而转过脸去望着王金龙,迷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有什么不对吗?”
王金龙迷糊地看着齐天翔,似乎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意思?不是很正常吗?”
王金龙说着看看齐天翔,又认真地看着郝涵,当目光再次与齐天翔的眼神对接时,两人都再也忍不住突然爆笑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齐天翔和王金龙两人的恶作剧,以及难以遏制的大笑,立时让郝涵满脸通红,羞涩的神情许久都没有恢复。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配合,也是长期相处形成的默契,尽管自认为与齐天翔相识很久,但这样的默契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由此觉得心里边,泛起一股深深的醋意,还有着一丝妒忌。
齐天翔看着郝涵羞涩的神情,觉得玩笑也就只能开到这个程度,毕竟都是有一定身份和职务的人,必要的面子还是要保留的。这样的玩笑适可而止,不但可以传递友好,活跃气氛,更可以密切彼此的关系,消弭一些职务带来的生疏和拘束。有这样的玩笑可以存在,从某种意义上也就表明,齐天翔没把他们两个当外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实质意义。
“好了,不开玩笑了,相信咱们的小郝书记,这一年来也难得又一次这样的机会。”齐天翔开口维护着郝涵的颜面,等到她坐下之后,才温和地说:“时间也不早了,聊会天你们两位也该分别回去休息了。”
“倒是无所谓,近来事情不是很多,现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农业方面是大头,即使您不过来视察,我和金龙市长,也会下来走走的。”郝涵看着齐天翔,知道齐天翔怕他们有什么私人事情,或者急手的工作需要安排,不愿过多地影响到他们的时间,就解释着:“农业这一块我们下手比较早,去年冬旱的厉害,全市就为此专门做过布置,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拖延,现在看来情况还是比较理想的。”
看着齐天翔专注的神情,郝涵就接着说:“这主要还是得益于与河州市对换培养的一批干部,他们过来的干部在我们基层乡镇分配的多一些,我们的干部回来之后,也大部分充实到了基层,确实带来了一些风气和务实的工作方法。”
齐天翔听着郝涵的解释,知道有专门说给他听的意思,因为这项工作是当初自己做河州市委书记时,重点抓的一项工作。现在被她轻飘飘提起,其实就是为了让他高兴,心里也很为眼前这个女干部的心细和缜密的思维感到兴奋,就换了一个话题,温和地说:“工作上的事情,咱们明天再说,还是说说你个人的事情吧!你这个在职法学博士,准备什么时候归队啊?”
郝涵立即为齐天翔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问住了,知道齐天翔一直在关心她这个问题,尽管没有明确地正式提过,可旁敲侧击地说过几次,但像现在这样单刀直入的问法,这还是第一次,心里明白齐天翔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情了。但要问到自己真实的想法,还真是难以完全说的明白。
当初从市政法委调动工作,到平原县担任县长,就有很复杂的原因,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避嫌。谭平山作为市政法委的书记,亲自选定的郝涵这个政法学院硕士到市政法委,又一步步培养到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本身的意图就较为敏感,加之谭平山妻子身体不好,女儿有病,而郝涵又是待嫁之身,议论和猜测始终就没有平息过。谭平山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对婚姻始终忠诚不二。可面对郝涵日益紧迫的关心,很是左右为难,下派之举就表明了谭平山的态度。
后来经历了谭平山离职市政法委,做了市委副书记,就有心让郝涵重回市政法委,可没有了谭平山任职书记的政法委,郝涵却不愿再回去了,究其原因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后来经历了平原县的政坛风暴,特别是县委书记彭群自杀,郝涵临时受命以县长身份主持全县工作,并顺利过度到县委书记职位,加之谭平山不久后因抗洪牺牲,彻底击垮了郝涵心中感情的堤坝,政法委更是一个不愿提及的伤心之地,也就淡了回去的念头。
这之后几年的时间,郝涵的仕途像坐上了火箭,先是成为县委书记,随后顺利地成为清河市委常委,得益于当时市委书记王建设的垂青,成为清河市副市长,继而在权力角逐中成为有力的棋子,顺势升为市长,并最终接替王建设,成为清河市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是全省最年轻的市委书记。
对于这些急速的变化,郝涵很清楚这中间的原因,尽管自己有硕士毕业生的学历,有年轻县委书记的地位,但几年的时间走完县委书记到市委书记的过渡,单靠学历和能力,谁都知道不可能,郝涵尤其明白这点。
这还得感恩于谭平山在天之灵的福佑,这点更让郝涵心痛欲裂。谭平山是齐天翔的好朋友,又是齐天翔妻子闫丽的哥哥闫勇的救命恩人,是闫博年的干儿子,多年两家像亲人一样走动和交往。王建设是闫博年曾经的秘书,又多年担任闫博年的秘书长,与闫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从省政府秘书长任上调任清河市委书记,本身就是为上一步或退居省**的位置考虑。权力角逐的关键时候,齐天翔顺势出手,轻松将王建设的对手击退。这些看似复杂的网络纠葛中,最终受益的就是郝涵,看似不相关,可却丝丝入扣。
第六十三章 相聚平原(3)
郝涵不是不清楚这些,即使她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所有的导向和议论,都无一例外地指向这个方向,那就是与谭平山的关系,与闫家,进而是与齐天翔的关系.
这些是她所回避不了的,也只能默默承受,因为能改变的途径和方式,实在是不多。如果说以前做县长或县委书记时,调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现在身为清河市的市委书记,能走的路径就已经很窄了,或者说能选择的方式已然不多。读博士也好,出书也罢,就不过只是一种紧张工作的调剂,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用意,更不要说什么想法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认认真真地做好市委书记这份工作,或许五年,或许十年之后的某一天,会走到副省长或副省级的位置,毕竟在现在这个年龄和资历,上升的速度肯定不会再快了,原地踏步就是最好的结局。
郝涵这样想着,望着齐天翔微笑的眼神,似乎不能不应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更好,就摇摇头笑着对齐天翔说:“还真是没想过,以我现在的年龄和资历,这个书记的担子都有些过于沉重,再想其他的就更不现实了。”
郝涵望着齐天翔依旧微笑的神情,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坦率地迎着齐天翔的眼神,严肃地说:“知道您不信,但这却是我的心里话,对谁都没有说过,包括金龙市长。现在当着真神,我也不打诳语,现在真正需要考虑的,我觉得倒应该是金龙市长,他更需要离开这里,回省政府或许是最佳的途径了。”
“怎么说着说着,扯上我了,这是哪一出啊!天翔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看到郝涵惊愕的神情,王金龙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就呵呵笑着看了一眼齐天翔说:“这是天翔我们早几年的私下约定,公开的场合,我们职务相称,私密的场合,我们直呼其名,这才是最大的尊重。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算是私密了吧,我们这里又都没有外人。”
王金龙话音刚落,就和齐天翔再次大笑了起来,似乎又都想起了那个关于内人的笑话,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恰如其分地引发出别样的效果来。
“你个王金龙,肚子里就没有好水,找打不是?”郝涵脸色更红了,举手作出要到的样子,看向齐天翔的眼神就充满了委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您也不主持个公道,就这么看着他这么欺负您师妹?”
“我主持什么公道,他王金龙是清河市人民政府市长,是清河市人民选举的政府市长,对市**负责。另外就是受市委领导,你是班子的班长,领导权在你。如果觉得自己名誉受到了侵害,等你到了省政法委,可以运用政法武器去惩治他,你不是法学博士吗?法律和法理,那样你不懂?”
看到齐天翔连捧带劝的话语,郝涵无言以对了,看上去齐天翔句句都是向着自己说话,可句句都是维护王金龙的意思,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两人的私人友情,心里的酸味就更浓了一些,但却没有表露出半分,而是无奈地摇头,好像很不服气,也很不甘心的样子。
“我说的是实话,金龙市长的确是应该回到您身边了。”郝涵不愿再与两个机智的男人斗嘴,知道在思谋和灵犀这方面,自己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就转而真诚地望着齐天翔说:“当初离开省政府,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如果说是后手准备,现在也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既然是后手准备,当然就要放到后手使用,这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齐天翔也不打算再玩笑下去了,时间也不早了,都还有事情需要安排,就简明扼要地说:“我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这些放到哪里都可以说,我是很欣赏金龙的应变能力和办事风格,特别是他谨慎细致的行为方式,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助手的角色。让金龙到清河来,我是有私心的,就准备让他做上二三年的市长,然后回省政府办公厅出任秘书长。这既不是幸进,也不是跳跃,然后在省政府等着我,我们一起做些事情。”
齐天翔看着郝涵和王金龙专注的神情,就直截了当地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快,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现在我刚到省政府,就动秘书长,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符合我的行为方式。加之周通秘书长很尽职,也很称职,而且你们两人也知道他的坎坷经历,雪上加霜的事情我做不来,也不会做。我得需要时间给他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即顺理成章地完成人事过渡,又给他的今后增加一些权重。”
“所以说金龙的事情急不得,更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成形了。”齐天翔说着,眼神专注地望着郝涵,缓慢地说:“倒是你,需要尽快有一个好的去处,即为今后设下后手,又不至于让你更尴尬地背负一些非议,这就是我希望你尽快归队的意思。”
郝涵听到齐天翔开诚布公的安排,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热流和感动,知道齐天翔在谋划更大的棋局,这里面自己仍然会有作为,而且还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一种庄重涌上面部,迎着齐天翔的眼神,认真地说:“我没您谋划的深,也没有您想得远,但我知道自己的使命,也知道怎么样更好地实践自己神圣的信念。”
“记住自己的信念就好,坚守就更可贵了。”齐天翔暮然产生了一丝冲动,望着郝涵,又望向王金龙,郑重地说:“人总是要做些事情的,高尚也好,神圣也好,都是为这个社会,为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更美好,我不愿意说什么大话,做大事就得有大目标,有大信仰,不管这个社会对官员怎么看,怎么评价,愿意做事的还是大多数,好人还是大多数,这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也许是觉得话题过于沉重,齐天翔缓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说:“按照十年一个轮次来算,郝涵现在可以算是后备干部序列之中的人,这样十年以后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谋划更大的局面。当然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但可以不说,却不可以不作,必须先谋划到位,才能有所为。”
“天翔这个局很深,我们这些人是难以尽知的。”王金龙想了一下,接过齐天翔的话说:“有些事是应该提前谋划,就像入主省政府的进程,理论上说需要二三年的时间,可不到一年就成为了现实。谁知道下来的事情,会以怎样的速度进行,但可以肯定时间也不会太久。”
王金龙说着话,看着郝涵说:“现在你如果能够归队,即使是暂时出任副书记,也可以成为事实,未来就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利用。这样也可以尽快撇清与闫家,与天翔的关系,毕竟这个时候天翔还不能无所欲为地指挥省委,这是大多数人的共识。”
“这倒不一定,省安全领导小组的安排,林书记往后,齐省长往前,谁看不出来这种安排的明确意图?”郝涵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看着王金龙微微笑着说:“你难道就没有看出这样的意图吗?还是觉得咱们的省委、省政府哪些政坛高人就看不出来,只是大势所趋,不便异议就是了。”
郝涵慢慢地说着,看着齐天翔说:“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近期要求到政法大学进修一个时期,正好导师有一个全国性的专题调研,一直想让我去组织实施,,这是中央政法委的一个项目,委托咱们学院具体实施的,我可以请学院出面向省委商情。”
“这就太好了,我还在想采取什么样的途径运作这件事呢,还是你的想法操作性更强一些。”齐天翔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想了一下对郝涵说:“你可以答应导师的要求,我抽时间与林书记把想法说一下,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答应政法大学的商情,然后调研工作结束之后,就可以自热而然地到新单位报道了。”
看到齐天翔兴奋的神情,王金龙也笑着凑趣道:“水到渠成,当然比渠到水来要简单很多,本来郝书记就是政法学院的高材生,又是清河市政法委培养出来的政法干部,归队是自然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也就堵住了很多飞短流长。”
“议论不要怕,只要做事就免不了飞短流长,只是要看事情做得是不是正道。”齐天翔望着王金龙严肃地说,其实分明是说给郝涵在听,“事情走到一定的时候,就不要怕议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古训。再者说,相对于阴谋,阳谋更需要智慧和技巧,这就是真理与实践得来的财富。”
说着话,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慢慢笑着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是不留我们了,还是准备给我姐打电话,怕我们听到不方便啊!”郝涵恢复了顽皮的神态,望着齐天翔调侃着,随即叹了口气对王金龙说:“咱们还是识趣点,免得让领导尴尬,这样让人情何以堪?”
