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用钢水铸了你！
“去他妈个逑！”
尚荷会所里，苏南省的一群老板在一起吃饭。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说着说着，建武市最大的民营钢材冶炼公司的老板童爱国重重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童爱国六十多了，身体却像他钢厂里的钢材似的，坚硬而挺拔，脾气则像炼钢的炉火。
老童为人耿直，虽然动不动就爆粗口，但在圈子里人缘还不错，他这么一拍桌子，剩下来人都在笑，赵泽君也笑着劝说：“老哥你坐，你坐。犯不着发火。”
老童最近动不动就发火，是有一些其他原因的。
市里淘汰落后产能，他损失惨重，水面下那一块收入，未来少说减少了六成以上，这事搁谁身上谁都恼火，所以遇到点事就炸毛。
别人劝老童，老童未必买面子，赵泽君劝，分量就不一样了。
不光是老赵风头太劲，还因为童爱国在泽业地产的供应商名录里。当然了，泽业买的，都是他合格的那部分钢材。
“赵总，你说说欧阳德那小子，还要不要脸？，客客气气送他走他不干，居然还搞出这么个狗屁京达地产，做城市综合体，奠基仪式还好意思给我们送请帖。这不是给你难看，这是打我们这些人的脸！”
童爱国一边说，一边还真啪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下，吐沫横飞的说：“我丑话说在这里，你们谁他妈去捧这个王八蛋的场，老子用钢水铸了谁家房子！”
都在笑，天隆孙总说：“老哥，谁说要去了？！就算真有去的，也就是小鱼小虾。”
在场的人，包括赵泽君在内，都收到了欧阳德的请帖。
最近聚会，提到最多的，就是这个欧阳德和他的京达地产。
“京达，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脑子进水了才去取这种名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得黄！”
童爱国一脸鄙夷吐槽了一句，又对赵泽君说：“老弟，这王八羔子还来找过我，想跟我做买卖。”
全场稍稍安静了片刻。
做地产，肯定要大批钢材，从外地进货成本太高，而童爱国就是生产钢材的，最近他损失这么大，现在有生意送上门来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同样不知道赵泽君会怎么处理。
不仅是童爱国，今天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房地产、建筑、材料等等周边领域的，就连天隆进出口的老孙，他都有货运公司，
一个房地产，能影响和带动起一整条庞大的产业链，当然，也需要一整条庞大的产业链支持。
泽业之所以有‘先进性’，并不是依靠一个了不起的创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扎实的基本功。
建立了供应商名录，在这个名录里，有众多优秀、高效的企业，像一条先进的流水线，保证了每一个环节都‘比较好’，只要投入资金，最后就能生产出‘很好’的产品。
今天在场的，不光童爱国在泽业的供应商名录里，还有几家也是如此。
反过来看，京达地产要在本地立足，进行建设，也会和这些企业或多或少，或远或近的打交道。
赵泽君这个苏南省商会的领头羊，影响力就在于此：他不能直接去向省里任何一家企业下命令，和谁合作，不能和谁合作。但是遇到比较重要和敏感的问题，相关企业，要充分考虑赵泽君的意见和想法，或者以他为首，来做出对策。
童爱国骂骂咧咧，凶神恶煞，但他的态度其实无所谓，赵泽君的态度很重要。
赵泽君却是哈哈一笑，对童爱国说：“老哥，能赚钱的事当然好，我支持你。欧阳德的钱，不赚白不赚！”
“你这话在骂人了吧！”
童爱国一瞪眼，拍桌子说：“我就是把钢条丢马路上，也不能卖给他！小王八蛋来苏南省搞风搞雨的，没王法了还！”
说着，指着另外几家也有一些建筑材料生意的老板，说：“你们几个也听好了，谁他妈跟他做生意，我们这些年交情就没了，老子我用钢水铸了谁家房子！”
赵泽君听着好笑，这帮老流氓，动不动就钢水灌人家房子。要是搁牛胜利，会不会说把人家房子挖成矿坑？
另外几个人笑道：“老童，这点事要你说？！”有个五十多岁的人直接笑骂：“你个老不死的，嘴里可积点德吧！”
“我话糙理不糙，做买卖嘛，欺行不霸市。换个人来，市场这么大，咱们也没法不让人家做，可就他欧阳家的人不行，当初欧阳靖来，好歹还是老老实实创业，他欧阳德是来干什么的？就是来吃人的，这次又搞了个城市综合体，谁不知道他心思？！我们本地这些人，要是不团结，早晚一个接一个吃亏。”
童爱国这话，说得大义凌然，语重心长，但其中真真假假，恐怕不可全知，能有六分真心就很不错了。
赵泽君笑道：“童老哥你坐。今天把诸位请来，其实倒不是说欧阳德的事。”
顿了顿，很随意的像是在说不相干的故事似的，说：“上次和绿国集团的乔总碰了个头，他们不是一直在我们省建设楼盘嘛，他跟我抱怨，说你们苏南省太护犊子了，从浙省运建材过去，成本一个劲朝上飞。我说，那能怪谁，你绿国在苏南省盖房子，吃了大块肉，最后连口汤都不给我们本地的企业剩下，太不厚道了！苏南省又不是没有建筑企业和建材单位，你从苏南本地进货多好，人地两便，又便宜，又多交了朋友。”
“绿国怎么说的？”童爱国精神头一下子来了，眼睛发亮。
泽业也好，京达也罢，毕竟在全省就那么点产业，工程量有限。
可绿国不同，目前已在手的地皮，就超过了十五块，其中超过三分之一正在开发中，未来还有更多的可能性，能拿下绿国，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一道很美味的大餐，实实在在的利益。
“乔总是明白人，我跟他稍稍算了算政治账、经济账，他就反应过来了，一拍三好嘛。以后绿国在苏南省的建材、二期工程包括货运等等相关，一部分给浙省，一部分给苏南省。”
赵泽君淡淡的说：“苏南省这边，其实就是在座各位和各位的子公司，当然还有我的泽建。”
“赵总，你这次可是帮我们争了个福利啊，敬你一杯！”那个年纪比童爱国小不了多少的老总举杯说。
赵泽君冲众人举了杯，干了，说：“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哪有不帮自己人的。就一条，交情换来了买卖，千万别为了多赚几个，以次充好，偷工减料，把交情做没了。”。
“谁敢这么干，老弟你这个工商联的领导，直接罚死他！”童爱国道。
“对了童老哥，上次开会，还说到淘汰落后产能的事，你这次能带头，是做了很大牺牲的。我和姜萱打过招呼，以后泽业在省内的钢材，尽量从你这边进，老哥你可得给我把好质量关。”赵泽君说。
童爱国仰天嚯嚯嚯大笑：“老弟，这个你放心！不光质量我给你打包票，公司里上上下下，谁敢在你老弟的业务上甩脸子卡门子不配合，我用钢水铸了他！”
于是这一顿饭，基本上就断绝了省内给京达地产支持，进行合作的可能性。
“他们首都帮的不是牛逼嘛，让他欧阳德从首都，千里之外运钢运水泥运工人过来吧，反正他家不缺钱，不在乎这点路费！”孙总说。
“各位，依我看呢，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个奠基仪式，既然给我们都发了帖子，我们就去。”赵泽君说。
“给他这个面子干嘛？”童爱国说：“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啊，还是太文质彬彬了，当初欧阳靖来苏南省，你就该狠狠给他一巴掌。要不然他欧阳家自己内斗，敢把你拖下水？”
赵泽君笑笑：“不是这个意思。北城那一块嘛，是几年前书记重点关注的开发区域，虽说这两年北城发展得并不好，可毕竟也是建武市的一部分，现在又重新有复苏的迹象，我们这些本地企业家，去捧场，捧得是建武市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的场，不是哪个个人的面子。这也是我们的社会责任嘛。”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老总接口说：“赵总考虑的还是很周全的。我看，也不必都去，要不，就赵总，我，老孙，老童，我们四个去一次，意思到了就行。赵总你看呢？”
“这样好。”赵泽君点头。
赵泽君这么一点头，京达城市广场就举行了一场很热闹的奠基仪式。
在奠基仪式当天，北城区的区领导到场，亲自剪裁，全省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也来了不少人，在加上京达自己的人，虽然当天天气阴沉沉的，可场面十分红火。
负责接待的，是巴军。
这一次巴军学了个乖，在赵泽君面前毕恭毕敬，再也不敢说什么‘你还记得我吗’之类的话。
“恭喜你啊，听说你荣升了京达的部门经理。”安德烈很‘友好’的在巴军断了的胳膊上重重一拍。
尽管伤口早就愈合了，可是巴军还是痛的一咧嘴，这老外手劲太大了，就跟头北极熊似的，没伤都能拍出伤来。
“好说好说，赵总，请，区长和我们德总在台上等您。”巴军挤出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今天剪彩的三个人，北城的区长站在中间，欧阳德站在右边，赵泽君在左边。
剪锋落红，区长上前一步，在话筒前致辞。
“赵总，又见面了。”欧阳德望向前方，微笑着说。
“看来欧阳先生是真不肯走了。”赵泽君也望向前方，在镜头前微笑着说。
“苏南省，是个好地方，舍不得走啊。”欧阳德说。
赵泽君笑道：“那就只能欢迎你留下来了。”
第九十七章 无懈可击的欧阳德？
新闻宣传上热热闹闹，可热闹之后，欧阳德遇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麻烦。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一般来说，奠基仪式之后，就是热火朝天的施工，可是京达的工地上却冷冷清清的，几台推土机熄火停在一边，也见不到多少工人，早就腾出来，用来安放建材的临时仓库空空荡荡的，偌大的仓库里，十几吨钢材显得极不起眼，孤零零的堆在角落里。
和那天奠基仪式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欧阳先生，本地的企业要么不肯合作，要么就找各种理由拖延，之前联系的几个施工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全部表示不愿意接工程，现在整个工程进度几乎要停滞了。”
一名工程师一脸疑惑的向欧阳德汇报。
他是欧阳德聘请来的总工程师，业务熟练，但似乎对建武市目前的格局并不清楚。
巴军在一边小声嘀咕说：“德少，八成都是赵泽君搞得鬼，这帮苏南省的本地企业联手给我们下绊子……”
“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了。”
欧阳德挥挥手打断了巴军。
这个局面虽然被动，但并不出意料。
正如之前父亲警告他的一样，真在苏南省和赵泽君对着干，他会接二连三的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些是根本想象不到的，就比如现在。
“陈工，你继续做你的事，其他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欧阳德安抚了一下总工程师，送他回工程部。
“德少，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啊。”巴军望着眼前偌大的地皮皱眉说：“虽然钱不是借的，但工程初期就不顺利，舆论上对我们很不利，未来的买家会丧失信心的。”
欧阳德扫了眼巴军，看来在苏南省和赵泽君的压力下，不仅他自己在进步，连巴军也进步了，已经知道从舆论和未来销售的角度考虑问题。
“你能想到这点还是不错的。”欧阳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哼了一声，说：“本地企业不合作，无非就是多花点钱，和外地企业合作。大陆这么大，没有谁能一手遮天。这点成本付出，早就在我考虑之内，不需要担心太多。”
“德少，我就说嘛，您只要集中精神认真对待，他姓赵的就占不了便宜。”巴军赔笑说。
“他占不了便宜，你小子占了不少便宜吧。”欧阳德又瞟了巴军一眼。
“德少……”巴军神情微微一僵，赶紧说：“您可别听人瞎说……”
“做工程油水很多，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欧阳德淡淡的打断了他，“过去的我就不计较了，接下来公司的资金都要用在刀刃上，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巴军微微一愣，连忙点头。
“你是苏南省第一个跟着我的，只要你肯上劲，我肯定栽培你。”
欧阳德又把他父亲对他说得那一番话，变了样子对巴军说，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好你该做的事，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我最近去外地跑厂家，你好歹也是公司的干部，也别闲着。”
……
……
“人民群众里有坏人啊……”
赵泽君放下手里的资料，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头的这些材料，是丁岚准备的‘内部信息’。
尚荷在建武市多年，在结交八方的同时，也拥有很多当地知名人士的信息，某某有个私生子，某某喜欢川菜，某某人和某某人私人关系超出一般……有些信息，有的是众所周知的，加以整理，有些信息，则是比较私密的。
其中也有老赵自己的。
搁在古代，整理这些名人的资料，其心可诛。不过现代社会，人际往来频繁，关系错综复杂，各种通讯工具众多，收集对方的资料信息已经成为公关不必可少的一个环节，不仅是尚荷，每个稍有规模的公司，都会主动的收集周边信息，尚荷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相比之下，尚荷的这些资料，大概可以算是全省最全、最广也最深的一份。
赵泽君已经不是第一次看类似资料了，可每次看了之后，都会有种‘人在做，天在看’的感觉。
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人只要活在社会中，绝大多数事就不可能完全保密，尤其在现代社会。
“你这本小册子，一个亿都有人愿意买。”赵泽君合上手里的资料晃了晃。
“真正的信息都在我的脑子里，要不是你专门要看，谁会付诸于纸面？”丁岚说。
“你不会整我黑材料吧？”赵泽君咧嘴笑着把小册子递还给丁岚。
“什么黑材料，乱搞男女关系？”丁岚接过来，用打火机点燃了，丢尽垃圾桶里任其燃烧。
看着烧完了，才说：“这些花边新闻，我愿意去整理，也得有人看才行。不过说起男女关系，还真有个事和你有关。”
“什么事？”赵泽君心想我这些男女关系乱得一塌糊涂，这辈子除了夏语冰那里，其他的就压根没刻意的克制过，连表妹差点都弄上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这种事上做文章，早就无所谓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事还真就是和夏语冰相关。
之前承业的银行借款里，有上亿是从夏语冰手里走的，最初夏语冰领导是好意，把这业绩让给她，哪知道后来承业出了这档子事，贷款差点还不上了，作为具体经办人，夏语冰多多少少是要承担责任的。
后来赵泽君引进了绿国，把承业的资产和欠款一把接过来，还清了贷款，从某种程度上，侧面帮了夏语冰一把。
“这……”赵泽君摇头笑笑：“我还真没想到这点，算是，无心插柳吧。”
“这个事可以无心，有的事你恐怕真要上点心了。”丁岚说：“京达广场项目最近风头很劲啊，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不止一次了。查处欧阳德什么问题没？”
京达广场项目奠基后，由于缺乏本地合作，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但欧阳德不计血本的从外地调集物资，很快就恢复了施工进度。
赵泽君叫人查了一下京达公司，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从招标到如今，每一步手续都合理合法，所有操作上也没发现任何可以抓把柄的漏洞。
不仅在工程进度上恢复了，还开始了同步宣传。
报纸上刊登过几版京达广场的新闻，浓墨重彩的渲染了‘第二家城市综合体’的概念，有篇文章把未来的京达广场捧得很高，原话是‘苏南省城市综合体双雄’。
尚未开盘，京达广场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颇有和泽业广场并驾齐驱的味道。
说起来，京达能出名，还是沾了泽业的光。
泽业把城市综合体的名气作响了，泽业广场商铺的租金和房价一个劲飙升，如今建武市稍有点钱想投资的人，一听到城市综合体几个字，肾上腺素都在激增。
建武市的路边也出现了零零星星的广告牌，上面赫然打出了‘新一代城市综合体’的标语。
这个标语很扎眼，指向性也非常明确。
什么是新一代？建武市就两个城市综合体，京达是新一代，那旧一代又是谁？
行业内的人，对此会置之一笑，无论在理念还是实践的细节上，京达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比得过泽业，充其量只是亦步亦趋的模仿。
模仿不是件容易的事，后世想做城市综合体的企业很多，但人们记住的只有万达一家。如果依照葫芦，就真能把瓢画好，那世上也就不存在高手和庸人之分了。
但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会怎么想？
要知道，未来买商铺的，去消费的，绝大多数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赵泽君从奠基仪式回来之后，就专门让人查过京达，却没找到半点把柄，京达公司简直就是个‘奉公守法标兵企业’。
