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被骗
“母亲大人，我们真的是贵族吗？父亲大人在哪？”
“母亲大人，家里明明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为什么还不去找父亲大人，为什么不去工作？为什么要阻止我工作……尊严？那是什么东西？我们明明就是穷人，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好不！”
……
夜间的露水从屋子的破洞滴落，啪嗒一声打在小乞丐的头顶，他一下子醒了过来。
“切。”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小乞丐擦了擦额头，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埋头睡觉。
“怎么了？”
黑暗中，传来同伴的声音。
“没什么，被露水滴了一下。”
“这样……啊……”同伴很快就又睡了回去。
这是小镇外的一间破庙，除了小乞丐，还有七、八个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子睡在这里。没错，他们和小乞丐都是同一诈骗团伙的人。
小孩子当然无法独立做这些事，除了小乞丐，另外那些小孩甚至不明白自己做的是违法的事……至于团伙的头目，现在大概是躺在镇上某个温柔乡里吧？
尽管明知这是在犯罪，小乞丐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和那些幸运的家伙不同，无法靠双手养活自己，因此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虽说干得不好会被虐打，但这放在哪里都一样，区别是程度大小不同罢了……这样苟且地活着，怎么也比等死要好。
“真是晦气。”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去，小乞丐呸了一口唾液，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然而什么都没摸出来。
善泅者溺，正是这个道理。
……
一大早，林伯升正准备开铺，就看见一个皮肤黑不溜秋的小乞丐走了过来、
“把东西还给我。”
“那些都是别人的东西吧？”林伯升没有理会他，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那东西是我的！”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林伯升扬起一边嘴角冷笑。
“那是一个印章，求求你还给我，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小乞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破开流出汩汩鲜血，声音也随着眼泪涌出而变得颤抖。
林伯升停下手中的活，走到小乞丐面前。
“真的吗？”
“求你了。”小乞丐扯了扯他的衣袖，可怜兮兮。
林伯升蹲了下去，但不是把东西还给他，而是伸手往他额头处一撕
“这伤口还挺逼真的嘛，砸破血包就会变成伤疤。”
说完林伯升抓起他的手嗅了下。
“洋葱吗？这就有些落伍了。”
然后攥住他的两颊，让他张开口。
“说话的时候不要含着奇怪的东西。”
他迅速挣扎开去，往后退了几步。
“该死的家伙，快把东西还给我，否则我就让你好看。”
“我没拿你的东西。”林伯升站起来，“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卫兵那里告我，我愿意接受调查。”
“闭嘴，我能去吗？”小乞丐彻底怒了。
“哈哈，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嘛。”林伯升忍不住笑了。
小乞丐直看得怒火中烧，不过林伯升的下一句话让他发自内心高兴起来。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这样的小孩子，如果你答应以后不再行骗，且告诉我关于印章的事，我就还给你。”
“当然没问题！”
小乞丐答得很快，在他看来，这种要求实在太简单了，只要稍微忽悠一下就
“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我立刻就把那东西碾碎，你该不会事到如今才打算质疑我的眼力吧？”
小乞丐不得不承认，林伯升的确比一般人难骗，遇到这类人，头目的建议是立刻逃跑，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但他现在无法这样做。
叹了一口气，他决定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实话。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满意了吗？”
接下来就是一阵尴尬的冷场，然后内心愧疚的林伯升把印章还给他小乞丐在心中盘算着。
“说了等于没说。”然而事情却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发展，林伯升对此嗤之以鼻。
若不是孤儿，哪里会一个人出来乞讨行骗……要猜到这是双亲遗物一点都不难，区别最多就是谁给的罢了。
“这还不够？”
“不够，我本来是打算做好事的，结果却是救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小鬼，就像喝上汤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异物的感觉，不听些感人肺腑的东西怎么能让我变得好过。”
小乞丐有些明白了，林伯升恐怕是那种通过做好事来满足自己的人。
“好吧，我说详细些……不过你的期待恐怕要失望了。”
感人肺腑？小乞丐不觉得自己和母亲的故事有什么感人。
自小母亲就告诉他们是贵族，有个了不起的父亲……起初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但母亲就像个贵妇人一样只会享受，等管家把家里的钱卷走，两人顿时变成了穷光蛋。
然而母亲依旧以贵族的身份来标榜自己，过着不知节省的日子，甚至连工作都不去找，还禁止他去干活，说那不是贵族子弟应该做的事……
“于是她死了，因为饥饿和疾病。”小乞丐冷笑道，“直到死的那刻她都不肯吃我带回的馒头，说那是下等人的食物……真是可笑。”
“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很憎恨自己的母亲？”
“怎么会，我很感谢她把我带来这个世上……但我绝对不会认同她的生活方式！对一个来说最重要的是活着，尊严什么的没有一点意义！”
小乞丐知道林伯升这种家伙喜欢听的不是诉苦，而是顽强，便故意这么说虽说他内心的实际想法也是如此，但对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而言，是不是真心话已经不重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早有所料。
“我叫‘天’，单名一个天，天生的天。”
“为什么？你不是说自己不恨母亲吗？”
“但我恨父亲！恨那个对家里不管不顾的家伙！所以我舍弃了自己的姓名，以天为名！”小乞丐咬牙切齿道。
林伯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摸了摸他的头……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小乞丐悄悄扬起嘴角偷笑。
“把东西还给我。”小乞丐继续用听起来很有骨气的语气说话，就在他以为印章会交到他伸出的手中时，林伯升就这么走开了，回到灶台继续忙活，让他顿时就愣住了。
“还给我啊……我都说完了，你难道打算食言？”
“的确，我听得十分感动，因此东西我已经放在你口袋里了。”
小乞丐连忙摸索口袋，但下一刻他就怒得七窍生烟。
“你这是在耍我？”
口袋里的确放着一个印章，不过是面团搓成的，一点作假的诚意都没有。
“呵呵，作为一名骗子居然恶人先告状……如果觉得我骗了你，大可以去报官。”
“你……”
林伯升抬起头，冷冷地瞪着小乞丐。
“连被骗的觉悟都没有就出来行骗，怪不得你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乞丐这时若不明白林伯升有意整他，那他真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了，但也正因不是他才不由得怒极而笑。
“呵呵，走着瞧，我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搞死你！”
和林伯升这种有家业的人不同，他光棍一条，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因此最终获胜的绝对是他！
“我拭目以待。”林伯升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小乞丐很快就走了，这时儿子林有德摸着稍微有些发胖的肚子走了出来。
“终于说完了吗？老爹我都快饿扁了。”
“你一直都在看？”林伯升惊愕一脸，“事先说明，那可不是老爹的真面目。”
“知道了知道了，当好人就要比坏人更奸诈嘛，道理我都知道，烦不烦啊……依我说，当懒人才是最好的”林有德熟练地坐在最靠近灶台的位置，取出筷子敲桌，“快端出来，我要吃三碗！”
“就知道吃，我看你这臭小子打算当的是懒猪！”
骂归骂，林伯升还是给儿子勺了满满的一碗牛腩面。
忙完一切，在等待客人来的短暂空闲时间里，林伯升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望去。
表面上蜀相刘善的儿孙没有一个不早夭，但坊间传闻，聪明如刘善，早就让私生子躲了起来，甚至连孙子都有了。
不过作为“曾经”的绿林核心人员，林伯升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传闻，而是事实。唯一的问题是，其孙子一共有两人。
是让其隐姓埋名，还是倾全力保护，抑或两者皆有……毫无疑问，喜欢留后手的刘善选择了第三种做法……小乞丐不仅皮肤黑还长得丑，可想而知他成为了那个远离父亲的“弃子”。
好吧，那些都和林伯升无关，只是他现在可以采取两种“一般人”都能想到的做法：
一是对其细心呵护，奉为少主，尽人臣的职责。二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反正蜀国都已经灭亡了。
然而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但可以肯定的，他将来绝对不会因此而后悔。
“人就应该有尊严地活着，然后挺胸抬头死去……”
“老爹，再来一碗！”
“就知道吃！”
……
下午人流比较少的时候，小乞丐又来到了店里。
“我观察过了，你好像有个儿子？”他一脸坏笑道。
“那又如何？”林伯升头也不抬，继续忙活。
“呵呵，希望你能好好提醒他，放学注意安全……”
没等他说完，一把菜刀便从耳边呼啸而过。
“你好像说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试下，无论他出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第一个要干掉的人。”
冷汗迅速布满额间，但勇气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小乞丐恨一咬牙。
“你别嚣张，我还有九十九种方法整死你！”
放完狠话，小乞丐迅速逃跑。
“真没出息……嗯？”
林伯升突然感觉到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只不过当他望向那边，那道视线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错觉？”
……
“终于被我找到了……我的噩梦！”
街上的行人之中，一个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男子死死盯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
第284章 黄雀在后
就算是自己违背道义在前，只要最终得不到好结果，人类还是喜欢把一切责任怪在被害人头上……至少封则是这么做的。
他曾经是小乞丐的管家，被命令要好好照顾两人，但他最终卷走了两走的所有钱财，一走了之。遗憾的是他之后并没过上安稳的日子，良心受责备夜不能寐，后来还被委托者看出了端倪，派人过来追杀他。最后好不容易逃脱，却丢掉了“赚”来的所有钱财，只能浪迹天涯。
蓦然回首，他非但没有悔改，反而越想越气，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两母子身上，并决定找他们出来报仇。
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死掉，他甚是后悔，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下的手……如今见到小乞丐，封则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仅是死根本不足以解开我的心头之恨！”
封则之前进行了一系列调查，非常清楚小乞丐现在的处境……而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让小乞丐生不如死！
……
“我调查过了，你好像是十年前才来这里的外来户。”
晚饭时间过后，小乞丐又找到了林伯升。
“是又如何？你有资格说我吗？”
“呵呵，问题大了。”小乞丐来到灶台边，不怀好意地压低声音，“你是不是间谍？”
林伯升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别以为我在乱猜，首先，你的战斗力，怎么也不像街上那些一般平民，你大概有一阶九级……不，甚至二阶的实力！”
林伯升继续摇头。
小镇实在太偏远了，这里的卫兵实力甚至连二阶都没有，甚至还有一阶七级的……说实话，他真的不习惯用九级制来划分魔力阶级，即使过了十年也是如此。
只不过对小乞丐而言，二阶就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吧……但猜想方向还是值得肯定的。
“猜对了吧？第二点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理由，至于第三点，你实在太有文化了，怎么也不像底层人民！”
在周围居民普遍不认识几个大字，甚至给孩子起“二狗”“大福”之类的名字时，他居然懂得给孩子起名“有德”，就连他自己的名字，看起来也比别人高端洋气上档次，据说还会写字……那可是秀才的活！怎能让人不生疑。
“那问题来了，我若是间谍，为什么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么说你是隐士咯？”
林伯升不答话，他早就看出小乞丐在套话，只是凑巧猜中了真相罢了。
不，说是真相也有些不对，他已经不是密探了。
“喂，给点反应啊！”小乞丐边跳边在他眼前挥手，但实际却是在用另一只手翻他的口袋。
“重要的东西我可不会带身上，万一丢掉了怎么办？”林伯升和蔼地笑了笑。
但在小乞丐看来，这无疑是在嘲笑他。
“是你逼我的！”
“逼你什么？可不要让我发现家里有被人翻过的痕迹，那时候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得了吧，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小乞丐不愿轻易服输，但他的确不敢入室行窃，诈骗团伙也是有自尊的……才怪。
乱翻花时间且容易被人发现，更不要说林伯升的家就在面店的二楼，谁会那么傻。
小乞丐灰溜溜地走了，但他一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仅仅过了一天，林伯升就明白他是一个不轻言弃的人。
正如林伯升所想，小乞丐的确在盘算如何得手，然而他终究仅是一个九岁小孩，眼界有限……而且也没有让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了。
“天，你去哪里了？”
一回到破庙，同伴就问他。
“闲得无聊，去散散步了。”小乞丐不想说真话。
“今天收获了多少？”同伴也不算细究，转眼开始问他业务收入情况。
“都说去散步，我今天休息。”小乞丐找了一处还算干燥的杂草堆坐下。
“没成果也敢如此牛气冲冲，你还真是了不起。”距离小乞丐有点远的某个衣着还算光鲜的小孩道。
就算是小小的诈骗团伙，也是有竞争的，刚才出言讽刺的小孩就是平时的第二，他一直看第一的小乞丐不爽，昨天和今天小乞丐都没有收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了。
“让你两天又如何，月结肯定是我第一，你现在有我之前的一半了吗？”小乞丐得意洋洋道。
这也是小乞丐喜欢呆在这个诈骗团伙里的原因，常常他一个人就贡献整个团队超过七成的收入，就算他两三天不干活，头目也不会责怪他。
不过小孩的挖苦算是给小乞丐提了个醒，他不可能无休止地和林伯升耗下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对他而言，活下去就是全部，为什么他还非要拿回母亲的遗物，这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就算给了他生命，但那样的母亲，又有什么值得他去怀念呢？
“天，怎么了？”见他发呆，之前和他还算亲近的伙伴喊道。
“没什么”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众孩子先是熟练地躲起来，等发现是头目，才放下心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目快步走向小乞丐处，把还没完全从藏身之处出来的他拉出来，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我、我做错了什么？”
小乞丐熟练地露出犯了错时该有的惶恐表情，头目即使明知道是装的，也会觉得很高兴，因为那代表他依旧掌握着整个团队。
但这一次，头目的怒意一丝都没有减弱。
“你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你怎么就敢在吴老爷那里偷东西？”
小乞丐微微一愣，其他小孩也是如此，毕竟他们从未听说过有这一禁忌。
但头目终究是头目，就算没说过，他说是谁错就是谁错……光鲜衣服的小孩见小乞丐背锅，忍不住笑开了花。
“我错了。”小乞丐迅速认错。
“道歉有什么用？你偷东西失败就算了，居然还把我们的行踪都给暴露了，你为什么那么蠢！”
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了，尽管不知道自己做的是违法之事，但他们非常清楚暴露有什么后果。
