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男儿一跪仍英雄(二)
气质这种玩意,就像是女人怀孕,只有时间长了才能够看出来,它或许需要家族长年累月的熏陶,或者需要浸润数十年的古诗词,读书破万卷,才能够拥有那种如同空谷幽兰的空灵出尘婉约气质。
但是**彤不同,这个出生于翰墨诗书之族,作为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顶尖家族第三代嫡系,从小接受精英化教育的她,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种不加修饰的韵味气质。
她此刻恭敬的向云南天和诸葛静柔问好,云南天和诸葛静柔相视一笑,目光之中有些苦涩。
云南天,这个在07年孙元良与世长辞驾鹤西去之后,当之无愧的黄埔军校硕果仅存的整个华夏国唯一活着的黄埔军校活化石,这个经历了那个战火纷飞年代,从无数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一代枭雄,此刻微微一笑。
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深邃目光投向**彤,轻声开口道:“雨彤来了?正好,老太爷最近闲得慌,你战歌伯伯又不经常回家,下面那群小兔崽子对我又是恭恭敬敬,就连下棋都让着我,太没趣了,难得今天你来了,咱祖孙下两盘棋?”
“老太爷,我...”**彤欲言又止,这个不谙世事,甚至可以说是白纸一张的单纯女人,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被云南天拉住坐下。
“有什么事,下两盘棋再说?”云南天说道。
此刻,那个善解人意的诸葛静柔,为这祖孙两个拿出一副棋盘,棋盘很考究,暗红如血色,对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彤一眼就看出这副棋盘至少是明清以上的顶级血榔所造,而**彤在用手磨砂棋盘时那种触感,更是令她吃惊。
对弈开始,原本棋艺不差的**彤屡屡在云南天故意相让的情况下表现大失水准,明显心不在焉,老人含笑不语,却轻微的摇摇头,最终一盘不算惨烈的棋局结束,云南天以七目稳胜。
“唉!”老人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有些生气的道:“雨彤,怎么,看不起老太爷?”
“没有,只是雨彤无法静心。”**彤道。
“云家祖训,每逢大事有静气,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都必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说道这里,云南天意有所指,道:“云家到了你们这一代,我最好看好的,其实是你,七岁就开始熟读背诵《道德经》,十岁以后就对先秦诸子百家著作痴迷,更是在初一的时候以一篇《孟子伪儒之十大证据》,针针见血,字字珠玑,甚至令整个崇儒派掀起一场大风暴,连清华大学的语文教授,都不顾身份口诛笔伐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甚至差点将这种文学上的争议上升到云家居心叵测的地步。”
说道这里,**彤心底猛然一颤。
她个性鲜明,当真如同云家先祖良遇那般不为权势折腰,自幼熟读史书和各种经典巨著的她,其实骨子里面有一种文人近乎偏执的倔强傲气。
故而才有那般‘大逆不道’的言论。
这也间接证明了这个女孩其实不是一无所知的花瓶。
“年幼无知,当时雨彤只是觉得,孟子就是那样的人,所以就那般写了,没有顾及后果。”**彤轻声道,没有舌绽莲花的辩解,她其实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沉稳内敛了许多,永远都是那副与世无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其实我对那个死了父母却敲锣打鼓,擅长诡辩的老家伙没有好感。”云南天道:“说到底,那姓孟的,不过是一个诡辩小人罢了,只恨生不逢时,不然我云南天第一个抽他两耳光。”
诸葛静柔苦笑不已。
**彤也微微错愕。
“云家,在你战歌伯伯当年一怒远走海外之后,或许是印证了那句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的篾言,你们这一代出类拔萃的人,很少很少,至少,作为云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破军那孩子,我就不看好。”云南天道。
“老太爷,我今天来,其实是...”**彤明显没有兴趣跟云南天闲聊,心不在焉的她准备说出来意,却被云南天挥手阻止。
“我知道你的来意,无非是想为叶家小子求情,只是...”说到这里,云南天那饱经沧桑的脸庞闪过一抹坚定,抑或是--戏虐,道:“他叶家小子,哪里配得上你?”
唰!
**彤脸色煞白。
噗通!
她突然双膝跪下,重重的对云南天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切冰断雪,斩钉截铁的说道:“希望老太爷成全,雨彤,非轻翎不嫁,更何况,我已经有她的身孕。”
云南天苦涩的笑道:“这般刚烈,却是赶你的父亲啊,但是,规矩不能破,叶家小子想娶你,就得拿出我诚意。”
说到这里,老太爷有些慵懒的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你战歌伯伯,自有主张。”
**彤心如死灰。
她紧紧的拽紧拳头,在深心处呐喊。
曾经,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童话梦,都希望会有王子骑着白马来迎娶她,或者是如同《大话西游》里面的的紫霞仙子,永远坚信她的男人会驾着七彩祥云,作为盖世英雄来到她的面前。
“轻翎,你会吗?”
**彤对着自己的心,轻轻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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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由一辆悍马打头的车队整整齐齐的朝着碧云山庄行驶而来。
六辆车。
第一辆里面,开车的是流华山,副驾驶坐着秦晚晴。
第二辆是一辆宾利,驾驶员是孔离洛。
第三辆开车的是令狐云若,后排坐着叶轻翎,皇甫仁,皇甫红豆。
第四辆是贾宏达的宝马z4。
第五辆是由温向荣亲自驾驶的一辆丰田霸道。
第六辆开车的是何镇南,这个曾经南方地下世界的枭首何宗文的义子。
车子飞快的行驶而去,树木一排排往后方逝去,好似那些逝去的岁月,不曾迁就谁的轻狂。
不知为何,皇甫红豆没来由有些心酸,握了握叶轻翎的手,低声道:“叶大哥,紧张吗?”
紧张吗?
没有回答。
叶轻翎看向窗外,脸上闪过一抹决然。
哪怕你碧云山庄是龙潭虎穴,我叶轻翎既然决定了,就算千万人,吾往矣!
第195章:男儿一跪仍英雄(三)
碧云山庄。
聚义阁。
这个门槛极高的云家议事重地,大厅两面是总共十八张座椅,分别代表着碧云山庄之外九山十八寨的瓢把子座位。虽然九山十八寨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云南天这头老狐狸并没有撤去这十八张座椅,相反,后来云耀创建龙门,云战歌接掌龙门,都是在这匪气十足的绿林议事堂,下达了一个个足以改变整个华夏国地下世界格局的一条条命令。
与其说云家老太爷恋旧,倒不如说是云家老太爷用这种方式在无声的彰显着什么,其中的门门道道,不言而喻。
而此刻,在那张代表着曾经九山十八寨总瓢把子的显赫位置上,一张巨大的虎皮包裹着那张由顶级檀木所制造而成的椅子,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坐在上面。
龙门龙主--云战歌。
他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看不出牌子,因为这套西装是由罗斯家族顶级裁缝师亲手设计,纯手工制作完成的。肥胖的身材却不显得臃肿,而是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威压,双目炯炯有神,当真是如同君王俯瞰众生。
这就是云战歌。
一个已经不需要任何其他物品点缀的一代枭雄。
权势就是他最华丽的外衣。
而在大厅之内,右手边的那排桌椅上,分别坐着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能够让整个华夏地下世界颤抖的彪悍人物。
右手第一排,第一个。
龙门第一战将--向浩天。
第二个。
枪神--百里江山。
第三个。
战神--秦松。
第四个。
财神--周聪,
第五个。
赌王--令狐伟。
这几个人,曾经在云耀的那座江湖大放异彩,更是龙门绝对不可撼动的元老之一,当时跟随云耀打下了半壁江山。
龙门七雄。
当时在整个华夏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
除却已经夭折的杨云轻,也就是云战歌的小舅子,成都军区杨阎王的嫡子,以及那个当年跟云耀光腚子摇旗建龙门,而如今隐退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快活逍遥的尹想之外。
龙门七雄,五个齐聚。
当然,龙门老一辈的诸多人物未到,是因为云老太爷的百岁寿辰,还有三天。例如不出世的国士无双诸葛腾,笑面虎百里花枪,等等。
而此刻坐在左边的,作为云战歌这一辈的大佬级别人物,就显得热闹多了。
首位自然是人中吕布狂战金麟,然后是与狂战金麟齐名的毒玫瑰,也就是尹想的长女尹雪蘅,曾经名震北半国的杀人无血‘王妃’。
第三位是书生白鹭。
第四位是会挽雕弓如满月的东方婉儿。
第五位是云氏财阀掌舵人那蓉。
第六位则是诸葛云飞。
第七位是赫连龙翔,也就是赫连禄的父亲。
第八位阎罗财神周建明。
第九位,则是那位极富传奇色彩,从草根走向巅峰的傅文聪。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云战歌那座江湖里面可圈可点的传奇人物,当然,这些只是一部分,例如血珊瑚纳兰蒹葭,有观云一剑,‘天不生我南宫傲,江湖寂寞如雪’的南宫傲,等等,都未到场。
每一个人,都份量极重。
只是--
却有一个人,座位却极为尴尬,他就坐在云战歌的旁边,座位不在九山十八寨座椅上,明显是云战歌特殊对待临时加上去的座位。
这是一个花甲老人,一身长袍,长髯如瀑,目光迥异,仙风道骨。
--谢道正。
不管江湖还是庙堂,都很讲究论资排辈,这位花甲老人显然不是龙门的人,只是,他坐在距离云战歌最近的一个位置,而座下十多位龙门重量级人物,却没有一个流露出不满和不敬,甚至,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出一种来自骨子深处的心悦诚服。
云战歌苦笑着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谢道正,有种龙门龙主难得的无可奈何,轻声道:“谢老,何必亲自走一趟?真怕我不顾身份对叶家小辈动手。”
名字叫做谢道正的老人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忿,道:“云战歌,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
呃?!
云战歌愣了一下,轻声打趣纠正道:“是--杀伐果断。”
说道这里,这个作为已经不惑之年的龙门龙主,轻声叹道:“也罢,就连皇甫...爷爷,都趟这趟浑水,我云某人还能说什么?只是,规矩不能破,叶家小辈必须闯三关。”
说到皇甫仁,云战歌就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是个极少数能让云战歌头疼和憋屈的人,皇甫仁年纪稍长云战歌,这是事实,这年头哪怕相差一二十岁,也可以同辈论交,只是,皇甫仁跟云家的关系却极为尴尬。
皇甫仁,跟云家老太爷,乃是忘年之交。
而一身匪气的云南天显然属于那种豪气无双的绿林好汉,当初云耀在世的时候,敢不开口叫叔叔就是一顿好抽,抽得不要不要的。到了孙子辈的云战歌就更加可怜了,要行孙子大礼。甚至云家老太爷差点定下云战歌要向皇甫仁磕头问安的规矩。
可怜雄霸天下的龙门掌舵人,灰溜溜跑回海外,不愿多在华夏逗留。
而此刻,云战歌憋屈的神情落入谢道正的眼中,谢道正表现得无风无浪,不起丝毫涟漪,其实心思百转无人得知。
呵呵。
云战歌看似人畜无害,但是那颗久经杀伐的狠辣心思和身居高位的目空一切,小小的叶家小辈,能入他的法眼?