“又是师兄,又是姐夫,我这才叫情何以堪呢!”齐天翔不禁被郝涵的顽皮逗乐了,站起身来送他们两人出门,对王金龙无奈地笑着说:“我这角色都变换不过来了。”
看到两人走到门口,齐天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郝涵,笑着说:“明天早上吃早点,你们就陪着其他人就是了。一定记着通知老刘,让他陪老徐和我去就行了。这么久没有见到这位老伙计,我真想他了。”
望着郝涵点头答应着离去,齐天翔才慢慢地关上房门,心绪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隐隐变得复杂起来。
第六十四章 相聚平原(4)
送走了郝涵和王金龙,齐天翔转身回到房间,在自己曾经住过的这个房间里,齐天翔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些什么事情,来缓解睹物思人的惆怅,也可以不去想曾经受过的屈辱和委屈.
但无论是给闫丽通电话报平安也好,叫隔壁住着的小张过来,叮嘱明天的行程,甚至洗了个热水澡,让浑身充分地放松,所有的尝试和努力,都一一试过之后,齐天翔还是无法从往事中摆脱出来,索性也就不再做这样的努力,裹着浴袍坐在了沙发上,任由思绪弥漫开来。
这里给齐天翔的印记是刻骨铭心的,想要简单的忘记,或者轻轻地从记忆中抹去,无论如何是难以办到的。
莫名其妙的仙人跳,仅仅只是一场看似恶作剧般的讹诈,却揭开了一块沉重的黑幕,而做这些的人却是没有很多官场经验的新人,就是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定刚毅的齐天翔,似乎就是为了澄清自己所受的冤屈,才掀起一场反腐风暴,最终不但证明了自己,也震动了整个河海官场,以一场完胜的大捷,为自己顺利登上省纪委书记的位置铺平了道路。
也只有齐天翔自己知道,所谓的巧合或阴差阳错,只是环环相扣中的一个环节,所能解说的,可能就是自己有准备地来,打了一场无准备的硬仗,仅此而已。
抛开仙人跳的把戏,这间房子里最深的印记,就是彭群了,作为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甚至有些匪气的县委书记,齐天翔对于他最后选择的归属,至今有些耿耿于怀,心中也有着深深的愧疚,一个罪不至死的干将以死划上了句号,而那些该死的巨腐,至今还在监狱里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天命。
这是让齐天翔始终难以释怀的愤懑,可在他的心目中也有着无数次的设想和推演,如果自己考虑的再充分一些,防范措施再完备一些,或者再细心一些,彭群没有自杀的机会,更没有这样的可能。
可不自杀又能怎么样,监狱里多了一个贪官,彭氏家族和彭家坳的众乡亲,少了一位可以信赖和自豪的老大哥,一个曾经给山区百姓带来富裕生活的乡镇干部,一个曾经使德清县红遍全国的经济能手。对比起来,这样的结局也许不是最好的,可却不是最差的,起码从最后的处理结果看,应该是这样。
彭群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可以说到了最后收官的时候,重心和焦点已经不聚焦在他的身上,可以说是带着无以言说的秘密离开的。似乎有人乐见这样的结果出现,而且也希望能以他的死捂上贪腐的盖子,可惜却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倒是无意间成就了彭群的终了。
当齐天翔看到彭群留下的遗书,那短短的一句话,“我的死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我自己。”,似乎是无奈,也是昭示。可对齐天翔来说,却是什么都说了,什么也都不用说了。
齐天翔震惊之余,心中也涌起了深深的惋惜,对于自己这位党校时的老同学,齐天翔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起码他来自于军人的性格和刚强,不到万念俱灰,或者万般无奈的绝境,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的。巨大的压力面前,也只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尽管也算是咎由自取,但以生命为代价的交换,毕竟还是过于沉重了些。
作为当时在平原县职务最高的干部,齐天翔临时受命处理彭群的善后事宜,而他唯一能为老同学做的,就是尽力让他安静地去,体面地走好最后一程。看到彭群悲痛欲绝的弟弟妹妹,齐天翔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哀悼,就是解释,最后望着在亲人和彭家坳的乡亲,以及来自各地的彭群昔日的战友的簇拥下,彭群的遗体被缓缓带走,漫天的纸钱飘散的时候,齐天翔也不由暗自垂泪。
也就是在这间房间里,齐天翔喝着彭群珍品的茶叶,抽着他的好烟,听着他荒诞的为官之道,齐天翔似乎就想到了彭群的结束,而且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的状态,但表面上却是冷静的敷衍,甚至是冷嘲热讽。
尽管齐天翔深入平原县,不是为彭群而来,可彭群却是导火索和引线,需要的不是他的罪责,而是他利益输送的证据。齐天翔没有理由拒绝彭群的来访,而且在朴素的认识里,彭群是一位能干事,想干事的干部,只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或者因为位置没有摆正,成为了人家的棋子。
一位从海东深山中走出来的汉子,一位经过部队大熔炉锤炼的军人,初期的彭群是带着一股正气,一种信念,一种精神回到地方的。从乡镇干事起步,年复一年的扎根深山,就是为了让彭家坳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种朴实的信念支撑着他,走进大山,又走出大山,走出了一个抢抓机遇,勇于开拓,朴实肯干,思路清晰的优秀青年干部。
彭家坳的好儿郎,弟弟妹妹眼中的好大哥,母亲床前的好孝子。为了实现母亲终老家园的愿望,不惜违背党纪国法,冒着革职罢官的风险,大操大办母亲的葬礼,而且大肆收受礼金,终至受到追究。为了保住乌纱帽,在威逼利诱面前屈服了,拿自己的未来做了交易,上了不该上的船,从此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金钱,美色,权利,就是在这些重要的节点上,彭群没有把握住自己,进而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消费着以往的荣耀,最终消费了自己的生命。代价不可谓不惨痛,结局也充满了悲剧色彩,嘘嘘之余能够汲取的,就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自律和自觉,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每一步都需谨慎负责,也应该为每一步的得失付出代价。
在此后的很多时候,齐天翔都在以彭群的结局警示自己,也在机关上党课时,屡次不提名地举过彭群的例子,以此教育机关的年轻干部,不管做什么事情,有什么远大的前程,都要为自己的今后想上一想,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付出代价,不要到最后的时候,付出的是自己前半生的荣誉或名誉,或者是后半生的生命。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想不下去了,觉得心里的纠结越来越多,由彭群想到了黄胜,想到了段忠诚,进而想到了田未仁,想到了白丰收,信马由缰的思绪纷乱地冲击着他的大脑,没有头绪地跳进又跳出,就是因为这间房子,就是这个引起他情绪反复的故地。
焦躁随着思绪的混乱慢慢地滋生,使得浑身都觉得燥热起来,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却也丝毫减轻不了心中的烦闷。可此刻齐天翔也觉得不敢开门走出去,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房间里亮着灯,隔壁房间的小王和小张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也是不会休息的,只要他这里有一点动静,哪边马上就会做出反应,而且是第一时间的反应。这个时间走出房间,即使再轻微的动作,也会引起他们两人的不安,这样的周张是齐天翔无论如何不愿发生的。
只能是慢慢地在房间里走着,让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去想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让思绪回归到此次下来的行程和目的,似乎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明天在平原县看过之后,晚上赶到河中市,然后是忠义村的蔬菜种植和无公害基地建设,与老劳模和种田能手老朱书记再次见面,再下来是海东地区的沿海滩涂农业,华沂市的山地农业,山阳市的林地经济。这样一圈转下来,怎么算也得半个多月的时间,回去之后就是全国**的例会时间,结束之后就需要谋划全省经济发展的事情了。
从哪里入手开始经济结构调整,齐天翔心里早已有了谋划,也明白可能会有的阻力和障碍,可却是没有任何的退路和回旋余地,只能是顶着压力往前走。既不能出现大的经济滑坡,也不能再次陷入另一个模式的经济大跃进的怪圈之中,这需要强有力的手段,更需要基层准确高效的执行力。因此机关干部作风整顿,简化行政职能和管理手段,就更不能拖延的太久,否则再好的计划,也会因为管理效率和机关内耗,消弭于无形,这些工作必须与经济结构调整和整顿同步进行,或者先行一步。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的心绪更加难以平静了,只好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棘手的事情,慢慢使自己平静下来,好进入睡眠前的入定状态,以往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会有一本书,或者杂志什么的,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只能是凭借着惯性,使自己入眠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齐天翔慢慢地脱衣上床,慢慢地进入到宁静的睡眠状态。尽管这样很难,齐天翔也得这样做,明天还要很多的事情要做,他必须保证自己的睡眠时间,必须保证自己的精力旺盛和状态稳定,这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紧急受命(1)
一夜安眠,齐天翔睡得很好,直到天光大亮,才从沉睡中醒来,看看表已经将近七点,齐天翔不敢再睡,赶忙起床洗漱.
就这样匆忙的应对,也还是没有赶上刘唐子的节奏,尚未洗漱完毕,就听到了刘唐子轻轻敲门的声音。
不用过多的考虑,齐天翔也知道会是谁这么早敲门,没有任何的犹豫,快步从洗漱间出来,打开了房门,正看到刘唐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齐天翔立时喜笑颜开地开腔道:“正说都这个时候了,老刘怎么还不来,难得是退休了,早起的习惯改变了,还是把老朋友忘记了。”
面对齐天翔满脸的笑容,以及亲切的玩笑,刘唐子笑着回应道:“哪里的话,别说我老刘退休了没事可做,就是上班工作,也是这么一个时间出现啊!估计是您想美食想的时间有些颠倒了,其实我早就到了,怕影响您休息,就没敢过来打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来敲敲门试试。”
“快请进来,进来坐。”齐天翔热情地请刘唐子进门,依旧笑着说:“也别说,还真是想这一口,昨天晚上还夸口要请徐副省长吃正宗的平原小吃呢,你坐一会,咱们马上就走。”
刘唐子躲避着齐天翔的谦让,温和地笑着说:“您先洗漱着,我就不打扰您了,看看小张他们起床了没有,年轻人贪睡,我去叫他们起床。”
齐天翔还未及回答,就听到小张在隔壁房间接上了话,高声地说:“那请刘书记过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贪睡不起床啊!”