如果换一家企业，哪怕不是苏南省本地人的，赵泽君也不会去管，或者再过两年，泽业广场已经完成了东南布局，一家独大，出现个别小购物中心根本不足以影响泽业。
可欧阳德摆明了是在用京达广场，挑战泽业广场，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奉公守法，赵泽君都不可能容忍他存在下去。
“看起来他是准备稳扎稳打，跟你打持久战了。不过……”
丁岚疑惑说：“就算让他平稳开业，北城经济和大环境远远不如高新区，他那个京达广场更不可能赶得上泽业广场，充其量比原来的购物中心强一些，怎么跟你竞争？费那么大事，难道就为了赔本？”
这个问题赵泽君也想过。
就不说将来京达的经营销售情况，光是当前由于和本地企业不和，产生的额外建设成本就很惊人，工程的质量不敢说，但京达的建设投入几乎和泽业广场是一个档次的。
欧阳德脑子再不清楚，也不可能就是为了赌一口气。
能想到的原因很多，但都不确定。
不过背后的原因不重要，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不能让他得逞。
09年之前，商业地产的东南小布局就会完成，到时候在地产上，将要主攻沪市，彻底完成东南布局；
同时，移动互联时代也即将在08年底，09年初拉开帷幕，之后会以惊人的高速发展。互联网产业，将迎来一次黄金版的机遇，实现脱胎换骨的转变；
而移动时代发展速度实在太快，那些机遇转眼即逝。
所以无论是地产，还是互联网，都需要自己投入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决定了泽字系未来能达到哪个层次，到底是一个地方性的知名企业，还是世界级的豪门。
在这一切到来之前，一定要彻底解决掉欧阳家的问题，他们贼心不死，始终是个隐患。
第九十八章 DY县的地条钢
欧阳德敢于留在苏南省，并且短时间内能聚拢一大笔钱，开发城市综合体，背后一定有欧阳家的支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未必不是一次欧阳家对自己的试探。
当初，欧阳靖仅仅是欧阳家一个不受待见的第三代，被赶出国，对欧阳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打击，说不定还去掉了一个争家产的隐患。
欧阳德却是正牌的大少爷，这一次务必要把欧阳家给真正打疼了，不再生出觊觎之心，省得将来碍手碍脚。
“他要是一直这么稳当的话，短时间内把他赶出去，还真不是太好办。毕竟是法治社会，总不能叫人炸了他的楼吧……”
丁岚顿了顿，说：“再说了，欧阳家在苏南省也不是没有后台，刚才资料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跟你比，他家在省里的交游其实能算得上是广阔的，以前欧阳靖利用不到这些关系，现在欧阳德却可以。”
丁岚一番话很有道理，欧阳德身上有一个‘金钟罩’，**的手段对他作用不大，正当途径，无非就是竞争，如果对方宁可亏本也要做下去，想把他赶走很难。
赵泽君却是摇头笑了笑。
“你有办法了？”
“暂时没有。”赵泽君很老实的摇摇头。
“那你笑得那么自信？”丁岚似乎被感染到了似的，也笑了，说：“我发现你在好像在任何时候都有种很……嗯，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自信这种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面对困难克服之后，积淀而来的底气。
一个学霸，每次考试都第一，即便不知道下一次考试会考什么题目，但也会自信的走进考场；一个剑客，未尝一败，哪怕面对风头最劲的对手，也不会退缩。
何况赵泽君在水面下，早就有各种安排，只不过丁岚不知情而已。安保组的人，撒出去了接近一半在做事，反馈来的各种信息，并不比尚荷里得到的少。
“一个人想永远不犯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是一个新成立的企业？而像欧阳德这样习惯性犯错的人，即便一时间收敛了，谨慎了，犯错也是早晚的事。也许，他已经开始犯错而不自觉。”赵泽君说。
现在要等的，也许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如果能等到最好，等不到，那就想办法自己创造一个。
……
……
就在赵泽君寻找‘战机’的时候，白市长正在办公室里发火骂人。
东源县李县长站在办公室中央，被骂得狗血淋头。
白市长一番火发完了，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水杯准备喝，一看茶水已经见了底。
李县长赶紧拿起水壶给添满了，小意说：“白市长，我知道我这个要求过分了，可是您也考虑考虑我们实际情况，这个小厂，在市里看来是小事，可在我们县，那就是财政大户，关系到上千人好几百户的生计……”
“你怎么讲不听，还不死心？！”
白市长一皱眉：“你们县里那个厂还叫厂吗？连许可证都办不了，典型必须淘汰的落后产能！依我看，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取缔了！”
省市两级淘汰减少落后产能，分为两类，一类是取得了相关许可证，但设备和技术跟不上，生产出的产品，都在国家落后产生名录中的，这一类逐年减少淘汰，有个缓冲；
第二类，则是连许可证都过期或者没有的企业，技术设备更不要提了，根本无法满足标准要求。这一类，需要立刻淘汰。
东源县目前唯一一家有些规模的企业，也是县里的支柱企业，东源冶炼厂，就是属于第二类，需要立刻淘汰的。
“市长，我没说不淘汰啊！可是淘汰企业，那些员工总要安置吧，后续收尾工作总要做吧。”
李县长为难的说：“县里没钱，市里又不肯拨款，那我只能来跟你诉苦了……”
“培养你们这些干部，就是用来诉苦的？！”
白市长瞪眼说：“工作干不了，诉苦倒是一个顶两个，还要你们干嘛？你干不了，我换个能干的人去！”
“领导，我这……”李县长头皮也是发麻，这工作实在太难了。
“东源县那边这几年搞成什么样子？我还没跟你算！市里没给东源县拨款吗？你去财政局查查，哪一年你们东源县不是几个县里拨款最多的？现在跟我说财政解决不了！解决不了是吧，把你们县政府的公务车卖了，宿舍楼卖了！”
“领导，怪我没汇报清楚。这趟不是来找市里要钱的。”李县长趁着白市长再次喝茶的机会，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要这么说下去，下面就该让他们把工资捐出来，房子抵押了。
“不要钱你跑我这说半天？我告诉你，这个厂是一定要关的！国家政策，没得讨价还价！”
李县长连忙说：“关肯定关，不过，冶炼厂仓库里还有几万吨钢，要是能全卖出去，那就是好几千万，有了这笔钱，县里也就好进行后续工作了，保证把冶炼厂顺利关停！”
“那你去卖啊，跑我这来干吗?我又不买钢材。”白市长莫名其妙的问。
“领导，这不是因为卖不掉才来找您的吧。”李县长小声说：“那批钢，都是地条钢。”
‘地条钢’是某一类不合格钢材的统称，以废钢材为原料进行冶炼。
由于技术不达标，原料材质层次不齐，在生产中，不能有效地进行成分和质量控制，无法控制产品质量。
地条钢的最大特征，就在于生产中‘不可控制’，出来的产品质量‘不确定’。
不确定到什么程度呢？同样一个厂家生产的地条钢，其中可能有一部分质量勉强过关，另一部分却是劣质品；同一批次的钢材，每一根之的质量都不一定相同。
甚至在同一根钢材上，不同的部位，质量都可能不同，这一截达标，下一截就不达标。
它的生产过程，类似把一大堆来源、质量、性质甚至化学元素都五花八门的废钢丢在一起，在设备、技术都不行的情况下，进行大乱炖。
谁知道能生产出什么来？
就连生产地条钢的厂家，都不确定自己生产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有些类似几十年前大跃进时期全国大炼钢铁，土高炉练出来的豆腐渣钢。不过技术毕竟还是在发展的，地条钢从表面上看，卖相要比当年的豆腐渣钢不知道要多少倍。
总之，地条钢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根本不适合用于生产建设，所以被列入了淘汰名录，还是重点项目之一。
以前完全粗犷式发展的时候，这些钢材还能卖得出去。
不管怎么说，毕竟比废钢强点，以前也没有特别明确的法规要求。
可全省近期在花大力气淘汰落后产能，全国也刮起了这阵风，各种法规条文都出台了，正抓典型呢，谁敢顶着风口浪尖硬上？
“市长，几万吨钢对我们县是了不得的大事，市里那么多企业，随便消化消化就没了。您看，市里是不是帮我们解决一下，哪怕解决一部分呢？”李县长小心翼翼的问。
“我说老李，你还真是敢想敢干啊！”
白市长差点没被气得笑出来，质问：“你告诉我，市里怎么解决。是用它来修地铁，还是盖天桥，要不建设居民小区？！等着出事故呢？！你是不是准备让建武市被全国树为典型？”
“市长，也不是说就用来修桥盖楼，市里这些年大建设，总有些项目能用得上嘛。”李县长为难的说。
“这个事你不要想了，不可能的！”白市长断然一挥手。
白市长有白市长的坚持，李县长虽然官小一些，但也有自己的立场。
而且以他对白市长的了解，虽然领导作风强硬，但下级干部，只要是抱着一颗公心，还是允许讨论的。
于是他的态度也稍稍强硬了一些。
“领导，这样的话东源冶炼厂就实在不好办。厂子暂时不关，员工还能看到点希望，要是贸然关闭，又拿不出补偿，还不闹翻了！我也要对县里老百姓负责啊，您说呢。”
白市长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捧着茶杯微微沉吟。
在发展过程中，各地的确都会遇到各种恨棘手的问题。现实情况非常复杂，不是一个简单的政策，一个粗暴的行政命令就能解决的。
尤其在这次淘汰落后产能的工作中，类似东源县的例子很多，一方面是科学发展，国家大策，一方面则是具体地区，切切实实的经济效益和民生，两方面都同样重要。
落后产能是一定淘汰的，这是国家的大方针，不容置疑，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东源县的确太穷，穷则易生变，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很容易激发出新的矛盾来。
“这个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来想想。”白市长挥了挥手。
等李县长离开后，白市长给市里发改委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抽调精干力量，去东源钢厂实地考察，把情况调查清楚，以便再做对策。
第九十九章 不要掺和这趟浑水
这天，赵泽君刚从沈炼那里喝了点小酒出门，就接到了马凯之的电话。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接通后，笑呵呵的说：“马组长，恭喜你高升啊。”
马凯之所在的那个组以南屏工业园为切入点，在赵泽君的支持下，很快就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被市发改委当作典型标兵宣传，进行了嘉奖。
由于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现，马凯之被提拔成了‘工作组副组长’。
组长是发改委的一个老同志，名义上还是小组一把手，但这次主要的目的是培养新人，老同志主要起到传帮带作用。
“恭喜什么，我还没感谢你呢。”马凯之笑呵呵的说：“最近有空嘛，我们最近在东源县搞调研，遇到了些麻烦，想听听你的意见。”
“东源县？怎么跑那去了……嗯，行，见面再说吧。”赵泽君道。
到茶楼碰了个头，听马凯之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赵泽君眼睛闪过一抹惊诧，下意识问：“这个生产地条钢的厂，是不是在当地也叫做‘白平钢厂’？”
“对，当地老百姓都这么叫，计划经济时代，是国有煤矿白平矿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后来白平矿不是倒了嘛，为了安置原来的员工，县里就招商，搞了股权改制。现在厂里的员工持股，占大概45%，几个合伙老板占股55%。”
马凯之笑道：“我就说你了解情况嘛，果不其然。”
赵泽君微微点头，白平钢厂，地条钢，一下子勾起了他很多的回忆。
在确认这个厂就是白平厂之后，赵泽君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那些回忆，问：“你找我来，目的是？”
“发改委这次去实地摸排情况，东源冶炼厂的确必须关闭，连重新改造升级的必要都没有了，改造升级这个厂，要付出的代价足够新建一个同规模的合格厂了。但是厂里的情况也的确很困难，几百个工人就是几百个家庭，很多是夫妻都在厂子里的，要是就这么关了，生活来源立刻就会被断掉，所以领导很为难，压下来了，希望我们能拿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压到你头上来了？”赵泽君问。
马凯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倒没有，市里希望发改委能拿出办法，发改委又希望我们这个调查组能给出建议，谁让我们是最了解情况的呢。我暂时没吱声，先联系的你，你做房地场，是局内人，对这一行了解比我们深，在省里办法也多，有什么能教我的？”
赵泽君想了想，说：“要说地条钢，也不是就一无是处，白平厂存在那么多年，生产出来的，一半以上都是地条钢，倒是有些能用的地方。比如说小区的围栏，公园的栅栏，非承重的窗户……之类等等的吧，都可以用地条钢，以前我也听说，有些地产企业偷工减料，用在非承重墙里，因为很便宜嘛。不过，一般都是小批量采购，现在省里抓的那么紧，谁敢一次性买几万吨？”
“老赵你这个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厂里的推销员，一直在跑销售，倒是零零碎碎签了不少单子，但是加一起，不超过一千吨。厂里现在急的火上房，连一吨都单卖，只要对方派车拉走进行。”
马凯之稍稍犹豫了下，凑上来，说：“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老马，我知道你的意思。”
赵泽君点点头：“如果能帮，我肯定帮你。但是这个事涉及面太大，现在全国全省都在淘汰落后产能，风口浪尖的时刻，稍稍出点纰漏，那就是天大的事。我建议你，不要出这个风头。”
马凯之嗯了一声，“我明白，就是觉得可惜了。”
白平厂是个挑战，同样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果能解决白平厂问题，对他未来的仕途大有好处。
“老马，你听我一句，你是调研小组的成员，你的任务就是抓落后产能，不是帮谁卖钢。这个厂最后如果因为淘汰产能闹出事，和你没责任。相反，因为卖钢材，只要出了那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就引火烧身了。几万吨钢材啊，堆在一起就是一座小山，谁能保证一定都不会出问题。涉及到钱，你到时候跳黄河都洗不清。”
见马凯之的神情还是有些不甘心，赵泽君朝他跟前凑了凑，说：“老马，搁在往常，你开口了，我哪怕纯粹支持你工作，个人掏点钱把这批钢买下来都无所谓，实在不行，我最后当废品卖呢……”
“你千万别误会，我没这意思！这两码事！”马凯之连忙解释说。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赵泽君笑笑，然后压低声音，说:“你这次，是当局者迷，东源县白平厂，看似是个好处，其实是个烫手山芋，千万不能碰。”
“怎么说？”
“市里的局面，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赵泽君说：“白平厂是东源县唯一一个支柱企业，白市长一直想发展东源县，可是始终无法在市委统一思想。最近一段时间，书记忽然对北城的建设关心起来，经常在各种会议表态，再加上最近淘汰产生的风又这么劲。我冷眼旁观，白平厂，还有这批地条钢，就是一个火山口，人家躲都躲不急，你何必冒出头？万一被人盯上了，拿来做文章，你不是白白的当了靶子嘛。”
马凯之认真的琢磨着赵泽君这番话，不断的微微点头，态度终于发生了转变。
“是，我是有点过于心切了，不是你点我一下差点惹麻烦。”马凯之嘘了一口气，“还真是当局者迷，我就光想着白市长这边了。”
“我毕竟在企业里，角度不同，看得可能要清楚点。卖地条钢这事，本身就打擦边球，他们企业能做，你一个发改委的年轻干部无论如何也不要沾，不然就算这次不出事，将来应景的时候提出来，都是麻烦事。”
赵泽君这番话，三分之一是帮马凯之考虑，三分之一是帮自己考虑，他也不愿意在风口浪尖上去碰地条钢这种危险品；
还有三分之一，却是一些其他的想法。
当时听到白平厂、地条钢这几个字，赵泽君一下子就想到上辈子建武市发生的一桩重大事故。
也就是在省里要求淘汰落后产能之后不久的事。
08年中期，有天他正在那个小加油站的办公室里做报表，忽然间就觉得房间里的吊灯晃动了起来。
当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为中午喝多了头晕。
但当天晚上就从新闻里得知，蜀地发生了一次很严重的地质灾害，连中南部都能感觉到震动。
不过毕竟隔着太远，建武市仅仅是感到震动而已，并未出现严重的事故。
但还是出了事。
当时为了配合奥运会，正在升级改造的省体育馆运动中心大楼，出现了大面积的墙体开裂，楼结构破坏，一栋副楼塌了一半，远远看过去，那个运动中心大楼已经歪了，被戏称为‘比萨斜塔’。
也幸亏当时尚未开放，否则恐怕要出大事，饶是如此，十几个在留守在楼里的建筑工人也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万幸没出人命。
人家蜀都那么近，也没多少楼成比萨斜塔啊，到是千里之外的建武市楼垮了，傻子都知道，这肯定不仅仅是天灾。