皇甫仁的青眼相加和谢道正的亲自到来,才勉强勾起云战歌的一丝‘严肃’,当然,明眼人知道不过是云战歌勉为其难的‘面子’工程罢了。
跟叶轻翎无亲无故的皇甫仁才是重点,至于谢道正?
云战歌此刻微微眯起眼,看了一眼谢道正,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当下心下了然,跟谢道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战歌突然朝着门外轻唤了一声,道:“破军!”
下一刻。
云破军走了进来。
这个曾经在南方地下世界联盟大会上,差点被叶轻翎宰掉的云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听到云战歌的轻唤之后,在堪称无懈可击的精湛演技伪装下,表情恭敬而肃然。
只是,心底却乐开了花。
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叶轻翎啊叶轻翎,想不到,你也有要落在我云破军手中的一天?
第196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四)
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不仅仅诠释了物种决定能力,还表明了物种的遗传基因很重要,这一点,世界上顶尖科学家都不得不承认,甚至在哈佛大学,专门有经费研究这项处于成熟与半成熟的科研项目。
但是--
云破军。
这个云战歌的长子,被龙门甚至诺大个云家寄予厚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似乎专门为了否定这条基因遗传定律而生。
云破军。
是云战歌的亲生儿子,当然,这个世界上,敢给云战歌戴绿帽子的彪悍虎人,估计还没有出生,或者已经到阎王殿报道去了。
云破军的出生可不是含着金钥匙那么简单,其母令狐嘉美,作为赌王令狐伟的女儿,才貌双全,德才兼备,智商更是堪称妖孽,就算搜罗出一大箩筐形容词去形容,都无法将那个近乎完美的女神形象形容得淋漓尽致。
偏偏,云破军不算傻,但是若论心机城府以及背后捅刀子阴人的手段,就跟云战歌天壤之别了。
其实不怪云破军,当初令狐嘉美之死,令云战歌心里愧疚,所以对这个儿子就宠溺了一些,只是一代枭雄的云战歌虽然明白慈父多败儿这条铁律,但是身在局中几十年的他,总觉得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云破军,才能够拾缺补憾,对得起令狐嘉美的在天之灵。
此刻,云破军脸上虽然表现得八风不动,但是怎么可能瞒得过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云战歌那双毒辣眼神,他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皇甫先生到哪里了?”
“刚过楠木渡,可能还有十分钟路程。”云破军恭敬的回答。
“撤去前哨,皇甫先生和其他那些小朋友可以从隧道上山,至于叶家小朋友,就按规矩,走山门吧!”云战歌说道。
云破军心底一喜,这算不算云战歌打算‘特殊’照顾叶家小子?一时间云破军心思百转,身为云战歌儿子的他虽然阴谋阳谋都比不上云战歌,但是在庞大的云氏家族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心胸狭窄,胸襟气魄都不是很大,甚至呲牙必报的云破军,他有一万种方式方法让叶轻翎进山难度增加数十个台阶。
这一点,毋庸置疑。
云战歌挥挥手,显然看出了儿子的阴暗心思,也不解释,让这丢人现眼的混帐家伙滚蛋。
而云破军则屁颠屁颠滚犊子,只是在转身的刹那,眼神陡然变得阴冷。
谢道正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战歌,微微眯起眼睛,要说云战歌这个极度爱面子的家伙会让云破军这种心思城府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明显‘弱智’儿子给叶轻翎做陪衬?
如果眼光毒辣的谢道正相信,那么他谢道正才是真正的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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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下。
雾气消散了不少,黔地多山,不显眼的土山丘子散漫的生长着几棵不成气候的小树,零零落落穿插在山间,不显山不露水,无伤大雅;也有高耸入云的悬崖高山突兀直插云霄,烟雾氤氲,在早晨初生的太阳映照之下,闪烁着七彩晶莹光芒。
云山雾绕之间。
远山,青痕,树林飞快的朝着后方逝去,宛若岁月一去不复返,有些莫名的沧桑和无奈。
车队整齐的行驶在蜿蜒盘旋的崇山峻岭之间。
令狐云若驾驶着车辆,播放器里面播放着那首朴树的《平凡之路》,干净的嗓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背后的那种闲适淡然。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
皇甫仁闭目养神,听着这首略显沧桑的歌曲,突然轻声开口道:“轻翎,这首歌怎么样?”
叶轻翎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皇甫仁这种级别身份地位的老古板会听这种通俗歌曲,没有斟酌措辞,而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算为赋新词强说愁,或者说无病呻/吟。”
“哈哈!”皇甫仁爽朗的一笑,道:“那你怎么样看待这个歌手?”
这一次,叶轻翎沉思了半晌,最终轻轻开口道:“从《那些花儿》,到《生如夏花》,再到《平凡之路》,诠释了一个从青涩到激情飞扬,再到落尽繁华积淀之后的淡定从容,其实三首歌,就足以惊艳一个时代。”
叶轻翎说道这里,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不吐不快,最终盖棺定论道:“当然,这是抑郁患者的专利。”
呃?!
皇甫仁睁开眼,微微错愕。
叶轻翎继续道:“但是朴树或者会是百年之后的梵高,约翰逊.纳什这些人,向左是天才,向右是疯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真正的音乐人。”
皇甫仁笑了,目光之中没有赞赏,古井无波,似乎打机锋似的开口道:“那你呢?”
叶轻翎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习惯了这老家伙的为老不尊,不像那些老家伙的咄咄逼人,故而似自嘲,又似坚决的说道:“纷吾即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老家伙笑容玩味。
皇甫红豆碎碎念道:“不要脸。”
叶轻翎不以为耻,继续道:“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皇甫仁笑容戛然而止,而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唏嘘感慨,半晌之后才道:“所以,你才选择,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都要为叶孤屿逃一个公道?哪怕知道这一次,如果没有人给你撑腰,你依旧选择来碧云山庄?”
叶轻翎点点头,道:“只是为了人生不留遗憾罢了。”
皇甫仁不说话,皇甫红豆却若有所思,身为皇甫仁的孙女,家境决定眼界的皇甫红豆不是井底之蛙,大道理或许她说不出来,但是她懂。
“到落霞峰了。”令狐云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下一刻,高耸入云的落霞峰映入眼帘,如同雄关一般的碧云山庄伫立在山腰,云雾弥漫。
少年云破军站在栈道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车队朝着山脚驶来。
“风吹过的,如云烟...你的故事讲到了哪儿...”
车厢里,这首《平凡之路》戛然而止,留下令人回味悠长的尾音。
叶轻翎深深的,看了一眼碧云山庄,紧紧的拽了拽拳头,又轻轻的放下...
第197章:男儿一跪仍英雄(五)
在叶轻翎的车队恰好停在落霞峰的栈道下之时,太阳正好探出了云层,阳光普照下的落霞峰,以及围绕着落霞峰的云雾,在此刻绽放出七彩光芒。
这是秋日里,难得的一个好晴天。
车队停下。
叶轻翎拉开车门,缓缓走下车,那身经过特殊定制的西装,衬托出叶轻翎英俊的脸庞和伟岸的身躯,他眸子间有一股莫名的自信气息散发。
而云破军,在此刻刚好将目光投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好似有一道无形的电流激射而过,碰撞出火花。
下一刻。
皇甫仁,皇甫红豆,以及令狐云若走下车。
然后是流华山,秦晚晴,以及孔离洛,贾宏达,温向荣和朱谮等一干顶级大少。
最后走下车的赫连禄和纳兰轩鸣等皇朝核心人员。
叶轻翎,明显感受到这一刻,栈道旁树林之外,有莫名的杀机一闪而过,即刻收敛,他抬起头来看着巍峨如同龙盘虎踞的落霞峰以及座落在落霞峰山腰的碧云山庄,抬头看了几处制高点,心底也微微心惊。
同时也有些后怕。
倘若不是皇甫仁跟着来,恐怕此刻,就是云家给叶轻翎的第一道见面礼,他可以肯定在栈道旁制高点,有数道杀机锁定他,明显是阻击手。
好大的手笔。
虽然他叶轻翎有把握闯过这一关,但是至少也有些狼狈,同时叶轻翎在心底,也感受到了云家底蕴之雄厚,超出了他的估计。
这一刻,当云破军看到皇甫仁的刹那,就立刻迎上来,行晚辈礼,恭敬的道:“皇甫...老太爷,我爸爸吩咐,您可以跟这几位公子,从隧道上山,至于叶轻翎,得按云家规矩上山。”
云破军在喊到‘皇甫老太爷’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在,皇甫仁不过花甲之年,奈何他跟云老太爷是忘年之交,云家‘家法’森严,或者说云家老太爷的家法森严,因此虽然感觉心底别扭,但是云破军可不敢在这位老家伙面前有丝毫越礼之举。
想到这里,云破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年纪还没有她大的皇甫红豆,神情有些不自在。
而皇甫红豆对于云破军明显没有好感,她是何等聪慧灵动的女子?当下开口道:“云家侄子,就不要给姑姑多礼了。”
呃?!
云破军愣了愣,随即心思百转,仅仅片刻便将心底那份不快隐藏在深心处,笑道:“按辈份,破军叫您一声姑姑,是在情理之中。”
皇甫红豆轻轻一笑,如同百花绽放。
秦晚晴在此刻却微微皱了下眉,云破军这个脓包在圈子里面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更是心狠手辣独得云战歌真传,从来都是心胸狭窄,什么时候受人奚落?此刻却表现得极有涵养,当然不否认皇甫仁在场的缘故,只是云破军脸上那种滴水不漏的表现,却令秦晚晴微微惊讶,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忌惮。
“长进了不少?”皇甫仁哈哈笑道,然后轻轻挥手,道:“破军呀,云家‘御道’,我这老头子可不敢随便走呀,当然,老头子我表态,我今天不过是顺路来看看云南天那老东西,顺便凑个热闹,看一场戏而已,不必草木皆兵,云家的规矩我懂,叶家小子今日所为何来我心底也清楚,不会,也不敢破坏规矩,我就,咳咳,跟着看一看。”
“这......”云破军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怎么?”皇甫仁面色陡然一冷,这老家伙的气场瞬间爆发,好似有莫名的压力在此刻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出,一股淡淡的杀伐意,令云破军微微心惊。
“难道怕我这个老头子,破坏规矩?”皇甫仁冷哼道。
“不敢,不敢。”云破军急忙说道。
他出生枭雄之家,在家族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些作为云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气场,只是刚才皇甫仁淡淡却强横的一问,却令他从骨子里面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压,这种感觉,他在云战歌的身上感受过。
或者,这叫做上位者的气息。
下一刻,云破军将目光投向叶轻翎,语气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冷笑道:“姓叶的,你应该感觉荣幸,很多年了,没有人有机会闯云家的三道山门,这一切,你应该感谢金叔叔。”
叶轻翎微微皱眉。
云破军道:“金叔叔的妻子,楚芯熙,是楚逆天的姐姐。”
叶轻翎微微讶然,这桩公案他倒是不曾得知,一是狂战金麟那种级别的人物,他叶轻翎拍马难及,再者楚逆天也不曾对他说过,自然无从得知。
楚逆天?
