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顿了数秒，岳非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嗯，我是死了，那又怎样？”
死去的确实是岳非，问题是两人是孪生兄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事故那天回来的时候，这副身体穿着的是岳非的衣服。
起初“岳非”有在澄清，只不过没多久他就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死，哪怕他只是岳云飞创造出来的一个人格。
恰好主人格也以为自己死了，这副身体更多是岳非在操控。他开始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多年下来，如今哪怕是他说实话也没人信了。
或许是岳云飞打心底渴望哥哥存在，岳非虽然玩世不恭，唯有兄弟情一直存在，因此不是他不敢打心兰，而是潜意识不允许他用这副身体打。从人格分裂的角度来看，就是他的行为触犯了主人格的底线。
“好可怕的精神病。”明白过来的燕雅不由感叹。
“我马上就会治好他。”心兰信誓旦旦。
“治好我？”岳非一脸鄙夷，家里找过的治疗师都可以排成一条街了，屁用都没有。
“换作别人可能不行，但我的治疗术已是宗师级，而且我还有这个帝具。”
心兰手上浮现出一把长笛。还没吹奏，仅仅用手指轻轻一弹笛身，发出的细微声响，就使得某人的脑袋开始发痛。
“啊啊啊……住手……”岳非捂着头，死死盯着心兰手中的长笛，他有预感，只要笛声响起，自己这个人格一定会消失在世上。
“我不会放过你的，像你这样的纨绔，没有活在世上的理由。”心兰笑着，看上去很是开心岳非想起来了，平时自己被家人拖回去的时候，路边的百姓就是这副表情。
“我……”
笛声响起。
岳非意识一黑。
眼看就要倒下去，他突然稳住了身体，抬起头，朝心兰射来一道凛冽的目光。
“为什么要骗他？”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心兰浑然不惧，打从心底为他高兴，“你其实还没死。”
“别开玩笑了！”岳云飞一拳揍在身旁的墙壁上，面容扭曲，“我说过，他以为自己死了，但实际死得是我！”
“这人病得不轻啊。”燕雅又一次感叹，无论两个人格谁说得对，本质都没什么区别。
“这不是很好吗？”心兰笑容可掬，“既然他以为自己死了，你成全他不就好了吗？”
“你什么意思？”岳云飞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寒霜。
“你们哪个是主人格都无所谓，我关心的只是谁对社会的贡献更大……”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岳云飞反应很快，迅速和心兰拉开距离。
“为什么要保护那种社会害虫？”心兰一脸懵懂。
“闭嘴，谁都有活下去的资格！”
“哦，是吗？可那家伙只是个人格啊……”心兰取出一样东西，“如果说，这是你父亲的要求呢？”
岳云飞没有任何动摇。别说是父亲的话，将在外，哪怕是君命也有所不受。
眼看没有效果，心兰只好举起清旋之音吹奏。岳云飞捂住耳朵转身就逃，速度之快，瞬间就到百米之外。
但声音比他更快，透过他的铜皮铁骨，直传到脑海中。
岳云飞身体一僵，倒在了路中央。只是没多久，他又爬了起来。
“咦，我没死？”
……
……
岳非没想到自己这个人格居然还没死，但他已经怕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召唤兽，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那个恶魔般的女人走到他面前。
“挺顽强的嘛，你说我等一下怎么教育你比较好呢？”
“我错了！放过我吧！”岳非跪地求饶，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他回到家，有的是报复方法。
“看看这是什么。”
心兰把某样东西丢到地上，岳非一眼就认出那是父亲的信物。他浑身哆嗦起来。
是啊，若不是有父亲授意，心兰怎么敢对他下手。
“你的伪装很好，但岳家要的是出色的继承人，而不是‘岳非’，或是‘岳云飞’。”心兰语气里透着讥讽。
道理岳非懂，他也明白自己是弄巧成拙了，但怎么能坐以待毙。现在心兰和他的距离不过一尺，只要他突然发难……想想还是算了。
实在是打不过对方啊，何况父亲都打算解决他这个人格了，再挣扎又有什么用。
想了一会，岳非吐出一口气：“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我可是很忙的。”
“一天就好，给我一天的时间。”
突如其来的一股强大气势把岳非压倒在地。
“看在你识趣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天的时间。记住了，明天同一时刻，就是你的死期。”
身体完全动弹不了。意识到这一点，岳非不禁庆幸自己刚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恢复自由之后，他松了松筋骨，却发现两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不会逃跑。”
“我知道你没地方可逃，我好奇的是人死之前会做些什么。”
“小白鼠。”燕雅简短概括他目前的处境。
貌似是应该生气的场合，但岳非此时脑中尽是心兰的话。
人死之前应该做些什么呢？
一般人的死亡大多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但他还有一天才会死，以至于他有些茫然。
不过茫然的时间并不久。
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啧，随便你们。”
……
……
燕雅本以为，人之将死，坏人会改邪归正，好人会做些平时不敢做的荒唐事。
但岳非却用行动告诉她，还有的人会死性不改。
没有犹豫，驾轻就熟，岳非带着她们走进一家网络游戏厅。
“岳非你这个混蛋今天居然把女人带来？还一次带两个？”
游戏厅里，四个男生一脸惊诧和妒忌。
“她们硬要跟来，我也没办法。”岳非无奈地摊手，心中却是在暗暗窃喜。
“你行啊，哇靠，居然那么漂亮……我好像在哪看过，难道是明星？”
“好像是襄月学院的英杰，我在电视里看过。”
“牛，才几天就泡到手，你准备好接受我的红炎怒火了吗？”
“我会让你知道虐狗的下场！”
四人围住岳非，磨拳擦脚。
“大家好，我叫心兰。”心兰礼貌地朝四人行礼，岳非别过头露出鄙视的表情。捕捉到这一幕的燕雅什么也没说，跟着介绍自己名字。
“我们就是鼎鼎大名的中原四恶，叫我小东就好。”最大年纪的男生道。
“那叫我小南吧。”
“我小西。”
“小北。”
燕雅相信如果刘天在这里，绝对会吐槽四人的名字像杂鱼，不过对她来说，除了心兰，其他人的确都是路人。
“废话少说，赶紧开局！”岳非不耐烦地催促四人。四人给心兰和燕雅搬来椅子，随之各就各位。
魔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在游戏舱里玩游戏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不过某些游戏依然要用键盘来玩，比如五人此时耍着的名为“撸哇撸”的游戏。
低端有低端的好处，上手极其简单，魔力一阶就能达到满手速，因此撸哇撸迅速风靡整个河洛省，成为小学生的最爱。
玩撸哇撸并不可耻，但他们的高阶魔力在这游戏里是没有优势的，三盘下来，被极有可能是小学生的对面虐了两场。
“妈蛋，岳非你不插眼怎么玩！”小西怒道，把骂人的信息发到所有玩家都能看到的公屏。
“滚粗，我有一颗输出的心！”岳非很认真地把眼前的怪物打死。
“我好惨，猪厂挣来的钱都用来买眼了。”小南心碎。
“有个新装备可以补充眼啊，干嘛不买？”小东翻着装备目录，突然屏幕一灰。
“看装备的时候蹲塔下啊。”小北盘着手教训别人，他的角色第二次出城后就一直蹲在上方的塔下。
心兰很有耐心看他们玩，岳非也仿佛忘记自己马上就要死的事实，直到下午才停下来。
“呼。”五人长长吐出一口气，虽然精神萎靡，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这很有趣？”燕雅忍不住皱眉，若不是要盯住岳非，她才不会在这里呆那么久，乌烟瘴气，各种粗言秽语……
“玩得就是激情！”小西拍桌大笑。
“我补兵比你多！”岳非也很兴奋。
“虐人可是很爽的。“小南深深一笑，看来他是下意识把十场里的八场败局给忘得一干二净。
“实力抗压，舍我其谁！”小北拍了拍胸膛。
“各位，我有话要说。”轮到小东的时候，他收敛起笑容。
“干嘛突然那么认真？”小南皱眉，右手攥出一丝火花，“该不会你也要脱团吧？”
另外三人默默把魔力释放出来，杀气腾腾。
“我要工作了。”小东说道，面无表情。
一阵沉默，随之四人齐齐爆发出响彻整个游戏厅的笑声。
“什么嘛，原来是要成为上班狗了。”小西依旧在笑，“祝你早日成为房奴。”
“我要回老家工作。”小东说。
“怎么，想要我们安慰你？还是以为我们会露出舍不得你走的表情……卧槽，想着就恶心，四个男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小南自说自吐。
“祝你工作顺利。”小北还算厚道。
“说好的‘工作就输了’呢？”岳非有些不爽，难得忘记，小东的话又让他烦躁起来。
“我当然记得。”小东的眼睛似是覆上一层薄雾，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神，“可是生活不允许。”
“有什么问题，啃老不就好了吗？”岳非说。
“那怎么行，真男人就应该去创业！”小北很有志气。
“吹吧，也不知道是谁每周都在网上银行那里不断刷新等父母寄钱。”岳非笑了。
“创业有风险，必须好好谋划，我可是沉着冷静的人。”小北伸出一根手指甩了甩。
“是啊，所以你的计划书直到今天还只是写了个开头。”岳非白了他一眼。
“我不会去工作，我要把钱放在银行里，然后靠吃利息度日！”小西已经规划好了美好的未来。
“得了吧，那点利息钱还不够我游戏氪几次金。”小南嘲笑。
“又不是人人都想当服霸。”小西鄙视。
“那是他们没本钱，有的话绝对会做跟我一样的事，说不定还会花钱留公会里的小伙伴下来陪自己一起玩。”小南切换出一个窗口，“瞧你们没志气的，要赚钱还不如学我去炒股，连出门都不用。”
“呵呵，最近听说十四分钟真男人。”小西一脸幸灾乐祸。
“那只是技术性调整！”小南恼怒，语气却越来越弱，“肯定可以靠股票度日……”
“反正几百万利息够我用了。”小西道。
“由奢入俭难啊，兄弟。”小南直摇头，小西可是他们之中最大手大脚的。
几人相互鄙视，完了把目光投向小东，示意他说原因。
“我父亲在工作的时候受伤了。”小东轻声道，语气中透着几分凝重，“我必须去顶替他。”
第120章
“切，那就没办法了。”小西嘟囔，“什么时候走？”
“今晚。”小东答。
“居然一下子就变欢送会了，我还说你为什么突然要走中……来来来，我们再撸一盘！”
其实小东一直走中，不过小西借机转移话题的目的大家都看出来了，便遂了他的意思又开始玩游戏。
“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会被街上那些大妈说三道四了。”游戏中，小南吐出这一句。
“我去你啊，懂不懂看气氛？”小西朝小南扔去一颗硬币，硬币在空中化为一道电磁炮，只可惜还没到达目标就被莫名的火焰燃尽。
“我哪里说错了，这是好事！”小南不忿，“你知道那些大妈有多烦吗？不跳舞的时候整天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飞船……妈的，老子死宅一个，都没有！没错，我有钱！但我买道具买手办买充气娃娃都不会买飞船，说到底我不会出门！可这就是不能吼出来，只能陪笑，你知道有多憋闷吗？”说到最后，小南那个心酸。
“不过是被大妈说两句，摆什么被人睡过的臭脸。”小西喝一口可乐，愁眉苦脸的模样好似手中拿着的是苦茶，“你知道在家里也被人烦的痛苦吗？你知道连续不断的相亲，然而妹子一听我是宅就跑掉的苦闷吗？”
“比得上我？”小北不甘落后，“你知道老板的要求有多么该死吗？整天就只知道让我加班加班，还只给那少得可怜的工资，一有点小错就破口大骂……妈的，我不干了，瞧你能把我怎样！”
“你们真是窝囊。”岳非插嘴。
“你给我闭嘴！”小西白了一眼最没资格说话的某人，“谁不知道用自己的钱比较有本事，但谁又愿意被逼！我已经决定了，要把兴趣变成工作，我要做游戏主播！娶漂亮的女粉丝！”
此时正好又开一局，众人默默地看了小西的黄铜框一眼。
“看什么看，只要苦练，我肯定能变强，再不济，我还能走搞笑路线……“
“还是创业好，不用看别人脸色，我的偶像是马家！“小北望着南方，一脸憧憬。
“学马家的人多了去，又有什么人真的成功了？”小南摇头，取出三颗骰子，“几率当然是有，但好比只有一次机会，却要掷出三个六，你能做到吗？”
小北接过骰子，犹豫了一下：“能用魔法吗？”
“那你还不如出仕。”小南笑。
“不要，上面始终有个天。”小北放下骰子摇头。
“玩游戏吧。”小东淡淡道，但他越是这副态度，岳非就越不爽。
岳非还记得，以前小东是他们之间最有志气的一个，鄙视创业、吃利息、炒股……专注啃老，不是父母的钱不花，没必要的钱不花。日常生活除了打机，就是画画。
没错，画画。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学习画画了，家里不给学，他就去网上找教程，临摹各个名家的画来提高技术，还会坐在郊外望着山水发呆。岳非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绘画水平已经堪称大师。去年岳江红寿辰，岳非想不到送什么，从他那里要了一幅描绘开封城面貌的画去送给父亲。父亲的眼光很高，结果那画现在还挂在大堂，有专人负责每天维护。
按理说，小东光凭这一手艺就可以名动天下，赚大把的钱。但他没这么做。
“你在画什么？”有次，岳非问。
“阿莉。”小东脸上很是兴奋。
阿莉是撸哇撸里的一个角色。没错，他喜欢对已有的艺术作品进行二次创作，都是以不盈利为目的创作出来的。
“这不能赚钱吧？”
“我就没打算用来赚钱。”
“那画来干什么，你辛辛苦苦学绘画，难道就是为了画这些？”
“这是兴趣，是爱。”
小东说的话岳非没搞懂，没搞懂的还有小东家人和街上的大妈，他们不知道小东为什么宁愿啃老都要不务正业。
小东是这么回答的。
“工作的话，不就没时间去画画了吗？”
“去做专业画师不就好了吗？”
“……兴趣是不能作为职业的，无论你有意无意，为了谋生，你都会渐渐变得功利。”
“有道理，但这样实在太浪费了，你画得那么好。”岳非嘟囔，“既然不想赚钱，为什么还要发到网上？”
“名利名利，我不为利肯定为的名，被人膜拜可是很爽快的事。别急着鄙视，他们会夸奖我，是因为我画得好，我受之无愧。”小东眉宇间带着一丝骄傲。
作为一个和名声没什么关系的人，岳非意外很了解他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名气是好东西啊，人都是要自我满足的……那为什么不画些山水画，二次创作登不了大堂啊。”
“我不爱画那些，我也不想登什么大堂，我只想让我喜欢的观众为我喝彩。”
“混个宅圈还说得那么有骨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人物。”岳非笑了。
“我的确不如那些英雄人物，毕竟我怕累怕苦……不过你要什么画尽管向我提，我绝对会帮你画出来，拿去卖也没关系。”
“我家有钱有势，犯不着卖你的画。”岳非摆手示意他放心。
小东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似是在眺望远方的云朵：“天有不测之风云，谁又能保证自己一世富贵？”
回忆到此终结。再想起小东刚才说的话，岳非放下双手。
“你以后还有空画画吗？”
大家都停下手来。
“不知道。”小东淡淡一笑，嘴角透着说不尽的无奈。
“继续继续。”小西笑道，“都团灭了……”
“为什么你要回去？”岳非仍沉着脸，“叫别人代替你父亲不就好了吗？子承父业？太蠢了吧，都什么时代了。”
“叫我回去的是母亲，我父亲的打算是硬撑。”小东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爱听人劝，但劝的人如果是我的话……”
“岳非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小南连忙把矛头转向某人。
“要你管！”
“我明白了，这家伙打算在女票面前装！”小西想起坐在后面的两女。
“早说嘛，我们会配合你的。”小北拍了拍岳非的肩膀。
岳非黑着脸不说话，这盘又输掉后，他站起来。
“不玩了。”
说完就走，没人挽留，见心兰也不动，燕雅留下召唤鸟追了出去。
“我也是时候走了，大家以后有机会再见。”小东起身朝四人拱手。
“走吧走吧，看着就不爽。”小西灌了一口可乐，“还是宅在家里吃薯片喝饮料舒服。”
“混不下去想要通过炒股来改变命运时，尽管来问我。”小南笑道。
“再见。”小北挥手。
“谢谢。”
小东走了，余下三人见队伍凑不齐，也打算散去。
“宅不了一辈子的。”心兰这时蹦出一句话来。
“谁不知道。”小西清楚她是在回自己的话，“能混先混着，混得一天是一天，快乐的日子从不嫌少，真男人从不看前路荆棘。”
“我可不是逃避。”见心兰张嘴准备说话，小西慌忙补充了一句，尽管是岳非带来的女票，但他未尝没有机会，至少不能给别人一个坏印象，“我的梦想很远大，要当一流主播，娶电竞女神。”
“还有没有志气？话说那些也能叫女神？不过是出来卖的货。”小南挖苦。
“人家就是卖也不会看上你！”小西咬牙切齿，仿佛珍贵的玻璃工艺品被人敲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有女人问你家世，你就会转身逃跑！”
“我那是讨厌势利的女人！你又有什么了不起，见面就和别人说自己是宅，把别人吓跑！”
“我那是在筛选同好的妹子，门当户对懂不懂？”
“都别吵了。”小北劝架，“女人有什么好，还是一起玩游……”
“滚，回去看你的摔跤片！”两人异口同声喝退他。
“我只是热爱锻炼身体。”小北悻悻而退，在角落边拿出板砖通讯石，点开里面某个软件，“还是小铃好，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好啊，亲爱的！”通讯石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心兰走到小北身边，吓得他赶紧把通讯石收起来，紧张又慌张。
“我什么都没干！”
“心兰殿下，对不起。”小南停止和小西的无谓争吵，来到两人之间，“怎么说呢，小北他以前的上司是个恶婆娘……”
“女性恐惧症？”
“轻微而已。”
“没事，我原本是个男生。”
“……”
两人沉默，心兰也不在意，朝他们张开手掌，赫然是刚才的三颗骰子。
“我要掷了。”心兰轻轻朝桌上一掷，“什么都不干光坐着，几率只会是零，人生和魔法不一样，不只有因果，哪怕失败，我们也会有许多收获，比如勇气和经验。”
骰子停下来，三个六。
“卧槽，开挂？”小西惊呆了。
“我没用魔法，但只要预先掌握相应的技巧，丢出自己想要的数并不是难事，这就好比”心兰望着小北，“你的计划。”
小北的惊恐弱了许多，他看着心兰柔和的眼睛：“可我什么都没写。”
“自信点，至少你有计划，而不是空凭一句口号。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崇拜成功人士，那就不要光看他成功的光鲜，而要看他是如何成功的，然后量身打造自己的计划。”
“我能做到吗？”
“只要肯努力，加油。”