这事性质太严重，影响很恶劣，从省里到市里，下了大功夫，全力彻查，撤了、办了一批人。
最后查出来，这栋楼存在严重的偷工减料，钢材、水泥都有问题。
其中主要原因，便是用了地条钢。
而地条钢的来源，恰恰是白平厂。
虽然是两个时空，但是起因却是相同的，白平厂污染大，产能落后，在立刻要淘汰的行列之中。
要关闭厂子，就得安置员工。员工都是本地人，手里还有股份，真闹起来连厂长都敢打，他们不同意关厂，厂子就拆不掉。
而东源县又太穷实在没钱，白平厂只能想办法把仓库里最后一批地条钢给卖掉。
正好要修省体育馆大楼，建筑商图便宜来买钢材，白平厂和对方一拍即合，销掉了一部分存货。
上辈子，这件事之后，白平厂直接被查封，倒是从某成程度上，促成了淘汰指标。
而白平厂、地条钢，这两个词在建武市也火了一阵，之后推到重盖的省体育中心大楼，直到多年后还被人开玩笑称为‘比萨楼’。
其实按常理说，就算用了一部分地条钢，也不至于楼就垮了。
一方面，是大地震动从底层进行撕裂，另一方面，建筑商大概也是太过贪心了，地条钢用的嘛，‘稍微’多了些，几乎所有的非承重墙，都使用了地条钢。
而白平厂的地条钢质量嘛，也是在是太搓了，根据后来官方公布的资料，即便在地条钢中，白平厂的产品和技术，都是当之无愧的‘落后产品’，地条钢中的地条钢，垃圾中的垃圾。
根据赵泽君重生至今几年的经验，历史上的重大事项，都没有发生改变，所以这批地条钢绝对不能碰，谁碰谁倒霉，赶在这风口上要出了事，倒了楼，谁都罩不住。
第一百章 被他当枪使？
打消了马凯之插手白平厂的念头后，赵泽君又说了几句比如‘我这边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会想办法，尽量帮你减轻一些压力’之类可进可退的片汤话。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保持联系。”
打了个招呼告别。
回去的路上，赵泽君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些想法。
但是接二连三的，又否决了这些想法，紧跟着又跳出来另外新的想法。
正常途径，最多也就是让京达生意冷清，根本起不到有效的打击效果，这次地条钢，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
但具体操作起来，其中有很多关节要掌握好，包括最后的严重性到哪一步？
不管怎么做，都有一条不可动摇的大原则：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一定不能沾手。
到家之后，给姜萱打了个电话，把他叫到公寓里来，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聊了一下。
“是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过，你是不是太谨慎了点？咱们自己一点都不湿鞋，怎么可能呢？其他人也不是机器人，设定好一个程序，就能完全按照我们的计划去执行。当初任继福宋天明那件事做得够隐蔽了吧，可咱们还是亲自动手的。”姜萱说。
“这两个事性质不一样，当初是为了保命，再冒险都说不得要干一票，现在不存在命的问题，而且你我的身份，不适合沾手。不但不能沾手，甚至都不要和这件事有任何的直接联系。你看这么做怎么样？”
赵泽君又把自己具体的计划大概描述了一番。
姜萱听完，仔细的想了一遍整个计划，甚至在脑海中飞快模拟了一下。
“要是按照你说得这么办，我们自己倒是能一点水都不沾，足够安全了，可还是那句话，对于事情的具体发展的掌控力会弱很多，未必能让事情百分之百按照我们设计的走，最多一半把握。”
姜萱压低声音，说：“实在不行，你不要沾，我来办。即便事发了，我也谈不上法律责任。有人买了菜刀去杀人，难道还要卖菜刀的来负责人？”
“也不能由你直接办。”赵泽君笃定的摇摇头，“计划很简单，关键是执行力的问题。只要能把细节做到位，根据安保组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我至少有七成以上把握。”
“七成？那就干！”姜萱一挥手，神情有些狰狞，露出了当年做混混狠辣的一面，说：“不要说他这次亮明车马针对泽业，跟你有过节，就算是个无怨无仇的，敢在建武市开城市综合体，就是在挖我们的根基。世上冤死的鬼多了去了，不在乎多几个少几个。”
“要是操作得当，一个屈死的鬼都不会有。”赵泽君说。
……
……
“小萱哥，你跟着赵总实在太有眼光了，你看看，这才几年时间。”
“我们这几个混得也还算不错，可跟你一比，简直没法提！”
“小萱哥我敬你一个，上次回宜江市就没招待好你，这次借着你的地方，我借花献佛，一定得喝痛快了……”
姜萱的酒吧包厢里，一群二十多到三十岁不等的，但普遍满脸煞气的男人，觥筹交错。
喝到兴起处，一个个脱掉了外衣，或者光着膀子，或是只穿了一条汗衫背心，露出了满身的狰狞纹身。
无论年纪大小，这些人称呼姜萱的时候，统一都叫‘哥’。
出来混，本来就是谁混得好，谁有钱，谁就是哥。
这些人都是原先姜萱在宜江市混的时候的‘道上朋友’、‘老兄弟’，有的人留在宜江市发展，有的则去了苏南省其他城市，但都成了当地的头面人物，否则也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其中混得最好的，‘江湖地位’甚至比当年宜江市的混混头头老宋，宋天明还高。
上次姜萱去浙省路过宜江市，和这些人吃了一顿饭，回来还有些唏嘘感慨。
一来，彼此的路已经截然不同，不再同行；
二来嘛，人的确变了。
年少之时，胸膛里满腔的热血，脑子里只有义气二字，十六七岁的少年，轻财色，重情义，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抢着上的比比皆是，宛若漫画里的英雄；
可这些年在社会上混下来，身份高了，钱多势力大了，人却不可避免的染上了红尘之气，市侩了，也更势利了，一肚子花花肠子，满脑子钞票，两肋插刀没了，插兄弟两刀倒是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都是一起玩出来的老兄弟，而姜萱又窜起来太快，早就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幕后老板赵泽君更是一个心意就能定他们存亡的存在，所以他们对于姜萱倒是只有巴结讨好的心思。
恰恰因为如此，姜萱反而更感慨人变了。
在场年纪最大，那个三十多岁的老混混洪波，以前看到自己，一口一个小萱小萱，一副老前辈的做派，现在呢？小萱哥这三个字，全场就属他喊得最热情。
最近泽业建业、姑苏两个广场正式奠基开工，姜萱总算是有了点空闲时间，网上和他们聊了几句，大家话赶话，就定下了来姜萱新开的酒吧聚一次。
“小萱哥，你这也太不照顾兄弟了。”洪波用很一种自己人才会有的亲近语气，半开玩笑，办埋怨说：“这么大个泽业广场，几个亿的业务，还不都是你一句话，一点都不照顾兄弟们。”
“是啊，小萱哥，你手指里随便**，就够兄弟们吃饱了……”
“小萱哥，有好事想着老兄弟们……”
洪波一提起这话，在场众人纷纷附和开口。
建筑公司、矿、高利贷、赌场这几项，是社会上混得这些‘大哥’最喜欢染指的行业，这些行业技术含量都不高，靠的就是人多手狠，而且利润都非常可观。
其中高利贷、赌场是水面下见不得光的，而这些年苏南省的小矿早就被吞光了，大矿却不是一般大哥有资格碰的。
因此在场的这些人，包括当初的宋天明在内，大多会涉足建筑、地产，或者开财务公司做掩护，即能赚钱，也好洗钱走账。
他们巴结姜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和此有关。
姜萱喝得满脸通红，摆摆手，说：“现在这政策多好啊，满地都是钱，捡都来不及，还要我照顾你们干嘛？”
“小萱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洪波问：“政策好，跟我们这些人有半毛钱关系啊？”
“除非高利贷和赌场合法了。”另一个人笑道。
“做什么，都要紧跟政策，你们这个思想也要与时俱进！”
姜萱说：“你们一个个做的什么生意？现在省里淘汰落后产能，到处都是卖不出去的原材料，还还不是个好机会。远的不说，就那个东源县，听说有好几万吨地条钢都卖不出去。”
这些人做建筑，可不是像泽业这么奉公守法，强卖强买，低买高卖，以次充好都是家常便饭。一块钱进的不合格材料，愣是当成十块钱的优质材料买给人家，自己搞工程项目，能用差的，绝对不用好的。
地条钢的生意，在场包括洪波在内，不少人以前都做过。不到两千一吨买过来，当成合格钢材，强卖给小建筑公司、小开发商，转手就是几倍利润，或者干脆用在自己承包的工程上。
“我还听说，东源县那个厂要封，员工闹事，老板都快急疯了，压了几万吨货，赔着本朝外买。”姜萱打了个酒嗝，说：“你们放着天大的便宜不去占，跑来找我帮什么忙？”
“这倒是能去看看，压压价，一吨进价又能赚好几百。”有人说。
“小萱哥，能一次性用上万吨用钢的，都是大地产公司，泽业就不说了，赵总和绿国的关系好，我们也不敢打绿国的主意啊。再说了，现在风声这么紧，谁敢买地条钢？”
洪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要不小萱哥，您给指条路？”
“卖给谁，怎么才能让人家愿意买，那是你们的事，我可就没办法了。”姜萱挥了挥手，说：“嗨，不说这些，喝酒。”
这些混混在一起，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道上的事，这次又整了谁，上次谁敢呲牙被灭了之类。
姜萱不经意的提到一个情况：泽业开盘的时候，有个叫巴军的小混混来捣乱，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
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建武市京达广场的负责人之一。
“京达的项目肥，这小子吃得流油，现在算是抖起来了，上次还在我跟前张狂呢。”姜萱狞笑说：“早晚他妈灭了他！”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
喝完酒之后，姜萱又招待了这群兄弟们一起去做大保健，洪波和另一个关系比较好的郭姓大哥，两人私下在包厢里，一边按摩，一边聊起姜萱那些话。
“小萱那些话，怕不是随便说说的吧？”郭大哥说。
“我看也不是。”
洪波转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他是想让我们出面，整这个巴军。嗯，依我看，说不定里面还有赵泽君的意思。京达广场也是城市综合体，这摆明了是和泽业公司作对，赵泽君是什么人，能任由京达好过？”
“我也是这么想的。”郭大哥说，“他这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啊！”
“对啊，万一出了事，查到底，姜萱无非也就是闲聊说了几句，什么责任都没有。赵泽君更连面都没露。”洪波哼哼两声，说：“这些富豪，也他妈够阴的。”
“那我们怎么办，真给他当枪？”郭大哥问。
第一百零一章 恶习害人
能混出头的人都不是傻子，按摩房包厢里，洪波和郭大哥两个人精，三言两句就猜出了姜萱的真正用心。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好端端的，提什么地条钢，什么东源县，又是和巴军的恩怨，偏巧巴军还在和泽业有矛盾的京达就职，更偏巧京达正在大兴土木需要钢材……如果都只是随口一提，那才叫见鬼了。
“有好处怎么不干？！这单要是真做成了，里里外外好几千万的利润！”
洪波眯着眼说：“再说了，我们求姜萱指条路，他也算是给我们指了一条路，他既然已经开口了，我们再假装不懂，那可真把他和赵泽君一起得罪了，将来我们再苏南省怎么混？老郭，你脑子要放清楚，给赵泽君当枪使，苏南省多少人求之不得，这是天上落下来的好事！更别说还有钱赚了！”
“这倒是，只是，这么多地条钢，万一将来真出点什么状况怎么办？”老郭不放心说。
“用点地条钢，能出个屁的事！又不是没用过，只要地不震，谁能知道！这样，你要真不放心，我两也他妈不出面，找个代理人弄个皮包公司，真有事，一推二五六，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行，就这么办。”
“得，我赶紧联系下小萱，抓紧把这事办了。千万别把这机会给他们几个人抢走了，你信不信，咱们两要是不动手，他们几个想明白了，绝对要抢着巴结姜萱。”
说着，拿出手机给姜萱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换上一副笑脸，说：“小萱哥，我想起来了，你说那个巴军我认识啊，他妈的，在我赌场里欠了不少钱，我正找他呢！你有他资料不？好好好，我和老郭明天一早来找你。”
过完电话没多久，按摩的技师就做完了全套。
“我操，搞什么？！不是说有大保健嘛？！”老郭一瞪眼。
两个技师小妹赶紧赔笑，其中一个低着头说：“两位先生，请稍稍休息，我们两是专业按摩的。我去叫领班来安排接下来的项目。”
“快去快去……”
等这两位大哥做完真正的‘大保健’，回宾馆休息之后，一名安保组的成员走进房间里，从床下取出了一个录音设备。
办公室里，姜萱听完这段录音，满意的点点头，拨通了赵泽君的电话，说：“他们听懂了我的意思，愿意合作。”
“好，把巴军的具体资料告诉他们。剩下来的事，他们自然有办法。他们应该能迫使巴军就范吧？”
“他们那一套我太清楚了，巴军绝对扛不住。”
姜萱说着，笑了起来：“当初欧阳德来阴的，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整垮承业公司，你用光明正大的商业操作，搞得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一次，他学乖了，想走光明正大的路数，玩堂堂正正这一套，你又给他来阴的。估计他最后得郁闷死。”
赵泽君淡淡的一笑：“我当初就告诉过他，留在苏南省就是个错误。和欧阳靖一样，他再有本事，也会受制于大局。”
……
人觉得自己最有钱的时候，一般是赚到第一个一百万，或者第一桶金；
这时候会觉得身边的人都是穷人，天上地下，老子最牛逼，可劲的报复社会，花钱大手大脚，没享受过的都要享受一遍，把原来没钱时候憋着的那口气出掉。
而一个人觉得自己最穷的时候，往往是赚到第一个亿的时候。这时候他愕然会发现，身边的朋友全部比自己有钱，自己没飞机，没游艇，没豪华别墅，公司距离上市遥遥无期，简直就是圈子里最穷的一个。
所以，人在第一次暴富之后，往往是最狂最膨胀得；接下来，等事业有进一步发展后，反而会极为收敛。
巴军现在就是处于人生的第一次暴富阶段。
当初欧阳德整承业公司，他并没有落到太多好处，无非就是一些串联的经费、跑腿费里扣下点，没几个钱；
可欧阳德开始做实业，建设京达广场后，巴军着实发了一笔。
最初是在公司项目里上下其手，狠狠的捞钱，被欧阳德点了一次之后，巴军收敛了很多，但作为欧阳德的‘得力助手’，京达公司的副总之一，想要在这么大一个项目里捞点油水，依旧很轻松，仅仅是行业内普遍存在的回扣，就肥的流油。
回扣这一块，是对方公司给，不直接损耗京达公司利益，欧阳德急需用人，总要给人好处才能让人家卖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巴军有了钱，手头阔绰，在朋友面前也抖了起来，平时在欧阳德面前装孙子，一转脸，又在下面人和朋友面前装大爷，到哪去都被人‘巴总巴总’的叫着，整个人飘飘然的。
男人有钱暴富，自然少不了吃喝嫖赌这些事。
元旦之前，巴军在常去的一个麻将馆，认识了个隔壁省的老板。
这个老板姓白，是做建材的，和欧阳德、赵泽君这类人当然不能比，不过在普通人眼里，也是富翁一枚，大概几千万的身家。
白老板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赌。
巴军也喜欢这一口。吃喝嫖赌，大多数小老板都喜欢，至少不会特别抗拒。
半个月下来，巴军和白老板断断续续打了十几场麻将，居然赢了二十多万。白老板也不在乎，反而和巴军混成了‘朋友。’
年底元旦，各地都放假，白老板租了个小别墅，又约巴军打牌，准备玩个通宵。
一开始和往常一样，白老板手气奇臭无比，输了一个下午，巴军足足赢了小三十万。
可到晚饭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白老板似乎转运了，一个劲地自摸，没一会就把之前的三十万赢回去了。
到晚上九点左右，巴军连之前输得二十万也吐了个七七八八。
按理说，只要稍稍有点理智的人，这时候都知道该退场了。
可事实上，在赌场上丧尽身家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这些人傻嘛？肯定不傻，相反，大多在平时还都是精明过人的人物，可是一旦上了赌场，被人算计上了，想跑都跑不掉。
做局的人自然有一套手段，从心理上和气氛上让对方欲罢不能。
很快的，巴军就陷入了负债。
一开始是不甘心，之后是想回本。
12点之后，白老板手气越来越好，到了凌晨三点多，居然胡了一把十三幺加地胡！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白老板笑呵呵的一推牌，擦了一脑门的汗，“算账算账，我这身体是撑不住了，改日再战。”
一算账，巴军如坠冰窖，脑子嗡的一下就懵了。
欠了白老板620多万！
巴军一脑门子冷汗，被这笔天文数字一吓，顿时回过了点神，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遇到做局的了。
“白总，这个……这个……”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数字，太大了点吧？”
“巴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以前笑呵呵的白总，此时虽然依旧是笑脸，但眼神里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狞光。
话音刚落，一个白总的手下就寒着脸过来，一撩外套，露出腰上别着的家伙。