想到这个男人,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令叶轻翎有些感慨,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在何方?
“你做好准备了吗?确定要闯云家三道山门?可能会死人的。”云破军‘好心’提醒道。
叶轻翎深吸了一口气,那种属于叶家纨绔大少的轻佻和玩世不恭的神情突然展现出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笑问道:“云破军,你再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秀你的智商下限?”
呃?!
猛然听到叶轻翎的话,云破军脸色涨红,却是瞬间便恢复了原状,笑道:“耍嘴皮子,没有用的,请吧,叶大少。”
云破军侧过身,对叶轻翎说道。
同时,他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森冷的杀机,毫不掩饰。
叶轻翎抬起头,望着仿佛直通云霄的栈道,挺了挺脊梁,轻轻踏上云家这条栈道。
“翎娃子。”这个时候,秦晚晴突然叫住了叶轻翎,眸子之中满是担忧。
叶轻翎回过头去,灿然一笑,道:“又不是赶赴刑场。”
秦晚晴心思复杂,看着那个决然走上栈道的叶家男人,心底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
她记得,小时候,在军区大院,他们那群孩子,是所谓的根正苗红的二世祖,皮得跟泥猴似的,那些老家伙硬是拿他们没辙,一顿毒打之后还不是我行我素?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群半大孩子围在大院看《血色浪漫》,叶轻翎说最喜欢钟跃民这个角色,难儿当有担当。
第198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六)
都说叶家有鹤生,土生土长的四川女人秦晚晴没有感同身受,一是晚生了几十年,二是痴长叶轻翎几岁的她,从出生之后,只是从长辈口中听了个模糊的大概,也不甚了解。
对于叶家鹤生少年侠气死西蜀这桩公案,她们这一代人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感慨,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在那个时代到底是不是虎躯一震诸侯拜服。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老一辈人的口中得知,叶家若是有一个人有叶鹤生的魄力和担当,那就是叶轻翎,叶轻翎,无论脾气还是性格以及风格,都跟叶鹤生极其的相似,这一点,整个华夏国熟悉叶鹤生的人都知道。
这一刻,秦晚晴看到那个男人走上栈道,似乎勾起了更多的回忆,记得那一年,流华山在军区大院被‘北系’的那几个孩子吊打,他记得,是那个男人挺身而出,不说一人独当百万师这种狗屁混话,但是确实可以说是叶轻翎单枪匹马闯进那个圈子‘抢人’,那一幕,或许连流华山都已经忘记了,但是秦晚晴忘不了,那个男人当时决然的背影。
跟这一刻,这个男人独自一人走上栈道,是何其的相似?
不知为何,秦晚晴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作为整个华夏国排行前十的霸道女总裁,那张从未在人前露出笑意的倾城脸蛋,在此刻笑得灿烂如花。
而此刻,皇甫仁看着叶轻翎的背影,脑海深处没来由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记得当年那个人少年侠气死西蜀,没有荡气回肠这种欲说还休的情节,但是绝对称得上惊心动魄,足以震撼一代人的傲世风采。
“叶鹤生,倘若你还活着,现在的江湖会是什么样子?”皇甫仁微微感慨,随即不自然的苦涩一笑,叶家鹤生倘若还活着,呵呵,恐怕现在整个华夏国地下世界的半壁江山,还轮不到云战歌指手画脚,他想起那个男人修长的身影在蜀山栈道上跟一指断山的那只‘守山犬’巅峰之战,又想起那个男人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重围的惨烈厮杀,不自觉有些黯然。
想到这里,皇甫仁心跳猛然加快了一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叶鹤生,你真的死在西蜀了吗?”想到这里,他目光眺望着落霞峰的栈道,继而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那血淋淋的一幕如同诅咒,亦如同一曲不甘的战歌,怎会有假?又怎能有假?
叶轻翎独自走上栈道,他明显感受到四周的风,带着一种肃杀之气,秋风习习吹拂,山间古树随风而荡,有落叶被风吹落,飘散在这天地之间,宛若蝴蝶在跳舞。
远眺青山绿水,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息。
在叶轻翎走出百步之遥后,云破军开始登山。
下一刻,皇甫仁等人也开始登山。
温向荣,朱谮,秦晚晴等人也开始逐步上山。
温向荣突然走向云破军,冷冷的瞥了一眼云家破军,这个云家第一顺位继承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极其荣耀的典型富家子弟,冷笑道:“云破军啊云破军,本来,我以为你是一坨屎,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呃?!
云破军微微一愣。
温向荣继续开口说道:“原来你是两坨屎,哈哈。”
云破军脸色一冷,继而冷冷的道:“温向荣,收起你的嚣张,不要忘了这里是哪里。”
这个时候,贾宏达突然走过来,目光透露出一丝发自骨子深处的不屑,笑道:“傻/吊。”
说完跟云破军错身而过。
下一刻,朱谮扶了扶厚重的镜框,喃喃自语道:“我见过整个华夏国最顶尖的大少,但是云破军根本不入流。”
虽然是喃喃自语,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这句话被云破军听得真真切切,顿时涨红了脸,出口厉声喝道:“朱谮,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算东西,我是人,对了,我是燕京高考状元,就算是现在,也是整个燕京大学的第一名,甚至已经开始修双学位,我是学霸,也是天才。”朱谮一本正经的道。
云破军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又无法发作,就像一个表演功夫极其差劲的小丑。
朱谮也跟云破军错身而过。
只是,在那个瞬间,在场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云破军眸子深处,好似露出了一丝蛰伏多年的狰狞,这一切,无人知晓。
只是察言观色极其熟捻的秦晚晴却捕捉到了这一幕,眸子深处露出一丝玩味,似笑非笑。
一路有惊无险走过栈道,叶轻翎并没有迎来所谓的狂风暴雨,一切平静的令人感觉到反常。
最终,他在栈道顶部停下,峰回路转之处,一条幽静的小道呈现在眼前,云家第一道山门,九十九道阶梯。
这一刻,叶轻翎心底泛起一种可怖的危机感。
好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条小道上弥漫着的重重杀机,他的眉头,轻微的皱起。
小道旁,一块石碑上,刻着三个苍劲挺拔的大字:敬山亭。
不久,众人走上栈道,站到叶轻翎的身旁,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皇甫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意,轻声开口道:“敬山亭,云家第一道山门,‘枪林弹雨’,云战歌既然选择用‘江湖’规矩让你进山,看来接下来,不露点真本事,恐怕连这第一道山门,你都无法过去。”
叶轻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他突然脚步微微后撤,陷入泥土之中。
下一刻,整个人忽然如同猛然出笼,奔向那条小道。
异变突起。
嗖!
嗖!
嗖!
三声响声传来,杀机顿时从林中两侧倾泻而出。
叶轻翎刚冲出去的刹那,便被逼退回原处,只是,入眼之处,只见三根弩箭,硬生生插入石阶上生硬的混凝土地面上,箭矢入地三尺,足见其威力巨大,倘若是人,恐怖此刻已经透心凉。
叶轻翎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有些后怕。
云破军突然冷笑一声,脸上尽是嘲讽的神色,道:“叶轻翎,这就不敢上山了?”
叶轻翎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云破军,露出了一个微笑,灿烂如花。
咯噔!
不知为何,云破军顿时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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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男儿一跪仍英雄(七)
每个人天生都有一种本能,就是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女人叫做第六感,男人嘛,或许也叫第六感,也许也叫预感,不祥的预感。
这一刻,云破军面对叶轻翎的笑容,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就好像面对一头猛兽一般,那种不祥的预感,蔓延着他的全身,甚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莫名的恐惧。
“嘿嘿!”
下一刻,叶轻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云破军极速后退,似乎预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整个人莫名其妙的后退。
嗖!
只是,晚了。
叶轻翎在云破军后退的刹那,就已经如同猎豹一般窜出,身形快到极致,朝着云破军奔去。
下一刻,云破军明显看到叶轻翎的手掌呈现出爪状,抓向自己。
呼呼--
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云破军差点窒息。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叶轻翎单手如同钳子一般狠狠的扼住云破军的咽喉。
“你干什么?”云破军嘶声大吼。
只是,如同钳子一般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令他脸上青筋暴起,脸上更是因为缺氧,而导致喉咙发干,脸色发紫,嘴唇发绀。
如同便秘。
下一刻,叶轻翎明显感受到一道道杀机从小道四周迸发出来。
只是,这个时候的叶轻翎,有何所惧?
他嘴角噙起一丝冷冽的笑意,缓缓的,踏上石阶。
嗖!
一根弩箭如同示威一般狠狠的插进叶轻翎眼前的石阶之上,狠狠的插入地面,好像再说,只要你叶轻翎敢上前一步,下一根弩箭射的就不是地面了。
威胁!
这是暗中云家守关者赤/裸/裸的威胁。
只是,分明在这个时候,令狐云若看到叶轻翎的嘴角轻轻的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对叶轻翎极其了解的令狐云若心脏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明白,叶家大少的劣根性,被激发了。
他叶轻翎,连陈家家主都敢叫板的人,何惧你云家守关者的示威。
秦晚晴何等聪慧灵动的女子?
这个时候不自然的扶了一下额头,扼腕叹息,喃喃低语道:“瓜娃子,开始犯浑了,云破军要倒霉了。”
仿佛验证秦晚晴的猜测一般,下一刻,在众人没有回过神的瞬间,叶轻翎,扼住云破军的咽喉的手,微微紧了紧。
砰!
下一刻,叶轻翎猛然一个鞭腿抽出,狠狠的抽在云破军的腿上。
咚!
下一刻,云破军双腿猛然跪在地上,砸起一地烟尘,剧烈的疼痛,令云破军瞬间清醒,吓出一声冷汗。
疯子!
这个家伙不是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武力值渣得可怜的云破军,除却枭雄之子的身份,他屁也不是,在武力值堪称恐怖的叶家大少面前,只有被吊打的分,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不想你们的少主有事,还请诸位让开一条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叶轻翎贱命一条,可是云破军的命,就金贵的很啊。”
叶轻翎冷冷的朝着九十九道阶梯上大声说道,语气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清风都吹不起一丝涟漪。
没有回答。
这狂野的风,吹拂着秋天空旷的世界,却吹不散叶轻翎反威胁的话语。
这一刻,两旁道路上,没有一丝回声。
下一刻,叶轻翎轻轻举步,踏上第二步石阶。
嗖!
嗖!
嗖!
几乎同时,三根弩箭同时插入叶轻翎刚刚落脚的地面,代表着一股决然的气息。
“呵呵!”
下一刻,叶轻翎微微一笑,对云破军说道:“看来你云家养的狗,不听使唤呀。”
话音落。
云破军明显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瞬间袭遍全身。
咔嚓!