“怎么会，我明明很好地隐藏了行踪。”
“你这蠢货！”头目愤怒地把小乞丐摔在地上，“我真是后悔，为什么要让你这家伙加入我们。”
“现、现在怎么办？”一个小孩颤抖着身体问。
“现在怎么办？卫兵直接找上我要人，花了几千元打点也没用，可恨那些家伙还把钱收了，我呸！”
小乞丐明白了，头目的愤怒原因是损失了几千元，那事情就好办了。
“我错了，但请领队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区区几千元而已，小乞丐自问为头目创造的财富都不止几十万了，想必他一定
“我早就说了，叫你不要那么干，你却不听，现在好了，果然出事了。”
小乞丐愣住了，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光鲜衣服的小孩，而是他信任的那个伙伴。
“他在说谎，不是的！”容不得多想，小乞丐立刻大叫为自己辩护。
“我没说谎，你还威胁我不要说出去，而且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就经常去惹达官贵人，说自己的业务收入那么多，就算出了问题也有领队帮忙解决……他还说领队如果没了他，什么都干不了。”
随着伙伴的落井下石，头目彻底怒了。
“你这蠢货，别以为自己有点小成绩就可以得意忘形！没了你就不行？我他妈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干？”头目一脚把小乞丐踹飞，让其撞到破庙的墙上，脑袋鲜血直流。
然而小乞丐的脑袋却是更加清醒了，他明白伙伴为什么这么做了。
为了活命，他肯定会拿业务收入来求情，但伙伴的业务收入却是最差劲的那一个，如果一切按照他的预想，那么拿去当替死鬼的人不用说也是伙伴……如今小乞丐回想起来，伙伴亲近他，也是为了大树之下好乘凉吧？
当大树枯萎，伙伴便毫不犹豫拿起斧头将之砍倒……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很快，别的几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说起他的坏话，正是墙倒众人推……最终，头目不由分说地把小乞丐拎出了破庙。
让小乞丐忘不了的是，离开时，众小孩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一直都以为，哪怕互相之间有争执，哪怕是诈骗团伙，他们也是同坐一条船的伙伴。
“我真是太天真了。”小乞丐追悔莫及。
“太晚了，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听到他的话，头目道。
小乞丐知道头目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便不再说话，只不过脑袋破开的口子不断流着血，让他愈发昏昏沉沉，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彻底晕倒的时候，有人比他先一步
“什么？”
小乞丐整个人摔在地上，等他爬起来，马上就被眼前发生的事吓呆了。
头目并非再一次把他摔地上，而是走到半路，头目突然往地上倒去，浑身抽搐，脸色发黑，口吐白沫……没多久彻底没了气息，黑血自眼鼻口流淌而出。
“这是什么回事？”
小乞丐震惊了一会，突然想起应该逃跑，不料脑后马上遭遇了重重的一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未成年保护蜀国没有这东西，或者说并不完善，在没有发生恶劣事件之前，未成年人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因此小乞丐就算被抓去，也不会怎么样，头目正是明白这点才把小乞丐抓去的……然而他没料到有人想要小乞丐生不如死。
因此他死了，来的路上，和卫兵见面的饭菜里就中了毒。
当然，现在看来，下毒的人无疑是小乞丐。
即使是未成年，杀了人也想逃过责罚？蜀国的法律可没那么轻松。
“这仅是开始。”
封则疯狂地笑道，就要取出工具布置一番，却发现有个人提着两把菜刀走了过来。
“目击者？你真是不好运啊。”
封则一点也没把眼前这人放在眼里，因为他有五阶的魔力！这个小镇的第一高手也不过是区区三阶，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屠尽这个小镇的所有人，酒还是温的。
随意朝来人放出一道风刃，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的魔法盾被破了，对方的刀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喉咙处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
怎么可能？！
封则双眼几乎瞪了出来，然后直挺挺地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蜀国已经腐朽到这种地步了吗？”
林伯升重重一叹，眼神复杂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小乞丐。
第285章 做人
小乞丐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这里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快就看见了林伯升，以及一旁被五花大绑的某个熟人。
“是你？”
小乞丐的面庞迅速扭曲起来，任谁看到仇人都会如此，但令林伯升吃惊的是这副表情仅仅在小乞丐面前停留了一瞬就彻底消失不见了，显然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或者说是用为了活下去来为封则做解释。
这可不行。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的不说，像这种家伙就不应该轻易原谅他。
“你看那边。”
林伯升指着不远处，小乞丐扭过头去，很快就发现了头目的尸体，顿时明白之前那一切并不是梦。
“是你杀的吧。”
林伯升的话让小乞丐一愣，但他马上就明白过来，重新瞪向一旁的封则。
“为什么要这样做，家里的钱明明都被你拿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林伯升也早就唤醒了封则，只是没让他开口罢了。如今小乞丐问话，林伯升便解除了魔法。
“满意？”在小乞丐醒来之前，封则就试过求饶，可惜没有用……现在他知道自己必死，又怎会愿意乖乖死去，至少也要让小乞丐不好过。
接下来是封则的单方面谩骂，把一切都怪在小乞丐头上，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把小乞丐的母亲坟墓也刨过了云云……林伯升让其住嘴，并且把一把匕首交给小乞丐。
然而
“干嘛？”
“杀了他啊，你难道不恨他？”
“他在说谎，母亲是我亲手火化的，然后倒在河里了。”
“……”
“骗你的。”小乞丐迅速往林伯升怀里一抓，把某物取了回去。
赫然就是之前遗失的……面团。
“又是假货？”小乞丐无比懊恼。
林伯升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把匕首递给他。
“干嘛，你想让我杀人？”
“是杀仇人。”
“有什么区别？”小乞丐接过匕首随手扔向封则的大腿，直刺入肉中，使其狼嚎大叫起来，“活下去就是我的一切，我是骗子不是强盗。”
同龄的小孩子仍在捏死蚂蚁的时候，小乞丐却说出这么老道的话语来，也不知该说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林伯升对他的选择不满意。
以直报怨，但何为直？什么都不想就是“直”？不，那只是不经大脑思考的行为罢了，没有正确的三观，根本无法做到“直”。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背叛你吗？”
“为了活下去呗。”小乞丐心不在焉，他已经在思考如何才能找回印章了，就像之前那些事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就像那些明明遭人欺骗，却没有任何自觉的人。有人也许会说不告诉他们不就好了吗？的确，也许那样会幸福一点，但有件事你要清楚，没人能够永远无知，别把无知当借口！
“不，因为你是骗子，你的职业注定他们不可能相信你，你的日常行为注定他们无法相信你，你们这种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有信任。”
“哪又如何？”小乞丐怒了，比起解决封则，其实被人背叛这点更触动他的神经。
封则背叛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又被人背叛了……都是他的错？
“的确不如何，只是今后你无论再哪里，只要你还继续当骗子，你就会遭遇到更多的背叛。”
“你这是劝我金盆洗手？我不去诈骗怎么生活，你养我？”
“我不会养你的。”林伯升板着脸站起来，把封则抓起来，顺便废去他的魔法修为。
“切，伪善。”这种人小乞丐见得多了，之前能把自己吹得跟圣母一样伟大，然后一到付诸行动就一堆理由……幸好他本来就不期待林伯升。
没有头目在其中抽油水，他能赚得更多。
“别以为我会就这么放弃，我一定会把印章取回来。”小乞丐临走前不忘宣言。
“你大可以报官。”
“谁会那么傻！”
……
然而，小乞丐很快就发现失去了头目的影响有多大。
他照常进行诈骗，然后去餐馆美美吃了一顿，还没上完菜，卫兵就带着人找了过来。
小镇太小了，比村子大不了多少，之所以叫“镇”，是因为村长花了一笔钱给自己升官，而上头的人也非常机智，仅是把村子晋升为镇，什么调动都不批……那些不多说，反正刘天的行踪没多久就暴露了。
为什么之前没事？因为有头目去卫兵那里打点小乞丐也想这么做，但人家根本不信任小孩子，何况还是个会说谎的小孩。
“无论你去到哪里都没人相信你。”林伯升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但小乞丐有着一般小孩都有倔强脾气，并不打算就此服输。
因为没有孤儿院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小乞丐在被卫兵教训一顿后便被扔到街上……吃一堑长一智，小乞丐决定改头换面，去服装店那里骗些衣服……但他的黑皮肤实在太显眼了，第二次的业务操作也失败了，没多久就被卫兵发现，连骗来的衣服也被扒走了。
“你这些狗娘养的条子！”小乞丐忍不住大骂。
一连几天，小乞丐处处碰壁，沦落到和野狗抢食物……他是有这想法，但小镇太务实了，野狗都被拿去烹了，他连抢食物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之前那些“伙伴”。
没有任何意外，他们也和小乞丐一样快活不下去了，但不知为什么，他把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孩手上抢来的面包给了几人。
“谢、谢谢。”那个叛徒怯怯道。
“不要谢，你还是先关心自己能否抢过那些人吧。”
面包只有一块，还要撕开给几个人分，小乞丐一点都不看好叛徒能成功，他也没有看倒霉的人变得更加倒霉的喜好，转身离开。
也许你会有个问题，为什么小乞丐怎么被人打都没事他也很想知道，但他估计和自己的皮肤颜色有关，再就是虽说没受伤，但消耗的体力比别人要多。
因此他倒下了。
“这个小子怎么了？”
“我记得他，好像是个小骗子，估计是骗不了人饿着了吧？”
“哼，活该！老子最讨厌骗子了。”
人们没有理会小乞丐，他也明白没人会来救自己
“来，这个给你。”
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孩子声音在头顶响起，小乞丐见到一个馒头出现在自己眼角，但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咦，你不吃吗？”
“……”
“奶奶，他好像不想吃。”
小乞丐连在心中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傻孩子，他是太饿了，来，和我一起把他扶起来。”
被人拉起来后，他终于见到两人的真面目。
是一个小女孩和老妇人，老妇人好像是路边的小摊贩，专门卖馒头……被老妇人喂了水和馒头之后，他才发现这馒头真的难吃有人说饿极会产生幻觉，无论吃什么都会觉得好吃，然而这馒头的差劲足以让人从幻想中醒过来。
不过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因此小乞丐顾不上那么多把馒头咽下。
说来也奇怪，明明很难吃，还是有一两个人来买，老妇人也不自己试一下味道，只顾做着那些连卖相都很难看的馒头。
更奇怪的是，那个长相挺可爱的小女孩正流着口水盯着他手中的馒头。
“你干嘛？”
“你很好运哦，花花饿的时候，奶奶都不肯给我馒头吃。”
花花大概就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吧，小乞丐想。
“那你为什么把馒头给了我？”
“奶奶让我给的，我不敢偷吃。”
听话的孩子吗？小乞丐嗤之以鼻，这就跟家里开金铺，却没见过黄金长什么样的故事一样可笑。
等他吃完馒头，老妇人和花花就没理会他了，一是花花也要学做馒头，二是他们自顾不暇，不可能帮他太多。
“谢谢。”
小乞丐用比平时伪装时别扭一百倍的语气道，两人只是笑了笑和他道别，什么都没说。
回头看来，他倒下的地方离她们的店不远，那么他是骗子的事老妇人肯定知道，只能说这世上还是有脑残的……生意真惨淡啊，明天骗些钱来买他们的馒头好了。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骗了钱还没走到两人的馒头店，卫兵就追了上来，把他揍了一顿，抢走所有的业务收入。
“唔哇，奶奶！他又饿倒了！”
小乞丐很想说昨天的馒头还在肚子里，他也不是饿倒的，但回过神来，又一个难吃的馒头进了肚子。
“谢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他在的缘故，这天馒头店的人比昨天更少了，老妇人虽没说什么，但花花却先抱怨起来了。
“惨了，再卖不出去我们就揭不开锅了。”
小乞丐走了，他没办法帮两人，毕竟他连自己都顾不好……想到这里他不由愣住了，究竟是多脑残才会在自己都举步维艰的时候帮助别人？
于是再又一次骗人失败，和再一次吃下馒头之后，小乞丐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馒头不行，别人根本不会回来买第二次。”
“你这家伙好坏，我都不舍得吃！”花花眼巴巴地望着作为商品的馒头。
老妇人无奈一笑。
“这孩子的父母去了遥远的地方旅游了，只能靠我一个人了，但除了卖馒头，我真的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小乞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和老妇人的情况何其相似，除了诈骗他还能做什么，正想间，老妇人把又一个馒头交给了他。
“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建议了。”
把馒头塞到怀里，小乞丐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我到底该做什么才好？”
如果有别的谋生手段，他还有必要去诈骗吗？
想到这里，他萌生出了叫上老妇人一起去诈骗的念头，不，不用诈骗，他就见过另一个团伙用这样的组合到处去乞讨，效果虽比不上诈骗，但至少能很好地过日子……想着他连忙往回跑。
可是当他把这话告诉老妇人之后，一向和蔼的老妇人居然拿起擀面棍追着他打。
“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小乞丐不明白老妇人为什么那么生气，明明那样子能过得更好，为什么拒绝？面子？难道面子比生命更重要？真是好心当雷劈，再也不管你们了！
愤愤地跑到再也见不到两人的地方，小乞丐才发现身上的馒头在中途丢了，想到今后无法去馒头店讨吃的，他连忙往回走，没多久就发现“伙伴”们在路上厮打成一片。
原因正是他所遗失的那个馒头。
看着真可怜，小乞丐不由想起以前母亲还在时，看过的野狗打架……这几个家伙，现在连狗都不如吧？
小乞丐不由笑了，但笑了几下就忍不住哭了。
老妇人大概还把自己当成是人吧，而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
问他想当人还是狗？
就算是为了活下去，能当人，谁不想当啊！
……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见到小乞丐，林伯升停下手中的活。
“之前太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我这里现在不缺人。”林伯升冷冷道。
“跑腿什么都好，我不奢望自己能在你店里工作，但我急需要钱，希望你能给我点工作……求求你。”
小乞丐说着想要跪下去，但没有成功。
“不要随随便便破坏我这家店的形象。”林伯升一把拉起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柴刀，“我需要一些柴，可别把刀搞丢了，刀在人在。”
“嗯，报酬多少？”
林伯升报了一个数，不多不少，刚好一个馒头的价钱。
居心叵测？早有预谋？小乞丐没空去思考这些了，他仅仅是活下去就必须尽全力了。
以他现在的体力，以他九岁的年龄，在仅是一阶一级魔力的情况下，根本砍不了数目，所以他只好去找些掉落的树枝。
“树枝就算了，居然连叶子都不懂得砍掉？”
小乞丐总算明白柴刀的用处了，再又忙活了一顿后，终于成功从林伯升那里拿到了钱。
拿着钱，他二话不说往馒头店跑去，然而在半路被卫兵拦住了。
就像那个老套的“狼来了”的故事，卫兵这次尽管没接到报告，还是把小乞丐手中的钱夺走了。
“等等，那些是我干活得来的！”
“你会干活，话说有谁会要你这十岁不到的小孩干活，偷来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无论小乞丐怎么说，哪怕报上林伯升的名字，卫兵始终不信，而周围的人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就是一直都在骗人的恶果吗？
钱没了的确可以再挣，但他已经不配拥有钱了啊，那还有未来吗？小乞丐绝望了
“大叔，我可以作证，这家伙是我家的短工。”一个略微发胖的男孩背着书包走出来道。
“什、什么？不对，你这家伙是他同伙吧？”
“你大可以跟我回家验证一番。”林有德摸了摸肚皮，“啊，想吃面了。”
“这小子的确是林家的孩子。”有街坊出来为林有德作证。
“那么是真的？林店主太好人了吧，居然请一个小骗子。”
无论怎么说，有不少人作证，卫兵不得不把钱还给小乞丐。
“啊，我饿了，真麻烦。”林有德迅速离去，不用看都知道是为了吃。
小乞丐却是没有走，而是找到了刚才那名卫兵。
“又怎么了？”卫兵不耐烦了。
