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东出西进(2)
看着小李转身离去,林东生转过脸来望着齐天翔,深邃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齐天翔脸上,良久才缓缓地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跟打仗一样啊!”
齐天翔回望着林东生,知道林东生所问指的什么,内心也十分感激林东生的笑谈,甚至将秘书小李拉进来,逗趣和贫嘴,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他放松,从一天紧张的会议中松弛下来.
刚进来时看到林东生与秘书长秦亮交谈,随后是不着边际的闲聊,就有些不明就里,刚结束省政府分工会议,就接到林东生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让齐天翔到省委这边来一下,有事情要与他谈。可来了却并没有谈事情的意图,而是一步接一步的闲聊,而且看上去兴致还很高。齐天翔就慢慢明白了林东生的意图,谈事是假,放松是真,也就是隐喻地表示省委的存在,以及他这个省委书记的倾向,这才是他需要向自己传递的信息。
“真让您说对了,真是跟打仗一样,尽管没有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可却是步步惊心,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能出现闪失,似乎就像走钢丝,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就面临着深渊,还真是不敢掉以轻心。”齐天翔认真地望着林东生,坦率地说:“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过来了从觉得自己是捏了一把冷汗的。”
齐天翔说着,看着林东生不动声色的神情,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话,起码不完全相信,就微微笑着说:“紧张归紧张,不过会议一开始,听到张钧和雷秋实两位老大哥的定场讲话,特别是孙大姐的表态,我这心里就有了些底了,我就知道您是不会不管我的。”
“打仗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并不都是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那都是哪些搞电影电视的造势,也就是胡吹瞎掰的。哪有那么热闹好看的场景,而且高手对决,往往都是一招一式就分出胜负了,或者说尚未交锋就高下立见了。尤其是现在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愿意与你刀光剑影,你死我活,都是不经意间抓住你一个疏忽,或者破绽,就拿住了的命门,下来任何的争斗就是争强斗狠,都没有实际意义了。”林东生严肃地望着齐天翔,慢慢地说:“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步步惊心,小心谨慎,一句话就可能带来意料不到的后果,虽然不至于万劫不复,但棋落下风,想要扳回来就难了。”
林东生微微笑着,缓缓地说着:“都得经历这样一场磨难,谁也无法避免,第一次办公会就像演员登台,满堂彩也好,倒彩也罢,都需要面对。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就算是粉墨登场了,不管是否准备好,都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对决,既是实力和能力的对决,也是智慧和谋略的交锋,就得正视并采取必要的机谋和手段,将矛盾和危机化解,这样奠定的基础才牢靠,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何况你这步子太大,想着一步到位,半年后才能着手的分工调整,第一次会议上就想彻底解决,省事倒是省事了,可却蕴含着极大的风险。”林东生渐渐严肃了起来,望着齐天翔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深邃,语调凝重地说:“当初看到你送来的分工名单,我的心情就不轻松,但听着你的解释,想到你目前的处境,再担心也得理解和支持你,毕竟这样的安排有深意,也可以立竿见影,对迅速树立你的威信和影响,顺利开展下一步的工作,都有百利而无一害。尽管有风险,可还是值得一试。”
林东生说着话,微微瞪了齐天翔一眼,不无好气地说:“你说你担心,谁又不是捏了一把汗,今天一上午我这都是如坐针毡的,说是坐卧不安也不为过,简直比我自己上任还紧张。”
“可也没办法,这不比你去河州做市委书记,我可以送你上任,而且可以定基调,提要求,甚至从讲大局的政治高度,要求班子成员支持你的工作。那是可以来点硬的,或者说不讲理的硬性命令的。”林东生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那是上级对下级,是可以蛮不讲理的,可今天不行,起码不完全行,因为坐在那间会议室里的人,是你的同事,同时也是我的同事,可以暗度陈仓,也可以草船借箭,就是不能青梅煮酒,更不能来硬的。”
“我知道,河州市委毕竟简单一点,不论怎么说,我还是省委常委,级别上有着绝对的优势,觊觎我这个位置的人,不但要有超常的能力,还有省委,甚至中央的支持,因此上只是一些情绪上的不满或愤懑,对大局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或者说干扰不了大局。”齐天翔完全明白林东生话里的意思,就微笑着附和道:“今天的情况就不同了,我是省政府班子的班长,但也只是班长,并不能控制所有人的行为,以及会后的小动作,而且说句难听的,这班长谁都可以想象,只需要中央的一纸任命,需要的是班长的掌控能力,统驭全局的智慧,以及突出的个人魅力,阿斗是扶不起来的,弄不好城门失火,还会殃及池鱼,连累你这大班长也左右为难。”
“你是清醒的,也是明白人,这些事情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能听能想不能说,谁说谁负责任。”林东生脸色完全平和了下来,慢慢地说:“人在做,天在看,或者说人在做,人在看,老天在判断。做到这样位置上的人,不是蛟龙,就是人杰,而且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存在,中央到地方有多少关系纠葛,网络密布到了什么程度,代表了什么样的群体和利益集团,不用想就能料到**不离十。这不奇怪,如果说一个声音,一个步骤,那才叫奇怪呢,而且中央不怕党政不合,恰恰怕的就是这个。”
“明白了就释然了,好在你今天的表现可圈可点,用不了半天时间,会议的具体细节和结果,就会从各种渠道传递到想知道的人的耳朵里,也会连带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林东生呵呵笑着,赞许的目光看着齐天翔说:“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无一例外都会指向你齐天翔个人的组织能力,谦逊耐心的工作作风,以及详细周到的大局思维,当然还有善解人意的安排,最多也就是笼络人心的计谋,无伤大局,反而会给你的个人形象加分。”
齐天翔认真地听着林东生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有些发烧,趁着林东生话语间歇的空档,站起身端起林东生面前的茶杯,走到饮水机前蓄满了水,借此掩饰和平复一下心绪。当转回身,慢慢将茶杯放在林东生面前,然后缓缓坐回沙发上之后,神情自然平和,脸上也平静淡然。
齐天翔脸上的变化,丝毫没有逃过林东生敏锐的眼睛,也明白齐天翔此刻的心情,以及内心的想法,心里不禁暗暗欣喜。相比于几年前哪个睿智、机敏、才华横溢的年轻纪委书记,现在的齐天翔内敛、守成了很多,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表面的变化,更重要的是表情之下成熟的思谋,以及根据环境和要求实时调整的心绪,还有就是控制力。这是一个高级领导干部所必须具备的能力,也是面对年龄和能力都与自己相差不大,甚至某些方面还突出一些的同事,所必须具备的智慧和能力。现在看来,他已经基本具备了这种能力,假以时日,必将对他的未来,产生巨大的作用和助益。
林东生不动声色地接过齐天翔递来的香烟,慢慢地点上抽了一口,感慨地望着齐天翔说:“你别说,经你刚才一忽悠,这烟抽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了,不过可惜明白了,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望着齐天翔疑惑不解的目光,林东生呵呵笑着说:“不但是烟,连茶叶也不让喝了,说是过多的喝茶容易引起骨质疏松,以及缺钙什么的,对我这腰椎会产生不利的影响。这人只要到了医院,个人能动性和主见就全被医生剥夺了,就只剩下执行和遵医嘱了。”
“医生所说大致不差,还是宁愿信其有吧。”齐天翔认真地看着林东生说着,随即脸上就升起一丝怪异的微笑,自嘲地说:“我就说您怎么那么大方地送我茶叶,还让我润润喉咙,原来是处置闲置用品,这真应了老话说的‘四十没有五十精’,‘老什么巨猾’,看来现实中的表象,老话都有总结和归纳啊!”
“胡扯,老话再有归纳,我有茶叶不能给儿子喝,不能放到办公室待客?处理不了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东生微微笑着,似乎不满地瞪了齐天翔一眼,扭过脸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转回脸慢慢地说:“不跟你瞎扯了,说点正事吧!你的老同学下午过来了,请你过来就是打算,晚上咱们一起请他吃个饭,尽尽地主之谊。”
第三十章 东出西进(3)
黄和远要过来,齐天翔早就知道,而且昨天下午他还专门打了一个电话过来,祝贺齐天翔正式履职省长职务的同时,也还是嚷嚷着要让他请客喝酒,其实真正的用意,还是通报行程.
林东生说的不错,黄和远与齐天翔是党校同学,而且是两度同窗,中青年干部和省部级领导干部,两次都在党校相遇,可谓相知相熟了。与齐天翔一次是学院派年轻才俊,一次是河海省炙手可热的省会城市市委书记,身份时有变化不同,黄和远却是地地道道的西北汉子,从西北的黄土地起步,一步步走到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几十年来始终没有离开过西北这块热土,而且乡镇长、县长、市长、省长,乡镇书记、县委书记、市委书记、省委书记,一级也没有缺失过,可却五十岁出头就走完了这所有的过程,确实有些传奇色彩,也很是不可思议。
齐天翔知道林东生的用意,也明白他饶了这么大一个弯,其实就是在等待时间,也是不想下午就匆匆地见面,这既是礼节,也是方略,不那么急切,才能游刃有余。
“今天忙的晕头转向,还真把他要来的事情给忘了,来就来呗,不就是管他顿大酒的事情嘛!”齐天翔呵呵笑着望着林东生,不紧不慢地说:“他是冲着我的进步酒来的,我就好好陪他喝一场。”
“也别这么说,人家毕竟是西北大省的省委书记,来了肯定有事情想谈,太过怠慢了不好吧!”林东生听齐天翔说着,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可还是不放心的说道:“怎么着我也得请人家吃顿饭,尽尽地主之谊,不能让人家说我老林拿架子摆谱,这话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既然是来说事,就别把自己往省委书记位置上摆,高兴了我请他喝顿大酒,不高兴了他还真跟我说不着,我只跟他们的老韩谈,这样才对等。”齐天翔半真半假地说着,慢慢望着林东生笑着说:“除非是您酒瘾犯了,在家老嫂子管着不自由,想美美地喝上那么几杯,这倒是另当别论了。”
“胡说,我想喝酒了谁能拦得住。”林东生看着齐天翔嬉皮笑脸的神情,知道他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来,就微微瞪起了眼睛,可随即就泄气地自嘲道:“只是这腰椎不给劲,喝点酒就要罢工几天,要死要活的,也是没有一点办法,这就是老话说的‘天不管地不管病管’,难以抗拒啊!”
“那就别跟身体较劲了,还是尊重自然规律的好。”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爽快地说:“晚上就别折腾了自个了,再者说人家也是鞍马劳顿的,够累的了,还是让老黄多喝几杯酒,放松一下,明天上午听听他的意思,中午您再与他共进午餐,这样可好?”
“这样当然好,我还乐得清闲一下,只是要把握住分寸,不要失了礼数,让人家挑出礼来。”林东生明白齐天翔已经有了主意,就试探地说着:“老候和秦亮下午代表你我,到机场接了机,先安排在了南郊宾馆休息,你考虑是不是让他们两人晚上参加。”
“哲海书记既然下午辛苦了,就参加吧!秦秘书长就看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不是正式宴请,只是同学聚会,无所谓规格的。况且老黄这老伙计,狡猾的很,也不是很看重这些的,越随便还越能拿住他的七寸。”齐天翔呵呵笑着,神秘地望着林东生说:“我估计这次他出来还是周游列国的,结盟化缘合二为一,而且没有什么刻意的目的。基本属于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路数,我得扽住这老伙计,慢慢地拖他几天,也好为我自己的规划奠定个扎实的基础,不能光让他忽悠我,我也得忽悠忽悠他才行。”
林东生完全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就赞赏地看着他,放心地说:“你看着安排吧!我积极配合你的计划,只要有利于今后的关系相处就行。”
“肯定有利于今后的关系相处,我得先调调他老伙计的胃口,让他先上了我的船再说。”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满意地走回到沙发前坐下,微笑着对林东生说:“省长请客,银行家买单,前国家发改委副主任作陪,再加上党校老师捧场,这规格和阵势,还不让他心花怒放,浮想联翩?”
“确实规模空前,经济大省的省长,钱袋子银行家,主管项目审批落实的发改委副主任,还有党校的老师,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机会,不想如菲菲也难。”林东生似乎知道了齐天翔的谋划,也对齐天翔的做派大加赞赏,呵呵笑着说:“只是不知道雷翔东哪里的厨师怎么样,能不能调和出你需要的七荤八素十个碗,特别是适合他这个西北汉子胃口的菜肴来。”
“这没问题,老雷巴不得搭上我这条船呢,还不倾尽所有。再者说好厨师一把盐,只要真材实料,到哪里都能吃到货真价实的好羊肉。”齐天翔呵呵笑着回应着林东生的话,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坦率地说:“当着真神不念假经,在您面前我也藏不住什么,还是开门见山地抖露清楚。”
“西北几省中虽然情况不一,但经济欠发达和资源富集的现实,也都大致相似,因此在经济发展方式上,利用资源优势换取资金和技术,有水快流的粗放型思维,短期内还是难以从根本上得到改变。老黄他们哪个省,尽管情况相同,但还有个更重要的优势,那就是区位和交通。这些现在还看不出来,也不是太明显,可随着国家战略中心西移,特别是东部经济发达省份劳动力成本上升,以及经济增长方式从单纯依靠加工贸易型,向技术密集型方面转变,就会遇到资源、劳动力、生产方式等等方面的瓶颈限制,所以早晚会向西部伸手,以资金换资源,以产品换市场,最终受制于西部。”齐天翔边想边说,其实这些想法在他心中已经成熟,可当着林东生的面,还是不敢过分表现,只能显露出不太成熟的思考来,“当大家都把目光关注在到西部跑马圈地,掠夺资源的时候,我就考虑,咱们应该在交通、物流,特别是机械制造方面下下功夫,这或许会是我们河海做大做强装备制造业的一个契机。”
齐天翔的话使得林东生眼前一亮,不由感兴趣的身体前倾了一些,可随即就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动声色地平静地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接着说下去,把你的想法,不管成熟或不成熟的,都大致说说。”
“我省的产业优势除了机械,就是装备制造业,这是我省与东部几个省份相比,独有或比较突出的地方。这得力于早些年国家工业经济的战略布局,以及近几年企业自身的发展,坚持和创新,以及不断的技术研发和资金投入,使得我们与东部发达省份相比,具有集团和整体优势。”齐天翔缓了口气,看着默不作声的林东生,知道他在认真地听,认真地思考,就接着说:“而西部类似的产业和企业,几年来由于发展方式的制约,资金和研发都出现断档,技术升级和人才流失都很严重,有些甚至成为包袱。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我们的技术和资金优势,就具有天然的先发优势,而我们的机械和装备制造业,又需要更多稳定的产业基地和生产能力,这样优势互补,我们的产业优势就会更加明显。以此可以更好地促进全省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从而夯实沿海地区的出口和河中、南部地区的大企业集群的协调发展,形成一头带两翼,腹部更坚实的经济格局,实现东出西进的目标。”
“好一个东出西进,好一个一头带两翼,看来你齐天翔这一段真是在认真思考,并逐渐进入状态了。”林东生大手用力地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兴奋地站起身来,久久地盯着齐天翔的脸,欣赏地说:“这样的想法不但很新,而且很有前瞻性,值得认真思考和研究,什么可以东出,哪些可以西进,需要一个详细的规划,以及实施方案。”
林东生大声赞赏着,可却没有忘记时间,呵呵笑着说:“你这可不仅仅只是东出西进,可能你那计划里,还应该有南征北战的宏伟战略,今天没有时间听你细细展开了,你先实施自己的第一步战略吧,有时间你再跟我详细说说你的整体规划蓝图。”
“好的,等我再认真论证和思考之后,等所有思路成熟的时候,再找时间向您专题汇报。”齐天翔看到林东生准备结束谈话,就赶忙说着话站起身来,认真地补充道:“东出西进,南争北占,并不是电影南征北战的意思,而是争取和占据地盘的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了,只要你清楚,有机会跟我详细说明白就行了。”林东生温和地笑着送齐天翔出门,边走边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大胆地做自己的事情吧,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我这个老腰守门不行,做后盾还是够格的。”
第三十一章 东出西进(4)
上午十点半,黄和远准时带着他的学习参观团,一行十几人,神色庄重地走进了河海省委会议室.