“哎，你干吗，一边去。”白总挥了挥手，斥退手下，皮笑肉不笑的说：“巴总是什么人，几百万小意思嘛，还会赖账不给？你们不要狗眼看人低！”
“白总……这数字真的是大了点，我真拿不出来……您……您给我缓缓？”
巴军彻底明白了，这个白总肯定是专门做局的，正当商人，谁身边会随身带家伙？
欧阳德、赵泽君那类人，也不可能，就连他们的保镖都不会带。
白总眼皮一翻，笑容敛去，神情阴鸷，说：“巴总，咱们是朋友，几百万小意思。可你要这么说，那就是耍我，不把我当朋友！”
“白总，我真没那么多钱……”
“谁不知道你是京达的老板，京达好几个亿的项目，你连几百万都拿不出来？这不是耍白总吗？”边上一个牌搭子开腔说。
“那不是我的企业，是我们欧阳老总的！”
“哦，那行啊，我就去找你们老总要钱，你是他公司的人，他不能不管吧？”白总笑笑：“真不管，我再来找你，还怕你跑了不成？”
巴军有苦难言，自己的赌债，欧阳德怎么会管？
如果真闹到公司去，被欧阳德知道自己烂赌，说不定会一脚把自己踢出门。
“白总，您宽限我……一年，不，八个月，我肯定想办法把钱凑上。”巴军说。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白总不耐烦的挥挥手，看着巴军，忽然又笑了，悠悠的说：“其实嘛，我都说了，咱们是朋友，朋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只要你巴总把我当朋友，那我就讲义气，几百万小意思，我不要了都行。”
“白总，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巴军问。
“老弟，你怎么不开窍呢。我是做什么的，做建材的嘛。你是干什么的？京达的红人啊。”
白总笑呵呵的说：“我手头，有一批钢材，你要是能帮忙卖给京达，不光这笔赌债我不要你的，另外，还有一笔好处给老弟。”
“白总，采购这一块，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大额采购，最后还要我们老总签字。要说几十万，百来万，我都能有办法，太多了，我也帮不上啊。要不，我介绍你和我们老总认识，对了，京达正缺钢材……”
“能直接卖，我找你干吗？！”白总挥手打断了他，“老弟，实话跟你说，我这批钢材，质量不太好，不过，价格很便宜。你要是能按照市价走，多出来的钱，都是你的。”
“白总，我看出来了，你一开始找上我，就是为了这批钢材吧？”巴军问。
白总没说话，他保镖却冷冰冰的说：“你废什么话，到底行还是不行？”
“你别插嘴，都是朋友，巴总还能不讲义气？！”白总又‘斥责’了保镖，软硬兼施对巴军说：“老弟啊，你犹豫什么？这年头，哪家建筑公司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你犯得着在这冒充良心企业家，再说了，企业也不是你的，用你自己的小命，帮人家省钱？这不是傻嘛！”
“白总，不是我不愿意，真不好操做……”
“你们那个老总，就是最后签个字嘛，他还能亲自一条钢一条钢的检查？有什么难处，要帮忙的，你来问我，我教你怎么操作。保证在纸面上，做得妥妥当当的，就是拿给你们老总审查，他也看不出毛病。”白总说。
第一百零二章 彻底上贼船
元旦这几天，有人喜，有人忧愁。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喜的是东源冶金厂，严格说，是从大悲转为大喜。
年底的时候，厂长去求县长，在李县长办公室死磨硬泡了足足一个礼拜，李县长实在没办法，又硬着头皮去求市里帮忙解决。哪知道政策和钱都没求到，却求下来一个发改委的专家考察组……
好嘛，这个考察组不来还好点，厂里还能隐瞒点情况，或者夸大难处什么的，能拖就拖，能要就要，能赖就赖。
检查组这一来，算是来了一道催命符，把厂里生产情况查了个一清二楚，最后用非常专业和冷峻的态度给出了一个结论：必须立刻停止生产，半年之内关闭。
为啥这么着急呢？
除了淘汰产能，还有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08年夏天，奥运会在大陆举行，其中，中国水上项目集训中心，就在距离建武市不远的一个内陆湖建设开工。
作为首都之外，为数不多的国家队训练中心，在奥运期间，建武市肯定会受到大量的媒体关注。
谁敢乱来？！
到时候再被拍到黑烟冲天，污水横流的，那不光是给建武市苏南省抹黑，更是在全世界面前丢人！
眼看着寡妇死儿子彻底没指望的时候，冶炼厂好像忽然转了运，接二连三来了好几个大订单，把厂里挤压的地条钢买走了一大半。
虽说对方也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压了价格，一吨比以前少卖了三百多块钱，几乎是亏本甩卖。
可眼前这时候，只要能卖出去就是赚到了。
至于对方公司的名字，东源冶炼厂却是第一次听过，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家厂的存在。
一开始还有些惴惴不安，很快的，钱就陆续到帐了，冶炼厂这头总算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厂长打起小九九，心想要不说还是得闹呢，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我去县里一闹，县长去市里这么一闹，结果表面上看，市里派了调查组，可事实上，问题莫名其妙就解决了，说不定就是市里暗中帮了忙。
冶炼厂在元旦假期，总算有钱，补发了员工两个月的工资，承诺在厂子关门之前，每个员工都能拿到一笔补偿款。
所以，厂子里的员工也还算满意，厂长办公室里里外外的十几个地铺也消失了。
老百姓生活有了保障，当地政府就更满意了，李县长只觉得浑身顿时轻松了下来，丢下一个大包袱，暗中感谢市里‘出手’；
发改委这边，从调查小组直到市发改委领导，同样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总算没为东源县背黑锅；
马凯之收到消息之后，第一个想到了赵泽君，暗想难道是老赵出手，帮了自己这个忙？
市里白市长，则暗暗的在心里给李县长点了个赞，这个老李，能力还是有的嘛，压一压，催一催，逼一逼，问题就解决了。
幕后买钢的洪波和郭老大也挺得意，这批地条钢的进价，比以前便宜了差不多20%。
各方面都满意，唯独巴军过的魂不守舍。
他也是在社会上混出来的人物，出赌场之后稍稍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遇上做局的了，白老板套自己入局，并不是为了在麻将桌上骗五六百万，而是看上了自己在京达广场背景。
套已经中了，看明白也没有用，难不成还能去法院起诉，要求判决那张借条无效？或者举报白老板赌博？
那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更不能让欧阳德知道这件事。继续留在京达，毕竟还有一线希望，只要能帮对方达到目标，对方自然能放过自己。被欧阳德知道，赶出京达，那才是走投无路。
元旦假期刚过，巴军正要上班出门，一开门，就看见白老板的保镖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
“你……你怎么来了……”巴军咽了口口水。
“喏，这是要你做的事的具体信息。”保镖丢下一张纸条，然后又冷冰冰的留了一句：“老板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要想着跑，好好做事，不会亏待你。”
巴军脸色像吃了大便一样难看，他妈的，这帮人也太心急了，连几天都等不了。
打开单子一看，巴军稍稍松了口气。数量不多，一千吨，按照市价的话，拢共也就四百多万的单子，他勉勉强强可以搞定。
一番上下其手之后，这一千多吨钢总算有惊无险的进了京达的工地。
“巴总，够朋友！”白老板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你肯定有办法的。你放心，你够朋友，我也讲义气。这二十万，你拿去用。”说着，递了一张支票给巴军。
“白总，那这个事，就算是结束了吧。”巴军说。
“你这话说的，这么赚钱的事，怎么就能结束呢？”白总摇摇头说，‘语重心长’的说：“咱们还得继续干下去嘛，来来来，这是下一批的单子。”
说着，又递给巴军一张货单，这一次，数量也不多，就一千来吨。
巴军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如铜铃：“白总，你不能这样！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要我继续，没完没了了？！我不干！”
“巴军，事到如今，你以为还由得你嘛？”白总阴测测的笑道：“你干了第一次，后面就得一直干下去，你也不想被你老板知道，你曾经用合格钢材的价格，买了一千多吨地条钢吧？”
巴军傻眼。这他妈算是彻底上了贼船了。
……
……
元旦之后，天泽这边传来了两个好消息。
之间和欣龙影业合拍的两部电影都已经杀青，进入宣传阶段，画皮准备留在五月播放，周星星的外星狗和打工父子的故事，不出意外定名为长江七号，预备赶在春节档上映。
长江七号的点映，依旧选择在泽业影院。
在后台，赵泽君以投资人的身份，终于见到了周星星。
赵泽君这一代人，青少年时代，几乎就是伴随着香江的电影歌曲一路长大的，香江娱乐圈，代表了他们这一代人的年轻时代，而其中大部分的欢笑，都来自于这位喜剧之王。
周星星身材很消瘦，鸭舌帽之下，头发已经灰白一片，典型的高强度脑力劳动者的特征，话不多，无论开口说话还是一个人坐在边上不出声，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给人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看到真实的周星星，赵泽君忽然就想到了五月天的一首歌，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的保护色。
其他的几个主演也都见到了，整部片子里，除了周星星没有特别大牌的，要么是黄金龙套，要么是新人。
在电影里演他儿子的，其实是个小女孩，挺可爱；女主角张玉琦目前在演艺圈里还籍籍无名，赵泽君对她的印象，依旧停留在2016年春节那部美人鱼中，一身皮装，爆出大片胸部的霸道女总裁上。
我要钱有钱要身材有身材，追我的人从这排到法国，你居然去泡一条鱼……赵泽君多瞄了张玉琦几眼，眼光在她胸膛上停留了几秒，心想反正要是老子来选，只要眼不瞎，就不会去泡一条鱼，那也没法弄啊……
电影上的事，赵泽君插手不多，见完偶像后就当了撒手掌柜，让夏斐和乔欣龙具体去谈。
此外，中国好声音终于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录制几期之后，准备上电视，省台腾出了一个黄金档为中国好声音让路。
原先的那档节目也是一个选秀类的，超级模仿王，模仿当红歌星。
在非诚勿扰诞生之前，超级模仿王一直都是省台的王牌综艺，偶尔能杀进全国前十。
现在有了好声音，两档节目内容上发生冲突，省台最初想给好声音安排另一个时间段先试试水，杨总监来找了一趟赵泽君，赵泽君就一句话，要么给黄金时间段，要么不播，于是超级模仿王就被调开了。
配合着铺天盖地的网络宣传，中国好声音第一季第一期正式首播，通过卫星，覆盖全国34个省级行政区。
周媛媛和杨总监一起，守在电视台数据中心，时刻关注着统计数据。
被好声音挤占了位置的超级模仿王的那位光头总监，也沉着脸站在数据中心角落里，恨不得好声音的收视率越低越好，等着看笑话。
节目刚开播不到十分钟，收视率就已经破了1.5。
收视率实时统计，由于设备和技术的原因，统计的并不完全，比真实的收视率要低一些。
接下来，收视率平稳的保持了上升趋势。
盲选第一场，当节目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间，李代沫那首‘我的歌声里’结束之后，收视率达到了1.9。
换而言之，真正的收视率，已经稳稳的破了2，而且超过很多，彻底压住了偶尔破2超级模仿王。
后台工作人员一片欢欣，超级模仿王的光头总监，一脸郁闷的拂袖而去。
当进行到最后一段之前，收视率攀升到了3，省台的几位副台长先后出现在数据中心，向节目组表示了祝贺。
即便这档节目以后的收视率不再增长，只在3点几，也稳稳的成为了全国名列前茅的优秀综艺节目，可以说大获成功。
但根据常识，再垃圾的节目，第一期的收视率也一定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广告时间到了。
“京达城市广场，第二代高档城市综合体，跃动城市的中心，快乐生活的源泉……”
第一百零三章 开会！开会！
好声音的第一期节目收视率统计出来了，是3.3，各方面反响都非常好。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专业的评论家认为，超女开启了选秀节目的热潮，但好声音将选秀节目，推向正规化、专业化的模式，节目质量更高，内容更加吸引观众，商业化程度更成熟。
从种种迹象分析，好声音将接过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超女的班，将选秀节目推向新的高峰。
观众反响也很不错。这几年来，看腻歪了超女那群评委看似犀利，其实没什么太多深度的毒舌点评后，好声音评委用通俗易懂语言说出来的专业性评语，让人眼前一亮。
一周之内，好声音竟然以3.3的收视率，攀升到百度搜索娱乐综艺节目的榜首！
不过第一季好声音的广告费用和冠名费，却不是很高，只能和去年的非诚勿扰勉强持平，还略有不如。
因为冠名权和广告是在节目播出前就已经拍卖了，那时候没人知道这档节目到底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再好的节目，第一季也卖不了几个钱，能和去年非诚持平，还是看在苏南卫视和制作了非诚勿扰的天泽两块金字招牌上。
饶是如此，在全国的综艺节目中，价格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线，非常不低了。
“这个欧阳德，是真舍得下血本啊。”
赵泽君晃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笑了起来。
好声音最后一个广告时间段，打头第一个，就是京达广场。
在一般人看起来，这绝对是败家行为。
京达广场投资再大，也不过是建武市的一个实体商业中心，未来面对的购买者、消费者，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而非诚勿扰的收看对象，却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
购物中心又不是流通型商品，药品、饮料、内衣之类的，在一个城市生产，可以卖到全国全世界，购物中心难道还能把商铺买到外地去？
花上千万在电视节目里做广告，起到的效果，只有很小一部分，颇为不智。
但同样是做商业地产的赵泽君不这么想，他当初开发建武市泽业广场，甚至直接拿下了冠名权，虽然没花钱，但等于是少了一大笔冠名权收入。
为什么？就是为了把泽业的牌子，在全国打响，建立品牌效应，继而朝周边甚至全国推广！
那么京达这么做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舍得下血本，说明欧阳德也有同样的野心，绝不仅仅满足于一个北城商业中心。
事实上，效果也非常不错，几期节目之后，好声音的收视率上了4，伴随着好声音火起来，京达广场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泽业那边做了一个市场调查，在抽样的一千个建武市普通市民里，有超过7成都知道北城的京达广场；
其中，大部分人对京达广场的前景看好。
当然，暂时还远不能和泽业广场相提并论，泽业已经被事实证明，而京达尚在建设中，还未开盘、开业，此外，北城的经济发展水平的确不如高新区。
即便如此，京达的名声的的确确已经起来了。
“你就让他这样毫无阻力的进行宣传？”
牛胜利很疑惑的看着赵泽君，“好声音是你的节目吧，虽说广告权是由电视台拍卖，可如果你坚持，欧阳德绝对买不到。”
“这年头，有钱还有买不到的东西？”赵泽君却是无所谓的淡淡一笑，说：“他不在好声音买广告，也能去其他热门综艺节目买，无非是多花几个钱。京达广场现在这个势头，摆明了不缺钱。”
“那你就任由他这么发展下去？”牛胜利说。
赵泽君想了想，说：“牛哥，你觉得他就算顺利开盘了，未来效益怎么样？”
“不好说。”
牛胜利正色道：“要是放在以前，市里的建设方向不在北城，北城那个地方肯定起不来。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也有数，书记频频露面，对北城的工作做了好几次直接的指示，上次工商联开会，你不是也在嘛，转达了书记在市里会议上的讲话，你忘了？”
“没忘。”赵泽君当然记得很清楚。
书记大概意思就是说，北城经济落后，需要有一个领头羊，让北城死气沉沉的经济活起来，然后以此为切入点，加大投入。哪家企业能充当这个领头羊，先锋大将的角色，就应该支持哪家企业。
北城现在风头最劲的，自然就是京达广场，书记这话的意思，已经从侧面表明了对京达的支持。
领导讲话、红头文件，是政府政策的具体表现，而政策决定了商业风向和民间的投资信心，这番话，无异于提升了老百姓对未来的京达广场的信心，甚至可以说，在为未来的京达广场背书。
可想而知，一旦京达开盘，销售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再以京达为切入点，市里投入各项资源发展北城，京达说不定真能一下子起来。
赵泽君想了想，说：“那天遇到白市长秘书，还在聊这个事呢。白市长这两年的主要精力，都用在其他几个区，当务之急，不是去讨论北城该不该发展，而是在另外几个区进一步做出成绩来。至于发展北城，这件事本身是没错的，何况书记又多次开口，白市长也没理由反对。”
“所以这个事啊，现在还真拿不准。”