“我丢了一样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人交给你……”小乞丐描绘印章的模样。
“我真的不想信你，但报失的只有你，还是一看就知道只有像你这种小乞丐才会收藏的玩意……”卫兵絮絮叨叨一堆东西，但还是带着小乞丐回衙门把东西拿给他。
不是面团，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印章，小乞丐向卫兵道了谢，随之直奔向馒头店。
“这次我是来买馒头的，钱不是偷的！”
在老妇人开口前，他急忙道。
老妇人没说什么，收了他的钱，然后把馒头给他。
“唔哇，你怎么哭了，难道又饿了？”花花道。
“不是。”小乞丐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馒头，“只是太好吃了。”
“切，又骗人了，奶奶说骗人不是好孩子。”
也许吧，但有时候真的不得不去骗人，哪怕是要像狗一样活着。
只是，当人的时候，馒头都会变得更好吃，尤其是用自己双手挣回来的钱买的馒头。
回到林伯升身边，小乞丐头一次向他道了谢。
林伯升却是摇了摇头。
“那是你应得的，工作才有饭吃，就算生活再艰难，只要你还有手有脚，就能努力地活着，以人的身份活着……你明天来吗？我还有工作。”
小乞丐明白林伯升真正在问的是他想当人，亦或是那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
“我会来的，我会努力地工作，然后活下去！”
就这样，小乞丐……名为“天”的少年，迎来了新的生活。
第286章 融入
三年转眼就过去，华夏大地在这期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是北唐继蜀之后灭亡，之后古蒙人入侵，蜀汉之地还没来得及习惯宋国的统治，就在刘善的带领下重新独立，还把国号改回昔日的“汉”，这下就连这个边陲小镇都感受到了些许变化。
往东不再有商人过来，虽说之前就没多少，但现在算是彻底消失了，听说原因是全国的商人都被刘善征召去了帮忙运输，而小镇里的壮丁也大多被征召去当兵了。
然而，尽管大宋忙于应付古蒙人，但他们光凭一个墨家就把刘善的大军挡在了南边，还是连续三次，据说接下来刘善打算走水路进攻江陵省……但对小镇居民来说，那些青壮无法平安回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渐渐地，有更多的人来到了小镇，据说是接连败仗，蜀国内部也不稳定，因此不少人选择选择到边缘地区避难。
孔融就是避难的人之一，他拖家带口来到小镇，想在这个小镇找到一个安居之处，然而他人生地不熟，去问人，却发现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是外地人，而本地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开，根本不想搭理他。
就在他头痛之际，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尽管少年身上还算干净，但一身黑皮肤让孔融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蜀汉不是大宋，没多少机会接触西方来的人，审美观的不同让其下意识觉得对方其丑无比……再看男孩略显陈旧的衣服，孔融立刻掏出了一百元给他。
“不，我不是来乞讨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先生你是不是不认得路。”
孔融微微一愣，马上明白过来。
“你打算为我指路？”
“没错。”
孔融定睛观察起少年，他的确不喜欢少年的外貌，但他一向自诩是名善人，就是担心少年是骗子罢了……不过他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少年虽然嘴角时常带着坏笑，但眼睛之清澈，和他见过的混混有明显不同。
“好吧，你要多少报酬。”
“童叟无欺，我带路的价钱向来都是五十。”
……
孔融觉得少年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本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得到一百元，居然选择为了更少的五十元为他带路，这也罢了，偏偏他还非常认真负责。
“……结束了，就这么多。”讲完后，少年大大咧咧地朝他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说道，“给钱吧。”
看见少年这态度，孔融不知为什么有些不爽，之前打算加钱的想法顿时丢到九霄云外，迅速给了钱，带着家人就要往自己的目的地出发
“谢谢惠顾！”少年收了钱后反而客气了很多，那感觉就像孔融以前去逛超市时遇到的服务员……孔融顿时有些明白少年之前的举动了，说到底两人之间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事情干完，给钱，就这么简单各自人格上的地位相等，不会出现什么因为施恩而感激流涕的场面。
想了想，孔融追上少年。
“等一下，你要不要当我弟子？”
孔融来这地方是有一套想法的，他本职是老师，而在这种边区当地方老师应该会很吃香，钱是不指望有多少，但胜在安全……至于少年，他是起了爱才之心。
少年对于孔融的话不是很吃惊，似乎是从孔融的衣着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但他的话却出乎了孔融的预料。
“学费多少？”
孔融下意识报了平时说惯的数目，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钱不够。”
愣了好一阵，孔融才反应过来，冲着离去的少年背影喊道：
“我不要钱。”
然而少年始终没有回头，孔融最终只好作罢。
……
少年当然就是“天”。
三年过去，经过不懈努力，他逐渐被小镇的人认同，成为镇中的一员，如今他靠着在小镇做些小活维持生计……一般十岁左右的小孩当然很难这么做，不过他似乎天生就比别人力气大，去年开始就能勉强做到一些十七、八岁的大少年才能做到的事，在这青壮短缺的年头，他便成为了可靠的劳动力，混得还算可以。
忙活到傍晚，天来到了林伯升的面店。
林有德在这三年果然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胖子，林伯升倒是没什么改变，这包括了对天的态度。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天在林伯升这里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有代价，哪怕是听林伯升讲大道理，时候他也给了五元钱。
“哪怕仅是五元钱，只要你付出了劳动，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
“是！”
该说这之中最幸福的是林有德，如今有了天这个听众，他终于可以从老爹的大道理之中解脱。当然，别看天花了不少钱“听教诲”，事后都被林有德用零花钱还了回去。
“不识字也没关系，帮我抄这些，我给你钱。”
“我被罚洗碗了，来来来，帮一下忙，好处肯定少不了你。”
不过天很明白林有德并非什么都不懂，而是在明白了那些事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地选择了舒适地生活方式，人各有志，天不羡慕他的生活，也不会去指责他想做的事。
你问天的梦想？当然是
“我要当成都的卫兵长，娶村里最漂亮的女人！”
别笑，作为和卫兵打交道最多的人，天非常明白卫兵能捞多少油水……好吧，就算不捞油水，光是那震慑各路犯罪分子的架，势就足以让已经洗心革面的他羡慕了。
小时候，母亲就经常和他说成都多大多繁华……区区一个小镇的卫兵都能如此嚣张，成都的卫兵还得了？不过，梦想当然要立大点，所以他要当卫兵长！
至于娶村花……女孩子发育总是比男孩子快些，这些年花花长得愈发可爱，用林有德的话来说就是“粉雕玉琢”“含苞待放”，而现实来看，不少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家伙整天都跑去买老妇人的馒头，只为了见花花一眼……甚至连村中的老人也来了不少，但不知为何看得也是花花。
总之，娶个像花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或者说干脆娶花花是没跑的了！
而之所以拒绝孔融，也和花花有关，今年花花的生日，他两手空空，可谓丢尽了脸，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准备，每天省下两、三元，好在下年给花花买个生日礼物……因此读书一事只好拒绝了。
他看过林有德读书，真是那个花钱……隔壁还有个小孩子砸了自己的储蓄罐，想去读书长大当讼棍或者药师，那储蓄罐里的钱，当时让天看得直流口水，差一点他就想拿一本帮林有德抄的书去骗那个家伙了。
扯远了，真正要说的是，尽管他和林家两人的交往基础是建立在交易之上，但两人的好意他又怎会看不出，他早就把两人当做自己的家人了，每天干完活肯定会来这里吃一顿面，听一下林伯升的教诲。
不过，最近又多了一个理由。
“吃完了吗？开始吧。”
天刚吃完，林伯升便说道，很快两人便熟练地来到后方的院子里，开始了练武。
没看错，就是练武，他毕竟天生大力，这一年过去，他已经能和成年人比较力气了，而且潜力还远远不止于此，林有德说他很快就能一只手把镇长衙门前的石狮子给举起来……好吧，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无论哪个国家，孩子到十二岁都会去接受魔法能力的检测，贵族人家的孩子也许更早，但现在不谈那个。
这是人类第一次、同时也是最简单粗暴打破自己命运的大好机会，无论你出身多么卑贱，只要你有足够优秀的魔法天赋，就能成为人上人……嗯，结局大家都猜到了吧。
天并没有魔法天赋，他身上是有魔力，但在测试潜力时，测试器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怀成为卫兵长这一伟大理想的天当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去找了林伯升，能打赢管家，林伯升估计也是二阶以上的高手吧，他不打算去刨根问底，也非常注意不去提及和这相关的事，这一次实属无奈。
更无奈的是林伯升也对他摇了摇头，不过林伯升给了他指了另一条路，就是学武修肉身。
其实魔法师的肉身并不一般，他们在吸纳魔力时，肉身自然就得到加强，听说高级的魔法师能无视被车撞……当然，前提是那车也没用用魔法。
总之，能对付魔法师的唯有魔法……因此天的情绪非常沮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成功的前提是不懈努力，你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前路的可能性就会彻底消失！”
林伯升呵斥道，他在作为师父时是非常严格的，但他的每个教训都能让天重新振作起来，再联想到他那光明磊落的气概，天相信他以前一定就是江湖人士口中的“大侠”。
是不是大侠，林伯升当然没说，但前几天凭借其教导的“七十二路桃花刀法”，天提刀去附近的一座强盗山里，砍尽遍山桃花的同时，把那些成年人强盗也给尽数打倒了。
不过林伯升从来都不会教导天当个大善人，因此那些作恶多端的强盗最后都被他抓去城里的牢中，管你上有高堂还是什么，犯了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当初天手下留情的管家封则，最终也因杀人罪被押到成都去处决了。
只是从结果而言，林伯升对天的表现并不满意。
“看来你不适合刀法。”
说实话，天悟性还是不错的，剑刀枪弓之类的武艺都学了一次，但就是无法让林伯升满意，而且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别扭，
“好像是这样，我还是用回弓好了。”
弓当然也不顺手，不过天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更像是一个个目标点而不是线形这是林伯升的分析结果，但有个严重的问题是天不喜欢沉住气瞄准，这是弓手的大忌。
然而今天，林伯升取出了一样天从未见过的武器。
“这是手枪，你试下，扣动扳机，就能达到类似弓箭的效果。”
其实不用林伯升说，天在接触到这个武器的那瞬间，就明白这才是适合自己的武器。尽管一次都没用过，他举起手枪就能熟练地对准靶子，然后扣下扳机……整个过程，他甚至无师自通知道会有后坐力。
“好，够了。”
林伯升叹了一口气，他甚至不用看结果也能知道命中的情况，其实他早就知道天适合这个武器，只不过一直不想拿出来罢了。
因为刘家自刘玄德之后，便选择了火枪类武器，他没想到天即使没有继承刘家的魔法天赋，却依旧擅长用火枪。
为什么叹气？
因为林伯升不希望天被刘家的人带回去。
十三年前，他选择背叛绿林，隐居到这个地方，原因是他看出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国家的钱全部使用在军事方面，人民的生活水平日益下降，官员却变本加厉捞油水，说实话，他真的看不到这个国家有可能性。
天是个可塑之才，林伯升可不希望他被这样的蜀汉所玷污。
但事实上，这三年间，通过封则那条线找来的绿林密探不下十人了，只是都被他悄无声息击退了。今年开始他们不再找来，林伯升反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刘善他见过，那个偏执的老人也许年轻时是个会成为明君的人，可惜他不是君主，即使现在坐上了，但他已经老了，只会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林伯升希望这个日落西山的国家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傻事。
第287章 去成都
“那我回去了。”
训练得差不多，天告别林伯升离去。他当然没有钱买房或者租屋，所以他说的回去是回到破庙，不过在这之前他稍微绕路去花花包店买了些包和馒头。
三年过去，花花早就正式帮自家奶奶做馒头了，而且手艺还比奶奶要好，甚至开始制作起肉包子来……是天戴有色眼镜才认为别人只是冲着花花的相貌去光顾。
“天，你来了啊？”花花微笑道，但不知为何，天觉得她笑容中带着一丝憔悴。
“嗯，和平常一样。”
天竭力保持平静道，说起来也是奇妙，去年他还对花花没什么感觉，今年就突然开始蠢蠢欲动了，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时期。
不过说实话，同岁的花花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怎么看都不般配啊……在乱想什么。
把钱给花花，天这次直接回破庙了。
然而，破庙里却早已有人
“天哥回来了啊。”一个岁数和天差不多的少年出门迎接他。
“晚了点，不好意思。”天把手中的一袋包子交给少年，少年很快就把包子分给其他在庙里的少年。
那之后，天回到破庙，成为了这些少年的新头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天在养着他们……大发善心？也许是吧，林伯升却给了他更明确的指导。
“他们不仁，并不代表我们要不义，但我希望你以后能保证自己帮助的仁义之辈。”
于是，就像林伯升对自己的做法，天开始指导这些少年如何不依靠诈骗活下去，虽然麻烦了一点，他还要投入为数不多的工资……但比起抛弃他们让其自生自灭，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做。
对天来说，活着依旧是非常重要的事，正因为如此，他非常清楚为了活着而出卖尊严是一种多么可悲的事……他想尽自己所能去减少这样的事发生。
“有多大的能力，就能做多大的事，想做什么事，就必须去习得相应的本事……既然打算帮他们，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当时林伯升如此说道，而他口中的心理准备就是不会给予天哪怕一丝的帮助。
想要帮人，却麻烦到别的人，甚至惹来足以影响大群人的麻烦……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算好人，他所做的事也不能算好事。
“想做好人，就要想得比谁都周全！不要把自己的无知当借口！”
当然，就算林伯升自己也不可能全知全能，那么世上就没有好人了？不是的，所谓的不要把无知当借口，其真意是让人不断去思考，正如那句“我们无法做到完美，但可以接近完美”的道理、
天不计前嫌的仗义行为，成功在这些孩子心中树立了足够的威信，而天也抛弃了以前那种把友谊建立在欺骗之上的做法，真心与他们相处，三年下来，尽管有些人依旧不能独立生活，但起码他们可以挺胸抬头活着了。
“哼，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吃比这玩意更好的东西。”
不过之前也说了，十二岁的时候会进行魔法测试，尽管这群少年大部分都没有优秀的魔法才能，但凡事也有例外的。
而那个例外偏偏就是当初那个和他不对头的第二名，他的魔法天赋之出色，甚至惊动了镇长……可以预见，天在这小团体的地位要不保了。
这不，一吃完包，他就瞪向天。
“你跟我出去一下。”
“怎么，迫不及待想要取代我的老大地位了吗？”天笑道。
“闭嘴，乖乖跟我出去！”
两人来到距离破庙稍远的地方……
“荒山野岭，悬崖，多么棒的下手地点啊。”天感叹。
“下个头的手！”第二名骂道。
“其实我是考虑到你有叛逆心理，才故意说出来好保全自己。”天坦白道。
“……别闹，说正事。”第二名少年叹了一口气，不再跟着天的节奏走，“我准备走了，镇长说我的魔法天赋非常出众，准备举荐我去成都、”
“不错嘛，比我快了一步，但最终成为成都卫兵长的一定是我。”
“你总是这样……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的成就估计不会仅是一个小小的卫兵长。”
“那还真是恭喜了，所以这就是你来晒的理由。”
“我是说！”少年加重了声音，“终有一天我会还清所有欠你的东西！”
“那还不简单，三年的伙食费都不够买房子……”
“当然有利息！你的梦想是娶村……不，是娶镇里最美的女人吧，我会让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也许是觉得村太低级，少年改了口。
“不要擅自升级啊，这镇其实就是村子级别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喜欢谁你懂的……”
“花花已经答应当旺财的媳妇了。”
一阵冷风吹过。
“什么时候的事，我去！”天勃然大怒，虽说他早就明白自己没多少机会，毕竟暗恋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东西，大部分都无法和对象走到最后……但后来回想起来，还是能明白自己曾经爱过，同时感叹一下年轻真好这都是林伯升事前给他讲解的话。
“你辛苦工作的时候，旺财一直缠着花花，听说过两年就会正式过门。”
“什么，那么快？”
其实一点都不快，这种战乱年头，还是乡下地方，十四、五岁婚嫁很正常。不过少年并不打算说什么，等天伤感完，他继续接着之前的话题。