相比于昨天晚上中式对襟棉衣的随意穿着,今天的黄和远一身深蓝色西服正装,紫红色领带,洁白笔挺的衬衣,外面是一件做工精细的黑色羊绒大衣,显得体面华贵。但远远看去,这刻意的着装,与中式棉衣的紧凑合体相比,笔挺的西装,宽松典雅的大衣,总感觉太过正式,而且这些板正的行头,裹在他瘦小的身上,怎么看都使人产生一种深深的担心,生怕他瘦弱的身材受不了宽大衣服的重压,更产生一种衣服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疑惑。直到他脱下了大衣,缓缓地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才稍稍感觉正常了一些。
这种感觉在齐天翔脑海中,也就是瞬间闪过,从一行人进门,到脱去外衣,林东生率先起身迎接,握手,寒暄,然后分宾主就座,仅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也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齐天翔就产生了这么怪异的想法,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
“昨晚有些抱歉,原本是要到南郊宾馆看看你,道声乏,尽尽地主之谊的,可齐省长却横刀夺情,而且理由还很充分,什么先私而后公不至于乱了规矩。说你们同学一场,先聚一聚,然后才是正式的代表团访问,才是正式的官方接待,而且一下子还巧遇了四位同学,还有老师,这老同学相会的理由,我还真难拒绝。”林东生等到黄和远及随行人员都纷纷落座之后,呵呵笑着对黄和远说:“昨晚休息的可好?河海这里的气候有些潮湿,尤其是春季更加严重一些,还能够适应吧!”
“谢谢林书记周到的考虑,天翔省长昨天一见面,就把你的意思表达了,又是道歉,又是不安的。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兄弟省份,来来往往很正常,就不要那么大费周张地迎来送往,这样反而显得生分了。”黄和远满脸堆笑地附和着林东生的话,殷勤周到地应对着说:“河海的气候基本上与我们哪里差不了多少,略微要潮湿一些,还能够适应,不过这也就是早上起床在院子里散步的感觉,昨天晚上那一通车**战,什么气候,什么温度,都不知道了。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是怎么回到宾馆的都完全不知道了。”
“车**战不至于,但那场面的火爆,我到能够想象得到,估计他们几个也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抱头鼠窜丢盔卸甲就算守土有责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西北第一喝的鼎鼎大名。”林东生望着黄和远的神情,缓缓地笑着说:“说到底还是历练不够,久经战阵的能力不足啊!”
“终于明白了河海干部的战斗力怎么如此顽强,斗志如此旺盛的原因了,有书记这样的激励,省长那样不要命的身先士卒,什么样的难关不能攻克,什么样的困难不能克服。”黄和远呵呵笑着看看林东生,又看看齐天翔,然后对自己带来的人说道:“这下你们明白河海经济为什么持续高速发展,社会稳定进步的原因了吧!那就是领导开明,环境宽松,政策灵活,干部用心,还有就是策略到位。有了这几条中的一条,结果就不得了,人家现在是几条都具备,想不飞速发展都难。这就是我们学习的第一课,要干事创业就得心明眼亮,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总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者两亩地一头牛的眼前利益,眼光短浅的跟得了白内障似的,就是机遇放在眼前也抓不住。”
“**记的认识就是不同,既善于总结,又善于活学活用,随时随地都能对自己的干部,进行言传身教,并且时时督促。”齐天翔听黄和远吹得有些过,而且马屁拍的林东生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就抢过了话头,笑着赞许着,随即转过脸来对林东生认真地说:“我们这位老同学,不但善于学习,而且喜欢学习。当年在党校学习的时候,不管是集体讨论,还是专家授课,**记口袋里总是揣着一个小本子,不断地将一些新颖的观点,还有一些心得体会,统统都记在小本子上,回到宿舍再细细整理,形成自己的思想和理论观点。”
“党校学习三个月,中央级理论刊物发表二篇重量级理论文章,省级报刊发表了四篇文章,市委机关刊物月月都有**记的文章,市报更是周周有稿件见报。统计下来,单单三个月学习时间,就发表了六万多字的理论文章和学习心得,真是不可思议。”齐天翔看了一眼黄和远,接着对林东生说:“更不可思议的是,每过几天,就要与下面沟通交流,往往是老婆电话二分钟,工作电话一个小时。那时候手机还不是很流行,主要还是信号不好,他哪个宿舍的电话,基本上成了他的专用工作电话了。害得同屋的老刘,给媳妇打电话,还得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想跟老婆说点私密的悄悄话,都像是偷人一样张不开嘴。”
“没那么严重,绝对没有那么严重,这都是那帮小子编排我的桥段。”齐天翔的介绍尽管认真和语气和缓,可戏谑的意味还是引起林东生,以及贵宾室里众位的轻声哄笑,黄和远脸色有些泛红,讪讪地对林东生笑着说:“天翔省长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纯粹是拿我老黄打嚓。他们一个个不是博士,就是硕士,要不就是拿着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学者,我就一个本科毕业,还是在职读的,成色不说你也知道。”
“以前当市长抓经济,只要敢想敢干就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可坐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就得理论指导实践了,光会干还不行,还得整出一些指导方针和理论依据,告诉大家为什么这样干,为什么必须这样干。”黄和远说着话,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渐渐自然了起来,由衷地说:“你可是不知道,西北人懒啊!这样说可能会招致西北人的嫉恨,但我就是西北人,而且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我可以这样说,也有资格这样说。恶劣的自然环境,贫瘠的土地和望不尽的沟、壑、茆、梁,大多数人常年生活和挣扎在温饱线上,为生计和肚子折腾,翻身无望,脱贫更是艰难,久而久之精神萎靡了,神经也麻木了,只要有口饭吃,不饿肚子就万事大吉了。群众如此,干部也是这样,小富即安和得过且过的思想,弥漫在城市和乡村之中,等、要、靠的思维根深蒂固,懒惰和无所事事成了主流,在这样的形势下,不拿小鞭子抽着他们的屁股,经济想翻身,想认认真真做些事情,真是比登天还难。”
黄和远自顾自地连说带比划着,可很快就从林东生的表情变幻,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也有些太随性了一些。林东生谦虚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谦逊的笑容,神情也认真和专注,极尽耐心和平静,但感觉却有着淡淡的不悦和不快。尽管都是省委书记,主宰着各自省份的政治经济大权,可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要顾及和照顾到人家的感受。
照例的情形应该是,简单的寒暄过后,应该是林东生发表热情洋溢的欢迎讲话,然后概略地介绍河海省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重点是经济建设的优势和主要取得的成绩。随后才是黄和远介绍本省的发展情况,以及亟待解决的实际问题,再下来是齐天翔作为省长作出的表态,然后就到了宾主互欢,畅所欲言的阶段,而这也就预示着会见的结束。接下来的部门对接,才可能真正涉及到关键的项目、资金,以及合作的问题。
但那都是这次会见之后的事情,而这次的会见就如见诸报端的文字一样。宾主欢聚一堂,在真诚而友好的气氛中,畅谈发展与合作大计,并就各自关心的问题交换了看法。
黄和远望着林东生的脸色,果断地打住了话头,呵呵笑着说:“这一开开头就收不住,也是到了你们河海这样的发达省份,感慨良多,总有说不完的话。还请林书记不要见怪,下面我把带来的这些虾兵蟹将,一一给林书记介绍一下,这可算是我们省委、省政府的最强阵容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我们的心情了。”
“你太客气了,什么虾兵蟹将,我看都是些精兵强将才对。”林东生挥了挥手,诙谐地说着,纠正着黄和远谦虚的言词,缓缓地建议说:“我看咱们都别弄这些虚套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何必搞得那么严肃和正式。你介绍完带来的同志,我再介绍一下我们这边作陪的同志,然后大家再互相谦虚几句,这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林东生说着,热情的目光望着黄和远,真诚地说:“我看咱们是不是这样,简短截说,小巷子赶猪直来直去,也都别绕什么弯子。我先表明我们省委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首先欢迎**记率领的代表团莅临河海,这是对我们工作的鼓励和促进,我们表示真诚的感谢。另一层意思也很明确,我们两个省尽管区域不同,经济发展方式不同,但我们是有着很强互补性的兄弟省份,这就是合作的基础。有了这些就没有什么障碍存在,我的态度很明确,你们需要的就是我们应该无私援助的,我们拥有的也是你们将拥有的。”
林东生说着,看着黄和远眼中射出的欣喜的神色,笑着补充道:“我管政策,齐省长管具体运作,相关合作的步骤和细节,下来可以详细谈,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加深一些印象也好!”
第三十二章 东出西进(5)
“太谢谢林书记的支持了,你代表省委的表态,充分显示了河海这个经济大省的气度和厚重,令人感到幸福和鼓舞。”黄和远不由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林东生的手,夸张地晃动着,由衷地说:“我们太需要你们的支持和协助了,原本这次出来,就是想在春耕大忙之前,多走几个省份,多走走多看看,取取经鼓鼓劲,昨天晚上见到天翔省长,哲海副书记,晓军副省长之后,我就预感到一定会不虚此行,一定会满载而归的,刚才听了你的话,我更坚定了信心,就按你说的,我们一行就在河海多看看,哪里都不去了,就依靠河海经验谋发展了。”
“这都是应该的,互惠互利,互帮互助,这不但的兄弟省份之间交往的基础和必须,就是过去农村小家过日子,也还不都是这样一个原则。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谁家还能没点难处,谁家还能不需要帮助和支持,不值当谢的。”林东生笑着望着黄和远,不无深意地调侃道:“就是我这里不表态,天翔省长哪里,还能看着你这老同学有难处不帮,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再者说,还有哲海同志,晓军同志,这些朋友加同学,可以说你具有了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了,想挡也挡不住。”
“那是,那是,林书记温良敦厚,天翔省长古道热肠,还有哲海副书记,晓军副省长鼎力相助,想不有所斩获都难。”黄和远心里乐开了花,嘴里也在不住地夸赞着,试图夯实林东生的许诺,“要不我这出门第一站,就直奔河海生来了,就是知道河海有一帮说话算话,热心助人的好朋友,好领导,这才是最可宝贵的资源和财富啊!”
齐天翔耐心地看着林东生和黄和远斗法,一个是老谋深算的老姜,一个是机谋不断的精明老将,似乎都是在不经意间说着闲话,可一个编圈,一个织网,都是想把对方往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引,也都在小心谨慎地避开对方设计好的陷阱。两个生活阅历和政治智慧都达到炉火纯青的省委书记,就像是两位身怀绝世武功的剑客,谈笑间已然是刀光剑影交换了几十个回合,而且招招致命,招招都是险象环生,可却依然是仪态万千,谈笑自若,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交流或交谈,都是一种享受。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齐天翔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两句诗,而且眼前也似乎映现出诗里的意境,不禁暗自称奇。林东生的表态和许诺,似乎只是原则性的态度,或者只是一个经济大省当家人的气度,并没有很刻意地说明什么,甚至认真追根究里就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可齐天翔知道,林东生这是在故弄玄虚,目的就是要将昨天他说出的东出西进的想法落到实处,看似漫无目的的表态,实际上却是在抛撒诱饵,目的就是引诱黄和远的兴趣。可还不是很明显地许诺,并不是很实在的诱饵,需要认真分辨才能辨别的清楚。这需要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过了容易露出急切的目的,不足又很容易使人认为是客套而忽视,时间、场合、气氛、语言等等诸多因素,都要掌握的分毫不差。
这确实需要精准的设计和谋划,需要认真的筹划和预谋,可以说从昨天下午与齐天翔的闲谈,林东生就在仔细地谋划着这个圈套,即使没有齐天翔的东出西进计划,他也会有类似的或相同的计划和方略。毕竟一个资源大省的省委书记,不请自到,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容易遇到的。
林东生一步步在设计着黄和远留在河海,注意力放在河海,不再考虑与其他省份的深度合作,这样的想法和心机隐秘含蓄,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忽视。可从黄和远的感激和夸张的动作中,他听懂了林东生的弦外之音,而且还生怕林东生只是客套地随口说说,就高调地当着两省那么多干部的面表示着感动的心情。按理说以黄和远多年为官的阅历,以及西北人特有的谨慎和机敏,还有一些狡黠,是不难看出林东生的真实意途的,但却甘心情愿往林东生的圈套里钻。不但甘心情愿,还担心林东生变卦,要夯实这种许诺。黄和远的用意令人费解,原因不外乎两点,一种的发展的急切,另一个就是稳定地位的政治需要了。
但不管是那种原因,齐天翔需要的结果,林东生和黄和远都在一步步为他设计好,只等他慢慢实施了。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接过黄和远的话,微微笑着对林东生说:“老黄人实在,喝酒实在,办事实在,就是说话不那么实在。什么好听话都说了,什么高帽都给咱们戴了,下来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只能听他说,咱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要不就是不够朋友,不够大度了。”
“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是心口一致,言行一致的,选择河海来学习,一个原因是这里有朋友和同学,另一个原因是同处北方地区,生活习惯和发展方式有相近和相通之处,便于沟通和交流,可以说我是有备而来,有心而来的。”黄和远侧过脸深深地看了一眼齐天翔,似乎对他的话深表委屈,随即转过脸来看着林东生,呵呵笑着说:“这次我只是探探路,下来我们的韩省长也要来,一些地市和厅局委的头头脑脑也要过来,不但学习和交流,更重要的是建立一个良好的合作交流机制,通过项目和技术的学习和交流,最终目的还是要实现干部的交流培训,以此提升我们干部的理论水平和实践技能。”
“看到了吧,我就说黄书记此次过来,目的不简单,志向不简单,动机更是不简单,果不其然啊!”林东生意味深长地望着齐天翔,仅仅只是一瞥的瞬间,就转而面向黄和远,坚决地说:“不管是什么目的,我既然表了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再难也绝不退缩,更不讨价还价,不管是干部双向挂职学习,还是配干部帮扶,都义不容辞。”
“既然林书记已然决定了,我作为具体操作实施的人,当然只能认真执行,不打折扣了。”齐天翔似乎并不是很情愿地说着,看着黄和远脸露喜色的神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温和地说:“我们省政府这块,不管是与你黄书记谈,还是随后与韩省长谈,态度都是一样,都是一如既往地实践我们的真心和真诚。”
齐天翔的话令黄和远喜出望外,昨天到今天齐天翔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热情真挚却不着边际,现在有了林东生明确的态度,他从渐渐有了明确的观点,这是不容易的变化。
对于齐天翔的为人和办事风格,黄和远是充分了解的,谨慎细致虑事周全,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表态并许诺的。昨天那样私密的场合,都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态度,今天这么多人的场面,有了这样的说法,看来早上到现在,还是有了一些外在的压力和影响在起作用,这是很难得的。于是黄和远就不失时机地敲着边鼓,不怀好意地说:“不管天翔省长所说是不是真心,反正我是认真了,老韩就是过来,也得按照咱们既定的方略,这没什么好讲,相信这点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黄和远急切表达的话给会见定了基调,也基本宣告能说的事情有了定论,下来就是宾主畅所欲言,在宽松愉快地气氛中等待结束,然后是共进午餐,使会见达到**。
望着黄和远心满意足的神情,印证了齐天翔的判断,也使得所有刚才不可思议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就是黄和远遇到了难题,需要河海这边有利的支撑,或者说需要明显的政绩稳定局势,因此饮鸩止渴也好,自投罗网也罢,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很久以前就听不同的渠道传来的消息,老黄的地位有些不稳,危机来自于本身内部,来自于土生土长的那一批西北干部,而最大的威胁是省长韩伟。原因不外乎经济数据的难看,连续几年没有完成目标任务,多种问题和矛盾频发,加之发展方式的粗放和陈旧,引起了本省,特别是中央的不满。更为严重的是,韩伟作为省长,长期得不到应有的权力,作用也难以有效发挥,而且还带来地市重重的矛盾,直接影响了全省经济的形势,产业困境更是雪上加霜。
消息来源很多,莫衷一是,有说中央决心要更换领导班子的,有说限定了最后期限的,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说法,齐天翔也没有很在意,更没有刻意地关注。直到见到黄和远,才明白无风不起浪,老同学遇到了危机,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昨晚上黄和远的表现,就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这些。
第三十三章 东出西进(6)
昨天下午,离开林东生办公室之后,齐天翔快步回到自己的红色小楼,得到了林东生的授权,就要尽快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路落实晚上的酒宴.