“够了，再说这家伙就要飘飘然了，他只是一个对着虚拟人物用纸巾的光棍！”小西发动了道破技能，“我就不同了，成为出色的主播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劫，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成正果，怎样？我厉害吧！”说着他把脸凑到心兰面前。心兰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这好像是在求夸奖。
“愚蠢！”小南一手把小西的头压下，一手掩面，朝着心兰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心兰殿下你知道我有多惨吗？那些绿茶一个个都是为了金钱才接近我，我实在太苦逼了，安慰一下我吧！”
“南宫大哥你回江陵不就好了吗？我记得你好像有个未婚妻。”心兰道。
小南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我绝不回去，你知道那女人有多么恶心……“
“我靠，你这家伙原来是奸细！”小西大吼，叫起小北把他拖到角落去。
“姐姐大人，他们是什么人？”肩上传来燕雅有些疑惑的声音。
“他们是和杨宇哥同一时代的英杰。”
“被打败了所以消沉？”
燕雅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杨宇光芒太盛，以至于他之下，人们只记得墨赤眉、秦穹、剑侠……岳云飞勉强也算，至于其他人，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天才都是自傲的，碰到这样的遭遇，很容易就会被打击得心灰意冷。
“不，他们只是想过自己期盼的生活。”
见他们一时闹不完，心兰先行告别离去。等她离开，三人停下来，小西则是大大吁了口气。
“呼，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你那是什么传闻，我看的都在夸奖心兰殿下。”小南不屑。
“吹吧，你一开始就没相信。”
“三次元好可怕。”小北愣神，然后傻笑了下。
“一点鼓励就飞上天，没出息的夯货！”小南和小西一起鄙视。
“说得好像你们不是……”小北恍惚过来，回以白眼。
……
……
“心兰学妹，你是来帮小非治病的吧？”
出到外面没走多远，心兰便见到小东迎上来。
他们都从网上了解过心兰的相关信息，不过和另外几人不同，小东更关注她的一些经历哪怕比赛中用剑冲锋陷阵，仍然不忘使用治疗师技能；哪怕剑术更出色，名义上依旧是治疗师。
莫名的，小东联想到了自己。
“治疗是你的爱好吧？”得到心兰的肯定，他又问。
“不是爱好，成为治疗师是我的目标。”心兰回答。
“理想啊，了不起。”小东感慨。
在他看来，爱好和理想是不同的东西，为了理想，人可以不拘泥那么多，甚至可以奋不顾身，但他没有什么理想，只有倾尽心思去追求的爱好。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心兰明白过来。
“没这回事，是我太过多愁善感了。”小东浅笑，“那么，我能问下你打算怎样治疗小非吗？”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治疗比较好？”心兰把问题甩了回来。
小东没有任何迟疑
“我希望你能消灭岳云飞。”
第121章
朋友精神分裂，小东自然不打算袖手旁观。他看过不少相关书籍，知道最常见的治疗方法是消灭人格。
至于为何选择消灭岳云飞，他的解释是
“我从未见过岳云飞这样冷漠虚伪的人。”小东眯起眼睛，似在回忆，“他只会考虑如何成为一名‘英雄’，为此他可以放弃个人喜恶，夸奖敌人，摆出一副敬重对手的模样。他什么都没为队友做过，却理所当然接受队友的信任，靠那没有半点实际可言的冠冕堂皇话语。说是共有身体，但修习魔法的一直是小非，最痛苦的上课时间也交给了小非。他的实际能力是强，但他从不知道节制，任意使用魔法叠加，完了让小非来承受痛苦……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徒。”
在小东的描述下，岳云飞成为一个只有本领还算高强的伪君子。
“你是岳非的朋友，当然替他说话。”心兰笑了，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
“你觉得我们是怎样的人？”
“一群死宅？啊，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过了，对不起。”心兰像小女生一样发出铜铃般的嗤笑声。
“没事，我们就是网吧蹲，死宅该有的特点全有，不擅长应付女生，讨厌别人说闲话，怕被家人烦，一工作就会死，唯一的优点也是缺点，简单好懂，俗称很傻很天真。”小东没有生气，“但不出门，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事，我们会躲起来，也是因为讨厌世俗，岳云飞就是我们最讨厌的人，你就当是死宅的直觉。”
“你们做不到，所以讨厌他，我能理解。”心兰心领神会。
“我不觉得他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观众都喜欢实力强大的人，但你不是观众。”
“我不是观众，我是治疗师，我得出的结论是，岳云飞比岳非更能造福社会。”
“他从不在日常出现，何以见得？”
“是没见过，但岳非却是个人人喊打的纨绔。”
“所谓纨绔子弟，不过是比别人更有钱罢了，喜欢玩乐有什么错？比起尸位素餐的人，我们招惹了谁？仅仅是因为我们有钱，比别人更出名，就要受到更重的责备吗？”
“他还欺男霸女哦。”
“道听途说！一个人名声臭了什么脏水都会往他身上泼，还讲得好像别人骂你的时候你不会还口一般，别跟我说什么公众人物没**！狗仔队我见一次肯定打一次！”小东愤然。
“之前有个叫狄杰的名士……”
“对于喷子，我们秉承论坛里的应对手段，删封处理。”小东也知道此事。
“不好意思，狄杰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觉得他的品行有何不妥。”
“……”
小东调和气息，恢复沉着。
“我承认小非不是什么善人，他就是个普通人，听不得嘲讽，听不得骂。是的，他是有犯错，但罪不至死。”
“那你为什么要我消灭岳云飞这个人格？”心兰玩味地看着他，“他犯了什么至死的错吗？”
小东一时语塞。
“戴有色眼镜的不止是你我。但我没那么多时间去分辨谁好谁坏，所以我选择了多数人支持的对象。”
“多数人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小东无法接受。
“多数人代表的就是正确。”心兰哂笑，“你们这些死宅被人鄙视，不就是因为你们是少数吗？”
“不，这是不对的……”小东眉头紧皱，不住摇头，却想不到比较好的反驳话语。
“我来替你说吧，实际的情况是，无论少数还是多数，实力强的才是正确的一方……如今，我就是那个拥有强大实力的人。”
“你就那么自信一定能治好？”小东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当然，我的治疗术可是得了华霜云老师的真传，区区精神分裂我还不放在眼里。”心兰高昂着头颅，像只天鹅，用戏谑的目光望着他，“要让哪个人格留下，全凭我一个念头。”
小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气势压倒，怒意迅速涌上心头。
“怎么，你还有话说？不过我不太想听了。”心兰摸了摸肚子，“啊，有点饿了，好久没吃过四斋蒸鹅心了，小雅，要不一会去尝尝？”
“好啊。”一直沉默的召唤鸟迅速应道。
“不准走。”小东拦住她们。
抬头望了下漆黑的天空，心兰斜视他：“时间好像也不早了，你不是要回老家吗？”
死死盯着心兰那充满讥讽的眼睛一会，小东吐了口气，默默拿出笔和纸，以空气为支架，簌簌地画起来。
“我承认自己有失公允，但我的眼光绝对没有错！”
片刻过后，他把两幅画卷好交给心兰。
“希望你能多花点时间观察，切勿草率决定！”
小东匆匆离开。望着他的背影，心兰轻摇头。
“不怕我看都不看就扔掉？”
心兰当然不会扔，她找了一个安静的凉亭打开画卷。
一把寒刃自画中飞出，心兰侧身避过，回头看着刀刃在空中消散，方知那不过是画的意境震荡心神。把视线重新移回画中，初看不过是一幅平淡无奇的岳非肖像画。再看时，岳非的面容扭曲起来，如一头渴望鲜血的豺狼。
“这应该是岳云飞学长吧？”
比起语言，小东选择了自己更擅长的方式来表达看法
“明明威胁我更有效率，真是很傻很天真。”
摇着头，心兰走到画的一侧观看。豺狼般的模样消失了，岳云飞仿佛变成了万众瞩目的闪星，长枪所指，千万人往，哪怕途中倒下枯骨无数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让画浮于空，后退几步，远远望去，这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幅肖像画，里面的岳云飞没有任何出彩，甚至有些渺小。看久了，画中的线条由深变浅，最终完全消失，直到重新走到画前才能恢复原状。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么……”
心兰打开第二幅画卷，入目就是一个逗逼的脸。
“这是在偷懒？”心兰左右远近都看过之后，肩上的召唤鸟发出声音。
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境在内，横侧看都是岭。
“不，这画比前一幅更用心。”
燕雅一愣，让召唤鸟飞到空中，然后她看到了
无论是哪个位置，岳非的逗逼脸都是那么大，那么清晰，那么平凡，那么真切。
召唤鸟飞回，心兰郑重地把画收起来。
“小雅，我刚才是不是很欠揍？”
“……有点。”犹豫了下，燕雅回答。
闻言，心兰会心一笑。
“那就好。”
……
……
飞船即将出发，小东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留下的两幅画只能给心兰一个深刻的印象，他等于什么都没做。
回想起来，他在这座城市仅仅住了三年多，此次回去，估计很难再和他们见面了，跟家人相比他们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
类似的情况小东不是第一次遇见。论坛里认识的人，无论当时关系多么密切，聊得多么愉快，终究会因为生活的问题形同陌路。
有人说，网络拉近了人们的距离，小东却觉得双方如同天涯海角，遥不可及。
彼此能触碰到的仅是冰冷的屏幕。
“……”
如此想来，岳非他们还是比网友要强上许多……但这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他今后恐怕不会再离开家乡。
至于他们来看自己，这机会倒还有，就怕这些家伙有了女票忘了兄弟。
“我真蠢，干嘛不画几张肖像画给他们留着。”
小东苦笑。很快他便发现飞船上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想必是刚才自言自语又一个人傻笑的情景被看到了，额，死宅真恶心。
飞船出发。
小东突然想到，如果岳非消失了，以后要见他岂不是要在电视上？毕竟岳云飞那种“大英雄”和他们不同，想必很快就会威名远扬，迷倒万千少女……
“不行！”
小东取出通讯石，拨通家里的号码。
“母亲大人，是我，我已经在飞船了，不过我暂时不能回来，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没错，很重要，我的仇人即将登上人生巅峰，我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对不起。”
没有理会母亲的呼叫，小东挂掉通讯石，然而关机的时候，他的手还是哆嗦起来。
“真没出息啊。”
小东收起通讯石，快步走到乘务员所在的地方。
“我要下船！”
回答当然是拒绝，小东没有犹豫，翻过栏杆跳了出去。
……
……
岳非在做什么？
毕竟生气不能当饭吃，所以他饿了在吃晚饭。心兰后来也赶到，三人一起在餐馆吃了一顿。
“自己付钱！”岳非可不打算请两人，讲风度又不能不死。
饭后岳非四处溜达了一下，想来心兰二人应该不会让他回家，便去旅店开了个房。
“我会盯着他。”燕雅打算守夜。
“小雅不用担心，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心兰去追私自跑掉的刘天，燕雅则是来到旅馆前。
岳非没有逃跑，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游，良久，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他的迷茫不是出自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打游戏太久精神萎靡。
“通宵打机？”燕雅想到。
“玩得根本停不下来。”岳非打了个呵欠，“我没有想做的事了。”
“不和父母告别？”
“不需要，‘我’并没死。”岳非轻笑。
燕雅什么都没说，静静望着他。
“……好吧，我还有一个请求。”岳非避开她的目光，“最后一个请求。”
“说吧。”
“和我打一场。”
“即使打败我，你也无法从心兰姐姐手中逃脱。”
“我知道。”
一阵沉默，燕雅在等他带路，却发现他一动不动。
“哪里打？”
“我希望在这里打，你能飞上天最好，从上方朝我进攻。”
周围都是民房，岳非的要求甚是无耻，但燕雅对自己的掌控力很自信，没有拒绝，当即飞上天。
岳非取出长枪，让其化为金属粒子消散在四周。
“你来数数，三开始！”
他朝空中吼道，声音之大，吓得周围的民众纷纷跑出屋来。
“什么回事？”
“好像是那个混蛋。”
“嘘，小声点！”
“又打算做坏事了吗？”
“好像要打架，你看天空。”
没有理会这些话语，岳非闭上双眼默默等待。
空中，燕雅开始数数，这时，心兰透过召唤鸟给她传来指示
“小雅，不要顾虑民房，放手攻击。”
“姐姐大人，这不好吧？”燕雅犹豫。
“那就假装放手攻击，没事，要对岳非学长有信心。”
对那纨绔有信心？燕雅不敢苟同，召出布满天空的召唤鸟，令其如雨点般飞袭下去。
如果岳非什么都不做，召唤鸟大概会在接近民房时自行消灭。
但正如心兰所说，岳非动了，出手就是金属刀片形成的飞刃风暴，无数召唤鸟在空中与刀片相撞，爆炸开去。
民众只当是在放烟花，浑然不觉得有危险。
若出手的是岳云飞，的确没有任何安全问题。
但现在的人格是岳非，而且他没有吃怒气丸的打算。
果然，两人对轰数分钟后，岳非疲态初显。
一只飞鸟突破火力线，飞到了下方，岳非维持攻势的同时，朝飞鸟扑了过去。
轰！
爆炸鸟在岳非身上爆开，尽管没事，但爆炸的轰鸣使得忘记施展听力保护魔法的岳非头脑嗡的一声响，火力线瞬间崩溃。
大量召唤鸟落下，民众们惊慌失措地乱窜，岳非怒吼一声，把四肢延伸，在空中如风扇一般旋转起来。
哪怕岳非身体再硬，也无法在大量召唤鸟的轰击下长久支撑，于是他绞尽脑汁分析，重新组织攻势，试图恢复火力线。
成效是有，但得势不饶人却是燕雅的好戏。又是一轮对攻，整个天空处处开花，岳非疲于奔命，四处用身体承受漏网之鸟的攻击。
若能施展怒发冲冠，这种窘迫瞬间就可以解决。但岳非这个人格不会施展，他现在已经极力从脑海中掏出岳云飞平时的战斗经验，好使得自己的战斗能力不至于如此惨不忍睹，无奈他终究只是个废物纨绔。
十分钟，不，准确说是九分四十八秒，岳非累倒在地上。
“不玩了！”
这是他用尽最后力气朝天空吼出的话。
第122章
岳非很清楚，像他这种人，在世上被称为社会的渣滓。
在网络作品中，像他种角色，不知被主角杀了多少次，踩了多少次脸。
但他很喜欢这些爽文作品，哪怕嘴上说着讨厌，苦闷生气的时候还是会去看，把自己代入主角，找找优越。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决定尝试去做个好人。
尽管是自导自演。
尽管明白对方不会真的破坏民房。
他还是试着去努力了。
结果
“果然我不适合做这种事。”望着召唤鸟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天空，岳非苦笑。
哪怕经常在论坛上发些开疆辟土保家卫国的激愤贴子，但现实中要他去做，他一百个不愿意。
太麻烦了，太累了。
谁不想玩？谁不想自由地活下去？谁愿意身上背着“精忠报国”四个字？
大宋从不缺乏愿意为国捐躯的人，但他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纨绔一样活下去？
嗯，他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如果早生一万年，他一定在原始社会活不过半天。
但如今是文明社会。
文明是什么？文明不就是为了反抗原始，反抗那所谓的“弱肉强食”而出现的吗？
许多小说主角都喜欢喊“逆天”。
岳非认为他们仅是贯彻“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一天道。
人类从拥有文明的那刻，就开始了逆天之路，他们不过是历史的倒退。
为什么包括他在内的那么多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呢？
答案很简单。
逆天之路，何等崎岖，上天又怎会让人类顺利走完。
它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人们重归天道，同时帮助崇尚武力没有任何创造力的野蛮民族一次又一次地破坏文明国家。
然而人类总算走到今天这步，构建了能让岳非这种纨绔活下去的社会。
他很感谢这个社会。
但这个社会所期盼的应该是能保护文明的人吧？
很遗憾，他，岳非办不到。
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住。
其实之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那么坦言的面对死亡。
不过这一刻，他想明白了。
比起他，岳云飞对这个社会更有用吧？
他想为社会做些事。
做他这个没用的废物也能做的事。
……
……
心兰赶到现场时，战斗刚好结束，燕雅从空中落下。
“动手吧。”岳非爬起来坐在地上，淡然对她说。
“你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吗？”心兰拿出清旋之音。
“告诉另一个我，好好加油。”
“好。”心兰举起笛子开始吹奏。
声鸣，岳非低下头，再次起身，已是岳云飞。
“你要消除的是我吧？”
“没错。”心兰点头，“像你这种生性薄凉的人，没资格活在世上。”
生性薄凉？岳云飞仔细想想的确是。他不敬父母，不尊君王，一切行动只为博得世间大多数人的夸耀，日后若带兵出征，哪怕皇帝发十二道金牌，他也不会听召，甚至会悍然自立，逐鹿天下，让万民生灵涂炭。
没错，他并不是什么岳家四弟，他只是岳非看了小说后虚构出的爽文主角。
既然如此
大群的金属钻凭空出现在四周，不断旋转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快不过声音，把声音盖过就好。
指挥钻头飞向心兰的同时，岳非撒腿就跑，不料心兰仅是一秒便突破了，朝他劈来数道真意剑刃。
他仓皇躲避，利用眼前能找到的一切障碍物，模样之狼狈，让人难以把他和那个“英雄”般的岳云飞联想起来。
事实上，民众也没把他当做是岳云飞。
对他们来说，会这样逃窜、破坏公物的唯有岳非。
于是满街都是骂声。
“看到了吗？岳非这家伙有多么讨人嫌！”岳云飞边跑边传音给心兰，“你还不明白谁更有资格活下来吗？”
“呵呵。”心兰笑而不语。
岳云飞咬牙露出狰狞的表情，正要回身消灭心兰，却在前方看见某个人拦路