牛胜利瞅了赵泽君一眼，“你是不是担心，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牵扯得太深，如果你明着出面打压欧阳德，很容易搅进去，让人以为，你在站队？所以你始终对京达广场都冷眼旁观，甚至奠基时候还去给他捧场？”
“有一部分这个想法。”赵泽君点点头：“我们做企业就做企业，要懂政治，但还是不要参与政治的好。”
“你不站队，欧阳德倒是旗帜鲜明的站了队。”牛胜利摇摇头，讥讽一笑：“他这是在行险，站队固然能借势，万一站错了队，将来谁都容不了他。”
“他在借势，势同样在用他，不过嘛……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苏南省跟我斗，他如果不站队，连生存都是问题。说借力打力也好，饮鸩止渴也罢，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不过，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未来如果要去外地发展，一定要和之前去浙省一样，先找好当地有力的盟友，省得客场作战，被人关门打狗。”赵泽君说。
“他是自己作死，手段太恶，惹是生非。正常做生意，哪有那么多仇家？”牛胜利翘起了二郎腿，说：“还是说你吧，你就真看着京达广场起来？”
今天牛胜利已经第三次问类似的话了，可见京达广场最近的势头真的很不错，连老牛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坐不住。
赵泽君沉吟了片刻，“我想组织召开个会。”
“啊？”牛胜利这次真愣住了，盯着他打量了片刻，“开会？什么会？”
开会嘛，目的无非是统一思想，凝聚意识，为下达任务做准备。现在整个苏南省真正上档次的企业家，思想和意识已经凝聚了起来，不主动去找欧阳德麻烦，但也绝对不会和他进行太多的合作，坚定的站在赵泽君一边，或者说站在本省一边。
那还开什么会？
赵泽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省里推进保护环境，节能减排，淘汰落后产能，已经一年左右了。我想串联下，把省里相关的企业都集中起来，做一个汇报、总结，同时请省市两级发改委的专家领导，来指导下一步工作。”
说着，笑了笑，“我不是工商联副主任委员嘛，联系企业和政府，推动国家政策落实，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嘛。”
牛胜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是我老了，还是你小子越来越深了，这两年，好多事上，我还真看不透你了。”牛胜利说。
“牛哥，我们认识都五六年了，你还把我当那个18、9的学生呢。”赵泽君哈哈一笑：“那年石头连话都说不好，一转眼，小学都上一半了。”
“是哦……”牛胜利嘘了口气，“时间过真快，一转眼五六年，一转眼又五六年。我这个年纪，就一年年朝鬼门关走喽，那天石头放学回来跟我说，他们学校里的小孩，都有收保护费的了。”
赵泽君差点听笑了，说：“小学里都有这回事，多大点孩子才？”
“不光有，手段还很高呢。”牛胜利说：“就他们副班长，每天检查作业，谁作业没写完，贿赂他一块钱，要是跟他关系不好的，也得贿赂他。谁不听话，就告老师，或者联合其他狗腿子一起整谁。你说说，现在这些孩子。”
校园霸凌，自古有之，袁绍欺负曹操，马大少爷欺负祝英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局，在当年威灵顿公学的操场上的几次学生斗殴中就已经注定了。
“石头没被欺负吧？”赵泽君问。
“没，第一次找石头要钱的时候，石头抄起文具盒把对方脑袋砸破了，之后就没人敢为难石头了。”牛胜利自豪的笑道。
“你说你，有那么多钱，非让他上公立小学干嘛？送国外，送贵族学校不都挺好。”赵泽君说。
“贵族学校就真培养贵族？就不打架？扯淡呢吧。石头这孩子，生下来，事实上就已经高人一等，我不想从小再给他灌输他高人一等的思想，他还太小，好多事理解不了。等到他啥时候明白事了，再接受好的教育完全来得及。”牛胜利说。
“不受欺负，也别欺负人。”赵泽君笑笑，“那行，我走了，到时候开会，你可得来捧场。”
第一百零四章 一把手责任制
说开会就开会，赵泽君还真组织了一次会议，不过是暗中串联的；在明面上，召开会议的是省工商联，赵泽君只是作为企业家代表和工商联成员‘应邀参会’。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会议的主题是‘贯彻科学发展观，节能减排，营造良好环境，迎接奥运会开幕，建设可持续发展的绿色苏南省’。
工商联主办，邀请了市里的相关企业：包括有落后产能淘汰任务的，没有明确任务，但有属于重工业、化工、能源片等等可能会产生污染的，以及像地产行业这一类虽然自己不生产却是重工业主要的用户的企业。
省里这一块抓的紧，全省知名企业几乎都到了，涉及面之广前所罕见。两家能源领头羊华阳和德源尽数到场，连近期在苏南省大规模开展业务的绿国集团也派出一个副总参会。
甚至连顺丰快递都派代表参会了：顺丰快递用的大小包装，都涉及到污染问题。
可见这次会议的受重视程度。
官方更不要提了，省工商联主席亲自主持，他的正职是副省级，省发改委第一副主任参会，省市两级的发改委各派出精干力量，马凯之作为建武市工作组的代表也列席会议。
回顾过去，展望将来。会议总结了过去一年时间，根据省里要求，取得的成果，分享了工作经验。
既然连副省级干部都到了，这场会，就注定了不是泛泛而谈。
之前的总结成果，是好听的，好听的说完了，该说一些难听的，伤筋动骨敲敲警钟的话了。
省发改委的余副主任咳嗽了一声，说：“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我们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在省里的高压下，有一些企业，能拖就拖，屡教不改，甚至用各种方式，对抗检查的！经过全省各地工作组的细致工作，仔细取证后，省里决定处理一批企业，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在场公布一下。”
助手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估计有十几页，看起来，很是有一批企业‘榜上有名’。
全场企业家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只能苦笑。
大风之下，再健康的树木，也难免有几片枯叶被刮走，越大的企业，就越不可能保证所有的细节。
真下功夫查，谁脚下没点泥巴？
连念名字，顺带进行点评，也就是批评，余副主任足足讲了有一个多小时。
全省，被勒令关停22家企业；行政处罚和警告的89家，最严重的，停业整顿，最轻的，也罚了两万多。
在场企业，几乎全军覆没。
华阳集团一个子公司被停业整顿，老牛名下三个煤矿加一块罚了五十多万，顺丰被要求尽快拿出一份整改方案，南屏工业区被点名批评了一下：虽然大局上没问题，超额完成了指标，但实际检查中，南屏管委会存在‘包庇、求情’等现象，几个工厂也应该进一步改进技术，引进新设备……
“南屏工业区在南屏山里，大批量焚烧垃圾，赵总，你要管一管！”余副主任看了赵泽君一眼，“南坪区的企业均摊一下，罚款100万，在南屏山种树。省得航拍的时候，一片光秃秃的。”
要来的躲不掉，这场会即便赵泽君不在背后撺掇着，它早晚也得召开，不过老赵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心里有数，并不意外，于是笑着点头：“一定改正。”
南屏说完了，老赵自己的企业也没躲掉。
泽业广场本身没问题，但泽业的物业管理不到位，有几个餐饮单位乱排污水，被群众举报，给检查组抓了现行，又罚了五万。
其实凭良心讲，既然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赵泽君也希望这里山清水秀，城市整洁。现在省里真下大力气，严格治理环境问题，老赵是愿意配合的，也挺支持。
泽业、绿国的都来了，欧阳德没理由不来，京达也有问题：同样是焚烧建筑垃圾。
天天一到夜里，京达工地不远处就浓烟冲天。
被罚了20万，要求立刻解决。
在场的企业全中招，唯独一家是例外，绿国集团。
绿国不是没问题，余副主任提出了好几条，最后一句‘绿国集团在苏南省开发地产，是我们两省民间合作产生的最大成果之一，省里在支持之余，也希望绿国集团，能够按照苏南省的政策，严格要求自己……’
这是给外地大企业面子，给浙省面子。
绿国的副总也是识趣之人，全体同僚都被罚了，就他平安无事，实在说不过去，搞得好像多不合群似的，当场表示绿国援助五十万，用于治理污染。
“同志们，过去的一年，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问题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的。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用说，大家也应该知道，是关键时期，重点时期，也是最困难的时期，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
工商联主任开口了，看了看发改委余副主任，然后继续道：“为了迎接奥运，保证我省科学发展进一步得到落实，接下来，省市两级的发改委和相关部门，将有争对性的，对省市的企业，进行普查和抽查工作。时间紧迫，任务重大，在普查和抽查中，一旦发现问题，绝不讲任何情面，处罚力度，要比之前更加严厉。各位都是我省工商界的翘楚，希望大家能带好头。”
说完，看了眼赵泽君，笑道：“赵副主任，你代表企业家来说两句？”
在场都是会心一笑。
工商联六个副主任委员，赵泽君最年轻，资历最浅，在场一众企业家，赵泽君同样是最年轻的。
但是他的影响力和责任，的确是最重的一个。别的不说，仅仅一个南屏工业区，在未来就一定是重点关注对象。
赵泽君点点头，打开面前的扬声器，嗯了一声，目光在全场一扫，说：“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和同仁，刚才两位领导从政治观、大局观、民生观给我们上了一课，我呢，也从商业的角度谈谈我个人的认识和看法……
2008年，我们国家举办奥运会，我国水上集训中心，就在建武市之外十公里，到时候，建武市会成为关注的焦点之一。奥运会，是全世界瞩目的项目，在我国举办，带来的不仅是世界的尊重，同样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巨大商机。远的不说，就说未来集训中心的建设、各省市体育场馆的改造升级、各学校单位体育运动的普及……等等诸如此类，大家可以想一想，可以带动多少产业，为在座的我们，带来多少经济收入，为政府带来多少税收……”
他一边说，工商联和发改委两个领导微微点头，在场的企业家亦如是此，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但是，这个前提是什么呢？是奥运会举办成功！是我们省，在这场盛世之中，展现了苏南风采！家有梧桐，凤凰自来。相反，如果丢了人，闹出了丑闻，甚至出了事故，到处都是污染，漫天的浓烟，臭水横流，那这还是机会吗？不但不是机会，还会失掉很多原来有的机会，严重的影响我省的形象和发展！”
顿了顿，神情一正，肃容道：“所以，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做出破坏大局的事，那么谁，就是整个苏南省，从政府到商界甚至到每一个普通老百姓的敌人！
另外呢，为了保证企业真抓实干，而不是流于形式，我建议，企业施行一把手负责制。我在这里首先表个态，我名下的企业，出了问题，只要是我签过字或者批准、同意的项目，都由我赵泽君来负责任！
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大家。”
工商联主任带头鼓掌，紧跟着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各位，赵总的讲话可谓是切中要害，真情实意。最后这个提议也非常好，我可以告诉大家，这同样是省里的要求，具体来说，是‘三个一把手’：一把手承诺，一把手监管，一把手负责。为什么呢？你们一把手的权力最大，赚得最多嘛。”
工商联主任拿出一叠文件，笑道：“今天正好，人来的也比较齐，承诺书我都准备好了，都签字再走。谁不签字，那我管饭。”
第一百零五章 求婚吓塌桥
很多人在开会前认为，省里的政策执行了这么久，的的确确出了不少提的值得夸耀的成果，这场会大约就是个‘庆功会’，处理一批、表彰一批，进行一番业务总结，为‘这阵风’画上一个句号。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开完会才知道，这场会还真不是喊喊口号，走个过场，而是有着明确的任务。
这阵风才开个头而已，之后还有更猛烈的大风。
不光发改委和有关部门组成了政府联合检查组，工商联这个半官方的组织也抽调了人手，‘兼职’加入工作组，配合工作。
主要是各地市有声望的企业家，建武市这边，任务就轮到了赵泽君头上。
第一轮抽查，查得就是这些声望企业，大企业。之后的每一轮普查，他们都是首当其冲。
建武市的工作组，马凯之还是核心成员，特意和赵泽君私下聊了一次，问他需不需要一个‘缓冲’时间进行准备，如果有需要，马凯之可以想办法拖一拖。
老赵哈哈一笑，说随时欢迎来查。
检查倒是没查出什么问题。
不过就在过年期间，建武市出了一桩听起来十分‘搞笑’，但是细思极恐的安全事故。
说来也巧，事发地点就在东源县。
这事来龙去脉，说来话长。
以前就提到过，东源县这个地方早年是矿区，挖矿挖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矿坑。
之前也想过治理，无奈即没好办法，也没钱。
白市长几乎放弃北城，和此有很大关系，东源县，就在北城方向。90年代后建武市城市建设速度快，城市规模扩展，北城眼看着就要和东源县无缝接壤了，根本没有对外拓展空间，稍稍发展两年，就得发展到矿坑里去。
东源县一日治理不好，北城这一块就一天没有战略空间，不具备大建设的前提条件。
不过，即便没办法完全治理好整个东源县，也不能完全不管，尤其是最靠近建武市方向，有两个并排的大坑，即影响城市形象，还有比较大的安全隐患。
要死不死的是，还有一条进入建武市的国道是从那边走的，每次上级领导来视察，如果走国道，都能远远的看见那两大坑，搞得建武市领导很是尴尬。
以前书记真正主政的时候，给东源县县政府下了死命令，那两大坑必须处理好。
那界县政府冥思苦想之下，居然还真想到了个奇招：把两矿坑注满水，又倒进去几千斤鱼苗，周围种上点小树，建成一个开放式公园。
钱没花多少，效果倒还不错，几年下来，这里渐渐成了建武市郊一个游玩的好去处，周末经常有人去钓钓鱼，野炊什么的，虽说不产生任何经济效益，至少看上去要比原来好得多。
这个公园里最著名的景，也是唯一一个景，是一座横跨在两个矿坑之间，几十米长的石桥，取名‘连心桥’，由于名字比较喜庆，经常有谈恋爱的小情侣在桥上游玩散步，或者刻下某某某到此一游的文字。
事情就发生在这里。
一个本地的小老板准备向女朋友求婚，暗中安排了一场小型礼花表演，事前买了不少礼花摆在连心桥上，晚上八点多，等桥上无人的时候，把女朋友约了出来。
女朋友到场之后，小老板的两个手下挨个点燃礼花，当漫天礼花从连心桥上窜起，照亮夜空之时，女朋友的心都快化了。
小老板适时的掏出了戒指，单膝跪地，女朋友激动得捂嘴不能自己。
“嫁给我吧！”小老板大声说。
震耳的礼花声中，女朋友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故意撒娇，笑吟吟的望着对方不回答。
小老板面带笑容，又大吼了一句：“嫁给我吧！”
话音刚落，女朋友正要说一句‘ido’，就听不远处连心桥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
只见屹立在公园七年多的连心桥，从中断为两截，被小老板一声‘嫁给我吧’，吓塌了……
……
‘求婚惊天动地，放烟花炸塌了桥’
一开始被报道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网上的段子。
包括上辈子赵泽君第一次听到这事，都以为是开玩笑。
这也太夸张了，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可很快的，官方和民间都证实了，这是一条如假包换的真新闻。
还有视频为证，当时小老板为了记录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颗，准备了摄像机，手下点完烟花后就跑下了桥，拍摄烟花和求婚。
由于是晚上，视频录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可以看见，在漫天的烟花掩映中，那个年轻男人蹲在雪地里，大吼了一句‘嫁给我吧’，之后，身后的那座长桥，就轰然倒塌。
“我当时差点吓尿啊……”拍摄人员在接收采访的时候说。
也就两三天时间吧，还没等到正月十五，这段夸张的视频几乎就传遍了整个网络，放烟花炸了桥的段子更是火极一时。
哈哈一笑之后，却是要求调查真相的呼声。
好端端的一座桥，平时人来人往好几年都没事，怎么就能给烟花炸塌了呢？
按这座桥的规模，不要说放烟花，就是上面朝上面丢手榴弹，也不至于炸塌了吧。
小老板和女朋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第一时间去‘投案自首’，还带上了采购烟花的凭据。
最后一查之下，跟放烟花关系不大，这座桥的建材有问题，用的全部是不合格钢材，包括当年东源冶金厂生产的地条钢，还有一些其他不合格钢材，甚至很多该用钢材之处，改用了其他便宜的材料。
建桥的时候，地条钢还没进淘汰名录，用这种钢倒也算不上违法，
水泥等等也存在质量问题。
整座桥都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本来就充满了安全隐患，随时可能会塌。这是根本原因。