“所以你也不要省钱了，吃好些，等我衣锦还乡，要什么有什么。”
少年知道除了养他们，天还把多余的钱省下来准备买礼物送给花花。
“不，我还是要送。”天轻摇头。
“为什么，明明……”
“就算花花要嫁人了，也还是我的朋友，而且一开始就决定了要送给她，岂能因为这等小事改变初衷。”
少年想起了这三年，无论经济多么紧张，天都不会抛弃他们的事，以及
“镇长，这小子好像曾经是骗子，我觉得不应该举荐他。”
“以前好像是，但他已经洗心革面了，之前还帮过我的忙，我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那些品行低劣的孩子一开始就被派出了，我也举得他没问题。”
尽管有些波折，但少年最终还是顺利得到了机会。
大人们口中说的品行低劣的孩子，是说那些他们之外的“乞丐”孩子，就算是号称“公平”的魔法天赋检测，最终也没有给予他们机会。
利用别人同情的时候，也注定有那么一扇门永远对你关起。
少年很清楚，他之所以能走完全不同的道路，全是多亏了天。
“那你忍耐一下，我一定会赚大钱的。”
“别整天想着钱，钱只是幸福的点缀物。”天又用林伯升的话来教导人。
少年忍不住笑了。
“也许是吧，但没钱就无法点缀更多的人，因此我要赚大把大把的钱……事先说明，可不要把我以后给你的钱当成施舍，那是投资的回报，投资懂不懂？”
“我只是没钱读书，别把我当傻子。”天抱怨道，“你也就扮演富家子弟行骗时学过点东西，神气什么。”
“的确是没什么好神气……等我回来，我请人教你读书。”
他们之中最想读书的就属天了，他曾经跑到镇里唯一的学校外偷窥，然后用附近的泥沙练字，只可惜被发现后，他便没有再这么做过，说是老师也付出了劳动，他没钱给老师……但后来还是能看到他会用一根棒棒糖跟那些去上学的孩子讨教学问……如果没有他们，也许天就可以轻松去上学了吧。
“我这投资究竟是有多大的回报？”
“回报绝对会让你满意就是了……话说，镇长把我收为养子了，以后听到我的传说可不要以为是别人。”
“恭喜恭喜，话说镇长姓陈吧，那么以后叫你陈堂？”
“是的。”陈堂点头，其实这也有大人们不完全信任他的原因，不过为了那唯一的机会，这都是小事。
“真难听……听说蜀国在打仗，去了成都要记得注意安全。”
“嗯。”
“尽管我们是乡巴佬，但没什么需要羞愧的，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和相貌，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长得很丑也要挺胸抬头走在路上。”
“嗯……你说的是自己吧？”
“成都是大城市，那里精彩的东西很多……当你迷茫的时候，不妨想想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得以去到成都的。”
“天赋……实力吗？”
“嗯，没有那些，你就会一无所有，可别丢我们的脸，输给那些城市人啊。”
“嗯……你真是嗦。”
“谁叫你这家伙没有魔法天赋就连自己都养不活，我能不操心吗？”
陈堂不得不承认天说得对，不过今后他会成为即使没有强大力量，也能独自活下去的人就像天那样。
……
陈堂走了，天也没有食言，继续工作，为帮花花买礼物而储钱。
转眼半年过去，汉的盟友，古蒙在长平遭遇了大败。
第288章 放在心中
“宋人要来了！宋人要来了！”
东边发生的大事几乎惊动了整个蜀汉，就连这个边陲小镇的人们也变得人心惶惶。
尽管大宋如今大伤元气，但他们却多了一个剑圣，汉又如何能阻挡得住。
“但就算明天便会死，今天还是要吃饭，工作。”望着冷冷清清的大街，林伯升对天说道。
“是！”
这种情况，天无法在街上捞到工作，一些工地也停工了，林伯升便让天来到店里帮忙。
不过
“店里似乎也不怎么忙啊……其实我有余粮的。”
林伯升明白，天是把这次的关照当成了施舍。
“虽说我很高兴你有牢记我的教诲，但我接下来要教导你一件重要的事。”
天连忙正襟危坐。
“那天黄大爷给你糖果为什么不要？”
天微微一愣。
“孔融先生想收你为徒为什么不答应？还有……”林伯升一下子说了许多事，都是天拒绝过的“施舍”。
“等等，为什么要指责我这些，我觉得靠自己双手……”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林伯升厉声道。
“我正要走，今天的工钱我也不需要。”天起身就要走。
“你真的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工作值得付那么高的工资吗？”
“我……”天无言以对，他的确一直都接受着人们的好意，“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还你。”
“你还不明白吗？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人家对你示好，你就应该回应对方。”
“我的确不明白，这和你以前说的……”
“你接受了别人好意，就没有作为人的尊严了吗？”
“……不是。”
“不对。”林伯升摇了摇头，“答案的关键是看双方的互动，只有单方面接受而不付出的情况才是乞讨……你是在害怕吗？”
天低下了头。
他不是傻子，这个道理没理由不明白，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起，只能尽量不去接受别人的恩惠了。
“你心中的偿还仅是物质利益？”
刘天固执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漂亮话说再多都比不上实际好处有用，而且那些‘乞丐’不就一直在干类似的事吗？接受施舍时能跪在地上喊你作爹，晚上却去高级饭馆里大声笑你连傻子都不如……”
“你有这么做吗？”
刘天微微一愣。
“你心怀的感激，大家都看出来，但我们希望能发自内心说出来，且在脸上展示出来，那样我们在帮助你的时候也会更高兴，也许你自己不知道，欣慰是一种很特别且很舒服的感情，看着你这个曾经的小骗子，长成一个有模有样、能够自食其力的年轻人，我很有成就感……哈哈，你该不会打算厌恶地骂我只是个喜欢自我满足的伪善者吧？”
“伪善……那是蠢货才会说出的话，我实际得到了你的帮助，你绝对不是……”说着，天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哈，别说这些肉麻的了，我也有些受不了……我只说最后一句，我们并不期待你能给我们多大的回报，我们是知道你的困难才去帮助你的……所以你尽自己现在所能感谢我们就行，哪怕仅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谢谢。”
“嗯，谢谢。”天擦了擦眼睛。
林伯升转身取出一些钱交给天。
“我知道你在储钱买礼物给花花……可不要拒绝，我可不想自己的弟子连给朋友送告别礼都做不到，这是面子问题，你不想我丢脸就收下吧。”
“太多了。”天没有拒绝，但有点不好意思。
“那买个好一点的，记得不要辱没我的面子。”
“嗯，谢谢。”
天很快便离开了面铺，毕竟时间可不等人。
正如林伯升所说，花花早在几天前就告诉天，她要离开小镇了，原因是战争的情况不太乐观，未婚夫提议要带着她们到南方去避难。
南方，当然指的是南蛮之地，除却刘善，还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浪费人力物力，而且对方还会默认臣服蜀地的拥有者……因此天听了这个消息后是打心底为花花高兴。
遗憾的是，他还没有足够的钱去买礼物，这也和战争使得物价上升有关……不过有林伯升的支援，他终于可以买到那东西了。
说起来，旺财这个富二代真是可恨。
花花看中的明明是他现在想买的兔子发夹，但旺财却装逼买了那个更贵的蝴蝶发夹……尽管水晶制作的还加持了防碎魔法，看上去高端洋气上档次，但每个人都是有偏好的，而且花花还是个懂得节省的好女孩……
“啊啊啊，越想越生气！”
别人送礼给女生求交往，他却是送礼给女生告别自己的初恋，真是憋闷死了，但即使过了半年，他还是坚持住了最初的想法。
很快，天便来到那个行商居住的旅店，不料询问店员才知道行商在知道战事不利之后，已经在数个小时前离去了。
“可恶！”
天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当然不是跑回去向林伯升诉苦，他要做的是追上行商。
有志者事竟成。
他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凭借跟林伯升去野外习武时积累的经验，他熟练地在山林中飞越，不断地抄近道，终于在星夜时分追上了行商。
行商大吃一惊，本以为是来了什么山贼，不料却是经常在摊位前眼巴巴望着货物的黑小子，直接就把他和同伴逗乐了，答应给天一点优惠。
即使如此，天还是遇到了难题。
他的钱只够买一个
“不，这只是两个相同的发夹，不是配对的。”行商解释。
好事成双，就算图个好兆头天也应该买两个，何况怎么看都像一对的嘛……但钱不够就是不够，最终天只好把加点钱让行商在包装上花点心思。
“那个，大叔你以后还会来吗？”
“等战事平定下来后，我肯定还来。”行商答道。
“那就好，大叔你能不能留着另一个发夹，我以后再买。”
“呵呵，送给女孩子的吧？别担心，这商品是量产的，下次我多带点。”
“谢谢！”
尽管是夜晚，但天一刻都不想耽搁了，拒绝行商们的挽留，连夜赶路。
但就算他的身体能与成人媲美，如此长时间跑动还是坚持不住了。
“歇一会吧。”
找了一个不容易被野兽发现的地方，天疲劳地躺在地上休息。
尽管很累，但不知为何天却很开心。
哪怕明天后仍要继续省吃俭用，但他依旧觉得很开心。
有像父亲一样的师父，有伙伴，有熟悉的邻居……自母亲死后，他又一次找回了家的感觉。
“也许，当个小镇的卫兵长就好了。”
不止一次有人说他没有大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指着皇帝的车队说将来会取代他，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而去揭竿起义……更多的人光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竭尽了全力。在那之上若能多吃一顿肉，他们就很开心了。至于更多的奢望，那是之后的事，而更远的事，也轮不到现在来思考。
但可以肯定的是，天现在很幸福。
“……”
想着想着，随着疲惫的感觉涌上来，天轻轻合起了双眼。
这一合眼，导致他和花花彻底错过了。
“走了？”
“是啊，一大早就走了。”经常光顾包店的一名大婶道。
天抬起头，望着那正午的太阳，无奈一笑。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也只能是这样了，他不会追过去了，因为在旺财面前给花花送东西多不好，他可不想让花花难堪。
“算了，这东西就送给我的第二任女友好了。”
话虽如此，天估计自己不会把这东西送出去了，初恋就是这样的玩意，尽管最终的结局并不尽人意，但还是会小心翼翼地用名为纯真的盒子装好，放在心底的最深处。
……
与之同时。
“姜水天叛变，刘善毙命。”
林伯升低头看着这个从私密渠道传来的信息，长长叹了一声。
就算再不喜欢，但那也是自己曾经为之奋斗、且居住过的祖国……因此他找来了天。
“我要出一趟远门，能帮我看一下家吗？”
第289章 孤高
天答应得很爽快，林伯升却突然想起半年前产生过的不好预感，便改变了主意。
“不，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难得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下世面。”
事实上没什么好看的，刘善的死亡注定了汉即将大乱，关键是看大宋会如何解决……然而他们为收拾古蒙肆虐过的土地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还会有心情去管他们这些背叛者，可以预见蜀汉之地在数年内都不会有平安日子。
而且，林伯升害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些人会找上天，干脆就把他一并带走了顺便让他祭奠一下那个素未谋面的祖父。
“好！”天不由兴奋起来，毕竟比起帮忙守家，肯定是出外冒险更有趣。
两人迅速开始准备，不过其实就是找来林有德告诉他们的决定。
“明白了。”
林有德打了个呵欠，手中玩着从行商那里买来的口袋魔兽赤版游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但林伯升已经招呼天离去了。
“林叔，他不会挨饿吧？”
比起安全什么，天更担心这个小胖子的饮食，毕竟这三年多以来，林有德和天的生长速度是一样的，然而垂直高度天已经超了他一个头……说起来，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和花花一样高了。
“男孩子的发育总是慢一些，但势头强。”林伯升曾经如此科普过。
说回正事，林伯升听到他的问题，轻哼了一声。
“那小子……早就学会了我全部手艺了。”
“咦？”天大惊。
“但他说什么以后绝对不会继续面店，学厨艺只是为了让自己吃饱，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哈哈，真有他的风格。”
其实和林有德相处过天便知道他仅是一个懒惰的天才，做什么都很快上手，但就是不愿意去做，真是可惜了，如果他也有那么多机会……
“在想什么？”林伯升注意到天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
“我在想，如果我也能拥有他那样的才华该多好。”
“我不会说什么努力就会超越天才的话，因为天才也会努力……但不努力，你连懒惰的天才都无法超越。”
“是。”
林伯升说得当然很有道理，但随着年龄和知识增长，天其实渐渐多了更多的想法
道理我懂，但就是很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努力的天才，为什么我生来就不是天才？
当然，自制力最终占了上风，天把这些抱怨藏在了心中。
来到小镇外，林伯升凭空掏出了一辆车，让天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空间饰物？飞车？林叔你以前果然是大人物啊！”
“小意思而已。”
林伯升依旧不喜欢提起过去的事，但不妨天将之脑补为名震江湖的大侠。两人很快便直朝西北方向出发，飞车的速度之快，让天叹为观止。
当初，如果有这车……
“回来的时候，我可以把你载到南边。”
天先是一愣，随之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
“不后悔。”
“嗯。”
然而，天不知道的是，这将让他后悔一生。
就在两人向着东北方向前进时，一支队伍却是一路直奔南方。
“可恶的谢浩俊，竟然想将陛下的血脉赶尽杀绝。”
姜水天叛变杀掉刘善后，迅速带着汉中之地的士兵投降，但蜀地的各路将领都坚决不降，想要拥立新王继续抵抗，不料谢浩俊迅速破了三关，取下了成都。
为了活命，那些刘氏宗亲出卖了刘善，把他秘密隐藏的儿子和孙子供了出来，刘善之子当时身在成都，没能成功逃过一劫，但成功把消息传了出来，家将们便带着刘善的孙子刘玄南逃。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行动吧。”
谢浩俊仿佛下定决心不放过刘善，马不停蹄带兵追赶他们，家将们商议过后，决定分兵而行。
这一消息，很快就被谢浩俊知晓了，刚刚封圣的他，能掌控天地间一切与风沾边的物质和能量。
这之中包括了声波。
“敌人分成了四路，分别向着南、东南、西南、西方。”谢浩俊站在肉眼只能看到大概轮廓的风之幻兽上面，一脸寒霜。
“无论如何，最终只有南蛮会接待他们，我们可以先追南边两路，然后在那里守株待兔。”
“太天真了，蜀国曾经打破过西边结界去和西域交流，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在西边留了后手？”
“我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对方肯定打算往东，灯下黑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部下们争论得不可开交，但谢浩俊的脑内又何尝不是，但情报不足的时候，他只能稳妥行事。
那就是和对手一样分兵，但西南两路就够了。
“这些给你们。”
谢浩俊把从北唐那里得到的帝具“一说就到”交给几名部下将领，让他们带少部分士兵队往南方。
尽管跟随谢浩俊的时间不长，但他们都第一时间明白了自己是万无一失的一路。
“在西边。”
“那边邪气比较浓郁……去南边注意和南云人们好好沟通。”
南蛮当然不会自称“蛮子”那么愚蠢，那是中原人对其的蔑称……至少谢浩俊不会这么称呼人家。
但谢浩俊冷冰冰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
“找机会对南蛮人下手？”一名以勇猛著称的将领问。
“笨蛋，是和人家交好，你还嫌仗打得少吗？”
“但我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蜀汉能做到的事，我们难道会做不到？”谢浩俊冷冷道。
众人脸色一羞，刘善平定南蛮之后，南蛮不仅不再造反，还成为蜀汉的坚定“盟友”，多次为蜀汉在战场上奋战……如今大宋已是一统天下的大国，又怎么能在这上面输给蜀汉。想到这里，众将不再疑虑，纷纷领命。
“为什么不用道义来说服他们？难道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相信道义？哈哈哈哈哈。”
这时，谢浩俊脑中响起了一道刺耳的笑声。
因为有“生而知之”这一副作用，他的脑海经常会独自开家庭会议，让他烦不胜烦……当然，凭借毅力他还是撑了下来，只是前几天的长平之战后，那数十万人的诅咒附在他身上之后，他的脑海已经变成一个争论不休的议会，“政敌”不断用难听的话来攻击他。
“毁灭万恶之源就好，别的事不过是多此一举。”谢浩俊在心中道。
但他的声音比起最初已经弱了不少，几乎很难压制遏制心中的邪念了而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一点。
他很清楚自己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如果他疯魔起来，恐怕会带来比暴君更恐怖的灾难……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幸好，比起精神，他的身体也在衰弱，就怕在那之前，精神先一步崩溃了。现在支持他的唯一理念就是为大宋扫除最终的障碍。
“棣，恐怕再也不能和你并肩作战了。”
望了一眼东边，在心中叹息完这一句，谢浩俊转身剑指西边。
“出发！”
周围的人吃了一惊，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谢浩俊怒吼，面瘫的主帅都升起了战意，他们岂敢落后，纷纷大吼响应。
只是，一片宣誓声之中，没人能看见剑圣的孤独。
第290章 黑暗皇子
林伯升当然不是去劫回刘善的尸体，他要去的是一个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的地方。
穿过天然的迷阵和山林，用刀分开瀑布，两人来到了一处山洞，只是走到深处，才发现这座山中空部分直通顶端，站在这个能望日的山巅之处，林伯升摆好筵席，准备祭奠往人。
