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黑我更黑
深夜。
边疆市的昼夜温差很大,能够相差17度以上。这种强烈的温差使得大晚上愿意出来的人很少,除了一些不得不夜间作业的工作。
比如拉沙。
现在的运沙车几乎没有不超载的,而且超载不是一两倍的超载,而是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超载。
原本核定载货量1400多kg的卡车,最nb的师傅能够超载达到1100%,也就是11倍!
用拉沙师傅的话说就是,这类车如果不超载怎么赚到钱?就连他们买重卡的时候,卡车销售人员都会直接跟他们讲这种车可以超载多少倍没问题。
轰隆隆,成排的运沙车驶过公路,就跟地震了一样,带动土地震动。
这是天江建筑公司的一个车队,每辆车的车顶都高高凸起,用漆黑的油布遮盖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处新建的工地。
那是吴申宝新拿到的一个项目,对于建筑材料的需求也很大,所以整个晚上都会有车队源源不绝的运送。
而当地的交警队,吴申宝也早就打过招呼。只要是挂着天江建筑公司牌子的车辆,一概放行。
“前面要走村道了!都慢点开!”最前面的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朝后面喊道。
“知道了!”一众司机答应着,缓缓驶离公路往村道上而去。
穿过这个村子能够省将近20分钟的车程,所以很多拉沙车都会走这个村子。
而村子里的人不是没抵制过,还设置了障碍带。
不过一点用没有,白天设置上,晚上障碍带就会被拆的一干二净。甚至村里用混凝土浇灌了三个石垛子,都被一夜之间杂碎,只剩下满地的残渣。
无奈之下,这个村的人干脆也不反抗了,任由这些车辆走吧。
等到把路轧烂到没法走车,他们自然就换路线了。
铮亮的车头大灯打进黑暗里,将黑夜照耀的雪白。
沙沙的树影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过于明亮的光线也造成周围黑暗处愈加黑暗。
天江公司的车队缓缓驶入村道,将这条村民自发捐钱修建的水泥公路轧的吱呀作响。不时有细碎的水泥块蹦出来,溅射在轮胎上。
“破路,也不知道修修!知道我们经常走,也不加一层钢筋网!”领头的司机骂道。
明明是他们抢占了别人的路,还压坏了别人路,反倒怪到别人头上,埋怨别人不修的结实一点。
这就是吴申宝手下的强盗逻辑,跟吴申宝如出一辙。
这批人横行边疆,已经习惯了目中无人。
只是今天注定他们要倒霉。
扑哧!
忽然领头的车子发出一阵轮胎放气声音,行驶的车身猛然一个倾斜,要不是速度慢,差点就栽倒过去。
“卧槽,这些穷鬼敢在路上下钉子?反了他们了!”领头司机吓得面色煞白,稳住车子后不由忿忿骂道。
只是随即他就疑惑起来,明明刚才他看得清楚,路上别说是钉子了,就连一根针都没有,怎么可能轮胎爆裂呢?
他跳下车子,走向那个爆裂的轮胎。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柄匕首插在轮胎上,直没至柄。这种重型卡车的轮胎硬度不输于石板,能够只见用匕首扎破轮胎,那手劲简直难以想象。
而在路旁的夜色中,一群面色不善的人静静站立,此刻都看向最前方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这批人大都是狼爷的手下,他们骄横不输吴申宝的人。本来对于狼爷派了一个外人带他们办事,已经很不满了。
这人偏偏又吊儿郎当,谁也不看在眼里。更加让他们心生怨意。
不过所有情绪都只停留在五秒前,五秒之后,这伙人看向那个吊儿郎当家伙的眼神,只剩下震惊。
仅用一只匕首,随手一甩,竟然就洞穿了重卡轮胎。这家伙显然并不是外表表现的那样无用,而是真正有实力。
唐转身看一眼狼爷手下,百无聊赖的打个哈欠,道:“还等什么?动手啊。”
这时狼爷手下才反应过来,扬起手里的砍刀、撬棍,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一般而言车队都有押车人员,但是即便算上押车的人,吴申宝这个车队人数也不如突然冒出的这群人。
“不好,有人劫道!”领头司机大吼一声,立马就往车上冲。
只要躲进车里,就能坚持一会。到时候吴老大派人过来,这群不长眼的玩意全都要被喂狼!
只是他想法不错,现实却很残酷。他还没靠近车身,就被一只甩棍砸在头上,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狼爷这次派出来的全都是精英,是真正见过血的。一个个二话不说,见人就打。
撬棍、砍刀,专挑着不是要害的地方招呼。虽然死不了人,但是疼啊。
吴申宝这个车队的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反抗,就一下子被砸懵了。
司机连同押车人员全都跟牲口一样,被赶到一块。噼里啪啦又是一顿乱揍,然后狼爷手下分别上车,将吴申宝这个车队开走了。
抱头蹲在地上的吴申宝手下眼睁睁瞅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半晌,等车开远了,消失不见了。才有人弱弱出声:“我们是不是要告诉老板?”
结果却换来领头司机的一顿臭骂:“这种破事你告诉老板,这不是找死吗?老板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丢了这么多辆车,咱们谁也别想落好!先跟工地经理说,看他准备怎么办吧。”
于是一行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工地走去。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地方。
吴申宝总共四个车队全都遭遇了埋伏,车辆跟货物一并消失,不知道被抢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车队十辆车左右,四十辆车,就算一辆车只有四十万,吴申宝这次的损失也在1600万以上了。
这种损失,是吴申宝从业以来从没遇见的。
而更让吴申宝意想不到的是,这只是冰山一角。
天江建筑公司的某处工地上,晚上骤降的气温让守夜的工人偷起懒来,三个人缩在角落眯缝着眼,只将一个大灯雪亮的照射向远处,造成有人看守的假象。
这个工地上放着不少贵重材料,线缆、钢筋、器械等建材全都堆放在一起。
派人值守主要就是为了防止附近的村民来小偷小摸,这种事情在建筑工地上时有发生。
不过吴申宝的工地不一样,因为胆敢偷吴老板工地的家伙,被查出来后都有了一个难忘的教训。
这也是三个值守工人敢睡觉的原因。
只是今晚却不一样。
原本就是建筑工出身的红星,来到这里可谓轻车熟路。他带着一群狼爷手下的惯偷们,悄无声息摸进了工地。
扫一眼,一伙人就判断出来哪些东西值钱了。不用声张,蹑手蹑脚的开始搬运。
成盘的线缆,崭新的器材,一瞬间就被这伙人搬走三分之一。
而看守工地的家伙兀自不觉,还在呼呼大睡。
搬到后来,红星似乎觉得不过瘾,他摸摸脑袋,道:“这样好没成就感啊,要不叫醒他们?”
狼爷这群长期从事偷窃的手下本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一个个当即响应。
于是咣当一声,红星将一块石头砸过去,将值守工人面前的大灯给砸爆了。
“谁?”值守工人打个激灵,一下子惊醒过来。
“妈的,敢偷到我们头上来!找死!”一看见是小偷,值守工人当即大怒。摸起旁边的家伙就要冲过去。
可惜红星比他们更快,红星壮实的身躯一下子挤入三人中间,一拳头一个,咚咚咚三声直接将三人全都敲昏。
“这下有成就感了!干活!”红星得意的拍拍手,说道。
狼爷手下一群小贼喊一声好,笑嘻嘻继续搬运工地材料。
不到一个小时,整个工地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搬运一空,就连电箱里的零件都被拆走。
吴申宝这个工地的损失,难以估算。
第五百四十三章 消失的特工
这就是王庸的计划。
吴申宝黑,王庸比他更黑。
吴申宝用暴力垄断了边疆市大部分工地,甚至连原材料运送也必须采用他指定的。有人敢用其他人的,立马工地就会被砸烂,所有运送车辆都坏在路上。
于是一些承包商只能忍气吞声采用吴申宝那昂贵而又质量低劣的材料,有良知的还会花钱换一部分掺起来用。没良知的也就破罐子破摔直接用在建筑工程上了。
天江建筑公司的建筑质量差,已经众所周知。可没办法,谁让吴申宝势力大手又黑呢?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现实。
现在,王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正是当年吴申宝那一套。
一晚上,吴申宝所有工地全都遭受了同样的损失。
车队、材料,这些损失也就算了。更关键的是没了运输车队没了施工材料,工期就得被迫延期。一旦违约,造成的损失会更大,更加不可估量。
起初每个工地的项目经理都只是将其当成一件独立的事情,以为只是自家倒霉。正想办法想要从别的工地那里拆借一点呢,谁知一打电话才知道,原来所有工地都遭殃了。
这下子可把这些项目经理给吓坏了,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一行人不顾大半夜吴申宝正在睡觉,立马就把电话打到了吴申宝的家里。
边疆市中心的一处豪华别墅里,吴申宝正搂着陈玮玮翻云覆雨。
陈玮玮就像是一只赤条条的小白羊,在吴申宝的身下不断的低声喘息。
吴申宝看着陈玮玮那有些痛苦又享受的表情,不由心头**越烧越烈,急速冲刺几下,眼看着就要将火焰全部喷薄出去。
只是这关键时刻忽然吴申宝手机铃声大作,急促的铃声就像是锁魂铃一样,惊的吴申宝浑身一个颤栗,却是仓促交货,软倒在陈玮玮身上。
“妈的!”吴申宝略微休息一下,随即心头无名火起。
他一把摸起电话,想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敢在这时候打扰他。
“你全家死了?叫魂呢?这时候给劳资打电话!”吴申宝一接通电话,就大骂起来。
电话那头的经理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声张,等到吴申宝气消了,这才弱弱的汇报到:“吴总,出大事了。我们所有工地都遭到了攻击,整个车队全军覆没,工地材料也丢的七七八八……”
话没听完,吴申宝就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脸色大变:“什么?你再说一遍!”
项目经理硬着头皮将事情又说一遍,而吴申宝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更加难看。
这种手段,不正是当初他对付别人时候用过的吗?
当初他就凭借这个成功驱逐了边疆市几个大的承包商,一步步将天江建筑公司做大,做到如今这种地步。
没想到,同样的手段竟然又轮回到了他的头上。
只是,到底是谁干的呢?
吴申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白天来闹事的王大全。
不过随即就被排除在外。王大全只是一个小小包工头,不可能有这种能量。想要一夜之间劫走车队,并且将天江的所有工地都包圆,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
必须是一个势力不小的人物才行。
比如被他打残之前的狼爷。可狼爷早就销声匿迹好久了,吴申宝几乎都忘记有这个人存在了,他还可能跳出来兴风作浪吗?
一时间,吴申宝迷茫了。竟然想不出到底是谁干的。
而床上的陈玮玮见到吴申宝这副模样,立马问:“怎么了?”
吴申宝将事情说一遍,陈玮玮目光一闪,却是立即判断到:“应该是王大全。”
“他?不可能!你不懂工地上的事情,王大全那几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事?”吴申宝摇头否定。
可陈玮玮还是坚持己见:“王大全未必是主谋,但是这件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今天白天他安装下的那个窃听器可是新产品,窃听性能非常好,整个办公室所有动静都无法逃脱。你觉得一个普通的包工头能够弄到这种先进玩意吗?要说他背后没有人,我是不信的。”
听陈玮玮提醒,吴申宝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可是,究竟是谁要搞我呢?边疆市应该没这么大能耐的人了啊。”
陈玮玮也是觉得摸不着头绪,摇摇头道:“兴许不是边疆市的人,是外市的。那样的话就不妙了,过江龙斗你这个地头蛇。肯定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的。”
吴申宝眼中骤然迸现一抹杀气,说:“以前我能从一无所有打拼上来,就不怕另外一个人再把我打下去!过江龙也好,过江虫也罢,只要敢在我地盘闹事,我管叫他有去无回!等我查到是谁在背后捣鬼,我一定让他后悔来这边疆市!”
陈玮玮有些爱慕的看着吴申宝,轻轻伸出手搂住了吴申宝身体。
而吴申宝则摸起手机,迅速将追查的命令发布下去。
他在边疆市精英多年,蛇虫鼠蚁各路蟊贼全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只要捣鬼的人跑不出边疆市,他就有信心将那人揪出来!
那么多辆卡车,那么多的建筑材料,想要瞒过别人耳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被吴申宝追查到线索,吴申宝就会给予那人最猛烈的报复!
边疆市一处邻近戈壁滩的废弃工厂。
外面停放着整整齐齐几十辆重型卡车,几乎将这个废弃工厂的周遭给围满了。而在卡车上,还有各式各样的建材,乱七八糟堆放在一起。
车里原本载的沙子早就被倒掉了。
王庸、狼爷、王大全等人全都聚集在这个废弃工厂里。
狼爷小眼睛不时看王庸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王庸察觉到狼爷的不耐烦,不禁笑道:“狼爷这就等急了?”
狼爷见王庸终于说话,不禁松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都不会说话了呢!我能不急吗?我等这一刻等了这么多年,不亲手做掉吴申宝那个王八蛋,我怎么能甘心?对了,那个叫陈玮玮的女人来路你查清楚没有?我之前查过几次,可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好像这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快了。”王庸淡淡道。
有关陈玮玮的信息确实出乎王庸预料,少得可怜。就连勺子都难以查到详细的信息,正如狼爷所说,陈玮玮真的像是凭空冒出来,跟孙猴子一样。
不过,勺子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从一次国安的秘密行动中发现了极似陈玮玮身形的人。
这个发现当时就让王庸一愣。
陈玮玮是国安的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只是国安安插一个人在吴申宝身边做什么?吴申宝已经重要到被国安关注的地步了吗?
怀着这些疑问,王庸拨通了朱维权的电话,跟朱维权大概讲了一遍,请朱维权帮忙查查陈玮玮的底细。
到现在,朱维权还没有回复,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正想着,王庸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正是朱维权的号。
王庸赶紧接起,张口就问道:“有消息了?”