“哟，你小子居然敢给我戴绿冠，肯定是不想活了！”
“给我滚开！”
岳云飞顾不上形象，立刻激发怒发冲冠变为超级大宋人，朝刘天攻去。
人到半路，身形一滞，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空间特技，十面埋伏。
封禁仅是起手式，后续还有攻击，但刘天没有攻击的打算，他只是为了拦住岳云飞几秒好让心兰追上来。
岳云飞怎会不明白，回身朝心兰攻去，却发现心兰没有冲过来，而是举起了长笛。
“不！”岳云飞惊慌失措，但他终究快不过声音，清旋的曲子飘然入耳。没有像之前那般和岳非切换人格，他只觉天旋地转，浑身如同被人千刀万剐，不由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哀鸣。
“啊啊啊啊！”
要死了吗？我
“真空之壁！”
一个青年从天而降，在岳云飞周身划了一道圆，曲声瞬间消失不见。
“没事吧？”青年问。
逃过一命的岳云飞单膝跪地，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脸颊滚落，许久才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青年。
“怎么……会是你？”
岳云飞人格能知道这个身体做过的所有事，自然清楚小东要在昨晚坐飞船回家……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东没有救他的理由！
偶尔岳非把人格切换成他，中原四恶，唯有小东从不掩饰对他的讨厌。
不，不是讨厌，而是憎恶！
两人的价值观从根本上不同。这矛盾甚至尖锐到小东经常看心理相关书籍，意图消灭他……
没有回答岳云飞的问题，小东一把抓起他。
“你这家伙是谁？”刘天对小东很感兴趣，取出双枪想和他切磋。
“海上明月共潮生！”
明月升起，风化巨浪，涌向刘天三人，小东伺机带着岳云飞逃跑。
“我不是岳非。”空中，岳云飞道。
“废话，小非可不会使用怒发冲冠。”
“那你为什么要……”
“我本没打算救你。”小东清楚他想问什么，“直到你开始装模作样。”
岳云飞哑然。
“对我来说，精忠报国这种思想实在太缥缈，我无法想象有人居然会为此去拼搏。但别人怎么做跟我无关，我讨厌你，是因为你用小非的身体去做这种事！
小非没什么胆量，和普通人一样只能欺负一下弱小，也没什么大志，只会耍耍嘴皮子或去论坛吹下牛……若非生在岳家，他这一生，本该无比自由！”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救我！”岳云飞粗暴地吼道，“让我死掉不就好了吗！”
闻言，小东把他重重甩到地面。
岳云飞浑身硬如钢板，自然没事。他抬起头，发现小东一脸悲怆。
“昨晚我在旅馆外蹲了一晚，很无聊的你知道吗？
实在太无聊了，以至于我只能胡思乱想……心兰学妹说我讨厌你是因为我做不到，当时我是否定的，但我想了一晚的结果，居然是我很羡慕你！羡慕的不得了你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回去继承父业，但我一直在逃避，我还希望小非能和我一起逃避，但谁又会甘心一直逃避！
谁又会愿意一直啃老？谁不愿意被父母认同！谁不想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谁不想爱好和责任一同兼顾！你是岳非的偶像你知不知道！”
骂声疲劳痛苦……通通都由岳非来承担，而岳云飞则做他平时想做却不打算做的事，成为闪耀的明星！
同样的是逃避，岳非却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小东做不到的事。
于是小东羡慕了，嫉妒了，想要摧毁岳云飞这个人格，让岳非打回原形。
所谓损友，就该一起堕落。
那为什么小东把消灭岳云飞的机会断送了呢？
“我早就知道了。”
没错，岳非对他寄予厚望，傻子都能看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小东的心情
“金光阵！”
精忠报国四字尽数亮起，金光迅速包围小东，牢牢禁锢住他。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们。”
岳云飞朝小东微微一笑。
“住手，你想干什么？”小东大叫。
没有理会他，岳云飞开始往回走，没多久他就遇到追上来的心兰三人。
“不跑了吗？”刘天笑道。
“跑不掉的，那家伙太蠢。”岳云飞道，“开始吧。”
心兰举起清旋之音。
……
……
云海的顶端，两人沐浴在夕阳的金色光霞之中。
“你疯了吗？”
岳云飞是第一次在识海中见到岳非，说起来，他总是像旁观者一样观察岳非做的事，却无法得知岳非在想什么……
“真好。”
“哪里好了！”岳非抓住岳云飞的衣领，使劲晃他。
精神病真可怕，居然能自己和自己打。
“放心，心兰殿下并不打算消灭我。”
“什么？”岳非愣住了。
“笨蛋，她打算构建的社会既然能容下你，为何容不下我？”
岳非的脸发生了五彩变化，从呆滞到傻笑到欣喜若狂。
“该死的小婊砸，居然害我那么担心！”
正言间，悠扬的曲声从远方传来，不久便响彻了这片天地。两人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化为金属粒子开始融合。
岳非很高兴。
一切顺利的话，他就能和岳云飞这一人格融合……咦，融合之后他们会怎样？
就在岳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天地间发生了变化。
夕阳沉了下去，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鬼嚎般的声音充斥四周，明明在空中，两人却觉得天地都在剧烈震动。
“看来公主殿下也不是算无遗策。”岳云飞淡淡道。
“什么意思？”岳非有些迟钝。
不，应该说是他故意不去想
“我们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第123章
岳云飞离去后，刘天发现空间里留下一缕残魂，不让心兰和燕雅发现，他悄悄和残魂进行交流。
“你这是打算金蝉脱壳，断尾重生？”
“怎么可能，心兰殿下不知道我在和你对话吧？”岳云飞残魂道。
“当然。”
“那就好，帮我个忙。”
“先说，我看心情。”
“一会心兰殿下试图融合我们的时候，出手干扰她。”
“……你想死？”
“是我一直贪生怕死，我早就该消失了，你觉得我们融合之后会变成怎样？”
“你们俩一个废物一个脑残，融合之后嘛，会变成庸人吧。”刘天挖苦。
“是啊……你知道吗？我是岳非的偶像。”
“你这水平也能当偶像，偶像真不值钱。”
“嗯，作为偶像，我真的不够格，但有一种偶像，能一直激励他前进，让他不至于平庸。”
“……”
“偶像理应无比强大，正因触碰不到，追逐不上，偶像才能一直强大。”
“你这话把某个四十八人偶像团队黑了一把……我明白了。”
……
……
“人渣你干什么？”
在心兰吹奏曲子的时候，刘天取出一把羽扇挥了一下，燕雅想阻止他，却为时已晚。
温婉的曲声顷刻间变成低沉沙哑的声响，仿若闷雷。站在路中间出神的男生，面容迅速扭曲起来，看上去甚是痛苦，不一会便倒了下去。
刘天早就把羽扇收好，但刚才那一下已经足够对其中一个人格致命。
心兰没有停下吹奏，极力安抚剩下那个人格的精神状况，但她望着刘天，那震惊的眼神似在问“为什么”。
“这样就少一个棘手的敌人，不好吗？”刘天边说边躲开燕雅的刃鸟攻击。
他看见心兰的目光黯淡下去，心中不由很是爽快，同时燕雅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猛烈。
闹剧随着曲声停止而终结，倒下去的那名男生缓缓爬起来。
“哟，你是岳非还是岳云飞？”刘天没心没肺地问。
男生没有看他，也没有回话，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远一点的地方，金光阵溃散，小东落到地面，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到。
岳云飞肯定已经消失了吧？失去偶像失去理想目标的岳非今后会怎样？
“不怎么样。”心中一道声音回答他。
是啊，岳非估计会和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区别是他不会再变成岳云飞……
这很大区别了好吗！
他从不敢想象自己失去画画这个兴趣后，全力埋头于工作的模样。
那是何等无趣呆板，相反，之后的岳非，将度过一个何等颓废的人生！
这都是他的错，若他能早些
“飞船应该早就到达目的地了吧？”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小东抬起头，只见“岳非”一脸正经地站在他身前。
消失的……是岳非？
悲伤从心底涌上来，但不知为什么涌到喉头的时候，悲伤更多化为了喜悦。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凭的是人格吗？还是说凭记忆？但岳云飞有两人的记忆，依旧熟悉他，要扮演他的朋友并非难事。
不，没那么深入。
在小东眼里，岳非始终都是岳非，人格什么的他不清楚，说不定只是岳非装出来的。他只知道，这个家伙可以很废柴地和他们混到一块，也可以像英雄人物那样带领队伍在英杰大赛上所向披靡。
问他希望见到哪种状态的岳非？这不是废话吗？不在身边，不能陪自己聊天说地的根本算不上朋友！为什么那么多自称是“朋友”的同学，在毕业之后关系迅速冷淡下来，不就是因为联系少了，见面少了吗？
至于朋友成为英雄，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受的东西了！谁愿意在毕业后的同学会里被朋友炫耀，谁愿意被人拿来对比！高富帅矮穷矬都是人，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还不是因为这个！
但是！
那仅限于朋友！
是的，他有过岳非也是废物该多好的念头，但他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连一瞬间的坏心思都没有！你以为是爽文，龙套有个坏念头，就要被主角杀死吗！
他可是无比希望岳非能有出息，而不是像他们那样成为废物！
“恭喜。”
听见他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些许哽咽的话语，岳非点点头，随后背上亮起了精字。
“建业的飞船大概什么时候有？”
“放心，普通航班一天四次。”
早上刘天坐的是特快，一天一次。如今小东只能坐普通飞船回建业，再转车……
小东没来得及问岳非，便看见他高高跃起，空间饰物一闪，飞出漫天金属块。
忠字亮起！
岳非紧咬牙关，双目圆瞪，浑身肌肉膨胀，布满青筋。
“喝！”
随着一声怒吼，雷光所至，金属崩解。他张开双臂，艰难地弯曲十指，操纵金属粒子朝天空中央凝聚仿佛要环抱耀日。
他要干什么？
很简单。
飞舞的金沙中，长长的金属骨架开始成型，竟是飞船的龙骨！
他要制作飞船把小东送回家！
所谓魔法，用途可不仅仅是战斗！
“什么嘛，原来活下来的是你。”小东苦笑，换作岳云飞，才不会这种程度就坚持不住。
想法是好，但蠢如岳非，心中没有设计图，怎么可能制作出来。
的确不够！
仅是岳非的话，的确不够！
“雷电荡九州！”
九道狂雷从天而降，阵势毁天灭地，然而雷芒落入那人手中，却仿若轻丝般柔顺。他手腕一转，如春蚕吐丝，万道雷电散射，在金属粒子中欢呼雀跃，交织成一幅流光飞舞的巨网。
那人踏雷而行，挥手间，群雷为他起舞，闪电朝他俯首称臣！
他，便是这片雷域的主人，万雷的掌控者！
“好慢！”岳非冲他喊，报字亮起。
“一点本事都没，还好意思说我慢！”小西不屑，“好好当我的辅助吧！”
在他的操控下，造船作业快了上百倍，一座飞船逐渐成型。
但还不够！
随着框架基本成型，飞船开始下坠，没错，若无相应的技术，这不过是一个金属空壳。
一人跃入天际，坐落船底，他的双脚如被磁石吸住，明明是倒立，却仿佛头顶苍穹！
他十指交叉，合拢成拳，如开天辟地，凌至绝顶，随后飞流直下
咚！
形同实质的能量波，如蜻蜓点水般向四处扩散开去，整架飞船猛地向上一浮，无数铭文自船底蔓延而出。
“好，有小北在，造一艘普通的飞船绝对没问题。”小西平静道。
为何是平静，而不是高兴？
因为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普通！
所以还不够！
飞船的尾端，出现了推进器一样的构造，让人弄不懂这究竟是战舰还是飞船。
但没关系，有燃料就行！
能源室里，小南信步闲庭。
“果然英雄就是要最后登场的……南明离火！”
没有绚丽的光华，没有响彻天地的轰鸣，在火焰成型的瞬间，就被压缩成液态，除此还要考虑稳定性……
“我去，这算狗屁英雄，太不华丽了，我下次绝对不干！”
城内轰鸣声大作，岳非连忙怒吼，好不容易才让开封城的精灵关闭警报。
“快让这东西开走，下次再犯，我就让岳江红大人关你小黑屋。”电子精灵说完便化作数据流消失。
岳非没有在意，他回头看着下方的某人：“已经到最后阶段了！”
小东默默飞到空中。
“为什么，我明明就……”
“和大家在一起，我很快乐。”岳非道，“这便够了。”
但小东没有释然，岳云飞已经不在了，岳非会说这样的话理所当然
“但我不想仅止于此！他把我留了下来，把明明一无是处的我留了下来，我不想辜负他的期望，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这一刻，小东终于明白岳云飞的打算。
“我不会放弃玩耍，但我会去努力，所以你也要努力……回去之后，你还会画画吧？”
这一次，小东不想回答不知道。
“当然，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那就好。”岳非龇牙一笑，果然如他画的肖像那般逗逼。
小东继续往上飞。
“抱歉，时间太紧，不过能坚持到你回家，放心。”船底的小北道。
小东点头。
“虽然流线型没什么意义，但我的设计，很不错吧？”船边飞着的小西道。
小东点头。
“速度肯定快过股市崩盘！”船首的小南道。
小东点头。
国字亮起，西南北三人开始撤离，岳非铺出一条飞行轨道。
这是一艘伪战舰，勉强可以称为飞舰。但只有这样的飞舰，才可以在十多分钟内把他送回家。
发动机开始喷发，但总觉得还差了什么。
小东走到船头，一轮白日明月高悬。
“长风破浪会有时！”
在真空壁垒覆盖整艘飞舰之前，小东看到了，另外四人在空中站成一排，齐齐朝他抱拳
“好兄弟，一路顺风！”
哈哈，果然是宅久必娘……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小东走到栏杆处，朝他们大喊：
“有机会，一定要再开黑！”
……
……
飞舰消失了。
岳非从空中跌落下去，他累坏了，直接就躺在地上不起来。
三人接近。
“我啊……”
小南打断他：“我决定回家找工作了，女人再可怕也没股市可怕。”
“创业！”小北举双手。
“作为技术宅，西方墨家之地才是我的去处！”小西高傲地抬起头。
“大家……”岳非艰难地站起来，“我会成为岳云飞那样的人。”
三人早有所料。
“一起加油！”
第124章
夏侯尊一直盯着渭河水看，最长的时候他甚至三天三夜没动过。
他的水，是奔流，是浪涛。
比起熟练度、魔法叠加、层出不穷的特技，他更喜欢在属性上下功夫。的确，他没有高阶属性，但他认为每一种属性都有潜力可挖掘。
他尝试让自己的水冻结后再如雪崩般冲击而出，威力是变大了，但距离他想要的效果还差得远，况且失去流动性，仅仅追求威力，不是他的魔道。
夏侯尊不是什么魔道天才，但他能成为咸阳英杰，凭的是坚持！
比如刘天说他太依赖眼睛，这些天来，他锻炼最多的便是眼睛。如今，他的火眼金睛距离进化为“天眼通”只差那么一线。
尽管这一线，宛如天堑，但夏侯尊没有丝毫退缩的打算。同样，奔流之水他已经修炼了十年，要改也得以此为本，往深处改！
不过这一天，他打算回城里走走，转换心情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墨青叶没来。
这些日子里，唯有墨青叶一直来给他送饭，风雨不改。
想起这个称呼他为“尊哥”的学弟，夏侯尊心里却总是有些不滋味。
墨青叶是墨家继墨赤眉之后最出色的天才，咸阳学院内定的下一届英杰队长。无论实力、地位、家世，都远胜于他。夏侯尊当然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但对方敬重他，敬重到愿意跟在他身后当小弟，这让他产生了些许焦虑。
他不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但他想变得了不起。
不过，夏侯尊行事沉稳，盲目追求力量的事他不会去做，繁杂的事则很容易因醉心修炼而忘到脑后，以至于他现在才开始烦恼。
摇了摇头，夏侯尊把这一消极思绪压到心底，往长安城走去。
回到学院，夏侯尊发现全校师生都在广场观看大屏幕上的节目，要知道现在可是晚上。他好奇地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发现这竟是刘天和岳非的比赛。
岳非，一年级就成为河洛学院队长的绝顶天才，带领队伍两届英杰大赛夺得亚军，和杨宇剑侠等人正面交锋……去年，夏侯尊一个照面就被他打倒了。
这个刘天，居然能和岳非打得难分难解？
待看到刘天展示国士无双传承并赢得比赛胜利之后，夏侯尊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清楚刘天和自己交手时隐藏了实力，但没想到那时的刘天竟连十分之一的本领都没用出来。
不行，得更加把劲。
在众学生呆若木鸡之际，他悄然离开，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草草点了几道菜，夏侯尊正欲动筷，却见到墨青叶坐到他对面。
“青叶，吃晚饭了吗？一块怎样，我等你。”
“尊哥，你看了那个还有心情吃饭？”
原来，早在广场上墨青叶就发现了他，只是当时心系比赛才没有过来打招呼。
“吃饱，才能更好地去修炼。”夏侯尊见他没打算点菜，自个开始吃东西。
墨青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尊哥，你还打算跟那个怪物打？”
夏侯尊很想装逼说些漂亮话，但他自问能够理解墨青叶的心情。咸阳学院积弱已久，往年还有襄月垫底，但有刘天在，今年垫底的不会是别人。
学院里的老师倒是很乐观，他们经常说机械魔法优势在于造福大众，他强任他强，做好自己就行。
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不被周围的环境干扰。也许你会说还有更差的学院在下面，但既然你定位是五大，你怎么都得跟五大比。
只是历年成绩不佳，使得大部分人都失去了那份血性。夏侯尊虽然偶尔也会跳上桌子大喊奋斗，但那终究是一时冲动罢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
“真遇上，不想打也得打，我想输得心服口服。”
输得漂亮，这种话他说不出口，没人不渴望获胜，输了怎么也不会漂亮，但他想输得服气。毕竟人是种喜欢找借口的生物，有些人喜欢不尽全力给自己留点借口，但夏侯尊喜欢拼尽全力让自己没有借口我拼死拼活去努力了，结果还输给你，你厉害，老子服了！
墨青叶一脸钦佩，可惜夏侯尊忙着吃东西，全然没注意到。他正要勺一口汤，却发现碗里有只蚂蚁。
不知为何，夏侯尊突然童心大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蚂蚁挣扎，是联想到了自己？亦或是单纯把自己当成了神？他说不准，也没想那么多。看久了，也许是想帮蚂蚁一把，他用筷子夹了一粒米饭扔下去。
一道小小的涟漪，帮助蚂蚁飘到边缘，从而脱离困境。
“波纹吗？”