刚才在林东生办公室,由于不方便多说,只是跟雷翔东和刘晓军,还有侯哲海分别说了一下,请他们晚上不要安排其他的活动,一起请黄和远喝顿酒。这样的电话由他打过去,不需要过多的解释,都会明白是征得了林东生的同意,而且也清楚,说是请黄和远喝酒,却也绝对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从林东生哪里解决了请客吃饭的问题,回到办公室坐定,齐天翔却没有急于通知黄和远,而是拿起电话拨通了秦亮的电话,简单的调侃和寒暄之后,齐天翔源源本本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秦亮,请他出面宴请黄和远带来的哪些人,而且特意声明让省府秘书长周通,与他一同出面宴请。
正如林东生所说,齐天翔与秦亮很熟,交流起来没有障碍,原本有些棘手的问题,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就心领神会。秦亮爽快地答应了,并打着包票请他放心,一定将这些客人照顾的妥妥的。
放下打给秦亮的电话,齐天翔又拨打了周通的电话,请他与秦亮秘书长联系一下,晚上代表省政府,一起将黄和远带来的客人安排好。周通似乎知道齐天翔已经另有安排,就谨慎地答应着,请齐天翔放心。
有着这样两位久经战阵,熟谙接待工作三昧的秘书长出面,齐天翔当然放心,这不但是基于信任,更是来源于二位的经验和能力。秘书长就管接待,迎来送往是不亚于本职工作的一项重要技能,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重大的场合没有经历过,这样普通的接待工作简直不在话下,何况是省委、省政府的秘书长同时出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落实完这些,齐天翔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黄和远的手机,接通之后没等黄和远说话,就诙谐地调侃道:“老同学,该开饭了,晚了食堂就要关门了。”
“晚了就晚了,诺大个河海省,还没有我老黄一碗牛肉面吃,我还真不信。”黄和远听到齐天翔的声音,似乎是打了强心剂一般,连挖苦带埋怨地数落着:“我就不相信你齐天翔今天晚上就能躲着不见面,忍心让老同学到食堂吃残羹剩饭。”
“不是忙吗,刚开完第一次省政府办公会,这不刚出会议室,就赶紧给你打电话,这还让你挑上理了。”齐天翔解释和反击一并使出,一点也不客气,随即呵呵笑着说:“知道你老黄难缠,我一个人缠不过你,所以晚上也不让你吃我们食堂的饭了,我请你换个地方吃饭。”
黄和远听了齐天翔的话很是高兴,大喜过望之余还是不忘幽上一默:“吃饭可以,喝酒也不推辞,其他的怕是心有余力不足,而且出门之前老婆刻意交待,养精蓄锐,养精第一,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试锐,关乎家庭团结的问题,不敢大意。”
“想得美,想干别的,二斤烧酒下肚以后再说。”齐天翔言辞犀利的讽刺着,随即呵呵笑着说:“宾馆里静候,我马上就到。”
齐天翔挂断了手机,看了一眼手表,觉得事情也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出办公室,下到楼下的地下车库,上了自己的专车,径直向南郊宾馆驶去。
路上与侯哲海和刘晓军分别通了电话,知道他们已经各自往雷翔东的培训中心去了,就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沿地下通道,从地下车库到南郊宾馆,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既不用担心高峰时段堵车,也不用考虑安全保护问题,安全又方便。
专车进到南郊宾馆,齐天翔下车径直走进黄和远下榻的贵宾小楼,见到黄和远之后不用分说,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根本不给他寒暄和分辨的机会,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就是上到车里,也是只字不提去向和目的地,直弄的黄和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瞪瞪就上了齐天翔的专车,就到了雷翔东的金融培训中心。
直到下了车,见到等候在门厅的雷翔东,黄和远才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齐天翔的神秘用意。待转过身要找齐天翔算账时,早已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别找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你想他一个堂堂省政府的一把手,会静静地站在这里等着人认出他来,然后成为明天早上官商两界议论的话题?”雷翔东知道黄和远左顾右盼地在找什么,就不无好气地说着,上前拉着黄和远的手,严肃认真地说:“到了这里,你就是我雷翔东的客人,与河海省委、省政府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吃的也是正泰银行河海支行的饭。”
“好家伙,这么正式,你老雷看起来真是财大气粗的很了,光看这家底,这场面,这气派,几年来估计河海让你挣了不少钱吧!”黄和远满脸堆笑挖苦着雷翔东,故作醋意十足地接着说:“挣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接济接济你这穷鬼哥哥,我这都到你门下了,怎么也给个十亿八亿的救救急。”
雷翔东呵呵笑着,顺着黄和远的话意说:“张开嘴从十亿八亿,看来我这老哥哥不但穷,志向也低了不少。可惜这钱不是我老雷的,我说了不算,挣得再多,属于我的也就是那么一点。而且你这见佛就拜也拜错了地方,还是多拜拜天翔这尊真神吧,他现在可是偌大的河海省的省长,他要钱我就给,不够我还可以同业拆借,因为他是我的财神爷,我得靠他活着。”
雷翔东说着话,却没有松开拉着黄和远的手,一直就那么拉着,走进培训中心的玻璃门,才慢慢地松开。向黄和远分别介绍了恭立迎候的两位端庄秀丽的女士,听说是雷翔东手下的办公室主任和培训中心主任,黄和远收敛起嬉笑的神情,礼貌周祥地与两位一一握着手,然后被两位美女簇拥着,款款地走进一号贵宾厅。
大门打开的瞬间,黄和远惊呆了,眼睛爆睁,神情愕然,嘴巴夸张地成了圆形,半天合不拢,大声惊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别苑,或者是人间仙境,我来个娘哎,我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黄和远说着话,就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位美女主任,疑惑地指着房间里的几位问:“敢问两位仙姑,这几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吕洞宾、曹国舅了吧?怎么不见铁拐李和张果老,是云游去了,还是正在闭关修炼?”
“快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了,如果觉得进错了房间,现在退出去也是不晚。”齐天翔呵呵笑着迎了上来,嘴上说着,心里却对黄和远的感觉暗暗称奇,当初自己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产生的感觉也是如此,只是没有表现的这么夸张罢了,“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就别故弄玄虚了。”
“真是感到震惊,要说我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妖了,可要说这么阔大奢华的宴会厅,我可真的见得不多,可不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大惊小怪是正常的反应,不然就显得不识抬举了。”黄和远依然夸张地说着,紧走几步与齐天翔、侯哲海、刘晓军热情的握着手,似乎有些不满地对几位老同学说:“要说装神弄鬼,那不是我,而是天翔。一进房间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神秘的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使得我连跟秘书交待几句话的功夫都不给,一路上也是不说不笑,下了车他就不见了。下来就是雷翔东接手,还有两位美女主任裹挟,进到这样的房间,我这还不是正常的反应吗!说实话,这是美女带路,要是再给我这脸上蒙上块黑布,还指不定我会不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呢?”
“老黄看上去虽然黑了,廋了,也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可这牙尖嘴利的特长却此消彼长,功力日渐纯熟了。”刘晓军看着黄和远眉飞色舞的表情,呵呵笑着调侃道:“这就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爱思索善联想,举一反三的传统风格,人家可是一点没变,反而发扬光大了。”
“还是晓军说的准确,可谓一针见血,这样的概括言简意赅,省去了多少的麻烦,一下就让老黄原形毕露了。”侯哲海笑着插话说道:“这下午到机场,接到他刚到宾馆,就拉着我的手跟亲人一样的要倾诉衷肠,好容易让我借机脱身,我还奇怪老黄怎么这么善谈了,原来是本性使然。”
“行了,就别站在这里煽情了,都是老同学,也都没必要这么端着了,还是随便就座吧!”雷翔东等侯哲海说完,不失时机地插话进来,示意大家落座,“这才哪到哪啊,想听老黄云山雾罩,现在还不是时候,耐心等到斤把酒之后,那时候才叫精彩呢!”
第三十四章 东出西进(7)
雷翔东的话似乎提醒了沉浸在老同学相见气氛中的几位,瞬间醒悟了过来,彼此笑着对望着,注意力又转向座位的谦让上,黄和远晃动着双肘往后退缩着,说什么也不愿坐到正中的位置上,齐天翔也是笑着摇头,坚决拒绝着黄和远请他坐主位的意图,几个人互相拉扯着,谁也不愿往前多走一步.
“还得事先摆上桌牌才行吗?都是大老爷们,怎么扭扭捏捏地跟个娘们似的,也不怕女同志笑话。”雷翔东提高的声音,果断地说:“今天在我这里,我说了算。”
雷翔东斩钉截铁的语调,使得谦让造成的短暂混乱立即停止了下来,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雷翔东身上。看到大家的神情,雷翔东心里明镜似的,黄和远来干什么的他不知道,可齐天翔让他安排这顿饭的意图,他却清清楚楚。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齐天翔打来电话,而且是直接打到他的手机上,这在以前是很少这样的。几年来他与齐天翔交往不多,可也不能算少,工作上几乎没有什么交集,都是节假日,或闲暇的时候聊聊天,交流一下近期的想法,或者干脆就是齐天翔打电话过来,两人一起喝点酒,或者喝点茶,胡吹闲聊一通,彼此都是放松和休息。
他在银行,而且是股份制银行的区域分支,齐天翔在省纪委,后来又到了河州市,工作上没有交叉,利益上也不存在冲突。相近的地位和层次,再加上有这么一层同学关系,能聊的话题很多,政治、经济、社会发展,以及国内国外,文学的、哲学的,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可以涉及,但也只是观点的交流,说完就完,就是放松和休息,或者说换换脑子。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俩人之间就会有这样一次交流,但还是齐天翔找他的多,因为齐天翔的时间不固定,行踪不固定,而他却似乎永远都在哪里,静静地等待齐天翔相约,静静地等待着齐天翔的到来。
通常的方式是齐天翔打电话过来,闲聊几句后说明意图,然后几分钟后他将安排好的房间号,发一个信息到齐天翔的手机上,然后在约定的时间到小房间了等着就是了。一瓶老酒,几个小菜,再加上一壶清茶,二包香烟,就是他们之间最充实的道具了,也是话题打开,放松行迹的必须。
这样的方式隐秘地进行了几年,都是电话交流、约定,而且电话通常都是打到座机上,利用座机上的来电转移功能,将电话转接到手机之上,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确定复机,或者短信交流。就是这么宽松、淡然的方式,维系着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存留着一份宁静祥和的角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两人有思想,有想法的中年男人。
可今天下午,齐天翔用手机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开宗明义晚上让他安排一顿西北特色的宴席,而且指明了要在一号贵宾厅,随后从告诉他黄和远过来了,晚上几个老同学请他吃顿饭。
齐天翔没有再说过多的话,或许是不方便,或许是不好说,可雷翔东却完全听明白了齐天翔的意思,甚至不方便或不好说的话,都听了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河海省来的重要客人,省长出面接待的贵宾,却放着省委、省政府那么多的接待场所不用,放着那么多专业的接待机构和人员,选择到他的金融培训中心,让他来接待。这显然违反常态的举动,实在透着太多的诡异,也暗含着微妙和玄机。
黄和远下午到的河海,按常理,晚宴应该省委书记出面,为这位远道而来的省委书记接风洗尘,省长出席宴会作陪,略尽地主之谊,也显示出欢迎的诚意和热情来。
林东生不出面,转而由省长齐天翔出面,不是不可以,而且也是极尽韬略之举。河海省的二把手出面接待,也可以在全面了解来宾的需求和态度后,为省委书记出面做一个缓冲,并且循序渐进的接待规格,更显出礼节的周到和厚重。
完全可以在来宾下榻的宾馆,齐天翔代表省委、省政府安排一个高规格的晚宴,宴请黄和远和他带来的代表团,宾主相聚尽欢,即体现了热烈,又显示了真诚,得体又合乎规矩,主客双方都能够很好地接受。
可现在是林东生不出面接待,真正的意图可能是要有个回旋的余地,委托齐天翔,或者是齐天翔请缨,但却不采取正常的规范接待方式,原因到底是什么样,不好估计。可能是不想太过正式,使得下面的事情被动,但也绝对不会是敷衍了事,这样就更应该在南郊宾馆隆重地宴请了事。选定他这里宴请黄和远,而且指定一号贵宾厅,西北特色菜肴,召集党校老同学搞什么欢聚,就说明齐天翔有着很深的谋划,或许在布一盘很大的棋,不然不用这么周张,也不用这样的设计。
齐天翔这个人,雷翔东自认为还算是了解的,尽管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对他的办事风格和为人处世的原则,还是能够知道一些的。除了古道热肠,心地善良和人格高洁之外,清秀文雅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敏感细致的心,有着缜密的思维和谨慎的行为约束。看上去并不是很深奥的表象下面,却是深不可测的心机和智慧,有时候看上去像是举重若轻,可有时候却又像举轻若重,有些费琢磨。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那就是他每一个行为和决定的背后,都不会是单纯的,都会有着深深的谋划,或者说是计划。
尽管不是很清楚齐天翔的真实用意,但雷翔东知道,齐天翔选择他这里请客,一定有很深的用意,这些不需要过多的深究,只要明白齐天翔需要祥和欢快,需要同学之间浓浓的忆旧,冲淡一些正式的谈话,或正式的严肃的话题,加之一些隆重的气氛,有西北家乡菜,让黄和远感受到家乡和亲人的温暖就是了。这些不难办到,金融培训中心不但有奢华富丽堂皇的一号宴会厅,还有全能的特级厨师和完备的菜肴储备,整上几个西北特色菜肴不算难事。
这样想着思谋着,雷翔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先是拉着黄和远的手,送到宴会桌的主位,又拉着齐天翔坐到左侧的位置,然后将侯哲海安排到了黄和远的左边,自己和刘晓军走到了对面的二个位置,目光示意两位美女主任坐在了两边过渡的中间位置,一边安排,一边连声说道:“今天咱们不按河海的规矩,什么主宾主陪的,显得生分,也不利于同学之间的情分。咱们就按党校时规矩,不论什么职位,什么资历,到了党校就是同学,大家平等。”
“老黄坐主位,长者为尊,合该你占便宜。天翔学问最高,既是博导,又是专家,尊师重教,应该有所体现,所以落座尊者位,左边既是尊者位,又是天上文魁星的位置,天翔理应独占。师道尊严,是古来的传统,又是中华文明珍贵的传承,哲海老兄又是同学,又是老师,二者兼而有之,因此占据右贵的位置,右边又顺应了天上福禄星的位置,贵为福禄,理所应当。”等到安顿停当,雷翔东的解说还没有结束,接着说:“晓军和我党校时就是孟不离焦,获不离赞,一个宿舍住着,一个电脑抢着,现在自然应该坐在一起。而且我俩与你们三个对坐,也有讲,我们两个的位置对应天上星宿是财运和仕运二星,大家都是官场中人,为官则为人民服务,退而求福禄寿喜,应该远离官财二字,方能平安平静。两位女同志的位置,即为分隔,又为融合,所谓男人似山,女人若水。两座山峰之间,总得有清水流动,或缓或急,或宽或窄,急则惊涛拍岸雷霆万钧,缓则有容乃大,润物无声,灵秀无比,又气韵万千。”
雷翔东的一番解说亦庄亦谐,连真带假,歪理加之细说,谁都知道当不得真,可又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联系和解说能力,以至于说完许久,竟然没有人想到接话。
片刻的宁静之后,雷翔东望着各位老同学,呵呵笑着说:“众位老同学既然没有什么异议,就说明大家认可了我的安排,同意了我的定位和设计。那么现在众神归位,美酒佳肴都依然齐备,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所谓的饕餮盛宴了。”
雷翔东的话,礼貌周全又言辞恳切,既是对几位老同学的提示,更是对两位美女主任的提醒,没等雷翔东再作出其他的吩咐,两位主任就赶忙站起身,走到酒柜跟前,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斟酒器,技艺娴熟地分别给几位贵宾倒上了酒,然后才款款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气度优雅地望着雷翔东,等着他的下一步安排或提议。
第三十五章 东出西进(8)
“今天是我的地盘,天翔做东,宴请老同学,特别是远道而来的老黄,我刚才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了,也该歇歇了.”雷翔东笑着,望着对面的齐天翔,慢慢地说:“按照顺序,应该由天翔说几句,然后是老黄发表感言,最后才是我们表示情谊,是不是这么个程序?”