朱维权一副疲惫不堪的语气,回答:“有了。大哥,你这次真的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你知道我查了多久才查到这个人吗?”
“不是吧?她的身份保密级别这么高?”王庸诧异的问。
费了如此大力气,只能证明陈玮玮身份的保密级别很高。
只是事实却跟王庸想象的不一样了。
朱维权苦笑一声,说:“要是保密级别高也就算了,那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关键是我检索遍了现役特工的资料库都没能找到符合她体貌特征的对象,一度我都以为你弄错了。还好最后我随后在失踪死亡名单里检索了一下,结果还真就找到了她的信息!”
“失踪死亡人员?”王庸更惊讶了。
“这个陈玮玮代号叫做信鸽,曾经负责边疆地区的情报渗透工作。接受过很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功夫应该不错,几次执行任务也完成的非常漂亮。不过就在两年前她在一次任务中忽然失踪,当时国安方面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她,于是将她默认为了牺牲人员,档案也放进了失踪死亡名单里。没想到啊,她竟然还活着!这可属于叛逃,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她死定了。”
听完朱维权的介绍,王庸也是有些意想不到。
这其中竟然还有这等曲折情节,没想到这个陈玮玮不光是国安特工,还是一个叛逃未归的特工。
实际上不管是国安还是二处,每年都会发生特工叛逃事件。而许多人选择的叛逃方式就是假死,造成执行任务中死亡的假象,躲过华夏方面的耳目。
之后就可以改头换面,远走高飞了。
但是像陈玮玮这种还敢大摇大摆回国的,王庸还真没见过。
除非,陈玮玮已经被另外的势力招降,回到国内执行一些潜伏任务。
那样的话,可就有意思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关于陈玮玮的事情,你先不要上报,等我抓到她会将她交给你的。我还有事,先挂了。”王庸说完,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朱维权则嘟囔着,不明白王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还是按照王庸所说,没有将事件上报,而是瞒了下来。
回到废弃厂房里,王庸冲狼爷道:“那女人身份清楚了,是个扎手角色,我来对付就行。狼爷你只管带着手下将吴申宝的人打残就可以。这次能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就看狼爷你的了!”
狼爷嘿嘿一笑,道:“劳资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黄埃涨天
听到狼爷的话,狼爷一群手下也纷纷大声叫嚷,气势汹汹,真如黑帮电影里喋血街头前的场景。
不过王庸知道,这些人叫的狠,真正打起来能够不怂的未必有半成。这就是黑涩会跟军队之间的最大差距了。
黑涩会可能会要你命,但是他偏偏还有人性。军队虽然不会要你命,却要求你摒弃本性,成为机器。
一对比,谁在关键时刻的执行力更强,一目了然。
当然,这种执行力不止体现在战斗上,和平年代更多还体现在抢险救灾上。
就如前段时间媒体报道的,一张张稚气脸庞下啃着一个个沾着泥水的馒头。无情,才能铸就有情。
天色缓缓放亮,东方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只是气温依旧不高,让人血液都有些僵硬。
按照王庸刻意留下的线索,吴申宝的人应该差不多能找到这里来了。
“都活动一下筋骨,免得一会抡不开胳膊!使不上劲!”狼爷究竟是老江湖,很有经验的喊道。
一群人答应着,全都开始舒展筋骨,有会点功夫的则开始耍一套演法,博得众人的喝彩声。
只有王庸带来的几个人,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白玫瑰、唐、红星自然不屑于与这些街头混混为伍,跟群魔乱舞一样的乱腾。
王庸笑笑,说:“你们也活动下吧,吴申宝跟那个陈玮玮不是什么善茬,两人应该都不好对付,一会别栽了跟头。”
唐冷哼一声,说:“栽跟头?假如栽了,我名字倒过来写!”
只是这种顺口而说的毒誓,却被红星无情揭穿:“你名字就一个字,倒过来写不还是唐?忽悠俺们没上过学?”
“哈哈哈……”红星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这让唐不禁有些面色青白,咬牙切齿的看着红星,暗暗道:“就你话多!”
那架势,却是令王庸想起那个自相矛盾的网络段子。
有个卖盾和矛的楚国人,夸他的盾说:“我的盾坚固无比,任何锋利的东西都穿不透它。”又夸耀自己的矛说:“我的矛锋利极了,什么坚固的东西都能刺穿。”路人问他:“用您的矛来刺您的盾,结果会怎么样呢?”那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走到路人跟前一矛将其扎死,说道:“就他妈你话多。”
如果此刻唐的手里有一根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扎向红星,并且说出那句话。
笑完,王庸摆摆手,示意两人抓紧活动。然后他也拔出腰间的心月狐软剑,轻轻一抖。
只见心月狐软剑在微光之中骤然迸射出一道紫芒,一闪即逝,如雷电闪耀。
王庸满意的点点头,有心月狐软剑在手,他就不必顾虑太多。毕竟这把剑曾经保护着王庸从鱼老手下逃脱过,虽然用的方法不太好看。
陈玮玮跟吴申宝再厉害也不可能有鱼老那种功力,化劲高手要是跟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那王庸也不用活了,直接用心月狐软剑抹脖子自杀算了。
王庸这愣神的功夫,却没注意到在天边有一颗星似乎有了意识,注意到了这边一样。
星芒一眨,竟然唤起心月狐软剑之上紫光流动,一只火色狐狸嗖一声从剑尖冲出,直奔那颗大星。
王庸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一怔,揉揉眼,再看心月狐软剑,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仍旧那般模样。刚才好像只是王庸走神臆想出来的画面一样。
“见鬼。”王庸摇摇头,将杂念驱逐出脑海,这种时候却是不容有太多胡思乱想。
“准备吧,前方已经发来信息,吴申宝来了!”王庸看一眼手机里刚刚收到的一条信息,喊道。
前方王庸安排了人盯着吴申宝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吴申宝注意到了王庸留下的线索,已经按照线索找了过来。
这次事情闹得十分大,吴申宝跟陈玮玮亲自压阵,带着人浩浩荡荡朝着戈壁滩的这处废弃厂房而来。
听到王庸喊,一众人立马按照之前布置好的位置,各自隐藏,等待吴申宝的到来。
通往戈壁的路上。
吴申宝一行人乘坐着各式车辆,气势汹汹朝着王庸等人藏匿的地方行进。
吴申宝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一个阴谋,对方是不是有陷阱。
在边疆市,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什么阴谋阳谋,在绝对实力面前全都没有用。
那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吴申宝残忍的想着。
地方也好,正好靠近戈壁,死了一扔,沙尘暴漫天一卷,就再也没人能够找到了。
呼啦!
就像是听见了吴申宝的心声一样,这个时候本来微明的天空忽然一下子变得昏黄,一股股风沙从远处天际缓缓涌来,就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推动似的。
“好像要起黄埃了。”司机看一眼外面,随口道。
黄埃,又叫做沙尘暴。古书里讲“黄埃涨天”,就是形容强沙尘暴铺天盖地,将整个天空都遮蔽的情形。
不过在边疆市沙尘暴常见,本地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况且气象部门也没有发出什么预警通知,应该大不起来。
“没事,加快速度。”吴申宝吩咐道。
于是整个车队加速前进,朝着废弃厂房而去。
二十分钟后,手持望远镜盯着远处的斥候匆匆忙忙跑回厂房里,大声汇报道:“狼爷,来了!来了!”
狼爷大手一挥:“好!既然来了,那就干他娘的!”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看向王庸,道:“你是指挥,你来你来……”
王庸微微一笑,道:“狼爷没说错,就是一个字,干!”
最后一字出口,王庸气息鼓荡,将声音传出去很远,所有埋伏着的人都听到了。
顿时群情激奋,一个个既紧张又兴奋的握着手里的器械,准备来一场恶战。
终于,吴申宝的车队高速驶近。
吴申宝显然也是做过准备的,车队根本就不停留,直接就朝着厂房里轰隆隆撞进去。
想要利用机器的力量直接将对手碾压。
可还没等吴申宝车队冲进去,忽然隐藏在暗处的五六辆重型卡车车灯刷的打亮,笔直的光芒刺眼的照射着吴申宝车队司机的眼睛。
发动机轰鸣,重卡咆哮着愤怒的声音,骤然发动,朝着吴申宝的车队就撞了过去。
吴申宝车队最好的也就是打头的吴申宝的悍马,其他的为了载人方便,全都是面包车。
这种车队能跟重卡玩?那不是找死?
“停!”吴申宝一声令下,车队立马紧急刹住。
然后就见车门纷纷打开,一个个拿着刀的人如狼似虎一般扑下来,绕过重卡,朝着厂房里就冲去。
咣当一声,重卡撞上吴申宝的车队,直接将一溜车队撞扁,全都报废。
而路的两旁,厂房隐蔽处,就跟变魔术一样乌泱泱涌出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叫着喊着就冲进了吴申宝手下的队形里。
眨眼间,一场血战展开。
只听噼里啪啦的皮肉绽开声音不断响起,血花四溅,一声声哀嚎跟砍刀入骨的声响相互掺杂,形成一种特别刺耳的节奏。
黑涩会的恶战也许不够凶猛,但是绝对足够震撼。
血肉飞溅的场景足以让多数人晕倒。
而此时的天地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种疯狂气氛,浓重的黄云越压越低,滚滚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刚刚看着还在很远处的黄沙,眨眼间就推进到了千米距离。
一时间,这种可怕的天气异象都让砍杀的两派人有刹那的失神。
不过旋即两派人就回过神来,又拎刀大砍起来。
眼前性命攸关,哪里还顾得上后面的天象?
只有一个看上去年龄稍长的人,被天气异象吓得跪倒在地,嘴里喃喃念诵着:“老天爷求你饶恕我们吧,我们做了什么事情惹你发这么大火。请降下神旨告诉我……”
他一遍遍的说着,可天象并不曾因为他的祷告而变轻,反而越演越烈,漫天的黄沙已经遮蔽了整个天空,能见度连一百米都不到。
一张嘴,满嘴都是沙子,以及呼呼往里面倒灌的大风。
噼里啪啦的沙子打在身上,跟铁砂子弹一样疼,尤其一些被砍伤的人,伤口里进了沙子更是雪上加霜,疼的翻倒在地。
而那个跪地祷告的人第三遍祷告还没念完,就见他身后冒出一个满脸狰狞的家伙,恶狠狠扬起手里的砍刀就冲着那人后背砍下去。
扑哧一声,祷告之人软倒在地,随即被黄沙湮没。
“这天气,有些诡异啊。”王庸看着突然骤变的天气,想到。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他的任务是阻止那个陈玮玮。
这些人里只有陈玮玮的威胁最大,毕竟出身国安,又受过高等级的军事训练。如果陈玮玮存心下杀手,恐怕狼爷这些手下没有几个能撑过三回合的。
尤其现在沙尘暴之中能见度很低,更是陈玮玮这种高手的天下。
当然,也是王庸的天下。
王庸急速穿行在沙尘里,身形似乎完全不受狂风影响。而他双眼似乎也能看穿黄沙一般,准确的捕捉到了陈玮玮的所在地。
陈玮玮却是还没有动手,而是站在吴申宝的面前,保护着吴申宝。
“我不用你保护,我也是从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这种场面还吓不到我!”吴申宝大声说着。
陈玮玮却一言不发,始终不肯离开吴申宝身侧。
只是当王庸缓缓逼近,出现在陈玮玮身边不到三十米的时候,陈玮玮终于面色一变,放弃了对吴申宝的保护,转而看向王庸。
第五百四十五章 天变
陈玮玮动作一摆,做出一个标准的军中格斗姿势。
看来朱维权对她的调查没错,这个女人确实出自国安,受过高等军事训练。
就冲她摆出的这个搏击起手式,王庸就能看出这女人身具桑搏、马伽术、泰拳等几种现代流行搏击术的底子。
而且功力不俗。怪不得狼爷曾经栽在她的手里,过了这么久还对她心有余悸。
“背后捣鬼的人就是你。”陈玮玮如临大敌,冲王庸道。
王庸一笑,说:“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信鸽同志。”
信鸽俩字一出口,陈玮玮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陈玮玮语气急促的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哼!管你是谁,反正走出这一步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敢阻拦我的,下场只有一个!死!”陈玮玮厉声说着。
王庸脸上露出一抹哂笑,似乎觉得陈玮玮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王庸这种表情却是登时激怒了陈玮玮。
陈玮玮低吼一声,骤然扑上来,手肘干脆利落的杵向王庸心口窝,同时膝盖飞起,直顶王庸要害。
出手狠辣,都是一击毙命的招式。
“马伽术?小儿科!”王庸说着,周身一抖,只见王庸缩着的身形一下子变大,原本狂风吹到他身上的沙子被他这一抖动,瞬间激射出去,变成铁砂袭向陈玮玮。
同时王庸一拳轰出,直打陈玮玮小腹。
这是国安要的人,王庸却是不能下死手,要抓活的。
只是王庸这一留手,却给了陈玮玮机会。
陈玮玮娇小的身躯灵活的躲避过王庸拳头,急速一个突进,双拳凶狠的直打王庸两侧太阳穴。
狠辣凌厉简直如一头扑食的豹子。
这就是马伽术的特点。
这种在上个世纪60年代在以色列发展创立起来的军用徒手格斗术,其实全称叫做以色列格斗术。因为在希伯来语中,krav意为战斗,maga意为近距离接触,由于希伯来语写法是自右向左,因此krav maga的整体意思为“近身格斗”。也就是音译而来的“马伽术”。
这套格斗术的创始背景也是极具时代背景。
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反犹太活动空前激烈,为了保护当地犹太居民,马伽术的创始人imi领导了一支由拳击手和摔跤手组成的队伍进行英勇斗争。当经历了多次街头斗争后,imi很快意识到竞技体育在现实街头格斗中只能发挥有限作用,他可以着手创立一套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进行有效防御的格斗体系。
在经过以色列军方允许并且支持的情况下,一套杀伤力极强的格斗术就诞生了。
每个特种兵几乎都不可避免要接触一下马伽术,只是能够学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个人天分了。
显然陈玮玮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她转进如风,各种狠辣的要命手段层出不穷。
加上她在边疆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当地的风沙环境熟悉无比。这场漫天的沙尘暴简直就成了她天然的掩护,她就像是沙暴中的精灵,不断对王庸发起攻击。
强烈的风沙裹卷着王庸,使得王庸一时间都没法适应这种环境,对陈玮玮做出有效的克制。
而陈玮玮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现在还觉得我小儿科吗?我的马伽术可是专家级别的!”