夏侯尊喃喃道，要说没有联想过这一水属性现象，那肯定是假的。但波纹实在太弱，还和他的魔道理念不合，因此他未曾对此重视过。
墨青叶可没考虑那么多，他知道夏侯尊打算深入开发属性的力量，于是点了点头：“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尊哥你说是不是？”
听见他的话，夏侯尊愣住了，连忙又夹一粒米饭扔进汤里，看着那微弱的涟漪，心想这居然是浪？这居然能称之为浪？
嗯，的确是浪，对象是蚂蚁的话。
想到这里，夏侯尊抬起头，眼前仿佛出现了漫天大浪，而他，不过是一只在大海中漂泊不定、找不到陆地的可怜蝼蚁。
是神之手，自天上往海里抛入一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不，连巨石都算不上，也许扔下的只是一颗沙粒，却如同蝴蝶效应那般，不断放大，最终化为惊涛骇浪，吞天噬地！
不仅如此，涟漪的尽头，再一次的回荡，那又是一股巨浪。不同涟漪的碰撞，在蝼蚁眼中，又是何等的震撼！
啊，他一直推崇的巨浪，原来不过是一道涟漪。
那要让涟漪变强变猛，该如何办？
这再简单不过了。
迅速把饭菜刨光，夏侯尊走到外面，展开模拟结界。
取出长刀“断浪”将其横于身前，夏侯尊一抹月光下锃锃发亮的刀身，轻轻闭上眼睛。
以往，他只在岸边观海。
如今，他要仿效那高高在上的神灵，俯瞰一切，统御万涛！
睁目，世间万物皆明晰，天眼始成！
挥刀，锋刃所过，如海中疾走，荡起千翻浪！
波纹？
此乃波动！
“疾浪波动斩！”
奔流如潮，天崩地裂！
散去模拟结界，夏侯尊转过身，对着墨青叶。
“我要和那人再战一次！”
……
……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送上门来让我虐的理由。”
花费三分钟击败夏侯尊，刘天叼着棒棒糖蹲在地上看他。
跟岳非闹完，他们打算坐下午的飞船去建业，不料半路被夏侯尊堵住了。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刘天勉为其难和他打了一场。战斗中，他使出一记新技能，威力挺大，然而除此以外没什么特别，实力全开的刘天几下功夫便结束了战斗。
“还来吗？”刘天问他。
“当然。”夏侯尊迅速爬起来。
也难怪他会那么自信。与特技不同，普通的魔法技能可以自创，成功自创后，河图洛书会赋予原创者额外加持，使得他们施展同一魔法能比跟风者更强大。若刘天还在隐瞒国士无双能力，对付夏侯尊自然有些麻烦，但如今……
“再来！”夏侯尊又一次重置。
为什么刘天那么有耐性？无非是夏侯尊随身携带了模拟结界过来，他想要好好研究一番，要不以他的性子早就不干了，现在就当赏面陪夏侯尊玩。
六个小时过去，第五十七场落败后，夏侯尊终于打消再战的念头。
“怎么，怂了？还是怕了？”刘天占优不饶人，“该不会是累了吧？”
“我打扰你已经够久了，就到此为止吧。”夏侯尊神色平常。
“这话一开始说还好，现在嘛……我大人有大量，允许你乖乖夹着尾巴回去。”
“非常感谢，下次有突破，我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
夏侯尊抱拳离去，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请刘天吃饭，看来刘天刚才的话或多或少激怒了他。不过他很快便把这些烦恼忘却，沉浸到战斗的感悟中去。
心兰和燕雅中途有来观看他们战斗，不过很快就离开，理由是虐人没意思。和两人合流后，他们一起到餐厅吃饭。
饭毕回旅馆的路上，心兰神色如常，刘天顿时不满意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心兰默默取出地球志选好目录，递给刘天。他接过翻了翻，发现这是自己看过的一部漫画，故事讲述一个古代棋士附在主角身上，一路带他装逼带他飞，稍微有些瑕疵的是那个鬼魂棋士最终消失了，留下主角这么一个凡人在世上挣扎。
“是我错怪你了。”心兰低头朝刘天道歉。
“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才没考虑那么多。”刘天把地球志还给她，一脸不屑，“老爷爷中途消失什么的，在终点可是扑街文！”
“也许吧。”心兰反应很淡，似乎认准了刘天就是一个好人。而刘天打了一下午，实在是有点累，也懒得和她在此多纠缠。
等刘天回房休息，心兰遇到一个意外的来访者。
是宗霖。他依旧神神秘秘，特意在隔壁开了一间房，让服务员端茶水时顺便通知她过去，不过韩世这次没有跟来。
“心兰殿下，非常感谢。”
让心兰进屋并施展好隔音结界，宗霖朝她深深一拜，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看过移动盘里的内容了。宗霖先是对那套练兵技法大为赞赏，同时旁敲侧击试探心兰是否有更多精妙的技法。心兰当然不会被他轻易撬开嘴巴，只是认真地为他讲述那套练兵技法需要注意的事项，宗霖获益良多，也就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其实，我觉得宗大人你可以更光明正大点。”临走时，心兰忽然道，毕竟士兵一旦开始训练，怎么也瞒不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只能这么做。”宗霖讪讪一笑。大张旗鼓和心兰谈这些不是不可以，但河洛省的主人是岳家，岳江红没下指令，他做了，人家会怎么想？宗霖政治能力一般，但不代表他没有深思熟虑过。
“和武成王大人修复关系不就好了吗？”
心兰看得透彻，其实关键是两人已经有摩擦，要不也没后面那么多事，必须偷偷摸摸不过是一个借口。
宗霖脸色微变，摇了摇头，嘴角若有若无的弧线似在讥笑心兰太天真，礼貌地送她出去。
回到房间，心兰躺在床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姐姐大人，怎么了？”燕雅关心问。
“小雅，你说人们为什么总喜欢把简单的事复杂化？”
燕雅思考了一下，每次遇到这种问题，她都能很好地代入自己。
“一定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信念吧。”
的确，心兰眼里所映照的世界，有信念者明显比其他人要更耀眼。
但如果他们坚持的是错误信念呢？
第125章
来给心兰他们送行的人比意料的多，尤其是卫兵队长，都快感动得哭了估计是为送走刘天这个瘟神而高兴。
这次没人再来阻拦他们，夏侯尊早在晚上就搭乘最后一班飞船回长安了，林玉虽说被挖墙角，但毕竟还是学生，暑假才会去江陵就职。
不知不觉中，刘天意识到他们好像周游列国的使节团。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飞船临近建业空域时，两队狮鹫骑士在左右两旁护送他们。东方本没有狮鹫，是以前西方还是和平时，偶尔有商人到南海贸易，卖了华夏一些狮鹫幼子，如今经过多年的培养，狮鹫已成为江东特有的飞行坐骑。
受西方魔法文明熏陶，江东一带的民众更愿成为“法师”，而法师这个区别于武者的叫法，追根溯源也是源自于江东。
从总的方面来看，法师武者没多大区别，皆可称为魔法师。但在江东人眼中，法师便是土豪魔法师的代名词，直接把金钱化为魔法的“富豪”职业先不提，普通的法师，大量收集珍贵素材制作成一般召唤物放入召唤界，战斗时便一下子砸出来，中土大陆鼎鼎大名的吉尔王就是江东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法师，各种魔装帝具乱砸。
稍微含蓄一点的法师则在装备上下手，几十年前的魔法大家王羲之，每一份书帖都有不同的纸和笔，不同书体还有对应的墨砚，到老年他还会配合天气心情变化用不同的文房四宝……
“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一周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建业城。”这时心兰忽然密语对刘天道。
“好啊，没问题。”
刘天才懒得去想心兰打算干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迎接欢呼。果然，飞船刚到站，等待他们的是满天彩旗飞舞，人们站在道路两边高举鲜花呼喊口号欢迎他们。
所以说暴发户终究是暴发户，面对自己这个国士无双和公主殿下的来访，开封一点表示都没有，但建业却懂得大张旗鼓组织群众来欢迎他们，这不，走到城门居然还有临时搭建的舞台表演，请的还都是当红明星，简直不能更满足刘天的虚荣心。
“小雅，没事吧，要不你先去旅馆？”贵宾席上，心兰无视眼前一切，关切地问身旁的燕雅。
“姐姐大人，我没事。”到底还是家里蹲，遇到那么多人燕雅完全没有平时那般傲气，脸色苍白，还有些呼吸不顺畅，“我想适应。”
“情报员就应该好好躲藏在光明之下。”
刘天玩笑道，不料听见这话的燕雅微微一颤，迅速起身离开。
“我多嘴了？”
“之后我会好好开导小雅。”心兰没有阻拦，毕竟她的本意是让燕雅回去休息。
“话说我们的住处在哪？”
心兰才想到这个问题，连忙询问身边官员，追了出去。贵宾如此行事，当然引来众人瞩目，不过心兰毕竟是公主，人们即使心中厌恶，脸上还是很平常。
唯有一名坐在角落的中年官员始终紧皱眉头。
“李大人，怎么了？”身旁的年轻官员问，他不明白为官多年的中年官员为何如此失态。
“没事，我只是觉得那位公主殿下长得有些像某个人。”
“哦，是哪位明星？”年轻官员笑了，封印者经常闹的一个笑话就是和某个明星撞脸，以至于一眼便被人看穿。他已经开始在心中嘲笑杨家那种乡巴佬请的整形师不够专业。
“不是像明星。”中年官员觉得胸口闷得像被堵上一般，不吐不快，“而是像武夫人。”
“哪个武……”年轻官员说到一半便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顾不上是在观众席，连忙施展隔音结界，“李大人，噤声！”
看到他的反应，中年官员讪讪一笑：“说说而已，不提就不提。”
年轻官员狐疑地盯着中年官员许久，才散去隔音结界，但他再也坐不安宁，没一会便像躲避瘟疫般逃去别的位置。
这也难怪，整个建业，不，该说整个大宋，出名的武夫人唯有一个
晋王谢玄安的妻子，武媚！
……
……
燕雅一脸失落地走在街道上，尽管心兰已经告知她旅馆位置，但她没有去那里的打算。
又给姐姐大人添麻烦了，自己总是那么冲动，明明就知道那不过是戏言……
沮丧归沮丧，事实上燕雅不认为刘天有说错，她厌恶的是自己还没想明白就被他道破了。
在开封的这些天，燕雅敏锐地察觉到心兰和刘天之间关系有些不协调，她很自然地断定那是刘天的错，所以怎么都看他不顺眼。
正想间，路上有人叫住了她。
“燕雅学妹，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一袭白袍，在二月的寒风中显得是那么单薄瘦削，只是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温和气息
但燕雅不会被这些欺骗，这人温厚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炽热却又卑微的心，当初他怀疑过心兰，伤害过雷纲，如果不是心兰阻拦，她早就想教训这个人了。
“你怎么在这里？”燕雅皱眉道，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他说话。
“我家在吴郡，听说你们会来建业，准备带你们好好游玩一番。”陈暮云神色如常，他非常理解燕雅的心情，那的确是他的错，他也不介意用一生来弥补。
“为什么你不考京杭学院？”
“我也想，可惜京杭学院看不上我，本来我打算读次一级的学院，不过家人为我联系到襄月，我便和天翔一起去那里读。”
京杭学院首重学生家世，毕竟没钱肯定当不了法师。陈暮云的家族只能算勉强合格，但他本人却被学院划了个大大的交叉，哪怕是现在，京杭也看不上他……
“你已经七阶了？”燕雅仔细感应了一下道。
“是啊。”陈暮云在家里并没闲着，不过他的魔力即使再高也没多大意义，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七阶后他有了一个灵体。这么想着，他决定把灵体放出来让燕雅瞧瞧。
一只外表看上去仿佛由水银组成的“生物”凭空出现，趴在陈暮云的肩上，红色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燕雅，时明时暗。
“机械狗？”燕雅勉强辨认出这个“生物”的品种。
“我叫它阿尔法。”陈暮云轻轻摸了摸机械狗的身体，“阿尔法是辅助型灵体。”
灵体的存在意义很多，比较主流的说法是“另一个自己”，其次又有“化身”“替身”等说法。
灵体功能众多，但于魔法师自身而言，灵体的作用就是弥补不足。简单举例，一个七阶的法师，他的灵体十有**是近战强大的类型，以保护自身为主要任务。当然，他也可以“精益求精”、“扬长避短”，使用法师方向的灵体，但那样性价比稍低，在魔法师中是少数派。
陈暮云明显属于后者，不是说没前途，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种选择。
“阿尔法是天生灵体，我没得选择。”看出燕雅的疑惑，陈暮云轻笑道，“而且实际用过后，我觉得它实在很适合自己。”
心兰给他的方术之路开拓了视野，无奈他的演算速度跟不上，如今有了阿尔法这个机械狗，计算方面已经不是问题，前些日子他还把建业内的围棋大师虐了一遍。
没错，围棋。
不要拘泥于规则。
不要畏惧。
这两句话依旧深深烙在陈暮云脑海，在家的日子，他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象棋，始终觉得象棋的格局太小。于是他再一次拾起围棋，在围棋上行象棋之事，不料竟下棋如有神，念头之通达，一夜宗师，回过神来，七阶魔力也是水到渠成。
换做以前，他或许会欣喜若狂，但如今不知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连那个人的背影都看不到……
“哦。”燕雅兴趣不大，见此陈暮云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散去阿尔法狗。
这时有人撞了陈暮云一下，燕雅眼尖，迅速抓住这个想顺走陈暮云财物的小偷。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第一次，请原谅我吧！我上有高堂……”小偷连忙跪地，用惯有的伎俩求饶。
陈暮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是家人送的，祝福自己健康长寿的玉佩，所以才没放入空间饰物而是随身携带，没想到竟成了小偷的目标……不考虑魔力的情况下，他就这么弱不禁风，让人垂涎吗？
答案是肯定的，陈暮云不由面露苦笑。
“报官吗？”燕雅不理会小偷，问他。
“等一下。”陈暮云掐指一算，随后微微点头，“这人不是第一次，不过他的确有个病重的母亲。”
小偷闻言只觉有戏，忙不迭朝陈暮云磕头。
“神棍。”燕雅冷冷地瞪了陈暮云一眼，她不信这些。
“我也不想信啊……”陈暮云用沧桑的语气说道，弯腰在小偷身边画了一个圈，“偷窃是不对的，你以后找份工作踏踏实实做人吧，我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今天内，你不准走出这个圈。”
此时哪怕让小偷叫陈暮云亲爹他也不会拒绝，更何况是这种事。燕雅本以为陈暮云至少会让自己留下召唤鸟监视小偷，不料陈暮云转身就走，再也不看小偷一眼。
“你这是可怜他？”燕雅追上他，语气不善。
“把他抓牢里没意义，我打算给他点现成的教训。”
燕雅没有再次询问，她料想陈暮云不至于那么心慈手软，于是派出召唤鸟偷偷观察小偷的情况。
小偷一看两人走远，十秒都呆不住，转身就跑，临走还朝圈子吐了一道口水，以示不屑。
然而好景不长，他刚拐弯便一脚踏入水沟，整个人摔进去。等他从恶臭的水沟爬出，楼上落下一盆花，正中他的脚趾，让他狼嚎般大叫起来。
这仅是倒霉的开端。
陈暮云带着燕雅游历街景的三十分钟里，小偷碰到了人生以来最多的灾难，作为小偷，他甚至被人偷走了东西，喝凉水也塞牙……最终，他身心疲倦地累倒在地。
鬼使神差，他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周身竟有一个圆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朝着陈暮云最后离去的方向不断磕头。
散去召唤鸟，燕雅望着身旁的白袍少年：“他回去了，你干了什么？”
“这是我的副作用‘知天命’。”
第126章
命运大致可分为高中低三等。
国运、天命，这些算是高等命运。
寻常人说的奋斗努力改变命运，那种类似命格的东西算是中等命运。
而影响不大的天降横财，路上摔了一跤这种小运，则是低等命运。
陈暮云能操纵的便是低等命运。
“低等命运，都是可预测的东西，我知道另一条路多灾多难，所以我故意朝反方向走。”
陈暮云举手捻了一下空气。
“西方有个著名的蝴蝶效应，我的命运操纵便是类似的东西。事实上，大部分蝴蝶引起的‘龙卷风’都在传导过程中与别的蝴蝶相抵消了，只有极少数蝴蝶能成功。”
风载运势，陈暮云让本应错开的灾运连续发生在小偷身上，就连小偷走回原地，都是他引导的结果。
他便是那极少数的“蝴蝶”。
“不过平时学院内的对手都是强运之人，我这点小把戏根本上不了台面。”陈暮云讪笑着补充。
“付出代价，你应该能改变一人的命格吧？”同为副作用拥有者，燕雅清楚这不是极限。
“我这身体可付不了代价。”陈暮云仰天长叹。
如果有圣疗师治好他身体的话……不过那时候他估计已经死了吧？啊，真想成为能影响一国命运的大人物
掘开心中的坟墓，把那不切实际的梦埋葬，陈暮云低下头望着眼前一脸冷峻的少女。
他知道这名少女同样有副作用，引出这个话题为的就是指引她。
他也只能做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来帮那个人。
“你好像对副作用很有研究啊。”燕雅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她的反应绝不奇怪，再傻的人听了刚才的话，也能猜出陈暮云若是有心，能特意和某人“巧遇”。
但陈暮云清楚燕雅一定会开口问他，第一眼……不，连这都不需要，光看燕雅的经历，陈暮云便知道她是和自己类似的一种人，为了那个人都能奋不顾身。
不过区别在于，他是个怂货，而她却敢作敢为。
“是的。”陈暮云微微一笑，嘴角挂着一丝自嘲之色，“我会为你好好讲解，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下你的副作用是什么？”
燕雅很少提及自己的副作用，档案上也没有记录，因为她觉得副作用和自己实在不相符，更不要说她从根本上讨厌副作用的存在。
但看了陈暮云的能力后，她第一次发现副作用并不是那么让人厌恶，如果能好好使用，一定可以帮到姐姐大人……
于是燕雅一脸正色，把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提及的名称说出口：
“我的副作用名为”
……
……
论繁荣，建业和开封差不多，但建业少了游乐气息，多了几分官气与贵气。毕竟这里直到五年前都是大宋的都城，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都可能是达官贵人。哪怕你穷困潦倒，只要你在此拥有房产，把房产卖掉，去全国任何一处你都是有钱人。
这是刘天最初的印象。
仔细走了一会后，刘天发现城里的人们比别的地方多了一股傲气，从骨子里油然而生的那种。
“你知道吗？剑圣大人小时候曾在这块地板走过!”
“有剑圣大人在，大宋无敌！”
“剑圣大人说了，国家要富强，必须靠先进的魔法技术!”