“老雷刚才还说,要听老黄的山海经,得等半斤八两之后,看来他是要在老黄打开话匣子之前,把想说的话都提前说完了,这样从觉得不亏。”齐天翔接过雷翔东的话,戏谑地望着雷翔东,然后又看看黄和远,笑着说:“劳累了一天,听听他谈天说地,也是一种放松和享受。听他引经据典地说了那么多,得以批判的眼光加以审查和甄别,不然上当是肯定的。只有一句话我觉得不用存疑,那就是我做东,他请客,请几位老同学聚聚,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义,可惜直到老黄过来,从付诸实施,可以看出巴尔扎克UU小说《高老头》的传承,那就是越有钱越抠,越说得好听越吝啬。”
齐天翔还想畅快地再说几句,可眼光瞥向两位美女主任,赶忙呵呵笑着收起了戏谑的神情,转而认真地说:“为什么要借老雷的宝地来宴请老黄呢?除了刚才说到的吃大户,还有一个原因也需要说清楚,以免大家误会。”
齐天翔说着话,停顿了下来,故意卖着关子,看着众人聚精会神关切的神情,微笑地慢慢说:“老黄来自西北,而他们哪里的饮食文化深厚,底蕴很强,既然请他吃饭,自然要让他吃到正宗纯真的西北风味,老雷这里有特级大师,专攻西北菜系,这才显示出我们几位的诚意。”
“另一个原因,就是老黄带来了一群人,热闹倒是热闹,请他在南郊宾馆喝酒吃肉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缺了那么点意思。场合不对,气氛不对,想开怀畅饮,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齐天翔接着解释着,眼睛望着黄和远调侃道:“所以说就得有一个合适的场合,一帮知根知底的伙伴,这样才能喝得尽兴,吃得开心,因此才想到老雷这里,才有了我们这次难得的同学聚会。说完了意图,咱们还是先走一个吧!”
齐天翔说着话,端起了酒杯,只是遥向与几位碰了一下,算是尽到了意思。酒桌实在是太大了,三十个人的大桌子,就坐了他们几个人,说话都有提高一些声调,别说是碰杯了。
喝完了第一杯,齐天翔耐心地等待着服务员将酒杯斟满,将酒杯端起来,微微笑着说:“这第二杯就切入正题了,老黄远道而来,不管因为什么而来,都是贵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接风洗尘当是应尽之义,咱们这第二杯敬给老黄,敬给咱们的老大哥。”
齐天翔说完,依然是举杯虚碰了一下,率先将酒杯高高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举杯示意各位干杯之后,等待服务员倒酒,眼光环视着几位老同学,没有说过多的话,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
看到分别站在每个座位后面的服务员将酒斟满,齐天翔又端起了酒杯,依然微笑着说:“长话短说,老同学也是好几年没有见到了,为了咱们昔日的那段时光,为了咱们那份珍贵的友谊,咱们干了第三杯,也算是好事接二连三,讨一个好口彩吧!”
说完了这些,齐天翔举杯示意,却没有立即喝酒,而是认真地看着各位举杯喝完之后,才慢慢将酒倒进口中,慢慢地放下酒杯,淡淡地说:“我的意思到了,酒也到了,可以将酒司令的权力移交了,下来我就是五魁首之中的小指头了,静听吩咐了。”
齐天翔刻意强调着刚才的行为,连干三杯,没有过度,没有停歇,不近情理,也不合规矩,本身就显露出十足的霸气。有意识地强化,不仅有着身份展示的意图,也传达着今天只叙友情,不谈其他的明确信号。作为一个经济大省的省长,他现在需要传递给这些老同学,以及同事的,不仅仅是温良敦厚的外在形象和记忆,更有掌控局面的权力和能力,为今后展开自己的意图,奠定一个基础。
从几位先是惊讶,后是释然,以及笑容背后难以掩饰的表情里,齐天翔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或者说效果不错。起码从黄和远的眼神里,他读到了震惊和震动,还有刘晓军、侯哲海会意的微笑,雷翔东不怀好意的坏笑,心里渐渐觉得平静了许多,看向黄和远的眼神也充满了友好和期待。
“好家伙,天翔这下马三杯来的可是够凌厉的,这样下去,估计大菜还没有上来,我就可以提前退场了。”黄和远呵呵笑着望向齐天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慢慢地站起身,豪爽地端起酒杯提议道:“入乡随俗,即使醉卧桌底也不丑,我也依照规矩提三个,提完如果还没有喝多,就照例开讲。这第一杯酒,为我们老同学相聚,咱们干了。”
黄和远率先喝完了杯中酒,站在没有动,等着服务员斟满了酒,粗狂地亮起了大嗓门,眼中闪烁着热烈的光,动情地说:“这第二杯我回敬天翔,为他有心的安排,也为他善意的用心,我先干为敬。”
第二杯喝完,黄和远似乎进入了深思的状态,再等待服务员倒酒的间歇,缓缓地说道:“这最后一杯酒,我想敬给生我养我的西北家乡,也想借此说明我此来的意图,西北太困难了,老哥哥我太困难了,不是万不得已也不能千里迢迢化缘到此,希望各位老同学,喝下这杯酒,想想西北干渴的土地,期盼的眼神吧!”
黄和远说着,端起酒杯不管不顾地一饮而尽,专注地环视着众人,眼睛里充满恳切,似乎还隐隐约约有亮光闪烁。
黄和远的神态就如齐天翔的连干三杯一样,即突如其来,又让人觉得惊异,还有些不可思议。尽管都明白,黄和远的表现,与齐天翔的做派意图相似,都有做戏的成分,但黄和远的戏份来的太快,倒有些使人措手不及了。
可不管怎么说,黄和远喝干了杯中酒,就那么站着,等待大家的响应,眼神中传递着恳切,柔弱中也带着西北人特有的倔强和执拗,似乎明确表示,大家不喝他是不会坐下来的。
“这酒得喝,老大哥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真假都不能辜负了这杯酒。”雷翔东缓缓地站起身,端起酒杯对大家示意了一下喝干了杯中酒,然后才慢慢地说着:“老黄刚才说到了最后一杯酒,这种武断的表示我不能苟同,这刚刚酒过三巡,怎么就最后了呢,听上去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看到大家都站起身喝了杯中酒,雷翔东赶忙笑着说:“既然不是最后,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进入下一步吧!”
“这还没怎么着呢,六两酒下肚了,别说老黄有种担心,害怕吃不上大菜,我也担心精心准备的大菜,没有时间和机会展示,我到无所谓,可对我们厨师辛勤的劳动就不够尊重了。”雷翔东看着大家都纷纷落座,戏谑地说着:“就这桌上摆着的几个造型菜,是不是也太便宜我这东家了。”
雷翔东的诙谐,似乎提醒了众人,酒宴开始除了座位的谦让,就是两位主要人物的斗酒,宴席到现在竟然没有留意桌子上的菜肴,更别说动筷子享用了。
水晶吊灯营造的亮丽光色下,偌大的一个宴会桌,只有如花似锦的美丽,像是艺术品一样静静地展示着,另外就是每位客人面前托盘里几样垫底的小菜,与气派的中心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宴会桌很大,除了中间摆放着的造型美观的百鸟朝凤拼盘外,从里到外形成了三个可以旋转的环形带,即单独存在,又与各环形带相互配合,与中心固定摆放的造型菜形成一个整体。三个旋转的环形带上面摆放着各种花卉,以及颜色艳丽的水果,在灯光的映衬下,不但烘托了百鸟朝凤的高贵气势,也随着环形带的旋转,形成一个个不同的图案,显得绚丽而又灵动,美轮美奂,却又典雅庄重。
这些萝卜白菜为主,辅助于各种瓜果蔬菜形成的造型,完全是厨师们艺术的加工和创造,既是对饮食文化的完美诠释,也是提升宴会品位和气质的绝妙补充。美不胜收的图案和造型,展示的不仅仅是技艺,更是美学文化与饮食的结合,使人观赏之余赏心悦目,却产生不了任何占用或伤害的冲动。这些菜肴作为艺术品也好,作为造型展示也好,除了中间的菜品是固定不动的,其他摆盘的作用只是一种展示,等到正式的宴会菜肴出现的时候,它们的使命也就算完成了。
雷翔东的提示不但是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也是暗示酒宴的速度太过快捷和简单,似乎更多的精彩应该还没有到来,需要期待,更需要耐心。
第三十六章 东出西进(9)
雷翔东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宴会桌上,就对望着自己的金融培训中心主任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女主任优雅地站起身来,款款地走到门边,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一个遥控器,在上面轻轻按动了几个按钮,宴会桌上方的水晶吊灯熄灭了,只有周边环形投射的灯光将所有的光线,都照射到宴会桌上,柔和的灯光营造出一种迷蒙奇幻的视觉效果,使人感觉繁花环绕的百鸟朝凤,如同童话世界中的神奇宝盒,会瞬间变化出一个不一样的景致和景象来。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对视和观望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眼前发生着,摆满了各种造型菜的宴会桌,从中间部位缓缓下沉,众人未及惊呼和反应,刚才还靓丽异常的美景不见了,只有大大的环形带留在了大家眼前,上面摆放着各自的杯、盘、碗、碟,以及托盘里开胃的几样小菜。
瞬间的变化,让人措不及防,尚未作出任何的反应,投向宴会桌的射灯缓缓地转换了方向,形成了灯柱般交叉变幻着,转移着每个人的注意力,随后竟然黯淡了下来。当射灯和水晶吊灯同时闪亮,并再次聚焦在宴会桌上时,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随着灯光移到了宴会桌上,悬着的疑惑攸然被眼前的变化摄住了,只有不住的惊呼和感叹,似乎才能表达此刻众人的感觉。
刚才还是琳琅满目,冷盘造型的瓜果蔬菜簇拥着的百鸟朝凤,此刻却像变戏法一样幻化出色彩艳丽,散发着浓浓香味和蒸腾热气的佳肴,呈现在众人的面前。瞬间的灯光变幻,就如魔术般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除了惊呼和感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抒发此时此刻众人的心情。
雷翔东从大家的表情变化中,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也为有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插曲感到自豪,得意的目光环视着众人,呵呵笑着自谦道:“雕虫小技,机关弄巧之术,聊博大家一笑而已,值不得夸耀,还是尝尝我这精心准备的西北宴席,是不是正宗吧!”
“我勒个亲娘哎,这是宴席吗?这不就是变魔术表演吗?如果再配上背景音乐,欢快的就是丰收喜洋洋,低沉阴郁的就是魔影玄幻片,简直都可以收费展演了。”黄和远确实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没有想到雷翔东这里,除了阔大豪华的有点奢侈的宴会厅,精致典雅大气的装修和功能陈设,还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布置,简直是大开眼界,也暗暗赞叹不可思议,因此也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惊呼之余由衷地感叹道:“老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看来眼见也未必为实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变化,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黄和远的啧啧称奇,让雷翔东更为得意,呵呵笑着说:“先别急着夸奖道具的精彩,还是尝尝菜品的好赖吧!别到时候弄出个买椟还珠的笑话来,这洋相就出大了。”
雷翔东的话似乎提醒了黄和远,使得他立即收敛了一些夸张的表情,认真地看了看宴会桌上的菜肴,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为难地说:“要说我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可出身在穷人家的孩子,还真是眼拙,你的这些西北大菜,除了肘子和ru猪之外,我认识的还真不多,有些虽然吃过,可也是实在叫不出名。”
“听你老兄的口气,是说我这河海出产的西北菜不够正宗是不是,我可以将厨师请上来,让他给你介绍。”雷翔东呵呵笑着,摆摆手制止了黄和远的想要解释的意思,向金融培训中心主任示意了一下,然后才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倒也不是我认真,关键是这些西北菜偶尔也吃过一些,但这么集中地呈现出来,很多菜我也叫不上名,还是请厨师过来亲自讲解,也才能说的明白。即可以弥补我的孤陋寡闻,也可以让老黄也长长见识。
雷翔东说着,看到从侧门进来的高帽白褂的厨师,慢慢起身走过去,亲热地拉着厨师的手,笑着对大家介绍道:“马万兴,国家特级厨师,擅长鲁、豫、京、冀等北方菜系的烹饪,专攻西北菜。曾作为国家领导人的专业厨师,主厨接待过很多国家元首,并长期服务于全国**,作为西北代表团的主厨,为西北各省区的代表服务,享誉西北,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西北菜大师。”
介绍完厨师,雷翔东转向马万兴,微微笑着说:“还是请你给各位领导说说你的西北菜,别说的太复杂,吓住各位领导,言简意赅就好。”
在雷翔东的授意和鼓动下,马万兴接过培训中心主任递来的遥控器,憨厚地笑着走到黄和远身侧,略微有些紧张地开口道:“做菜我在行,介绍菜品我还是有些紧张,说得不到的地方,还请各位领导见谅。”
马万兴说着话,按动着手中的遥控器,使宴会桌里外三层都缓缓转动起来,慢慢地将菜品展示给围坐在宴会桌上的客人欣赏着,这样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停了下来,清清嗓子沉稳地说:“今天来了西北的客人,雷行长让我准备几个拿手的西北菜招待贵客,时间比较仓促,加之西北几省区菜系比较繁杂,我就选择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西北菜奉献给大家。主要是四凉四热,四个小吃,二个汤品,外加一个面食,取奇数加客人,形成四四十六,两个八卦之数,对应阴阳满卦,也是图个吉祥吉利之兆。下面我为大家详细地介绍一下菜品。”
马万兴开言就博得了个满堂彩,不仅是他端庄的姿态,沉稳的表述,还有蕴含道家阴阳八卦学说的寓意,使宴会厅的众人不由暗自佩服,并刮目相看,立即引起了众人的赞赏和掌声,表达着此刻大家的心情。
马万兴微微笑着,重新按动着遥控器,将菜品一一转动到黄和远和齐天翔面前停下,缓缓地解释着:“西北菜系经过多年的发展演变,形成了‘衙门菜’、‘商贾菜’和‘市肆菜’或‘民间菜’几个典型的类型。我重点选择了衙门菜里面比较典型的几道菜,集合成‘带把一品肘子’、‘菊花登科火锅’、‘佛手封疆鱼翅’、‘四季金钱发菜’,以及商贾菜的‘暮色箸头春意’、‘秋浓葫芦香鸡’、‘冬暖香烤ru猪’和‘孤烟河西羔肉’四道菜,还有就是市肆菜或民间菜的‘万载虫草ru鸽’、‘百花翡翠羊菌’‘河源冷艳冻鱼’、‘蜜汁百年好合’,加上‘苦苦荞面芋芋’、‘甜甜土豆泥泥’和‘娘娘浆水热面’,组合成集官商民一体的和谐图景,请各位领导品尝。”
“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我以前相信,却摸不着大小头,觉得不过是商家的宣传,或者说是炒作,起码没有那么神神叨叨的,一天三个饱一个倒,如果饮食是文化传承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么睡觉就不仅仅是养精蓄锐这么简单了,还应该赋予更多的含义或精神意蕴在里面。”黄和远望着众人感慨着,随即站起身转身对马万兴兴奋地说:“现在听了你的介绍,我深知自己确实孤陋寡闻了,这一桌菜不但是文化精品,更是艺术与生活的完美结合,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马万兴扭头看了雷翔东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后,转身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杯,高高地举过头顶,朗声说:“可应不得一个敬字,我先干为敬,领导您请便。”
“这可不是请便的事情,我还有事要请教你呢,咱们还是干了吧!”黄和远温和地伸手拦住马万兴要干的动作,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说:“干了这杯,你还得给我讲解一下这几个大菜的做法呢,我也学学,回去跟他们那帮土老帽卖派去。”
马万兴恭恭敬敬地与黄和远轻轻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恭谨地对黄和远,也是对众人说:“请各位领导先吃着,一边品尝,一边听我说说菜品的渊源和做工技巧,这样也多个乐子不是。”
“马大师说的有理,大家还是边吃边聊吧吧!”雷翔东很满意马万兴的谦逊,更为他的提议感到高兴,就势端起酒杯提议道:“我们共同干了这杯,然后品尝西北大菜。”
在雷翔东的提议下,众人举杯干了杯中酒,开始在缓慢旋转的宴会桌上,随意夹着盘中的菜肴,品评着滋味。就像宴会桌的幻化使大家惊叹和赞赏一样,吃惯了河海有着浓重地方口味的菜,咋一吃具有西北风味的菜肴,尤其是浓郁的香味,顿觉感觉大不相同,不仅又是一阵赞叹和夸奖。
看着大家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菜肴,雷翔东很是满意和兴奋,感觉没有让黄和远失望,特别是没有让齐天翔的计划落空,高兴之余不由戏谑地对马万兴吩咐道:“你就捡几样特色菜给**记说说,别说的太多,更别说的太深奥,不然他记不住,说了也是白说。”
第三十七章 东出西进(10)
得到雷翔东的授意,马万兴庄重地点点头,认真地说:“各位领导吃着,慢慢听完说,咱们先从最传统的,也是最普通的‘带把一品肘子’说起吧!”