专家级别,却是马伽术里一个相当高的级别了。
马伽术按照技术级别分为初级1-5级,即p1-p5。中级1-5级,即g1-g5。专家级1-5级,即e1-e5。宗师级1-3级,即m1-m3。
初级与中级内容,主要还是针对徒手情况下被动防御。中级1级以上可以接触到更加详尽的内容,例如女子防身术,儿童防身术,特别针对残疾人士及老人的防身术等等。专家级以上涵盖了更宽泛的内容,包括警用控制技术,军用搏杀技术,特种驾驶技术,射击技术,水中逃生技术等等。
陈玮玮说她是专家级,那就意味着她综合能力十分强,看来之前在国安内部也不可能只是个小特工。
只是王庸听到后完全没有震惊模样,反而神秘一笑,说:“你知道我马伽术什么级别吗?”
陈玮玮一愣,心脏微微下沉,道:“难道你是宗师级?不可能!整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
“呵呵,恭喜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宗师级,我的级别是——0级!”
王庸拉长了嗓音,说。
陈玮玮登时大怒,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样,恨声道:“你找死!”
说着,攻击速度再度加快。就如一条八爪章鱼,身体各处好像都可以成为她的攻击手段,甚至连飞沙都被她利用,一起加入到对王庸的攻击里。
马伽术与其他格斗技巧的不同处就在于:根据实际情况最迅速的完成技术动作,科学有效的马伽术教学方法和训练方式使练习者能够利用本能反应完成技术动作。
他们可以360度防御各种目标、距离、节奏的攻击与反击。
陈玮玮完全就将马伽术的这种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藏在风沙里就像是一道幻影。
旁边的吴申宝看见这一幕,不由咧嘴笑起来。
陈玮玮的厉害他早就领教过,就算他是曾经军中搏击最厉害的士兵,出来后又经历了多次生死血战,面对陈玮玮也没有太多还手之力。
别说是王庸这种看上去就很菜的菜鸡了。
“玮玮加油,五秒内放倒他!”吴申宝在旁边扮演拉拉队的角色,冲陈玮玮加油助威道。
陈玮玮攻击速度变得更快,大有真要在五秒内将王庸格杀的意思。
王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露两手看来这两个家伙根本不知道天外有天。
崩!
陈玮玮刚刚移动到王庸身侧,想要对王庸后颈来个手刀呢。
却没想到王庸骤然一个转身,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带动吹经他身边的沙子都跟着旋转,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风。
一只拳头从风沙里冒出来,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直崩陈玮玮身体。
陈玮玮大惊失色。
她能清晰感受到王庸这一拳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如果她被打中,根本不是她这种体格能够抵挡的。
刚才还病怏怏的病猫,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老虎了呢?
没时间多想,陈玮玮一个驴打滚,滚在黄沙里,躲过了王庸这一记崩拳。
可是王庸追击更快,一拳未中,人已经倒步后踩,如烈马扬起后蹄,朝着地上的陈玮玮就踏了下去。
陈玮玮慌忙剧烈滚动,想要避开王庸的踩踏。
只是究竟慢了一步,王庸后脚跟还是蹭在了陈玮玮的肋部。
一声轻微的噼啪声音传来,陈玮玮被蹭到的肋骨却是裂了。
痛的陈玮玮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半晌不敢再贸然进攻。
王庸则笑意盈盈道:“怎么样?我虽然马伽术0级,可是我的华夏国术宗师级啊!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没有学国术了?”
陈玮玮死死盯着王庸,不回答。而是手朝后一伸。
身后的吴申宝会意,当即摸出两根甩棍递给陈玮玮。
只是这两根甩棍有些不同,上面带着细密的狼牙刺,只要碰上人体,必然就会扎个血肉模糊。
陈玮玮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杀意,显然准备玩狠的了。
之前她低估了王庸的战力,现在要纠正这个错误,拿出她百分之百的力量了。
在漫天风沙之中,这种武器确实有着奇效,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伤到。
王庸脸色微微凝重,缓缓将手摸向腰间,似乎要解腰带。
看见王庸这个动作,陈玮玮眼中杀意愈加浓烈。却是以为王庸在嘲讽她。
不过当王庸手中多出一柄紫色软剑后,陈玮玮才明白过来。
“哈!”低喝一声,陈玮玮蹂身扑上,根本不给王庸完全将剑拔出的机会。
两根甩棍同时打出,如两条阴毒的蛇,朝着王庸面门就打来。
王庸一个铁板桥后仰避过,与此同时心月狐软剑顺势取出,仓啷一声,软剑爆发出一阵龙吟,直接削上陈玮玮的狼牙甩棍。
原本陈玮玮还信心满满,觉得可以用甩棍将王庸的剑给震开,甚至是直接打断。
可没想到双方一交锋,就见紫光一闪,陈玮玮的狼牙甩棍一下子掉下去一个头。
“好厉害的剑!”陈玮玮大惊,再也不敢跟王庸软剑硬拼,改为藏在风沙里游走。
而此时,沙尘暴似乎又增强了一个等级,剧烈的风沙将整个戈壁都刮得呼呼作响,好像有鬼神在外面哭号一样。
成片的沙子扬起来打在人身上,打的人吃痛。砍杀的人们大都站立不稳了,有种要被沙尘暴卷走的感觉。
这次沙尘暴的级别,似乎远远超出了人们预料,可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一场大沙暴。
只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沙尘暴当地气象部门竟然没有做出预警,实在让人感到困惑。
“是她,我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跟五百年前一模一样!复仇!我要复仇!”
飓风嘶吼着,发出一阵似是人声的话语,转瞬即逝,听不真切。
风声更大,整个天地好像都被倒卷了过来,沉沉威压降临,让在场所有人一瞬间心脏都禁不住收缩一下。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人?神?
这种收缩恍若在沙尘暴中制造出了一段“定格时间”,在场中人的动作全都不自觉停了一拍。
就连王庸也不例外。
这短暂的停滞,惊的王庸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因为按照道理,就算是化劲高手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蒙蔽王庸的心灵,之前圣迈克尔那么高的心灵能力,都没能悄无声息的将王庸蒙蔽过去。
可现在,王庸竟然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心灵出现了约莫一秒钟的停顿。
如果敌人想要杀他,王庸就算是九命猫妖也死透了。
“谁?”王庸机警的看向四周。
只是越来越大的风沙完全阻挡了王庸视线,现在的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就算这十几米也是黄沙飞舞,不能完全看清楚。
王庸还是第一次领教到边疆如此强烈的沙尘暴,之前就算是听都没听过。
一些瘦弱又没有功夫底子的人,直接就被吹倒在地,艰难的匍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就算是勉强支撑的,也是脚步不稳,东倒西歪。
陈玮玮也吃了身体娇弱的亏。她原本很好的将自己隐藏在风沙中,不断对王庸发动攻击。
可是随着风力加强,陈玮玮一些动作变得吃力起来。
反倒是王庸,利用强悍的力量始终稳定着身形,招式没有一点的变形偏差,心月狐软剑刺出的声音甚至都可以盖过风沙声音,在风暴中形成一道锐利的呼啸。
从张道陵那里学来武当剑法之后,王庸对心月狐软剑的掌控提高了何止一个档次。
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简单的刺击劈砍,干枯无味。
可就是这种招式,偏偏压制的陈玮玮毫无还手之力。
两根狼牙甩棍拿到手,连发挥的机会都没得到,就被王庸一剑一剑削成了匕首大小的棒子。
陈玮玮看着手里成为废物的甩棍,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一时间竟然对王庸产生了一丝惧意。
虽然她不知道这种惧意到底从何而来,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害怕了。
“嗨,老站着不觉得闲得慌吗?咱俩玩玩怎么样?”这时候却听风声中一个声音响起。
却是唐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顺着他过来的道路看去,只见一地的人,全都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可见唐下手不轻。
唐却是冲着吴申宝说的。
吴申宝打量唐一眼,眼中露出一抹轻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知死活。”
说完就如一头西北狼,蹭的跳了出去,简单的一式军体拳,直打唐的心口窝。
军体拳这种拳术普及度很高,众人都以为是普通人练习了用来防身的。其实不然,这门拳法虽然并不高深,可招式简练,一招一式也全都是军中格斗精英们研究出来的。
如果能够将军体拳练到一定程度,也是相当厉害的一门拳法。
比如吴申宝。
吴申宝一拳砸出,裹在他拳面上的沙子竟然发出崩崩声响,好像是被一个高速运动的发动机活塞撞击到,逆向飞出去。
王庸仅凭这一拳就断定,这个吴申宝手上没少沾过人命。
因为吴申宝出手时候的神态实在是太从容,太平淡了。
这么狠辣的一拳打出去,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好像打的只是一个靶子,不是人体。
这种心态可不是杀一两个人就能练出来的,就跟屠夫一样,第一次杀猪都会惊慌失措,杀过几只之后仍然免不了有些心有余悸。直到长年累月握着屠刀,刀下死掉的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才能练成那种无动于衷的冷漠神情。
估计死在吴申宝这个屠夫手下的人,远远超越王庸了。
唐毫不示弱,立马也是扑了上去。拳对拳,肉对肉,两人立马凶狠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倒是打了一个平手。
此时再看其他地方,狼爷手下已经全面占据了上风。白玫瑰跟红星不断游走清理小兵,就跟扑入羊群的虎狼,一下就是放倒一个。逐渐将狼爷这边的优势给稳定下来。
“看来只剩我了。”王庸叹息一声,然后看向陈玮玮。
陈玮玮则满脸戒备的看着王庸,不敢主动攻击了。
摇摇头,王庸准备快点结束战斗。这沙尘暴如此之大,就像是有个暴风眼往这里移动一样,让人压力越来越大。再拖延一会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稳步上前,王庸手中心月狐软剑一点,刺向陈玮玮。
陈玮玮下意识的用剩下的甩棍招架,却被王庸转动手腕,剑刃顺着甩棍切下去,直切陈玮玮十指。
要是陈玮玮不放手,势必十根手指不保。
紧急之下,陈玮玮只能松手,猛的将甩棍当做暗器打了出去。
王庸挥动软剑,一个紫色的流光剑花绽放在沙尘之中,将打来的甩棍切成了碎片。
下一刻,剑花就化作一道流萤,射向陈玮玮。
陈玮玮万万没想到王庸剑势如此之快,猝不及防,只能故技重施又是一个驴打滚,往地上扑去。
扑哧一声,心月狐软剑却是一下穿透陈玮玮的肩头,带起大片的血迹。
如果不是王庸留了手,陈玮玮这只肩膀都会被整个削掉。
闷哼一声,陈玮玮半蹲在地上愣愣看着王庸。
其实她在刚刚躲避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有些来不及了,也做好了丢掉一条胳膊保命的准备。
没想到王庸竟然会收手,留了她一条胳膊。
“你到底是谁?民间不可能有你这种高手!国安也不可能有!”陈玮玮闪动着讶异的目光,道。
王庸微微一笑,回答:“或许国安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做王庸。”
“王庸?”听到这个名字,陈玮玮猛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绰号龙麟,被誉为国内第一特工的王庸?”陈玮玮失声问道。
王庸一愕,没想到陈玮玮竟然知道自己,而且知道的还挺详细。
看来这个陈玮玮当年在国安真的不是一条小杂鱼啊。
“是我。”王庸大方承认。
“不可能!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找上吴申宝?他在你眼里连一只路边的蚂蚁都算不上啊!”陈玮玮道。
“你也太高看我了。如果他只是只蚂蚁,那整个边疆市连蚂蚁都不如的人就太多了。到了这地步,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得罪了燕京的大人物,你们竟然蠢到想要从他们手里敲钱。那对不起,就只能让你们连性命也别想保留住了。”
王庸顺口说,却是故意挖了一个坑给陈玮玮。
陈玮玮当了国安特工这些年,一下就从王庸的话语里听出了隐藏的意思。
这几天吴申宝一直谋划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拿到老影视基地的地皮,然后敲诈那个寰众传媒一笔。
现在看来,派王庸来的无疑就是那个寰众传媒了。
只是陈玮玮没想到,寰众传媒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能量,连王庸这种人都请得到。看来那句话说的没错,在燕京城里别说官大,随便遇见一个人都可能比你高一级。
寰众传媒在燕京屹立这些年,显然是有些势力的。
“贪念啊,都怪贪念。”陈玮玮叹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本来若是不知道王庸身份,她兴许还会反抗一下。但是现在知道了王庸的身份,却是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了。
龙麟,这俩字就像是压在所有华夏特工心上的石头,谁也别想将其搬开。
陈玮玮自诩天才,面对王庸依旧无能为力。
“杀了我吧,我只求你……放过他。”陈玮玮坚定的说道,然后轻轻抓头看向一侧的吴申宝。
那边吴申宝跟唐打的正激烈,恐怕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来。
陈玮玮这种态度,却是大出王庸预料。王庸没想到一个叛逃特工竟然真的选择了爱情,并且愿意为了爱情付出一切。
瞬间,王庸心里泛起一抹烦躁之意。
因为陈玮玮让他想起了切茜娅。一个同样为爱痴狂的女人,一个定格在王庸心中的永远的痛。
“放过你还有可能,他,绝无可能!”王庸蓦然吼道。
按照王庸的计划,必须要留点后手对付郑莫子。都杀了,那就没有后手可留了。
“那你不如连我一块杀了吧!”陈玮玮一梗脖子,毫不畏惧的道。
“你以为我不敢?”