看到刘唐子摆摆手向隔壁走去,齐天翔很满意这样的设计,就赶紧回房间做好剩下的洗漱工作,知道随着刘唐子的到来,郝涵和王金龙,以及县里面的同志,很快就会到来。到时候就不好看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还是要遵守人家的习惯的好。
也就是一转念的功夫,清河市和县里的领导都纷纷到了,相对于住在这里的郝涵和王金龙等人,县里的领导那可是早早就开始起床准备了,省市领导住在县里,怎么样都是一件大事,关乎到县里的发展,还有自己的仕途命运,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看到清河市和县里的干部都过来了,齐天翔也不愿再多费时间,吩咐小张过去看看徐省长准备完毕了没有,自己与郝涵等人寒暄着,等待着小张联系的情况。
其实,齐天翔也知道这样的吩咐,有着极大的虚套成分,别说是其他人,这样的场合也是早早就准备就绪,等待着下来的安排。徐方是官场中人,多年的历练,这样的事情他遇到的不少,也知道潜在的规矩。
小张过去询问过徐方之后,疾步走过来对齐天翔点点头,齐天翔很快就明白了徐方哪里已经没有问题,就笑着出门,跟着刘唐子往宾馆外走去。
走出宾馆,走上不宽的街道,齐天翔远远地就看到了小吃店的门脸。多年过去,小店依然如故,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仍然是古旧的门脸,老旧的招牌,简单的布置。走近看去,张大总统楷书的“肉末穿沙”的大字匾额,依然旁若无人地悬挂在哪里,迎接着食客好奇的目光。
也许是时间还早,也许是其他的原因,小店里食客寥寥,面对着那幅遒劲有力的匾额,齐天翔详装兴致浓厚地对徐方介绍道:“别看店小,可却有着金字招牌,看看这刚毅遒劲的神来之笔,能与哪个窝窝囊囊的大总统挂上号吗?”
徐方走近小店门口,仰脸认真的看着匾额,不禁惊呼道:“张大总统的墨宝竟然在这里还有留存,不说为人和为事,也不说政绩历史,就这几个字已经上升到文物的级别了,真是不容易。”
徐方夸张的表情,惊呼的语气,做戏的成分有一些,可还是有些惊奇,不解地望着齐天翔,好奇地问道:“大总统的匾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叫肉末穿沙呢?有什么讲究吗?”
齐天翔微微笑着,对徐方做着请进的手势,看徐方谦虚地示意他先走,齐天翔慢慢地走进小店,在刘唐子安排好的桌子前站定,指着刘唐子对徐方介绍说:“这是平原县纪委的老书记刘唐子,我的老师,这些典故你应该问他,他可是个当之无愧的美食和民俗专家呢!”
“可别听齐省长谬夸,什么老师,什么专家,都是没影的事情。”刘唐子礼貌地伸手与徐方握了一下,殷勤地请齐天翔和徐方落座,一边笑着对徐方说:“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这个店的老家是张大总统的厨子,跟着大总统很多年,又特别擅长家乡菜的制作,很得大总统欢心和赏识。年老归乡时大总统无以相送,就把我们平原县传统小吃肉末穿沙题成匾额,送与老人。既是对他厨艺的肯定,也是想让老人在困顿时,可以借此匾额作为招牌,养家糊口。”
“肉末穿沙是我们这里的一种特色早点,说是名吃,其实也就与胡辣汤、兰州拉面、油茶和羊杂碎一样的小吃,不过就是些肉汤,骨髓炒面,剔骨肉剁碎,加上一些花生、芝麻之类的香料。即使出苦力干重活的老百姓能吃得起,也能吃上一些荤腥,不过是穷日子的一种补充和慰藉罢了。”刘唐子继续对徐方介绍着:“相信徐副省长你们那里,也会有这样的小吃,都是无奈生活的调剂,也是一种简单快乐的生活方式。”
徐方很有兴趣地听刘唐子解释着,不由兴致很高地望了望刘唐子,转过脸对齐天翔说着:“老刘总结的很好,让穷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这才是我们传统饮食文化的精髓所在。满汉全席是经典,但那不属于老百姓,只是皇家和达官贵人的奢侈生活的注解。真正体现百姓生活的,也是最见功力的,还是小吃,即体现了民间的疾苦,也体现着饮食的智慧,而这些的集大成的典范,还是早点,还是那简单的油条大饼,包子抄手,也只有传统文化将早中晚三餐营养配比,搭配的如此经典,又如此科学。可惜,随着传统精髓的远去,最先离去的是我们的饮食文化。”
“徐省长这些分析,不但有高度,而且有深度,简单的几句话,就将饮食、传统、健康等等要素,都涵盖了起来。话不多,力度足够。”齐天翔笑着看看徐方,又对刘唐子说道:“还是抓紧时间上饭吧,时间长了你的美食理论怕是要露馅了。”
刘唐子很清楚齐天翔的话意,答应着转身吩咐着老板快些准备,随即看着齐天翔和徐方,认真地说:“两位省领导都是明眼人,我老刘也当着真神不打诳语。实话实说,今天的场面是经过安排了的,老板这个时段不接待其他的客人,而且老板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今天吃到的肉末穿沙和肉饼,我敢说是货真价实的原滋原味。”
“也是没有办法的时期,你们二位是近几年来莅临平原县最大的干部,这不像是前几年齐省长过来,我们可以随便街边小桌上,就能大快朵颐品尝美味。现在不但是县委、县政府新来的头头们,就是郝书记,也是不敢大意,毕竟不出事万事皆好,一旦出现任何的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刘唐子接着认真而坦诚地解释道:“这番良苦用心希望两位省领导,能够体谅并原谅。”
齐天翔听刘唐子这样解释,也还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放在县委、县政府的位置上,也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甚至可能还会更完备。这与趋炎附势还有所不同,只能说是谨慎加小心,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不再出现这样的要求和自由活动,这样的事情就会少一些。
“老刘你想多了,我和徐方同志,不但不会有不高兴的地方,反而还有感谢你们这么周到细致的安排,接近群众与融入群众,还是要有所区别的,也是应该分别对待的。”齐天翔看着刘唐子隐隐不安的神色,温和地笑着说:“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赶紧吃饭,赶紧吃完离开,好让老板正常开始经营,而且不能影响到人家的收益。”
齐天翔说着话,对亲自端汤送饼过来的老板,歉意地说着:“给你添麻烦了,影响你做生意真是抱歉,下来他们要给你一定的补偿,这些都是应该的。”
面对老板略显紧张的神色,齐天翔向老板拱拱手致谢着,看到老板兴奋而拘谨地转身离去,才转过脸来对徐方说:“你不要客气,尝尝我请你吃的肉末穿沙和肉饼,是不是合你口味?”
看着徐方兴奋的神情,齐天翔也拿起一块肉饼,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对刘唐子竖着大拇指,夸赞着肉饼的正宗。
这顿饭齐天翔吃得很开心,也觉得很香,很有滋味。
第六十六章 紧急受命(2)
吃完早饭,齐天翔与老板热情地握手,称赞着他的美食,在老板千恩万谢的送别下离开小饭店,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看到小张神色慌张地迎面走来.
小张紧张的神情,是这些年不多见的,齐天翔立刻心里一沉,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目光示意着小张走到一边僻静的地方,站下了脚步看着小张,等着他说话。
小张似乎是从宾馆大院一路急走过来的,尽管已经站下,可还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望着齐天翔询问的眼神,低声急切地说:“林书记的秘书小**刚给我打来电话,华沂市的沂山县胜利煤矿,发生煤矿塌方事故,他们也是才得到了情况汇报。正是上下班交班时间,两个班的矿工都困在了井下,估计伤亡不会少。小刘让我提前给您汇报一下,十分钟后林书记要跟您通话。”
齐天翔似乎有些不敢想象地看着小张,未及多想,就简短地说:“你先立即回去通知周通秘书长,还有郝书记,王金龙市长,以及县里的同志,所有工作先暂时停一下,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看着小张转身快步离去,齐天翔走回到徐方跟前,尽量平静地对徐方严肃地说:“你先跟老刘慢慢回宾馆,我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先过去处理一下,一会再向你通报具体情况。”
齐天翔对徐方说完话,又对刘唐子交待了几句,在两人关切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快步向宾馆走去。
刚一跨进宾馆大厅,就看到周通和小张疾步地走了过来,周通一脸的焦急神色。齐天翔走近了他们两人,抬手制止了周通想要说的话,神情严峻地说:“你先不要说,大致情况小张已经跟我说了,我们先找个安静一些的房间,我先与林书记通一个电话,看看林书记有什么安排。你现在抓紧时间,通知王丰副秘书长,让他马上赶过来陪同徐副省长继续调研。”
齐天翔说着话,在周通的引领下,走进了宾馆大厅直对着的一个会议室,看着周通和小张聪明地转身关上门退了出去,齐天翔未及多想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准备给林书记拨打电话。
还未及拨通林东生的电话,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齐天翔看来电显示是张万福的号码,不祥的预感就更加的强烈,觉得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般隐隐作痛,可也容不得多想,接起了电话。
张万福似乎也是处在震惊之中,话语急切,尽管已是竭力克制,可还是传递出一股不安和焦躁的情绪来,“齐省长,我是张万福,有一个紧急情况要向你汇报。”
“万福同志,你先不要慌,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一些,我现在在等林书记的电话,随后我们再电话沟通。”齐天翔控制住情绪,尽力使语气平和,迅速对张万福说:“你立即开始着手应急准备,马上动身赶往沂山县,越快越好,第一时间就是展开救援,其他的事情我们随后交换意见。”
齐天翔还没有说完,就觉得手机里有来电提醒的声音,就挂断了张万福的电话,看都没有看,就接听了来电。
“刚吃完早饭吧,听上去心绪还是比较平稳的,这样就很好。”林东生沉稳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立时使齐天翔的心不再那么慌乱,简单的过渡之后,林东生才进入了正题,“我也是刚刚听到的汇报,相信你也是刚听说,这一大早的就来这么一个消息,还真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齐天翔舒缓了一下气息,平静地回答着林东生的话,谨慎而低调地说:“小张转达了刘秘书的消息,周通秘书长也得到了消息,刚才万福省长打过电话来,没有说完就接到您的电话,就把他的电话先挂了。”
“看来你这农业考察调研要终止了,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要大过肚子的。”林东生慢慢说着:“万福同志的消息也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正常的重大情况通报制度,到这里就不管用了,逐级上报制度,在这件事情上却没有发挥作用。你这个省长,万福的主管安全的副省长,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倒是我这个省委书记听到了汇报,这不正常啊!”
林东生的语气有些严厉了,心中的不快也通过话语传递了过来,“我让小刘把情况通报给他之后,也要求他马上赶到现场,参与救援组织和应急处置。你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也尽快赶过去吧!”
“我知道了,平安县这边,我已经让周通安排家里再过来一个副秘书长,随同徐方同志继续下面的调研,我尽快赶过去。”齐天翔缓缓地把心中的想法说给林东生听,随即补充道:“万福同志那边,我也是让他尽快赶过去,救援工作展开的越快越好,他先赶过去可以更好地把这件事领起来。”
“咱们两个人的想法一致,救援和善后是第一位的,追责和事故分析等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留给专家去做。”林东生话语异常的冷静,口气严肃地说:“你过去就是全面统领救援工作,先把黄金救援时间充分的利用起来,全力以赴把救助矿工生命,减少灾难影响,尽快恢复正常秩序,放在重要的位置,要稳定大局,稳定秩序。”
齐天翔认真地听着林东生的交代,脑子里飞快地判断着林东生的态度和语气,想着应对的话语。
还没有等齐天翔想出回话,林东生的话语就又穿了过来,而且语气出奇的平静,缓缓地说:“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这老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不提追责,也不说事故排查,只说救人,稳定,究竟是什么用意?”