“且说钟会那叛贼想要暗算剑圣大人，不料剑圣大人早有所料，一人一剑，斩尽钟会麾下大将，突破十万大军重重包围，星夜赶至剑阁……”
“最新的剑圣传！手快有，手慢没！”
没错，建业作为剑圣谢浩俊的故乡，人们别提有多么自豪。在这里，你敢说剑圣的不是，人们甚至能叫来卫兵，以“莫须有”的罪名送你入狱。
在大宋，剑圣就像西方美和合纵国的“聚能蘑菇弹”，人们因为他的存在而自豪，因为他的存在而自信，因为他的存在有了大宋是东方第一大国的错觉。
刘天看着身边脸色阴沉的少女，嘴角不由浮现开心地笑容。
“真是一群无忧无虑的人啊，你说是不是？”
表演结束后，喜欢自由自在的刘天拒绝了一切护卫和导游，与心兰一同在城里闲逛。
“我们买点东西带回去吧。”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心兰很快恢复平常。
刘天也明白什么叫点到即止，连忙转移话题：“话说招贤纳才怎么办？”
“你看着办吧，我有私事要处理。”心兰意外的一点都不上心。
“说好的帮我呢？”刘天装作很是委屈。
心兰停下脚步，凝视刘天双眼：“只要你不离开建业城，你打算干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切。”刘天很是不屑，这可不是心兰变好心了，而是建业大贵族多，哪怕是他也不敢随意胡来。更别提谢玄安是出了名的顽固，他暂时还不打算和八王交手。
这时有一群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男生衣着华贵，面容俊俏，肌肤雪白。他昂首阔步，潇洒闲雅，眉宇间洋溢着睥睨一切的自信。其他人仿若随从般簇拥在他身后，众星拱月。
“你就是剑侠？”刘天下意识说道。
闻言，俊美男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摆出一副温和之色，朝两人拱手一礼。
“我乃谢家王子，谢浩灵，见过心兰殿下，刘天阁下。”
“哦，我叫刘天。”
刘天玩味地看着俊美男生。谢家作为世家基业大，故立优而不立亲。如今家中两名王子皆不是谢玄安亲生，大王子自然是闻名天下的剑侠，剑圣自成一体，因此二王子便是眼前的谢浩灵。
谢浩灵能在族人中脱颖而出，能力当然不会差，但在剑圣和剑侠面前，他只能黯然失色。心有不忿，急于想证明自己都是可以预想到的事，不过那么容易便被人看穿，刘天当即判断此人不过尔尔。
和刘天的随意不同，心兰很是庄重地朝谢浩灵施礼，后者显然对刘天多少有点了解，即使在意也很好地隐藏在心中，热情地为两人导游。
因为心兰不是以公主身份正式来访，所以谢家的最初计划是经过一系列表演和参观后，再在五星酒店中由谢浩灵接待他们。但刘天的行事打乱了计划，为了不失礼数，谢浩灵只好亲自过来。
之后谢浩灵提议接下来几天都由他来陪同，刘天想都不想便拒绝。笑话，你一个人就算了，后面跟着一群狗，谁想和你在一起。
这可不是刘天形容得过分，跟着谢浩灵的官员那殷勤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平时的关御，浮夸且马屁不止，主子很普通的一句话都能大吹特吹一波，太恶心了……关键是这谢浩灵还自觉良好，很是享受这群人的恭维，刘天心道不是不让你带跟班，但要带女人啊，谁想整天看这些肥头大耳的恶心大叔！
“啊，你这备胎居然对燕雅出手？”
路上见到燕雅和陈暮云，刘天迅速大叫起来，他宁愿被劈几道风刃都不想和那群权贵呆在一起，毕竟他可以躲开。
燕雅迅速攻来，陈暮云倒是很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暮云，好久不见。”心兰高兴地向他打招呼。
“陈暮云学长，许久不见。”谢浩灵带着跟班过来，轻一点头。
“见过谢浩灵殿下。”陈暮云躬身行大礼，他和谢浩灵其实只在英杰大赛上远远见过一面。
谢浩灵面露喜色，上前扶起他：“不必多礼，我早就想和学长结交，只是苦于无门，不久我带队与襄月交手，还请学长手下留情。”
京杭学院的英杰队长是谢浩灵，至于剑侠，他从不关心这些。
几人聊了一会，由谢浩灵带他们去酒店参加欢迎会。
“话说什么时候能见到剑侠？”路上，刘天故意问，他就是要让某人不爽快。
谢浩灵眼角抽动了一下，用歉意的口吻说道：“刘天阁下若想和王兄交手，此时来得不是时候。”
“他见势不妙逃跑了？”刘天傲然一笑，“也对，天下如今能当我对手的人，唯有剑圣。”
谢浩灵有些忍受不住，吸了一口气，粗声道：“刘天阁下大可放心，从明天起，我们天天都可以当你的对手！”
“虽然我很喜欢虐菜，但太菜的也没意思啊！”刘天端住下巴，皱着眉头打量他。
“明日战过便知！”谢浩灵愤然拂袖，走至前方不再与他废话。
“谢浩灵殿下，抱歉。”陈暮云赶在心兰之前向谢浩灵道歉。他努力奉承，总算让谢浩灵气消了许多。
晚上，四人几乎是在宴会上度过，在谢浩灵的安排下，陈暮云也被安排住到心兰他们的酒店里。
“原来如此，不愧是备胎，还能继承心机技能。”刘天得出结论，给心兰打了两记手刀，其中一记是算之前的。
“没关系。”陈暮云浑然不在意，“话说我有个请求，不知刘天同学是否能答应？”
“有屁就放，不臭再做考虑。”
“我听闻你的传承是‘国士无双’，于是想向你请教一下。”
刘天打量了他弱不禁风的身板一下，满眼鄙夷：“就你也想上沙场杀敌？”
“男儿志在四方，即使是我……”
“你就乖乖玩战略游戏吧。”
心兰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暮云，对不起，不如由我来指导你。”
“你？”刘天一边鄙视一边躲避风刃，“你给我说说怎么才能赢得一场战争。”
心兰没有犹豫，当即回答：“只要有强大的国力和后勤……”
“谁不知道，但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万一生在弱国就不用打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天赶走没有建设性意见的心兰，在陈暮云面前清了清嗓子：“军略这种东西嘛，说来话长……”
“那我们明天再好好聊。”
“不，我没空说那么多，我的意思是听我简单总结就好。”
陈暮云微微一愣。
刘天笑了：“万变不离其宗，所谓战争，不外乎田忌赛马，以强击弱，以弱制强。”
“这以弱制强的‘制’，是牵制？”陈暮云想了想。
“没错，世上从来没有以弱胜强之理，所有的计谋都是围绕以强胜弱而展开，我话就到此。”
刘天估计陈暮云想破头皮都不会猜到他只是怕麻烦，装一波逼就跑，痛快！
然而陈暮云却陷入了深思，回到房间后，他取出围棋独自下了一遍又一遍。
道理易懂，难点在于实施。世间不乏战略优秀之辈，但战术水平和执行力不足的话，再好的战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没有特技，自身也没战力，若是带兵只能依靠部下的力量，如何让每一名士兵发挥最大战力，是他一直考虑的事。
“田忌赛马……”
摇了摇头，把棋子抛下，陈暮云长叹一声。
刘天说得对，自己生死未卜，考虑这些的确没意义。
可是一想到生死问题，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心兰的身影。他重重咳出一口鲜血，爬到窗边，举头望明月。
“其实我也不想死啊……”
摸着腰间的玉佩，陈暮云轻喃，眼里尽是哀伤，只是不知对象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
第127章
远离夜夜笙歌的建业东面数百里外，由通天巨树组成的围墙生生把吴郡切开。
不，准确来说，树墙东边并不属于吴郡。
那里名叫“申”。
申城，是大宋唯一的自治领。
在地球志里，申城是座历史名城，后来甚至发展为华夏最繁荣的城市这终究只是小说的美好梦想。
这个世界里，申城是大宋最落后的地方。
自战国以来，树墙西边的吴郡是天堂，东边的申城则是地狱。
随着文明开化，华夏大地上的妖兽日益弱小，但海里的妖兽却从未变弱。不过生存空间不同，双方都比较克制，保持在一种“虽有小摩擦，总体却是和平”的状态。
这状态一直持续到战国时期。
海族突然向长江出海口发起进攻。
当时申城属楚，楚国自然发兵救援。经过一年数十次的来袭之后，他们发现海族目标仅是申城，而且每次规模都不大，于是便下令在申城常驻守军，禁止民众出走，组织自给自足的前沿防御。
后来秦国愈发势大，楚国无暇为申城补充兵力，便给予申城太守极大自主权，让他自己想办法。
没有尽头的日子开始了。
随着时间推移，申城人民与驻军和海族结下血海深仇，直到楚被秦所灭，申城的人民都没有踏出过当地一步，始终奋斗在和海族的拼杀之中。
秦国开始修建长城，不止北方，还在申城外围修建，因为他们觉得往这里投入兵力是劳民伤财的行为，至于撤去该地的驻军，他们害怕海族以申城为跳板，进攻其他地方
不，究其根本，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堵墙，拦的不是海族，而是良心。
依靠秦国微薄的援助，申城继续坚持，之后外界势力更替，这个地方就像被世间遗忘了一般，竟无一势力进攻，尽管绘制版图时他们都会自觉将申城加入其中。
申城的民众学会了坚强，他们不再期待外来的援助，为了在这块土地活下去，他们把和海族的战斗当成出海捕鱼，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一代复一代。
不过宋国的建立，让他们的生活有了些许变化。
学院的学生会来这里历练帮忙击杀海族，被贬的官员、流放的犯人会送到此地增加当地人口。需要钱财的时候，大宋会发动贵族捐款，然后把极少的一部分给他们。
数百年过去，比起期待外面的人，民众更愿意相信那个不离不弃，世世代代都率领人们与海族作战的太守家族
……
……
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一道声音划破小山坡上的宁静。
“少爷！”
东方明珠停下手中的画笔，抬头便看见一个少年朝他跑来，慌慌张张。
“海族又攻过来了吗？”
在申城，海族什么时候攻过来都不是奇怪的事，虽然好奇哨声怎么没响，但这么一会儿，东方明珠已经把工具收拾好，随时准备出发。
“不是，是‘那边’来人了！”
申城的居民，都喜欢这么称呼树墙西边的外界。
因为“那边”没有必须肩负的仇恨与使命。
“又是来视察的官员吗？”
大宋偶尔会派人过来，监督他们是否有在好好履行阻挡海族的义务。
“好像是来帮我们消灭海族的。”少年说完便皱起了眉头，“但只有一个人。”
海族最近的攻势比以往要强大，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东方明珠的父亲更是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受了伤，要说他们不希冀大宋派人支援，那肯定是假话。
“只是走走形式吗？”
东方明珠的心中没有多少失望，如今学院正在放寒假，还临近年关，今年更有皇太孙起名这一盛事没人来支援是可以预料的事。
“我就不去了。”他不喜欢和满口官腔的家伙打交道。
少年没意见，转身便要回去，东方明珠却拉住了他。
“小浦你不是一直想听我说那边的事吗？现在我正好有空。”
“可是少爷不是忙着吗？”少年有些犹豫。
“没事，我改天再画。”东方明珠放出一条蛟龙飞往城里的方向，与少年一同席地而坐，开始讲故事。
尽管讲得是很寻常的见闻，少年却显得很兴奋，时而拍掌，时而激动得跳起来。在晨光的照耀下，少年身上的鳞片仿若珠宝般闪闪发亮，光彩夺目。
或许是海族的诅咒也说不定。
不知何时起，申城人民的身上出现了如海族一样的鳞片，覆盖范围不大，却净是手臂和脖子的位置。
更离谱的是，带有鳞片的人，能使附近的通讯工具失效，因此时至今日，申城依旧如地球志里的偏僻山村一般，人们过着艰苦而又原始的生活。
而外界的人们，也不愿有鳞片的申城人民出到外面破坏他们的“文明”社会。
那东方明珠是怎么回事？
答案很简单，东方明珠没有鳞片，他所在的东方家算是城里的特例。
但在外界，他们同样是特例。
天生双属性，只要激发魔力一定会有一轮明月升起。
“海上升明月”。
人们如此称呼这一异象。有异象本身没什么，但在外界，申城实在没什么好名声，这一异象如标签般陪着他走完整个学生时代，其中的苦楚他至今仍不愿回首。
听说大宋建立初期有个“黄册制度”，虽早已废除，但东方明珠觉得这一制度始终在申城里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
父穷，子孙后代皆穷。
生于此地，便子孙后代皆守于此地。
申城人，从出生那刻起，命运便已经注定。
……
……
哨声传来，这次不会有错，东方明珠迅速抛下少年腾空而起少年还不到十五岁，轮不到他去战斗，即使要战斗，现在有他在，一切足矣。
赶到海边，放哨的男子匆忙跑上来。
“少爷，这次来袭的规模很大！”
其实不用他说也能看出，漫天的巨浪沿着海平线升起，一只又一只海洋生物在浪壁中翻滚，目露凶光地望着他们。
让男子退下，东方明珠摆手释放出十八道冲天龙卷。
大家昨晚已经打了一场，这次就由他一个人来解决！
十分钟后，风云散去，阵雨淅淅落下，等雨过天晴，海边恢复了往常那般平静。
“大家都散去吧。”东方明珠轻描淡写地打发来援的人。
“你这么做，难道不会打击士气吗？”
不用看也知道说话人是谁，东方明珠冷冷一笑。
“大人也太过小看我们了，我们和海族之间的战斗并不是战争，而是本能和习惯，能将其击杀就好。过程如何，谁出了多少力，都是无所谓的事。”
“那你们可以做得更聪明一点，一开始便商量好这次谁出力，免得像如今这般白走一趟。”
“谁又能保证没有意外，做好万全准备是我们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大人乖乖看我们做就行。”
没错，哪怕白来一趟，能够确保安全，保护身后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且他们有实施轮转制度，刚才来的是一线士兵，二线还在城里待机，三线则在休息，每三天互换一次岗位，九天一循环。
说起来，以前的官员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什么都不懂还想指手画脚，东方明珠的父亲每次都是当着对方面破口大骂，相比起来，仅是有些厌烦的他已经算是很有礼貌。
不过对方并不知道这些，但也没有生气，很是好奇地继续烦他
“我的确对你们不甚了解，不知能否为我详解一二？”
东方明珠随口说了几句，但对方大有一副刨根问底的趋势，他不由回过头，想看看这个缠人的家伙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这是一个相貌寻常的青年，衣着也普普通通，是那种丢到人海中，瞬间就会被淹没的不起眼角色。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他嘴角自然流露出的温和微笑，东方明珠的焦躁慢慢平静下来。
“我言辞愚拙，还是画给您看吧。”
东方明珠取出画板，召出灵体“画笔”，簌簌画起来。
“人家都说马良是‘神笔’，但我觉得你才能当得上这个称号。”青年边看边点评。
“绘画只是我的爱好，哪里比得上马良。”
马家五常，白眉最良，说的就是神笔马良，作为京杭英杰，他的“过目不忘”和“栩栩如生”使其作为“画家”在比赛中活跃，这是东方明珠拍马都比不上的。
毕竟他的画，并不能用来战斗。
青年没有再说什么，专心致志看他的画，十多幅下来，他已经通过其中的意象领会到申城的大致情况。
“辛苦了。”
青年只有这句话，东方明珠却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此时哨声突然响起，他微微一愣。
这也来得太频繁了吧？
“如今这股海流，应该是从东北方向流过来的。”青年道。
东北？
没等东方明珠反应过来，青年已经起身，飘飞至大海上方。
南边，是哨声的发源地，大量海族聚集在那里，但他并不关心。
北边，平静的海流下，无尽的海族乘海流游来，随时准备上岸，对此他也并不关心。
他本是两手空空，但举起右手时，手中却已有了剑。
剑落，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大海平静地向两边分开，正前方干涸的海底，一头巨大的半鱼人现身。
它穷凶极恶，靛蓝的鳞片闪耀着狰狞的光辉，气焰滔天。
“你想必便是海族中的王者了吧？”
回应他的是足以激起惊天骇浪的怒吼。
南边，海族停止进攻，仓皇退去。
北边，海族逆流而回，阵型慌乱。
声音戛然而止，海王轰然倒下，血染海底。
之前那一剑，早已夺走它的生机。
大海复位，殷红不再，青年归来。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袭来。”
青年想了一下，又道：
“不要尝试去做相同的事。”
说完，他直挺挺倒下，不省人事。
第128章
马念才来到建业已经有些天。
顶着前北海学院英杰的名头，加上锦衣卫暗中帮忙，他混到了一个虚职。
秘密观察陈暮云的同时，他跑上跑下，给人一种热衷功名利禄的感觉这种人实在太多，反而显得他普通平庸，他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后来听闻刘天他们要来，他迅速借助锦衣卫的力量，傍上了谢浩灵，以求能为他做些跑腿小事比如当导游。
“不要！”刘天笑道，“不过是备……学长的话，还算可以接受。”
“那就拜托学长了。”心兰朝他一礼。
他们没问自己为何来这里工作，马念才不由舒了一口气。他当然有准备一套说辞，但说多了难免会露出马脚。
“交流赛，刘天学弟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尽管意在陈暮云，关键的工作还是要先完成。
“剑侠不在真没意思，晚上吧。”
“好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明，这场比赛并不对外公开。”
“呵呵，怕丢脸吗？”刘天哂笑。
“这原因我不否认，除此以外我们还有个请求……”
听完他的话，刘天摊了摊手：“随便，我没意见。”
一切谈妥，联系完上级，马念才便带着四人到处浏览风景，毕竟是昔日宋都，可观之处颇多，不过刘天明显是很有主见的人，他也乐得退到后方，有意无意地接触陈暮云。
“马学长上任不久便如此了解建业风貌，我这个江东人真是自愧不如。”
如情报所示，陈暮云是个外表看上去温文儒雅的俊秀青年，魔力七阶，但身体贫弱，常年身披白袍，一副文士打扮。
“这是工作，我当然要详细了解……不过说到工作嘛，不知道学弟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介绍一点门路给你？”
“感谢学长，但工作的事，我打算以后再考虑。”陈暮云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马念才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事，才转去和其他人聊天，好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
但陈暮云其实一开始便知道对方的打算。
马念才不是强运之人，他的运气可以说是薄命，本来的行程中并没有他，是他带着强烈意志才改变了小命运。
薄命之人一般很难改变命运，陈暮云一时好奇探测了一下，便发现他的目标是自己。
“暮云啊，等你毕业便知道有多苦闷了，这些锦衣卫会安插一个人接近你，还假装对你忠诚无比，实际上却心怀鬼胎，真是烦人……”
杨宇毕业后偶尔会和他联系，言语间总是很自然地流露出对大宋的不满，不过他是怀着忠告之心而来，陈暮云便把他的话给牢牢记住了。
说不讨厌马念才，那肯定是在骗人。但想起时刻关心他人的两兄妹，陈暮云不由轻轻一笑，表情变得柔和。再看马念才时，心底也已经没那么不顺眼，毕竟人家仅是工作所需。
……
……
转瞬便到晚上。
“我不去了，刘天你要加油。”心兰忽然道，面无表情。
“你这家伙又去鬼混！”刘天照旧不着边际地嚷嚷。
“放心。”心兰不由冲他一笑，“没人会看上我这种变态。”
“你这个设定早就被人忘光了！”刘天吐槽，毕竟迫于心兰的背景，没人敢当面指责她。
“我的目标一直都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女生！”这种情况对心兰而言简直是梦寐以求。
“想得美，人家都在偷偷说你是变态公主！”一群刃鸟追着刘天乱跑。
“至少说我是公主，这不很好吗！”心兰机智地使用了刘天的思路，笑得很是灿烂。
闹够，心兰离开，刚走远便消失不见，一直潜伏在四周的便衣顿时一阵慌乱。
“你不追去吗？”刘天带着恶意的笑容看着陈暮云。
“心兰的心情变好了。”陈暮云微笑道，“你真了不起。”
“你意思是我在开导那个变态？”刘天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夸张地抱着肚皮，躲避连绵的攻击，“我还没那么饥渴！”
“的确，才子配佳人，英雄配美女。”
“你的话乍听很受用，但我怎么觉得你心目中的美女便是那谁谁？”
“是你错觉。”
京杭学院在建业故宫东边。当初学院建立时，国内贵族多有反对，为表支持，大宋皇室特意让学院选址于此，期盼学院的发展能够蒸蒸日上。
至于刘天自己的第一印象，这学校用一个“豪”字概括就行。
哪怕最朴素的地板，也是用刘天所不知道的名贵材料砌成，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什么，你们打算围殴我一个？”