陈玮玮轻蔑的笑了起来,忽然嘲讽的道:“我猜你一定没有尝试过爱情的滋味吧?真可怜!一辈子当别人的走狗,却连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无法拥有。”
那表情,仿佛真的在看一个可怜人,为王庸可悲。
王庸双眼之中的狂躁变得越来越明显,好似心情已经不受他控制,出现了诡异的异变。
他缓缓扬起手中的心月狐软剑,翁的一震,软剑迸出丝丝流光,然后化作一道紫芒朝着陈玮玮的头颅就劈了下去。
陈玮玮先是一惊,随即却微笑起来,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刻,她等待多时了。
呼!
风竟然又变大,已经超出可预测范围。沙尘被风裹卷着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形形状,好似天界降下的神灵巨人。
粗大的沙柱构成巨人的手臂,在王庸剑光即将落下的刹那,忽然吹到王庸身上。
如重锤攻城,王庸闷哼一声,一下子跌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而沙柱击飞王庸后,随即拔起到空中,再度凝聚成沙尘巨人的胳膊。
轰隆隆,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硕大的沙尘巨人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都带动震撼人心的声响,敲击在人心灵之上。
几声之后,在场之人无不噗的吐出鲜血,跌倒在地。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争夺
其他人还好,感受不深,只觉得心灵有些压抑。
但是王庸却像是处于了如渊威压的中心,沉沉的压迫感全都袭向他,让他连站立都无法站立起来。
“好强的沙暴!竟然隐隐有几分拳意精神压制的味道,不,比那个更加厉害。难道这就是大自然之威吗?”王庸惊恐的想着。
空中那个形似巨人的沙尘,却是自动被王庸当成了一次巧合。
而他受到压制,也并没多想,只是觉得大自然之威让人畏惧。
毕竟雷雨天时候多数人都不敢外出,甚至有人在雷声之下都会瑟瑟发抖,瘫软在地。这都是人类对于自然的畏惧心理。
此刻的沙尘暴也呈现出来这种状态。
而狂风将王庸吹飞之后,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王庸。
那个天空中的沙尘巨人拾级而下,发出风暴怒吼,冲着王庸缓缓移动过去。
王庸面对这巨大的沙尘涌向自己,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唯有王庸手中的心月狐软剑不断闪烁着幽光,好似一道黄泉路上的引路魂芒。
此时燕京某处深宅大院里。
依旧是存放水晶头骨的那个密室里。
跟水晶头骨连通着的仪器骤然发出尖锐的鸣叫,随后就有几个人推门进来。
除了领先一人是中年人外,其他人全都是耄耋老人。
这些人一进来就拜倒在祭台前,再三叩首,嘴里念念有词:“老祖宗,徒孙们来看您了。您有什么指示,请说。”
祭拜完,中年人才起身在仪器上按下一个按钮。
然后就见一串音波显示在仪器上,水晶头骨里不断翻腾的白雾就像是操纵着音波变化一样,转变成尖锐的语言呈现在众人耳中。
“他有危险!是那个贱女人招来的灾祸!”
密室里的人则面面相觑,浑然不明白水晶头骨说的到底什么东西。
“不行,他是我的,谁也别想得到!给我准备养料,我要趁机夺下他!”
前面的话没听懂,可“养料”这个词语众人还是听懂了。
自从供奉了这个水晶头骨以来,整个家族就在按照头骨的指示不断收集养料。
所谓的养料,就是人的生命力。在祭台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蓄满生命力旺盛之人的血液。
虽然经过这些年的储备,血液早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可水晶头骨还是嫌弃不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们加快收集的速度。
他们其实也很无奈,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总不能满大街杀人放血吧?恐怕那样干不了几分钟,就会招来国家机器的碾压毁灭。
而现在水晶头骨忽然要求放开养料,又是要做什么?它不是一直说不够吗?
“老祖宗,您不说说养料远远不够吗?”中年人作为现任族长,忍不住问道。
水晶头骨里烟雾一阵翻腾,随后传出声音:“不够也要够!他绝对不能落入那家伙手里!如果实在不够……嘿嘿……”
水晶头骨最后两个“嘿嘿”笑的密室众人禁不住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心狠手黑的他们当然明白水晶头骨的意思。如果真不够了,恐怕他们这些人都会成为养料。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忍不住打起鼓,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祈祷养料一定要够。
中年人咬着牙,跟其他人对视一眼,然后抬步走向祭台。
轻轻将祭台下面的一个罗盘状的东西转动,然后就听轰隆一声,罩着水晶头骨的玻璃罩下骤然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漆漆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闻到隐隐血腥气从里面传出,让人作呕。
水晶头骨却如获至宝,一下子激烈旋转起来,嗖嗖带动头骨里的烟雾翻腾,好像是蒸汽机喷出的浓烟。
头骨强大的旋转力道登时带动空气,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龙卷风,一下子贯通入血池,将血池中的血液哗啦吸上来。
血液汩汩涌入水晶头骨内,顺着水晶头骨的骨片缝隙一点点渗透进去。
不出一会,就将整个水晶头骨染成了血红色,远远看去,就跟一块通透的血玉一样。
而随后,头骨内的烟雾也开始变红,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浓郁。
直至浓郁如实体。
嗤啦!
血雾一下子穿透了头骨的天顶盖,又穿透罩着头骨的玻璃罩,出现在空气中。
密室里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是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们深知这个玻璃罩的强度,当初可是花了重金请专门的公司订做的。据说连炮弹轰过来都没法炸开,采用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镁基金属玻璃制造工艺。
可就是这种强度的玻璃,在水晶头骨的血气面前轻而易举的就被穿透。
可以想象水晶头骨要是在他们当中任何一人身上来一下,恐怕当场就得死亡。
“哈哈哈哈……出来的感觉真棒啊!”水晶头骨幻化出的血气大笑道。
然后凛然一动,变成一道巨大的风瀑,围着密室中几人绕了一圈。
几人当时就觉全身一阵冰凉,下意识的以为完了,要被吸干血液了。
谁知风瀑过后,他们却是毫发无损,有惊无险。
然后才听到一个远远消失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心里并未真正臣服,这次就给你们看下本座的手段。如果你们敢有二心,我想杀你们易如反掌!”
声音徐徐消散在空中,直到确认水晶头骨的意识已经远去。
密室里诸人才跟刚刚经历一场大难一样,一下子坐倒在地。
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他们之前确实曾经有过控制这个水晶头骨的想法,现在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说幸好计划没有实施,不然他们早就变成血池里的养料了。
边疆。
沙尘巨人终于走到王庸面前,一下子停止下来。
王庸就像是处身于了暴风眼之中一样,原本受到的强烈压迫瞬间清空。
艰难的喘口气,王庸狐疑的看向眼前这个移动沙丘。
第一次对眼前的东西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东西是有意识的,是故意走到王庸面前停下来的。
可这种怀疑又让王庸觉得难以接受,假如沙尘都有意识,那王庸之前接受的世界观岂不全都是错误的?
就在王庸陷入这种挣扎的时候,却见沙尘巨人动了。
汹涌涌动的沙尘绕在一起,构成大手。缓缓垂落,朝着王庸落下来。
它仿佛要将王庸抓在手里。
风声怒吼里,似乎隐约有个声音传出:“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怪不得我感觉你实力大降呢,原来你被人封印了!”
声音一闪即逝,随后又是疯狂的风吼。
王庸只觉身体一痛,接着就见身体悬空,被沙尘给卷上了空中。
心月狐软剑都脱手,在风沙之中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奄奄一息。
沙尘巨人脑袋部位陡然一变,成片的砂砾塌陷下去,形成一个黑洞状的风眼。
然后抓着王庸的手轻轻一扔,就把王庸往风眼里扔去。
可以想象,王庸一旦进入那狂暴风力肆虐的风眼,一定死无葬身之地,瞬间变成砂砾一样的齑粉。
这时刻,却见一道血芒锐利如箭矢,嗖一声飞来,直接洞穿了沙尘巨人的风眼。
王庸仿佛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然后就见沙尘巨人轰然坍塌。
王庸也跟着跌落在地。
只是随后,强风一起,又将周边的沙尘刮起来,汇聚成一个更大的巨人。
血芒则如同一团飘动的烟雾,诡异而急速的在风沙中穿行。
下一秒,两个奇怪的东西就撞在一起。
血芒一划为十,幻化出十道箭矢同时攒射向沙尘巨人。
沙尘巨人这次学乖了,巨大的身形骤然一缩。就像是凝固了的水泥,无数砂砾紧密凝结在一起。
血色箭矢射在上面,只听噗噗之声不绝,沙尘巨人除了震动数下之外,却是没有如之前那般一下子坍陷。
“你是谁?”风沙怒吼,汇聚出一个声音。
“你这种小野怪还没资格知道本座的名字!”四散的血芒再度汇聚,形成一个头颅形状。
“你说谁小野怪?找死!”风声咆哮,沙尘巨人猛的冲击过来,要将血色头颅碾碎。
只是血色头颅倏忽一散,就如渗入了沙子的轻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沙尘巨人扑了个空,正奇怪血芒逃哪去了呢,忽然看见地上的王庸眼神一变,瞳孔充满了血色,满满的迷茫,似乎失去了意识。
“可恶!竟然趁机夺舍他!休想!”说着,漫天风沙轰然碎散,一道土黄色的气息也顺着王庸天灵盖渗透进去。
王庸眼睛登时一只呈现血色,一只呈现黄色,并且颜色流转不定。时而红黄互换位置,时而红黄共同争夺一只眼球。
王庸则像是傀儡,呆滞的站在地上,面无表情。
而躲在一旁目睹到这怪异一幕的陈玮玮,被吓傻之余,忽然打个激灵,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她猛的窜出,一脚踢向跟吴申宝颤抖的唐,将唐逼退。
然后拉起吴申宝的手腕,喊道:“跑!”
吴申宝不明所以,却出于对陈玮玮的盲目信任,拔腿就跑。
两人逆风而行,不往市里逃跑,而是朝着戈壁深处逃窜而去。
不一会,就消失在能见度极低的黄沙里。
第五百四十八章 他
唐懊恼的看着远远遁去的陈玮玮跟吴申宝,拔腿就要追。
可才抬起脚,忽然就见身后的王庸身上骤然闪烁起红黄光芒,越来越亮,就像是一轮小太阳,刺的唐半天没睁开眼睛。
“什么情况?王庸!王庸!”唐一惊,大声喊道。
可是王庸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回应的意思。只有两只颜色迥然不同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唐。
唐被这一幕吓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倒退几步,一时间却是忘了追赶陈玮玮跟吴申宝两人了。
短暂的瞬间,王庸身上又起了变化。
颜色之争不再局限于王庸两只眼睛,而是开始往全身扩散。王庸现在就是一只人形霓虹管,身体均匀的分成两半,一半散发红光,一半散发黄光。两股光芒如同缠绕在王庸身上的绞索,将王庸紧紧箍住,把王庸勒的筋脉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你这样会杀了他的。”血芒跳动,发出一个声音。
“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他。”土黄色光芒回应。
“那你还跟我抢!”
“可是我的目标在他身上啊。如果他死了,倒是能如我所愿呢。”
“活着的他对我才有价值,想要他死,得问我答不答应!”
血色光芒再度猛烈绽放,如清晨跳出云海的旭日,潮水般涌过去,瞬间占据王庸大半个身体,抢得了先机、
土黄色光芒发出嗡嗡的声音,也是光芒大作,对丢失的地盘开始反复争抢。
王庸的身体成了可怜的沙场,两股光芒不断在王庸体内肆虐,浑然不顾对王庸身体造成的创伤。
而王庸此时依旧双目无神,表情痴呆,仿佛意识已经彻底丢失,再没还原的可能。
随着红黄光芒争夺的加剧,王庸体表已经开始出现龟裂,一滴滴细小的血珠黏连在皮肤上,情形极为可怖。
再继续下去,恐怕王庸会被直接撕裂成两半。
唐眼睁睁看着王庸这副诡异模样,却是无可奈何。他试图靠近王庸,可没走到王庸身前十米处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挡,无法前进半步。
“王庸……”唐伸出手,有些无力的喊道。
“谁?谁在叫我?”王庸识海里,王庸又出现在那片无边的黑暗里。
孤零零一个人,前后左右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再无其他东西。
“刚才好像有人在叫我。”王庸狐疑的自言自语着,却又觉得听不真切。
而且眼前的黑暗也让他有种恐慌的感觉,想要尽快逃离这片牢笼。
只是该怎样才能逃离呢?
“天惶惶,地惶惶,风起花又落,衣沾寂寞痕……”
黑暗中,忽然一个纤细女声响起。唱的是一个极为哀婉的曲调,仿佛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王庸情不自禁被曲调的情绪所感染,脸上表情陷入呆滞,缓缓地,缓缓地,走向黑暗。
一边走还一边道:“这人间真是了无生趣啊。”
眼看着王庸就要没入黑暗,融化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彻底寂灭。
这时却听那唱歌的女声冷哼一声,又说起话来:“你究竟不是他。这么简单的歌谣都能迷惑你。如果是他,恐怕早就破除这藩篱了吧。”
“他?他是谁?”王庸前行的脚步一顿,在黑暗边缘堪堪停住,问道。
女声却是再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哼起歌谣。曲调一如既往的悲伤,却少了那种万念俱灰的颓败感。
王庸不自觉皱眉,决定不理会这女声,先找到脱困的方法再说。
只是王庸还没找到方法呢,忽然就见两道光芒如彩练一般铺陈而来,一红一黄,齐头并进,一起冲着识海里的王庸倒卷过来。
王庸大惊,想要躲避。可是两道光芒就像是有意识一样,瞬间就将王庸躲避路线封死,几乎同时缠绕住了王庸。
“你们是谁?放开我!放开我!”王庸惊慌失措,大喊大叫道。
可惜光芒并不回话,而是抓着王庸就往外面去。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逃离黑暗的绝佳机会,可王庸心中却敏锐感知到,假如真的被抓到外面,恐怕还不如呆在黑暗里安全。
于是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光芒的束缚。
只是无济于事,光芒紧紧锁住王庸,纹丝不动。
“救我!”王庸绝望的冲黑暗尽头伸出手,他知道那里有个女人。
女声轻轻叹口气,道:“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王庸忍不住一怔。
想再问的时候,女声又没了。
“我自己,我自己,究竟要靠我自己什么?”王庸心中疑惑,始终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挣脱。
眼看着王庸就要被卷出黑暗,心烦意乱的王庸索性不再想,而是随手一挥,要用手刀斩断那光芒。
可是光芒坚韧,手刀怎么可能斩的断?