马万兴操纵遥控器,将带把一品肘子缓缓地停在黄和远和齐天翔之间,慢慢地走上一步,接过身后服务员递来的刀叉,动作娴熟地将肘子分切了均匀的两块,殷勤地夹起放到黄和远,以及齐天翔面前的盘子里.然后缓缓地走到侯哲海身后,依样分切并夹起一块,放到侯哲海面前的盘子里。随后是刘晓军和雷翔东,下来才是办公室主任,以及金融培训中心主任。一大圈走下来,恰到好处的将一个肘子分切完毕,每个人盘中的肘子肉都是大小均衡,肥瘦相间,技法和手段同样得到了众人的赞叹和好评。
“带把一品肘子”属于西北菜系中衙门菜的代表菜品之一,很多菜谱和饮食文献甚至将其列为西北第一名菜。以香味突出,色、香、味、形俱佳而著称。它用料别致,不同于其它肘菜,肘子带骨带蹄,成菜如丘,如把柄,其色泽枣红,造形别致丰满,因为是官府名菜,取一品突出它的地位高贵,堪称‘盘中一王’。”马万兴慢慢地讲解着菜品,语调沉稳平静,“所谓‘带把一品肘子’,就一定要‘带把’,也就是带着猪爪才行。其做法比较复杂:做时需将肘头朝外,肘把(脚爪)朝里,肘皮朝下放在砧板上,用刀在正中由肘头向肘把沿着腿将皮剖开,剔去腿骨两边的肉(三面离肉),底部骨与肉相联,使骨头露出。然后将两节腿骨由中间用刀背砸断,入汤锅煮至七成熟捞出,用净布搌干水,趁热用红酱油涂抹肉皮。取蒸盆一个,盆底放入八角、桂皮,先将肘把的骨头用手掰断,不伤外皮,再将肘皮朝下装进蒸盆内,装盆时根据肘子体型,将肘把贴住盆边装入盆内,使之成为圆形。撒入精盐,用消过毒的净纱布盖在肉上,再将甜面酱、葱,以及红豆腐ru、白酱油、姜、蒜等在纱布上抹匀。将蒸盆上笼用旺火蒸三小时左右,以烂为度,取出,揭去纱布,扣入盘中,拣去八角、桂皮等香料。端上桌的“带把肘子”形状、色泽极为漂亮,呈现出独特的枣红色。相比“东坡肘子”,它的肉质更软、酥烂,而且容易夹,吃起来酥烂不腻,香醇味美。”
马万兴话音刚落,就获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而且是由衷的喝彩。掌声和众人欣喜的神情,似乎给了马万兴鼓励,分切完‘带把一品肘子’后,回到原来所站立的位置,仍然是操纵着遥控器,将一个烤ru猪依样分给所有的贵宾,边分边介绍道:“这道‘冬暖香烤ru猪’,是商贾菜中的一道名菜,类似于北京的烤鸭和潮汕菜里的叉烧,但在西北却流传很广,也更知名”
“冬暖香烤ru猪,选用40天左右的小猪,去毛刮洗干净,除去内脏,开水烫后,趁热涂蜂蜜,挂上烤叉,用木炭火直接灸烤。期间要反复几次涂油,以防烤焦,同时也使外皮产生光泽,直到色泽金黄泛红。然后将皮切成1.5寸长,8分宽的长方块,再将头、脑、尾、骨等摆成小猪自然形状装盘,浇上少许辣油后上桌。烤ru猪外脆内嫩,肥而不腻,味鲜异常。”马万兴说着话,麻利地操作着,很快就将烤ru猪分配完毕,然后操纵着遥控器,将一盘汤菜缓缓地转到自己面前,微笑着说:“吃了两道略显油腻的菜品之后,下来请各位领导品尝一下‘百花翡翠羊菌’,换换口味。”
马万兴转身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汤勺,以及精致掐丝金边小碗,小心翼翼地将汤菜盛到小碗里,由服务员依次端到各位贵宾面前,等一切动作做完,看着各位贵宾慢慢地品尝着淡雅清香的菜肴,然后才缓缓地笑着说:“羊肚菌是一种美味食用菌类植物,因为体形像羊的肚子而得名。它与猴头菌、银耳、竹笋、草菇、花菇、驴窝菌、口菇统称‘草八珍’,西北草原和秦陇山区交接地带产量丰富,其中以车巴沟、犬车沟采摘质量上乘。羊肚菌发制后,辅以鸡茸烹制更是妙不可言,被美国和日本有人誉为‘黄土高原的美味佳肴’。更有诗曰:‘清香和汁客相争,不可一日无此君。’烹饪中辅以玫瑰、丁香、茉莉等清香类鲜花入汤,在汲取传经验的基础上,将酿、扒技法融为一体,使制成菜肴质地软嫩,滋味鲜美,造型美观。”
马万兴的介绍又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黄和远更是站起身,走到马万兴身边,端起酒杯呵呵笑着提议说:“就冲马大师如此详细周全的介绍,就值得再干一杯,谁带有相机,给我和马大师照张合影,这我回去卖派就更有说服了了。”
黄和远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纷纷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马万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酒杯,与大家致意之后干了杯中酒,也知道众人起身碰杯的意思,识趣地对众人鞠躬致谢道:“说了那么多,影响领导们谈话了,请各位领导们慢用,需要加什么菜请随着吩咐。”
等到马万兴离去之后,黄和远缓缓地走回到座位前坐下,由衷地感叹道:“百里之遥必有良驹,百步之内必有芳草,此言不虚啊!在远离西北近二千公里的这里,能够吃到如此正宗的西北名菜,更可以亲耳听到大师对菜品的讲解,完美地诠释饮食和烹饪艺术,与传统中华文化的联系和传承,真是受益不浅,所获良多啊!”
“老同学今天的感慨也是良多啊!以前感觉你老兄没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侯哲海望着黄和远,微微奚落地调侃着:“是见到老同学感慨良多,还是远离西北真性情流露,总是应该有些触动的吧!所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是理论和实践都反复证明的真理,似乎不用我再引经据典了吧!”
黄和远转而目光专注地望着侯哲海,自从进门之后,这位老伙计除了寒暄,始终没有多说几句话,而是深沉含蓄地微笑着,观察着,心里也清楚他对自己的来意和目的充满了疑惑,这从机场到南郊宾馆的表现,就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尽管他目前只是河海省委主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但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关系,黄和远此次都不愿放弃,况且还有不少的议论,直指他的仕途趋向,不排除取代林东生,成为河海一把手的可能。即使这种可能成为不了现实,修好和弥补与他的关系,对今后与河海的合作和联系,都有着不小的帮助。
在黄和远的心目中,当年在党校培训时的同学里,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位亦师亦友的侯哲海了,书生意气太重,除了理论上的那点东西,实践认识和经验,不一定比得上深山中的一位老农。这种认识尽管片面,但也是基层走上来的干部的普遍认识,对于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摸爬滚打来说,这些读书在校园,研究在校园,生活工作都离不开相同和相近的校园哪些人或事,他们除了会纸上谈兵,理论指导实践的能力等于零。更何况他们高居京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现实和认识根本就不是基层所展现的本质,而偏偏就是这些人,主宰或影响着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的走势,利用他们的理论图解着基层的现实,这种理论和现实的脱节,早晚会害了基层,害了基层哪些拼死拼活做事的干部。
侯哲海是他最不感兴趣的人,除了这些酸腐的文人做派,还有就是知道老师般的姬颐气使,这让他很不感冒,相对于侯哲海和齐天翔这些文人,他倒更愿意与同样是基层历练出来的地市市长、书记交流,倒是与雷翔东和刘晓军这些京官,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不是很远,但也绝对不是很近。在他自己的本心看来,一个西北偏远地级市的市委副书记,无论怎么努力,也是与更高的位置没有太大的关系的,自己家的祖坟上就没有那棵草,充其量自己能谋一个正厅级耳朵市委书记,就是光耀门楣的终极目标了。谁能想到皇天不负,自己竟然一步步走过了市委书记,副省长,省长,最后坐上了省委书记的位置,而且一坐就是五年之久。尽管如今危机四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交出权力,清心淡泊地终老,也不是不可以。可心中固有的自尊和执拗,对这样落败于政治争夺,还是不甘心,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或运筹,摆脱困境,即使不能完胜,起码面子上会好看一些。这就是他此次带队走出来的真实目的,所寻求的就是这几个昔日的老同学,尽管都是当初自己看不入眼的书呆子和无所事事的京官,可现在却也是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了,哪怕只是一根细细的稻草,即使救不了命,只要不至于害命,他都愿意倾尽全力试一试。
第三十八章 东出西进(11)
“老同学你是有所不知啊!西北现如今已然是今非昔比了,就拿今天咱们这桌西北名菜来说,说句实在话,我自己都没有在一个席面上吃到过,就别提西北广大的基层干部和老百姓了.”黄和远望着侯哲海,认真地说:“这倒不是说吃不起,或者说舍不得吃,而是没得吃,没有地方吃。”
黄和远看着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就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地说:“经济大潮冲击下的西北,正在复制着东部经济腾飞的过去,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去的东部,尤其是沿海经济特区什么样,相信在座的各位即使没有参与其中,也一定听说过,或者见识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疯狂景象啊!千军万马为了金钱而赴汤蹈火,一切都为了经济利益,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一个指导思想的主导下,放弃了理想、信念和信仰,只为了经济进步,或者说口袋里有钱。如果只是一种经济发展方式的话,可以理解,可成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整个社会的唯一思维和行为方式的话,就应该警惕了,起码不应该那么的欣喜若狂,不应该成为改变整个意识形态的指导方针。”
“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太合适,也与我的身份和地位不符,但我就是想要把这些疑惑说出来,与各位老同学探讨探讨,说得对不对都只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咱们哪说哪了,说完了我可就不认账了。”黄和远从众人的目光中读出了疑惑和不解,也明白这个场合这样说不合时宜,就自嘲地笑着自话自说,可随即就严肃地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癫狂和混乱,还比较好理解,也比较好认识,起码只是骚动带来的浮躁,而更重要的是比较单纯,外商外资是来挣钱的,只是为经济而经济,其他的政治企图和图谋是不多的,范围和方式还是可控的。现在什么样,各位到西北走走看看就知道了,我刚才说到的复制可能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升华才更准确一些。”
“市场混乱化,成分多样化,社会多极化,经济无序化,这就是新时期的西北现状,也就是人们嘴里的‘新四个现代化’,具体表现就更多了,一时也说不清道不明,但脉络还是可循的。”黄和远摆摆手制止了雷翔东想要插话的意图,接着严肃地说:“其实这么多的化归结到一起,就是一个原因,政治软弱无力,社会意识形态混乱无度,但分析起来却有着很沉重的因素,以及很严峻的形势。以前大家做经济工作目的还比较明确,为社会和国家增加财富,为做大做强经济规模,现在还是这样吗?大家扪心自问,还是这样一个高尚的目的吗?没有其他私心杂念,或者为利益集团服务的目的在里面吗?过去的经济成分还比较简单,除了国有,就是私营,最多再加上个乡镇集体经济模式。现在呢?国有,民营,私营,股份制,混合经济,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归类,往往一个经济行为的背后隐藏着各种经济成分,各种利益主体,分辨的依据不是这个行为或项目,有多少经济利益,可以带来多少税收,安置多少人员就业,而是谁在背后主宰,为谁挣钱?还有也是最为严峻的,谁在真正做事?谁在意图推墙?资本集团背后都是很单纯的经济利益吗?内外经济利益集体的合流,难道只是为了支援当地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就没有利益集团为了洗脱原罪和资本合法化,而甘愿出卖利益,甚至颜色革命吗?这就是现实困惑。”
“咱们还是先喝着,然后慢慢听老黄说,他刚开个头,个把小时不一定能结束。”雷翔东打断了黄和远的话,端起酒杯对众人提议着,看着大家除了黄和远都干了杯中酒,就对着黄和远笑着说:“你继续,我们洗耳恭听。”
“我知道老雷的意思,不让说还是为我好,但不说不等于大家不想,也不等于大家不困惑,除非自己已然不干净,不单纯,这点别人什么样我不知道,起码天翔老弟不会,他是纪委书记出身,洁身自好还是可以做到的。”黄和远望着齐天翔调侃着,看着齐天翔微笑不语的神态,知道他对自己的调侃不以为然,就呵呵笑着,随即慢慢地说:“上纲上线的话题咱们不说了,说说现实困惑吧!这样也可以少一些言多必失的担忧。”
“西北有什么,不用想大家也知道,地下资源和劳动力资源,都是廉价的,也似乎是取之不竭的,所以每一个来到西北掘金的集团,嘴里说着繁荣和发展地方经济,共同致富的漂亮话,眼里盯着的还是地下地上这两个资源。”黄和远神色变得严峻,话语也充满了痛惜,缓缓地望着众人,接着说:“我们明知道人家要什么,也知道人家图的什么,可为了发展经济,为了老百姓能够脱贫,为了吃饱饭,咬着牙也得干,修路架桥只是为了资源更快的流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贫血,是不是已经难以支撑。”
“久而久之,我们没有了自己的主见,在有水快流指导思想的蒙蔽下,加快经济繁荣和增收的唯一手段,就只剩下了资源和矿产开发,只要能带来经济效益,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能干,到处挖矿,到处开山劈石。环境破坏了,脆弱的生态更加恶化,农业生产停滞不前,农田水利设施大多遭到了遗弃和破坏,自给能力严重不足,大量土地撂荒,农民离乡背井外出讨吃的。资源依赖型城市人口流失,转型无路,更可怕的是随着国退民进战略的实施,能够大量安置和吸收就业的国有企业,成批被贱卖,或低价转制,出现了多少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蛀虫,谁也不知道。这些招都使尽了,就剩下卖地和房地产这条路了。”黄和远情绪有些激动,语速很快地说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随着语速的加快,变得不那么容易听懂了,“这不是其他人的作法,这些年我就是这么一路干着,一路上来的,也许是感到了痛惜,现在从感到了难过和严峻。”
“现在哪个城市不是如此,分完了土地分家产,就像分家一样,把能分的都分了,似乎分的越干净才越像市场经济,才越能激发市场主体作用。”刘晓军慢悠悠地接过了话头,淡淡地笑着说:“弟兄们分家,应该是大家变小家,家业越来越兴旺才是,可没见过分家之后不是百轲竞流,百业兴旺,而是急着变卖家产,卖完了企业卖房子,然后是卖地,都卖完了还卖什么,子孙怎么过活,想过吗?”