看到齐天翔这边没有回答,林东生就接着说道:“你现在是省长,是掌握大局的人,不是安监、煤监的专家,稳定局势与查清责任那个更有利,那个更符合现实状况,似乎不需要我提醒,而且这么大的事故,国家安监局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这就是我让你稳定的用意。”
一语点醒梦中人,齐天翔立刻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深深地佩服林东生的老到,以及时时处处为他这个新任省长处境的考虑,就没有多想,感激地说:“还是您考虑问题比较到位,要按我的脾气,是要先处理一批人,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刚刚开完全省安全生产工作会议,这才几天就出现这样重大的安全生产事故,不严厉追究责任,一切制度都是空谈,也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做你现场随时可以处置,决定权在你,而且也应该杀一儆百,立立规矩了,但轻重缓急和顺序就要灵活掌握了。”林东生口气严肃了起来,但倾向还是十分明显,似乎仍然不放心地说:“你是去现场指挥的,要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能冲动,更不能事事自责过甚。要知道电话打到我这里,与打到你哪里,人家都是经过认真权衡和判断的,问题很多,需要一步步梳理,一步步解决。”
“我明白了,我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定注意自身的安全,审时度势与果断行事兼而为之,力争把损失和危害降到最小程度。”齐天翔慢慢斟酌着话语,谨慎地说:“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你汇报,必要时还需要得到您的指导和提示呢!”
听到齐天翔话语里略带轻松的语气,林东生似乎放下心来,慢慢地说:“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先过去把事态稳定下来。一切都等救援工作告一段落再说。人命如天不只是说说而已,要用实际救援说话。另外就是,刚才提到的国家安监总局的童安山,这个小老头敬业、专业,而且正直,眼睛里不揉沙子,是个比较难对付的角色,很多事情可以等他过去之后,根据事态发展和他的意见来,这样很多棘手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齐天翔终于明白了林东生的用意,借力打力的用意本身还是希望自己不成为众矢之的,可以借助国家安监局的意见或部署,顺理成章地处理一些复杂的矛盾或问题。
看到齐天翔没有立即回答,林东生继续说着:“一切都根据你在现场的情况灵活处置,别的就不再多说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就可以了。”
听到林东生这样说,齐天翔赶忙回应道:“好的,我这就安排一下动身,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您汇报。”
齐天翔说着,听到林东生那边挂断了电话,才缓缓合上了手机。迅速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从刚才得到消息到现在,似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先是震惊,继而紧张,随即疑惑,接着释然,其间掺杂着惊慌,愤怒,猜测,感激等多种情绪,仿佛是一场剧情完整的戏剧,自己既是参与者,又是旁观者,直到林东生的这一通电话,才真正将自己推向了前台。
短暂的调整后,齐天翔感觉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才缓缓地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了大门。
第六十七章 紧急受命(3)
面对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的周通和郝涵、王金龙等人,齐天翔冷静地对周通吩咐道:“你去请徐方副省长过来吧!”
望着周通转身离去,齐天翔收回目光,对郝涵等人说:“事情发生了点变化,大家都先进来坐吧,等一下徐副省长过来,咱们简单地通报些情况,然后把下面的调研工作安排一下.”
齐天翔说完,转身回到了会议室里,走到正中间的沙发上坐下,平静地望着众人鱼贯而入,并根据自己的职务和作用,选择着自己的座位。
看到徐方匆匆地走进会议室,齐天翔站起身来指着身边的沙发,对徐方说:“你先请坐下,咱们请周通同志介绍一下突发事件的情况,然后再进行调整和安排。”
等徐方点点头缓缓地坐下,齐天翔才转向周通,示意他可以开始情况介绍了,然后才慢慢坐下身来,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缓缓地吸着,平息着情绪。
看着齐天翔缓缓落座,并完成了拿烟点烟的动作之后,周通才严肃地说:“今天早上华沂市的沂山县胜利煤矿,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塌方事故,具体伤亡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华沂市和沂山县的党政部门,以及专业的救援队伍,第一时间开始了救援工作,省政府主管安全生产的张万福副省长,已经带领安监、煤监、发改委、劳动保障和民政的相关专家赶赴现场。情况目前掌握的就是这些,更多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周通简单地将情况介绍之后,转向徐方说:“考虑到我可能随同齐省长赶往沂山县,我电话通知了省政府的王丰副秘书长,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估计很快就能赶到。”
介绍完所有情况后,周通的目光望着齐天翔,等待着他的进一步指示。他清楚自己所作的介绍,只是一种过渡,或者说是缓冲,齐天翔下一步的讲话,才是这个碰头会的主要目的。
齐天翔很满意周通的言简意赅,也对他的处事方式表示满意,利落地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内之后,目光环视着在座的众人,缓缓地说:“刚才林书记我们通了电话,这样的突发灾难很意外,也很严峻,所以只能抱歉地通知在座的各位,我在平原县的考察可能就要结束了,下来徐方同志,将代表我进行下面的调研。下面我把具体的要求强调一下。”
“徐方同志有着丰富的农业工作经验,虽然来我们河海省时间不长,但在南方原先那个省份,从事农业科技和领导工作多年,积累了了深厚的实践基础。”齐天翔望了一眼徐方,对众人说:“我这次陪同徐方同志下来,就是给他带带路,将我省的农业生产情况,与他熟悉的南方农业进行对接,发挥他管理农业工作的专长,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齐天翔略带歉疚地望着徐方,从徐方的脸上,齐天翔很轻易地就读出了失望的神情,毕竟能与省政府一把手共同深入基层,无论是对农业工作,还是对徐方本人,都是很大的助益。各地市重视,主要领导陪同,这对处在薄弱环节的农村和农业工作,都是不错的局面。可惜,仅仅只走了两个地市,只细致地看了一个县的农业生产,齐天翔就提前结束了行程,这不能不说是种遗憾,而且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明白了徐方心里所想,齐天翔下来的话语就更加注重维护徐方的颜面了,“可惜事发紧急,这样的工作只能遗憾的结束,这点还请徐方同志谅解。但这样一种形式还要继续,那就是主要领导陪同,每个地市选择一两个有代表性的农业形态,请徐方同志看,请他提出意见和建议,这就是我要强调的内容。”
“齐省长既然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也应该说几句。”徐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感激的神情,望着齐天翔说着,随即转向会议室里的众人,尽量降低语速,将拗口的南方口音尽力说的清晰易懂,缓缓地说:“齐省长事情很多,很忙,能请他带我走上一两个地方,就已经很难得了。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问题,关系到地方社会稳定和社会大局,但从效益和成就来讲,又是最难获得满意结果的行业,齐省长此举就是要身体力行的表示,新一届省政府就是要把三农问题,作为重要的工作来落实,这就给了我信心,也给了全省从事农业工作的干部和科技人员,特别是广大的农民以巨大的希望,只要真正重视起来,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目标也就明确了。”
徐方表述完了这层意思之后,就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该吩咐和交待的事情,你已经都说到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还有几百公里的路途要走,也够辛苦的了。”
“那好,就先到这里吧,我和周通同志这就出发。”齐天翔站起身来,望着徐方,又看着郝涵交待着:“你们仍然按计划开始调研工作,一定要认真细致,保证调研工作有针对性,有指导性。”
望着郝涵认真地点头应承的神情,齐天翔知道她会安排好的,就用力地与徐方握了手,又与郝涵、王金龙,以及省农业厅长赵建忠,平原县委书记田丰,县长罗继敏和向有志一一握手,随后与周通快步走出门去。
小王已经把车停在了宾馆的门廊下,看到齐天翔快步出来,就赶忙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请齐天翔上车并关好车门后,迅速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请周通秘书长上车,然后快步拉开驾驶室车门,发动轿车,在众人送别的目光中,缓缓驶出宾馆大院,驶上了平原县的街道上。
小王的动作麻利而迅捷,一副得心应手的姿态,可以看出平时的训练有素,而且十分的娴熟和专业。
驶出城区,车流量明显减少之后,小王才缓缓地对身边的小张,也是在向齐天翔汇报说:“临时从清河市的车队里选了辆车,也不知道是谁的车,车况和保养状态我还是不十分熟悉,时间也紧,一会咱们上高速之前,我还要检查一下车辆。不然几百公里跑下来,我还真是不放心。”
“这都是你的事情,我们没什么话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小张慢悠悠地回应着小王的话,略带调侃地说:“只要安全平安地把齐省长和周秘书长送到目的地就行。”
听着小张和小王的对话,齐天翔与周通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了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想舒缓一下车里紧张压抑的气氛,毕竟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没有一个相对宽松的气氛,这旅途是够难熬的。
“上了小王的车,一起就都得听他的了,人家握着方向盘,掌握着大方向的嘛!”齐天翔微微笑着对周通说着,似乎是有意无意地问道:“咱们这四个人当中,除了小王,还有谁会开车,老周你会吗?”
“会到是会,有驾照,可是摸车少,基本还是处于能把车开走的状态,上高速开车我还真没有试过。”周通知道齐天翔有调节气氛的意图,就缓缓地说着,随即看着前排的小张,认真地问道:“复凹应该会开车吧,跟在领导身边,不会开车怎么行?”
周通的话使得车中立时没有了声音,很大一会,小张才笑着回应道:“周秘书长说的没错,我是会开车,专门训练过的,可也是有本摸车少,一切都是人家王司机代劳了,没有咱们施展的机会。”
“刚才小张这一愣神,我也没有反应过来,都是小张,小张叫习惯了,猛一叫复凹,还真不知是在叫谁了。”齐天翔呵呵笑出了声音,看着周通说道:“小张跟着我几年了,都是称呼小张,还真没有叫过他的全名,看来还是你细心,能够全名称呼他。”
“我也别细心了,还是入乡随俗吧,不然叫楞了小张不说,还让大家不习惯。”周通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机关里还就是这样,除了职务,就是小张,老王这么叫,小字叫老了就成了老张了,别的称呼听起来还就是觉得不舒服。”
齐天翔知道周通这是有感而发,或者说只是活跃气氛,在这个车里,在下来的旅程中,沉默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于是就接着周通的话说:“这还是官本位思想的体现,好像有职位才有面子,不然到老也不过就是个白丁。其实这也是古来有之,杜甫那么大名头的诗人,还非要有个杜工部的头衔。致仕的老人,还要叫什么翰林,无非就是让人家记住,他自己最辉煌,最引以为荣的职务和职称。要说起来还是学校好一些,除了职务,还要教师这种身份可以过渡,而且老师的称呼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什么时候叫起来都透着尊重和友好。”
齐天翔的话入情入理,使得车里的气氛和暖了起来,也为下来的聊天奠定了基础。
第六十八章 赶赴现场(1)
从东北角的清河市平原县,到西南角的华沂市沂山县,有近五百公里,可以说是斜跨了整个河海省.尽管全程大多都是高速公路,可也经历了漫长和难耐。
在平原县高速路口,小王靠边停下了车,对全车进行了细致认真的检查,不但对发动机,制动系统,平衡和轮胎,都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认真检测后,才放心地请齐天翔和周通重新上车,开始了漫长的高速旅程。
“不是自己的车,车况和使用情况都不是很熟悉,简单的检查一下轮胎,开起来踩一两脚刹车,或者跑一段时间找找感觉。那都是最普通的检查,不是不可以,但却是最初级的手段,短途或临时应急的可以的。”小王专注地驾驶着车辆,对小张认真地调侃道:“作为二把刀司机,就像你这样的,也就是简单检查一下就是了,车子性能本身你就不是很了解,别说没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你也发现不了。”
小王的话让小张很不以为然,尽管知道他说的有理,可还是不服气地反唇相讥道:“请问你这个老司机又发现了什么?能不能给我们指点一二?”
小王知道小张不服气,也是为了打发旅途的寂寞,闲磨牙般慢条斯理地说:“刚才领导们下车转圈的时候,我请你帮忙,是不是让你连续发动了两次车?”