“要是心月狐软剑在就好了。”王庸暗暗想到。
一念至此,王庸忽然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虚空,骤然大喊一声:“剑来!”
一语发出,如有魔力。果真就看到一把紫光流然的剑影急飞而来,一下子落入王庸手中。
王庸也顾不上想这把剑从哪里来的了,一剑在手,信心暴涨。再度吐气开声,信手挥斩。
扑哧!
只听一声脆响,红黄两道光芒全都被一剑斩断。
王庸一喜,又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直斩无边黑暗,剑光迤逦而出,化作浩大光华,洋洋洒向黑暗深处。
咔嚓,咔嚓,黑暗就像是蛋壳,迅速裂开一个口子,露出一丝微光。
王庸忍不住纵声长笑,信步朝着那道微光走去。
看着相隔十万八千里的距离,王庸却三步两步就到,一下子跳出黑暗,纵入微光里。
而此时外面表情呆滞的王庸也瞬间有了反应,眼睛旋转几下,红黄两色光芒尽皆退去,呈现出王庸瞳孔本来的颜色。
噗噗,两股气息也从王庸天灵盖窜出,隐入漫天黄沙之中。
王庸表情冷漠,目光循着两道气息的轨迹看向天空。
他知道,那两道气息并没有走远,依旧躲藏在黄沙里伺机对他再度发动攻击。
“死。”轻轻吐出一个字,王庸手掌朝着远处虚抓。
只听嗡嗡龙吟声音响起,跌落在地的心月狐软剑自行飞起,落入王庸之手。
王庸握住剑柄深吸一口气,刹那间心月狐软剑上流光泛起,整把剑如同燃烧起来,紫红色的妖异火光迎风暴涨。
王庸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七窍玲珑吊坠也跟着疯狂闪烁,频率之高超出人类视力极限,不知情的还以为吊坠一直在亮着。
嗤啦,陡然七窍玲珑熄灭,像是电灯泡不堪重负爆裂了一般。
王庸手中的心月狐软剑光华也涨大到了极致,丝丝若有若无的星光都被软剑抽取而来,沿着虚空直接灌入剑身。
剑柄处那只心月狐蓦然一声高亢鸣叫,一下腾起,沿着剑身直窜剑尖。
软剑之上的所有火光也被它吸收,跟着它奔行的路线一点点收敛,直至汇聚到剑尖,变成一团浓郁到极致的紫芒附着在心月狐的体表。
“去!”王庸随手一挥。
熊熊燃烧的心月狐冲着天空中的漫天黄沙就冲了过去。
所经之处空气剧烈收缩,如同被烧成了真空,黄沙纷纷化为齑粉,不等跌落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隐藏在黄沙中的红黄光芒看见这一幕,不禁惊恐起来。
它们尖叫着逃窜,想要逃出心月狐的笼罩范围。
只是心月狐的速度极快,它们还没逃开,就被紫焰烧中。
红黄光芒哀嚎着,分别朝着不同方向逃窜而去。
两道原本璀璨的光芒被烧得黯淡不堪,一路逃窜还一边洒下无数飞烟。
这些燃烧过后的飞烟迅速降落到云层之中,竟尔使得云层刹那间聚拢,连成一片乌云。
大片水蒸气凝结,似乎马上就要降下一场大雨。
反倒是沙尘暴变得小了很多,黄沙也簌簌落地,在地面堆积成一个个的小沙丘。
吴申宝跟狼爷两方争斗的人马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厮杀?爬起来摸上车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一时间,这片区域除了满地尸体外,就只剩下王庸几人了,就连狼爷也在手下的催促下乘车走了。
“王庸?王庸?”白玫瑰等人都聚拢过来,愕然看着矗立在沙尘之中的王庸。
只是王庸毫无反应,半晌后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哎,王庸!快扶起他!红星你去开车,要重卡!”白玫瑰喊着,匆忙将地上的王庸扶起来。
红星则跑去开车里。这等沙尘天气,路面变得异常难走。除了重卡这种车外,其他小轿车估计都要陷在半路上。
几人一番忙活,将王庸抬上车,却是轰隆隆启动车子,朝回驶去。
天色愈加的阴沉,本来一场预料之外的特大沙尘暴已经让气象部门相关人员惊诧不已了。没想到沙尘暴过后,竟然反常的又有了大暴雨的征兆。
浓浓铅云之下,无边的死寂之感让人感觉到异常压抑,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噼啪!
一个雨点从天而降,似乎要拉开这场大暴雨的势头。
只是偶然有看到了这个雨点的人表情蓦然一怔,接着就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不得了啦!下雹子了!大枣一样大小的雹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萨满
没错,雹子。
不过不只有大枣大小,而是足有青核桃大小。每一粒冰雹里面都夹杂着大量的沙尘,使得冰雹体积也变大。
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个落下,砸的地面劈啪作响。
没过一分钟,就见漫天的冰雹从天而降,径自落在汽车上、屋顶上、人群里。
铁做的汽车顶皮当场被砸出一片坑坑洼洼,坐在车里面的司机听得心疼不已,却又暗自庆幸。
因为在外面,那些毫无防备的行人比他惨得多。直接就被雹子砸在头上,皮开肉绽。成片的鲜血沿着头皮流下来,登时满脸狰狞。
“快跑啊!”人群跟受惊了的野兽一样,撒丫子就跑。
距离近得立马回家,远的赶紧找地方躲避。一个小小的超市里都一下子涌入上千人,将超市挤的再插不下一只脚。
此时边疆市的气象部门也傻了眼。
他们站在办公楼窗户前,看着外面骤然而降的冰雹,满脸的懵逼。
一个部门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正气急败坏的训斥着手下:“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种天气怎么事先一点预警都没有?”
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最终还是一个带着眼睛的老教授试图向这位领导解释清楚:“冰雹云是由水滴、冰晶和雪花组成的。一般为三层:最下面一层温度在0c以上,由水滴组成;中间温度为0c至-20c,由过冷却水滴、冰晶和雪花组成;最上面一层温度在-20c以下,基本上由冰晶和雪花组成。 在冰雹云中气流是很强盛的,通常在云的前进方向,有一股十分强大的上升气流从云底进入又从云的上部流出。还有一股下沉气流从云后方中层流入,从云底流出。这里也就是通常出现冰雹的降水区。这两股有组织上升与下沉气流与环境气流连通,所以一般强雹云中气流结构比较持续。强烈的上升气流不仅给雹云输送了充分的水汽,并且支撑冰雹粒子停留在云中,使它长到相当大才降落下来……”
只是老教授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那位领导粗暴的打断:“不要跟我说这些科学道理!我就想知道,这次沙尘暴跟冰雹为什么我们没有一个预报到!如果事后上级问责我,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过责任!”
说完,领导气呼呼的走了。
只剩下一屋子的工作人员,齐齐叹了口气。
而那名老教授则看着窗外的雹子,忧心忡忡的道:“这种天气实在古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详啊。”
“教授,您是科学工作者,也信那些东西?”有人忍不住问道。
“未知的未必就不是科学。总之这次可能要出大事情,我们还是赶紧下发预警通知吧。亡羊补牢总好过什么也不干。”
“是。”
一群人答应着,开始了忙碌。
燕京郊外密室里。
战战兢兢处于密室的一干人等看着那个不断旋转的水晶头骨,半晌后,忽然见到水晶头骨内迸发出大片的血雾,随之一声哀嚎响起。
“怎么了?”中年族长紧张的问。
“不知道。估计它遇上对手了!”
“那我们要不要帮它?”
“帮?如果它能死掉我们反倒是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为什么要帮它?”回答的那长老冷哼一声,说。
中年族长赶紧竖起食指,道:“嘘!它会听到的!”
“哼,它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听见我们说话。再说了,就算它听见又能怎么样?”
“嘿嘿嘿嘿……”
空气中忽然一阵血气荡漾,好似天空变成水池,荡漾起一个巨大的涟漪。一个诡异的笑声从里面传出,让人毛骨悚然。
密室里众人听见这个声音全都脸色一变,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就连那个出言不敬的长老也不例外。
数秒后,就见涟漪中冒出一缕红芒,绕着密室飞行一周,蓦的投入水晶头骨之中。
然后仪器屏幕上音波抖动,发出一段声音:“听说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不敢!我们不敢!”中年族长赶紧磕头认罪。
“嘿嘿,你是不敢,可有人敢啊。正巧我还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吸口血呢,现在好了,不需要了。”水晶头骨说着,忽然骨缝里腾起大片的雾气。
雾气幻化成触角一般的东西,迅如闪电抓住了那个出言不敬的长老。
那长老之前还一脸的不屑,被抓住后却是张皇失措。双手双脚在空中乱舞,大声求饶道:“老祖宗,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你要血,我立马给你去弄!杀一个村子,一个镇子的人都行!只要你放过我……”
只可惜,水晶头骨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触角上生出一个个吸盘,犹如章鱼,贴在那长老皮肤上。
随后就见那长老皮肤一点点变白,血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向水晶头骨内部。
不出片刻,那长老已经只剩下一具皮包骨,被水晶头骨嫌弃的扔在地上。
“啊!真是过瘾啊!如果天天都能有这样的养料就好了!”水晶头骨意犹未尽的道。
这句话也吓得其他人一个哆嗦,生怕水晶头骨一时兴起,连他们也吸干。
不过水晶头骨显然懂得驭人之道,他不慌不忙的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忠心耿耿,好好为我办事,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甚至指点你们一些长生的功法都不是不可以……”
听到长生俩字,密室众人明显都心动了,当即高呼“老祖宗万岁”,以表忠心。
水晶头骨得意的哈哈大笑。
只是接着却情绪一变,好像想起来什么恼怒的事情,忿忿不平的道:“那个贱女人!明明被他封印这么多年,竟然还帮助他!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帮他引动心月狐星宿之力,我怎么会受伤!恨死我了,恨死我了!”
水晶头骨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密室中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大体上也猜了出来,是有人暗中出手阻挠了水晶头骨的计划。
良久,水晶头骨的怒气才平息,头骨内的烟雾变得稳定下来。
“看来只能指望那个小子了。”喃喃自语似的说完,水晶头骨就再也没有反应,好像陷入了沉睡。
密室众人互看一眼,然后一起退了出去。
直到远离密室老远,一干人才敢小声议论:“老祖宗说得那个小子到底是谁?看来我们并不是它唯一的棋子啊。”
“这个是自然。就算咱们做事都喜欢留后手,何况是它。这种事情咱们也就别多问了,免得落得周长老一样的下场。走吧,走吧,回去再慢慢商量。”
……
一行人渐渐走远了。
边疆市戈壁滩旁的一个小村里。
这是距离戈壁最近的一个村子,也是最贫穷的一个村子。经年累月的沙化将这个村子原本赖以生存的环境掠夺,再有几年,估计这个村子也会成为沙化的一部分。
可即便如此,村里的人还是固执的坚守此地,不肯离去。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跟边疆市其他地区不同。
他们是最古老的一支族群,信奉的也是华夏萨满教。
而其他边疆市的人早就改为了另外一种舶来的教义,遗忘了这种最初发源于此地的教义。
萨满一词最早源自通古斯族语的saman,并非指某种特定的宗教或信仰,而是凡具萨满经验和萨满行为的通称。在通古斯族语的saman一字中,sa意指知道(to know),shaman按文字表面意义来说就是知者(he who knows),所以称知者,意谓萨满教是一种获得知识的方式。
所以说萨满早期并不完全是一种封建迷信,而是跟华夏其他学说类似,是一种探求“真相”的信仰。
萨满教教具有较冥杂的灵魂观念,在万物有灵信念支配下,以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灵为主,兼具自然崇拜和图腾崇拜的内容。崇拜对象极为广泛,有各种神灵、动植物以及无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没有成文的经典,没有有宗教组织和特定的创始人,没有寺庙,也没有统一、规范化的宗教仪礼。巫师的职位常在本部落氏族中靠口传身受世代嬗递。
西日阿洪就是这个戈壁小村里最后一位萨满。
西日在边疆语言中是狮子的意思,昭示着阿洪当年的能力,如同狮子一般出色。
只是现在,西日阿洪面对眼前毁灭性的冰雹却没有一丝与之对抗的力量。
他只是眯着浑浊的双眼,皱着干枯的脸皮,喃喃念诵着:“报应啊,这都是报应。腾格里在惩罚我们这些罪人啊!”
腾格里在萨满教里是类似于天的存在,超越其他神明。如果老天降下什么灾难,一般都认为是腾格里造成的。
轰隆隆,正当西日阿洪看着冰雹默默忏悔的时候,忽然看见两辆重卡在泥泞沙尘里艰难的向着这边驶来。
冰雹砸的车子铛铛作响,被雨水融化后的沙尘化为沼泽一般的泥泞,阻碍着车轮的转动。
这些人再走下去,恐怕还没回到家,车子就先坏在路上。
西日阿洪犹豫一下,还是冲着两辆卡车招了招手:“过来躲一躲吧!等雹子停了再走!”