看见京杭学院九个人都登场，刘天害怕地躲到燕雅背后。
“放马过来。”燕雅道，丝毫不在意刘天装怂。
“他们是地形流。”学生会长陈暮云解释，“单挑非他们所长。”
单打独斗的确是好汉，但也代表那人是个没权没势的穷光蛋，京杭学院的学生习惯于用钱权来获得人力物力，战斗更是将此理念发挥到极致。
“我们不会全部一起上，每次最多上两三个人……还是说，鼎鼎大名的国士无双害怕了，不敢接受我们的挑战？”谢浩灵挑衅道。
也许你会问，世家子弟怎会如此厚颜无耻，难道他们就没有身为世家子弟的荣耀吗？
事实上恰恰相反，没底蕴的世家贵族才需要脸面，京杭的理念是“显赫世家”，一个世家如何才能显赫，且传承多代不倒？仅靠荣耀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承认刘天强大，所以他们绝不和刘天单挑，甚至打算在比赛过程中研究他的招式白天马念才说的请求便是这个。如今赛场边缘，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在调试着各种仪器。
刘天已经回到前方：“早说嘛，把我慌得要死，你们正好九人，三个一起来吧，我全给接着！”他说着露出一副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然而众人脑海里只有他之前躲在女人背后的光辉形象。
各就各位展开结界，刘天坐到地上等待。
“树海降临！”
随着谢浩灵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大量参天巨树拔地而起，不一会就把战场地形变为森林。
“这也太普通了吧？”花费大量魔力搞出这个，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三人冲过来。
众所周知，东青龙，西白虎。昔日蜀国特有的坐骑便是白虎。
而蜀国的白虎之中，最出名的当然要数“的卢”。
它载着汉主刘玄德飞跃檀溪，载着庞士元在落凤坡死道友不死贫道，后来刘玄德兵败夷陵，大宋将其捕获，在建业养了一批。
此时出现的当然不是活物而是魔法师的召唤兽，但威能一点也不比原型要弱，行进间风雷滚滚，甚是惊人。
骑在白虎上的青年也很著名，正是建业引以为豪的锻造大师，沈阔！
和毕升不同，沈阔不但是能战斗的锻造大师，更在京杭队中担当情报员，是个身体力行的实测派。比如他手上拿着的碧绿长弓便是自制的魔装，流星蝴蝶弓。此正是
虎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沈阔，那家伙会放分身，会隐形。”队友提醒道。
“我知道。”
沈阔举起手，一只可以看到隐形单位的猫头鹰飞上天空，在众人上方盘旋。
刘天当然明白猫头鹰的效果，不过以他的暗度陈仓水平，只能说沈阔实在是太天真，转眼便消失在三人视线内。
“那我上了。”
之前提醒的队友加速冲上去。他名叫李三元，全身皮肤一片黑，俨然是一名黑叔叔。
黑叔叔们来自遥远的中土，秦朝时定居在岭南省，不过岭南的优秀学生都爱到建业来读书，他自然也不例外。
李三元同样是情报员，不过按他中土老家的说法，他其实是一名游侠。只见他一手扛着大炮，另一手召出大量的小生物
刘天看到那些生物，微微一愣。这时李三元趁机朝他射来一道冰霜炮，他好不容易才躲开：“被发现了？那些生物难道是……”
“没错，这些正是我们岭南人引以为豪的‘白云鸡’！”
岭南有鸡场名“白云”，其鸡产量之大，足以供给整个长江以南，就连河图洛书也把著名的“白云鸡”认证为特技。
白云鸡是召唤特技，召唤出来的鸡无战斗力，却具备真视之眼平时李三元便是队里负责包鸡包眼，运送魔装的情报员。
而在猫头鹰和白云鸡的双重监测下，任何人都无所遁形！
明白原委，刘天迅速对白云鸡展开歼灭，无奈李三元边跑边放鸡，产鸡速度之快，远胜于他。
“我不隐形也能干掉你。”刘天只好直接冲过去，沈阔和李三元齐齐朝他发动远程攻势，硬是靠魔装优势把他牵制住什么散失子弹、漩涡炮弹、黯灭飞镖铺天盖地砸来。
“全军出击！”
突然，森林深处传出一道响彻整个结界的吼声，没多久刘天便发现有一堆召唤兽涌出，朝他攻来。
“都有装备优势了，还玩人海战术，能更无耻吗？”
尽管如此，能派出两名情报员，说明对方并不是很重视这一场。半分钟后，刘天逐渐取得优势，打得沈阔两人落花流水。
但事实证明，无耻并没有下限，最后一人一挥手，周围的树木通通化作树人，朝刘天攻来。这些树人可不比地面的杂兵，他一个爆炎弹居然打不死。
“宁静之力！”
以第三人为中心，天空开始落下治疗之雨。刘天嗅了一下，发现这雨水带有淡淡草药味，不过对他这个敌人并没治愈效果。
至此，第三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赫赫有名的治疗师时珍！
时珍利用本草纲目，掌控自然之力，治愈万物，虽受地形限制，但在京杭队里，这根本不算问题。
包括杂兵在内，树人和沈阔两人迅速恢复如初，朝刘天发起新一轮围攻……
……
……
为表虎视北方之意，大宋故宫建在城市南边。谢家成为江东之主后，并没有住入故宫，而是住在原处，把故宫改建为行政场所，供官员办公。
谢家原居所自建立起，便是在城镇北方，意在为大宋抵御北方之敌。
心兰躲过所有耳目，来到谢家大门外，在暗度阴平的效果下，门卫没有发现她，尽管大门有监控装置。
好几次想踏进门去，但最终心兰还是收回了脚步，她不知道进去该说些什么，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非常可笑。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朝谢家大门扑来。见到此人，门卫顿时变得有些慌张。但这人没有如往常那般硬闯大门，而是直奔向空无一人处，抓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随后转身就跑。
门卫毕竟训练有素，迅速反应过来。
“有入侵者！”
当然，他们说的入侵者可不是指那位邋遢男子。
“你终于回来了。”
邋遢男子拉着心兰一路狂奔，随风飘起的乱发下，是一张带着疯狂笑意的脸。
然而正是这张脸，让心兰打消了挣脱的念头。
“我不是她。”心兰忧伤地轻喃，但男子明显没听进去。
第129章
“撒豆成兵！”诸葛克怒吼一声，召唤出大量的夜精灵射手和猎手，朝刘天攻去。
诸葛克的祖上诸葛瑾是诸葛明的哥哥，不过诸葛瑾选择为大宋效力，哪怕诸葛明篡位也没有回去，其后代亦然。
单纯杂鱼当然不够看，只是诸葛克还有“穷兵黩武”这一特技提高召唤物的能力，使得刘天打得很是棘手。
这时，漫天冰霜飞舞，刘天周边的森林覆上皑皑白雪，一名男生持刀朝他劈来，踏雪无痕。
“雪中悍刀行！”
此人正是京杭唯二的武者，丁奉！在雪天下，他的刀凛冽无比，他的人勇敢无畏！
就在刘天想要释放独当一面的时候
“最后遗言！”
京杭队也有方术士，这名方术士擅长加持荆棘和强击光环，以强化诸葛克召出的夜精灵，除此还能使用沉默魔法，但最无耻的是他有好几个刷新球，并且手持能够加强技能威力的魔装蓝杖。
刘天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三个家伙给打败，只是没等他迎战最后三人，结界突然消失了。
“紧急情况，交流赛暂时终结。”接过通讯后，谢浩灵走上来通知刘天。
“发生了什么事？”
“与你无关。”谢浩灵不想回答，转身欲走。
“我觉得告诉他们也无妨。”后方一名男生走上前，此人全身名贵珠宝，一看便知道是暴发户。只见他朝刘天轻身一礼，“我叫马德华，职业富豪，马家王子。”
“是第一王子。”身后的白眉马良走上前补充。
岭南马家第二代都非常年轻出色。大王子马德华自诩英杰界第一富豪，一手“等价交换”无人能及，号称“就算是神我也能制造”。当然，民众更喜欢把他这能力称之为“山寨”。
二王子马良更不必说，一手“神笔”临摹天下物，而且“过目不忘”使得任何工具机器只要被他看过内部构造，就能画出设计图，然后让兄长山寨出来。故两人能够联手施展“无限山寨”的战阵结界他们是想叫“无限器制”，然而河图洛书系统直接吐槽他们。
也许是想起刘天在长安和开封的“美名”，为了防止他捣乱，谢浩灵把真相告诉了他。
“你们也太敏感了吧，不就监测不出一个隐形人，很奇怪吗？”刘天听后哈哈大笑。
“我们谢家的监控系统，在整个大宋足以排前三！”谢浩灵的太阳穴暴起了青筋。
“说不定人家的隐藏能力在大宋排第一！”刘天笑得更贱了。
谢浩灵拂袖而去，马德华上去道：“正因为有这种可能，才显得事情糟糕。”
“那要我们帮忙吗？”陈暮云道。
“这倒不必，各位回去好好休息就行，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马德华不想告诉他们这件事涉及了某个禁忌。
“那我们回去了。”刘天招呼上包括马念才在内的另外三人，一同回去。
“这人渣打算使坏。”回去的路上，燕雅戳破刘天的伪装。
“哼，废话！”刘天毫不掩饰，“遇到这种夺宝剧情，不趁机从中分一杯羹，我还算主角吗？”
不知道他又联想到什么小说剧情，对此马念才只能无奈一笑。情报显示刘天行事高调，四处惹祸，如今看来真的不假……初次见面时，自己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他是个君子。
幸好刘天只是说说，四人平安无事回到酒店，负责护送的马念才告别三人离去。
十一点转瞬即过，燕雅再也坐不住。若是平时，她不会那么担心，但来到建业之后，心兰看上去很是反常，同时今晚她总有种不好预感，连忙留一下一只召唤鸟，离开了酒店。
“我也出去咯！”刘天振臂一呼，跟陈暮云打招呼后大摇大摆离开。
甩掉便衣跟踪是很简单的事，刘天穿过一堵墙壁走进密道，来到一个隐秘的空间，和一名中年男子会面。
“少主果然来了。”
不是关御，这是负责建业事务的黄钟，就容貌来说，他比关御多了几分沉着和稳重，气度不凡。就能力而言，关御拍马都比不上他，毕竟他是能在建业潜伏多年，并安插大量眼线的间谍头子。
“钟叔辛苦了。”
“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的复兴。”
黄钟深深一拜。望着他身上穿着的华贵服饰，刘天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许久不见，钟叔你看上去愈发富有了。”
没错，如今黄钟在建业的地位并不低，按理说没必要为一个已经灭亡许久的国家努力。
但是
“少主说笑了，我能有今天，全靠大汉的支持，更何况，大汉若复兴，少主想必不会亏待我等吧？”
黄钟扪心自问，他真的已经对目前地位满足了吗？
不！
他的志向是位列三公，成为八王那样的存在！
这二十一年来，他当然考虑过背叛大汉转投大宋，但他发现依附大宋自己最多只能止步于此。往上，是江东各世家，再往上，是八王！
他自问能力有限，无法打破这一现状，可他渴望得到权力，那怎么办？
蜀汉的覆灭，让他看到了希望。从龙、复国、首功等字眼迅速流入脑海，并且变成诱人的致命毒药，时刻驱使着他行动。
不止是他，他的部下，甚至关御以及别的地区潜伏的间谍和被拉拢者，都怀抱着类似的**。
爱国？呸！一文不值，只有利益才能动人心！
黄钟不是没考虑过推出一个傀儡，但刘天的出现让他们喜出望外，凭他的能力，自己日后肯定能名垂千古！谁不想名利双收，立牌坊才是人的本能！
至于因他们起事而遭受苦难的底层人民……呵呵，史书里，他们只是一堆数字，为数字考虑？他还没那么闲！
黄钟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刘天，眼里充满了期待。
“放心，事成之后，我必奉钟叔为相……”
刘天没有让他失望，像一个合格帝王给他许下空头支票，但没关系，只要刘天有像他一样的野心，他就不怕刘天日后反悔不可能没有！哪怕刘天没有那个传承，只要是个人，尤其是有能力的人，就肯定无法抵受得住这样的诱惑！那可是九五之尊……即使是他也有想过在事成之后干掉刘天取而代之，不过他终究明白自己的极限所在，明白天下局势，知道要始终依赖刘天，便把这念头深深埋在心底。
若有大汉灭掉大宋那么一天，他说不定可以试下？
……
……
陈暮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也出去寻找心兰。
心兰是强运之人，他无法测算心兰所在，但强运之人对他人的影响一样强大明显，以至于他可以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推测心兰的位置。
“找到了。”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鲜血，陈暮云正欲前往告知燕雅，却看见一头玉龙从窗外飞了进来。
玉龙很快便化为人形，依旧是那身执事打扮，力士感应了一下陈暮云的气息，扫了眼他手中的手帕，平静道：“好像在下来得有点晚，主人没事，不必担心。”
在一般人面前，力士并不会称呼心兰为“陛下”。
“那就好。”陈暮云松了口气，对于自己白做功的事并不在意。
传递消息后，燕雅很快便回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没多久，刘天也回来了。
“那家伙被人掳去哪了？打算让我们斗恶龙？”
“在下带各位过去。”力士变回玉龙，在前方带路。
来到城西处，众人却发现有人先到一步。
以谢浩灵为首的一群人围在某个宅院门口，大街两边站满了卫兵。不过此时他们已经了解情况，正要率人离开。
“怎么那么巧？”刘天上前装蒜。
“心兰殿下隐藏本领高强，我等甚是佩服！”谢浩灵一脸不悦，说完便走。主子如此，身后的群臣连忙低声埋怨起心兰，好让他心情舒畅些。
“这谢家也该完蛋了吧？”刘天评价。
燕雅也深有同感，骂心兰简直不可饶恕……但该完蛋的是谢浩灵那一脉，和剑圣大人无关。
陈暮云没说什么，他看着大门上残旧的“武府”牌匾，眉头轻皱。
难道是那个武家？
三人进门，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落宅院，寒风吹拂下，不时传来簌簌的响声，显得格外阴森可怕。
冷清清的院子中央，心兰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脸歉意。
“对不起。”
“空话就免了，来点实际的吧。”刘天往布满灰尘的石凳一坐，翘起二郎腿，“好歹也帮我捶捶背，为了找你，我可是走了不少路。”
一阵风刃飞过……并不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从屋里冲出，如狼似虎地扑向他。
“有鬼！”刘天匆忙躲闪，动作浮夸。
男子的魔力足有五阶，燕雅连忙帮心兰拦住他，但他依旧疯狂地朝刘天张牙舞爪。
“敢迫害姐姐，我咬死你！”
刘天歪着头走到门外看了一下又走回来：“奇怪了，这里并不是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啊……大叔，换件背心如何？”
“别闹。”燕雅和心兰一起安抚男子，好不容易才让他精神平稳下来。
“姐姐，你别走。”男子拉住心兰道。
“嗯，我不走。”心兰扶起他，“我们进屋吧。”
“姐姐是什么？这家伙又是谁？”等两人进去，刘天悄悄问一旁的陈暮云。
“这人应该是武思。”陈暮云神情愈发严峻，“他的亲姐是晋王谢玄安的亡妻，武媚。”
“这人是剑圣大人的舅舅？”燕雅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施展隔音结界。
“不就一个姐控死了姐姐？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刘天瞬间脑补大段剧情，不由哂笑。
“事情没那么简单。”陈暮云摇头，“这里的人对剑圣大人有多么狂热你是知道的吧？“
“以后我会比剑圣更出名！”
“如果有人想要杀死剑圣大人，你说会有何等下场？”
“谁，给我站出来，居然敢杀剑圣！看我不把他打死！”刘天心虚，迅速演了一波，完了他假装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要说，那个想杀剑圣的人是……”
陈暮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没错，那个要杀剑圣大人的，正是他的生母，武夫人。”
第130章
“放屁，剑圣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刘天反驳。
“是啊，武夫人失败了，就在她准备下手时，谢玄安大人阻止了她，但错手……把她杀掉了。”
“切，谁叫她自作孽，好端端干嘛杀自己的孩子？”刘天举起双手枕到脑后，“我就说这里怎么那么荒凉，原来住着的是群众的敌人！”
“闭嘴。”燕雅明白刘天说得没错，“你有没有想过剑圣大人的心情？”
剑圣可是有“生而知之”这一副作用，燕雅可以想象，刚出生就看见亲人想要杀死自己，那是多么痛苦难受的事？
“他又不在这里，我说说又怎样？”刘天很是不屑，没母亲而已，很了不起吗？人生追求就应该是父母双亡，有飞船有房，房要在都城，别的地方不要。
“其实不全是武夫人的错。”陈暮云默默道。
谁会知道当时的谢浩俊会成为剑圣？更不要提武夫人怀了三年的胎，把生下来的孩子当怪物很正常。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
既然觉得自己孩子是怪物想要杀死他，那干嘛要生他下来，还怀着他三年？武夫人是傻子吗？
“谢玄安真是个不错的父亲啊。”刘天轻声感叹，一脸笑意。
安抚好武思让其乖乖睡下，心兰才从屋中走出。
“大家回去吧，不必等我了。”
“心兰你要留下来照顾他？”陈暮云忍不住问。
“她大发善心又不是第一天的事，困死我了，净是瞎胡闹，走咯走咯。”刘天打了个呵欠，头也不回离开武府。
燕雅犹豫了一下，打消留下召唤鸟的念头离去。
“暮云？”
陈暮云没有走，思索了一会才道：“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
武家衰落之前，武思便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其恶霸之名传遍江东。如今他沦落到这种田地，不知多少民众拍手称快。更何况，他的疯癫说不定只是源自于对昔日生活的迷恋，陈暮云不觉得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
除非
“你是……武家的人？”陈暮云艰难地开口，不该贸然问别人家事的道理他懂，但实在忍不住，他想了解关于心兰的事。
尽管武思疯了，但陈暮云平日听得最多的是他冲进谢家闹事，而不是在街上乱认亲戚。如今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是，心兰的确长得很像武媚，或者说，心兰在成为杨家养女之前，便是武家的族人。
起初武媚去世，武家不过是和谢家划清关系，遭受一点冷落罢了。但随着剑圣出名，武家开始遭到各个世家压迫。等铁木真被杀，武家的人更是无法在江东呆下去，甚至听说有狂热的剑圣崇拜者伏击迁徙的武家人……如今，除了武思这个特例，武家仍活着的人估计都已经隐姓埋名。
虽然不清楚剑圣为人，但从杨宇的性格不难想象，剑圣应该有在暗中保护武家，甚至有可能拜托杨宇照顾武家的后人。
“算是吧。”
心兰用了一种比较含糊的说法，但对陈暮云而言，能听到心兰的回答而不是沉默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一想到心兰是受困于亲情，陈暮云的内心咯噔了一下，露出感同身受的涩笑。
“这样啊，加油。”
“嗯，我会的。”
陈暮云走了，凝视着他萧瑟落寞的背影，心兰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但随之恢复清亮，再无迷茫。
“我会成为圣疗师，治好你的病。”
……
……
第二天一早，饱睡一顿的刘天迅速往外跑，沿途哈哈大笑，很是开心。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心兰不在，他终于可以好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你干嘛跟着我！”刘天忍不住冲身旁的燕雅大吼。
“人渣就应该好好关在笼子里。”燕雅表情冷漠，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似在讨论该不该消灭蟑螂。
“天地便是樊笼，你我都在其中挣扎。”刘天小文艺了一把，“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为难我呢？快放开我，让我装逼让我飞。”
他作势想要跃上天空但被燕雅扯了下来。十多分钟之后，两人在城里搞了个摊位招贤纳才。
“两女共侍一夫虽好，但也太烦了。”
“闭嘴。”燕雅不是心兰，不会花功夫去教育他。
这边马念才过来了，似乎是打算介绍他们去拜访一些名士，但刘天拒绝了。
“明明就是一群无业游民，居然还想要我们过去？”
诚如刘天所说，马念才打算介绍的是那些既不想为官府工作，又不想去世家做门客，整天自命清高，又自视甚高的所谓“名士”对于这种“人才”，沿着地面翻滚几个圈来到他身前，他说不定会考虑看他们一眼。
马念才笑着坐到两人对面：“我还以为刘天学弟求贤若渴……”
“求‘贤’当然若渴，对于不贤之人，我干嘛要那么殷勤？”
“可是你如此对待平庸之人，不怕真正的贤才对你避之不及？”