叶轻翎猛然出手,拉住云破军的左臂,用力一拧,关节脱臼的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这一刻,道路两旁,树木摇动,显然那些云家守山者有些投鼠忌器,他们本能的以为叶家大少不过是作秀,不敢真的拿他们的少主怎么样,可是,叶轻翎下手却毫不含糊,好像手中拎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
“我的耐心有限,我希望刚才是最后一次,不要怀疑我的话,我敢保证,我再看见一根弩箭,那么,我就打断云破军的一条腿。”叶轻翎继续说道。
四周,鸦雀无声。
这一刻,秦晚晴,流华山,令狐云若,温向荣等人,均是目瞪口呆,似乎出现了幻觉,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叶轻翎架起云破军,踏上第三步阶梯。
风平浪静!
第四步。
第五步。
第六步。
......
第十三步。
嗖!
突然,有不死心的云家守山者发出了一根弩箭,目标直指叶轻翎的头颅,快到极致。
几乎在弩箭破空声刚刚响起的刹那,叶轻翎将云破军的身子向上提了半分。
就半分,一丁点的距离。
噗哧!
弩箭擦过云破军的手臂穿透而过,留下一道鲜血淋淋的血痕,触目惊心。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之前叶轻翎说过,倘若再看见一根弩箭,那么就要打断云破军的一条腿。
“云破军,看来有人怀疑我的话呀。”叶轻翎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破军。
下一刻,云破军眼神猛然充斥着一种恐惧,那如同当日在南方地下世界联盟大会上,叶轻翎要出手轰杀他的那一刻的决然和杀伐果断。
冷汗!
顺着云破军的额头,滴落下脸庞,而后滴落在地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迅速蒸发,好像不曾出现过,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他,云破军,在这一刻,吓破了胆。
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叶家大少,说话绝对不会是放屁。
此刻心底欲哭无泪。
“咱俩是多大的仇啊叶轻翎。”云破军苦涩的一笑,道:“你先帮我把脱臼的手臂接上再说。”
叶轻翎微微一笑,猛然出手,只听见‘咔嚓’一声,云破军原本脱臼的手臂,完好如初。
“疯了,这家伙,还没娶到云家媳妇,就把小舅子给得罪了,叶轻翎这王八蛋是打算这一次过后,永远不进云家大门?”温向荣心有余悸的惊呼出声。
第200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八)
“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个时候,朱谮再次扶了扶厚重的眼镜,开口说道,也不知他指的是叶轻翎自作孽不可活,还是指的是云破军自作孽不可活。
令狐云若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云破军,这个作为云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家伙,幸好没那份胆识跟魄力赌叶轻翎敢下杀手。
她清楚,这里是云家的地盘,叶轻翎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公然对云破军下手,叶轻翎,还没有强大到无惧一切强敌的地步,云家顺顺便便出来一个老家伙,分分钟将叶轻翎秒杀。
只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云破军惜命如金,不敢赌。
也幸好云破军没有遗传云战歌的杀伐果断和心思城府,不然的话,恐怕叶轻翎就够呛了。
这个时候,皇甫仁则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挂着千年不变的笑容,也不知道这头老狐狸在想些什么。
石阶上。
惊魂未定的云破军轻轻朝着空中挥了几下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叶轻翎明显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压迫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其实也在赌云破军不敢跟他玩命,幸运的是,幸运女神站在叶轻翎的这一边,侥幸让他赢得了这一局的首胜。
下一刻,叶家大少,大摇大摆的走上石阶。
一路,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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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聚义阁。
血珊瑚纳兰蒹葭走进大厅,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轻轻说出来一句话:“叶轻翎,过了第一道山门。”
语气平静,无一丝涟漪。
“这么快?” 云战歌有些错愕,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血珊瑚面无表情,说出了第二句话。
“少主换上了云家最精锐的弩箭手守山,企图将叶轻翎射成刺猬,只是,叶轻翎反而将少主当成肉盾上山,装/逼不成,反被/草。”血珊瑚道,
哗啦啦!
第二句话说出口,平地起惊雷。
大厅里面,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而云战歌,不禁老脸有些涨红,他云战歌,一世枭雄,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过?只是也许是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龌龊事情太多,才生下这么一个不要脸,不仅仅是不要脸,而是不长脸的儿子来给他补刀呀。
“结果呢?”云战歌继续问道,似乎有些难为情。
他云战歌是什么样的人?
一生极其爱惜羽毛,只希望云破军能够给他争点气,至少在叶轻翎的威胁之下,有点骨气就行了。
“叶轻翎扬言如果弩箭手再出手,就打断少主的一条腿,弩箭手不信邪,在叶轻翎前行到第十三步的时候,再次发出了一箭,叶轻翎用少主做肉盾挡下了这一箭,结果少主屈服,叶轻翎安然上山。”血珊瑚继续道。
轰隆隆!
云战歌如同晴天霹雳。
在场众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血珊瑚第三句话,整个现场,引起轩然大波。
云战歌扶额叹息,有种被儿坑爹的感觉,苦涩的朝着旁边的谢道正看了一眼,道:“逆子啊,破军不会不是我云战歌的种吧?”
谢道正微微一笑,轻声道:“就要看整个华夏国,有没有人敢给你龙门龙主戴绿帽子咯?”
“那肯定是亲生的无疑了,只是,我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混帐东西?”云战歌道。
没有人回答。
只是下方,老古董百里江山有些忍俊不禁。
狂战金鳞则涨红了脸,使劲憋住笑意。
东方婉儿等人,也是强忍着笑意,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微妙。
云战歌狠狠的瞪了一眼下方,而后开口对血珊瑚说道:“阿语啊,再探,我看他怎么过刀山。”
说道这里,云战歌伸出五根手指。
下方引起一片哗然。
再下一刻,云战歌将五根手指握住,再伸开。
这一刻,连谢道正都大惊失色,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云战歌,你别公报私仇啊,不然拼了这条老命,我谢道正跟你势不两立。”
云战歌立刻安抚着谢道正,道:“谢老言重了,我云家碧云山庄,雪藏着国际上最顶尖的外科大夫,叶家小子死不了的,叶轻翎这个孩子,我很喜欢,所以更要考验一下此子心性,才能委以重任嘛,是不是呀,谢老。”
谢道正吹胡子瞪眼,只是在这个瞬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才压住火气,冷哼一声,坐在了位置上。
血珊瑚面对云战歌伸出的十根手指,也是微微错愕了一下,继而心底释然,云破军一直都是云战歌的掌上之宝,或许是当年对令狐嘉美的愧疚,以至于云战歌迟迟未曾释怀,云战歌的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
下一刻,血珊瑚转身离去。
东方婉儿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个四十多岁,但是却保养得极好的女人,轻笑道:“我去看一看,英雄出少年,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被称为小叶鹤生,到底会不会折了我心仪的男人的威风?”
说罢,东方婉儿起身离开。
当年东方婉儿会挽雕弓如满月,那一场在左家村夜袭之战中,跟叶鹤生亲密无间的配合,再到最后西子湖畔的问鼎之战,美人爱英雄,更何况是叶鹤生这种仗剑天涯任我行的风流人物?如果那个少年不死,什么‘天不生我南宫傲,世间寂寞如大雪崩’说出这种混帐话的南宫傲,早就哪里凉快上哪里呆去了。
狂战金麟也站起身,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呀,他叶轻翎不是楚逆天的儿子,但是按道理来算,也算是我金麟的侄子呀,我也去为他打打气,别被大哥给玩死咯。”
说罢,屁颠屁颠的跟在东方婉儿的身后,出门而去。
尹雪蘅站起身来,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云战歌有些错愕,无奈的摇摇头,只是在东方婉儿说出叶鹤生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眉头轻微的皱起,显然有些不悦。
不因为啥,虽然成王败寇,但是他却想起了当年那座江湖里面流传的一句话:
二十年生出一个云战歌,只是百年才出一个叶鹤生。
既生瑜,何生亮?
叶鹤生求名得名,求利得利,他云战歌看似站在众生之巅,只是,他如今拥有的,又是些什么?
第201章:男儿一跪仍英雄(九)
叶轻翎闯过第一道山门。
看似胆大如虎,实则心细如发,他叶轻翎毕竟出自华夏国顶尖的豪阀门庭,自小在家族耳濡目染之下,大家族里面圈圈绕饶,典型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对于云家这种财大气粗却偏偏有一定书香底蕴的家族来说,其实执牛耳者的决策才是最难揣摩的,这一点,叶轻翎知道。
之所以说他赶叶鹤生,是因为一个傻,一个疯,都是自污藏拙极其熟捻的老狐狸和小狐狸,早些年叶轻翎修身养性,也苦练过几年书法,叶家男儿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必须有一颗临危不乱的心。
叶家,燕京四大家族之首。
注意,是之首,也就是说,放眼华夏,他叶家算得上是根正苗红,其他底蕴在雄厚的家族,不根正苗红,再雄厚的家族底蕴,也顶多算是‘旁系’。游走在规则之内所受到的束缚则更多,甚至不惜砸下天价财产,才能够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社会夹缝之中求得一席之地。
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华夏国的国情本来就是如此。
走上第一道山门,放下如获大赦的云破军,那龟儿子生怕叶家疯子再次辣手摧他这块小鲜肉,就灰溜溜的去包扎他手臂上那点被弩箭蹭破皮的小伤。
叶轻翎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碧云山庄的建筑格局,多元素的建筑风格看似杂乱无章,以前跟一个大概,约莫,估计,也许是一个顶了不起的人物,据说是叫什么南冷陈氏的太极传人,学过几天风水堪舆的理论,也就是纸上谈兵,说不上多精通的叶轻翎,第一眼从大局观去看这座山庄,也有些叹为观止。
他叶轻翎说不来那些专业的术语,只觉得整个山庄好似一座大阵,那些杂七杂八的建筑就好像是八卦之中的乾坤坎震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看不懂,但是不明觉厉。
其实上山之前对云破军悍然出手,并非冒失,相反叶家大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甚至揣摩人心,尽量让自己一举一动‘暗合天道’,至少不那么早被云战歌判处死刑。
皇甫仁等人也尾随其后上了山庄第二道山门。
这头老狐狸看着叶轻翎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轻声问道:“看得懂云家的风水?”
叶轻翎没有故作高深,开口道:“不懂,对于风水命理,我半信半疑,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以前没有好好学,其实说一句年少轻狂的话,我叶轻翎不信风水命理,而是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皇甫仁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像自己老成持重似的,其实当年你三叔也说过这句话,记得当时,是一个据说顶天厉害的神算子给他算的命,之所以顶天厉害,是因为这个神棍名号叫做‘天下第一神算子’,当时的卦辞无人得知,不过有一句批语,叫做‘*******,一遇风云变化龙’。”
叶轻翎一怔,继而有些哑然。
叶鹤生的事迹他听过,但是不多,至于皇甫仁说的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更加不知道了,他心思微微一转,猛然间醍醐灌顶如得道飞升,开口道:“是不是还有后偈?”
“马革裹尸沙场路,少年侠气死西蜀。”皇甫仁语破天惊。
“中了?”
“中了!”