第五百五十章 说不清的东西
车里的白玫瑰等人正暗自发愁这种天气该如何回去呢,没成想当即就收到了西日阿洪的邀请。
这不啻于雪中送炭,因为白玫瑰刚刚才发现一个严重问题,他们迷路了。
他们几人本来就不是本地人,之前是王大全、狼爷那些人带着来的,现在狼爷跟王大全等人早就走的走,散的散,生死不知的生死不知。却是哪里还有人来给他们领路?
本来该原路返回,却走偏,反而斜向往戈壁滩里走去。
如果不是西日阿洪及时喊住他们,恐怕白玫瑰等人早晚会一头扎进戈壁,困死在荒无人烟的绝境里。
“谢谢,谢谢!”白玫瑰合掌作揖,开着车子就往这个破败的村子里而去。
“往前走,前面有个小学校操场,能停车。”西日阿洪指点着。
按照他的话,往前没多远果然就看到了一个小学校。说是学校,实际上只有一间教室,操场倒是还算大,因为本来就是荒地圈出来的,没什么本钱。
将车停好,教室里探出一个个小脑袋,纷纷看向外面这群不速之客。
这里平时难得见到一个生人,白玫瑰等人却是成了孩子们眼里的珍稀动物。七八个小孩从破旧的窗棂里朝外看着,就跟观看大熊猫一样。
只是他们只顾着看热闹了,却忘了现在正下着雹子。
只听哎哟一声,一个孩子猛地缩回头,却是被一个雹子砸中了脑袋,登时起来一个大包。
这不由换来其他孩子的哄笑。
坐在讲台上的一个戴眼镜姑娘赶紧走过来,帮那孩子揉揉,轻声问:“疼不疼?”
那孩子坚强的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
眼镜姑娘又检查一遍,见没出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冲外面的白玫瑰招了招手:“进来躲一下吧,等雹子停了再走。”
语气跟西日阿洪如出一辙,充满着都市里难见的善良与亲热。
白玫瑰点点头,跟唐一起架起王庸,护着王庸进入了破旧的教室内。
“他生病了?”眼镜姑娘看王庸一眼,讶异的问。
白玫瑰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实话王庸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只是听唐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可唐说得又实在玄幻,让白玫瑰不敢相信。导致现在他也弄不明白王庸到底怎么了。
眼镜姑娘见白玫瑰答不上来,愣了一下,然后跑上前摸了摸王庸额头,然后又翻了翻王庸眼皮,自言自语道:“好像没病啊。”
不过她还是赶紧拉过来两张桌子凑在一起,示意白玫瑰将王庸放在桌子上。
忙活完,白玫瑰才有机会跟姑娘说了声:“谢谢。”
通过交谈,得知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却是来支教的一个老师。而且还是没有编制的那种老师。
当初姑娘凭借一腔热血来到这里,想的只是为青春尾巴画个有意义的句号,日后也算有些跟人炫耀的资本。
没想到来到这里后,就被这里的环境给惊呆了。缺水断电,教室破败,就连教材也都无法正常发放,需要孩子们共同用一本,然后手抄。
面对这种现实,姑娘也想过退缩。可当她听村里最具威望的西日阿洪说她是今年的第八个支教老师了,前面七个都是来了就走,没人留下。
姑娘忽然心中莫名心酸,于是决定暂时留下来,按照原定计划支教完六个月。
可没想到,六个月的时间一再被她自己修改,直到今天,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两年。
明年,却是不需要她再呆下去了。因为沙化现象已经严重威胁到村子,这里的人都要搬走了。学校也不例外。
至于会不会有学校接收这几个孩子,没人知道。
听完姑娘的叙述,白玫瑰等人不禁大为敬佩。有时候我们总抱怨社会浮躁,可我们却看不见在一些角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坚守。
渺小却又伟大。
啪啪啪啪,教室屋顶上忽然响起成片的声音。好像雹子越下越密,砸在屋顶,震得房梁上的泥土簌簌而落,甚至有瓦块都被砸烂,直接掉入教室。
“吕老师,你们这教室有些危险啊。要不转移到别的地方吧?”白玫瑰皱眉看着屋顶,问。
以这个冰雹的强度,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教室的房顶都会被砸穿,变得千疮百孔。
吕老师有些为难的道:“来的时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距离学校最近的村民家都有千米远。一离开屋子,这些孩子恐怕走不了几步就得被雹子砸趴下……”
白玫瑰一愣,他却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外面的雹子白玫瑰受得了,可吕老师跟这些学生却是绝对受不了。
可总不能任由屋顶被砸烂吧?到时候再引起整个屋顶的崩塌,更没处可逃。
正迟疑间,这时忽然听见铺天盖地的噼啪声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快速奔跑在天地间,他举着一把伞,可伞面早就被砸烂,只剩下了骨架。
几个雹子砸在他弯曲的脊背上,让他猛地一跌,差点趴倒在地。幸亏用伞拄了一下,才勉强站住。
只是距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能不能安全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是西日萨满!”有眼尖的孩子认出了风雨中的老人。
再看西日阿洪的身后,拖着一大块牛皮毡。却是这块沉重的牛皮毡拖累了他的奔跑速度。
“我去接他!”吕老师一咬牙,就要打开门冲出去。
只是门才打开,却见一个人影比吕老师更快,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甚至把正准备出去的白玫瑰都甩在了后面。
那人影入雨水中的一尾游鱼,迅疾摆动着双腿,瞬间就到达西日阿洪身边。
一只手抓住西日阿洪的腰,一只手拖着牛皮毡,转头朝着教室跑来。
几百斤的东西在他手里如若无物,没有拖累他多少速度。天空中落下的雹子没有一个砸中他,就像是在上演一出戏法。
一干学生不由齐齐看得呆了。
“王庸?”白玫瑰、唐等人也是呆了。
抢先冲出去的人竟然是王庸!
刚才大家都在关注雨中的西日阿洪,却是没人注意到王庸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啪嗒一声,王庸推门进来将西日阿洪稳稳放下,来不及说话,就又推门而出。
“你干什么去?”白玫瑰忍不住大喊。
“这个!”王庸扬了扬手里那一大卷牛皮毡,说。
随后就见王庸拖着牛皮毡纵身一跃,攀住屋檐,迅疾上了房顶。
只听哗啦啦声音响起,原本破裂的洞口全都被一层黑漆漆的牛皮毡给盖住了。
西日阿洪拿来的这一卷牛皮毡非常厚,雹子砸在上面只能发出崩崩的脆响,却是完全没法打透牛皮。
教室终于暂时安全下来。
众人一起长出一口气,然后才响起来守护了这个教室的人。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王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进来。
一进来就问道:“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沙尘暴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冰雹?”
白玫瑰耸耸肩:“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奇怪的天气,真是活见鬼。”
而西日阿洪则盯着王庸半晌不语。
听王庸问起天气之后,才幽幽道:“这都是报应。腾格里在报复我们人类的自私行为。以后这种天气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我们把欠下的债都弥补完才会终止。”
王庸看向西日阿洪,眉头一皱,随即问道:“腾格里?你是边疆萨教的?”
西日阿洪点点头:“正是。我是本地最后一个萨满,也是唯一一个萨满。很难得现在还有年轻人直到萨教。”
王庸一笑:“萨教说起来神秘,好像是某些少数民族才有的东西,实际上并不是。古代华夏同样有,只不过称呼不一样而已。华夏古代史官不用“萨满”这个名词,在文字上只称其为“巫”,称萨满宗教仪式为“打段”或“烧饭”。在匈奴时代,萨满在政治、军事上都起着一定的作用,凡战争或其他处于犹豫状态的事件,最后要取决于萨满。萨满必须具备许多常识或知识,能够观察事物的发展,预测未来,敢预言吉凶。柔然也是如此,只是其传简略未及叙述而已。北方民族的萨满与中原汉族的巫大有不同,但通神仪式的基本过程是一致的。五代以后由于北宋朝廷禁止“打段”中原地的巫基本为道教法式或庙会社戏所取代,偶有少数残余在民间传承经过数世纪演变成为今天的“傩戏”。”
西日阿洪眼睛一亮,赞赏的看王庸一眼:“厉害,这些东西就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一个年轻人竟然知晓的这么详细。难不成你也对萨教有研究?”
见西日阿洪误会,王庸赶紧摆手:“谈不上研究,只是作为华夏古代文化的一部分,曾经大约看过一些资料。实际上我跟你们宗教人士完全不搭边。”
西日阿洪闻言,却是不太相信的摇摇头说:“不对啊,我明明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看到东西?什么东西?”王庸不禁好奇的问。
“跟我在外面那个天象里感受到的东西类似,不过腾格里所展示的是愤怒与悲怆。你身上反倒是有些说不清,有点宿命的感觉。这种感觉一般都出现在有**力的人身上,你不是宗教人士却也有,真是奇怪……”西日阿洪也大感疑惑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如归去
“宿命?”王庸目光一闪,咂摸起这个词来。
如果说王庸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那是不可能的。王庸冥冥中也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可这类事情实在有些超出王庸的理解范围。
按照儒家理论,属于“**之外存而不论”的范畴。所以王庸并没有多加理会。
可现在被西日阿洪说了出来,王庸忽然心脏蓦然突突一跳,好像真的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这个萨满早就只剩下一个名义了,再无一丝力量。十年前我没能阻止住人类的贪心的时候,腾格里就已经抛弃了我。”西日阿洪看着外面诡异的天象,有些悲痛的说道。
在这类人心里,信仰的神灵就是他们全部寄托。一旦认为自己失去了神灵的信任跟庇护,就跟天塌了一样。
不过对于西日阿洪所谓的“十年前失去力量”,王庸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难不成十年以前西日阿洪就具备所谓的法力?
看到王庸表情,西日阿洪明白王庸意思,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指了指远方那团黑漆漆的云团,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灵’,植物有灵,所以它们会生长,会追逐阳光。动物有灵,所以它们会奔跑,会躲避危险。人类有灵,所以我们会说话,会用脑子去研究这个世界。而这些各种不同的灵机缘巧合交汇在一起,就会形成另外一种不属于动植物的灵。这种灵是死后动植物的灵念聚合而成,异常庞大。如果动植物死的时候释放的是善念,那么这个灵就会是善良的。如果死的时候释放的是怨念,那么这个灵就是恶的。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天空,是否感受到了腾格里的愤怒与绝望?那就是被人类害死的动植物死前散发出来造成的。”
听到西日阿洪这种解释,王庸愕然一愣。
这番话似乎从理论上完全站得住脚。国术可以散发拳意,那么动植物也能散发出意念,似乎一点不奇怪。
可是,百万个人类里也未必有一个能修炼出拳意,动植物就一定都有灵吗?
王庸狐疑想着,按照西日阿洪所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外面天象里所散发出的气息。
一开始,王庸除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正当王庸要放弃之时,忽然一股寂寥悲伤的气息从云层之中散发出来,直冲王庸心灵。
王庸被冲击的整个人瞬间一懵,然后被那种巨大的悲伤情绪包围,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云层之中的气息越来越强烈,逐渐塞满王庸心灵。
哗啦,好像一个新世界的门被打开,王庸意识里一下子出现一幅幅画面。
万马奔腾的草原上,成队的骑兵肆意横行,冲击着对面一批批汉人服侍的军列。
对面军队面对草原骑兵凶狠而又迅捷的战法,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几次冲锋就被骑兵切割的首尾分散,暴露在雪亮的马刀之下。
刀光闪烁而又刺眼,每一刀下去都会带起一颗头颅飞起,鲜血喷洒的遍地都是。翠绿的草叶一下子变得鲜红,浓稠的血液顺着叶尖滴落,拉出一道长长的血丝。
一上午时间,十万大军尽遭屠戮。整个草原都陷入死寂,就连虫儿都不敢发出一声鸣叫,生怕找来杀戮之灾。
领头的一个首领傲然回首,周边骑兵称呼他的名字是:“铁木真。”
画面再变,这次是穿着一身边疆民族服饰的高贵老爷们。
他们呵斥着一个个奴仆,时不时扬起皮鞭抽打他们,催促进度。这是在进行一次大祭。
有光头的祭祀人员从庙里出来,满面冷漠的站在祭台上,看着下面匍匐在地的众生。
“祭祀时间到。”祭祀主持说出一番异族语言,王庸却能轻易听懂。
然后可怕的一幕来临。
只见祭祀人员一挥手,就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被推上来。姑娘长得很漂亮,只是一双眼睛里满满惊恐,身体不住颤栗。
其余匍匐在地的民众有的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姑娘,有的则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一对老夫妇,满脸的悲恸,却不敢哭出一点声音,只能不断念诵着经文,企图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可以减轻痛苦。只是殊不知,他们的痛苦正是这位神明所造成的。
光头祭祀来到姑娘面前,面无表情的说出一番祭语,然后摸起一把盛放在木盘里的尖刀。忽然刺入姑娘体内,不顾姑娘痛苦的哭喊,顺着姑娘身体轮廓,一点点的切割下来。
剥皮。
制鼓。
王庸看到这一幕,心中禁不住升起大片的寒意。他当然知道这个习俗,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曲《阿姐鼓》就是说的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孤单的小姑娘失去了相依相伴的哑巴阿姐,小姐姐不见了,妹妹就去寻找她,寻找的途中,遇见一个老人告诉她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哞),她继续寻找的时候,天边传来了鼓声,她也明白了这件事……
但她不明白阿姐为什么离家,一直想到阿姐那么大,突然明白也许是梦想的幸福带走了阿姐,也许还将带走已长大成人的她。
阿姐鼓这三个字并不富有诗意,甚至有点血淋淋的残酷,原来“阿姐鼓”是人皮鼓,在边疆只有圣洁的女人皮才配制鼓。因为阿姐的纯洁,所以她成为祭品。
“天边传来阵阵鼓声/那是阿姐在对我说话”。
王庸心里骤然涌起这段歌词,一种绝望的愤怒在他心中发酵,让他想要呼喊,却又呼喊不出来。
画面再转。
这次的故事不是人类为主角了。主角成了飞禽走兽,成了奇花异草。
只不过这些东西美不过三秒,就听电锯声音响起,猎枪声音响起,建筑器械声音响起。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只有地上的一具具动物尸体跟倒下的草木,以及新盖起来的大房子跟矿坑。
王庸心脏一收缩,清晰感受到这些死去动植物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怨气。
怨气冲入云霄,凝结成云团,久久不散。
很快一大团诡异的乌云飘过来,看见这些云团后如获至宝,疯狂的吞噬吸纳,将怨气全都吸收进体内。最终形成一个超大的怨气灵体,沉沉的死寂威压笼罩天地间。
五百多年的吸纳,使得它终于发展壮大,成为了足以影响到自然的“神灵”。
刷,王庸仿佛看到那团乌云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与此同时巨大的悲伤朝着王庸笼罩而来,让他忍不住生出一股自杀的念头。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一个声音不断回响在王庸脑海中。
王庸身体也下意识的走出屋子,走进漫天风雨之中。
“王庸,你干什么去?”白玫瑰立马喊道。
西日阿洪却是一摆手,脸上带着惊喜道:“他听到了腾格里的召唤!他可以跟腾格里沟通!这是他的福缘!”