小王斜睨了小张一眼,见他缓缓地点头,就得意地说:“一次的检验发动机速率,另一次是检验总成。两次都发现有些问题,发动机因油路不畅,供油有迟缓的现象,总成也有些滞后,我都进行了调整。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包括胎压过高,四轮平衡不准,都可以通过调整解决,我将前后四个轮胎都微微放了点气,这就好多了。”
“好的发动机工作,可以听不出任何声音,而且胎压正常的话,高速行车也会降低风燥,平衡校好了方向盘轻轻扶着就可以了,稳定性也会大大加强。”小王眼睛注视着前方,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这都是技巧,这辆车就是因为都是车队保养,这些专业的设备和技术车队的技师都知道,就看是不是应心了。一般老司机,或者部队回来的司机,都是自己保养车辆,每天也就花那么一点时间就行了,可却能对车况和性能,达到最佳的熟悉和掌握。”
“到底是部队培养出来的,不但专业,而且专心,真是不错。”周通听着小王的介绍,感慨地对齐天翔夸赞着,“这一说,还真是提醒我了,领导们的车辆保养和管理,下来需要进行一些规范化的管控,不能让隐患存在,更不能带病上路。”
“周秘书长考虑的很周全,其实也用不着对领导车辆过分关注,我说的这些方法,基本上每个领导专车司机,都是这样保养的。每天出车前检查,收车后保养,这都是专车司机的基本功,没人会大意的。”小王看齐天翔没有做声,就接过周通的话回答着:“这些基本素质,在部队学车时都是必须养成的习惯。”
小王说着话,又对着小张说:“在部队,不说是我们特种兵,就说是运输兵,只要选中作为司机进行培养,就先得到后勤大队进行至少半年的学习。前三个月根本就摸不到车,每人发一个方向盘模型,锻炼平衡和稳定性,然后就是到修理间学习修车,从机械构造到实际操作,一项项的过关,都合格了才能正式上车。从上车到实际开车,又得几个月的时间,这样的基础能不扎实吗?”
“新兵三个月,再加上半年的后勤大队训练,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合着三年义务兵就只能干两年的时间了。”小张不得不佩服小王所讲的事实,可还是有些不服气地狡辩着:“部队这不就是在为地方培养多技能人才的吗?尤其是后勤运输部队,刚刚熟悉了运输工作,就离转业不远了。”
小王明知道小张的话是在故意怄气,就微微笑着奚落道:“你以为部队就像你一样考虑问题,选中汽车兵的最基本条件,就看是不是可以长期培养。一般到了运输部队之后,根据个人表现,义务兵阶段即将结束时,都会转成志愿兵,也就是士官序列,凭借技术或技能就可以长期在部队服务,这样既可以保障部队战时的需要,也可以为日常的后勤供应稳定一支精干的力量。”
看着小张不屑的神情,小王认真地说:“你可不要小看士官,这些技能型人才,在部队的待遇很高的,五级士官享受的可是团级待遇,收入和住房等福利待遇,比地方一点不差。很多农村出来的小伙子,都是首选学技术,今后好做士官的。甚至很多人把家都安到了部队了,利用技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条条大路通罗马,服务部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能实现人生价值,在哪里都是可以的。”周通接过小王的话,温和地问:“小王今年也有三十多了吧!在部队服务了几年?”
“三十八岁了,在部队工作了十四年,我就是冲着到部队工作一辈子才报名参军的,说起来出发点有些低。”小王认真地回答着周通的问话,有些赫然地说着:“我们那是陆军特种兵分队,平日里除了训练,就是执行一些安保等特殊任务,开车只是所有技能中的一部分。经过考核和技能测试,逐步做到了四级士官,后来部队转型,我的年龄有些偏大了,才转业到了地方。”
“三十八岁,年龄也不小了,老这么给领导开车,也不是长久之计,应该考虑换一换工作了。”周通沉吟了片刻,征询似的目光看着齐天翔,却是在对小王说:“自己有没有什么考虑,说来听听!”
周通的话看似无意,却让小王有些意外,赶忙回答道:“谢谢周秘书长的好意,我能给齐省长开车,就挺好的,再开几年也没有什么问题。再者说齐省长照顾我,司机兼警卫我一个人做,司机的工资之外,还有警卫的补助,我很满意。”
听着小王急切的表白,许久没作声的齐天翔,慢慢地说:“随他吧!小王和小张这几年跟着我,从省纪委到河州市,又从河州市来到省政府,彼此也都习惯了,跟一家人似的,安心也放心。”
齐天翔说着话,似乎若有所思地对周通说:“从刚才小王所说的哪些专业术语,应该说很有一些道理,这就是技能和身份的关系,对现在浮躁的社会现象,是一种冷静的反思和净化。过去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也是基于过去传统的技艺传承手段而来的。”
齐天翔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不愿再轻易停下来。刚才尽管听着小王和小张,后来又是周通的介入的谈话,心里却在想着沂山县那边的情况,越想越不着边际,心里也越发的焦急。刚才小王检修车子的时候,齐天翔与张万福通了电话,他已经带领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往沂山县赶,现在正在路上,得到的消息也还是林东生转述的哪些,最新消息估计也得等到了之后,才能有所了解。
这样的情况本身也就不正常,事情发生几个小时了,至今没有最新消息传出,至少证明当地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存在,想要有一个不错的结果之后,再进行详细的汇报。到那时候,发生灾害与救援得力之间的天平,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过失无形中就变成成绩了。
齐天翔知道基层的这些小把戏,也知道算盘也怎么算计的,可现在鞭长莫及,索性也就不再想了,加入到了谈论的队伍,慢慢地说“一方面是高技术人才的短缺,一方面是大学生就业难,这些看似无法调和的矛盾,出发点其实还是源自于就业观念。”
“过去的师徒之间技艺传承的手段,保证了技艺或技能的单一性,也使得技能有着无可比拟的特点,做精做细所学的技能,不但是师傅的要求,也是徒弟面对生存所必须进行的努力。而且在传统的手工艺领域,很多技艺是要靠口碑吃饭的,无论是打铁的,还是修锅补碗的,都是一辈子吃饭的技能,没有一点过硬的绝活,想要名扬四乡八里,是根本不可能的。”齐天翔想着说着,说的很慢,却很认真,“现在的大学教育培养的大学生,就像是生产线产出的批量产品一样,都是一个模式,一种套路,大学生们根本没有什么特长和鲜明的特点,可却有着天之骄子的傲慢和自负。仿佛走出了大学校门,就贴上了金字标签,注定要坐办公室,当白领,拿高薪,似乎这样才对得起四年的大学教育,这样的心态下,怎么与社会对接,又怎么能得到满意的职位呢?”
“是啊!这就是现实的困惑和矛盾,既困住了大学生们,又困住了社会。”周通接过齐天翔的话,认真地说:“现在的大学生,还真不像过去的大学生,四年大学生涯,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现在是泡吧、上网、谈恋爱,兼职、作秀、做买卖,除了读书学习,什么都干,反正老爸老妈做后盾。毕业后就业理想了出校门,不理想了继续读研,或者考博,大好的光阴都lang费在学校里了。”
第六十九章 赶赴现场(2)
“这些明显存在的问题,难道我们的孩子们就没有认识到吗?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齐天翔似乎充满了困惑,不解地说:“随着大学扩招,大学生会越来越多,毕业生也会越来越多,可就业岗位就那么多,哪有那么多白领、高薪,又体面的职位等着他们呢?”
“这就是教育出现的偏差,也是导向出现了问题,我们一直在强调知识改变命运,恰恰就割裂了知识与技能之间的关系。”周通似乎也在随着齐天翔的话语在思考,慢慢地说着:“过去老话说‘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身’,可却被教育产业化选择性遗忘了,被舆论导向时时宣扬的造富神话给屏蔽了,剩下的就是创业,就是挖空心思致富,可随着社会经济形态的完善,哪有那么多机会和机遇,等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啊!”
周通感慨地说着,侧过身去望着齐天翔,狡黠地笑着说:“倒是有几个明白人,就在哪里等待着被发现呢!”
齐天翔立刻明白了周通话里的意思,淡淡地笑着回应他说:“想得美,不一定就能做的美,那可是老冯的心肝宝贝,怕是难以得逞啊!”
周通就齐天翔的话意里,明显能感觉到齐天翔对这几个年轻人的喜爱,也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赞赏,就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事在人为嘛!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齐天翔知道周通已经有了具体办法和主意,就满意地望着周通,调侃道:“另外还有一句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齐天翔说着话,望着周通,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会意的大笑冲淡了心中的郁闷,也使得车里的气氛更加的宽松和松快。
看到齐天翔和周通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小张笑着看着齐天翔建议道:“前边不远就是高速服务区了,是不是进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齐天翔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果断地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就休息一下,调整调整。”
“这个服务区休息放松一下,到下一个服务区咱们吃点东西,不然到了沂山县就是忙乱,还不知有没有吃午饭的时间呢!”周通望着齐天翔,淡淡地笑着说:“多一点时间,恐怕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呢!”