“这就是我三叔的命?”叶轻翎问道。
“全中。”皇甫仁微笑道。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叶轻翎道。
“什么狗屁不通的比喻?”皇甫仁道。
两人站在山顶,风拂过脸庞,柔柔的,却又有些莫名的冷,相视一笑,至于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皇甫仁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突然灵机一动,道:“其实若想了解你三叔的事迹,可以去一趟蜀山栈道,虽然找不到守山老人,但是北堂青木应该知道一点瓜葛,不然比臭不要脸的南宫傲还要傲气的背心老头,愿意屈身给你叶家为奴,给叶干戈做打手?”
叶轻翎眉头突然皱了皱,不知所想,继而又舒展眉头。
老狐狸皇甫仁点到即止,也不多言,而是轻轻抬起手,指了指前方。
一条宽阔的大道原本无人,只是刹那间却蜂拥而出一群手持钢刀的劲装青年,清一色白色练功服,红腰带束身,黄头巾裹头,杀气凛然。
而此刻,紧跟在叶轻翎和皇甫仁身后的温向荣等人已经走上山顶,望着那一条通向云家第二道山门的道路上突然出现的那些手持钢刀的家伙,都微微有些心惊。
因为那群家伙看似杂乱无章的四处奔跑,却井然有序的在三分钟之内布下一座刀山阵,看得叶轻翎头皮发麻,他对属于封建迷信的风水命理不感兴趣,同样对装神弄鬼的阵法不感冒,这下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什么情况?”贾宏达瞪大了眼睛,看着仅用几分钟就结成的刀山阵,嘀咕道:“马戏团的杂耍吗?这些家伙。”
皇甫仁微微一笑,对叶轻翎道:“怕死吗?”
叶轻翎笑了笑,道:“我是来娶媳妇的,不是来送死的。”
皇甫仁莞尔,继而开口解释道:“云家三关,第一关枪林弹雨,第二关过刀山,第三道关则是下火海,而这过刀山有讲究,就看你选择闯刀山,还是走刀山?”
“什么叫闯刀山和走刀山?”
叶轻翎还没有回答,贾宏达却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率先开口问道。
皇甫仁突然挺直了脊梁,做出一副气吞山河的豪迈情怀,道:“闯刀山,就是杀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一路闯过刀山阵,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好牛/逼的感觉!”贾宏达有些感慨,眼神之中露出无限向往的神色。
叶轻翎直接无视贾宏达不着边际的痴心妄想,嘴角噙起一丝微笑,望了一眼刀山阵,轻声道:“我选择,走刀山。”
令狐云若花容失色。
朱谮这位学霸又一次扶了扶厚重的镜框,轻声道:“不选择花样作死是正确的,至少死相不会那么难看。”
“一语中的。”一直未说话的孔离洛,笑了笑,轻声开口。
第202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十)
“你知道什么是走刀阵吗?”皇甫仁突然开口问道。
“知道!”叶轻翎点点头,微微一笑。
皇甫仁微微一怔,继而神色有些古怪,正准备说些什么,叶轻翎已经走到令狐云若的面前,他凝望着这个一直以来都站在他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他的女子,就像是小时候一般,溺爱的摸着令狐云若的秀发。
下一刻,叶轻翎轻轻将那件灰色的西装,脱下来,递到了令狐云若的手中,轻轻的,放下。
令狐云若诧异了一下,随后眸子之中绽放出一抹精光,继而身躯忍不住有些颤抖,莫名的热血沸腾,只感觉一种久违的冲动,弥漫着她的全身。
下一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叶轻翎,缓缓的,走向早已布下刀阵的那群云家刀手。
唰!
这一刻,秦晚晴和流华山脸色同时一变。
似乎,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贾宏达一脸古怪,忍不住对着皇甫仁问道:“皇甫爷爷,什么是走刀阵?”
“走刀阵,就是不许反抗,承受阵中随机出手的刀手三刀六洞。”皇甫仁说道,只是,在他看到叶轻翎决然的背影之后,心底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明白了,就是站着给别人砍。”贾宏达恍然大悟。
唰!
几乎同时。
纳兰轩鸣,赫连禄,以及李风尘等皇朝核心成员,心底猛然一惊,同时变色。
“世子妃,世子他...”纳兰轩鸣突然开口,显然有些担心。
这一刻,阳光下。
令狐云若,这个皇朝世子妃,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神色,面对纳兰轩鸣的询问,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是叶轻翎,曾经是华夏国最锋利的一柄军刀,也是华夏最后十张底牌之一,最重要的,他是--皇朝世子,天生的领袖!”
令狐云若说完,静静的,看着那个背影,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是呀。
他是皇朝世子,是天生的领袖。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猛然睁开,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令身后的皇朝核心成员不明所以。
“记住这一刻,许多年后的今天,或许这一幕会载入地下世界的史册!”
载入地下世界的史册?
纳兰轩鸣等人只觉得一股热血冲破头颅,莫名的震撼。
皇甫仁脸色狂变。
皇甫仁红豆突然嘶声力竭的大声呼喊:“叶大哥,不要做傻事。”
没有回答。
叶轻翎依然坚定着脚步前行。
这一刻,他是叶轻翎。
一个卸掉所有伪装的叶轻翎。
“或许,我今日能够看到一个最真实的叶轻翎,看到一个我最想看到的皇朝世子最真实的一面。”温向荣突然说道,然后身躯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隐隐有些兴奋和激动,甚至期待。
叶轻翎走得很慢,但是每走一步,气势却随之攀升一分,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机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他表情平静。
人生总要有那么一次抉择。
杀千万人,方成就一世枭雄!
那群结阵的云家刀手,此刻竟然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如同大山一般的沉重压力,好似压得人踹不过气来,握刀的手,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皇朝世子。
一个陌生的男人。
下一刻,叶轻翎站到云家刀阵之前,目光扫过云家刀手,语气冰冷的开口,掷地有声,道:“诸位兄弟,叶某今日而来,是为了我心爱的女人,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希望诸位兄弟,手下留情,不要与我为敌,网开一面,让叶某安全走过云家刀山。”
走刀山?
云家刀手听到叶轻翎的这一句话,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叶轻翎身上陡然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机,令他们感觉到一种只能在云战歌身上感受到的冰冷杀伐之意。
下一刻,云家刀手突然变阵,呈现一字长蛇排列开来,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森寒,九九八十一个云家刀手在此刻分成两排相对而站。
“起刀!”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
金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云家刀手将钢刀举过头顶,两刀相交,形成一排刀林,架成一条仅仅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道。
而叶轻翎,必须从那条刀山之下的刀林之中走过,承受刀林之中随意出手的刀手三刀六洞。
东方婉儿突然出现在山门前。
眼神轻微的眯起,静静的凝望着那个男人,不知所想。
“他能走过来吗?”狂战金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现场,轻声开口。
东方婉儿嘘了一声,并不言语。
叶轻翎站直身躯,眸子之中闪过一抹决绝,缓缓举步,朝着散发着森寒光芒的钢刀之下走去。
这一刻,属于皇朝世子的威严猛然迸发,他如同走入地狱的修罗,带着浓烈的杀机。
“宣战!”
东方婉儿脱口而出,道:“他在向云家宣战!”
轰!
话刚出口,狂战金鳞浑身一震,继而冷笑道:“愚蠢的家伙。”
东方婉儿不知为何,眸子有些湿润,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看到了另外一个男人,气质,气势,是何其的相似?
“你,不懂叶家男儿!”东方婉儿道。
不懂叶家男儿?
叶家男儿!
叶轻翎走到刀林之前,没有犹豫,他一步踏入刀林之中。
明晃晃的钢刀交叉在他的头顶,仿佛只要云家刀手手一挥,密密麻麻的钢刀就会直接落在叶轻翎的身上。
过刀山,考验的,就是胆识和魄力!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叶轻翎不紧不慢,缓缓的穿过一把又一把钢刀之下。
忽然,寒光一闪。
一柄钢刀朝着叶轻翎当头劈下。
唰!
唰!
这一刻,在场众人心底猛然一紧,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叶轻翎嘴角噙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杀机顿现。
他猛然抬手,没有丝毫隐藏,全部实力在顷刻间迸发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0.1秒。
一道残影闪过,那名持刀的云家刀手,手中刀脱手而落。
空手入白刃。
叶轻翎夺刀。
刀光闪,阳光下突然崩洒出一道妖异的血花,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横飞出去,场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看清叶轻翎的动作。
夺刀,出手,斩掉那名云家刀手一条手臂!
仅仅一秒钟。
狠辣,果决。
鲜血洒在叶轻翎的脸上,狰狞如同魔鬼。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所有人屏住呼吸,全场目瞪口呆。
而叶轻翎,轻轻扭了扭脖子,紧紧手中的刀。
一丝杀戮的暴戾气息倾泻而出。
这一日,皇朝世子。
--锋芒毕露,打破规则!
第203章:男儿一跪仍英雄
“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就在叶轻翎一刀斩掉云家刀手手臂的刹那,东方婉儿突然放声大笑,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男人在漫天风雪之中,仰天狂饮,肆意汪洋。
“他敢伤龙门刀手?”这一刻,狂战金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那又如何?你可曾记得,长白山下,叶鹤生醉杀逍遥羽那一幕?自古成大事者,伤了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东方婉儿轻声道。
狂战金麟浑身一震。
叶家男儿?
这个时候,在刀林之中,叶轻翎悍然出手,一刀斩掉那名云家刀手一条手臂之后,血花绽放的那一幕血腥画面,令所有云家刀手都镇住了。
只是,云家刀手,不等同于市井流民,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就反应过来。
距离叶轻翎最近的两名刀手,钢刀猛然下压,交叉碰撞出一串串激烈的火花,朝着叶轻翎斩去。
本来就没有打算杀鸡儆猴,而是决定釜底抽薪放手一搏进行一场酣畅淋漓厮杀的叶轻翎,这一刻眸子之中陡然闪现一抹令人背脊发凉的狠辣。
他整个身躯如同一道奔雷,就这般奔袭而出。
砰!
叶轻翎夺过来的手中钢刀,刹那间将那两名云家刀手手中的钢刀震飞出去,同时明显可以看见,那两名云家刀手的虎口龟裂开来,鲜血染红了手掌。
呼呼--
风声过。
叶轻翎横冲直撞而去,硬生生将两名云家刀手撞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继而狠狠的砸落在地面之上。
这一幕,极富视觉冲击的美感。
这种力量的陡然迸发,令人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震撼!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被叶轻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震撼得无以复加。
温向荣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
叶轻翎,竟然敢在云家的地盘上这般行事?
是年少轻狂的无所畏惧,还是没有脑子的鲁莽冲动?