白玫瑰半信半疑的看西日阿洪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很快,王庸就走入雨水中,任由冰雹砸在身上,发出砰砰之声。
雨线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根尖锐至极的棱形冰雹正从天而降。锋利的尖头部分正对王庸天灵盖。只要数秒钟,就会落到王庸脑壳上,将王庸脑袋贯穿。
而王庸脑海中还在回想着那四个字。
“不如归去”。
“真是一个福泽深厚的人啊,我直到成为萨满的前一夜借助法器才能感受到腾格里的召唤。他却不需要什么就可以感受,实在是不可思议。”西日阿洪兀自喃喃说着。
浑然不知此时的王庸大难临头,马上就要死去。
嗤啦!
棱形冰雹刺破空气,以难以想象的加速度直冲王庸脑门。眼看就要穿入王庸脑袋。
“归你麻痹!”
这时却听本该一脸虔诚的王庸蓦然骂出一句脏话,将旁边的西日阿洪震惊的目瞪口呆。
然后一道剑光迤逦而起,刷的将刺向王庸头顶的冰凌切断。然后剑光余势不散,直冲入乌云。
只是才冲到一半,就没了力量,徐徐消散在空气中。
王庸则保持着持剑指天的姿势,呆立不动。
他有些愕然。
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他都记得,下意识作出的动作也都记得。但是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个古怪的念头浮起在王庸心中。难道这团诡异的乌云真的是所谓的“灵”?它真的具备能够影响自然的力量?
不过这个念头并没有在王庸心中持续多久。“以人为需”的儒家之道,讲究的只有四个字“人定胜天”。
什么灵不灵,什么神不神,只要影响到了人类正常生存,都要被打倒!
哪怕它厉害到足以呼风唤雨!
胸中胆气一壮,王庸看向乌云的眼神不由散发出凛凛杀意。
王庸就像是一个傻子一般,朝着乌云发着脾气。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以王庸为中心的方圆十米内,风雨骤然小了很多,竟然连一颗冰雹都没落下!
其他地方却依旧狂风骤雨,冰雹砸的砰砰响。
“什么神灵,不过尔尔!”王庸冷笑一声,傲然回屋。
在他身后,雨线再度恢复正常,似乎在宣示着它的愤怒。
“西日萨满,你的神灵并不是护佑人类的神灵。人类终究还是要靠人类自己来护佑。明天我会派人过来给这里重新修建一所校舍,同时拿出一笔钱治理沙化。希望你届时能帮忙。”王庸看西日阿洪一眼,意味深长的道。
西日阿洪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王庸,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醍醐灌顶
半晌后,西日阿洪才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庸。
“刚才……刚才……你击退了腾格里的意志?”
王庸点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你说是腾格里就算是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所谓的天地之威而已。天地打雷打闪,人们会下意识害怕,这就是威势。人类发号施令久了,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老虎站你面前不用动,你也情不自禁害怕,同样也是气势。天地作为万物之母,能有这种威势也不奇怪。”
这就是王庸刚刚想到的一种理解。
跟西日阿洪所说的其实也差不多,不过王庸将其当成一种正常的自然累积。而西日阿洪则将其神化,对其膜拜了。
这样一来就容易被控制,失去自己的主观意识。
“不可能……腾格里是神,人类怎么可能也有腾格里那样的意志?你在说谎,你在说谎。”西日阿洪喃喃的道,不肯相信。
王庸见状,也不解释。而是骤然浑身一震,散发出强烈的杀气看向西日阿洪。
西日阿洪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就被王庸杀气影响,陷入了呆滞状态。
他眼睛中充满惶恐之色,身体不住颤抖,上牙齿磕着下牙齿发出“得得得”的声音,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西日萨满,西日萨满!”吕老师见状赶紧走上来喊道。
她还以为西日阿洪莫名发了什么癔症。
旁边的小孩子们也是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从小受到家里大人影响,认为西日阿洪就是神明的代表,是真正有神力的人。
小时候他们生病,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就是西日萨满用圣水给治好的。
而现在,西日萨满却被另外一个人吓得魂不附体,一下子击垮了他们的认知。
有人小声说着:“那人不会是恶魔吧?不然西日萨满怎么会被吓成那样子?”
不过也有孩子立马反对:“恶魔会帮助我们吗?他刚才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们盖上了毡子。而且还说要给我们修建校舍,解决沙化,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搬离家乡了。就算他是恶魔,我也宁愿要这样的恶魔。”
“你这话被你阿爸阿妈听见,一定要揪耳朵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能知道?如果我被揪耳朵,一定是你告的密!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两个小孩子小声私语,虽然说的话略显幼稚,可却最为直观的揭露了人性。
人类总是更喜欢对他好的那个。
吕老师虽然也听见了俩孩子的对话,却没空理睬,而是有些畏惧的看着王庸,说:“你对西日萨满施了什么法术,求你快给他解开吧。西日萨满是个好人,他这一辈子都在为这个族群的生存而努力。这所学校就是他花光积蓄建造起来的,只为了这个仅存的萨满部落族群还能传承下去。说起来,他前段时间被查出癌症,恐怕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吕老师忍不住眼中泛起泪光。
这是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而正是因为西日萨满感动了她,才使得她一直都没有提及离开之事。
王庸听罢,有些愕然。
心中微微叹口气,看来这位西日萨满虽然对所谓的腾格里深信不疑,可骨子里依旧是“以人为本”的。不像是那些教派,为了所谓神明旨意就作出令人发指的残忍事情来。
就比如王庸很小时候听别人说“醍醐灌顶”,以为这是一个很高大上的词语。而王庸爷爷听到后只是给王庸讲解了下这个成语真正的来源,就让王庸从此心中有了芥蒂,很少再愿意使用这个成语了。
当时王鸿瑾说,醍醐灌顶其实源于密教的一种仪式。在主流的解释里是这样的:醍醐是酥酪上凝聚的油。用纯酥油浇到头上。佛教指灌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比喻听了高明的意见使人受到很大启发。
而实际上密教里的这种仪式却充满了罪恶感。
在进行仪式前会先挑选一位明妃,也就是所谓的佛母。而挑选明妃也是大有讲究,不仅要求端庄漂亮,更对明妃的身体有着特殊要求。一些经书里就堂而皇之的描绘了几种不同的身体构造,列举了这些不同构造所对应的不同感觉。
王庸当时年幼,并没从王鸿瑾隐晦的描述里察觉到什么。直到后来年纪大了,有了青春期的悸动。才弄懂所谓的明妃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某些教宗人士用来娱乐的工具而已。
明妃选定,金刚上师就会检查明妃是否还纯洁。检查通过,金刚上师则开始为明妃加持“金刚莲花”,用所谓的莲花杵进行“入定”。而莲花杵便是金刚上师的某个部位,所谓的入定也不过是将一个好端端的年轻姑娘侮辱了而已。
等金刚上师完成入定仪式,金刚上师又会将污垢之物取出,放置于弟子脑袋跟口中,谓之摩尼宝。然后念诵经文,等到经文念诵完毕,上师会牵着明妃的手放到弟子手中,示意将明妃交给弟子。再让弟子跟明妃进行苟且之事。
这便是源于密教某些分支的一整套醍醐灌顶之法。
王庸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王鸿瑾说完这段故事之后,脸上兀自有着愤怒。
因为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传承,而是赤果果的打着宗教幌子进行的轮歼!
王庸当时也是深受打击,万万没想到一个听上去充满了佛教禅意的成语,背后竟然还有这等龌龊之事。
当然,此事王鸿瑾也明确说了,只是一些密教分支的修行之法,并不能完全以此否定密教。而且有关醍醐灌顶的传统解释,也算合理,并不是一定要牵扯上密教。
可即便如此,王庸依旧心中充满芥蒂,经久未愈。
刚才王庸就将西日阿洪想象成了那种人士,为了所谓神灵的意志甘愿牺牲族人。
可事实证明王庸看错了西日阿洪。西日阿洪至少先是个好人,接着才是一个信教成痴的萨满。
徐徐散去对西日阿洪的威压,王庸轻轻在西日阿洪顶门一抚,如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兽:“醒来吧,没事了。”
西日阿洪打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然后他震撼的看向王庸,眼神中仍然情不自禁带上了一丝惧意。因为他刚才切切实实从王庸身上感受到了死亡之意。那种杀意完全侵入了他的心灵,让他差点瘫倒在地。
看来王庸说的没错,人类真的也可以拥有这种“威势”。
那么腾格里真的只是一团意志聚合体,并不是一心护佑人类的神明?
西日阿洪忽然头疼起来,没想到自己临死之前他竟然遇见了信仰危机,足以摧毁他一辈子心灵积累的危机。
“雹子好像小了,只是……雨怎么大了起来?”王庸没再理会西日阿洪,而是看向窗外。
此时雨中已经看不大见雹子,反倒是雨线变得越来越粗,惶惶而落,连通天地之间一直不断。就跟天上银河水直接往下倒灌一般,止都止不住。
“这样下去,恐怕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灾害啊。”白玫瑰也走过来,忧心忡忡的说。
先是强沙尘暴,然后是冰雹,接着又是大暴雨。边疆这个地带本来地形就特殊,连番经历几种不同天象,只怕整个地区的生态都会崩溃。
白玫瑰话音未落呢,忽然就听雨中啪啪跑来几个汉子。
这些汉子还没跑进教室就狂喊起来:“西日萨满,不好了!腾格里发怒了,拉瓦河涨水了!”
西日阿洪精神兀自颓废,他喃喃道:“腾格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还不知道,发怒就发怒吧……”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整个人一惊,旋即抬起头语速奇快的问道:“拉瓦河?你确定你没看错?”
说话的汉子跑近,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没看错,就是拉瓦河!水位都过了一小段河堤,往村里这边来了!”
“怎么可能?拉瓦河多少年没有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涨水呢?”西日阿洪道。
拉瓦河是一条早就干涸的支流,常年没水。怎么可能就一下子涨水呢?
如果真的涨水,那可了不得。拉瓦河的河堤基本就没修过,根本就是不设防!河水可以直接漫过河堤冲毁整个村子。
报信之人见西日阿洪还不信,不由急了。一把就拉住西日阿洪的胳膊,道:“听说是上游的几条河泄洪口被沙尘淤堵,导致水位都暴涨,溢到了干涸的拉瓦河里,赶紧去看看吧!再不去咱们整个村子就完了!”
西日阿洪闻言,知道此事假不了了。慌忙就跟那几个汉子往拉瓦河河堤跑去。
王庸跟白玫瑰对视一眼,也是不容分说,拔腿就跑。
跑到一半,王庸看见外面停着的两辆重卡,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招呼白玫瑰一人一辆,开着重卡就撵了上去。
当一行人来到拉瓦河旁边时候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河水已经跟整个河堤持平,某几段已经开始漫过,哗啦啦往村子方向流淌着。
汹涌的河水在河堤之间荡漾着,远处还能看见一个个浪头崩腾而来,显然上游的灾情还没止住,依旧有大量水溢过来。
“上沙袋!”西日阿洪大喊一声。冲到河堤旁边一间年久失修的平房里,摸出一捆麻袋,开始往里装沙。
只是他装的再快,也比不上水涨的快。一袋子沙还没装完呢,大部分河段的水已经往外溢了,情况变得异常危急。
第五百五十三章 搞个大事情
“糟糕了!西日萨满,快跑!村子保不住了!”报信的汉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呆了。
漫过河堤的水汹涌奔腾,就跟撒了欢一样,溅起硕大的浪头就朝下砸下来。
西日阿洪刚巧装完一袋沙子,正费力拖着往河堤上走呢。结果浪头不偏不倚就对着他砸下。
西日阿洪闷哼一声,顿时被拍倒在地。身体顺着洪水一下子飘出去七八米。
要不是正好有防洪用的沙堆挡着,恐怕西日阿洪直接就被冲跑了。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西日阿洪没有一丁点的惊喜,而是忧心忡忡看着河堤,脸上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忧愁。
这次的洪水恐怕真的挡不住了。
轰隆隆,这时却听重卡轰鸣声音响起在耳旁。
王庸跟白玫瑰一人驾驶着一辆重卡,不由分说直接就冲向了决堤的部分。
猛打方向盘,一个艰难至极却又十分到位的甩尾,重卡原地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稳稳的挡在了决堤口前。
刚刚溢过来的大水拍打在重卡车身上,却是当即溅回去不少。只有一小部分通过重卡底部的空隙流了过来,不过水速已然放缓了很多。
白玫瑰有样学样,也是将另一辆重卡停靠在另一段出现险情的堤坝前,暂时挡住了汹涌的水流。
只是这也只能解一时之急,等洪水变得更大,重卡车身能挡得住一小部分,却挡不住大部分。更何况卡车底盘还有那么大的空隙呢?