今年冬天，全国又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事发之时，桥上的积雪有快半米深，压力太大，这可能是客观原因。
至于是不是放烟花震动引起的，倒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说明。
万幸的是，过年期间人比较少，又是晚上，桥上没人。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东源县立刻拆除连心桥，东源冶金厂立刻关停，查封所有的库存地条钢进行销毁；当初建这座桥的具体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处理；
至于那个放炮的小老板，算不上犯罪，拘留十五天调查清楚后放了，他自己倒是识相，主动捐款了20万用于拆除危桥。
事情好像是过去了，但带来的影响却只是刚开了个一个头。
这事，听起来搞笑，但细思极恐。
这年头城市就是一座钢筋水泥的迷宫，城市居民睡觉、工作、学习、娱乐，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一个个或大或小，或简陋或豪华的钢精水泥盒子里渡过的，这个‘盒子’的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仅仅是质量上有小瑕疵，渗水啊，地面不平，甚至房屋面积算少了，这也就罢了，可这么一座桥，居然说塌就塌了，怎么能让人放心？
谁知道自己住的房子里，工作的写字楼里，是不是用地条钢之类的垃圾材料盖起来的？
于是‘地条钢’三个字，一下子成为了热点。
网上也好，电视报纸也罢，出现了大量关于地条钢的报道分析。
博客上，有一位专业的高级工程师，做了一个实验，录成视频。
“各位朋友，地条钢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性’，由于缺乏氧化环节，无法有效进行成分和质量控制，韧性和抗拉强度均不合格，如果用于建筑，会埋下严重安全隐患。
不过，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建武市的连心桥之所以轰然倒塌，并不完全是因为地条钢，它的设计、其他材料都存在问题，加上雪太大，各种原因巧合凑到一起，集中爆发了，才引起了事故。地条钢本身虽然质量不合格，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框架结构的住宅楼、写字楼上，并不会在眨眼之间就倒塌，下面我来给大家做一个模型试验……”
实验中，他用电脑技术建立两个大楼模型，一栋是合格钢材，一栋全部使用地条钢，模拟地心震动。
在模拟从地心传来震动的时候，地条钢的楼房先撑不住了，刚到人能微微感觉到的3级，就出现了墙体开裂，四级之后楼体倾斜，刚到5级出点头楼就塌了……而质量合格，符合国家标准要求的框架式楼房，明显要坚固一大截，可以支撑到6.5级到七级。
这个视频起到了一定的安定人心的作用，毕竟城市里的房子都是有合格证的，不敢说一定满足国家要求扛得住七级，可六级总没问题。
一般人口密集的城市，几乎不可能遇到强烈的地质灾害，如果真遇到大的，不管啥房子都扛不住。
饶是如此，地条钢这三个字算是彻底出名了，简直快要和苏丹红比肩。
咸鸭蛋不是必需品，实在不行不吃就是了，可房子不一样，人人都缺不了，忙活了一辈子，就是为了一套房，谁能不关心？
虽然连心桥是个个别案例，但作为事件的始发地，苏南省和建武市政府高度重视，要求各地市相关部门加强房屋验收管理，所有的地产企业同时进行自检自查，发现问题和隐患，及时上报解决。
第一百零六章 去泰国玩吧
整个建武市的地产企业全部忙碌了起来，无论是已经建设，还是正在开工的单位，甚至出售完毕的，都开始了全方位的检查工作，要求在规定时间之内，将结果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对社会做出安全承诺。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巴军彻底慌了神。
别人不知道，他太清楚不过了，自从被白总胁迫之后，他陆陆续续给京达进了好几批地条钢，每一批都不算太多，但是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这些钢材，几乎都用在了京达广场的建设之中。
扪心自问，也不能说完全是被胁迫的。
自从第一次没被发现，反而拿了几十万好处费之后，巴军自己也尝到了甜头。
白总为人虽然手狠，但在钱这方面不含糊，只要巴军肯办事，好处费大把的给，不拖不欠。
几次下来，巴军嘴上说‘不要不要’，可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更多更多’，从完全被胁迫，变成了“帮凶”。
他心里也有一本帐，用地条钢这一类的不合格材料，各方面做手脚偷工减料，减少成本，本就是行业内很普遍的现象，即便没有他来干，京达的某些原材料，也不是百分之百合格。
现在只不过由于他的关系，地条钢用的‘多了点’而已。
哪知道这么倒霉，好端端的一座桥居然塌了，把原本水面下的潜规则，捅到了明面上，还引起了这么大的震动。
同样一个错误，平时可能打打马虎眼就过去了，可如果在风口浪尖上被抓了典型，是要倒大霉的。
何况他前前后后收了白总两百多万！
还有，欧阳德那边也越来越难应付。
欧阳家毕竟家底雄厚，京达广场项目开展之后，陆续了派了人手过来帮他，欧阳德渐渐的倚重家里派来的那些人，不断的消减他原本就不多的权力。
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做的那些事，恐怕早晚要被欧阳德发现。
一旦被发现，欧阳德会怎么对自己？
“你怕什么，哪有那么巧就震了，建武市存在几百年了，震过吗？放心吧，我手头的钢已经卖完了，以后不用你再做，你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白总满不在乎的说。
“白总，我倒是不担心会震，就怕被欧阳德查出来，这小子手黑着呢。”巴军小心的瞟了一眼白总，“你也不希望我被查到吧？”
白总眼皮一翻，盯着巴军看了一会，放下手里的麻将，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出去躲个一年半载的，等这阵风过了，你再回来。”
巴军很是矛盾，摆在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冒险在欧阳德身边留下去，查不到，将来还能继续跟着欧阳德混些好处，可一旦事发，欧阳德肯定会用自己当替罪羊，甚至更严重；
但如果跑路吧，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欧阳德这条大腿彻底没指望了，还不安全。
“依我看，你还是走的好。”白总随手把麻将一推，淡淡的说：“现在走，你还能有点钱。真露馅了，哪方面都不会容你。欧阳德会拿你当替罪羊，我当然也不会让你牵连。”
巴军嘴角一抽抽。
“老弟，放轻松。”白总又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巴军的肩膀，说：“你去泰国玩一阵子，我去过，那真是好地方，华人多，消费便宜，有钱就是大爷，满大街都是辣妹，几千块钱就能合法租一个漂亮老婆，白天带你到处玩，晚上随便你怎么玩，玩腻了，还有人妖。对了，人妖你没试过吧，绝对刺激！你现在这身家，过去就是皇帝一样的日子，何必留在建武市提心吊胆的。”
……
……
“德总，按照市里要求，我们查了下，这几笔进货有点问题。”
欧阳德办公室里，家里派来的一个下属站在面前汇报，递过来一份打印文件。
文件上好几处都用红笔进行了标注。
“什么问题？这几笔都是我批的。”欧阳德眼皮一番。
“进价明显要比市价便宜，而且都是从同一个公司进的。”下属说。
“我知道，赣省的白总嘛，我们还见过两次，吃过饭。”欧阳德说，“价格便宜，是因为我们准备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可是……”下属压低了声音，“他们公司最后一批钢材还没用完，我叫人去检查了下，全是不合格的地条钢。”
“什么？！”欧阳德听到地条钢三个字，脑子嗡的一下，惊诧说：“怎么会是地条钢，我让巴军去实地考察过他们公司，没问题啊，而且每一批钢材进来，收货之前，我们的检验员都会进行质检！”
下属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两句，管理公司，说起来就四个字，可落实到现实中，千头万绪，每一步都要踏踏实实，如履薄冰，哪有说得这么简单。
就比如说考察、质检这些环节，太容易做猫腻了。京达还是一个草创不久，各方面制度都很不完善的企业，初期全部要依靠一把手，一般的创业者，都恨不得把24小时当成48小时来用，不眠不休的工作，这位大少爷倒好，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走，如此艰难的时候，居然还有空经常去泡夜总会，主要的精力也都在和客户吃吃喝喝上，美其名曰‘开拓关系’。
吃喝玩乐有一套，却没有任何独立管理大型企业的经验，性格也存在大问题，跳脱浮躁，耐不得烦，根本不适合经营一家千头万绪的大公司。
要说整个欧阳家，最有能力运营管理企业的，还得属欧阳靖。
这几年央视热播百家讲坛，欧阳家这些下属有人私下就议论，这位大少爷欧阳德，特别像节目中对于袁绍的评价，用人外宽内忌，喜欢巧言令色的人，稍稍有点能力的，都不太愿意被分来跟着他。
“这家的钢，全有问题？”欧阳德问。
“除了最后这一批剩下来的，之前还能露出钢体的部分，我抽查了一部分，也都有问题。”下属说。
“去把质检员叫过来！”欧阳德脸一沉。
没一会，质检员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德狠狠的把之前的检验报告摔在对方的脸上，“你告诉我，这些钢材到底是什么东西？！”
质检员一脸委屈，看了看欧阳德的下属，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欧阳德怒道。
“德总，这不是您的意思嘛。”质检员苦着脸说。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用地条钢了？！”欧阳德拍着桌子问。
“巴总跟我私下说的，说您说，咱们公司建筑成本太高，能省点是一点，地条钢这东西又不是咱们一家在用，大家都在用。”质检员说。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叫巴军滚过来！”
哪知道，巴军却找不到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已经有大半个礼拜没来上班了。
打电话，手机也关机，没人听。
欧阳德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拨通‘白总’的电话。
可结果如出一辙。
这情况就很明显了，肯定是巴军这小子故态重萌，从中捞了钱，说不定已经跑了，甚至很有可能和那个白总是一伙的！
欧阳德一肚子火没出发，只能指着质检员的鼻子就骂：“你是猪脑子啊，从这家进货不是一次两次吧？这么多钢材，全有问题，你脑子怎么想的，看不出不对劲吗？不知道向我汇报？”
“德总，检验都是抽查，后来几次，全是巴总……嗯，是巴军检验品来，他送什么来，我就检验什么。再说了……”
质检员小心翼翼瞄了欧阳德一眼，小声说：“巴军整天跟您一起到处玩，是你的红人，又是个混混。他开口了，我哪敢背着他，在您面前说他的坏话。”
“我问你，你收了多少黑钱？！”欧阳德黑着脸问。
质检员嘴角抽抽两下，低头说：“一次五千，我退还不行嘛……”
“这是退钱能解决的吗？”欧阳德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想到了什么，忍住了脾气：“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钱你自己收着，不要再对任何人说。”
“啊？”质检员一愣。
“啊什么啊，出去！”欧阳德不耐烦的一挥手。
等质检员离开之后，下属问：“德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这批钢数量不在少数啊，最近风声又紧。处理不好，很麻烦。”
“你让我想一想。”
欧阳德没有踏踏实实做好一个企业的能力，务实不行，但却继承了他父亲的某些特质，心狠手辣，一旦冷静下来，搞搞阴谋诡计，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
有强项，也有重大短板。
片刻后，欧阳德就有了决断：“这样，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最后批钢材立刻用掉，尽快浇筑水泥，把裸露在外面的钢体掩饰住。然后立刻开盘卖商铺。同时，派人去找巴军。对了，你安排个人，盯着那个质检员，不要让他乱说话。”
“继续用这些钢？”下属微微一愣。
“不用怎么办？！框架都已经搭起来了，难道全部夷为平地重新开始？就不说工期和费用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引起关注，到时候怎么解释？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可是我们如果主动向有关部门说明情况，停工重来，至少是绝对安全的。”下属说。
站在下属的立场，这当然没毛病，可站在欧阳德的立场，这么做，他可能是安全了，但未来的前途也就彻底毁了。
“说明情况，京达还能存在吗？即便存在，重头再来，以后还有人敢买我们的商铺，来京达广场消费吗？”
欧阳德冷冷的盯着下属，阴测测的说：“万鹏，你现在是我的下属，心不要放歪了。我弟弟今年才半岁，就着急巴结，是不是太早了点？”
下属脑门上冷汗立刻冒出来了，低声说：“大少爷，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 大家有序离开教室
见万鹏战战兢兢的样子，欧阳德心里又升起一股小小的得意，觉得自己很会调理管教下属，于是又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拍了拍万鹏的肩膀，说：“没有就好，你是家里的有功之臣，我心里是有数的。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谢谢大少爷。”万鹏说。
“地条钢这个事，你不用太紧张，搞建筑的谁没点猫腻，用多用少的区别而已。等房子盖起来了，谁知道墙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是质监验收，他也不能把墙体打开来检测。难道还会这么点背，建武市几百年都没震过，哦，我一来，它就震了？笑话！真震了，倒的也不是我一家。”
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果决，盯着万鹏，沉声说：“我们现在的局面，只有四个字：有进无退！只要开盘，就万事大吉！”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立刻去办！”
“这个事，暂时不要和家里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欧阳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明白。”
“好，你去吧。”
等万鹏离开了办公室，欧阳德脸上所有的神情一下子全部收敛而去，涌起了一股愤怒的红晕，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喘着粗气，随手抓起茶杯，狠狠的摔了个粉碎。
“巴军，王八蛋！给老子抓到，扒了你的皮！”
……
……
奥运之前，多事之秋，似乎连空气中，都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上到政府单位，下到每一家企业，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更是忙得要死，先是检查组，紧跟着又是房地产行业的自检自查。
时间过得飞快，几个月下来，查了一批，处罚了一批，地产行业很快的都交出了自查结果，并且向社会做出了庄严承诺。
“泽业的承诺书谁写的？”赵泽君抖了抖手里的纸，笑问姜萱：“这也大义凌然，义正词严了点吧，我看着都肉麻。”
“泽业的承诺书还算是好的，你没看其他地产企业的，那叫一个道貌岸然。尤其是京达的，要是按照他们承诺书上说的，简直就是全世界第一良心企业，按照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姜萱嘿然一笑。
“说起京达……巴军这个人，短时间不会回来了吧？”赵泽君问。
“那天，洪波特意跑来告诉我，他找到欠钱的巴军了，得好好整治整治他，好像给弄到泰国去了。”
姜萱耸耸肩：“洪波这个人，当年就是笑面虎，又阴又狠。”
“找机会不动声色的给他一个人情，以后不用接触太深。”赵泽君说。
“明白。”姜萱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份宣传画册，说：“京达开盘了，铺天盖地的在做宣传，我听说，卖得很不错，均价比当初建武市泽业广场还要高出一截，人山人海的非常火爆。”
“地产市场一直在升温，正常。”赵泽君说：“你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我们自己的项目上，姑苏和建业两边要盯紧了，最好能赶在奥运同期开盘！还有，欧阳德这个事，我们自己也要吸取教训。”
“你放心，开盘时间上肯定没问题，泽业地产的网格化模式也在不断的完善加强，从制度上彻底堵死所有漏洞，最大程度减少被人阴的可能性，想像对付欧阳德一样对付我们，是不可能的。”