没有答案。
温向荣相信,叶轻翎必然不属于后者。
笑话,皇朝世子尚未浮出水面的时候,温向荣就知道这个隐藏在皇朝幕后的家伙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刻,纳兰轩鸣等人浑身莫名的颤抖,一直以来,叶轻翎的形象都被皇朝世子妃神话了,他们加入皇朝的时候,就知道皇朝世子的威名,后来叶轻翎浮出水面的一系列动作,更是令他们深深的将那个男人作为这一辈子追赶的背影。
这一刻,不仅仅是皇朝核心成员,就连皇甫红豆,都感觉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场中。
叶轻翎在撞飞那两名云家刀手之后,冷冷的逼视着即将冲过来的其他人,就好像俯视蝼蚁一般,冷冷的道:“我没有伤人的意思,让开一条路,我绝对不再伤一人。”
没有回答。
叶轻翎狂妄的话语,激发了云家刀手的血性。
云家刀山,从当年云南天落草为寇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将近百年无人敢打破规则,当年九三十八寨的瓢把子闯山,选择闯刀阵的就绝不走刀阵,选择走刀阵的就绝不闯刀阵。
只是--
叶轻翎,再明明说出走刀阵之后,却依然出尔反尔动手伤人。
这,明显就是挑衅云家权威。
挑衅么?
对,就是挑衅。
这种无声的挑衅,激发了云家刀手的血性。
“变阵!”
下一刻,云家一名刀手突然出声。
刹那间,云家刀手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四散开去,并且在这个时候,原本的刀林不复存在,只是却对叶轻翎形成了一种扇形的包围猎杀之势。
嘶!
下一刻,叶轻翎轻轻撕下一角衣袖,那件造价极其昂贵的衬衣撕开一道口子,一根布条出现在叶轻翎的手中,然后,他将那根布条,捆缚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紧紧的将手中那柄钢刀跟自己的手掌捆缚在一起。
这是一种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决然。
当!
钢刀的刀尖砸在地面,宛若勾魂索命的绝响。
叶轻翎拖刀而行。
目光直视第三道山门。
嗖嗖!
嗖嗖!
------
几乎同时,云家刀手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朝着叶轻翎蜂拥而来,煞气冲天,这一刻,云家这条宽阔的大道之上,密密麻麻的人影令人感觉头皮发麻。
一个人,他独自面对云家七十八个训练有素的刀手。
哧!
钢刀拖在地面激起一串火花。
嗖!
下一刻,叶轻翎动了。
“他要以一敌百?可笑!”狂战金麟冷笑道。
云家刀手的单兵实力不是很强,但是狂战金麟却知道,这是云家经过特殊训练的刀手,强悍的地方是整体作战的能力。
东方婉儿不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轻翎,好像生怕错过接下来那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到的一幕。
至于--
那些云家刀手?
呵呵,既然选择作为云家刀手,就应该有随时面对死亡的觉悟。
只是,就算到了这一刻,东方婉儿相信叶轻翎敢伤人,但是未必敢杀人!
而事实上,叶轻翎,的确不敢杀人。
但是,若想让一些人失去战斗力,打算展现所有实力的叶轻翎觉得并不困难。
呼呼--
叶轻翎身影在启动的刹那,大道之中便突然出现八道残影。
唰!
东方婉儿脸色狂变,显然也有些震撼。
人的速度达到极致,就会留下一道道残影,那是人类速度极限所产生的幻觉,是视觉所产生的特殊效果,并非真正的残影。
三秒。
叶轻翎便奔出了五米之外。
刀锋之上,鲜血滴落而下。
“啊...”
“啊...”
“...”
数声后知后觉的惨叫响起,有五六位云家刀手大腿上渗出鲜红的血迹,继而瘫跪在地。
只是--
这仅仅只是开始。
没有人看清叶轻翎的动作,只见他的影子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迅速朝着云家第三道山门冲杀而去。
当叶轻翎手提沾染鲜血的钢刀冲到东方婉儿和狂战金麟所站的山门之下之时。
风吹拂起他的衣襟,荡漾起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身后云家刀手大半瘫跪在地,均是大腿中刀,鲜血汩汩而流,场面血腥无比。
阳光下,叶轻翎对着站在山门前的东方婉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一日,叶轻翎一个人,一把刀,将整个云家刀山阵捅了一个通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无声中,就好像是,狠狠的抽了高高在上的云家一耳光!
不仅响亮,而且疼!
第204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十二)
当叶轻翎以不按常理出牌的极端方式闯过云家刀山的时候,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云战歌的耳朵里面,这个身为华夏国名副其实的地下世界执牛耳者的男人,多少年来未曾发怒的脸上,出现震怒的神情。
“啪!”
云战歌一巴掌拍在那张代表着权势的座椅之上,一脸肥肉显得异常狰狞。
这一刻,龙门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一刻,没有人去触愤怒的云战歌的眉头。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叶家小辈这样的胆气?”云战歌说完,站起身来,走下座椅。
龙门跟云战歌同辈的所有人,几乎在同时起身,跟随着云战歌,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
龙门元老级别的大人物却一个都没有动,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甚至向浩天还闭目养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谢道正。
这个龙门的外人,此刻看了眼暴怒而去的云战歌,眼神悄然眯起,继而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老谢,你不担心?”百里江山突然问道。
谢道正连睁眼都欠奉,轻声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云战歌做恶人,我还阻止他不成?”
话音刚落,秦松,周聪,令狐伟等三人均是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云家第三道山门之上。
叶轻翎满身血迹,宛若地狱之中走出的修罗。
他与东方婉儿和狂战金麟并排而站,将手中的钢刀放在地上,眺望前方豁然开朗的场景,以及百米开外的那座‘聚义阁’,嘴角噙起一丝笑容。
“站在这里,有什么感觉?”会挽雕弓如满月的东方婉儿,温柔的开口,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刽子手,难得如此温柔的一面,令狂战金麟都有些吃惊,其实或许是东方婉儿从叶轻翎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叶鹤生的影子。
“现在站在这个地方看碧云山庄,突然之间觉得,其实云家的门槛,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难进。”叶轻翎开口道。
呃?!
东方婉儿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该说你初生牛犊不畏虎呢,还是说你太年轻不谙世事,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碧云山庄?”东方婉儿开口说道。
叶轻翎没有回答。
因为,他看见,一个身躯肥胖的男人率领着一些老家伙,从‘聚义阁’里面走出来。
云战歌。
当云战歌出现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气温仿佛都降临到了冰点。
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子杀千万人才积累出来的可怖煞气,在此刻轰然爆发,好似一座无形的大山压抑着整个空间所有的一切。
有一种人,天生有一种王者气概!
而经过无数场杀戮所沉淀出来的气势,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现场。
安静得落针可闻。
云战歌的出现,令气氛达到一种诡异的程度。
叶轻翎凝视着那个男人,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仅仅只需要一个动作。
云战歌越走越近,叶轻翎只觉得心脏都绷紧了,好似下一秒整个身躯都要爆碎一般。
他仰视云战歌。
随着云战歌越走越近,叶轻翎开始平视云战歌,只是,那股威压令他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当云战歌距离叶轻翎几十米的时候,叶轻翎,已经汗流浃背。
最后,当云战歌走到距离叶轻翎十米的时候,叶轻翎只感觉心底某种信念在刹那间崩塌。
他,在这一刻,竟然微微的,低下头去。
唰!
东方婉儿脸色一变。
气势这种东西,如果一泄,对自身的心性影响之大,不言而喻。
如果叶轻翎连直视云战歌的勇气都没有,那么,之前叶轻翎所做的一切,就完全是无用功,甚至,他有可能,被云战歌,宣判死刑。
这个时候,叶轻翎额头汗水如雨一般滴落在脸庞,云战歌给他造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心中,好似某道闸门,将要被打开,然后,他就会被万丈洪水冲走,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皇甫仁,皇甫红豆,令狐云若,温向荣等人也走上了第三道山门,只是,当看到云战歌亲自到来的时候,皇甫仁心底猛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越加强烈。
叶轻翎的身躯,在莫名的颤抖。
他紧紧咬着牙关,似乎在做某种抉择。
最终。
云战歌距离叶轻翎五步之遥。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令人感觉如坠冰窖。
这一刻,天地仿佛静止,时间停止流动,只有叶轻翎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你连直面我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只能证明你被淘汰了。”云战歌说道。
语气平静如水,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在里面。
叶轻翎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来。
下一刻,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
叶轻翎,笑了。
那个笑容有些邪魅,他似乎完成了某种破茧成蝶的新生,那一刻,叶轻翎的身影,在令狐云若等人眼中,竟然变得高大无比。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云战歌突然开口。
叶轻翎突然挺直脊梁,目光直视云战歌,轻轻的,却斩钉截铁,切冰断雪的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唰!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所有人脸色均是一变。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
云战歌也明显有些错愕。
只是,下一秒,云战歌却轻轻笑了笑,开口道:“年轻人做错事,要付出代价的,怒吼,呐喊,其实狗屁用也没有,你坏了我云家的规矩,挑衅了我云家的威严,那么,你就得,接受我的审判。”
说到这里,云战歌故意加重了语气,道:“因为,这里是云家,而我,是云战歌,明白吗?”
明白吗?
云战歌这三个字,在整个华夏国,意味着什么,不知道的人很少。
只是--
叶轻翎突然笑了,眸子深处,有一丝没有人看得透的诡异,他说了一句令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凭什么?”
凭什么?
云战歌脸色,陡然一沉。
第205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十三)
这个世界上敢跟云战歌叫板的人不多,有是有,但是这些人如果不是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就是在赶往地府的路上,原因无他,云战歌的身份地位不同,他是灰色地带的王者,一路走来,到最后站在地下世界的巅峰,靠的不是心慈手软以及信口开河。
而是,一步一个脚印,杀千万人才成就了今朝这一番事业。
云家男儿尽枭雄!
而叶轻翎那一句反问‘凭什么’刚刚说出口,已经习惯了多年没有顶撞的云战歌微微错愕。
只是眸子之中却多了一份欣赏,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看不清楚喜怒,而事实上,到了云战歌这种级别,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不愧是叶鹤生的侄子。”云战歌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而是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整个碧云山庄,轻轻抬起手,有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大将风范,开口道:“我来告诉你,到底凭什么?”
说道这里,云战歌眼神有些莫名的沧桑,眸子深处好似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水,仿佛在缅怀些什么,又或者想起了当年他一个人打下云家半壁江山的点点滴滴。
半晌之后,才轻轻的开口,道:“凭本事!”
云战歌说到这里,转头凝望着叶轻翎,君无戏言,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在任何领域的成功,不是靠嘴,而是靠本事,你是第一个敢打破云家规则的人,而事实上,我很欣赏后辈勇于打破成规的勇气和魄力,第一道山门和第二道山门,算是你取巧通过,但是第三关下火海,要是你敢取巧,我亲手轰杀你。”
云战歌说得平淡,语气也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但是在云战歌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连皇甫仁都脸色一变,他知道,龙门龙主,君无戏言,只要说出口的话,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叶轻翎只是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他还有选择?其实他叶轻翎既然要进碧云山庄,就没有想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叶轻翎答道。
“过了三关,你伤我云家刀手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云战歌说完,转过身去,留给了叶轻翎一个背影。
叶轻翎望着那个背影,拳头悄然的握起。
权势才是男人最华丽的外衣,什么是男人?