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作声,知道周通作为政府秘书长,又有着多年地市政府市长的工作经验,应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意味着什么,又能带来什么,而且完全知道自己现在的所思所想,这样心有灵犀的机敏,不但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语言交流,也使得沟通更加简单一些。
这就是齐天翔明确告诉郝涵,他现在不能急于将王金龙调回省政府的原因,周通是一个称职的秘书长,具有丰富的经验和灵敏的感觉,多年的政府办公厅工作经历,使他具备了协调配合,以及协助处理棘手问题的能力。王金龙尽管也具备这样的能力,但在总体工作的把握上,比着周通,还是有一些欠缺。另外就是还有一些不便说的原因,使得齐天翔暂时还需要周通的存在。
这样想着,小王已经将车开进了服务区,并且平稳地停在了卫生间附近的位置。熄了火之后,先下车观察了一下,随后才打开后门请齐天翔下车。
对于小王的细心和谨慎,齐天翔已经习以为常,这么多年来几乎每次上下车,小王都是这样的一整套步骤,直到确信没有任何问题或危险之后,才会放心让齐天翔上下车。而齐天翔也习惯了根据小王的安排行事,在这些看似小节上,认真地服从和配合,不但有利于小王的工作,更有助于自身的安全。
尽管齐天翔已经习以为常,可在周通看来却是十分满意,作为省政府的秘书长,心里也始终对领导的安全记挂在心。看到小王尽职尽责的行为,心里感到放心了很多,也明白了齐天翔不愿小王离开的原因。不禁望着齐天翔,竖起了大拇指,表达着对小王敬业精神的赞赏。
齐天翔回望了周通一眼,满意地笑着,跟着小王的身后,慢步往卫生间走去。这都是惯常的程序,小王在前,小张在后,齐天翔走在中间,小王率先走进卫生间观察之后,走出来站在门口,与小张相互配合着做着警卫工作。看似无意间的观察和守卫,却是多年形成的默契。
从卫生间出来,齐天翔和周通坐在服务区的休息区,小王在不远处坐下,小张从车里拿着齐天翔和周通的水杯,快步走到开水房打水,然后放在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才转身回去拿着他和小王的水杯接水。这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也显得熟练稳健。
简单地休息了一会,齐天翔和周通吸完了一支烟,等到小张和小王交换着上完洗手间之后,才慢慢地上车离开服务区。
“我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小王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您了,彼此形成了高度的默契,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可以达到的。”车子继续行驶之后,周通感慨地看着齐天翔说:“了然无痕,又天衣无缝,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还是你老周会说话,明明的我离不开他,让你说出来却是他离不开我了。”齐天翔呵呵笑着看着周通,感慨地说:“说起来挺怪的,在家离不开老婆,衣服放在那里了,需要的东西在哪里能找到,没有老婆料理什么都不知道。到单位离开了小王和小张,那也去不了,甚至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正常的理由是太忙,需要有人为自己分担一些杂事,可真忙到餐厅里打饭的功夫都没有了吗?真的为老百姓忙的一点时间也没有了吗?老百姓真的需要我这么忙吗?只有天知道了。”
“说的也是,每日里早来一个小时,晚走的时间就不好预计了,或许两个小时,或许更晚。一进了办公室,就是没完没了的忙碌,而且没有结束的时候。”周通附和着齐天翔的话,深有感触地说:“会议,文件,文件,会议,明明都是有分工各负其责的事情,可到了需要决断的时候,还需要请示,还需要你拿主意,还不能有所不满,因为这样的程序有着习惯性思维在起作用,而且人家说对你的尊重,再忙也不能懈怠。好像这些无用功做到位了,就算是尽职尽责了,就算是无愧于心了。”
周通说着话,随即调转话题说道:“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哪些企业里的技术工人,工作虽然累了点,收入也不是很高,但简单轻松,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和防范,也用不着玩空心思,钻研好自己的技术,干好自己的活就是了。一切都用技术说话,用不着别人高看,也不用担心被人低估,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啊!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在渴望拥有这样的生活,而实际存在中又都不甘于这样的生活,毕竟平凡和普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等同于无用和能力低下,尤其是社会陷入混乱的价值观之时,这样的甘于平凡的想法,还是需要一定胆量和勇气的,也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周通的话语引发了齐天翔的思考,若有所思地说:“只有当全社会将劳动和奉献重新定位之后,社会时尚平和平静的时候,这样的安于平凡在有意义,才真的值得推崇。”
齐天翔说着话,陷入了沉思,这些问题不仅困惑着周通,也困惑着他自己,社会风尚和导向的转变,既是社会本身发展的必要,也是他作为省长需要深思的问题,改善或改变不但对减低经济过热有利,而且对平抑社会预期,也十分有必要。只是采取什么方法,从哪里入手,需要认真地斟酌和谋划,这些他还没有想好。
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聊着天,一路不紧不慢地赶着路,甚至在接近华沂市的服务区停了下来,进餐厅吃了午饭,然后在休息区坐了下来。
直到张万福的电话打过来,告知了他已经赶到了现场,并对煤矿事故的发生和救援情况进行了细致的了解,现在正在积极组织力量,进行认真地救援工作。
得到了事故最新进展情况之后,齐天翔迅速站起身来,严肃地对周通说道:“情况与咱们预估的差不多,老张已经开始了现场指挥工作,我们也应该尽快赶到了。”
齐天翔说着话,快步向停放着的车子走去。从出来到现在,齐天翔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准确的消息,这个消息不能来自于华沂市或沂山县,只能来自于张万福这里,来自于可控制的消息源。
这也就是林东生提醒他稳健的地方,作为省长莅临现场,不是去参与救援,而是去临机决断,去现场指挥,需要的不是勇敢,而是处理问题,解决矛盾的智慧。这些必须要有人在前面缓冲一下,而这个人就是张万福,以及他带去的应急处理部门。
现在看来,条件已经具备了,也是齐天翔出面的时候了。
第七十章 应急处置(1)
齐天翔的他们乘坐的轿车再次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这些不需要齐天翔刻意提醒,小王都心知肚明。
在沂山县下了高速,出了高速收费口不远,就看到有几辆轿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车上警灯在不停地闪烁着,几个人站在车前,眼睛在认真地搜索着驶下高速的车辆。
“不要停车,开过去再说。”齐天翔简短地交代着小王,看着轿车缓缓地驶过那几辆车之后,齐天翔才慢慢地说:“靠边停车。”
轿车停下后,齐天翔没有等小王开车门,而是自己打开了车门,缓缓地走下了轿车,周通和小张随着齐天翔迅速下了车,快速站在了齐天翔身边。
齐天翔他们的动作,很快引起了那几辆车边人的注意,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有人低身附在车边说着什么,几辆车中立即下来了几个人,稍微调整之后,快步向齐天翔他们这边走来。
“齐省长好,周秘书长好,一路辛苦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满脸堆笑地很远就伸出手来,连声解释道:“一直在注意观察您的专车,可还是没有迎接到,怎么也没有想到您会换了其他的车子。其实也是我们粗心,怎么就没有想到您是从清河直接过来的,当然有可能坐清河市车牌的车了。真是抱歉!”
齐天翔握握来人的手,随后与后面的人握手,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神情专注地注视着每一个人。
周通却是不依不饶地微微笑着说:“梁书记这是言不由衷啊!坐在车里能够看到齐省长的车吗?恐怕什么样的车牌都没有实际意义吧!”
周通的一句话,立即僵化了现场的气氛,其实从齐天翔的话语和行动中,周通已经明显地感到齐天翔的不快,在这个紧迫的时候,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不在现场指挥救援工作,而是跑到这里来搞郊迎。迎接还是坐在车里等候,这样的处事方法也确实有些欠妥,难怪齐天翔会不开心。
不过周通对齐天翔老到的行为方式,还是心生钦佩。没有让小王将车直接停在几辆车前,就是给足了地方官员面子,避免了从车里急匆匆出来的尴尬,也不使自己因等待而心生不快。驶过车队停在一边,既给了缓冲的时间,也有了等着地方官员趋前拜见的姿态,一举两得,的确不同凡响。这一出手的意蕴,就占了上风,可以看出齐天翔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
“周秘书长有些误会我们梁书记了,梁书记我们一直站在车外等着的,刚到车里坐了一会,你们就到了。”看到周通与梁志新握了手,又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华沂市市长王铭伦笑着对周通说:“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你们到了哪里,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梁书记感到很自责,电话也不敢打,就这么一直等着,劝了几次才进到车里休息。”
听到王铭伦市长的辩解,梁志新的脸色微微红了一些,赶忙制止着:“老王,不要解释,周秘书长批评的很对,我们的确做得不合适,等人就应该恭恭敬敬地等,坐在车里像什么样子,齐省长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就不要多说了。”
梁志新说着话,谦恭地望着齐天翔,声音诚恳地说:“也不是刻意过来迎接您,救援现场事情也很多,实在应付不过来。可事发的胜利三矿路途有些偏僻,张副省长的车队过来就走错了路,耽搁了些时间,我们也是怕您路不熟,所以过来迎一迎。”
“过来迎不是不可以,一辆警车还不能带个路吗?还需要书记、市长一起过来?”周通看着齐天翔默不作声,知道是不方便表态,就奚落地说:“而且是书记、市长一起离开救援现场这么久,就是为了在这里等,这合适吗?”
齐天翔转过脸深深地看了周通一眼,心里很感激此刻他的表态,既发泄了不满,也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种审时度势的技巧,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可以达到的。随即看向梁志新的目光,似乎并没有理会他脸上的尴尬,而是淡淡地说:“既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那就走吧!”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了一下其他几位迎候的人员,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等待周通和小张上车后,对小王缓缓地说:“跟着他们的车,不要着急。”
很快警车就鸣着警笛走在了前面,梁志新的专车就跟在了警车后面,并鸣笛示意小王跟上走,后面是王铭伦,以及其他迎候人员的车,一个五辆车的车队随即形成,缓缓地跟着警车,由慢而快,迅速向胜利三矿的方向疾驶着。
仅仅是不长时间的停车交谈,可以说就没有正面的交谈,齐天翔就感觉到了梁志新的变化,而且是明显和深刻的变化。
对王铭伦这个人,齐天翔不是很熟悉,只是知道他以前在河西市做市长,去年中旬到了华沂市,基本上算是平调过来的,但华沂市在河海省的地位和分量,显然是河西市所不能比的。这也就是王铭伦愿意舍弃自己多年在河西市打拼的基础,只身到华沂市履职的原因。
记得资料显示的王铭伦,这是一个有着很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从国有企业起步,曾是国有河西机械厂的总经理和党委书记,有着长期企业管理和工作经验,离开企业后先后在河西市几个区县担任政府一把手,以及县委书记,后来才成为副市长,最终成为市长,可以说在河西市耕耘了将近一辈子。如今年满五旬,来到华沂市,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就此仕途终止的意图。
而且从履历上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王铭伦的履职经历,有很多忍辱负重的成分。以河西机械厂党委书记、总经理的经历,副厅级的待遇,到河西市滨河区担任区委副书记,就有着明显高职低就的意味。可却欣然就职,而且一做就是三年,随后才开始进入了再次的上升通道。区长,县长,县委书记,副市长,经过了近十年的循环,才再次拥有了河西机械厂相同的职级。宁愿离开植根深厚的河西市,以五十出头的年龄,重新在华沂市开始,也可以从另一个侧面看出,这个人身上有着那么一股韧性,一种忍辱负重的肚量,还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但从他为梁志新辩解,以及主动承担责任的行为来看,似乎更有着圆滑和老到的机谋和智慧,而且以大于梁志新年龄和资历的身份,为梁志新挡事,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放下了王铭伦,更耐人寻味的却是梁志新,这位华沂市的市委书记,齐天翔不陌生。年轻的团省委前书记,经济学和政治学双料硕士,挂职华沂市副市长,满期后留任并前进一步,以常务副市长的职务,成为当时全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河海省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华沂市几年前官场震动,市委、市政府整体坍塌,一次双规了一个市长,两个副市级干部,连带着市委书记不作为被降职调任,全市九名常委中六名离任,仅剩的三名常委中,除了市纪委书记和市军分区政委,唯一的留任常委就是身为常务副市长的梁志新。
作为留任常委,面对新班子组建后的复杂局面,梁志新主动要求到华沂钢铁集团,替代因权钱交易而落马的总经理韩毅胜的职务,从基层开始做起,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清誉。这使得当时主管华沂市干部配备的齐天翔深感意外,也感到了为难,但望着年轻气盛,而且有着很大赌气成分的梁志新,齐天翔破天荒地同意了,不但赞成了他的想法,而且力主梁志新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带队进驻华沂钢铁集团,全权处理华沂集团的生产恢复和稳定工作。
正是有了齐天翔的支持,梁志新很快恢复了声誉,而且以华沂集团实质性的改变为有力的依据,不但走出了国有大型企业转型升级的新路,而且以新的成绩和数字彰显了自己的能力,随后在华沂市市委和政府再次调整时,顺利地成为政府市长,几年后成为市委书记人选,以四十出头的年纪,再次成为河海政坛的一颗新星。
离开华沂市之后,齐天翔与梁志新的接触不多,他专注于省纪委的工作,梁志新在企业打拼,随后更是成为政府口的干部,直到前年成为华沂市委书记之后,才有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流和交往,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交往,并没有什么私人感情。
尽管没有过多的私人交往,但齐天翔还是比较关注梁志新的一些做法,尤其是行为方式上的一些变化。很长一段时间,齐天翔对梁志新的内敛和志向高远的眼光,还是很欣赏的,认为这是一个年轻有魄力,更有前途的后备人才。
可自从上午听了林东生的电话,特别是刚才在路边的所见所闻,齐天翔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至于什么原因诱导了这种感觉,齐天翔还一时想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个梁志新不简单,这起事故发生后的现象不简单。
第七十一章 应急处置(2)
进入山区的路,变得坎坷和颠簸,崎岖的山路时而上,时而下,这样行进了半个多小时,道路开始平坦起来,也就预示着目的地就要到了.
到了一个岔路口附近,前面的车停了下来,小王也顺势停了下来,看到前面车子里梁志新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走到齐天翔的车前,趴在打开的窗口,笑着征求着齐天翔的意见说:“前面的岔路口,请问齐省长,咱们是先到矿部休息一下,听取情况汇报,还是。。。。。。。”
齐天翔没有等梁志新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不容置疑地果断说道:“去现场。”
梁志新看着齐天翔果决的神情和语气,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车前,车队再次行进了起来。
又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前方变得拥堵了起来,不宽的水泥路两边,停放着不同的车辆。转过一个山弯,视线豁然开朗起来,眼前所见是一片阔大平坦的空场,此刻也是有序地停放着各种车辆和机械,更有着无数的人来来往往地穿梭忙碌着,显得紧张和忙乱。
带路的警车,又前行了一段距离,缓缓地停了下来,小王将车停到了警车的旁边,快步下车打开了后边的车门,等待着齐天翔下车。
从早饭之后得知消息,到来到事故现场,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齐天翔的确有些觉得漫长和疲惫,可还是调整着情绪,慢慢地走下车来。站定的那一刻,全身的精力都已经调整到位,显得精力旺盛,情绪平静。
齐天翔刚刚下车,空场那边就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张万福,快步走近齐天翔,握着齐天翔的手,热情地说:“你们这一路走的可不近,辛苦了。”
“还是你辛苦,比我们快了很多。”齐天翔与张万福和身后走来的人一一握了手,转回头对张万福说:“情况怎么样?”