十六年前，在这里，刘善产生了实施绿林计划的念头，也是在这里，他下定了决心背叛蜀国，背叛刘善。
之所以说这里有纪念意义，原因很简单，像林伯升这样性格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去，因此当时他的“背叛”行为是向刘善请辞且试图劝说刘善改变主意，可惜却惹得其大怒，最后是被姜水天轰下山去的。
“尽管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你的栽培之恩，我始终没有忘记，希望你泉下有知，能保佑后代子孙成功脱离诅咒。”
说完，林伯升重重磕了三个头，完了他把天招呼过来。
“我也要拜吗？”天早已明白林伯升在做什么，但出于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是的，他是我的一名长辈，我希望你能尊敬他。”
天心中默默将刘善脑补成林伯升的师父，爽快地按照林伯升的吩咐去磕头。
事毕，林伯升准备带着天原路折返，只是没走几步，他便停了下来。
“谁？”
随着林伯升的一声爆喝，一道飞矢从山路的下方射了过来，带着惊人的威能。
“炸裂箭？”林伯升连忙用左手拉住天，右手一刀劈出。
轰！
箭矢应声分成两半，在两边炸开，爆炸气浪带着灼热能量和大量风刃向周边迸裂，如此声势，换做是一支军队在此，也会被其轻松绞杀！
“这……”天呆呆地看见攻击在林伯升的护盾下消失殆尽，对于连中阶魔法师都没怎么看过的他而言，眼前的一切可谓超出了想象。
“这声音，你是……”林伯升当然没有愣住，而且他也已经知晓了袭击者的身份。
“闭嘴，你这叛徒没资格叫我名字！”一道男子的吼声在深处响起，紧接着是更多的箭矢飞来。
不过这一声让天彻底醒了过来。
“你这混蛋，骂谁混蛋。”
“臭屁孩，谁允许你开口了……不对，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这个叛徒的弟子！”
那人用充满憎恨的声音喊道，放出更多的飞矢。
“留在这里别乱动。”
林伯升留下结界保护天，朝袭击者冲了过去，然而天预想中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发生，林伯升轻松接近袭击者，解除了他的武装，把他制服在地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林伯升盯着袭击者一会，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来妨碍你的，我也希望他能好好安息。”
“闭嘴！不要用你的脏嘴提起大人！”
林伯升无意和这个偏激的刘善追随者拌嘴，用禁锢魔法封住他的行动，回到天的身边。
“要走了。”
“好……不对，那家伙不狠狠教训他一下，他可是喊林叔你叛徒啊！”
“那人已经疯魔了，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带着天沿路折返，林伯升的禁锢魔法令袭击者无法开口说话，但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神，天非但不怕，反而瞪了回去。
“走吧……十分钟之后禁锢就会解除。”
林伯升后面那句当然是对袭击者说的，天不禁感慨林叔实在太好人了，然而袭击者听了这句后，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不是每个人都会选择逃跑和投降，至少有一大部分人拼了命去攻击姜府，想要夺回刘善的尸体……而为了取回刘善仅仅一个指头的尸身，袭击者以外的人都死了。承载着死去同伴的荣光，袭击者来到这里，准备埋葬好刘善的手指后，在石壁上写上一堆让后人为之感动赞美的爱国宣言，然后找一棵树上吊自杀，以示忠义之心。
然而林伯升的出现，彻底搅黄了他的心情，他决定拖林伯升一起死，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挽回自己的尊严，才能证明他有多忠诚！
至于之前那些打算，在林伯升夸过之后，他怎么还会照一个叛徒的话去做！
“死吧！”
林伯升怎么也想不到袭击者会选择自爆，但他还是及时作出了反应，用护盾把自己和天罩了起来。
山崩地裂，这座象征绿林英烈、象征刘善努力过的大山就这么毁在了所谓的刘善追随者之中。
没多久，一道光球从山中飞出，正是林伯升和天。然而直面爆炸和疯狂破土而出的林伯升此时脸色并不好过，找到安全之处，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
“林叔！”
“我没事，只是小伤，不需要担心。”
但林伯升的脸色依旧无比凝重，感应了一下碎山处的情况，他扭过头来。
“听着，接下来我会送你先回去。”
“什么回事，那家伙不是打倒了吗？”
“人的确打倒了，但我们却惹怒了这座山。”
自然有灵，盖亚的意识遍布星球上的自然之物，随意的破坏和浪费会遭到盖亚意识的惩罚，只要你依旧身处主世界就绝对无法逃过惩罚，当然，对林伯升来说，这惩罚只是考验的程度罢了，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分心保护天了。
“我明白了。”听完解释，天点了点头。
接下来林伯升给予他的东西让天不由喜出望外。
正是那辆飞车。
“驾驶的问题不需要担心。”林伯升随手一点脑袋，从脑中勾出了一道发光的思念体……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晓这是思念体，但他就是知道。更不要说林伯升把思念体点在他脑袋上时，他以光的速度学会了驾驶飞车的方法。
“这样一来你就是蜀山最快的飞车手了。”
“哈哈，我可以回去向朋友们晒吗？”
“可以。”
点到即止，两人不再说多余的玩笑话，天迅速驾车飞去，林伯升则是立刻开始迎接挑战。
当然，盖亚的惩戒对象是两人，但林伯升把天的那部分也承担了，毕竟多一个小孩子程度的惩戒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
看见碎石中出现一道直击心灵的强者气息，林伯升彻底呆住了。
毁山他仅是间接行为，想来不会引来这种水平的惩戒，那么剩下的理由是
“你把他判断为罪大恶极的生命体了吗？”
……
驾驶着飞车的天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一切，他心中的许多疑问都被驾驶带来的喜悦冲淡了。
“太帅了！以后我一定要成为有车的卫兵队长！”
天高兴得龇牙大笑，这时飞车系统却响起了警告声。
“小心，请不要接近附近的战场。”
“战场？”
作死向来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尽管刘天相对大部分小孩都要成熟，但也有着和同龄人一模一样的好奇之心。
不过天还是有深思熟虑的，他偷偷往战场远处的制高点开去，还把车的速度减慢不让自己的动静太大。
“好了，让我看看……这便是战争吗？”
天本以为第一次看见血肉横飞的场面自己会吐，但看了一阵才发现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死人太正常了，饿死的人他都不知道见了多少次，战死不过是换了一种死法罢了……不过可不要认为天对生命不尊重，他当然清楚这些人都不想死，但战争只有一方能活下去的道理他早就明白了。
想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没有战争，然而天无法保证这点，只能祈祷战争不会烧到自己身边……想到这里，他迅速回到车上。
“得快点告诉花花才行了！”
尽管他不认得宋军的旗号，但他认得蜀汉士兵，想想就能明白是蜀汉的士兵在和谁厮杀……问题是说厮杀也不对，实际是宋军单方面追杀，而蜀汉士兵逃跑的方向赫然是南方！
不过你知道花花在哪里吗？还不如回去村子问熟人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那样就太晚了！”
天没有去想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出现声音，架势飞车全速往南。
离他稍远的某处，一个站在小溪旁的苍白少年猛地抬起头。
“这个感觉……哈哈哈哈。”
少年诡异地笑起来，一旁似乎是护卫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刘玄大人，怎么了？”
“王匡，我感受到了，我那卑贱的弟弟就在那里。”
第291章 暴君
“需要我去把那个杂种抓来吗？”
明知刘玄这话是在侮辱素未谋面的另一位皇孙，身为臣子的他就算不为之说话也应该保持缄默，但他最终还是用了非常不敬的言辞。
原因无他，自从知道天的魔法天赋低下那刻起，王匡就不再打算奉天为主人之一，尽管刘善一脉的子嗣现在只剩下两人了，但他们需要的是能带领他们从乱世杀出一片天的人物如今唯有刘玄能够胜任。
刘玄平时就爱残杀小动物和花草，只要敢挡他道路的东西都唯有死路一条，赶在玩耍之中胜过他的家伙全部都被护卫打倒了……无时无刻他都在保证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预见他一定能够成为一名暴君。
为什么王匡还这么开心？暴君在太平时期也许是贬义词，但这种时期，他们正需要刘玄这种有霸道意志的领导人，而且他的**太明显了，控制起来也简单。
更不要说，国破家亡的现在，除了那个传承就没什么能够挽救汉室的倾覆了
昔日高祖先入咸阳，在末代秦皇子婴手中得到了贮存秦皇残魂的容器，之后高祖设计让霸王杀死了唯二知道这一信息的子婴，把这个带着“始皇”传承的魂器保留了下来，并成为每一代汉主的最终手段，就算后来诸葛明篡汉也没能得到这件魂器。
但淝水之战后，主公刘善除了组建绿林，还下决心实施“更始”计划。
更始，更始，就是再一次让始皇帝重新的意思。因此他们选中了刘玄，将之培养成“暴君”的性格，好让他继承魂器中的传承。
当然，喜欢留后手的刘善这一次也一样留了后手，那就是天了。
虽说并不计划让其继承，也不对其进行培养，但万一刘玄失败，就只能让天来重现始皇传承……但刘善千算万算，没料到刘玄的性格成型后会变得厌恶起天来。
但王匡能理解，在刘玄的思维里，他是必定会成功的，想这样留后手简直就是不信他……这种想法最终化为憎恨，因此之前听到刘善被杀，刘玄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不过越是这样，王匡就越觉得刘玄能成功继承始皇传承，毕竟只有这样的人才承受得住那股黑暗，于是他尽可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去行事。
富贵险中求，王匡早年在这个并不稳定的蜀国压上了自己的人生，想通过雪中送炭闯出一片天，然而不想那之后蜀国每况愈下，大宋却越来越强盛，终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怎么可能甘心！
但只要刘玄还在，他就还没失败！
“暂时不用。”刘玄缓缓开口，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尽管他的魔力还仅是二阶，但气度已成，“就让我们好好看他如何在敌人的铁蹄下挣扎吧。”
……
天并没有找到花花，却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旺财？”
旺财真名“王才”，是村里有名的富人孩子，也正因为家境殷实，他才得以早早向花花订婚且和家人一起南逃。
但此时他惊慌失措、灰土满面的模样，哪有半点有钱人家的形象。他一路飞奔，突然见到飞车从天而降，立刻吓得倒在地上，忙不迭求饶。
“别慌，是我，快告诉我什么情况？！”
王才想要逃向东南方……考虑到正常人逃跑都会选择相反方向，天问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问话的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了。
“啊……是天？呜啊……我好后悔啊！”
见是天，王才连忙捶地痛哭起来。
原来，中途得知大军南进的消息，王才一家决定折返小镇，不料在途中遇到了大宋的军队……
“花花呢？花花在哪？”
“不知道，他们见面就攻击我们，我爸和我妈为了保护我……”
天已经听不下去了，立刻坐上飞车。
“等等，你要去哪？载上我啊！”王才急了。
“我去死，你给我滚！”天骂道，启动飞车消失在王才眼中。
天没说谎，他的确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但他不得不去，从王才的话不难想象宋军已经杀红了眼，但他还是得亲眼确认一下。
没多久，天就看到了，在飞车上，远远看到那个自己熟悉的身躯倒在地上……不，已经血肉模糊了，但他就是认得出来。
停下车，天跳下来，摸了一下那个也许是“花花”的女孩的脉搏。
没有感觉，手也是冰冷的。
“这样吗？”
天一脸平静，也没有把尸体带回去，就这么迅速回到车上，然后驶向小镇的方向。
“遇到悲剧之事……不要悲伤，要立刻去思考是否有可能发生更大的悲剧……是这样吗？林叔！”疾驰中，天大吼道，抵消风阻的魔法屏障早已被他关掉，因此他此时非常平静，脸上一点泪水都没有。
很快，天看见前进的方向升起了大量黑烟，天用力地咬住左手背，然后放开，露出了笑容。
“当处于灾难之中，要立刻想到去救人……要随时准备好展露笑容，因为绝望的人们在渴望你的欢笑……这样对吗？林叔！”
再一次用鬼哭狼嚎的声音喊出林伯升的教诲之话，天带着狰狞的笑容冲回小镇。
小镇的东门和栅栏围墙早已被推倒，这种本来就是为了防备野兽而不是人的东西根本没什么好指望，令天差一点就忍不住想哭的是小镇里还有声音，还有人从他身边逃离。
“情况怎么了？”天拦住一个朝他跪地求饶的男子，再一看，这竟然是平日里专横跋扈的卫兵。
“什么，竟是你这小子，快给我下来，把车给我。”
卫兵想要凭借自己一阶八级的高超身手让天屈服，只是没想到马上就被天一拳给揍飞了。
长期习武，仅凭身体能力也能和二阶魔法师比肩……这是林伯升对天的评价，平日里天尊重“护卫”所以从不自恃武力，然而面对一个抛弃职责的“强盗”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他还没把飞车上配备的魔法使用出来，已经算是留手了。
“给我滚！”
不再理会那家伙，天驾驶飞车进入小镇中。
望着熟悉的家园被毁，天双眼几欲喷火，唯一能令他克制的就是有许多深陷大火之中的等着他去救援。
尽管这是个全民都有魔力的世界，但没到二阶的身体依旧难以承受一般火烧，更不要说这之中还有不少恶意满满的魔法火焰。
“可恶的大宋人。”
尽管这么骂着，但天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情绪，一是因为小镇只是被毁了一部分，二是现在救人要紧。
没有他憎恨和悲伤的时间。
幸亏林伯升的飞车拥有比想象中要多的功能，凭借上面自带的魔法，天迅速扑灭了不少魔法之火，吹开了倒塌的废墟……趁着某次顺路的救援，天赶回了林家面店。
“听到这个留言，代表我已经去避难了，不需要担心，请在哔一声后留言。”
到处找不到林有德的身影，只找到这个在店中放着的录音，天只好咬牙离去。
“一定要平安啊。”
火势渐渐就扑灭了，不少镇民也冷静下来，帮忙救援，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不好了不好了，宋军又来了！”
“又来了？！”
不少人失声哭喊出来，更多的人顾不得手上的一切，夺路而逃，甚至把刚还抬在手上的担架抛下，被摔在地上的伤者痛苦地呻吟，然而非但没人理会他们，反而被逃亡者践踏了数脚……
“够了！”
天用飞车的魔法把一座房屋轰碎，震住在场的所有人。
“谁再敢乱跑我就干掉谁！”
“你这臭小子敢？”一名中年男子喝道，但下一刻他就被在隔壁炸开的魔法攻击吓得抱头求饶。
“有什么不敢！”
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立刻发动了软攻势，跪地求天放过他们。
“住口！你们这像什么样？那些被你踩在脚下的可是你们的邻居同乡，还有你们这算什么逃跑！逃也给我组织好方向啊。”
坐在飞车俯瞰一切的天能清晰看到刚才人们的逃跑像极了无头苍蝇在乱窜，除了制造混乱和更多的伤亡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些还算有见地的成年人也稍微冷静了点，开始组织所有人有序地去小镇南边的避难所……而天在看到这一切后，也迅速离开了这里。
当然不是逃跑
“我去转移宋军的注意力！”
大无畏？舍生取义？伟大？
不。
你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罢了。
“闭嘴！”天咬牙把脑中响起的声音压下去，“一片混乱时，必须比别人都要冷静，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挽救更多，对吧？林叔！”
回想林伯升的教诲，除了能明确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更多是为了压下心头响起的古怪声音。
只是，这终究不过是在不断勉强自己罢了。
……
“切。”
一边悠哉喝着下午茶的刘玄皱起了眉头。
自接近这里起，始皇帝的魂器就有了异样的反应，仿佛见到了主人在欢呼雀跃……怎么可能！
他才是最适合始皇帝传承的人，他才是！
“卑贱的杂种。”刘玄望着西方，整张脸扭曲起来，“王匡，告诉我刚才他干了什么？”
第292章 相遇
“冷静，冷静！”天蹲在分岔路旁的一处小山坡上，盯着远处渐渐接近的宋军。
他唯一能倚靠的手段是飞车上的攻击魔法，但那种东西欺负一下镇民还可以，想对付一支军队，简直就是开玩笑。
因此天从一开始就只打算对付“主犯”。
天举起双手，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这也难怪，因为他一旦出手，很可能就只有死这一下场。
但复仇的**最终战胜了理智，甚至吞噬了天的思考能力，他很快就站起来，做好准备。
……
“剑圣大人，为什么要放慢速度？”一名将领问道。
能让天做好准备的急行军，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就算是骑着一匹最普通的马坐骑，也可以为之施展轻灵术、疾驰术等魔法来无视一般地形前进……至于魔法制造出的地形，汉军不是没试过，但都被谢浩俊一剑破除了。
迫于剑圣的威能，汉军不得不想出“更好”的方法……此时谢浩俊虽无法完全掌握小镇的情况，但也知道那里发生了大事。
然而让他疑惑的是，汉军明明已经离去，但那股邪气却没有远去，反而朝他靠近，他便让军队放缓了行进速度，打算看敌人准备做什么。
当然，既然知道了小镇的情况，谢浩俊就没有袖手旁观的打算，只是他们这是追击部队，贸然闯进小镇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恐慌，让部下去通知后勤部队的同时，他决定用明确的绕路行动来安抚镇民。
“毕竟他们以后都会是我们的百姓。”谢浩俊如此解释，不过这句话实际也是在和自己说。
作为一名带领大军的将军，在战场上是不应该有任何仁慈的，必要时，甚至可以将挡路的人
“恨！恨！恨！”
诅咒一瞬间变得强烈，谢浩俊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就要从风龙背上坠下去。