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
这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生活,只是这条路,有太多太多的苦难要经历,正如云战歌所说,每个人的成功都绝对不是偶然,叶轻翎知道,要想走到云战歌那种地步,甚至某一天能够跟云战歌平起平坐,他叶轻翎要走的路上,还很长很长。
没权没势力的升斗小民尚且知道要想实现理想就必须立刻行动,不管结局是多奋斗十几二十年,但是叶轻翎不同,他的起点,就足以令普通人奋斗一辈子。
这一刻,叶家大少眼神之中露出一股决然。
他的深心处,一种叫做野心东西在更加疯狂的生长。
少年壮志,不言愁!
下一刻,叶轻翎举步,跟随在云战歌的后面,朝前走去。
------
与此同时。
一个女孩穿过云家长廊,走过充满着复古风味的假山溪水和亭台楼阁,他眉宇之间有着一种铅华洗不尽的忧郁,那张仿佛只有在画卷之中才能看见的清丽绝尘的脸庞布满彻骨的哀伤。
一丝焦急的神色,萦绕在眉宇之间。
**彤。
这个燕京大学的校花,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古典型气质美女。
她步伐匆匆,虽有身孕,但是身材却依旧足以令人见而忘俗。
有一种女人,就算是愁眉不展仍然有一种天然雕饰的韵味,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病态美,若说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试问有哪一支妙笔能够描绘出她的风韵?若说她是一朵花,那就是辱没了她,试问有哪一朵鲜花及她这般动人?
**彤,便是这样一种女人,柔弱得令人想要怜惜,但是却又倔强得令人头疼。
她穿过云家修建的复古建筑群,第一次觉得一条路竟然是这般的漫长。
快了,快了。
她走着,走着,香汗淋漓。
原本瘦弱的身躯在此刻显得可怜,只是她并未停下歇息,因为,前方,有一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那个男人虽然没有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她,但是却甘愿,一个人,面对诺大个云家的刁难,踏进这座门槛极高的庄园。
这一刻,该有一个人,陪着他,不是么?
我不曾与你山盟海誓共度一生,但是我愿意与你度过这一秒,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叶大哥,等着我。”**彤喃喃低语,步伐却越加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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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翎跟随着云战歌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云家聚义阁呈现在眼前,此刻距离云家聚义阁正门大约三十米的距离,云战歌突然停下脚步。
叶轻翎也停下来脚步。
叶轻翎身后的一群人也停下了脚步。
云战歌突然挥了挥手,有身着黑衣的云家守卫立刻从聚义阁两侧蜂拥而出,一节节烧得通红的火炭被抬上来,从云战歌的身前开始朝着聚义阁的正门铺过去,鲜红的火炭如同红地毯那般耀眼,只是扑面而来的高温却令人如同感觉身在三伏天。
这种火炭,是南方特有的青木烧制而成,坚硬如铁,烧红之后如同钢管一般,因此南方叫它‘钢炭’,因为a市属于以前的南蛮之地,百姓自给自足,再加上黔地气候变化温差大,冬天冷,山区落后,不发达,甚至有些地方道路不通,因此许多老人连年关都熬不过,活活冻死。
后来,在明朝嘉靖时期,一位被贬官到黔地的书生,经过反复试验,发明了烧制钢炭的方法用于冬天取暖,这种坚硬如铁的钢炭应运而生。
这种钢炭,只有黔地独有。
几分钟之后,从云战歌的身前到聚义阁正门前,足足三十米的距离,被钢炭铺满之后,形成一片巨大的火海,火红如血,令人触目惊心。
第206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十四)
叶轻翎看着那铺满一地的火炭,扑面而来的热度令他感觉到阵阵心悸,这个时候,叶轻翎身后的皇甫仁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的皱起。
一片火海,呈现在眼前,就是靠近,都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不敢靠近的可怖热度,足足三十米的距离。
“赤着脚,从这片炭火之中走到聚义阁,生死由命,我在大厅等你,就算是爬,我希望你也要爬进聚义阁。”云战歌面无表情的说着,转身绕过那片火海,走进聚义阁。
叶轻翎盯着那一片火海,面无表情。
令狐云若,在这个时候,轻轻走到叶轻翎的身后,他目光凝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轻翎,要不...”
叶轻翎轻轻挥手,阻止了令狐云若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轻轻将那双经过特殊定制的皮鞋,脱掉,然后,将袜子一并脱掉,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叶轻翎,这片火海足有三十米的距离,就算你能够过去,脚底板也要被烤熟,到时候烤肉的味道,可不怎么样。”贾宏达走上前,开口道。
叶轻翎转过头去,微微一笑,阳光下,这个笑容显得坚决无比,似这份决心,亦不可撼动。
“一百里路程,走了九十里,难道我要在最后十里放弃?”叶轻翎道。
他挺了挺腰板,然后,轻轻,踏前一步。
火红的钢炭鲜红如血,炙烤着地面,冒出层层热气,四周的水泥地面被烤得焦黑,有浓烟从地面升起。
下一刻,叶轻翎轻轻咬了咬牙,身躯后撤半步,做出前冲的姿势。
这一刻,他没有选择,唯有一鼓作气冲过那片火海。
至于后果?
当真是听天由命!
他是肉眼凡胎,练的不是外家的横练功夫,没有水火不浸,刀枪不入,而事实上,这条路没有捷径可走,唯有走过那片火海。
深吸了一口气,叶轻翎抬起头来,望了一下三十米处的聚义阁,拳头悄然握紧,他的身躯,猛然间就要冲出去。
“叶大哥--”
这个时候,一声呼唤,如同千万年的呼喊,历经无尽岁月之后飘到这里,那一声急切的呼喊,令叶轻翎心底的某根铉,好似被莫名的拨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
**彤香汗淋漓的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因为剧烈的运动,导致她脸色微微泛白。
两人目光相接。
彼此凝望。
好似本该如此。
阳光下,风扬起**彤的秀发,天地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这一幕,仿佛就是永恒。
下一刻,这个女孩眼眶之中蓄满泪水,却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突然不顾一切的奔向叶轻翎,就好像阔别已久的妻子见到丈夫一般。
十米。
五米。
三米。
......
她终于站到了叶轻翎的面前,她突然抓起叶轻翎的手,目光之中溢满温情,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坚定的道:“叶大哥,我--我去求战歌伯伯。”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会让你,走这片火海,倘若,战歌伯伯不同意,那么,我愿意,陪你一起,承受这一切。”
**彤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动听,却决绝得令人感觉心如刀绞。
叶轻翎轻轻伸出手去,摩擦着她那张倾城倾国的精致脸庞,温柔的道:“傻丫头,没事的,相信我。”
相信?!
**彤使劲的捂住嘴唇,摇着头。
下一刻,叶轻翎朝着令狐云若使了一个眼色。
令狐云若会意,走了过来,轻轻挽起**彤的手,开口说道:“雨彤,放心吧,轻翎有分寸。”
只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谁又能明白她令狐云若心底那份沉重的牵挂?
没有。
因为她是令狐云若,所以她必须坚强。
“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严肃?”叶轻翎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站在皇甫仁身边的皇甫红豆,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她抓住皇甫仁的手臂,却连指甲陷入皇甫仁的肉里都没有察觉。
皇甫仁轻轻握了握皇甫红豆的手,轻声道:“红豆,有些路,必须他自己去走。”
皇甫红豆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无言无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下一刻,叶轻翎走到那片火海之前。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清明,望着那片火海,嘴角噙起一个笑容。
一步--
踏出。
滚烫的火炭烧灼着他的脚底板,令他汗水瞬间流了下来。
呼呼--
叶轻翎身形突然如同奔雷一般奔出,速度快到了极致,这一刻,他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踏过一根又一根烧得通红的火炭。
眨眼间,叶轻翎便奔出十米开外。
这一刻,**彤和令狐云若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
叶轻翎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在短短时间之内便冲到十米开外的距离。
脚底板与通红的火炭接触,冒出一阵阵的青烟。
叶轻翎还是快速飞奔,只是,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强弩之末了,叶轻翎最多只能走二十米。”这个时候,朱谮突然开口道。
温向荣盯着叶轻翎,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而纳兰轩鸣和赫连禄等人,心底却如同针扎一般,如同打翻的五味瓶,百般滋味。
嗖!
叶轻翎奔到二十米之外。
此刻,没有人看见,这个男人,汗水湿透了衣服,滚烫的火炭令他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灼痛。
汗水和之前过刀山之时流下的血迹混合在一起,血腥味飘散。
双脚连环踩踏在通红的火炭上,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是无法感受到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
如同在烈火之中炙烤。
如同凤凰涅磐。
八米。
七米。
六米。
......
三米。
这一刻,所有人看着叶轻翎,屏住呼吸。
快了。
两米。
只是,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叶轻翎一脚踏在一根火炭上,身躯不稳,火炭猛然轻微的滚动,就一点,但是这一点的抖动,原本就已经在强行支撑的叶轻翎仿佛溺水的最后一根稻草轰然折断。
“啊--”
**彤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只仿佛全世界都崩塌了,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下一刻,所有人震惊的捂住嘴巴。
叶轻翎的身子,就这般直直的,倒入火海之中,浑身上下的衣服,在此刻与滚烫的火炭接触,燃起一阵黑烟。
第207章:男儿一跪仍英雄(十五)
事情发生在刹那间,一直关注叶轻翎的**彤在此刻终于痛哭出声,眼泪不要钱的流了下来,梨花带雨。
而令狐云若,则感觉深心处,好似被钢刀扎入心脏般,疼得差点窒息。
火海之中,叶轻翎在身体接触火炭的时候,便感觉一股灼痛感袭遍全身,多年来在死亡线上跳舞的他,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双臂撑在火红的钢炭之上,明显感到手臂被灼伤的他不顾及手臂的疼痛,如同一只青蛙一般猛然一跳。
嗖!
那道身影跳出滚烫的火海。
那个身影却重重的摔在地上,手臂上因为受力最多大面积的灼烧,腿部也传来焦臭的味道。
砰!
叶轻翎整个人面朝地下,扑在地面上,钻心的疼痛令他整个人汗水淋漓。
**彤和令狐云若几乎同时奔向叶轻翎。
皇甫仁和皇甫红豆等人在此刻也走向叶轻翎,温向荣,贾宏达,朱谮,孔离洛,赫连禄,纳兰轩鸣几人也在同时跑向叶轻翎。
**彤奔到叶轻翎身边的时候,死命的抱着他,泪水哗啦哗啦的流,她心底如同刀绞,痛得几乎窒息。
“喂,松松手,不知道被火烧的人,压迫会更痛吗?”叶轻翎突然开口。
**彤一愣,继而飞快的放开叶轻翎。
下一刻,她整个好似崩溃了一般,身躯忍不住的颤抖着,颤抖着...