张万福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伸手示意齐天翔到跟前先看一看。
跟着张万福身后,齐天翔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一个高大雄浑的隧道跟前,慢步走到近前想要看个明白。被值守的武警战士礼貌而严肃地敬礼挡住了去路,只好退后几步远远地站定,看着眼前这个忙碌的矿口。
往常井然有序的矿口,现在看来却像一个张开的大口,黑洞洞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却试图吞噬着无数鲜活矿工兄弟的生命,看似平淡无奇的入口,却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尽管事故发生的地点,还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可却是从这里开始的。以往这里只是默默无闻的所在,上下班乘坐的轨道车,还在这里很远的空场边缘,车辆不在这里停留,也没有人会刻意留意这样一个地方。唯一的标志性意义,就在于从这里开始,就进入了漫无天日的黑暗之中,生与死都是以这个隧道口为临界的。
齐天翔默默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却是在翻江倒海,什么都想到了,可想到最多的还是被困矿工的生死,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着内心,困扰着他的思绪。
“齐省长,这是胜利三矿的矿长和工程师。”张万福转身讲两个男人带到了齐天翔面前,对齐天翔说:“请他们两个给您介绍一下事故的情况。”
“齐省长,您好,我是三矿的矿长,我叫刘四娃。”精瘦的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似乎是刚刚被从救援现场叫过来,见到齐天翔显得紧张,红色安全帽下面的脸上,除了汗水,就是紧张和局促了。与齐天翔握了下手,快速地说着:“矿难是上午上班交接班的时候发生的,事先没有一点预兆。我们这里的习惯是,为了不停工,都是下一班的工人师傅们乘车到了掌子面之后,上一班的工人师傅才停止工作,交班离开掌子面,然后乘车升井。”
看到齐天翔听得很认真,也很耐心,刘四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缓缓地说:“就在下班矿工升井的路途中,发生了矿难,现在看来是巷道的某一个部位出现了坍塌,堵塞了巷道矿难发生之后我下去探查了一次,矿道内灰尘很大,根本走不了多远。经过大吸力排风扇抽排之后,刚才我又与救援队下去了一次,走到了堵塞和坍塌的位置,大概离掌子面有两三公里的位置,现在还不清楚坍塌范围有多大,是不是伤害到了下班的矿工师傅们,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至少有一个班的工人师傅们现在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被困在了掌子面内。”
齐天翔听着刘四娃的介绍,对面前这位精瘦的矿长感到满意,尤其是他话语中的工人师傅的称呼,让齐天翔感到暖心,看着他脸上汗水在满面粉尘上划过的痕迹,知道他此刻焦虑的心情和疲惫的身心,都需要休息,就简短地问:“现在井下两个班,究竟有多少工人师傅?巷道内的构造具体是什么情况?”
“事故发生后,我们第一时间核对了两个班的下井人数,算是两位带班矿长和两位技术员,还有早班随车下井的四位检测人员,总共是三百一十二位,这是准确的数字。”刘四娃掰着手指认真地算给齐天翔听,随即将身边站着的一个戴眼镜的汉子拉到齐天翔面前,小心谨慎地说:“这是我们三矿的工程师王小虎,对矿井的情况和地质构造比较了解,让他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情况好不好?”
齐天翔点点头,刘四娃说到的数字让他心惊肉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刘四娃的数字又不容有一丝的怀疑,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了王小虎身上,期待着这位工程师能够带来一些好消息,就拉着王小虎的手,温和地一字一句说:“现在在这里,你是最具权威的专家,请你详细地将有关情况跟我们介绍一下,越详细越好,越有针对性越好。不要紧张,更不要有任何顾虑,知道什么说什么。”
齐天翔的话语有很强的的针对性,特别是最后几句话,更是有所指,这些王小虎不一定能够听得出来,可身后却有很多人能够听明白,更能够想明白。发生这么重大的矿山安全事故,不管今后救援结果是什么样,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而且随着伤亡数字的出现,有些人头上的乌纱就难保安然了。因此救援的心思是相同的,可面对灾害的心理却是不同,这点不用细想也会明白。齐天翔把话说到当面,就是要暗示身后的这些人,不管王小虎说什么,说的是否尽如人意,都不能予以责难,这是原则,也是齐天翔到来第一步需要做的事情。
王小虎看着齐天翔,脸涨得通红,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向胜利矿和华沂市,甚至张万福等各级领导汇报了无数次,可面对河海省的省长,还是觉得呼吸急促,紧张的手足无措,可面对齐天翔温和的话语,还是鼓足了勇气说:“我给各位领导介绍一下我们三矿的具体情况。”
“我们三矿与胜利矿的其他矿井一样,都是属于深山深井型煤矿,通常的建设方式就是在煤层底部掘进,或者是中部掘进,然后分散开来,通过大巷道的方式,平行采煤,巷道走向都有着很强的规划,巷道之间通常留有十米以上的支撑柱,这些煤是不允许挖掘的,因为这是巷道的支撑,一旦挖透或削薄,就会直接影响巷道和作业区安全。”王小虎渐渐进入了自己专业的领域,语调开始平顺起来,看向齐天翔等领导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下,“巷道的掘进顺序,我们采取的是一条巷道纵深到煤区尽头之后,从尽头往两边延伸,形成新的巷道后往回挖,回到原点线后再斜向掘进,形成米字型构造后,基本上也就完成了一处矿区的煤炭采掘。这也是国内大型煤炭企业煤炭生产的通行方式,虽然煤炭采掘没有达到最佳的效果,可却因其安全和高效被广泛使用。”
“另外,大矿生产,巷道都是大型掘进机操作,巷道伸展到哪里,轨道就延伸到哪里,挖煤和出煤都是同步进行的,不允许有太多的往复和交叉,这样也可以保证掌子面作业的安全,以及矿工师傅们上下班的安全,不是煤炭供应紧张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到二个掌子面作业,原则上没有过多的作业人员。这个巷道虽然已经挖掘了三年多的时间,可还是处在点伸的状态,还没有形成米字型构造,目前看还是处在旺煤期和安全期,而且这个矿的地质构造相对必将完整,储煤区域宽展,板块形成完整,没有透水和废气储存,相对比较安全。”王小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齐天翔耐心倾听的神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图纸,慢慢地伸展开来,指着图纸对齐天翔接着说:“这是目前整个矿区巷道分布情况,出事点就在这个边缘区域。掌子面在这个位置,现在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就像刘矿长说的那样,至少掌子面的师傅们,现在是安全的。”
第七十二章 应急处置(3)
齐天翔心情略微舒缓了一些,盯着图纸看了很久,才抬起头来望着王小虎问道:“矿山的安全防护是怎么设置的,比如通风、通气和通讯问题,就像你所说,现在掌子面的矿工师傅们暂时是安全的,但巷道堵塞势必影响到通风换气,也影响到饮食供应,时间久了还是个大问题,也是要出事的.”
“这些问题我们早有防范。”齐天翔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浑厚的嗓音,一个白胖的男人从人群中挤上前来,站在齐天翔面前笑着说:“我们胜利集团的每一个矿口,建设施工的时候,我们就把矿工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从来都是先期规划,先期布局,在巷道推进的同时,我们就同步建设了通气、通风和通讯三条管道,巷道延伸到哪里,三管就延伸到哪里,这是我们矿工的生命管道,我们绝不含糊,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
齐天翔惊愕地望着挤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的话,尤其是满脸的笑容,产生了深深的厌恶。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还能笑得出来,可见在他的心目中矿难和矿工的分量。而能够抢着上前说话,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干部。齐天翔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也懒得与他说话,就白了他一眼,仍然将温和的目光投注在王小虎身上。
“矿工师傅们的生命安全,矿山生产安全,这些哪一个不比金钱重要,而且现在是说钱的时候吗?”张万福看着齐天翔没有回应,知道是不愿搭理面前这个人,而且从眼角看到齐天翔眼中攸然而起的厌恶和惊愕,就严厉地对白胖男人说:“齐省长现在是向刘矿长和王工程师了解情况,还轮不到你汇报工作,你先让开,请王工程师把话说完。”
听着张万福严厉的呵斥,白胖男人脸上红了一下,尴尬地退后了几步,离开了齐天翔的视线。
尽管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但这样的呵斥还是给现场带来了凝重的气氛,齐天翔侧脸望了张万福一眼,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随即看着王小虎,依旧温和地说道:“你说的很好,也很详细,使我受益很大,可就是我刚才的疑惑,请你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该怎么保障被困的矿工师傅们的安全度过救援需要的时间,另外就是怎么样尽快了解被困人员目前的情况,以及救援需要采取的步骤,是掘进塌方区域,还是另辟途径?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方法和建议吗?”
张万福对白胖男人的呵斥,使王小虎心里产生了胆怯,可齐天翔温和平易的神情话语,却像暖风般使王小虎温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白胖男人,然后望着齐天翔,想着说道:“刚才我们朱总说的很对,矿口在设计施工的时候,就安排建设了通风、通气、通讯的三管,现在因为塌方三管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但恢复起来应该不是难事。即使短期内不能恢复,这个矿口在几个位置都凿有应急通气风口,只要发生了事故,被困的矿工师傅们就会往应急风口集中,这样就可以保证空气正常交换,保证正常的生命安全。另外,刚才刘矿长和我二次下井的时候,发现交叉口东向巷道没有发生塌方,经过简单的清理之后,从这个巷道将挖掘机械送进去,进行必要的加固支撑后,就可以掘进,从这里开掘,到师傅们被困的掌子面,直线距离只要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一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挖通。”
齐天翔听了王小虎的话,心里异常兴奋,脸上却依然平静地说:“这些方法太好了,这样就有至少一半的被困矿工师傅们,有了生的希望,现在重要和关键的工作,是需要知道另一半矿工师傅们,在什么地方,情况怎么样?”
“这也是我们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因此现在的救援重点还是放在原有巷道恢复上面。”刘四娃谨慎地看着齐天翔,急切地说:“经过排尘和除险作业之后,我们会组织工程技术人员再次进入巷道,对塌方区域进行探查和评估,如果能在塌方区域展开挖掘工作,我们矿的矿山救护队,以及集团的矿山救援队,就可以分批进入工作,这样就可以收到一举二得的效果,也可以最有效的利用黄金救援时间,抢救更多的生命。”
齐天翔望着刘四娃,微微地点了下头,心里知道刘四娃没有说出来的话,就是另一半被困的矿工,很可能在塌方的某一个区域,相对于掌子面的矿工师傅们,这一边的人员安危才更为严峻,救援也更紧迫。
齐天翔斟酌着,回头环视着众人,严峻地说:“针对刚才刘矿长的方案,大家看还有什么意见或补充?”
看到众人都没有说话和表态的意思,齐天翔转过头来,再次伸出手来,与刘四娃和王小虎分别紧紧地握着手,温和地鼓励道:“就按你们商定的办法进行,需要协助和支援尽管告诉我们,请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自身安全保护,防止次生灾害造成伤害,增加防护措施,保证救援和安全的同步。这一点不但你们要做到,也一定要让每一个救援人员意识到,并力争做到。”
望着刘四娃和王小虎转身离去,齐天翔看着张万福说:“现场指挥部设在哪里?”