“说得好,为这个值得干一杯。”黄和远看到刘晓军也参乎了进来,很是高兴,连声说着端起了酒杯,向刘晓军致意着,看到刘晓军和众人都端起了酒杯,就率性地仰头将酒倒进了喉咙,呵呵哈着酒气说:“谁说不是呢?企业卖完了,能卖的不多了,就只有卖地了。这来的最直接,进账也最快,一块地值十亿,一番运作怎么也能收入八个亿,直接划入了财政账户。而且还用不着跟居民费嘴皮子,划出一片近郊土地建个开发区,至于人家开发什么谁去管。结果是摊子越铺越大,交通、教育、医疗,城建和生活配套,各种问题都来了,别的不说,光城市这地下的给排水系统,就成了老大难问题,晴天满天土,雨天水漫城,到处都成了看海的去处,老百姓怨声载道。”
“问题的房子建了卖给谁去,到处都在大拆大建,每个城市的范围都比原先规划大出去二到三倍,成批的楼房拔地而起,成为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黄和远自嘲地接着说:“可看上去再美,也只是风景,再美也不过就是房地产商和银行进行的资本游戏。老房子破旧不堪,仍然在风雨中飘摇,没有房子的依然没有房子,买不起的依然买不起。作为西北相对比较贫困的地区,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长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善,住房梦始终还只是梦想,都在等着政府改善和扶持。我们那里不像东部发达地区,是农民工和外来人口流入地区,即使房子暂时卖不了,总是有希望的,而我们是人口净流出地区,除了省会等几个中心城市,能吸引人的城市还真是不多,房地产的利润也不尽如人意,这就使卖地的财源也快断了。”
黄和远说到这里,不由激动地站起身,面向众人感慨地说:“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免不了胡思乱想,就难免想到我们的宗旨意识和奋斗目标,就想到我们改革开放的真实目的,以及我们建设和发展的思路和方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留给后人的又是什么?后人又该怎么评价我们?这段历史该怎样书写在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史实中?这些不能不让人思索,不能不让人感慨啊!”
黄和远的举动,以及略显沉重的话语使宴会厅立时沉静了下来,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安慰黄和远,还是回应他的问题,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东出西进(12)
“这都是无病呻吟,老黄这也是意志薄弱的表现了吧!”看到众人都沉默不语,侯哲海率先打破了沉默,调侃着说:“一个省的政治掌舵人,有这样的想法和认识本没有什么错,如果这些都不清晰,反倒不正常了.可清晰不等于迷茫,更不等于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谁啊?老黄吗?你信吗?”刘晓军看着侯哲海,又看看黄和远,奚落地说:“你听说过关中刀客吗?很少有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都是像他那样瘦骨嶙峋的主,看上去不起眼,可却个个都是剽悍异常的狠角色,意志坚定,方向明确,怎么形容呢!有时候很像荒野里的独狼,真正凶狠的狼都是独处的,而且都看上去偏瘦,似乎营养不良一样,其实那才是真正凶悍的对手,瘦弱只是表象,也是生存的必须和基础,只有体形精悍的狼,才能快速地奔跑和扑捉猎物。”
刘晓军毫不客气地对众人说着,话语中却充满了欣赏,“老黄就是一头让人生畏的独狼,不但信念坚定,意志坚定,而且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又需要什么。这是在河海咱们的地盘,老黄有意识在求同存异,回到西北,那又是一个独来独往,雄霸西北的剽悍刀客,一个耐得住寂寞,忍得了孤独的独狼。”
“晓军这段精辟入里,入木三分的剖析,不但准确,而且经典,可以作为老黄独有的标签立此存照了。为了这精彩的刻画,咱们值得干一杯。”很久没有说话的齐天翔轻轻地鼓起掌来,随后端起酒杯向大家示意着,看到众人都端起酒杯,就微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才缓缓地说:“老黄同志的语言表达能力,咱们作为老同学,都是见识过的,也是见怪不怪了。唯一应该警惕的是老黄此刻说这番话的意图,我认为这是在给我们几个河海的干部一个同业忠告,老候是主管意识形态的,晓军负责项目立项和宏观经济管理监督的,我负责全省的民生和经济运行,这就是要让我们密切注意政治和经济,以及社会发展的方向,有的放矢,又指向明确,我们应该谢谢老黄。”
齐天翔说着话,再次举手鼓起掌来,带动的众人都一起附和着鼓掌表示着,一时之间使得略微有些严肃的宴席,变得不那么像个研讨会似的。
“天翔说的很有道理,老黄的提醒很及时,很有意义,作为我们河海这?经洌大省,与老黄他们的西北省份,尽管形态表现的各不相同,但出现的问题却是有很大共性的。”经过刘晓军和齐天翔这一打岔,侯哲浳璔话题被冲乱了,好容易等到齐天翔活跃气氛结束,侯哲海就重新拾起了思路,严肃地说:“改革开放的顶层设计,是建设由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注意这种措辞,社会主义还是基本的国策,而且是中国独有的,只是在经济建设这个领域的腾飞,需要一个特定的发动机,而这个发动机就是中国特色,就是以经济特区的形式??甗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实验,这没有什么异议,更不能以此推断这种实验的意义,以及改革开放的必要性和伟大战略构思。”
侯哲海不由激动地站了起来,环视着众人的表情,神情严肃地说:“道路自信,制度自信,这不但是中央反复强调的指导思想,更是颠扑不破的原则,那就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不动摇,坚持***领导下的政治制度和方向不改变,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发展经济的目的是改善人民生活和提高国力,建立和完善人民当家作主,按劳分配,走共同富裕的基本方针是不会变的。”
“老候有些激动了,这是何必呢?你的理论修养和功底我们佩服,班门弄斧也不会跑的你门口去整,还是消消气,坐下慢慢说。”黄和远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拉着侯哲海的手让他坐下,满脸歉意的真诛垴说:“我也就是当着几个老同学发发牢骚,就像老**才说的,我是一匹独狼,目标和信心明确着呢,咱们哪说哪了,也算是调节气氛吧!”
经过黄和远的提醒,侯哲海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些,与此刻的环境有些樼怼丌入,就顺坡下驴地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微微笑着说:“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可能是酒喝多了点,都是天翔和老黄,快马加鞭地端了六个,我这就有点顶不住了。”
“道理自信,制度自信,首先应该是文化自信,传统自信,这就需要意识形态领域明确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宗旨意识是不是还坚定,社会舆论的主渠道是不是还牢牢掌握在党和政府手中,社会主流价值观是不是正确和健康,考验的不仅仅是高层决策者的政治智慧,更是各级领导者的政治敏锐和意识。”侯哲海继续说着,神色已经不是那么严肃,但沉重还是依然贯穿在话语之中,“可现在的形势却不是那么乐观,前些时听到了一个笑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笑话很简单,就是说我们的某些基层组织,就像一个商场,书记是商场承包人,交由乡镇长具体负责经营,各村村长租下了各个柜台,不管你卖什么,也不管你怎么卖,只要租金按月缴纳,不但管理者不管,连承包人也不管。于是为了承租柜台盈利,承租人之间长长会发生金钱争夺,因为毕竟商场就那么大,柜台就那么多,想租柜台的人很多,争夺自然激烈,而为了承租获胜,街头小混混,地痞流氓都参与了进来,手段惨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就是基层的现实。”侯哲海说着,语调更加的沉重,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可还是坚持着说:“这种笑话的出现,尽管是戏说,可却说明了一种现象,那就是在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考核模式下,基层官员的生存状态不就是像一个生意人吗?为了经济利益和经济数据,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在能够带来经济利益的事情,再少也会不遗余力,与民争利或损害百姓利益,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情况下,谁为百姓考虑,谁又能有时间和精力为百姓服务。”
“老候的话不假,笑话也说明了一些现实,不能不引起决策者的思考了。”雷翔东接过侯哲海的话,同样严肃地说:“笑话只是拿一个乡镇乱象调侃,现实形势要严峻的多。别的?鯴.就拿地方政府来说吧,党委政府就像是一个股份制公司,书记是董事长,市长是总经理,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规范化的股份制公司应该是职业经理人管理制,也就是总经理受董事会委托,行使公司的全面管理职能,董事长和董事会成员只需要选定总经理人选,经验和管理是不应该过多干预的。可现在却是总经理在管理,董事长也在管理,而且是所有重大事项,特别是人事管理和任命都是董事长或董事会决定,总经理沦落成了办公室主任的角色,不但管不了下面的部门经理,更对公司没有决策权和管理权。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现实是,董事长不是自有资金组建的公司,而是上级集团公司任命或委派的,总经理也是委派的,甚至整个董事会都是集团委派的,一切都要为集团负责,一切都要以经济数据说话,谁也大意不得。说到底,公司是固定的,所以管理层都是临时的,干得好升迁,干得不好无非就是调整,或着原地不动等退休,没有任何责任,只有升迁和变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公司的百年大计和健康稳定发展,就是一句空话,大家都会只干一些急功近利的事情,只做一些漂亮的表面文章,其他的不是没有考虑,而是顾不上。”
“这让老雷一搅和,还真把我搅和乱了,其实我说的还真不是这个意思。”侯哲海望了雷翔东一眼,严肃地说:“我想说的,是正本清源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怎么样的发展,什么样的社会,这是大是大非问题,含糊不得。乱象的出现,只是说戎爑仮的指导方针出现了问题,道德滑坡啊,诚信缺失啊,信任危机啊,以及金钱至上等等,都是社会主流出玠?问题,也就是社会舆辺?玲了偏差。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和价值取向,现在就需要重新树立,并逐步开始强化,从教育做起,从社会各亪?面做起。”
侯哲海说着话,欠起身深深地望了一眼齐天翔,由衷地说:“去年天翔在河州市实施的社会风尚重树,价值观大讨论,以及河州榜样的评选就很有前瞻性和远见,结合社会舆论的力量,运用多种方式和手段,树立社会栅晎,曝光诚濡z夡和不道德的人和事,将社会主流价值观和经济的、法律的手段综合运用,就很有效果。由此也可以看出,信念重树,不是不可能,而是我们的意识形态管理部门,是不是有信心,是不是愿意这么做。”
第四十章 东出西进(13)
“老候这是夸我呢?还是捧杀呢?”齐天翔详装诧异地望着侯哲海,心里很清楚这老伙计的用意,其实就是想借他的力推进意识形态工作,可却含糊应对着,呵呵笑着提议端杯,看着众人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意图如何,我都认为是夸奖,也都值得干上一杯.这杯酒老候说什么也不能免,否则就失去了意义。大家说是不是这样?”
“这是当然嘛!说的这么好,不喝酒怎么能行?”黄和远操着浓重的西北腔附和着,而且也是端着杯子等着侯哲海,直到看着他邹着眉头艰难地喝尽了杯中酒之后,才缓缓将酒倒进口中,呵呵笑着说:“这就叫同甘共苦,也就是这样才能其乐融融。可惜我哪里现在缺少这样的气氛和环境啊!”
“气氛来自情绪,环境才源自心生。”刘晓军从对面望着黄和远,故作高深莫测地说:“使民生,使民活,才能使民不怨、不忿,境由心生,不使或罔。”
刘晓军一番云山雾罩的话,使黄和远一头雾水,不由疑惑地看着他,呵呵笑着说:“这是想说什么呢,是我喝多了,还是文化底蕴太浅,怎么就迷糊了呢?”
“那就说点咱们都能听懂的,省得老黄跟我装迷糊。”刘晓军似乎知道黄和远会这么说,就呵呵笑着看了看众人,又盯着黄和远慢慢地说:“你来或者不来,我都在哪里,你说或者不说,我都在倾听。野花和玫瑰都是静静地展开笑颜,不管是不是有人欣赏,花开花落在自然的需要,并不因关注而改变。”
“这些文艺范的说法听帊?昧不是很煽情,很动听,你一定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可能大家又都听不懂了。”刘晓军望向黄和远的眼光有些复杂起来,丝毫不客气地说:“我在发改委了这么多年,经手的项目无数,大大小小的项目拨备也多的不计其数,给你们批了多少项目,你无论是当省长,还是做省委书记,都没有亲自去找过我,这份清名我很欣赏,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并没有认真重视可持续发展和技术进步,简单的重复很容易,容易到了恶化比发展来的更快。”
刘晓军伸手制止了黄和远的分辨,接着说:“我主管项目论证和审批,可还主管着宏观经济调查和理论研究。多年前的事情不说了,就说这么两年,你们省工业增加值增长了百分之十五,用电量却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五,一个电业输出大省却闹起了电荒,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森林覆盖率从百分之二十七,几年时间锐减到百分之十六,草原植被严重退化面积达到百分之七点六,正好是你们去年全年经济增长数据,沙化和荒漠化土地面积却是百分之十五,环境恶劣加剧了脆弱生态的恶化。这是路线的问题,还是发展方式的问题,似乎你比我清楚一些。”
刘晓军冷静清晰说出的数据,让黄和远不仅深为佩服,更是大吃一惊,心里也明白了刚才刘晓军神神叨叨地一番云山雾罩,不由脸上有些发烧,不好意思地说:“真佩服晓军的记忆力,这些数据比我还记得清楚。说实话,这些年图小便宜,承接东部产业转移,是引进了一大批高能耗,高污染,高危害的企业,对生态环境破坏相当严重,也引发了一系列复杂和严峻的问题,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了。”
“饮鸩止渴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些,你们那里除了煤炭和石油天然气资源,还有巨大的水力和风能资源,这些年你们在这些方面又投入了多少,只盯着见效快的煤炭和石油天然气,而这些又能持续多久,几个当年重要的资源型城市的困境,还不足以惨痛吗?这么些年中央为保护生态环境和资源型城市的转型,通过项目拨付或转移支付,累计给了你们多少钱,估计比你一年的财政收入都要多吧!”刘晓军似乎并不想就此停止自己的论述,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又看看黄和远的神情,接着说:“我这里还有一组数据,或许你也愿意听听。”
“你们的省会城市西都,五年前开始的造城运动,成绩斐然,短短的二年时间就建起了百万平方级楼盘十二个,已经竣工在售的四个,还有八个估计今年就可以推向市场。另外还有六个之多的地产项目,已经基本完成项目规划和论证,随时可以开个建设。这是百万级商业地产项目,十万平米的楼盘更是不计其数,这些项目沉积了多少资金,上千亿总是有的吧!””刘晓军掰着手指,一一罗列着,似乎看上去很平静,很耐心,神情也平静地接着说:“尽管这是地产商的资金,可地方政府的自己配套保守的说,百亿沉淀是有的吧!银行的呢?社会资金呢?占比三分之一不算多吧!”