姜萱放下了手中画册，“不过，我们这边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京达现在销售火爆，咱们还是留个心眼，把握好时机，千万别让他躲了。一旦等到京达开业，成为北城的热门商圈，很多事，就算上面知道了，迫于各种考虑，也不好做。”
赵泽君明白，这个‘手’，并不是自己去动，而是借着大自然之手，不过对其他人肯定不能言明，于是说：“快了，他们内部很快就会有消息爆出来。至于现在嘛，让他预售，卖得越火，将来死得越惨。”
说着，起身：“走，难得清闲半天，看电影去，今天画皮点映，主演见面会，有帅哥美女。没想到周讯那种平胸短腿，画上妆还挺魅惑的。”
春节期间，周星星的长江七号票房并不算太好，今年全国下了一场几十年罕见的大雪，连一向少雪的苏南省，过年那段时间积雪都有小半米深。
受到此影响，长江七号最后只拿到2.3个亿的票房，相对于投资而言，仅仅国内票房，基本没怎么赚钱，不过在整个春节档的激烈竞争中，却取得了冠军的好成绩。
钱没赚，带来的影响却非常大，欣龙电影公司，连续两部冠军电影，坐稳了全国一线制作公司的交椅，名声大震。
接下来这部画皮，又是欣龙出品，尚在点映期间，就被赋予了极大的希望，几乎不用赵泽君去主动宣传，就已经占据了各大娱乐版面的头条。
按照常理，此时的欣龙推出画皮，已经不需要再利用‘点映’来扩大影响力，检验观众口味了，但依旧提前一周，在建武市泽业广场进行点映，并且进行了大肆宣传。
非诚勿扰、长江七号、画皮，三部电影都在全国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影院进行点映，伴随着电影的成功，泽业影院这个名字，也开始走入大众的视野。
尽管目前全国只有一家开业的泽业影院。
“我两去看电影，还是爱情电影？”姜萱一道剑眉挑了挑，“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那么多女人，难道还会对你起歪心思？”赵泽君一脸鄙夷的说。
……
今年的气候特别古怪，年初下了一场罕见的暴雪，还没入暑，刚到五月份，天又变得异常的炎热，满大街的少女们都迫不代价的换上了夏装，颇为养眼。
随着画皮正式上映和五一档期的到来，泽业广场迎来了一个观影高峰，在提前开了空调后，整个广场的人流也多了起来。
隔着半个城市遥遥相对的京达广场，预售的势头也如同骄阳一般，火爆异常，不到一周，所有商铺售罄。
“建武市商业地产价格最高记录！售罄时间最短记录！均价最高记录！”
“建武市新一代城市综合体大受欢迎！”
“城市中的明珠，北城崛起的希望！”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一样的报道，甚至连几家和泽业或者赵泽君本人关系良好的本地媒体，都加入了其中，丝毫不吝赞美之词的宣传京达广场。
京达广场的名声风头一时无二，如同这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现在投资买商铺最合算了，我爸就在京达广场买了个商铺，也不大，就五十平方……”
苏南大学的课堂间隙，几个大学生聚在一起聊天，有个男生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五十平方，那要几百万吧？！”周围人一脸羡慕的说。
“关键是增值潜力大！我爸说了，京达广场前景比泽业广场还要好，用不了几年，就能翻好几倍！”男生说。
“我靠，有这么一个铺子，何光你以后就算不工作，吃房租也能潇洒一辈子啊！”边上有人说。
“还行吧，反正一年几十万房租肯定是有的。”何光说。
“蒋晓雪知道吗？”有人笑嘻嘻的问。
“暂时没告诉她，不过嘛，这个商铺产权写的是我，将来如果姜晓雪和我在一起，也算是半个女主人吧，哈哈……”何光说着话，拍了拍前排一个一直没参与讨论的男生肩膀：“赵涟，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追姜晓雪了，我们是好兄弟，我不忍心伤害你啊……哈哈……”
男生转过头，眉清目秀的，正是赵泽君的堂弟赵涟。
几年过去，赵涟考上了苏南大学，成了一名大学生，和同班的何光一起，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叫姜晓雪的女生。
“你少得意了，商铺又不是你自己买的，还不是你爸有钱，有什么好吹牛的。”赵涟翻了个白眼说。
“你这话说的，你家的商铺，不也是你爸买的。我跟你说，你爸的眼光落伍了，未来京达发展肯定比北城好，新一代的城市综合体，懂不懂？”何光说。
赵涟心想那是我哥送的，可不是买的。
他爸叮嘱过他很多次，不要在外面打着赵泽君的旗号惹事，所以他也从来没对别人提过泽字系的老板，就是他堂哥。
可听到对方用京达和泽业做比较，赵涟还是很不爽，瘪瘪嘴说：“京达广场那破地方，又偏又穷，给它十年都赶不上泽业。这点商业眼光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我爸眼光落伍？切……”
“你看你看，小心眼了吧，说了两句就不开心了。”何光笑嘻嘻的说：“你要是不信，咱们打个赌，以后是你家商铺收租多，还是我家多。”
赵涟又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好意思，你家商铺比我家的面积大两倍！去去去，哥懒得搭理你！”
正说着，就觉得头顶光线闪了一下。
有个同学抬头一看：“哎，灯怎么晃起来了？！”
众人都抬头，大教室里根本没有风，可头顶的吊灯，吊扇，都在慢慢悠悠的晃动着。
桌面也微微颤抖了两下。
“怎么回事？”年轻的大学生们都没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间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教导员一脸严肃的出现在门口，扶着门说：“同学们，大家有序的离开教学楼！”
第一百零八章 歪楼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离开教室？”
大学生们有序的离开了教学楼，很快的，有人意识到，这是不是发生了地质灾害？
教学楼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老师和学生，在引导下，来到了校园的空旷处。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由于感觉并不是很强烈，倒没有引起太多惊慌，年轻的大学生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遇到这类罕见的地质灾害，在担心之余，第一反应，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大学生们兴奋，但有些人此时的心情却很沉重。
自从查出巴军玩猫腻，进了一大批地条钢之后，欧阳德表面上很镇定，可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近期风头一阵强过一阵，落后产能、自检自查、地条钢大桥，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全省全市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欧阳德嘴上说‘有进无退’，可心里也明白，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事，否则自己就成了那个引爆炸弹的‘点’，所有的压力都会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确收敛了不少，每天都带着人守在工地上，亲自坐镇监督，催促工程进度。
好在一切顺利，使用了地条钢的楼体已经全部掩盖住，除非把楼给拆了，否则谁都检测不出来里面含有地条钢。
开盘也异常的顺利，不但商铺大卖，很多知名的品牌店也有意向，加盟京达广场。
“难怪赵泽君做商业地产，这一块实在太肥了……”欧阳德志得意满，背着手看着眼前这一片钢精水泥王国。
这是自己的王国。
仅仅是卖商铺的钱，就已经把之前的投资赚回来七七八八，接下来，这么大一块物业地产，每年都会回馈一笔可观的资金，源源不断的为京达提供血液；物业本身也会高速升值，资产稳定快速增长，成为锲入建武市心脏部位的一颗钉子，自己手头最有底气的一张牌。
“大少爷，喝口水吧。”万鹏递过来一瓶冰镇矿泉水。
欧阳德仰头咕咚咕咚一阵猛灌，这他妈的建武市的天气也太怪异了吧，才五月中旬，怎么就这么热？安全帽里都汗透了！
正抱怨着，只觉得头顶的太阳光异常的刺眼，眼前有些天旋地转，脚下微微一软，踉跄了一下。
“大少爷您没事吧。”万鹏赶紧付了他一把。
“没事，没事，最近太辛苦了……”
欧阳德话音未落，只觉得脚下又是微微一晃。
这一次，有同样感觉的不止他一个，虽然晃动幅度很小，但是在场几个人都觉得有阵‘目眩’。
看来，天气还真是太热了，最近大伙都很辛苦嘛……
就在此时，一大群工人从不远处五层的京达主楼里，争先恐后的狂奔而出，一个个惊恐莫名，像是被开水烫到的蚂蚁，又似乎大楼里出现某种食人的怪兽，在后面追赶着他们……
有几个人还满脸是血，相互搀扶着。
“怎么回事？！跑什么！”欧阳德恼火的大步走过去。
刚走出一步，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在欧阳德和一群手下目瞪口呆之中，不远处的大楼楼体，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搓揉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开裂，然后朝一侧一点点，一点点的扭曲倾斜……
大量的砖瓦水泥，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几个没来得及跑出来的工人吓得鬼哭狼嚎……
“怎么回事！”
欧阳德眼珠子都要看掉下来了，他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这……这他妈好端端的，怎么就震了呢？！
“大少爷，大少爷……震了，震了！”万鹏拽着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前两天欧阳德还在说什么‘只要不震，就没事，哪有这么巧，建武市几百年都没事，偏偏我一来就震了’之类的话，万鹏也觉得挺有道理。
打破头也猜不到，偏偏还就是这样，几百年都没事，他一来，节骨眼上就震了！
好在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之后，一切就平静了下来，恢复如初。
除了京达广场的主楼。
原本矗立挺拔玉树临风的大楼，此时像一个破破烂烂，才经历过强拆的旧楼，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整个楼体，布满了龟裂，呈现一种扭曲诡异的倾斜状态。
大楼外，不远处，一大群民工聚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大楼，十几个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唉吆唉吆的哀嚎着，在原本就炎热异常的夏季里，又增添了几分莫名的烦躁。
“大少爷……这，……怎么办？！”万鹏愣愣的问。
欧阳德直愣愣的在原地发了好几分钟的呆，忽然像疯了一样，拽下安全帽，狠狠摔在地上，指着几个手下气急败坏的狂吼：“把所有人都叫来，封锁现场，大门关上，禁止任何人出入……快快快！”
……
……
苏南省、建武市很多人都在办公室、教室、家里，感觉到了晃动。
当天晚上，电视台发布了一条紧急通知，蜀中某地出现了开国以来罕见的强烈地质灾害，也是建国以来人口密集居住区域最大级别的地质灾害，直接受灾重区域超过十个县市，波及超过10余个省，连南方诸省都有明确的震感。
政府启动经济救灾预案，国家领导人亲赴灾区指挥救灾，各级党政机关和民间团体纷纷行动起来，一批批救灾物资和专业的救援人员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开赴灾区，和死神赛跑，抢救生命。
博客的首页，被黑白两色所取代，泽联科的旗下的一切游戏，暂时停止运营。
泽业广场关闭霓虹灯，暂时停止影院等娱乐项目，非诚勿扰和中国好声音本周停播。
博客中国的人流量却陡然激增。
博客中国第一时间和省宣传办和省局网络办取得了联系，利用网络，如实报道新闻，严厉打击可能出现的谣言传播，在互联网上点亮全国接力的祈福蜡烛，官方博客实时公布权威的救灾进展数据，利用网络为救灾出一份力。
省工商联紧急召开会议，为灾区捐款捐物，泽联科和泽业两大公司各自捐款人民币五百万元整，赵泽君名下其他各小企业捐款一百万到三百万不等。
长生药业派出了车队，紧急向灾区运送价值两千万元的凉茶和功能性饮料。
赵泽君第一时间，和苏昀取得了联系。
苏昀那边感觉比较强烈，但一切安全。巴熊乡并不是重灾区，而且天欣慈善机构出钱盖的教室质量过关，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在这场灾难中，异常坚挺，没有倒塌一间房、一面墙，连出现裂纹的都很少。
苏昀表示，想去灾区参与救灾。
“你不要有任何其他想法，老老实实在巴熊乡呆着，你是有学生有女儿的人，你的学生更需要你。年纪不小，不是小孩了，自己要拎得清轻重。”赵泽君很严肃的对苏昀说：“你只要踏出巴熊乡一步，以后天欣基金不会再做一分钱的慈善！”
苏昀被赵泽君跟训小孩似的一通批评，心里却有些甜甜的，说：“知道了，瞧你紧张的。”
“我就怕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脑子一热就干出什么傻事来。现在灾区需要的是专业人士，普通老百姓去，反而添乱。你在那边做好自己的事，灾后，大不了多接收一些灾区的学生。”赵泽君说。
“嗯，我不去，你放心吧，你自己也小心，这段时间不要住在楼房里了。”苏昀叮嘱。
刚挂了电话，乔欣龙和夏斐的电话就打了个进来。
出了这么大的灾，天欣慈善似乎该有所动作。
“欣龙基金的主要针对方向，是助学，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其他的不要掺和，在助学方面做到极致就行。拿出两三千万来，对外宣布，在灾后用于灾区的受灾学校重建。”赵泽君说。
电话刚说到一半，墙上的挂钟走到夜里11点，吉安娜就敲门走进来，似乎有事要汇报，等在一边。
普通老百姓层面能得到的消息毕竟有限，但在赵泽君这个层面，可以很深切的感受到，国家对于救灾的重视程度和反应速度，都是很惊人的，短短十个小时不到，就做出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之后会有一场全国性质的企业捐款，泽阅作为上市企业，也在邀请之中。
吉安娜来请示，捐多少钱。
“一千万左右，不要去抢名次。”赵泽君说。
这种慈善捐款，拿下第一未必就有什么太大意义，犯了错，该办你还是办你，无非就是在晚会上露个脸，反正他早就记不清那年捐款第一的是哪家单位。泽阅才上市，还是低调些比较好，也并不需要进行电视宣传。
从下午开始，赵泽君几乎一整天都没闲下来一分钟，直到12点出头，才和姜萱碰了个头。
“京达广场的大楼……”姜萱忍不住笑，比划了一个手势：“歪了。现在整个京达工地都被他们封锁，不允许进出。”
“那么高的大楼，就算不进工地，也能看出问题来。”
赵泽君淡淡的说：“之前，京达在建武市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也没人去骚扰他们，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把这些消息放给媒体，还有相关的单位。”
第一百零九章 谁都保不了他
夜深，京达广场施工工地大门外，停满了各种车辆，一大群人围在门口，对着工地中央明显发生倾斜的大楼一阵远远拍摄。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吱呀”一声，大铁皮门开了，冲出来一群保安，驱散人群。
外面的那些记者和媒体人哪肯退去，反而涌向大门，“你好，我是建武日报的……”
“我是搜狐网的……”
“我是省电视台今日访谈节目组……”
一大堆话筒比保安手里的橡胶辊还多，密密麻麻的伸了过来，不远处，一台台摄像机，闪烁着红色的小点，已经进入了录像状态。
保安队长这时候哪里还敢来硬的，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勉强解释，什么今天发生了地质灾害，工地上不安全，为了各位着想，还请离开之类的套话。
“请问京达广场的大楼是怎么回事。”有记者指着远处明显有倾斜的大楼问。
那个大楼有五层高，每一层四五米，隔着几十米外都能发现不对劲，根本不是一个大铁门，一面围墙能挡住的。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这栋楼是由于使用了不合格的材料，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请问是真的吗？”
“请问有没有发生人员伤亡？”
“请问……”
“各位，各位！”保安主管的头皮都要炸了，这些事哪里是他能知道的，就是知道，也不敢乱说啊，于是陪着笑说：“各位媒体朋友，具体情况，京达公司会有权威发布的，请大家耐心等候……”
话音未落，几辆警车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一批穿着制服的人。
制服还都不一样，有公安、工商、消防、法院的，甚至还有几个城管……
“我们接到举报，京达公司涉嫌犯罪，请你打开大门，我们要进去检查。”领头的一名警官面无表情的对保安队长说。
保安队长脸一苦，心想老板，我一个月拿你八千块钱而已，能帮你顶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人家警察都来了，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好吧，你们都让开。”保安队长招呼保安让开一条路，打开大门：“请进。”