张万福指着不远处空场一角搭起的几个帐篷,对齐天翔说:“临时建在了哪边的帐篷里,哪里既是救援人员换班临时休息的地方,也是现场救援指挥中心,三矿的临时工棚和宿舍区,在哪边的山坳里,来往都不是很方便,还是选择在这边方便一点。”
齐天翔看了一眼哪边的帐篷,对张万福的安排很满意,想了一下说:“还可以调过来几辆大客车,既方便住宿,又遮风挡雨,放在不碍事的地方。下来要把这片场地清理出来,随着被困矿工师傅们陆续出井,要给救护车留下足够多的地方。”
“齐省长的这个办法好,我马上安排从华沂市调几辆大客车过来,另外还可以请当地驻军帮助调几辆炊事车过来,解决救援人员的吃上热饭热菜的问题。”梁志新似乎从齐天翔的讲话中受到了启发,立即兴奋地接过话来引申道:“市县几大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救护车,已经全部整装待命,随时可以提供医疗和救护服务。”
齐天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梁志新,没有说什么话,随即转眼看着张万福认真地说:“通知相关单位负责人,十分钟之后,到现场指挥部召开会议,通报情况,部署下一阶段救援工作。”
说着话,齐天翔慢慢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帐篷指挥部。说是指挥部,只是相对于帐篷的用途而言,更是与传统意义上的指挥部,有着本质的区别。没有人来人往的汇报和穿梭,更没有忙碌的指挥和通讯设施,只是一个会议室的模样,或者说简陋的会议室模样。
几张桌子拼接在一起,上面用绿色的布盖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整体,围着桌子摆上了一圈的折叠椅,后面还有更大的一圈折叠椅,随着给需要的人使用,这就是所谓的现场指挥部了。
齐天翔环视了帐篷里的摆设,心里尽管不是很满意,可还是认可了这种布置。毕竟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山区,需要这样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可以给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个休息的地方,一个体面的场所。因为下来需要的不是叱咤风云的指挥和部署,而是等待和煎熬,这个时间会很漫长,也会很折磨人,需要耐性,更需要内心的调整。
齐天翔缓步走到迎门的一排桌子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坐下,望着随后跟进来的各级官员,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下,依旧没有说话。
自从进入了矿区,齐天翔的情绪就似乎被大山压迫住了,崇山峻岭中的穿梭,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困惑,以及事态的严峻和焦虑,都紧紧地摄魄着齐天翔的心智。尽管有多种多样的设想,可一旦来到了现场,看到略显凌乱的场面,特别是走到隧道口,感受到了黑洞洞矿口冷峻的存在,齐天翔的感觉就变得矛盾和复杂。似乎就是那深不见底的山洞,将齐天翔不祥的预感推到了极致,似乎随时都需要接受残酷的事实和冷冰冰的数字,以及无数个家庭残破的事实。
刘四娃的介绍使齐天翔手脚变得冰凉,想过了事故的残酷和重大伤害,可三百一十二人的数字,还是让齐天翔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相信这样的数字即使林东生听到,也会坐立不安。尽管王小虎随后的介绍,使齐天翔略微安心了一些,但有一半人可能受到伤害,还是让齐天翔感到深深的不安,可现在却没有时间调整心情,更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感受。
齐天翔明白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身份,所有的想法都不能过度的显示出来,而且现在需要的是自己的稳定表现,更需要冷静和清醒,很多人等待着他的当机立断,这些是唯一需要做的。
第七十三章 应急处置(4)
看到张万福匆匆地走进帐篷,齐天翔微微欠起身子,伸手直直旁边的椅子,示意张万福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望着张万福向自己这边走来,直到走近后才慢慢落座。
“刚才省安监的娄万三局长,接到国家安监总局的电话通知,根据咱们上报的事故报告,经请示国务院有关领导批准,总局的童安山局长率领的总局事故调查组已经从北京出发,飞机预计五点半左右降落华沂机场。”张万福没有落座,而是附在齐天翔耳边低声说:“您看怎么安排,我现在就动身过去迎接好不好?”
齐天翔沉吟了一下,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侧脸低声对张万福说:“时间还来得及,你先坐下,我说几点想法,然后我去机场迎接。”
齐天翔说完话,与张万福心照不宣地会意的对接了一下眼神,似乎都明白这个总局局长的行为方式,以及处事风格,简单地对视之后,齐天翔看到张万福坐了下来,才将目光投向会议室的众人,而且刻意在胜利煤矿总经理朱守明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缓缓地开口道:“事故已经震动了国务院领导,成立了国家安监总局童安山局长为组长的事故调查处理工作组,很快就要过来。”
“利用这个时间,咱们开个短会,把整体救援工作做一个统筹安排。”齐天翔严肃地环视着众人,慢慢地说:“咱们省的事故调查领导小组,我负总责,总协调由周通秘书长担任。张万福副省长负责现场指挥,任总指挥,省安监刘逢军和煤监的侯斌局长任副总指挥,另外还有这位胜利煤矿的朱总经理,负责现场人员、物资、设备的统筹和协调工作。华沂市委、市政府的梁志新、王铭伦,以及沂山县的龙建农、谢和飞,还有省里面过来的其他部门的领导同志,都参与到领导小组中来,负责协调和临时性服务工作,各部门各司其职,尽力做好救援、救治、善后、调查、处理,以及恢复生产等各项工作。”
齐天翔望着大家各自不同的神情,简短而果断地说:“对事故救援和调查处理,我提几点具体要求。”
“第一就是现在最为关键的救援工作,刚才刘四娃矿长和王小虎工程师介绍了井下的情况,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确定事故坍塌的区域和范围,搞清楚被困矿工师傅们现在的情况,为救援提供第一手准确的资料。这些工作由胜利矿和煤监局负责,不管用什么办法,要尽快摸清原因,并与井下联系上。可以安排工程技术人员到各个通风口,进行尝试联络工作,多一些途径总是机会多一些。另外,煤监局可以从全省其他煤矿,调集一些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过来,对救援进行多角度论证。在此基础上,尽快着手准备开通第二条巷道的准备。”
齐天翔看到侯斌和朱守明都在认真地记录,就接着说:“第二就是善后,现在就应该开始着手准备了。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七八个小时了,三百一十二个矿工师傅,就是三百多个家庭啊!我们要设身处地为这些家庭想一想,自己的亲人被困井下生死不明,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很快就会有大批的被捆人员的家属来到这里。他们的衣食住行和情绪安抚,这些事情都要有专人负责,并要尽全力安排好。刚才我说到的调集几辆大客车过来,就是这样的考虑,要让家属们来的了,有地方安身。梁书记刚才的建议很好,可以请求驻军支援几辆炊事车,不但要让救援人员吃好吃热饭,也要让家属们吃好,吃暖。这是必须高度重视的问题,无论是从人情世故,还是讲政治的高度,都不容出现懈怠和轻漫。华沂市、沂山县,还有胜利煤矿,都要抽调专人负责接待和安抚工作,省劳动保障和民政的同志参与,这件事志新和铭伦亲自负责。可以在华沂市,沂山县和胜利煤矿集团,分别设立几个集中安置点,征询家属的意见,分别在几个点安置,尽量减缓这里的人员聚集。记住我所说的的减缓,是在充分征求家属意见的基础上,给家属提供更好的接待和安置服务,不是强迫或胁逼。在此基础上,要做好信息的通报和交流工作,不要刻意隐瞒,更不能报喜不报忧。不要让我听到任何再次伤害家属意愿的事情,重话我现在不想说,到我说的时候,就没有你们说的机会了。”
齐天翔压抑的情绪开始爆发了,但还是全力压抑着,严厉地继续说:“第三点就是事故调查工作,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次事故,是人为还是天灾,这些都需要尽快搞清楚。这些事情的厘清,不是为了分清责任,而是要迅速搞清原因,为救援提供依据。这些事情安监、煤监、胜利矿和公安厅要分头进行专业的工作,该控制的人员要控制接受调查。”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现在最为紧迫的问题,就是舆论疏导和控制的问题。”齐天翔环视着会议室的众人,神情肃穆地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的媒体和记者集中过来,这些媒体和记者来意不同,目的也不同,不排除怀着险恶用心吸引眼球的记者和媒体。网络和自媒体时代,信息的披露机制考验着政府的应对能力,要勇于正视现实,更要积极应对,要用正确及时的信息披露,回应网络或自媒体的言论。只有公开透明的信息披露,以及坦率大度的回应,才能回答公众的关切。省里、华沂市和沂山县、胜利矿,要积极重视起来,成立专门的媒体和记者接待机构,建立定期信息披露和记者招待会制度,及时公布事故救援和进展情况,不能推诿,更不允许压制和封锁消息。省市公安和网监部门,要抽调精干力量,严厉打击散布谣言和恶意生事者。双管齐下,首先从声势上,打赢这场网络舆论战。”
齐天翔一口气将现阶段工作,作出了明确的部署,面对着帐篷会议室各位认真记录的动作,以及钦佩的神情,齐天翔暗暗缓了口气,缓缓地说:“这几点安排现在就进行具体的运作,具体组成各位下去协商研究,要立即成型并运作起来。我不要听汇报,我要看效果。”
齐天翔说着话,与张万福和周通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众人说:“我现在要到华沂机场,迎接童局长率领的总局调查组,周通秘书长、逢军局长和志新同志与我一起过去。万福同志在现场指挥,各部门负责同志,根据分工,开始工作吧!”
看着各位纷纷站起身走出帐篷,齐天翔知道自己刚才的讲话,给各位心理造成了压力,毕竟这是自己出任省长之后的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故,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更不知道自己这个白面书生,下一步会做什么,第一刀会砍向谁,谁会成为第一个倒霉蛋。
但大家都清楚地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肯定不会只见气势,不见热度,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分工,认真地做好现阶段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就只好听天由命了。这样的感觉,在华沂市、沂山县,以及胜利煤矿的政府官员和负责人的心目中更为强烈,可以说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做着自己将功补过的事情,做好了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做不好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现在齐天翔来到这个地方,还需要他们的协助和支持,更需要他们实际的帮助,才能将救援工作进行下去,而这时就是他们最后,也是最好的表现机会。一切都会在救援工作告一段落之后真相大白,这些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齐天翔等到帐篷里的人渐渐少了之后,又与张万福简单地交换了意见,特别是听了张万福的想法。在这样一个现场,张万福还是具有比较丰富的灾害和事故处理经验的,毕竟作为多年主管安全工作的副省长,他有着无人可及的权威和能量,倾听他的具体想法,充分发挥他的能力和作用,对于这次救援和事故处理,特别是齐天翔处理眼前的危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张万福全力以赴,就能很好地促进整体工作的进展,得到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如果他不是很好的配合,即使稍有懈怠或敷衍,或许对救援和事故处理,不会产生什么负面作用,可消极的方式也会对事态和走向,产生不必要的阻碍。
这点齐天翔心里很清楚,相信张万福也非常明白。齐天翔暗暗庆幸前一个时期全省安全工作会议,从筹备到会议召开,齐天翔都给足了张万福面子和支持,现在是他回报和展示的时候了。从上午电话交流,到刚才见面到现在,齐天翔明显可以感觉张万福的积极和内心的张力,这是他的工作,更可以是他充分展示能力的平台。他要做给自己看,更是做给齐天翔看。
在这里,现在以及下来的一个阶段,齐天翔只能依靠张万福,依靠他带来的那些职能部门,对于华沂市和胜利煤矿的那些人,齐天翔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总感觉到那里有些不对,可却没有时间仔细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