“剑圣大人，你怎么了？”
“军医快来！”
“谢浩俊大人，没事吧？”
周围的人顿时慌了，纷纷涌上来，谢浩俊好不容易压下诅咒，准备挥手示意，突然从远方传来嘹亮的炮击声。
“敌袭！”
声东击西？
谢浩俊一瞬间就判断出了这声响的真实，用嘹亮的声音下令让大部队朝声源处冲去。
“我没事，立刻去追击，这是命令。”谢浩俊把不愿离去的将领赶跑。
这些人的好意他心领了，但对方似乎打算冲着他来，不管是有备无患还是一时上头，有他一人就够了，谁叫他是剑圣……
“其实你根本不相信他们吧？”
“比自己的弱的家伙都是蝼蚁！”
一认真对付诅咒，副作用马上就跳出来作乱，终于有些不耐烦的谢浩俊眉角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一次一定要结束一切。
没多少人知道姜水天叛变之前，刘善和谢浩俊事先见过了一面。那一次会面，谢浩俊极尽了“舌战群儒”的口才能力，成功打动了侍立在刘善身旁的姜水天，但他也看出了刘善……乃至他这一脉有着多么可怕的执念。
他们依旧在追逐过去的荣光，将昔日的大汉奉为正统，固执地自称为“汉人”，无时无刻不在缅怀那些已经如烟消散的辉煌。
刘善复汉这段期间，汉国的官员甚至提倡把早已不适应时代潮流，且不方便行动的汉服设为官方服饰，更甚之他们打算放弃秦朝统一的文字，用回不知哪国的周文字……好像不那么做就不能证明自己爱国，好像不那么做就是汉奸。
攻入汉中时，一大群官员在急着追随刘善去殉国，他们也许是汉国的烈士，但这些烈士生前却不思考如何治理国家，不思考如何为民请命，不思考如何阻止趁机在城中大搞破坏的逃兵，只顾伸张自己的“正义”，只顾做着能够自我满足的“忠义”行为……这一路上，看着汉地人民的生活水平连十年前的大宋都比不上，还一副没有希冀的表情，谢浩俊真的很想问一句，这些家伙是不是搞错了敌人？
但他终究没有问，他只是沉默地把这些旧王朝的余孽消灭，把这些阻止华夏前进的拦路石摧毁……如今，他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步。
“死吧，罪恶的刘氏血脉！”
没人规定声东击西只有一次，第二次是一颗巨石飞来，这让谢浩俊想起了张良刺秦，不过那巨石的抛物线稍微有些古怪
就像一个魔力低微的人用杠杆把巨石投来的。
“怎么可能。”
就连脑中的议会也发出了哄堂大笑，但谢浩俊不是那个策划这一切的某人，他还能在副作用之中保持思考能力有人以为冷静就能保证思考，然而内向者经常外表平静实则脑袋早已一团乱麻，因此谢浩俊的做法是不断思考，不断求证，以此来判断事物。
所以他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敌袭！”
不用护卫喊，谢浩俊也能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从山坡跃下，重重地落地，没用任何魔法减缓落地的负担……或者说他根本无法使用那样的魔法，他身上的魔力气息微弱得无比可怜，他奔跑过来的动作慢得可怜，甚至还要通过大吼来壮胆。
然而，少年的脸上能看见清楚的愤怒。
来自平民的愤怒。
而这愤怒到最后变成的是一颗子弹飞来。
护卫也懵了，不是被子弹的强大威力吓懵，而是被少年的弱小吓呆了，以致于他们忘记了去拦截子弹。
或者说，根本没那个必要。
平时足以猎杀狮子老虎的子弹，在谢浩俊脸上轻轻弹开，就像用弹珠砸在厚厚的海绵上的感觉，甚至更不如……少年愣了一下，再次开枪，连续几枪过后，谢浩俊毫发无损。
护卫总算反应过来，齐齐拦在谢浩俊身前，就算不会受伤，但怎么能让灰尘落在剑圣身上。
“退下吧。”谢浩俊挥手让他们散开，缓缓地走向少年。
……
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攻击会不起一丝作用……不，他或许曾经考虑过，但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能去思考如何报仇，然而当自己穷尽手段也无法让对方有一丝感觉时，他绝望地跪倒在地，之前一直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
“对不起，花花，我太没用了，对不起，有德，我什么都做不了……啊啊啊！”
多亏他的这番举动，为镇民逃难争取到了时间，镇民一定会感激他……天本来很想这么去思考，可是做不到啊。
正常人会心痛的可是自己亲近的人，而不是那些路人甲，救了路人甲的喜悦怎么可能抚慰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啊啊啊啊！”
天痛苦的哀嚎着。
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为何悲伤？”
听到这冷漠的声音，愤怒再次用上天的大脑。
“我要你死！”
天从地上跃起，用那力气足以投出巨石的拳头朝对方砸去一拳，然而就像之前的射击，他的拳头只是让对方的脸沾上尘土不，连那逗没有，净化之风在那之前就把他的攻击清洁得一干二净。
天与地的实力差距。
但天还是挥出了第二、第三……数之不尽的拳头。
“把我的朋友给我换回来啊！”天哭喊着。
“人死不能复生。”
“啊啊啊。”
天更怒了，他受够了这副冰冷的脸和语气，直到
眼前那名少年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很痛苦吧？对不起。”
黑暗会互相吸引，这一刻，谢浩俊把天那道邪气吸了出去，但相连的一瞬间，天终于感受到了谢浩俊那冰山般的表情之下，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我失去了一切，这人却也会感受到痛苦？
为什么这人明明也很痛苦，却能默默隐藏在心中？
为什么如此坚强的你，却有着如此落寞的眼神？
第293章 傲慢
然而，光明总是不顾一切地走在最前方，因此谢浩俊并不知道天了解了什么，安抚过后，谢浩俊止住了要上前的护卫和别的将领。
“传我命令，全军入镇。”
屠杀……当然不是，汉可以无耻地抛弃或许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的国民，但即将成为这片土地主人的大宋无法这么做。
不过，事实上令谢浩俊改变想法的是天。
尽管早就大概知晓小镇出事，但谢浩俊一开始并没打算停下来，只是在看到一个普通的民众发出咆哮时，他还是心软了。
一眨眼的功夫杀掉古蒙四十万人，事到如今才来说会心软……不要说别人，谢浩俊自己都觉得非常可笑。
只是可笑归可笑，谢浩俊决定好的事不会改变，在他分派好任务后，有将领不由问道：“谢浩俊大人，难道我们不追击了吗？”
“你们暂时不用管他们……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普通语气，甚至还能从眉宇间看出谢浩俊有些疲惫憔悴，但众将不约而同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长平一战。
剑圣大人要亲自动手了！
众将有些兴奋，但还是出言劝说了几句，说的大多都是“这种事何必劳烦剑圣大人出手”云云的话，然而谢浩俊始终没打算改变想法。
事到如今，他们的确拥有压倒的优势，但就像许多人看戏剧时疑惑的事情，为什么高手不一开始就灭了主角，反而派小弟去送人头让其慢慢成长起来……谢浩俊也想极力避免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不阴沟翻船，谢浩俊也不想对方临死反扑导致损兵折将。
这种想法的源头也来自于天。
生而知之是一种听着厉害，实际用起来诸多问题的副作用，在见到天的表现之前，谢浩俊从来没考虑过汉国民众会如何如何……或者说考虑到了，但马上就被其他印象更深刻的思考淹没了。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遇到的燕雅，他萌生了去圣者之路的想法，这一次，他产生了由自己来解决一切的想法……好像，眼前这个少年有些吃亏了。
“抱歉，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补偿给你。”
谢浩俊一直以为这股邪气的主人是刘玄，没料到见面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少年显然被类似化身一样的邪灵附体了，而那个邪灵尽管仅是一缕残魂，却让已经剑术封圣的他感到有些棘手……不难猜出这便是刘善最后的后手，但无论怎样都好，和这个少年没有关系。
只是高高在上的谢浩俊，没想到对方最讨厌的就是和施舍有关的行动了。
“你在说什么？摧毁我村子的人是你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已经冷静下来的天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哪个正在追杀敌人的部队会有闲心再次回到被自己蹂躏过的城镇。
但如此一来，谢浩俊刚才的话算什么？施舍？不，那样也许还好受一点，接受谁的施舍，天都有可能报答回去，唯独这人，唯独这个强大无比的人，天没有一点办法。
“追赶汉军的是我们，因为我们的过失，导致他们出此下策。”
“没人逼他们杀害自己的国民，你不需要为他们赎罪，军队拯救有难的民众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
没错，比起施舍，天更加觉得这人是在怜悯他，就像平时他盯着那些在水里挣扎的蚂蚁时突然产生的心痛感觉，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我没有轻视你。”凭借副作用，谢浩俊轻易分析出天的想法，或者从另一方面解释，就是像天这种年龄的孩子，最讨厌被人瞧不起了，就像李药师，“你敢单枪匹马冲到我面前，光是这胆量就值得我正视你了……同时我也没打算施舍你，就像你说的帮助国民，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所以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天难得能从一个面无表情的家伙的脸上判断出他没有说谎，但如果不是施舍和轻视，那种不协调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落寞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为何，天想了解这家伙。
“事先说明，我叫谢浩俊。”没等天开口，眼前这个有些病态且面瘫的俊美少年开始了自我介绍，他面无表情地介绍自己一直以来的功绩，没有丝毫尴尬。
其实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就算只是陈述事实，谢浩俊做过的事也可谓惊天动地了，更不要说他难得地和别人一样夸大了自己所做的事。
炫耀？没那么肤浅，从一开始谢浩俊就打算把这一偶然变成对天的机遇，因此他自觉地让天明白和自己见面是多么幸运的事。
原因？无非是他时间不多了，此时此刻，即使天要求学习他的全部本领，他也会答应，或许还能承载他未完成的梦，代替他走下去
“那你告诉我。”天终于开口，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谢浩俊，“我需要怎样做才能像你那样保持冷静？”
谢浩俊“轻视”自己的原因？天的确很想知道，但那绝对不是放在第一位的问题。天无法容忍的是自己刚才的失去理智。
太愚蠢了，太可耻了，但林伯升早就教诲过他：“有错误是人之常情，关键是要防止再犯。”
谢浩俊没想到天居然是这样的请求，但他还是用自己的经验来做出解答。
“那是因为你思考得太少，我估计你之前是道听途说了解到大致的情况，但那并非借口，谁都会联想，只有充足的证据才能说明一切。另外，想要找到充足的证据，就必须拥有充足的知识，没有知识打底，即使见到了证据也会辨别不出来……”
扫了眼天的衣裳，谢浩俊没有说下去了。
“意思是我读书太少了？”天讪笑道。
“可以这么了解，但能获取知识的地方，并不局限于书本上。”
但若连书本的知识都没有掌握，就更别提从别处汲取知识了，生活经验仅是最表层的知识，无法看到事物的本质，将寸步难行。
“抱歉。”
谢浩俊突然道歉，但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感情。
“你干嘛？你教了我这些，我还没道谢呢。”
谢浩俊轻摇头，他的思绪仿佛穿过了天，穿梭到了过去的时空。
“没能让你们读上书，抱歉。”
谢浩俊说话的对象并不只有天，但天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之前的古怪感觉是什么了，也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显得那么孤独
太“傲慢”了。
明明已经拥有世间最强的战力，明明已经有别人所无法想象的荣耀，但他依旧追求更多，依旧对自己不满足，依旧无法信任身边的人，凡事都亲力亲为……这不是傲慢是什么？
也许有人会说谢浩俊拥有傲慢的资本，但他本人在求救啊！
用那痛苦的声音在求救啊！
……
谢浩俊以为自己对天产生了兴趣，但他不知道的是，包括燕雅的事在内，他都在做着尝试，希望周围能出现奇迹。
当李药师答应陪他一起去圣者之路时，他并不了解自己当时的情绪就是所谓的高兴，但把李药师从圣者之路送走时，他感觉到了失落，但他巧妙地用强大的实力保护了自己。奋不顾身地把一切投入到实现那人的梦想之中。
但是，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孤独，名为谢浩俊的少年一直是一个人在战斗。
同时，人也是这个世界最固执的生物，当寻找不到希望，寻找不到奇迹时，人会自暴自弃，明知疲惫不堪也会一条死路走到底。
杀掉刘善的后代，把一切留给药师，留给所有人，我就能安心离去了吧
“喂，拿着。”
天把一件东西递给他，他张开手掌，发现那是一个廉价的兔子发夹。
“这是谢礼，感谢你刚才对我的帮助。”
“我说了，那是理所当然的……”
“才不是理所当然！”天不知为何大吼道，“你帮了我，我报答你，就这么简单，和地位无关，或者说，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地位！真是的，只不过是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家伙，臭屁什么……可不允许嫌脏！我的手是没洗，但那可是我一开始打算送给花花的礼物。”
“你想说什么？”他从天之前的话，不难了解到那个名为花花的女孩大概已经死了，他不明白天想做什么，这是他少有的无法想明白对方打算干什么，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对着一个神经病的时候，但天显然不是……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有些迷茫了。
“我想说什么？你居然还不懂？说到底你才不是什么生而知之，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之前那些是吹的吧，说得那么厉害。”
“你想说什么？我的耐心有限，不说我就扔掉了。”他盯着天的双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用的无知者无畏的眼神，
“闭嘴，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了吗？这个既是回礼也是战书，我要报复你的侮辱！”
天举起拳头，对着他。
“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甚至超过你，别以为什么事都只有你能做到！”
第294章 再坚持
“大部分英雄的死因都是孤独。”
自从踏出剑庐，成为司马棣的军师起那刻，谢浩俊就一直在接受人们的挑战，只是等他取下蜀国，那样的声音消失了一大片，等他从圣者之路回来，那样的声音剩下寥寥几个人，等他把铁木真和古蒙人击败，他的身边再也没有挑战者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依赖和敬仰，不难预料今后他将成为大宋人们心中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作为屏障的同时，彻底遮住大宋人们的奋斗之心。
他早就累了，加上人们产生的这种情绪，拥有生而知之的他，脑海擅自推算出了可怕的未来，让他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还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忍不住笑了。
“看来光是语言无法让你感受到我的强大啊。”
一直以来，他只在身边有李药师和杨宇时会用嘲讽的语气，但听到天的宣言，他的嘲讽名单迅速增添了一员。
用左手抓住天的拳头，谢浩俊把一部分感知能力分给他，然后拔出腰间的风神剑。
“好好体会吧。”
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消失了，整个人的意识来到了辽阔无边的天空之中。朝下方望去，他看见了小镇，看见了更多的城镇……慢慢的，他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蜀汉全境。
很快，他看到了在逃亡的汉军，其中往西的一支汉军在途中褪去了用于伪装的大宋军服……天立刻就恨得双眼都红了，但他没有行动，因为他明白这只是类似全息影像的幻境。
这时，他察觉到一旁的谢浩俊出手了，仅仅是一挥剑，谢浩俊的本体仍在这里，但谢浩俊的攻击就像超越了时空，进入了眼前的这个幻境，化为上帝的制裁之锤，重重地砸在那群汉军的头上。
“抱歉，距离有点远，没能全部杀死。”
谢浩俊平静地道，他知道凭借感知共享，天一定会明白他没做说谎，而且无论会明白他刚才说的不过是谦虚……因为他很快就又挥了数剑，去消灭在蜀地四散逃亡的汉军。
没错，谢浩俊想让天明白自己有多么强大
“那又如何？”天扭头瞪着谢浩俊，“以自己身体健康为代价的强大有什么好自豪的？”
“哦，我看着像付出了代价吗？”
此时的谢浩俊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哪有半分之前的虚弱模样。
“别以为我弱小就好忽悠，或者说，正因为我现在弱小，才能明确感受到山的震动。”
谢浩俊的魔力气息一直很强大，但天能感受到他的强大发生了改变，变得没那么令人可怕了……而且，伪装这种事，天以往可没有少做，谢浩俊虽说不算班门弄斧，但也算是碰上同行了。
“就算付出了代价，这种事也唯有我能做到。”谢浩俊认得很干脆，因为那依旧能证明他非常强大。
“呵，是吗？明明有部下，还要亲力亲为，你的强大就是这种程度。”
“这样能减少部下的伤亡，而且，你不是应该恨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吗？”
“别搞笑了好不，领导本来就应该在上面统筹一切，而不是亲力亲为！否则谁会去当什么领导，干脆去当苦力就好了！而且你有想过你的部下也想获得功劳吗？抢部下的功劳，你离下台不远了吧……就算没有那些，我之前就说了，那不是你的错！”
“那你为什么如此悔恨？”谢浩俊盯着天的脸。