警察带头，一群媒体紧随其后，轰然涌入了京达广场的施工工地。
……
……
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时间里，蜀中的地质灾害几乎占据了所有新闻的头条。
救援情况的进展，牵动了从上到下，每一个国人的心，所有人都在为蜀中的受灾人民祈祷，拿出各种各样的实际行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然而就在这其中，另外一条新闻，很刺眼的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苏南省建武市，一栋快要封顶，才开盘预售的商业大楼，受到余波的影响，出现了大面积的墙体撕裂，部分楼梯出现坍塌，整个楼的结构都被扭曲。
从网上的照片来看，哪里还是新楼，看上去就和伊拉克战区饱经战火摧残似的，不仅残破异常，整栋楼还明显的朝一侧倾斜，好像随时会坍塌。
看起来，像是比萨斜塔，不过人家比萨斜塔是高高瘦瘦的，所以还多少有些美感，这栋楼，却是矮矮胖胖的，看起来诡异的很。
可见矮胖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受歧视的……
对于大部分外地人而言，也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苏南省，距离重灾区小两千公里呢，算起来，余波最多三四级震，正常情况下，连楼体都不会出现开裂，这好端端的一座大楼还是新盖的，怎么就能被震得这么惨？
京达广场，好像听说过？对了，最近热播的中国好声音，就有他的广告。好像是很著名的一个企业嘛，怎么盖出来的大楼，这么垃圾？
外地人，事不关己，倒是没想太多，依旧把目光放在了灾区救援上。
但是苏南省本地人，尤其是建武市人，感觉则是天壤之别！
京达广场，好响亮的名气！
经过一年的宣传，报纸媒体、电视广告、实体广告、路边小广告……号称新一代城市综合体的京达广场，几乎已经压住了老牌城市综合体的泽业广场，成为建武市城市综合体的领头羊，新霸主！
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预售，更是证明了这点，从预售成绩看，京达广场已经全完压制住了泽业广场。
谁能想到，居然被轻轻的余波一捧，京达广场就‘歪了楼’？
有不少人路过京达广场附近，都能远远的看见那栋摇摇欲坠的主楼。
触目惊心！
建武市的楼房数不胜数，新楼、老楼遍地，同样在建武市，老百姓们都亲身经历了那天的震动，别的楼房一点事都没有，即便那些已经存在了三四十年的老房子，也安然无恙，最多就是掉了几块墙皮，墙体有些开裂而已。
别得就不说了，一样的城市综合体，一样的五层楼，人家泽业广场就安然无恙，大楼连皮都没掉一块。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时间，怎么那些旧楼都没事，偏偏堂堂的京达广场差点倒了呢？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质量有问题啊，偷工减料嘛。
地质灾害是检验楼房质量最好的试金石，嘴皮上吹得再好也没有用，一震之下，真伪立辩。
超过7级，大家都扛不住，超过6级，能扛住的，就算合格；而京达这个楼，三级多点的余波，就差点倒了，说明什么？
说明已经烂到了骨头里！
建武市老百姓一个个暗自心惊，甚至有些庆幸：幸亏有这么一场地质灾害，否则这个京达广场一旦完工开业，以后去那里消费，岂不是随时都冒着生命危险？
普通老百姓心惊，已经在京达了买了商铺的那些人，几乎要吐血！
一个商铺，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对于这个层级的投资者而言，即便不是半生的积蓄，也是一笔绝不能忽视的大数字！
现在这什么情况？签了合同，交了钱，商铺还没看见，楼却要塌了？！
一夜之间京达售楼部被愤怒的购房者砸了个稀巴烂，几百号人围住了售楼处……
事情爆出来的第二天，官方就及时的发出了一个通告。
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封锁了京达施工现场，查封了京达所有的文件账目，并且控制住了京达相关的责任人。
目前京达广场暂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和重伤害，12名受伤工人已经送医。请社会各界放心，将会尽快查明真相，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给社会一个交代。
“你们地产企业是怎么搞的，赵泽君，你还能不能管了？！人家灾区、重灾区的楼倒了也就罢了，这隔着千里，我们市一栋新大楼就这么歪了，你们地产行业在干什么？”
白市长一个电话把赵泽君叫过来，大发雷霆。
也难怪他生气，前面建武市刚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求个婚把桥给吓塌了，一波未平，又冒出来个余震把新大楼给震歪了，笑话一个接着一个，全国会怎么看建武市？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有三个月，奥运会就要召开了！
“领导，我也管不到他京达啊……”赵泽君一脸委屈的说。
“那你也是监督不力！”白市长一脑门火，“你这个地产协会副主席怎么当的？”
赵泽君脑门上的头衔其实挺多，除了省工商联，还挂了个地产协会副主席。
“领导，这就是个松散联盟组织，我也没行政权力处罚他啊。”赵泽君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再说了，我们之前自查自纠，京达那边拿出了承诺书，写得很清楚嘛。对了，更早一些，工商联开会，确定了一把手责任制，京达的欧阳德也签字了，如今出了事，您骂我……”
赵泽君笑嘻嘻的说：“这……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白市长一瞪眼：“他那个承诺书不是没看过，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吹上了天！还要不要脸，你这个副主席，当时就该管！”
“是是是，领导，我的错，我的错。”赵泽君摇头无奈一笑。
白市长瞪了他一眼，拿过那份承诺书，和一把手责任制签名，看了几眼，放在桌上。
“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毕竟不是一个企业，你管不到他。他京达是京达，你们泽业广场在这次震动中，表现就很不错嘛。”白市长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很平静，用手指点着桌上的文件，说：“叫你来，也不是批评你，你是地产协会和工商联的负责人，对于京达这种公司，你们应该拿出一个严厉的态度来！”
说着，顿了顿，看似随意的嘀咕了一句：“当时他们在北城搞什么城市综合体，我就觉得不合适。”
赵泽君笑了笑：“领导，还是有关部门先调查吧，调查清楚了，我们协会，再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本着安定民心，净化行业的出发点，来制定一个处理方案，您看呢？”
“嗯。这是你们协会内部的事，我只是建议。”白市长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没出人命，但既然欧阳德签订了一把手责任制，责任他怎么也跑不掉，我今天就让市局先把他控制住，仔细调查！”
说着，语气又变的严厉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奥运会前，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保不住他！”
第一百一十章 协助调查
在工地大门被警方带着媒体破门而入之后，欧阳德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UU小说 Ｘ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欧阳德立刻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想隐瞒是不可能了。
紧跟着，全省的新闻媒体一夜之间，就像约定好似的，对此事进行大幅度报道，网络上也群起攻之，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幕后借机发力。
至于这个人是谁，根本不用猜，八成就是赵泽君。
欧阳德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地条钢，是不是也是赵泽君故意挖坑给自己跳的？
但是现在想这些毫无用处，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自己。
这次虽然没死人，但赶得时机实在太不巧，无论是落后产能还是奥运会，都重大国策事件；
又发生了蜀中地质灾害，听说灾区有一些房子倒塌，和质量不过关有很大关系，上面正要借此，整顿地产市场，严查房屋质量。
各种因素集合起来，处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绝不是罚款整顿就能了事的。
他忽然想到了赵泽君屡次三番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好了’。
留下来……欧阳德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对方的真正潜台词。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敲开，几个警察上楼来到书房，为首的一个，面无表情的说：“欧阳德先生，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
针对欧阳德和京达公司的调查，全方位的展开了。
没费多大力气就查出，京达广场在施工中，采用了不合格的钢材，正是之前被老百姓谈虎色变，议论纷纷的地条钢！
根据检查结论，京达广场的楼体建筑中，几乎有40%，都是地条钢。
而且抽样结果中，这些地条钢的质量，即便在地条钢里，也是垫底的那种。
基本可以做出结论，京达广场‘歪楼’主要原因，就是地条钢。
刚公布这个消息，根本不需要赵泽君再有意的造势，京达公司和欧阳德，就成了千夫所指。
淘汰落后产能，是国家大政策大方向，奥运会，是国家大政治，地条钢，是重点关注的民生问题，在之前，赵泽君已经充分的利用了这些，推波助澜，在顺风口上稍稍动作，把虽有的风向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通过京达广场引爆。
有势借势，无势造势。
京达歪楼事件，民愤极大，影响极其恶劣，性质极其严重！
接下来就是通过对京达的调查，追究具体的责任人的责任。
“这些事我都不清楚，是原来一个叫做巴军的项目经理经手的。”在调查时候，欧阳德一口否认。
“你不清楚？！”询问人员拿出一大摞文件，“那这上面的签字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单据，都是经过你批准，有你的印章和签名。”
“我是总负责人，我承认，我有监管不到位的责任，但是我也是被人蒙蔽。不信你们可以把巴军找来对证！”欧阳德说。
“巴军，你以为我们没有找过吗？这人已经失踪了！”询问人员脸一沉：“欧阳德，巴军是你公司的员工，几个月都没露面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现在你却让我们去找他，把所有责任都朝一个找不到的人头上推，你觉得这合理吗？”
另一个女办案人员指着京达的财务报表，说：“京达广场的建材都是从外地运进来，费用高昂，造价远超同样的商业中心。我们还特意咨询过泽业广场的专家，京达的造价，甚至比正在建设中的杭城泽业广场都要高，所以从动机上来说，你有动机为了节省成本，使用地条钢。”
“这位同志，找不到巴军，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就没有证据！”欧阳德说。
办案人员神情一肃：“欧阳德，你以为没有巴军，就定不了你的罪？只要有完整的证据链，我们不需要人证，甚至不需要你的口供，同样可以进行审判。”
“那就不要问我好了，你们零口供办案吧。”欧阳德的态度倒是相当的强硬，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认。
女办案人员眉头一皱，就要发火，那个男的冲她摇摇头，然后冷笑说：“欧阳德，事到如今，你还要硬顶。你别忘了，你可是签署过一把手责任书和企业承诺的，京达出了任何问题，你都要承担责任。”
欧阳德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他妈的，全省都签了，偏偏自己这里出了问题。
不会连一把手责任制，都是赵泽君下得一个套吧？他怎么知道京达会出问题？
就算地条钢和他相关，又怎么确定会震，而且震源还不在建武市呢？
除非他是神仙，否则根本算不到这么准吧？
欧阳德被抓紧来之后，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地条钢事件，很可能是赵泽君坑自己，不过地质灾害，应该是个意外。
“一把手责任制、企业承诺，我都认了，但是绝不是我有意使用地条钢的。”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知情与否，是否主动要求使用，性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办案人员笑了笑。
“我实话实话而已。”欧阳德一扬脖子：“还有，我再提供一个情况，泽业广场的赵泽君和我有矛盾，还威胁过我，我觉得地条钢和他有关，你们可以去查。”
“欧阳德，事到如今，你还攀扯别人？！你们公司奠基，泽业的赵泽君还去捧过场，如果和你有矛盾，为什么要捧你的场？要说矛盾，无非就是竞争关系，和你有竞争关系的企业那么多，难道都是他们干的？！你有没有证据？！”
“没证据，但是你们把巴军找到，也许能查出证据。”欧阳德说。
“欧阳德，你不要什么事都朝巴军身上推，他就是一个小混混，没有你的指示，他有什么权力和资格做这么多？说起证据嘛，你没有证据，诬陷别人，可我们是依法办事，如果没有证据，不会和你说这些。之所以和你聊，是在给你机会，让你主动坦白。”
“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好了，还问我干嘛。”欧阳德说。
“你不要忘了，我们不仅控制了你，也控制了整个京达公司的重要涉案人员。比如，京达的质量检验员。”询问人员微微一笑：“你需要和他对质吗？”
欧阳德神情陡然一变。
“看来，你也明白对方会交代什么了。”询问人员淡淡的说：“我还是劝你，自己老实坦白吧。”
欧阳德气势一点点的消退下去，沉默了许久，抬头说：“我要和律师聊一聊。”
“这里不是美国，东方法律体系和西方的法律体系不同，你不要指望能依靠着律师的巧言令色脱罪。”
“我只是想和他聊聊，聊完了，我们再谈。”欧阳德说：“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两个询问人员相互看了看，“可以，但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当天晚上，欧阳德就见了他找的律师。
“欧阳先生，你这个案子，实在不好办。”律师皱眉说。
“我到底犯什么法了，就算是我指示用地条钢，最多也就是罚款嘛，又没死人。”欧阳德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清楚，哪有这么简单。
这位律师多年和欧阳家合作，他小声建议说：“您不要说赌气的话，事到如今，不是动动嘴皮子，抠法律条文能解决的了。”
欧阳德沉默了片刻，说：“万鹏在外面吗？”
“在，他协助调查24小时就放了，但暂时不允许离开建武市。”
“这样，你让他去做一件事，找我一个世伯。”
……
“老沈，老沈！”书画协会老黄急匆匆的来到博古斋，拉着沈炼就进了隔壁隔间。
“你干吗？”沈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上次那副董其昌还在吗？”老黄压低声音说。
“都这么久了，早就还给人家了。”沈炼一脸茫然，“你要干嘛？”
“嗨，有个朋友托我尽快买一副古画，急用，多少钱都可以。”老黄压低声音：“你还有别的嘛？和董其昌一个档次的。”
“你开什么玩笑，董其昌的画是国宝级的，可遇不可求，你现在就是一把拿出几个亿，也不一定就能立刻找到。这得碰运气。你要用的话，我帮你留心吧。”沈炼说。
“哪来得及啊！”老黄想了想，“你帮我问下你那个朋友，画还在吗？”
“这么急？行，我问问，问好了告诉你。”沈炼说。
“你现在就问啊，我出去等着！”老黄急吼吼的说，然后跑到外间等待。
沈炼假模假式的打了个电话，没一会，老黄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
“走运了，他找了几个专家鉴定，都说是真的，于是没卖。你真要的话，这个数。”沈炼比划了一个手势。
“行。”老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那朋友不在乎钱。”
“老黄，我还是劝你一句，这种东西，真真假假实在太难分辨。万一遇上假的，你以后不好做人。”沈炼悠悠然的说：“反正我还是不敢确定。”
“你放心，真倒霉遇到假的了，我不怪你。再说了，我这是帮朋友忙，纯粹是人情，又没一分钱好处，他们要是不分好赖人，大不了以后不处了。你赶快联系对方，把画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