“西都全市人口从官方口径出来的数据,前年是三百六十万,按每三口人一个家庭计算,一百二十万户,加上外来和流动人口二百万计算,总户数二百万应该是可以框住的,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刘晓军停住了,饶有兴致地望着大家,慢条斯理地说:“就是说,不考虑百万以下级的地产项目,就这十八个百万以上级,就可以提供一千八百万平方房子,户均九十平方米房子。假设全西都的所有居民,包括外来人口,现在都居无定所,五年之内也都可以得到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房地产崩盘是早晚的事情了,而更可怕的还不是房地产的崩盘,是连带着银行、地产商、建筑相关的上下游产业,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以此产生的副作用,还会传导到商业、饮食和消费等各个行业,形成经济通缩,那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刘晓军平静的话语,不啻是一颗炸弹扔在了宴会厅,震动的余波使得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心情都异样的沉重起来,想到了那可能发生的事实,不免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和担心来。
齐天翔率先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其实从刘晓军的叙述开始,他就陷入了深思之中,随着刘晓军话题的展开,就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尽管没有明确表述,但劝他不要趟西北这摊浑水的意思,还是十分明确的,由此心里也觉得暖暖的,毕竟老同学还是牵挂着自己,不愿让自己为了一份情谊,陷入到泥沼之中。
下午到现在,时间的关系,特别是一些难以明说的原因,齐天翔并没有与刘晓军过多的交流,甚至连暗示都没有。可凭着刘晓军的敏锐的嗅觉,以及细致的观察,已经明白了齐天翔的想法。同学聚会,西北大菜,都是掩耳盗铃的把戏,根本掩饰不了真实的意图,那就是不愿深谈合作的问题,或者说不想给黄和远说出真实意图的机会。林东生的回避,齐天翔顾左右而言他的表现,都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齐天翔心里尽管很明晰,但却难以把自己深层次的用意,短时间内完全表述出来,明白刘晓军从产业结构,到生态环境,从资源利用,到房地产开发,以及恶化的经济环境可能产生的后果,一步步用数据说话,全是出于本心,也是提醒他引起警觉,这份情谊和用心,齐天翔心知肚明,也甚为感动。
这样的数据齐天翔掌握的没有刘晓军全面,但也不是不了解,正是看到了黄和远面临的困境,以及西北严重缺血的现状,齐天翔才产生了东出西进的想法。而且这想法在上任之前就渐渐明晰,只是尚处于思谋阶段,没有办法细致交流,更不能引起黄和远的警觉,而是需要一步步引导他产生依赖,然后才能慢慢展开。
“晓军毕竟是宏观经济部门的专家,数据掌握的准确而又详实,说出来不仅老黄吃惊,连我们几个也都觉得触目惊心。”看到沉闷和难耐的气氛在蔓延,特别是黄和远略显尴尬的神情,齐天翔心中暗暗欣喜,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真挚而又平和,缓缓地环视着众人之后,定格在了黄和远脸上,慢慢笑着说:“这样的问题严峻,可也不是老黄他们一个省独有,相信以老黄的经验和谋略,可以化险为夷。咱们不说这些了,还是说点开心的,老同学坐到一起不容易,放松一些比什么都好。”
“是啊!开心一些,现在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网上还挺流行,什么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事情再多,再烦,毕竟还是明天之后的烦恼。”黄和远回应着齐天翔的话,强装欢颜,呵呵笑着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咱们还是说点高兴的吧!”
“网上的言论老同学也信,看来咱们这老同学还是个弄潮儿啊!”雷翔东好容易插话进来,打趣地望着黄和远说:“哪些都是小年轻调侃无聊的戏说,开心那么容易,快乐那么容易,还奋斗什么,开心快乐不就完了。”
雷翔东说着话,也知道这些调侃只是说说而已,气氛已然僵化,想恢复也不可能的,其实能说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可还是端起酒杯,呵呵笑着提议着说:“就像老黄说的,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咱们还是把酒言欢吧!”
第四十一章 东出西进(14)
林东生午宴款待之后,黄和远的河海之行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在齐天翔的周密安排下,两辆中巴车带着黄和远和他的十几位干将,海东、河西、山南、沂北走了那么一大圈,农业、工业、矿产开发、产业基地,以及码头港口都看到了,意向和想法多的黄和远都惊呼应接不暇。
一圈转下来,当看着黄和远心满意足地走进机场,齐天翔才长长的出了口大气,神情尽管依然淡然平静,可心中的喜悦,却似乎比黄和远更多,也更开心。
“辛苦了,这么一圈跑下来,又是斗智,又是斗勇的,真是不容易。”林东生看到齐天翔快步走进来,微微笑着伸手示意齐天翔到沙发哪边坐,随即对跟着齐天翔进门的秘书小李说:“把咱们的好茶泡一杯来,没见齐省长都累瘦了。”
小李点点头,可还是看着齐天翔,顽皮地笑着说:“咱们哪还有好茶啊,就那点好茶不是都让齐省长拿走了吗?”
“哪有你这么当秘书的,这不明摆着驳领导面子,让领导下不来台吗?”齐天翔瞪了小李一眼,详装不满地严肃说道:“林书记让泡杯好茶来,又没有指定是梅溪龙井,还是洞庭碧螺,或者是太平猴魁你就是抓把沂青端来,谁还能说不是好茶。非要让书记像老僧招待东坡似的,‘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一句句递进,一次次尴尬吗?就不能主动掩饰,替领导分忧吗?”
齐天翔真真假假,假戏真做的神态和语调,立即让小李难堪的下不来台,明知道齐天翔是玩笑,可一时之间也顿觉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好了,你这么大个省长,这么严厉的批评,还不把小李给吓坏了,他还想继续进步呢!”林东生看着小李涩迫的神情,听到齐天翔轻松调侃的口气,知道此刻齐天翔心情很好,就伸手将他拉坐到沙发上,果断地对小李下命令道:“既然齐省长不很介意,就沂青吧!烟就不要拿了,把咱们的好烟都收起来,这几天齐省长不缺烟抽,更不缺咱们这种牌子的好烟。”
林东生宽慰的话,顿时使小李缓过神来,看着齐天翔,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就要收拾茶几上的香烟,被齐天翔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慢条斯理地说:“烟就不要上了,同志之间不要太客气了,这包烟就够我抽的了。这两天有点上火,烟抽多了不好。”
齐天翔说着话,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递给林东生,又掏出一支放到鼻子前嗅着,温和地望着小李,直到他故作讪讪地苦笑着摇头离开,才慢慢地拿起火柴给林东生点着,然后才点着自己手中的烟卷,长长地吸了一口,渐渐转入了正形。
林东生温和地看着齐天翔,不动声色地说:“得偿所愿了吧!这么一大圈转的,真真假假的,戏份和演技都渐趋化臻境界了。”
“本色出演,也没有什么可难的,尤其是到了后半场,基本上就是大合唱了,我的戏份就轻松了很多。”齐天翔迎着林东生的目光,微微笑着解释道:“我在前台表演,如果没有后台导演的精确指导,以及侧幕锣鼓笙弦的鼓噪和造势,独角戏是唱不下去的。”
“你别把我往里面扯,我就是侧幕敲边鼓的,充其量就是合唱团唱和声的,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林东生按灭了手中的烟头,向后仰仰身体,以使自己坐的舒服一点,慢慢地说:“不管是真真假假,还是假戏真做,实施你的东出西进计划才是咱们的真正目的,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帮助了老黄,双赢的局面就是最好的结果。”
“老黄就是看准了我会帮他,才下了这样的赌注的,其实从后期下去转圈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我们的真实用意,尤其是韩省长赶过来之后,也真是进入了实质性双赢的考察和交流之中了。”齐天翔慢慢地想着,似乎是在认真地回忆过程,呵呵笑着说:“从刚来哪天同学聚会,到第二天您亲自出面许诺前,老黄实际上是一直忐忑不安的,我越顾左右而言他,他心里越发没底。他押宝投入的希望越大,越希望能与个满意的结果。现在看来,从他走进机场登机口的表情,可以猜测到,他是心满意足,兴尽而归了。”
林东生深邃的目光看着齐天翔,不无忧虑地缓缓说道:“内忧外患可以说是老黄如今的现状,而内忧似乎强于外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愿他有足够的能力化解内忧,其他还都是可以缓出手来解决的问题。”
“希望他能挺过眼前的危机,给咱们的合作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当然咱们与他们之间毕竟还是省际合作,是不以领导人的更迭而发生变化的。”齐天翔边想边说,似乎已经是成竹在胸,坚定地说:“何况咱们拿出的合作渠道和项目,太有诱惑力,不管是黄和远,还是韩省长,都是难以抗拒这种诱惑的,这点我是实实在在切身感受到了的。”
齐天翔望着林东生疑惑的眼神,认真地说:“咱们还真是摸准了他们的软肋和脉搏,可以说是正找到了他们亟需,而又迫切需要的东西。”
“其实老黄他们现在需要的,还真不是资金,更不是项目,而是一个明晰的发展方式,一个可以让全省各级干部看得到的希望和方向,这些不但是他们迫切需要的,我们也在很大程度上需要。改革进入深水区,靠蛮干或摸索已经不能适应发展的需要了,需要有些真东西,让老百姓满意,让各级部门满意。”齐天翔看林东生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知道他也在思索,并在等待他的答案,就接着说:“这次下去,不但看了河中市的蔬菜种植和无公害基地,也看了华沂市的农业规模化种植和产业升级加工,也看了咱们河海的拳头工业制造业企业,更是带他们参观了岛城海港的繁忙景象,以及正在建设的河东深水港码头,就这几项注定了他们已经上了咱们的大船,而且会心甘情愿地与咱们同舟共济的。”
“咱们为他们展示了三个不同的阶段发展模式,这就够他们兴奋和激动的了。”齐天翔说到自己的计划和规划,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之色,流畅地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近期的是河中市的蔬菜种植和无公害基地建设,忠义村的老朱书记苦于自己的技术和优势无法施展,急于扩张种植面积和辐射区域,与老黄带来的农业部门一拍即合,在省会西都市和周边几个中心城市,建立蔬菜种植和无公害作物基地,这样既可以使老朱的优质大棚蔬菜轻松占领西北市场,也可以带动当地农民改善种植结构,增加收入,这是现实的收益,今年夏季就可以见到效果。”
“中期的收益的咱们的制造业,这些工程和重型机械,可以给他们陷入困境的大中型工业企业一个光明的前景。这些年国家当年三线建设建设的军工和重点企业,先后都进入到衰退期,技术研发投入严重不足,订单和产品生产销售严重萎缩。可这些都是几万人以上的大企业,而且大多位于边远的山区,倒不了也好不了,成为他们的老大难问题。现在咱们给他们技术支持,给他们设备扶助,特别是销售和订单,这些企业就可以依托自身的生产能力,一定程度上摆脱困境。”齐天翔兴致愈发浓厚,眼睛里放着光,望着林东生继续说:“远期的就更有诱惑力了,海东深水港建设,使他们看到了希望,一条连接西北和河海的重轨铁路,就可以使西北轻松地拥有一个出海口,而且是自己的出海口,这样就能在西北几省区,率先实现既可以联通中亚,又可以连接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个内陆省份,经济效益和政治意义就不同凡响了。另外还有风能发电,水力发电,内陆省区旅游带建设,都是可以预见的经济增长极,都可以在未来几年收到巨大的经济利益。”
林东生在齐天翔略显激动的描述中,再也坐不住了,缓缓地站起身,快步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急速地走了几个来回后,停在了齐天翔面前,盯着他欣喜地说:“这不但使他们兴奋和心满意足,就这样的长中短三级规划,连我都兴奋地坐不住了,你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上回时间短,没有过细地听你展开,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心中会有这么大一盘棋,而且已经是谋划成形,成竹在胸了。”
“您可别这么说,我这些浅显的思路,怎么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您哪天从省政府办公会上叫我过来,慢条斯理地跟我谈话,其实我就已经知道,您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想法。那就是既不愿率先与黄和远见面,又阻止我与他正式见面,就是在使用古来兵法‘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计谋,在消磨黄和远的锐气,以便掌握谈判的主动权,您这才是高明呢!“齐天翔慢慢地站起身,真挚地望着林东生说:“跟您在一起,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做事不使您失望。”
林东生欣喜的看着齐天翔,深邃的目光里满是赞赏,感慨地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你下来准备怎么做,想好了吗?”
“还是老办法,欲擒故纵,下面已经动起来了,还是让相关部门督促落实吧,咱们越超然,效果越好。”齐天翔诡秘地呵呵笑着,似乎不愿意过多地再说下去,而是坦率地说:“这件事可以先放放,我想将上回提到的南争北占的设想,跟您详细汇报一下。”
林东生挥手制止了齐天翔,顺势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果断地说:“不管是南征北战也好,还是南争北占也罢,我现在都不愿意听。当务之急是先喂饱肚子,晚上我请你吃饭,犒劳一下你。”
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可嘴上却谦虚着:“这怎么好意思,还要让您破费,应该是我请您才对啊!”
林东生笑着瞪了齐天翔一眼,走到衣架旁,边穿衣服边不客气地说:“少废话,不愿意吃尽管可以走,我林东生的饭还怕没人吃。”
林东生说着话,看了齐天翔一眼,率先向门口走去。
第四十二章 南争北占(1)
进到小餐厅,齐天翔一眼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的一盆小米粥,一碟五香咸菜,一碟水煮花生米,一碟葱花鸡蛋,还有一盘四川泡菜.不由分说,扭头就要往外走,被林东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呵呵笑着明知故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找小李去,这就是省委书记的晚饭,这不是不拿领导的健康当回事吗?”齐天翔挣脱了两下,没有挣脱林东生拉着的手,索性作罢,可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得找他说道说道,不能太不当回事了。”
“那你应该去找秦亮秘书长。”林东生不动声色地说着,看齐天翔疑惑的眼神,略微严肃地说:“这事他当家,他是秘书长,是省委机关的大管家,这些大事小情的他都应该负责。”
林东生淡淡地接着说:“平时你回不去的时候,也是三碟四碗、煎炒烹炸、滑溜蒸煮地准备吗?也是带把一品肘子,葱爆海参,鲍鱼扒饭,或者佛跳墙吗?那是工作餐吗?你不是经常方便面火腿肠对付吗?”