“若是让庸才围满我身边，贤才又有何立足之处？”刘天翻白眼，“所谓庸才，就是把努力放在打压贤才和混吃等死上的人，他们最喜欢做的便是把努力工作的人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再用些埋怨老板的话对其洗脑……”
马念才不得不承认刘天说得有道理，他刚到职的时候便有些“老前辈”来和他谈心，告诉他辛苦工作是没用的，人生在世就应该好好享受……等他积极地跑上跑下时，那些人开始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因为他一个人的勤奋显得他们都像在偷懒，后来还用枪打出头鸟来威胁他。等他傍上谢浩灵，这些人却是立马怂了，见面就喊他念才哥。但这些人依旧不会努力，而是把他归类为不同世界的人以麻痹自己，继续混日子。
“今天晚上还会有交流赛，刘天学弟可别忘了。”不再思考说服刘天，见陈暮云不在，马念才迅速切入主要目的。
“你也看到了，我一挑三都那么轻松，实在是没趣，剑侠去干嘛了，怎么还不回来？”
“剑侠大人即使在，估计也不会和你交手。”
“为什么？用不战来保持不败？”
“他志不在此，真要交手，他会选择和有真意的对手交锋，据我所知，刘天学弟你没有真意吧？”
“没有。”这是刘天的真心话，他的底牌从不包括真意，“我主打属性和特技。”
“再次，他喜欢和用剑的人打，去年他就和你们队里的‘剑痴’在英杰大赛上打了一个小时。”
英杰大赛一场时长两小时，打一小时并不奇怪，问题是
“和那个家伙也打一个小时？”不是刘天看不起文天翔，在他心目中，文天翔充其量只比夏侯尊强些，是个十分钟内肯定能战胜的货色，“名过其实啊……好吧，晚上我会参加的，聊胜于无。”
马念才张嘴想解释，但考量到自己现在拿的是谢家的工资，有所保留是好事，便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贤才万中取一，如何分辨？”燕雅忽然问，她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
“还能怎么样？用眼睛仔细看呗。”刘天伸了个懒腰，仿佛在说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
……
“您终于醒了。”
看到青年醒转过来，东方明珠连忙停止绘画，倒给他一杯温水。
“我睡了……半天？”青年看了眼明亮的房间，接过杯子一口喝尽，迅速从床上起来，“非常感谢！”
“这话我说才对。”
多亏了青年，如今海面风平浪静，一只海族都找不到。见青年打算离开，东方明珠连忙拉住他，“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得好好休息，我已经联系了建业，他们会派人过来。”
“没必要，时间紧迫，我必须尽快去北平一趟。”
海族突然大举进攻，近几个月古蒙间谍愈发活跃，这两件事要说没关联，青年第一个不信。
“那至少和城里的居民打声招呼，他们都很想感谢您。”东方明珠折衷。
青年柔和一笑，仿佛绚丽和煦的阳光：“该去接受民众赞颂的是你们，若不是你们一直在奋战，我来了也于事无补。”
东方明珠微微一愣，他发现自己搞不懂眼前这个青年了，人生在世，不为名则为利，他来这里无利可言，但连自我满足的夸耀也不求，这也……莫非他另有所图？
似乎看穿了东方明珠的想法，青年连忙解释：“我去到北平，陛下一定会给我更多的嘉奖，我就不抢你在此的功劳了。”
虽然直白，但这说法明显更能让东方明珠接受。至于和青年争功，这倒没必要，反正他回到这里，就没打算再次抛下老乡们离开……这么想着，只见青年走到画板前，仔细端详。
“画得不错嘛。”
“随手画画，上不了台面。”东方明珠讪笑道。
“你本领高强，不考虑一下到外面的世界吗？”青年问。
“实不相瞒，我是从外面回来的。”
“哦。”青年没再多问，“我是时候该走了，有机会再见。”
“我送你。”
“不必，你做自己的事吧。”
用真意包裹全身，青年走到外头穿过大街如入无人之境，即使前方有人迎面走来，鬼使神差下也会自觉避开他，却完全察觉不了他的存在。
等离城镇够远，青年回头望了下苍凉的风景，眼里尽是哀伤。
“愿我能以手中的剑，为你们开创一个不用再战斗的未来。”
望着北方，剑由心出，青年将之紧握，朝天劈去。
真意的气势贯穿了苍穹，天际出现一道被白云包围的风之隧道。青年走入隧道，整个世界迅速被抛到后方，眨眼间便十万八千里，乘奔御风，其疾无比。
此等异象，即使是建业城也能一览无遗。
“晋王大人，是大王子……”
谢家书房，侍卫统领跪在地上，恳求身前之人原谅。
“无妨，他向来如此。”
说话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得仿若能把人穿透一般，但其衣着却华而不炫，贵而不显，给人一种沉稳内敛而又不失威严的感觉。
挥手让统领退下，中年男子倚着办公椅，从身前的光幕中调出一份资料，望着里面那个女孩怔怔出神。
“……心兰吗？”
第131章
有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他生而知之。
若你以为是他带着前一世的记忆穿越，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他只是单纯知晓这个世间的所有事情。
有种说法是，人活在世上，为的便是探索这个世界。
因此他一出生，便失去了这个权利。
比起有用的知识，涌入他脑海的更多是这个世界的无趣之处。
人性的丑陋，生活的绝望，以及不断重复的悲剧。
活在这个世界真是太愚蠢了。
但身体的本能使得他活了下来，尽管他的意志化为魔力，苦苦坚持了三年。
看到被称为“母亲”的家伙露出笑容，他不哭也不闹，而是狰狞地望着她。
是这个人。
是这个可恶的家伙让自己来到这么恶心的世界。
人一生下来，就要承载那些毫无意义但没得选择的责任，痛苦地被各种道德所绑架，终其一生被现实折磨，甚至要成为父母追逐梦想的替代品。
太恶心了。
凭什么把他生出来，凭什么给了他生而知之的能力却不给予他选择的权利？
活到头来还是难免一死，别人活着是抱有探索的希望，但他早已没有了希望，更可恨的是他连死亡都做不到！
他痛恨这个无情的世界，诅咒这个世界的一切，如果给他机会，他要用他脑中的那些知识，去毁灭世上一切！
也许世间是有神的吧？
有个人聆听到他的愿望，打算把刚出生的他就此抹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也许是过于兴奋吧，他发出了喊叫声，极度兴奋的喊叫声。
终于，他来到了地狱，看到了漫天的鲜花。
太愚蠢了。
原来，他那发自肺腑的声音传到把他带到世上的那人耳中，才使得地狱里盛开了鲜花。
真是无趣，大不了多生一个，有必要把自己搭上吗？
凶手也是无趣，居然听从那人罢手了。
人都是这么愚蠢的生物吗？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要做这么做？
真是搞不懂。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全知全能的神。
他全知，但无法理解那些知道的东西。
不，粗浅的他可以理解，问题是他没亲自体会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脑中浮现这句话，他冷冷地望着血红色的天花板，做出了抉择
“心兰，怎么了？”见心兰突然停下动作，仿佛魔怔一样，陈暮云连忙关切地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心兰展颜一笑。
“你休息一下吧。”陈暮云沉吟一下道。
这两天，心兰都在照顾武思的起居饮食，刘天和燕雅都选择不来打搅她，唯有陈暮云一直在默默帮忙。
“我没事，暮云，能不能陪我们去一个地方？”
听到“我们”这个词，陈暮云立刻明白是正事，迅速点头：“没问题。”
说完，他不禁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自己，干嘛那么殷勤……
“谢谢。”
“姐姐，姐姐，你在哪？”屋内传来武思近乎痴狂的叫声，其实心兰也就出来几分钟罢了。
“我马上就来！”心兰回应，迅速收拾东西准备进屋。
“我们要去哪？”陈暮云问。
心兰身形一滞，缓缓抬头眺望远方，迷离的双眼似乎穿透了时空，冷漠、愤怒、怨恨、悲伤、迷茫依次在眼眸中闪烁，最终留下淡淡的温情。
转过身，少女双眸中多了几分坚强，脸上洋溢着沁人心脾的微笑，用足以赞颂世间一切美好的声音开口：
“去见他真正的姐姐。”
武夫人的墓园建在建业城南边。
到底还是晋王的原配，尽管意图杀死剑圣，但出于对剑圣的敬重，人们并没去打扰她的安宁。
而且就算想，晋王也不会允许，时至今日，负责保养维护墓园的工人从未减少过，每年清明晋王还会亲自去祭拜。
世人皆称晋王谢玄安真是一个好夫君，同时在私底下腹诽武夫人。
“不要，姐姐放开我，我不要进去！”
墓园门前，武思突然变得十分惊慌，挣扎着想要逃跑，但被心兰紧紧拉住了。
“没事，我们进去吧。”
在陈暮云的帮忙下，两人好不容易把武思带到墓园中央。
墓园遍地鲜花，仿佛在拱卫中心的那座墓碑，让其不那么寂寞。望着墓碑，武思逐渐冷静下来，一脸呆滞地走到碑前，跪了下来。
“暮云，一会你不要管我。”心兰轻声道，然后走上去。
武思愣了许久，蓦地跳起来。
“不对，姐姐没有死，你才是我的姐姐！”
他说着便要扑向心兰，但心兰没有像之前那般呵护照顾他，而是一手把他甩开，脸上满是厌恶。
“够了，滚开，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武思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谁是你这变态的姐姐了？你这肮脏的家伙居然还敢对我毛手毛脚，下流无耻！”心兰打了一个冷战，抱着双臂，满面嫌弃，“告诉你，我只是来看你这副衰样罢了！废物！”
心兰开始用尖酸刻薄的语气数落武思的过去。有那么一瞬间，陈暮云生出了这便是心兰本性的想法，但他马上摇了摇头。
心兰的数落只是开头，自从她言及武思的两个儿子“大武小武”时，话题的中心瞬间变得明晰。
听到后半部分，武思的表情狰狞起来。
“不对，你不是姐姐，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抱着头不断晃脑，显然是想要逃避现实。
“的确，毕竟你的姐姐可是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毒妇……”心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把话说下去，“我可无法学她！”
“住口！你知道什么？姐姐她才不会那么做，为什么你们都听谢玄安那家伙乱说，就因为他是救国的大英雄，就因为他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他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武思怒吼，“难道就因为我的外甥后来成为了剑圣，她便要背负这些骂名吗？”
武思呜咽着跪下。见时机成熟，心兰有些慌乱地取出清旋之音，开始吹奏。
动摇的颤抖在这一瞬间平静下来，心兰不再迷茫，静静用曲子撕开武思的心。
没错，是撕开。
她的目标是成为圣女，但圣女仅是一个职业，若只是追求三项能力封圣，她有信心在别的领域成功，而不需要选择成为圣女那么麻烦的职业。
出淤泥而不染、助人为乐、光暗永存。
这是圣女心境需求，但她得到的信息仅是这么三个词。
涉圣事物无法知之，哪怕历史上出过两名圣女，她也仅能在黑暗中探索前进的道路。
许久之前，心兰会默默照顾武思，做一个好人应做的事。但她很快便发现，自己分身乏术，一厢情愿、单方面的付出，只会伤害更多关爱她的人，她也有要做的事，不可能永远照顾某一个人。
不考虑自己人生对别人进行帮助，不过是自我满足，而且往往会遭到别人拒绝。
这么粗浅的道理心兰一直都知道，但无法理解，在知识的海洋里，有太多扰乱她判断的东西。
幸好自己遇到了他们。
他们让自己明白了更好的做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也许心兰现在依旧在自黑，但没关系，她并不需要和武思成为朋友，她也没考虑那么多利益得失。
想帮一下自己的亲人，仅此而已。
而且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居然这么疯疯癫癫地在这里混日子，抛弃家人不顾，真是看了都想骂他。
“我也是有脾气的。”
曲终，武思涣散浑浊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澈。
这都多亏了手中的清旋之音，若是当初刘天要的是它，心兰肯定无法干脆地应允下来，甚至会在犹豫许久后拒绝。
用影响心灵的帝具，在别人眼里应该很无耻吧。但她作为一个无耻地变态，也只能这么做了。
啊，生而知之真是个不好的东西。一件那么平常的事，脑中都会生出那么多丧气的念头，甚至还有催促她把清旋之音当成绝对命令来使用的声音……这个世界还有比她更邪恶的人吗？
像她这样一念之差就可以破坏人间秩序的存在，也难怪亲人不想让她活下去。
“你是族中何人的孩子？”
恢复清醒的武思缓缓问道，他望着心兰的目光已不再炽热，但怀念仍在。
心兰回过神来，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与你无关，像你这种抛妻弃子的家伙，知道了又怎样？你这么多年有考虑过武家人的处境吗？而且我告诉你，我已经是杨家的公主，龙王杨靖所在的杨家，八王之一，身份尊贵，和你们姓武的一丝关系都没有！”
武思起初想要发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沧桑布满面庞：“你说得对……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告诉我家人在哪里？”
“哼，告诉你又如何，我就不信他们还会认你这个糟糕的父亲。”心兰痛快地告诉他地址。武思闻言欲跪，却被心兰用魔力止住了，“被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磕头，就算不传出去，我自己也会被恶心到……况且，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心帮你吗？”
说着，心兰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数个呼吸后，她自然而然地晋升到了五阶。
“明白了吗？我只是在修炼，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滚吧。”
被人说到这个份上，再大的恩情也会化为怒意，武思强忍着不去看心兰，转身朝武媚的墓碑深深磕了三个响头，才气冲冲地跑掉。
心兰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陈暮云身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暮云明白心兰的心意，但不明白她为何要做得那么绝，这种拼命撇清关系的态度总让人觉得……没等他想明白，便感觉到有个强运之人往他们这边过来。
察觉到他的异色，心兰顺着陈暮云的目光望去，然后看到了那个人。
晋王，谢玄安。
迈着沉稳且矫健的步伐，这个大宋家喻户晓的第一法师朝两人走来，没有山一样的威压，但没人敢轻视他。司马棣之所以封他在江东，为的便是让他在北方陷落、国破家亡之际，能够迅速在南方组建第二政权，延续大宋命脉。
他是贤皇最信任的人，这信任包括实力、能力和威望！
对心兰而言，这个人还有另一层意义。以至于陈暮云恭敬地行礼时，她的身体依旧僵硬无比。
自五岁起，不，该说更早的时候，她便没有再和这人面对面交流过。这个人对她而言，一直都仅是个名词，以及那不堪回首的回忆。
陈暮云听了刚才心兰和武思那席话后，明白在武家人心目中是谢玄安杀的剑圣，他自以为完全能够理解心兰现在的心情。
“谢玄安大人，抱歉……”
谢玄安挥手打断他，把目光停留在心兰身上。
“你便是心兰吧？真的和她很像。”
听到眼前这名男子流露出的怀念语气，心兰轻咬嘴唇，用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莽撞语气说道：
“是啊，我现在可没用变形术。”
“你是武家的人吧，放心，即使你不是杨家养女，我也没有追究你的打算。”谢玄安能理解心兰的敌意，脸上波澜不惊，“这包括武思在内的武家人。”
“你的部下可没有听你的话。”
“我有约束他们，之所以武家落得如今这副田地，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些对武家人出手的不法分子，我已经严惩。”
在谢玄安看来，武家人自恃是他外家为非作歹，自己没有问罪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那么你的谎言呢？”心兰指着身后的墓碑，一脸悲愤。
这一次，谢玄安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作为当事人，他非常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解释过，但那时的谢家并非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等到他成为家主，便更不能说出口。软弱？或许吧，但人生就是有许多无奈，顶尖的强者也仅是一个人。
只不过，面对这个长得很像自己妻子的少女的质问，他微微一笑。
“我当然很后悔，但我更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果断杀死他。”
第132章
陈暮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玄安说的“他”，毫无疑问是指剑圣。
大宋的八部天王，光明正大说出要杀死国家的“副皇”，若不是心兰在此，他一定会被谢玄安灭口。
不对，不能放松，凭谢玄安的地位身份，即使杀死心兰，大宋也不会拿他怎样……想到这里，豆大的冷汗从陈暮云额间滑落，他迅速后退一步，做好保护心兰离开的准备最坏的情况，自己拼死也要为心兰争取到一丝时间。
心兰突然抓住了陈暮云的手，纤细柔嫩的手上满是冰冷，还带着一丝颤抖，但马上便平静了下来。
“他不会杀我们灭口。”正说着，心兰的手愈发变得温暖。
“何以见得。”谢玄安平静道。
“就凭你刚才的那句话。”
谢玄安二十一年前参加淝水之战时便是八阶，以他的实力，杀一个婴儿不过是眨眼间，哪怕要花费时间，提前开展隔音结界他会想不到？
唯一的解释是，他在犹豫，在迷茫。也许那不过是临时起意，但在听到婴儿的哭声，还有妻子冲来阻拦的呼喊声时，他不知为何又下定了决心，以至于最终酿成了悲剧。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我会对自己亲人犹豫，但不一定会对你们犹豫。”当时的心境被看透，谢玄安只能干涩一笑，同时显露几分杀机，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但看到他这副表现，心兰却是默默把怒气收起。
“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
谢玄安等着她把后半段说出来，若问他如今还有无杀死剑圣之心？就算有，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孩子已经比他更强更了不起……至于别的问题，他相信自己都能从容回答
“……还爱你的妻子吗？”
谢玄安愣住了。
“不是愧疚，不是摆样子给世人看，我只想知道，你还爱你的妻子吗？”
谢玄安没想到心兰问的居然是这个，望着她那张坚毅而又清丽的面庞，不由自主把她和亡妻的身影联系起来。
“……求求你，让孩子活下去。”
脑海中再度响起那句熟悉的声音，谢玄安仰天长叹。
“我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和之前的回答差不多，但心兰明白他后悔的是杀死妻子的事，甚至可能是后悔自己为何会对孩子产生杀念，若没有那股冲动，他的爱妻也不会因此死去。
心兰轻轻闭上眼睛。
这样就够了，她没有责怪这人的资格。
再度睁眼，谢玄安已经走了。或许他本来还有许多话想问心兰，但心兰触碰到他的心理防线，他不想在这些后辈面前暴露过多。
男人真是一群死要面子的家伙……她也不例外就是了。
“我们走吧。”
“好的。”
尽管陈暮云心中充满疑惑，但他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跟在心兰身后。
很快，他发现路的方向有些不对。
这不是回城的路。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他毫不犹豫使用了知天命，发现这竟是一条命运分岔路。
回城里，从此自己和她的关系止步于此，甚至逐渐和她再无交集，好处则是自己能多活几年。
跟着心兰走下去，自己能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代价则是自己将迎头朝向早就准备好的结局。