叶轻翎的双脚的脚底板烫起几个可怖的大水泡,但是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手臂却被真正意义上的烫伤,双腿也被烫伤,幸好叶轻翎反应及时,及时跳出火海,只是以后,手臂和双腿上的烧伤疤痕,是消除不了的了。
“没事吧?”令狐云若蹲下身来,焦急的询问道。
“劲气外泄,最后功亏一篑,脚底板没事,但是手臂上和双腿上的灼伤,是真实的,不信你摸摸看?”叶轻翎笑道。
令狐云若松了一口气。
叶轻翎其实不过强颜欢笑,一个男人,无论自己多痛,多苦,多难以承受生活的压力,但是在自己在意的女人,亲人面前,都会伪装得天衣无缝。
一个男人可以痛,但是绝不可以让关心自己的人痛。
皇甫仁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仔细检查了叶轻翎的伤势,也是松了一口气,道:“轻度烧伤,不碍事。”
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叶轻翎朝着众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叶家大少从不将虚伪的客套挂在嘴上,他只会从行动上去表示。下一刻,**彤准备搀扶起叶轻翎,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谁都不能扶他。”
很简洁的一句话,不拖泥带水,语气却冰冷无比。
叶轻翎抬头望去,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这个女人,他也是初次见到,但是却好像在脑海之中早已熟识一般。
血珊瑚。
这个女人,就是血珊瑚纳兰蒹葭,曾经东北纳兰家的纳兰蒹葭,那个在纳兰家被柳河山灭族之后,被卖到非洲最肮脏的娱乐场所的可怜女人,只是却隐忍厚积薄发,后来以一己之力颠覆整个非洲地下世界的传奇女人。
是她,令整个欧洲地下世界变色。
是她,令地下世界知道,什么叫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人头漫过尸山血海,成为蔚为壮观的一湖“血珊瑚”。
血珊瑚,因此而得名,名动整个非洲地下世界。
叶轻翎在这个瞬间认出了这个女人,仔仔细细打量着血珊瑚,不禁也有些惊讶。血珊瑚最初因为败在云耀的手上,給云战歌当了几十年的佣人,更是在云战歌曾经最危急的时刻,一剑横扫樱花山。
只是,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血珊瑚,却依旧风姿绰约,更具一种成熟女人的独特风韵。
有一种女人,据说永远不会老,血珊瑚,难道就是这种女人?
叶轻翎不禁想到,望向血珊瑚的目光,也略带玩味。
“如果,你不是叶轻翎,你那双狗眼已经被我挖掉了。”血珊瑚突然冷冷的开口说道。
叶轻翎一怔,继而释然。
地下世界,敢直面血珊瑚的男人,屈指可数,而生出龌龊心思的男人,双眼通常都会被挖掉喂狗。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将军山那一战,我在場,敬你,算是一条汉子,所以,用你的方式,堂堂正正走入这道聚义阁的大门。”血珊瑚道。
将军山?
当初叶孤屿战慕容千亿那一战?
她当时在场?
叶轻翎有些错愕。
只是,下一刻,血珊瑚已经转身,走入聚义阁。
叶轻翎深吸一口气,右手撑着地面,手上青筋暴起,猛然用力。
嗖!
叶轻翎站起身来,那个残破不堪的身躯被阳光拉出一道很长的身影。
**彤和令狐云若以及叶轻翎身后的一干人等,均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
下一刻。
叶轻翎脸色突然一变,双腿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额头明显渗出了汗珠。
砰!
一声巨响,如同一把钢刀扎入众人的心脏,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叶轻翎,双腿跪在地上,因为双腿原本被烧伤的缘故,在重力压迫之下溅出一地血迹。
“啊--”**彤惊呼出声,准备伸手去拉叶轻翎,却被令狐云若阻止了。
“有些路,必须他自己去走。”令狐云若说道。
下一刻。
叶轻翎再次尝试站起来,只是在刚刚站起的时候,双腿再次颤抖,又跪了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
一次次的站起和摔倒,令他汗流浃背,但是他却在重复着这个动作,不曾妥协。
“应该是伤着腿了。”秦晚晴轻声道。
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必勉强自己,你可以选择放弃。”
唰!
**彤脸色一变,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种矛盾的心思,她即希望叶轻翎能踏入聚义阁,又不忍他这般受罪。
说话之人,是去而复返的血珊瑚。
下一刻。
叶轻翎咬着牙,双腿跪在地面上,轻轻向前挪动了一步。
轰!
令狐云若如同晴天霹雳。
他,竟要跪着进入聚义阁吗?
没有回答。
下一刻,叶轻翎挪动另外一条腿,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
一条长长的血迹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个倔强的身影,不顾疼痛,跪着,一步又一步的朝着聚义阁迈进,那个身影,竟莫名的悲凉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叶轻翎强忍着痛意终于迈进聚义阁大门之时--
两条腿突兀的出现在叶轻翎的眼前,他疑惑的抬起头。
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怔在当场,一脸不可置信。
然后是惊喜,错愕,张大了嘴巴,久久未曾回神。
那双腿的主人,正是谢道正。
此刻,谢道正却笑眯眯的盯着叶轻翎,一言不发,眸子深处却有一种慈祥的溺爱。
“外……外公?您……您怎么在这里?”叶轻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道,而后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仿佛做梦一般,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不敢置信。
谢道正溺爱的摸了摸叶轻翎的头,笑道:“傻孩子,提亲这种事,叶鹤轩不管,我这个做外公的可不能不管,京城叶家的孩子配不上云家的闺女,可是我琢磨着,江陵谢家的外孙,再不济娶她一个云家闺女,也绰绰有余吧!”
江陵谢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谢道正突然转过头对云战歌说道:“云战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战歌苦涩的摇摇头,看了一眼那个倔强的跪着走进云家大门的少年,突然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男儿一跪仍英雄!”
云战歌突然想起这句话,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也许,他的那座江湖,已经老去。
而云战歌似乎看到,一座新的江湖,正在推开波澜壮阔的序章,或许,也更精彩。
第208章:从此江湖再无云战歌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江陵城外的朱雀桥边的乌衣巷,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刘禹锡的这首诗表现出了一种对氏族兴衰的莫名感概,也诠释了历史的洪流碾碎的那些沧桑的岁月。
时间荒芜了边城驿站,黯淡了刀光剑影。
这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
江陵谢家。
这几个字在整个华夏国意味着什么,或许一般层面的人不了解,但是云战歌这种级别的枭雄人物,自然一清二楚。
这个谢家,正是东晋时候的那个谢家。
而谢道正,正是谢安的嫡系后裔。
没有之一。
东晋是一个真正文人骚客的风骚时代,有竹林七贤扪虱而谈,有书法大家王羲之,嵇康之广陵散,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才女谢道韫,太多太多的书不尽的风流人物。
庐陵郡公谢安,曾经在肥水之战以八万兵力打败号称百万的前秦军队,位列三班,后来因为功名太盛,被孝武帝猜忌,避祸广陵。
他年少以清淡知名,屡辞辟命,隐居会稽郡山阴县之东山,与王羲之,许询等游山玩水,并教育谢氏子弟,多次拒绝朝廷辟命。后来谢氏族人淡出庙堂,似乎,一个真正的世家大族,从兴盛走到了衰亡。
只是,鲜有人知的是,谢安病死在健康之时,曾立下祖训,谢氏族人,不许从政。也就是从那个年代开始,真正属于书香门第钟鸣鼎食之家的谢氏一族,开始真正消失在庙堂视野,后来几经战乱,谢氏一族迁徙多地,衡阳,洛阳,甚至被称为十三朝古都的长安,都留有谢氏一族居住过的痕迹。
满清入关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亦有谢氏族人遭殃,后来在民国时期,谢氏嫡子谢明远曾出世,就职于护**神蔡锷麾下,只是谢明远虽然文韬武略,有一腔报国热血,但是却谨记谢氏祖训,蔡锷死之后,他率领残部加入国民革命军,曾在黄埔军校学习过一段时间,胸怀韬略的谢明远,在凤城跟蒋先云一见如故,在蒋先云的影响下,开始疯狂的成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忠实拥护者。
只是太过低调的谢明远并没有在乱世之中扬名,而是在解放之后功成身退,率族人隐居江陵。
就是现在的江陵谢氏。
一个有着千年底蕴的庞大家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真正豪阀门庭。
无心庙堂但往往挽帝国之将倾间。
谢氏一族,无权无势,却有声望。
名门望族,不过如是。
因此之前谢道正与云战歌平起平坐,龙门上下,没有人不服,反而发自内心的恭敬。
而云战歌在此刻听到谢道正的话,知晓谢氏一族背景和底蕴的他,唯有苦笑,不是惧怕谢氏一族,而是敬重谢氏一族。
谢氏一族,代表着一种华夏国的风骨。
这一点,哪怕是站在紫金之巅的那个男人,都心怀敬佩。
“谢老言重了。”面对谢道正的问话,云战歌开口道:“是这个理儿。”
说完,云战歌饶有深意的看着叶轻翎,轻轻开口,道:“先处理伤口,然后来找我。”
说完,云战歌起身离开。
谢道正不知为何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一颗心放了下去一般,在叶轻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
叶轻翎不解其意,而谢道正也没有多说,就好像,只是随意的轻拍三下,代表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鼓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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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
云南天的书房里。
云战歌和云南天相对而坐,书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战歌手指轻轻的磨砂着书桌,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战歌,真放得下?”
“爷爷,我不理地下世界这趟浑水,已经二十多年了,人家怕我云战歌,其实不过是怕余威而已。”云战歌轻声道,而后像是放下了什么,继而道:“这座江湖需要新的血液,而我感觉,我的那座江湖,已经老了。”
顿了片刻,云战歌又道:“不是吗?”
云南天不知为何在此刻神色有些黯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耀儿要是有你的果决,就不会不得善终了。”
云战歌神色一黯,继而轻笑道:“这,就是云家的命运,而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在攀爬了,高处不胜寒,云家如果不表态,只怕就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
“时代变了。”云南天突然说道。
云战歌点点头,不置可否。
云南天突然说道:“叶家那小朋友,怎么样?”
云战歌突然感觉有些背脊发凉,眼神有些飘忽,道:“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叶鹤生的影子。”
这个世界上能让云战歌忌惮的人不多,叶鹤生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云南天眸子深邃,半晌之后轻轻一叹,有些无可奈何的悲凉,道:“叶鹤生,是你这辈子的心魔呀。”
云战歌陡然浑身一颤,云南天这句话,好似说到了他的深心处,好似剥开了一个一生仿佛无敌寂寞的男人心中深深隐藏的伤疤。
“好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叶鹤生。”说道这里,云南天顿了片刻,继续道:“不管,他叶鹤生,是真死,还是假死。”
云战歌深深的,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刻的云家战歌,全然没有外人面前的霸道和铁血,有的,只是一丝隐藏的很深的诡异心思,无人能看透。
“急流勇退吧。”云南天右手轻轻磨砂着一只乾隆时期据说是才子纪晓岚曾经用过的茶杯,有价无市,内心不知所想。
云战歌点点头,起身,走出门外。
风起天寒。
冬至才过。
之前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这个一代枭雄,曾经令整个华夏国地下世界都为之癫狂的男人,眺望远方,若有所思。
江山。
美人尽入穀。
他云战歌这一辈子,还追求什么样的巅峰?
没了,够了。
而自己,也差不多老咯。
云战歌轻轻挥手,仿佛斥退了瑰丽山河,似乎放下了些什么。
后来,人们才知道--
从此江湖再无云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