“那是因为我在悔恨，悔恨为什么我不能亲自去报仇……可恶，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追上你，让你再也无法阻碍我！”
想要把一生求死的人劝回来，办法很简单，就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天一直把林伯升的这个教诲记在心中，于是现在他在想法设法挑战谢浩俊。
谢浩俊不强大？怎么可能！太强了好不，简直就是看着地图，点哪，哪里就能摧毁的水准。
他不怕？怎么可能！妈的，吓死爹了，他的双脚现在依旧都在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浩俊视而不见……
谢浩俊当然不是瞎子，但哪怕是假的，哪怕那仅是激励的话语，天的心意和勇气都不是虚假的。
当然，平等也不是吹嘘的。
一介平民去关心国家元首的心情？听着就像笑话，但偏偏天这么做了……其实一直以来谢浩俊都想对其他人说
他是人，然后才是剑圣。
“谢谢。”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天反应不及，但下一刻他就被谢浩俊敲了一下脑袋。
“但现在的你，也就只能说说大话罢了。”
“什……切！我会变强的！”天不忿。
“哦？你应该和我同龄吧，十三岁魔力还在一阶，天赋应该很差吧；而且看你穷困潦倒的模样，大字都不懂几个吧，就算想奇遇修炼也难啊；还有你那又黑又丑的模样，肯定没少被人欺负吧，我已经看到你被欺负成心理阴暗的未来了……”
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谢浩俊在用恶毒的话语数落自己，他不得不在心中痛骂自己真是好心哔了狗，居然打算帮这个家伙，更可怜的是他打不过这家伙，连报复都做不到……
“但是。”谢浩俊突然话锋一转，收起微微勾起嘴角的嘲讽笑容，一脸正色地望着天，“你有一颗勇敢且善良的心，这一定会让你变得强大。”
“闭嘴！”天无语了，他算是明白那些小伙伴为什么那么讨厌父母在别人面前夸自己是好孩子了，真是太尴尬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和自己同年龄的家伙这么夸奖……如果此时有第三者，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万年面瘫的谢浩俊一点也不害羞尴尬，他举起天的手，将之掰开。
“还有，自信才能变得强大，就算被人笑话外貌也没关系，外貌是天生的，人们的审美也是趋向大众化的，这都很难改变……但你能挺胸抬头，用你的双手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让人们变得只能耻笑你的外貌。”
天愣住了。
“你有很多不输给别人的地方，就算没有魔力天赋也没所谓，智慧也是很强大的力量，就算这些都不打算做，想战胜我，你还能通过成为名士的手段……路有很多，但能走到最后的唯有一直坚持的人。”
“你还相信我会追上你？”
“当然，你不要告诉我那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谢浩俊放开天的手，后退几步，与之平视。
这是在告诉天，他们已经是对手了。
天没想过……不，那些都不重要，天没想到的是谢浩俊轻易就看穿了自己内心的自卑。
他何尝不想指着皇帝，大声说终有一天会取代对方，但他早就明白自己的极限，只敢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对谢浩俊发出的挑战，是出于林伯升的教诲，因为他一直把教诲当成人生准则……他没想过谢浩俊会如此认真对待，还开始给他变强的建议，真的把他当成对手。
“你就不怕教会了我，以后被我吊打？”
“我说过了做人最重要是自信，我很强，我有信心你怎样都超越不了我。”
如果没有之前的话，天恐怕立马就会受到打击了，但此时他却是燃起了熊熊的较劲心。
“你这是打算打击我？我告诉你，就算追上你的概率无限接近零，甚至是要出现奇迹才能办到，但我一定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人！”
不需要再多的语言，两人会心一笑。
“我会拭目以待的。”谢浩俊道。
“你就等着我追上来吧。”
“嗯。”
“话说你这家伙不要整天一副死人脸，多笑笑才健康。”想了想，天连忙补充。
“嗯。”
“还有……谢谢，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嗯。”
……
军队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之后谢浩俊并没有在天身上花费过多时间，等他准备动身去剿灭剩余的蜀汉余孽时，才想起自己没问天的名字。
“谢浩俊大人。”这时一名将领走了过来。
“什么事？”
“那个小孩，他让我转告大人你，他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人物……”将领大汗，但考虑到两人谈了那么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接下来的事更让他心惊，那个面瘫的剑圣大人居然笑了。
“那就好。”
谢浩俊迅速消失在风中。
穿梭在风的世界之中，谢浩俊拿出那个兔子发夹看了好一会，然后对着东方的某人道：
“抱歉，我恐怕要食言了……我还想再坚持一下。”
……
天当然不会想到之前的对话导致了某人打算冲击更高的魔力阶级。
此时他正开着飞车往村子的方向回去，然后在途中，他的车子上出现了两个人。
“初次见面，我卑贱的弟弟。”其中的少年扭曲着脸，用近乎疯狂的表情望着他。
第295章 唯一
天理解到自己的身世并没有花太久的时间，刘玄摆明就想在他面前炫耀，好让他感到愤怒和不甘，从而产生“凭什么我就要当乞丐，你却能高高在上”之类的念头。
但天没有这么想。
他笑了。
“说得自己那么牛逼，还不是一个狼狈逃亡的光棍司令？”
谢浩俊的攻击肯定没有落空，刘玄能够得以幸免无疑是使用了替身之类的办法，故事中的大人物就经常这么做……但可以确定的是，刘玄现在只剩下王匡这么一个可以使唤的人了。
“闭嘴！”刘玄果然怒了，当即踢了天一脚，“你这个卑贱的家伙懂什么，只要我活着，大汉就能复兴！”
见过谢浩俊的强大，天根本不相信刘玄能够成功，不过刚才的一脚让他判断出刘玄比镇上的护卫还要强大不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在心中努力思考如何保命。
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天小瞧了刘玄的心里阴暗程度。
又说了几句，见天不为所动，刘玄扭曲的脸挤出了比疯子更可怕的笑容。
“我卑贱的弟弟哦，你之前好像是在……救人？”
“你这家伙想干什么？”天惊恐地抬起头，但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看见他这副表情，刘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居然卑贱到与这些下等人为伍，王匡，给那些有辱我皇家身份的人一点教训。”
“你疯了吗？他们可是你的子民啊！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为什么要牵涉其他人。”
尽管明知刘玄就是害死花花的罪魁祸首，但为了拯救小镇上的其他人，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跪倒在地，求他改变主意。
但刘玄如果有恻隐之心，一开始就不会下令让士兵屠杀镇民了，之所以还留有那么多活口，不过是想让这些镇民到处乱窜给宋军添麻烦，如今谢浩俊已走，天让他不爽，那些镇民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泄愤！
“动手吧，王匡，不要留情，一个个杀掉，记得留下影像给这家伙看。”
“明白。”
“等下！”明白刘玄是没有理智的疯子，天连忙抓住了王匡的裤子，“给我住手，你是有明辨是非的大人吧？为什么要听这个小毛孩去做这种事！”
然而王匡用魔力将他弹开了。
“闭嘴，君命在上，当然是刘玄大人的命令为最优先。”
“你们都疯了！”天大吼，但马上就被刘玄一拳打趴在地。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的部下指手画脚……王匡给我压制住他。”
天很快就被禁锢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王匡留下影像后离去。
王匡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屠戮，这是因为谢浩俊虽然主力离去了，但还是有留一些部队在帮忙重建，王匡可不想那么简单就暴露他和刘玄。
因此他决定假传“命令”。
除却“青帝”和刘善，王匡就是绿林中的最强者，伪造宋军手令，伪装成宋军大人物根本不在话下。而且途中他还能用催眠魔法忽悠这群后勤士兵，让其去别处兜风拖延几天，最后还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帮忙小镇居民完成了重建……
“大家不要被他骗了啊！”看见宋军离去，天忍不住对影像大喊。
可惜他们不可能听得到，见到天急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刘玄哈哈大笑。
“你这家伙为什么还能笑！”天双眼红了，破口大骂。
“我为什么不能笑？这些低贱的家伙是因为有我们刘家庇护才得以保平安，如今国家存亡之际，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让他们献出生命为的是什么？博你一笑？你还是人吗！”
“我当然不是人。”刘玄哈哈大笑，“我是未来的大汉皇帝，生来就比人高一等！你们的性命是我的，你们脚下的土地是我的，我想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就是皇帝，懂了吗？你永远都无法成为皇帝，卑贱的杂种！”
就像有些人总在担心别人想抢走自己的东西……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刘玄，无时无刻都把有可能夺走他地位的天视为眼中钉，明白到这点，天愣住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争夺皇位的意思，再说，汉国都灭亡了，我要这个皇位干什么，招惹杀生之祸吗？”
“闭嘴，死杂种！”
没人喜欢自己死守的东西被别人说成毫无价值，刘玄开始愤怒地对天拳打脚踢。
“吃不到葡萄别说葡萄酸，像你这样的家伙又怎会明白皇帝的好……不，你永远都不会理解，因为那是只属于我的东西！”
天无法防御，只能默默承受，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叫刘玄的家伙是个彻头彻脑的小屁孩，心情一不好就大闹，还不允许别人对他的东西看上哪怕多一眼，尽管那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问题是，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孩却拥有了与心智不匹配的地位和权力，凭借王匡的纵容，部下的追随，他可以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怎么会这样？
这个国家疯掉了吧？
天无法想象刘善和那个连名字都不知晓的父亲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把继承人养成这个模样，天也想不明白那些追随者为什么没去修正这个少年的性格……天不得不承认，谢浩俊说得对，他知道得太少了，这个国家早就该完蛋了吧，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但怎么能就这么让这个家伙得逞！
一切的罪恶源头都是这个名为刘玄的家伙，只要干掉他就可以了！
天悄悄看向飞车上某个按钮，那是为了应对闯入者而准备的装置，天有信心通过这个来制服刘玄。
动起来啊，身体！
天咬牙想让身体动弹，只可惜他和王匡的差距太大，根本没办法挣脱
“好戏准备上演了。”
影像中，宋军已经走远，王匡开始慢慢走向小镇，这是王匡故意为之，他明白刘玄的恶趣味，因此特意走得慢些，好在心理上压迫天的意志。
天就算明知王匡的想法，还是变得狂怒起来，他实在太弱小了，而不听人话的刘玄让他的骗术无从起手……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太弱了。
可恶，为什么我这么弱，谁都好，快来救下大家啊！
天也许是无力的，但是幸运之神并没有放弃他，在王匡到达小镇之前，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前。
“你想干什么？”
光芒之中，传出的是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那声音这几年天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一下子就感动得涕泪纵横。
“林叔！”
正是林伯升！他如今的状态却不算好，衣衫变得破破烂烂，身上还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唯独那眼神，依旧犀利无比。
“你是谁？”见到有人挡路，王匡先是一愣，随即变得警惕起来，因为他居然没能看穿这人的底细，但绿林人士特有的印记却有了反应，“组织里的人？”
林伯升当然也有感应，但那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说，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也是组织的人，那还不快给我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王匡没有回答，反而愤怒地激发自己的印记，却发现能压制比自己低级成员的印记能力失效了，“怎么可能？”
“不要用我制作的东西来对付我……说，你刚才想干什么？”
听到林伯升的话，王匡脸色大变，迅速后退了几步，还下意识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你是‘帝’？”
王匡于绿林组织而言，只能算后起之秀，但即使如此他也取得了刘善的信任，成为组织除青帝二人外的头号人物，绿林三英之一。
然而，“青帝”的身份，除了极少的老成员，包括王匡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无法得知，这也使得王匡最终下定决心去侍奉刘玄，因为他看出刘善并不完全相信自己……或者说，他的能力还远远不如青帝二人。
王匡是非常有心计的人，考虑到有这样的可能便去打听，老成员大多已经死去或是不肯开口，但他最终还是成功从一个和青帝有过节的家伙口中打听到了部分信息。
“青”是组织乃至整个大汉的最强者，是能够和大宋强者正面交锋的人物，只是他平时锋芒不露，见过他实力的人，除了刘善都已经死了，提供信息的人也只是从刘善口中得知。
至于“帝”，则是组织内部许多隐蔽魔法的创造者，刘善会启动绿林计划，也是因为帝提供了优秀的魔法技术支持，只是‘帝’已经背叛了组织……因此王匡第一时间就能猜出林伯升的身份。
“我不知道那个称呼，但如果说的是某个绿林叛徒，那的确就是我。”林伯升没有和平常一般取出菜刀，而是把一把古锭刀取出，“看来你是不打算为自己辩护了。”
林伯升早就在空中了解到镇子的大概情况，再看王匡不怀好意的眼神，其余的事不难猜出。
当林伯升展示出八阶强者才有的气息时，王匡的脸彻底变了……变得兴奋。
汹涌的魔力喷出，天地一瞬间就变色，其声势比林伯升只强不弱……毫无疑问，王匡也是强者级。
“终于让我等到了……今天我一定要杀掉你！”
绿林的最强者，只需要一个！
第296章 千秋万世
不得不说，王匡遇到了战胜林伯升的大好时机。
盖亚为了惩戒天，制造出了一个强者级的虚灵，而为了战胜虚灵，林伯升受了不少的伤……王匡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大胆发起挑战。
只是
“为什么？明明我战胜不了他？”
王匡释放出一记多重爆炎弹，被林伯升轻松躲开的同时，爆弹的余威被其用魔法引导回去攻击王匡……如此来回数次，王匡竟然渐渐落入了下风。
“怎么会这样，魔力明明是我比较强！”
“不懂思考的人，没资格挥舞武器！”见王匡的判断能力下降，林伯升迅速发动雷霆一击，用锭刀挥砍出一道辉耀之刃，打得王匡一个措手不及，直往后飞去。
“可恶！”
王匡当然不至于愚蠢到打了那么久还分辨不出林伯升的战斗方式，但他在战斗经验和技巧上完全不如林伯升，因此照如今这般战斗下去，他只有败亡的下场
“可惜，胜利的只会是活到最后的人！”
王匡释放大面积的爆破，趁林伯升躲避之际，迅速朝小镇的方向扑去。
“人有了顾忌，就会变弱，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王匡哈哈大笑，因为林伯升果然追了过来，而这种局面，林伯升的技巧和经验将没有任何意义。
数颗巨大的爆炎球迅速出现在距离小镇不远的天空，然后迅速向小镇砸去没有任何意外，林伯升出现在小镇前方。
“帝之荣耀！”
万丈金光以林伯升为中心向外扩散，一块巨大的光之屏障如山般挡在小镇之前，将落下的火球尽数弹开，让其在小镇周边的无人之处炸开。
在林伯升眼中，只有能守护国民的人才能成为帝王！
“可笑！”王匡看出了那不过是比较强力的光属性扭曲魔法罢了，连忙发动更强力的爆弹，因为论魔力，是他占优势。
“的确可笑，说得那么漂亮，我所能想到的办法仅是祸水东引。”林伯升自嘲道，“但你有一点可别搞错了，人是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才会变得强大！”
林伯升再一次展开光之屏障，等王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一切都已经晚了。
“帝之威严！”
只会防守无法保护国家，一味忍气吞声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为帝者，就应该本着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加倍还之的理念！
光之扭曲的极致，就是反弹！
来自王匡的狂澜攻击被光之屏障反弹了回去，王匡想要规避，却发现反弹回来的攻击还施加了光之引导魔法，瞬间就被自己释放的爆弹给淹没了。
……
“切，废物！”
早在王匡没能第一时间解决林伯升的时候，刘玄就带着天上飞车开始逃亡了。
“只要我活着，大汉就不会灭亡！”
对于刘玄而言，祖父、父亲、王匡……都无法依靠，真正能信任的唯有自己，还有他手中的太阿剑！
有太阿剑，他就拥有自保的能力，只要他能活下去，就有胜利的机会！