陈暮云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察觉到他的异样，心兰连忙回过身，跑来为他治疗。
“暮云，你怎么了？”
“我没事。”陈暮云脸色苍白，忍住咳血的冲动，“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你的身体。”
心兰想让他坐下来，但他甩开了心兰的手。
自己真蠢啊，像他这种薄命之人怎么可能会有命运分岔路。
他只不过被强运之人影响了而已。
前方毫无疑问是心兰的命运分岔路。
“我没事，我还没弱到什么都要你担心。”陈暮云捂着胸口平复气息，强挤出笑容。
“暮云，要不我们回去吧？”心兰做出决定。
“不！”陈暮云坚决道，“继续走，你有话想跟我说，对吧？”
那个方向有什么，他是知道的。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是怎么回事，但他想听心兰亲自开口，至少也想亲眼去看到真相！
他是一个连自己心情都不敢说出口的怂货，但连对方的事都不敢去了解，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哪怕是一条死路，他想去了解心兰，这便是他的抉择！
“嗯。”良久，心兰轻声道。
“那便带我去吧。”
两人继续前行，那是建业外的一处山沟，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林不大而茂盛。明明是二月寒冬，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往远处看，鸟兽跃于林间，自由自在，往高处看，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缥缈的雾气之中，仿佛人间仙境。
这二十年来，大宋没有一处地方能比这里更著名。
没等两人踏入其中，便在山脚看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
他抬头，一道精光射来，直刺得陈暮云再也无法动弹。
他把手放在剑柄，时空一瞬间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谧。
天地间唯有他的声音仍在回荡
“明镜止水！”
……
……
建业城防御指挥中心。
虽然和监控中心具备一样的功能，但防御指挥中心只会在城市遇到大难时运转，大宋和平的现在，里面的监控人员多以值班的态度来应付工作。
雷风便是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指挥中心悲剧地建在地下，还不连接普通网络，看腻了带来的书籍，他唤出电子精灵，和她聊天。
虽以“她”来形容，但电子精灵实际是建业城系统的虚拟体，主要工作是维系城市日常运作。
电子精灵有性格，但不能做出违反工作的事，不能操纵机器作为自己实体，只好在城内游荡和人聊一些不涉及机密的事。
每个城市对待电子精灵的做法都不同，建业的做法是建立指挥中心，让里面的工作人员闲时陪伴一下她，禁止她跑到外面。
别人喜不喜欢，雷风不清楚，但他非常喜欢这工作，总觉得有种调戏客服的爽快感。
不过这天聊到正酣，电子精灵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了？”长期的安稳让雷风脑子有点迟钝。
“城外东南方向有高能反应。”电子精灵恢复平时那副死人脸，用机械的声音汇报，“危险指数一级，原因正在查明……”
雷风到底还是个半兼职军人，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起身向其他人大吼。
不一会，整个指挥中心变得慌乱起来，好不容易才把消息通知其他城防部门，整个建业城高层迅速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古蒙攻过来了吗？”
“别傻了，是古蒙间谍吧？”
“海族入侵了？申城那群蠢货在干什么？”
等原因查明，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爆发出更大的恐慌。
“十绝阵？！”
“是哪一个？这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
“查到了，是止水，是剑老的止水阵！”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战争开打之前，没人能预料己方一定获胜。尤其是以八万面对八十万军队，即使将领能保持镇定，但中下层的军官、士兵，又怎会不惧？
然而，有这么一个人，为八万士兵撑开了足以遮蔽整片天空的保护伞。
十绝阵，止水！
八万士兵心如明镜，平静如水，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能如机械般冷静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沉着地执行每一道军令，最终获胜。
没错，那便是淝水之战。
若说谢玄安决胜千里为首功，那次功，当属施展止水阵的剑老。
更不要说，剑老可是当时大宋最强的八阶，在剑圣之前，他才是大宋的守护神！
但众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剑老没有立刻关闭止水阵。
他们本打算用这仅是一次演练来安慰自己，但现在明显不是。
“是谁？居然能让剑老使用止水阵来应对……快去禀报谢玄安大人！”
淝水之战后，剑老拒绝了所有赏赐，选择在建业东南处的小山沟里隐居。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剑老的居所很快便有了“剑庐”这一美名。
是的，这个世界无仙，但有圣。
因此建业剑庐，走出的当然是剑圣！
没错，剑老水镜先生，便是剑圣的师父！
……
……
碧水连天，天水一色。
这个战阵结界无一处不呈现出湖水的特质，平静而淡泊。
但心兰清楚，这不过是表现，无论水面多么平静，水下都是汹涌一片。
若只是心如明镜，淝水之战的战果又怎会威震华夏！
水之势，当如浪潮般节节攀升，愈战愈强，每上一个阶层，水面便跟着上一个阶层，士气只增不减！
海无尽，止水有尽，碧波荡漾，力量无穷无尽，永不浪费，每一击都保证打到敌人身上。
这才是止水阵！
三人静静地站在镜子般的水面。陈暮云猜出了对面老者的身份，一脸震惊，心兰则是打算开口说什么，但立刻就被老者打断了。
“闭嘴，你这个孽障！”
仅仅是说话声，却像波纹一般在整个空间传递回荡，迅速化为强大的冲击力朝两人袭来，青龙七星剑飞出，耗尽光华才把这一击勉强挡下。
“暮云快逃到空中。”
陈暮云没有废话，当即催动白袍飞上天空，但老者并没有放过他，仅仅一个眼神，整个空间便荡起一道涟漪朝他攻去。
轰！
心兰的真意在千钧一发之际为陈暮云挡下了攻击。
“够了，停手，您的身体可受不了！”
这名老者自然便是剑老，但他的身体哪怕再健硕，如今也已经八十多岁，魔力早就掉到七阶，强行使用十绝阵，之后的每一招都只会缩短他的寿命！
剑老没有理会心兰的关心，眯着眼睛盯着她。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攻击四面八方荡漾而来，心兰好不容易才用真意气势撑住了攻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剑老咆哮着，把剑拔出，天地变色，碧水变血水，触者溶入水中，将不分彼此。心兰不敢再在水面停留，飞到空中。
陈暮云记得，心兰是光属性，要知道三阶的风属性魔法并不能飞，哪怕能也无法像如今这般自由自在。这灵活度，仿佛就像是五阶的风魔法……再想到两人的对话，陈暮云不由苦笑。
果然，你是
“你到了九阶，仅是为了变成这副模样吗！”剑老怒吼。
第133章
城内警报响起，刘天依旧坐在原处，这样等待贤才来访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天。
“有事故，你不去看？”召唤鸟狐疑地盯着刘天，不敢相信他居然那么安分守己。
“不用看都知道是心兰那家伙在闹大新闻，而且肯定是城外，不去。”
刘天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着手中的小本本。和心兰不同，燕雅这家伙一点都不为所动。
“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之前这么问的时候，燕雅还歪头愣了一下。为此他试着拿名著出来，还没开始看，燕雅便用召唤鸟把附近的治疗师叫了过来。
“大夫，这人病了。”
这只是小插曲，此时大街上的人群有些慌乱，不一会，大家都躲了起来，唯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还在游荡。
“兄弟好胆色！”
一个不怕死的家伙走过来，很是佩服地朝他一抱拳。
“怎么，你是来应聘的？”
“非也，我之才华怎能配得上兄弟你？”这人轻轻一笑，“我是来举荐人才的。”
刘天正打算说不亲自过来的都不要，这人连忙摆手。
“先别急，这人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那你倒是说啊。”刘天最烦别人卖关子，因为他也喜欢，他要独占这份乐趣！
“好说，我要举荐的可是经纶济世之才，两者得一，可安天下！”
这话怎么有点熟，刘天微微一愣。
“没错，今天下之奇才，当属卧龙和凤雏，只要你……”
“滚！”刘天一脚踹飞这个闹事的家伙。
“干嘛打他？”燕雅传来不满的声音，“人家没说错。”
“我早就料到你是这个态度，我打得是他在说废话。”
为何说是废话？
理由很简单。
剑圣谢浩俊便是第二代卧龙的传承者！
贤皇司马棣三顾剑庐欲效仿刘玄德旧事，邀请剑老出山相助自己一统天下，但没有成功。正当他垂头丧气下山时，遇到了年仅五岁便已知悉天下事的谢浩俊。
一番交谈，谢浩俊为司马棣指明了今后的治国方案，并且开始了剑之道，仅仅四年就魔力七阶，出山第一战便暗度阴平消灭蜀国，从此踏上大宋乃至整个东方的巅峰之路。
传承唯一，死后才会有第二任继承者，所以举荐卧龙不是废话是什么？
不过说到凤雏，尽管天下人皆不知在哪，刘天却已经隐隐有些想法。
因为那条锁链他是不可能看错的
……
……
事到如今，心兰已不打算再说什么为自己辩护的话。
要说服师父，唯有用实力！
“怎么了，不使用你的风后阵吗？”
剑老看到心兰依旧保有风属性，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太弱了，弱得让人愤怒！
的确，就连心兰觉得自己太弱了。
仅是拥有风属性传承的话
无数锁链凭空生成，布满整个止水阵结界，疾走在锁链上，心兰向剑老发起了冲击！
涟漪想要袭来，却在产生的瞬间被锁链封住。
心兰的锁链，禁锢的是空间！
剑老跃上锁链，和心兰在一瞬间来往攻伐数十下，七阶高级对五阶，竟是不分胜负！
镜之湖面开始上升，一把剑从湖中飞出。
帝具，完美之湖光！
“峨眉淡扫水中仙！”
抓住湖光剑，剑老双剑挥出一道裂空之剑，天地倾侧，湖面悬在众人头顶，血水轰然落下。
“你还打算藏着掖着吗？”
心兰最擅军师特技，却一个都不用，这固然有担忧剑老使用“识破”身体支撑不住的想法，但更重要的是
“不需要。”
随着心兰用青龙七星剑往天空一举，将要落在她与陈暮云头顶的血水突然停滞住了，血色褪去，却又从白色变得鲜红，如火般鲜红。
红水阵，虽名带水，却是不折不扣的火阵。
而那火，在那一场大战后变成了高阶属性。
赤壁火！
红水落在铁索之上，迅速蔓延开去，如一条火路，其势之猛，似有火龙在翱翔，喷发着红莲业火。
火如何在金锁上燃烧？
此金锁由雷电所铸，虽比金坚，但其精妙尽在电流的“传递”能力之上！
风开始刮起，正是卧龙之风！
这一刻，那漫天的火龙，其疾如风！
赤壁之战在这一瞬间再度重现！
“不够！”
剑老吼道，他双剑挥出，世界再度变化，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竟皆是湖面！
湖面若镜，每个镜子中都有剑老的身影！
淝水之战，八万打八十万？
笑话，在止水阵之内，是八十八万打八十万！
田忌赛马，自古战争皆是以强胜弱！
但是！
心兰才不会让他如此顺利保持优势！
一座高山拔地而起，迅速破坏一道湖面，心兰坐落在山上，身上的气息愈发变得强盛。
东山再起！
剑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本以为心兰不会使用这一特技，因为……第一次，他正视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弟子，想要看出她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但他的攻势可没有因此减弱，反而变得愈发凌厉。
终于，第二座山，也升起了
定军山。
凡三国时期的军师传承，心兰尽皆拥有！
对魔法师而言，传承并不只有一个！
双方终于变得势均力敌。
心兰望着剑老，使出缺少的最后那个属性。
“止水阵！”
只属于心兰的湖面在两山之间出现，一把剑从湖中飞出，落入她手中。
局面已定。
心兰依旧强大。
但比剑圣弱太多，就算赢了剑老又如何？
嗡的一声，心兰气息攀升，以她为中心一道光环扩散开去，直穿透止水阵，甚至传到建业城中。
“又发生什么事了？”
建业城又是一阵慌乱。
紧急会议室里，一名六阶治疗师跪倒在地，好半天他才惊慌失措地挤出一句话来：
“有、有人治疗师称帝！”
止水阵中，抛弃手中两把剑，心兰召唤出自己真正的武器。
“师父。”
心兰轻声呼唤老者，玉龙在她身边腾飞，化作耀目的双剑。
“这才是我现在选择的道路。”
双剑合一，心兰摆出蓄势的动作，她咬着牙，全身皮肤裂开，鲜血渗出，依靠强大的治疗能力好不容易勉强站稳身子。
这个招式的起手动作许多人都在影像中见过，但这个技能上一次出现是在四十万古蒙士兵覆灭的时候。
看着强忍着痛苦施展技能的心兰，剑老默默收起剑。
“够了。”
天地重新恢复平静，碧水连天。
心兰如释重负，双脚一软跪倒在湖面。
“师父……谢谢。”
剑老走到她身前。
“后悔吗？”
心兰没有马上回答，脑海闪过谢玄安说的话，她抬起头。
“我会让自己不后悔。”
剑老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叹。
“我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加油。”
说完，剑老散去止水阵，兀自离去。
心兰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玉龙连忙化作力士，为她治疗。
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心兰走到那个发愣的男生身前。
“暮云，其实我是……”
心兰不明白自己为何难以启齿，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使天下人会对她失望，她也无所畏惧。
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的确不害怕天下人的目光，但她不想失去朋友们的支持。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这样一来完全没问题嘛。”陈暮云不知为何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你会成为圣疗师，治好我的副作用吧？未来的圣女大人？”
“暮云，其实我是……”
“我知道，你也真是了不起，一个职业封圣满足不了你，要三个，不愧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偶像！”陈暮云一脸赞叹钦佩。
心兰不再把那话说出，望着陈暮云的脸，她做出了决定。
“暮云，其实我知道”
“心兰。”陈暮云打断她，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坚决眼神，“有空能不能介绍燕雅给我认识，说起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迷恋她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嘴里说着蹩脚的谎言，他不在意心兰是否看穿，他只想这么说，以掩饰自己的慌张失措。
同时，他知道
心兰一定会配合他！
和愚蠢的他不同，心兰一定会假装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因为这是“朋友”的请求。
果然……
心兰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没问题，不过话先说在前，小雅是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能欺负她……”
这样就好。
这样才好。
他无法帮她。
他拍马都追不上她。
他连她的身影都看不到。
因此能为她做些小事，他便死而无憾了。
陈暮云举起手。
“好兄弟，我们来拉勾吧。”
“好……兄弟？”心兰微微一愣，茫然地举起手。
“我不会把今天所见的说出去，作为交换，你我以后便是好兄弟。”
心兰沉默，手却在半空迟疑了一下。
“别这样，其实是我赚到了，像你这种大人物，我本应一辈子都高攀不上，如今居然还能被你惦记，我真是有够幸福啊。”
陈暮云主动和她拉勾。
“一定要早日成为圣女，这样一来，和你当兄弟的我也会无比光荣。”
“嗯。”
心兰只是报以淡淡笑容，但陈暮云看出了她心中的喜悦。
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在力士搀扶下，心兰带着陈暮云用暗度阴平回到墓园附近才显露身形。
“我们分开走吧。你也想和母亲多说几句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明知道这是陈暮云的借口，心兰没有阻拦，任由他独自离去。
“那个家伙对你有意思。”力士开口。
“我知道。”心兰低下头，“我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
“暮云是我的好朋友。”心兰抬起头，眼里没有迷茫，“正因为如此，我希望他能找个正常的女孩，而不是像我这种变态。”
没错，心兰当时就想拒绝陈暮云，但他没让自己开口，不过从结果而言，事情还算符合她的期望。
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幸福，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幸福建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且
“我能被生下来真是太好了。”
有那么多为她着想的人，她便已经心满意足。
……
……
剑老亲自露面，使得建业城的慌乱很快结束，没人敢询问他事情原因，除了谢玄安。
“我闲得无聊进行一下研究，怎么？不行？”
谢玄安是那种没出现实际损失便不打算作为的性格，也就没有追问。拒绝谢玄安的挽留，剑老独自回去。
城内已经恢复繁华与喧闹，深居简出的剑老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城里的一切，心中感慨之余，又有几分欣慰。
这都是他那个徒弟努力得来的结果。
本以为徒弟被长平的诅咒迷惑了心神，如今看来，一切还算好
一股莫名的危险感觉从心底涌出，剑老蓦地转身，震惊地望着那个方向。
“这世间，竟还有这个传承？”
双手剧烈抖动起来，即使是面对北唐八十大军，他都没有如此心惊胆战过。
尽管那人用另一个传承很好地掩饰了自己，但剑老恰巧能看穿他的真正传承。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那人的存在便是罪！便是天灾！
深吸一口气，剑老拖着疲惫的身子迈出半步，旋即又收了回来。
那人已经意识到了他，却没有行动。
那人在警告他。
双方如果在此开打，无论谁胜谁负，都必将祸及无辜百姓。
而且，剑老对上这人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终究是老了吗？”剑老感概。
请谢玄安一同出手？这方案似乎不错，但剑老隐隐感觉到那人与自己徒弟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再三思量，剑老终于横下心来。
“既然你选择了圣女之路，那么对付这个人的任务，便理应由你来承担。希望你能经受得住这个考验。”
时代已然不同，如果这个国家连这个传承者都无法战胜，留着又有何用！
他曾经是大宋的守护神，但不是大宋永远的守护神！
感受到那股惊天的气息渐渐远去，刘天轻轻抹去额间的冷汗。
“人渣，兴奋了？”燕雅以为他本本看入迷了，用召唤鸟露出鄙视的目光。
“是啊，吓死我了。”刘天微微一笑，在桌上翘起二郎腿，望着大宋的天空，眼里尽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