“我年轻,当然不能那么大费周章,饭后还要工作,对付一下是可以的。”齐天翔依旧详装不满地说:“您不一样,可以简单,但不能草率,更不能不考虑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行了,别强词夺理了,知道你有酒后文采飞扬的本事,小李都给你准备了,一瓶够不够,不行再给你拿一瓶。”林东生不再板着脸了,转而呵呵笑着说:“知足吧!我的齐省长。有这几样菜就不错了,就这还得师傅们提早准备,从大楼里的机关食堂送到这里来。准时准点,跟传御膳似的,我就烦这一套,今天是为了款待你,要不然我就回家了,你嫂子熬的小米粥,可比他们的地道多了。”
“老话说‘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朋友’。我主要是为了您的身体和健康考虑,这倒成了我争吃争喝了,真是好人难做,窦娥随处有啊!”齐天翔被林东生说中了心思,也就不再装了,而是认真地说:“这几栋小楼附近,或在哪个楼底下得准备一个厨房,这样起码可以吃上热饭热菜了,也方便一点。”
“我看行,就放到你那红楼的地下室,反正你也不经常过来办公,也给大家提供一个方便。只是看每天烟熏火燎地怎么熏你。”林东生不无好气地瞪了齐天翔一眼,不满地说:“你要再这么站着给我论道,我那小米粥就要凉了,你到底是心疼我,还是折腾我呢?”
林东生说着话,自顾自地走到小餐桌前坐下,看着齐天翔赫然跟着落座的神色,慢慢地说:“说得小餐厅,你别说我还真有看法。你没有看看七栋小楼里,现在都有谁还需要晚上加餐。你不怎么过来,而且来也是凑合。老候在南郊宾馆住着,基本上还是去哪边的多。刘、李、洪、王四位,也是一周不一定在这里吃一顿,要我说干脆还是与机关大食堂一样,只供应午餐,晚餐就不再供应,或者干脆取消算了,大家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餐问题。”
林东生说着突然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目光如炬地盯着齐天翔,威严地说:“怎么说着说着,像是你在讽谏似的,不知不觉就把我绕进去了,这个小餐厅可不是就我一个人再用吗?怪不得你说在小楼里面找个地方,原来后手在这里埋着呢!”
“这我哪敢,真是好人难当,这说着说着您就开始上纲上线,人都说‘年少多愁,年老多心’此话不虚。”齐天翔赶忙站起身,双手挥动着分辨道:“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吗?我还真没有想的那么远。”
“行了,坐下吧!站着也能吃饭?”林东生脸色和缓下来,可还是没好气地说:“酒在柜子里,喝什么酒自己拿。”
齐天翔嬉皮笑脸地转身走到酒柜前,不假思索地拿了一瓶华沂陈酿,转身回来,打开来殷勤地给林东生倒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微笑着等待着林东生发话开喝。
“哪些好酒都是为别人准备的,打开一瓶就能喝穷了我?”林东生对齐天翔的谨慎和低调很是满意,但嘴上却是不满地说:“犒劳你这些天的辛苦,我老林居然舍不得一瓶好酒,这传出去不是让大家寒心吗?”
“庆功酒得到庆功宴上喝,好酒才有好用场,这也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意思,我觉得这地产名酒喝着就不错。”齐天翔狡黠地笑着,提高了声调自言自语地说:“我可是听说,这华沂陈酿可是典型的新瓶装老酒,酒都是从西南哪个著名酒厂拉来的,未经任何加工直接装瓶,品质比酒厂里的酒都好,作为特供中的特供,不知道您这里怎么样?”
“鬼精灵,什么都瞒不住你。”林东生呵呵笑着端起了酒杯,示意着齐天翔,慢慢地说:“我就是象征性地喝上一点,你自己随意,看看这酒与你想象之中的好酒,有多大差距。”
林东生说着话,浅浅地喝了一点,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花生米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说:“其实这酒啊,在我这里可是区别不太大了,年轻时候不懂酒,胡喝乱喝,什么酒香酒感都没有,现在知道酒香了,却又不敢喝了,世事弄人啊!”
“酒是好东西,自从传说中的杜康酿酒到如今,伴随着中华文明的全过程,可以说是中华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酒文化甚至比儒道文化更深入人心。”齐天翔喝干了杯中酒,拿起酒瓶给林东生斟满了酒,然后才给自己倒满,定定地看着酒杯中的液体,感慨地说:“既然与传统文化相连,就有着真正因袭相传的东西,什么都可以造假,都可以提速和创新,唯有这白酒酿造工艺来不得半点虚假,否则只能是自食其果。”
林东生饶有兴趣地望着齐天翔,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慢慢地抽着烟说道:“想说什么尽管道来,难不成你也行政法学博士,对酿酒技术也有研究?”
“研究还真不敢说,只是平时读书杂,涉猎的也杂,多少还真是知道一点,我试着抖抖精神,跟您这里卖派一下。”齐天翔端起酒杯,专注地看着杯中的酒,慢慢地说:“如果比起西方的葡萄酒和发酵酒,我国酒的品种和方法就太过繁杂和多样了,葡萄酒和低温发酵酒放下不说,就白酒咱们这一晚上都不一定能说完,单就酒香就有酱香、曲香、浓香、清香,还有兼香,各香型的分差和品牌就更多了。”
“就拿比较一致的酿造工艺来说,酒曲的制作就有高温和中温、低温的区别,制作酒曲的材料也有高粱、小麦、小米、稻子等等,至于窖藏的方法,也是平置法,半窖藏和窖藏法,洞藏法等等。”看着林东生兴致很浓,齐天翔讲述的也更细了一点,平静地说:“但就说这最传神的酿造工艺,就有三蒸三酿,五蒸五酿,甚至还有九蒸九酿的,但不管多少遍,都是热水润料后,投入上一年最后一轮发酵出窖未经蒸酒的优质酒醅进行混蒸,蒸粮蒸酒同时进行,冷却后堆积发酵,入窖发酵一个月。发酵成熟的酒醅经蒸馏,得到的蒸馏酒,酒头部分单独贮存,用于勾兑,酒尾则仍泼回酒醅中重新发酵。酒醅经摊冷,加酒尾,酒曲,堆积后再入窖发酵一个月,蒸馏,从此周而复始,再分别发酵,蒸馏。按照香型的需要,进行相应次数的蒸馏,发酵。各次蒸馏的酒都有不同的名称,也有不同的特色。这才是原酒,还要放在陶坛中,在较低的温度下经过较长时间的贮存,酒的口味才绵香柔和。一般最少需要一到三年的贮酒时间,才能作为成品装瓶进入市场。”
齐天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呵呵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自嘲地望着林东生说:“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可累死我了。不过您的这杯酒也算是让我得偿所愿了。您的这酒是八蒸八酿,而且经过五年以上的储存,没有经过任何勾兑和添香,可以说是绝对的正宗。”
“说的这么邪乎,好像这酒是你采购并监督的似的,这么肯定。”林东生看着齐天翔的眼神,将信将疑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慢地品着,好久才缓缓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一年烈,二年钢,三年绵,四年柔和五年香,这是他们行内的规律,至于八蒸八酿,那是这种酒必须的酿造程序,是不会缺斤短两的。”齐天翔看着林东生认真了起来,不免有些得意,接着说:“这也是从经营效益这么推断的,一万吨白酒储存一年,不考虑其他成本占用,直接成本就是一个亿,五年就是五个亿,这一瓶酒的价值就已经很客观了。人家这样的原酒按一比五的比例进行勾兑,能够创造多少价值?再高的价格人家也是不会卖的。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一个调酒师的薪金动辄就是几百万年薪,他能创造的效益太客观了。用这样的酒做基酒进行勾兑,还是比较讲良心的,一点基酒没有,好的调酒师就能勾兑出任何香型,任何年份的酒来,靠的就是食用酒精和酿造酒曲。就是如今的现实,也是白酒行业公开的秘密。”
第四十三章 南争北占(2)
看到齐天翔侃侃而谈的神情,林东生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作弄了,被他神神叨叨的专业术语忽悠了,在这个比自己年轻近十岁,职务低于自己的省长面前,无意间就被轻易地蒙骗了,这种感觉实在好不到那里去.
尽管小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在林东生看来,齐天翔的表现实在不好接受,顿时觉得自己的优势正在渐渐的消逝,权力和威势的天平也在悄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今天却强烈地涌上林东生的心头。几年来的交往中,林东生始终是以一个领导和领路人的双重身份存在着,在他的眼里,齐天翔是一个有学识,有想法,有能力,同时又是一个敏锐、细致、正直、善良的年轻干部,有着坚定的信念,执着的信仰,还有一颗柔弱的心,一个理想主义者,有时候甚至显得稚嫩和单纯。
这样的看法是慢慢在林东生的心中成形了,变化的起始还是源于几年前哪次谈话,齐天翔以省纪委书记的身份,在查办河州重机集团贪腐财务问题时,发现了集团严重的财务危机,面对随时可能产生严重连锁反应的资金链断裂,以及贷款逾期和违约。齐天翔主动找到自己交流看法,并运用其娴熟的金融知识和技巧,翻云覆手间就将可能出现的危机化解,并且创造性地推出了优势项目资金包,不但使河海省的一大批项目融到了资金,也使林东生摆脱了巨大的困境。
可在当时,林东生并没有认为齐天翔是在帮他,而是直觉地感到是一场预谋,来自于赵浩南和郑明的阴谋,试图将他拉入到纷繁复杂的河州重机集团的案子之中,以查办贪腐案件的名义,行干扰和阻碍国有企业发展,从而达到搞乱河海经济,造成经济走势惯性下滑,直接威胁作为省长的林东生的位置和存在。
这样的感觉顽固地存在了很久,直觉的印象齐天翔就是实施这一计划的马前卒,是一个前台效力的枪手,这也是齐天翔给他的最初印象。
在林东生看来,齐天翔就是一个学而优则仕的典型代表,攀援附势之徒,与所有的权贵子弟一样,利用裙带关系到官场捞一些政治资本,延续和建立更为稳固的利益联盟,为集团和群体获取更多的利益。省长女婿的身份,就足以证明这点,而且是恰到好处地在闫博年卸任省长职务之后空降河海省,虽然只是挂职省纪委研究中心主任,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前省长的女婿,主管副书记的学生,省委书记的得意新秀,出手就老辣异常,竟然就在上任省纪委书记前夕,在小小的一个平原县,就断掉了一个副省长,三个厅级干部,还有一大堆科处级干部的仕途前程。无论是手法,还是谋略,都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干部的手笔。
成为省纪委书记不久,就被赵浩南力推担任了省深改领导小组的专职副组长,职权和排名直接就在各地市书记、市长,省政府各位厅局长,甚至省委常委和副省长之前,力促其进常委的意图十分明显,也使得一个没有任何基层履职经历的书生,顺利地成为了省委常委,而且作为回报,不久就对河州重机集团开始了调查。这种投桃报李的路数太老套,也太缺乏新意,但林东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干预,毕竟省委哪边的事情,他作为省长也是望尘莫及,只能是冷眼旁观着,警惕着对自己权利的侵害。
随着那次深度的谈话,以及随后戏剧性的形势逆转,尤其是华沂市官场整体坍塌之后,齐天翔的作法,还有在处理河州重机集团贪腐问题,特别是对待曾经的明星企业家田未仁的态度上,林东生对齐天翔的感觉发生里转变。由衷地感到齐天翔尽管年轻,但做事眼光很远,而且很真,很仁,这是如今官场不多见的品质。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齐天翔具有的能力和潜质,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林东生主政省委工作之后,更加的清晰和明显,不自觉地将齐天翔作为后续干部进行培养,甚至作为自己的继任者在培养着。
尽管不悦,可林东生却也不得不佩服齐天翔的机智,以及知识的渊博,作为他们这些年轻干部,有丰富的专业知识不奇怪,但像齐天翔这样,天文地理,社会百业,都有所了解,有所涉猎的,还真是不多。这不但是齐天翔本人的优势,也是林东生需要他具有的特质,毕竟自己选择的继任者,应该有比自己全面的视野和知识层次,更要有比自己这一代突出的能力,这是难得的好事,也是求之不得的机缘。
想到这里林东生觉得心中释然了很多,不快和不满渐渐地消失,但还是详装不快地瞪了齐天翔一眼,严肃地说:“你是准备把这瓶酒喝完才开始说正事,还是要等到我酒足饭饱之后迷糊了再说?”
林东生瞬间的神情变化,都被齐天翔敏锐地扑捉到眼里,顿时有些紧张,也有些懊悔,得意忘形就是刚才自己的表现,卖弄的意味太过明显,尤其是对酒的年份和技术工艺的过细讲述,一点使林东生产生了被愚弄和欺骗的感觉。这对于一个年轻干部,是不可饶恕的过失,不仅直接冒犯了林东生作为长者的尊严,也是对省委书记权威的直接挑战,产生的后果就不只是轻慢或轻佻,而是更严重的威胁和冲击。
就在齐天翔急速地考虑着,采取什么办法和语言,尽可能地挽回印象时,听到林东生的问话,尽管听上去充满的不满和威严,但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话里温和的提示,以及宽仁的心绪。不仅心中一阵轻松,也对林东生的厚德宽容的心胸,产生了更多的敬佩,眼中布满感激地望着林东生,嘴里却是嬉笑地说:“这么好的酒,我卖派的那么尽力,您都耐心地听了那么久,怎么也得让我再品品吧,给把草料也好让我养精蓄锐啊!”
齐天翔神色的变化,也没有逃过林东生的眼睛,看到齐天翔脸上不安和紧张的神情,以及有些懊悔的神色,林东生心中觉得很宽慰,对齐天翔敏锐的感觉很是高兴,听着齐天翔鼓掌轻松的嬉笑,不动声色地慢慢说道:“那你就慢慢品吧!我先眯一会,等你品尽兴了再叫我。”
“别啊!您这样说,还不如直接下逐客令把我轰出去呢!”齐天翔望着林东生,继续嬉皮笑脸地说着,并夸张地端起酒杯把酒倒进嘴里,急促地说:“让我吃口菜,这就开始汇报。”
“我们省的区位优势突出,沿海,临边,近首都。文化传统浓厚,文明传承,尤其是革命老区有典型和领导地位。区域经济生态多样化,既有蓝海经济形态,也有广袤的平原和丘陵经济,还有山区林木经济。工业门类齐全,特别是国有机械企业和装备制造业实力雄厚,民营经济和私营经济发展迅速平稳,在稳定社会和提振经济方面作用明显。在现代经济模板的所谓三驾马车的比喻中,我们的出口、投资和消费都呈现出均衡发展的良好势头。”齐天翔嘴里不停地说着,手上也是自斟自饮地忙活着,但望向林东生的眼神却是严肃和认真的,一同忙乎之后才慢慢地说:“经过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特别是前几届省委、省政府的不懈努力,我们省的经济体量和规模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特别是交通、商贸、物流等基础设施建设,都具备了很强的前瞻性和后发优势。在整个北方地区,我们可以不夸张的说,我们具有的竞争力和示范作用,是任何一个北方省份难以比拟的,也是不可轻视的。”
林东生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耐心地听着齐天翔的长篇大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自斟自饮地忙活,好容易等他告一段落之后,才奚落地望着齐天翔说:“我是新人,什么也不懂,需要你掏心费力的给我介绍河海省的基本情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揣着的是什么,捡重要的说,简明扼要,不然再来一瓶酒,也不够你自斟自饮的。”
“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面呢!草蛇灰线,绵延千里,讲着讲着,就讲出来一个宏伟的蓝图了。没听人家说,一根麻绳,别看细,先拉拉看,谁知道拉倒最后是出来一头牛,还是出来一堆乱麻呢!”齐天翔依然不紧不慢地倒着酒,耍着贫嘴说:“既然请客吃饭,就别怕大肚汉,何况是请人喝酒。我不是给您讲省情,而是检验一下自己对河海省的情况了解多少。请您稍安勿躁,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老鼠拉木锨,一根细麻绳,亏你想得出这些比喻,是不是摸论的升华和发挥啊!”林东生不由为齐天翔的机智和狡辩逗笑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正色道:“历史虚无主义和现实方向性目标缺乏,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要么集体无意识,要么导致无政府主义,这是伟大导师在其著作中反复论证的道理,你涉猎群书,学富五车,这本书应该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