“可恶，居然让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算再相信自己，刘玄也明白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的地步，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那个卑贱的家伙！
刘玄愤恨地回头盯着天，但高速开飞车不看路本身就非常危险，加上他还是生手，下一刻飞车就狠狠撞在树上，激发护盾停了下来。
“可恶！可恶！”
刘玄理所当然把这不顺归咎于天，但天却是意识到机会来了。
“让我来开怎么样？”
“什么？”刘玄盯着天，“你在盘算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像我这种卑贱的人只能思考如何活下去……但如果那人在战胜你的护卫后追来，你一定会毫不留情杀掉我吧？”
“你很清楚嘛。”刘玄其实更想做的是折磨天，但天说的也的确有考虑过。
“所以我想通过协助你逃亡，来求得活命机会……”
“谁逃亡了！”刘玄将天踩在脚下蹂躏，“我怎么可能逃跑！不过……如果你肯像野狗一样求我，我并非不能改变……切，卑贱的家伙。”
没等他说完，天就已经开始求饶了，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实在可谓难看至极。刘玄不快地将其踹开，利用帝具之威，解除了天部分的禁锢。
“快给我行动，如果被追上，我首先就干掉你！”
天连忙点头，走到驾驶座处坐下。
“往哪边走？”
“往西，去山里！快！”
这时王匡败北的影像传了过来，刘玄彻底急了，连忙切断影像的联系，催促天行事。
天熟练地操纵起飞车往西行进，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状况了，林伯升并不知道他在这里，会不会来救他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天不敢赌，只好另想办法。
取信刘玄？这恐怕是笑话，他已经看出刘玄是个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的家伙，他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的口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人，也不想改变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
无论这家伙是不是光棍司令，天已经彻底明白了，留他在这个世上就是祸害，这个自我为中心的家伙永远都不可能成长，只有杀死他才能解决问题！
天把飞车开得越来越快，虽说正向着刘玄所期望的大山进发，但选择的路却是越来越差飞车讲到底是悬空，并不能完全无视地形。
更不要说，这地形是天干掉刘玄的后手。
天早早就注意到刘玄手中的剑，那估计是什么灵器吧，天非常担心飞车自带的武器无法击败他，因此他做了两手准备，只等前方的五连发夹弯决胜负了！
“你在干什么？”
见到天不减速冲向山峰，刘玄急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
漂移……天实际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但车身大幅扭动即将撞到障碍物时会激发护盾，利用护盾反弹让车身转向实现“伪漂移”他还是能做到的，而飞车里面尽管有惯性免疫魔法，但天的在那一刻将之解除了。
“你这家伙干什么？”刘玄好不容易用魔法稳住身体，暴怒地朝天走去。
就是现在！
天按下按钮，飞车前后方同时向刘玄射出一道光球，但正如之前猜想那般，尽管透过了刘玄的护盾，却被剑上放出的黑光抵消了攻击。
“你这是在找死！”
刘玄刚要举剑，但马上就被第二次冲击震得立身不稳。
这一次天连护盾都解除了，饶是飞车经过魔法加固，被撞凹了一块。
但天的真正目的是让刘玄撞山！
“再来！”
第三、第四个弯道，天成功做到了，最后一个弯道，天解除了一切限制器，让飞车就这么直撞向大山。
没错，就是同归于尽。
“想要杀人，就必须有舍弃生命的觉悟，对吧，林叔。”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天异常冷静，“以后我能自称蜀山飙车最快的人了吧？不过好像飙船更帅气一点”
轰！
飞车撞到山体之后魔法晶石彻底爆炸了，瞬间变成一道火焰玫瑰在山间绽开，
天重重地落在地上，也许是因为他的体质太好了，除了觉得身体的骨头碎了，他高兴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了，因为这也意味着
“真是卑贱之人才能想出的没用方法。”飞车残骸中，刘玄从容地走出，“不过谅你也不知道帝具究竟有多强。”
完蛋了。
天合上双眼，顿时没了气息。
“你以为装死有用？放心，我会用剑准确无误地贯穿你的心脏，然后将你脑袋分家。”
看来失败了，既然如此
“废物，我忍你好久了，你算老几？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啊，拿那么多装备，你自己还不是垃圾一个？真是废物……”
天大声地骂着，最后骂得伤势恶化咳嗽不已才停下来，但他的脸上毫无疑问是充满了笑容。
太******解气了，死也要死得爽快啊！
“可恶！”刘玄当然整个人气炸了，手起剑落，往天的脖子劈去。
然而
“怎么回事？”
刘玄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帝具之剑居然连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的脑袋都砍不掉。没等他再次尝试，他整个人就被一道光击飞了。
见到出现在上方的人，天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林叔，痛死我了。”
“放心，马上就能结束。”
林伯升抬头望着重新爬起来的刘玄。
终究自己要当弑君者吗？
“可恶……你这家伙也是绿林的人吧？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林伯升面无表情。
刘玄彻底慌了。
“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未来的大汉皇帝，你们的主人啊！”
林伯升走到刘玄身前，举起刀。
“很抱歉，请你和这个腐朽的国家一同消失吧。”
刀落，刘玄倒了下去。
林伯升仰天长叹。
“结束了……”
自刘善决定用他的技术去组建绿林的那天，他就预见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但真的实现那刻，他的心中唯有无尽的悲伤和空虚，尤其是他成为了最后的终结者
“放心，你再也不必为这种事烦恼了。”
“不要”
林伯升低下头，发现刘玄用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安息地去吧。”
双眼一片混沌的刘玄道。
拔剑，林伯升倒了下去，迅速被黑火吞噬。
刘玄走到天的面前，狰狞一笑。
“初次见面，我的继承者。”
刘玄？不，这是寄宿在太阿剑中的始皇帝灵魂！
所谓千秋万世，就是灵魂永存！
第297章 践踏
整个世界突然一黑。
……
问世间谁人能长久，圣者若要长存也只能离开主世界，以限制力量为代价龟缩在次级位面才能永存……如今秦皇既然还留在这个世界，灵魂就不可能保持完整。
同时那也不是秦始皇所希望的事。
随着让人厌倦的暗杀变得如同家常便饭，随着身体的衰老，随着赵高和能力并不出众的二子在悄悄夺权，就算秦皇再狂妄自大，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自己和这个江山是不可能千秋万世的，就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完全灭绝。
那为什么秦皇还要留下残魂？
不少人以为河图洛书系统分配传承首重的是能力，却不知道其首重的选拔要求是传承者的理念在明白到这点的那刻，秦皇便有了决断。
他要把自己的意志流传下去。
时代也许会改变，但人心亘古不变，比起水到渠成的统一大业，临老秦皇才发现自己最怀念的是当初在宫廷尔虞我诈，战胜母后和吕不韦的那段时光，因为在那场战斗中，他明白了人性有多么黑暗，就算是自己母亲也不能信任，而要战胜这个世界，唯有比任何人都黑暗！
于是，他把自己的灵魂割裂出去，让每一个触碰过他的帝具的人无时无刻都会被他诱惑，一点点朝着黑暗迈进
得到太阿剑的刘邦明白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杀尽了有可能威胁自己的功臣，但他毕竟是一名了不起的强者，抵受住了最后的诱惑，没有接受传承，而是把太阿剑封印了起来。
但秦皇早就料到了又可能失败，他分裂的灵魂并不只有一个，而且早在刘邦尚未察觉的时候就附身在他的子孙和将领身上，联手策划了让刘邦迈向绝望的局面……在刘邦失败之后，残魂没有停止行动，继续扩散，在这两百多年里一次又一次诱惑人们，扩大他们心中的黑暗面，制造无数的灾难。
就连刘善也受到了他的诱惑。
可惜的是，这两百多年来没有能完全继承秦皇传承的人。
直到天出现。
还没离开母亲的肚子，秦皇不少分裂的残魂就被天吸了过去……没错，天的黑皮肤并非天生，而是他吸纳了大量灾厄之力的证明。
何等得天独厚的身体，秦皇惊诧了。
被父亲抛弃，被管家背叛，有一个不爱自己的母亲，流浪街头，和野狗抢吃，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智慧。
何等相似的经历，稍微不同的仅是秦皇后来是在王宫中挣扎，而天是在民间，但人间何处不是地狱！
只是，在那之后，秦皇绝望了，并决定自身化为绝望，天却遇到了一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人，使其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这一次秦皇可不打算让机会白白溜走。
……
“这就是你造成这一切的理由？”
黑暗中，天难以置信地大吼。
天不明白秦皇残魂要把刚才那些信息告诉他，但罪魁祸首是谁已经再明白不过。
“呵呵呵……”
残魂发出低沉且沙哑的笑声，让人听上去毛骨悚然。
“你还不明白？我这是在告诉你世界的真理！即使没有我，难道你那兄长就会是好人？还有那个叫王匡的家伙，那群不眨一眼消灭小镇的汉军，你真的以为没有我他们就不会这么干？”
“不！人心向来就是黑暗的，铲除异己是人类的天性。”
“闭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和你一样！”天反驳道，残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大脑，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清醒。
“呵呵，真的是这样吗？支持你理念的是被我打倒的家伙吧？但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
天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影像，林伯升打倒刘玄、王匡、袭击者的画面迅速闪过，然后往前追溯到更早的事。
“他一直相信自己是正确的，把刘善派来找你的人尽数击退击杀，如果你早就回到刘善身边，有和刘玄一样的护卫，小镇的人民还会死？”
更多的画面出现，这次是林伯升和刘善闹翻后的事。
“他嘴上说得漂亮，然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去纠正你祖父的想法，只是一味逃避，为了逃避，他隐姓埋名，做了多少丑陋的事……哈哈，这就是你所憧憬的人？真是引人发笑！”
“住口，不准……”天有气无力道，但看着那个他不熟悉的林伯升，他犹豫了。
人总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谁又能保证平时在他面前的那个林叔就是真正的林伯升。
“强者总喜欢在弱者面前装作一副好人的模样，但弱者却很难骗过强者，只能被强者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啊，实在太可悲了……但没必要担心，只要你比谁都强大，就没人能欺骗你了。”
“我……”
“还不明白吗？只有黑暗才不会背叛你，而且你不要以为选择了黑暗就是什么可耻的事，因为从来都是人类自身选择了黑暗，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我能把你变成最优秀的那一个，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要跪在你的身前向你叩拜，让你能把一切都取到手。”
画面换成了花花，换成了他曾经偷窥过的在学堂读书的有钱人孩子，换成了凭借实力轻易抓住他的封则……想到了许多的不公。
然后，他堕入了黑暗。
……
“没错，这就对了，人总是有**的，只不过平时好好地隐藏在心底，躲在名为现实的阴影之下，但你放心，黑暗会成为你实现**的力量。”
心灵世界外，刘玄冷笑道，然后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太阿剑悬浮在半空，发出妖异的黑光，天地间的黑暗气息开始向天的身体聚集过去，然后融入其体内。
始皇的传承也没有任何例外地到了天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可谓是真正的“更始帝”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天的肩膀。
“天，醒醒。”
林伯升虚弱地说道，他的身体就像那些烧伤病人一般惨不忍睹，看上去呼吸都是非常困难的事，而其背后，还有一小撮似乎不会熄灭的黑暗火焰在焚烧着。
“可惜，你来得太晚了。”
天开口道，此时的他一脸狰狞，显然是秦皇残魂在作怪。
就算真实的自己已经不在世上，但若有一个人和自己拥有相同记忆和理念，那把他说是另一个自己又有什么问题？
秦皇这一另类的“永生”正在天的身上实现。
然而，林伯升没有理会残魂的话语，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了天的双肩。
“的确，我也许的确是伪君子，我的过去的确说不上有多漂亮，但你不同啊！”
虚弱的声音说到最后，突然变得有力起来。
这是因为林伯升在用自己灵魂在呐喊。
“混蛋，你想下地狱吗？”
掌控灵魂精神的强者当然不会相信死后会上什么天堂地狱，残魂口中的下地狱指的是灵魂湮灭。
没错，林伯升的呐喊，代价是燃烧灵魂。
但他并不后悔，也并不畏惧。
“的确，我一直在逃跑，每个人心中也都有黑暗，但我也想着改变自己，每个人同时也向往着光明啊！”
“可惜过去的错误无法改变，因此我只能往前看，我只能教导你去避免这一切，我就是这么无力……嗯，很可笑吧，就算我是八阶强者也会有做不到的事，但即使是大宋那位新晋的剑圣，也一定和我一样有做不到的事！人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所区别的只是想不想做出改变，有没有那个决心去做！”
“这个家伙说的话也许都没有错，但他只是那种一错再错，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可怜虫，但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改变，你还有无尽的未来！”
“啊……可恶……”天或许是动摇了，浑身变得僵硬，显然秦皇无法完全掌握他的身体了。
黑火自太阿剑喷涌而出，化为黑暗的火焰洪流把林伯升覆盖，并迅速涌向更远的小镇的方向。
残魂打算制造更多的绝望来让天屈服。
只是，黑火洪流肆虐过后，林伯升依旧屹立不倒。
他还不能倒。
“放心，小镇的居民我已经疏散到安全的地方了，那里还有我留着的结界保护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
“啊……”天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在兴奋还是在为林伯升的伤势悲伤，亦或是在和残魂战斗。
但还不够。
“人类的确总是在重复相同的错误，重复陷入黑暗之中，无论哪个时代都无法避免战争，但人类也总是重复地与之对抗你知道吗？”林伯升道，鲜血自嘴角流出。尽管挡住了黑火洪流，但背后的黑火再也压制不住了，一下子窜到数丈高，就像一朵巨大黑花。
望着这朵黑暗的花，天仿佛恢复了神志，但眼神马上就变得黯淡起来。
“为什么？既然黑暗无法避免，既然抵抗黑暗如此痛苦，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到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
林伯升先是一愣，随即柔和一笑，无数光之粒子从他每一处肌肤迸出。
“也许我们的世界的确就是真正的地狱，也许我们生来就要历经无尽的磨难，但你的出生一定不是错误的，也一定不是不幸的。”
光之粒子最终包裹住黑火之花，让其变得耀眼无比，金光夺目，照亮了这片因黑火洪流而变得寂静且恐怖的世界。
“在你父亲之前，你有许多伯伯没能在诸葛明的暗杀之中活下来，但你父亲活下来了，还生了你。你的祖父乃至更多的祖先也一定是在和从未在人类世界消失过的天灾**战斗，不少在中途就断绝了血脉，但至少你祖父这一脉幸存了下来……为什么古之圣贤会说无后为不孝，那是因为你光是出生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所以你没必要抵触自己的姓氏，今后就大大方方自称‘刘天’吧。”
“我……无法承担……”
“的确，也许你会说这个世界那么痛苦，有些父母也并不是想把幸运和祝福给予你才把你生下来，但是啊，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你最大的幸运是你有寻找幸福的能力。”
林伯升的双手变得软弱无力，他连站着的力量都没有了，但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的额头抵着天的额头。
“无论这个世界都么黑暗，都么像地狱，我们都可以在那之中种下美丽的花朵，无论那光明之花被毁灭多少次，我们都能再一次种下，让其漫山遍野盛开……体验这一过程，寻找这一切的过程，毫无疑问就是幸福……就像我遇到你那样……所以，努力吧。”
林伯升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起来了，名为林伯升的男子的人生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但他留下了光之种子，把他毕生的技术留给了天。
然而那并不是让其坐享其成的财富，多棒的技术也会过时，林伯升留下的是启发，是思维方式，是一种名为“努力就能变强”的能力。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
“所谓光明，就应该承受住黑暗，然后将之践踏在脚下……对吧，林叔！”
刘天向前抓住了那把太阿剑。
那一刻，少年的身体爆出了无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