王庸当然清楚这一点,他也没打着真抗洪抢险的念头。
能够堵住一会算一会,先让这附近的人撤离了再说。
跳下车,王庸准备劝说西日阿洪带领族人撤离。
没成想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旁边的白玫瑰惊喜的叫起来:“是水泥!自流平水泥!”
王庸一愣,没听明白白玫瑰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做自流平水泥?这么值得白玫瑰高兴吗?
白玫瑰马上意识到王庸不懂,语速奇快的解释道:“自流平水泥是一种科技含量高、技术环节比较复杂的高新绿色产品。它是由多种活性成分组成的干混型粉状材料,现场拌水即可使用。稍经刮刀展开,即可获得高平整基面。硬化速度快,4~8小时即可在上行走,或进行后续工程,施工快捷、简便。”
王庸依旧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听明白了。
这种水泥比普通水泥好。
想想也对,红星带着人弄出来的建材能是普通货色吗?肯定会让吴申宝肉疼的。
这种自流平水泥每吨的价格是普通水泥的一到两倍,王庸那一车也是。整整两车,加起来总价值也不菲了。
“不用装什么沙袋了,直接堆水泥就行!保管比沙子好用一百倍!”白玫瑰说着,跳上车,直接抓起一袋子水泥就朝着河堤上扔下去。
王庸见状,也上去帮忙。
两人什么体力?单手抓一袋子一百斤的水泥,轻而易举。满车水泥一会功夫就被两人扔完,满满的堆在了河堤决堤口上。
水泥被河水浸湿,立马变得粘稠起来。如果没有袋子束缚恐怕会被直接冲散,但是有袋子束缚着,水泥只能黏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的泥块,一袋一袋相黏,一会功夫竟然变得坚实无比。
确实比松散的沙子管用多了。
当然,成本也高。谁家抗洪会用自流平水泥去堵呢?
这边漫天忙活着抗洪,另一边,一男一女相互搀扶,艰难行走在风雨泥泞中。
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脸上全都是摔得伤疤。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可他们还是不敢停下一丝一毫。
依旧奋力朝着边疆市跟邻国交界的一座山上爬着。
嘎拉山。
这座山因为交界的原因,华夏跟邻国的小国基本都没人管理。而且边疆自然环境一向不好,别说是山上了。这座山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管理的价值。
可是吴申宝跟陈玮玮就跟认定山上有财宝一样,不顾可能山洪暴发的危险,执拗的往上爬着。
而在山顶上,一簇草丛里趴着一个全身蓑衣的男子。
他手里一把ak,正瞄准往上爬着的吴申宝跟陈玮玮。只要两人进入射程,他就会扣动扳机,将两人射杀在这磅礴大雨里。
只是没想到,两人走到射程左右,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蓦然看向他隐藏的位置,开口道:“告诉你们首领,吴申宝跟陈玮玮来了。”
枪手听见这俩名字,微微一怔。
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从瞄准镜里仔细看过去,好像还真的是吴申宝。
于是他微微站起身,并没放松对两人的警惕,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说完,转身上山通报去了。
吴申宝跟陈玮玮也不着急,就站在雨中静静等待。
半天后,山上终于出现几个人影。
一个头发如乱草一样的鹰钩鼻男子笑哈哈走下来,看到吴申宝,不顾吴申宝身上全都是雨水,立马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吴老弟,这些年都是组织的人联系你,可从没见你主动找过组织啊。今天破天荒头一遭,是出什么事了吗?”鹰钩鼻男子问道。
他一双眼睛如毒蛇一般阴鹜,却看事极准,一下子就看出吴申宝落了难。
不过他倒不在乎这些,他这个组织控制人的手段本就是利用人的仇恨心理。有仇恨才有报复的动力。
只要这人想要报复,他就举双手欢迎,全力支持。
“走,先上山,边走边说!”鹰钩鼻男子亲昵搂着吴申宝,一步步上了山。
而陈玮玮则面色不善的盯着身边的人,心中的不满全都写在脸上。
吴申宝跟这伙人早有往来,陈玮玮是知道的。甚至陈玮玮也曾经碍于吴申宝的情面,帮这个组织做过几件事情。
只是这并不代表陈玮玮认同这个组织。
这种以搅乱国家为乐趣,煽动平民进行恐怖报复的组织,却是她以前专门打击针对的对象。
谁能想到,今天她会沦落到跟这种人同流合污。
怀带着这种落差心理,陈玮玮亦步亦趋来到山顶。
山顶,却是早就被这伙人改造成了一个基地。
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里面一应俱全。甚至还靠着几台发电机维持着生活所需的电量。
而经过这几年的发展,这个组织的人数也直线上升,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人。
陈玮玮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这伙人眼中的敌意。
原因无他,只因为陈玮玮长着一副华夏汉人的脸。
而这里除了吴申宝跟陈玮玮,其他人无不是卷发、鹰钩鼻,特有的边疆民族模样。
本来他们也可以跟其他边疆人民一样,生活在城市里,住着干净宽敞的房子,吃着热乎可口的饭菜。可他们却被心中仇恨所蒙蔽,将自己赶到了这等绝路之上。
陈玮玮心里叹息着,故意避开那些人仇视的目光。
可没想到却愈加助涨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有一个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少年,竟然壮起胆子,忽然伸手朝着陈玮玮胸部抓去。
他眼里露出丝丝兴奋、垂涎、贪婪,唯独没有的却是畏惧跟惭愧。
这一幕非但没有引来其他人的制止,反而获得一片叫好声。
眼看少年就要抓在陈玮玮身上。
却见陈玮玮眼中迸出一抹厉色,看上去柔弱无骨的手掌一翻,一下子捏住了少年的爪子。
然后五指用力,只听咯嘣咯嘣的声音响起,少年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放开他!快点放开他!”有人朝着陈玮玮大吼道。
陈玮玮嫣然一笑,听话的放开了少年。
只是放开的刹那,众人都清晰听到一声毛骨悚然的碎裂声音。却是少年的掌骨整个被捏碎了。
少年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面无血色。看向陈玮玮的眼神再无一丝**,只有无尽的恐惧。
其余人等见状,顿时哗啦围上来。
而陈玮玮毫不示弱,反而勾勾手,示意最前面的一个大汉过来。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闹够了没有?”这时却听鹰钩鼻首领说话了。
他面色威严的扫视一圈,道:“你们是圣战士,不是卑劣的街头流氓!以后再让我看见谁有这种行为,我第一个废了他!”
听见首领这话,这个组织的其他人才面带不甘的退下。
而首领紧接着转头看向陈玮玮,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小姐,我知道你以前在国安呆过,是个很厉害的特工。但是我需要警告你一下,这里是嘎拉山,是我白狼的地盘。如果你再如此扫我面子,那我也只能不给你面子了。”
陈玮玮冷哼一声,没说话。算是变相给了白狼一个面子。
白狼满意的点点头,领着两人往里面走去。
这是一间专门隔断出来的会客厅,白狼示意吴申宝两人坐下,然后给两人倒上一杯热水。
吴申宝端着热水喝掉大半,等骨子里的寒意都驱逐干净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用泛着仇恨的目光道:“我要报一个仇。你要帮我!”
白狼眉毛一挑,笑呵呵回答:“报仇而已,小事情。你想要人我给你人,想要军火我也给你军火。总之满足你任何要求,绝对帮你达成愿望。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白狼笑容里透着森森寒意,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把事情搞大一点!最好能够死亡这个数字以上。”
白狼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吴申宝脸上晃了晃。
第五百五十四章 背后
看到白狼伸出的手指,吴申宝跟陈玮玮同时一惊。
一根手指,当然不可能是一个,白狼没有这么善良。
也不可能是十个,白狼的胃口没有这么好满足。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百个!如果不是一千个的目标不现实,白狼肯定会把目标设定为一千的。
吴申宝脸色阴暗,半晌,才张嘴说道:“这个数字有些大了吧?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真的做到了,那我从此也别想再回华夏了,只能一辈子流亡在外。”
白狼一笑,道:“难道你直到现在还没放弃你那可怜的妄想吗?你还真以为那是一个如他们口中所说完美的国度啊!我本以为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国家概念的,看来我看错你了。”
吴申宝冷哼一声,说:“我是没有什么国家概念,但是作为一个人,多少总会有家乡概念。狐死尚且首丘,别说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换个数字吧,一百人实在是太多。”
白狼摇摇头:“没得商量,这个数字只能多不能少。”
“你还想多?你真以为闹出这么大乱子,届时华夏政府会查不到你?你们这个组织分分钟就会被端平!你根本就是疯了!”吴申宝沉声说道。
谁知白狼森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没错,我就是疯了。你能想到的东西我岂会想不到?华夏政府能找到我们又怎样?到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哈哈。新的生活在朝着我们招手,新的圣徒之战正等着我们策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要永别了!”
吴申宝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白狼要玩这么大,原来他早就找好了退路!
不用想,敢接收这么一伙人的,肯定有特殊目的。下家是谁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区别只在于给的钱多钱少了。
“吴老弟,你放心。只要你帮我顺利办成这件大事,我绝对不会没有意气的抛下你不管。我会在嘎拉山脚等你凯旋归来,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去那日出升起的地方!”白狼拍拍吴申宝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话语说的隐晦,实际上已经将他的下家透露给吴申宝了。
日出升起的地方,也就是古语中的金乌歇息的扶桑之地。即毗邻华夏的东洋国。
东洋这些年一直跟华夏不对付,针对华夏进行的一些秘密活动也从未间断过。像是前几年频频报道群众抓到来华旅游的东洋旅客深入禁地,拍照测绘。其实就是间谍。
不过东洋竟然开始插手边疆矛盾,这却是吴申宝没有想到的。
“你不是在骗我吧?”吴申宝犹豫半晌,明显有些意动。
如果能够安然撤退,并且还是退到东洋那种发达国度。吴申宝还是十分乐意的。
白狼咧嘴一笑:“怎么会骗你?你想啊,我潜伏了这么多年从没搞过什么大事情。要不是确定有下家,我敢这么玩?我可没活够呢。”
吴申宝点点头,白狼说的有道理。
别看白狼一贯用什么圣徒之战来洗脑手下,宣扬什么死亡才是永生。实际上这家伙比谁都怕死。
之前白狼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掉。就是他求着吴申宝给他找来最好的医生才治好的。
当时白狼那怂样,吴申宝到现在还记得。
吴申宝目光一闪,刚想答应。
却见旁边的陈玮玮拉了他一下,对着他轻轻摇头。
吴申宝知道陈玮玮在顾虑什么,情报人员出身的陈玮玮对于他人总是有着习惯性的不信任。
白狼到现在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陈玮玮当然不会相信了。更何况,白狼背后还是东洋人,陈玮玮最讨厌的就是那国家的人了。
“没事,我心里有数。”吴申宝拍了拍陈玮玮的手背,说。
陈玮玮还想再劝一下吴申宝,吴申宝却是已经不搭理她了。
白狼见状不由竖起大拇指,冲吴申宝赞一声:“爷们!”
然后问道:“吴老弟准备什么时候行动?需要什么军械,要多少人,只要我能满足,一概答应!”
吴申宝却摆摆手:“不急,这么大事情总要策划一下子才行。三天内肯定给你答复。”
“好!那你们就先住下来,我静候你的好消息!”
白狼说着,出去嘱咐人带吴申宝两人休息去了。
等吴申宝两人消失在白狼视野里,白狼眼中才闪动起冷冽光芒,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冷笑。
“我对你说的可是字字属实,只不过你有没有命去东洋,那就不知道了。”
边疆市内。
肆虐了一天的诡异天象终于在下午时分停止下来,王庸等人也成功堵住了差点决堤的河道,保留下来这个处于沙化危机之中的村子。
只是未来这个村子还能存在多久,谁也不知道。王庸虽然答应出一笔资金帮忙治理沙化,但是大环境之下人力毕竟是微弱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校舍的事情,王庸倒是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大全。
王大全那一群农民工兄弟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建个校舍自然不在话下。这附近就这一个村子,王庸就算建设一个足够大的学校也没用。相反,建设几间简单的校舍反而更适合。
王大全答应的很爽快。
比起今天早上的厮杀来,他还是觉得建房子可爱多了。
吴申宝逃窜,天江建筑公司一下子群龙无首,接连几个工地都被狼爷占据。
而吴申宝在边疆市的地盘也全都被狼爷拿下,道上的人无不在心惊胆颤的看着边疆市的变化。
习惯于站队的他们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抓紧投靠狼爷了。
当然,也有觉得吴申宝迟早回来的,拒不合作。这种人直接被狼爷扔到戈壁里喂了狼。
翌日,白玫瑰就拿着老影视基地的转让合同找上郑莫子。
郑莫子还带着醉醺醺的酒意躺在酒店的床上呢,当他看见白玫瑰递过来的地皮合同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没想到,白玫瑰说解决这件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其实这些天他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本地最大的地头蛇吴申宝准备在影视基地的问题上敲寰众一笔。
郑莫子正发愁该怎么解决呢,虽然依靠郑家的关系肯定能够轻而易举解决。但是这种事情需要用郑家吗?
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你去找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来解决,只会招来一顿责骂。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跟吴申宝和谈,出让一定的利益给吴申宝换个安宁。
谁知道还没想好对策呢,白玫瑰已经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郑莫子翻着合同,惊喜的问。
白玫瑰神秘一笑,没说话。
见状,郑莫子已经猜到了些许。他合上合同,不顾现在脑子还昏沉着,又倒上两杯酒,一杯递给白玫瑰,一杯直接一饮而尽。
“吴申宝怎么样了?”
“丧家之犬。”白玫瑰微微一笑,回答。
“厉害!”
郑莫子由衷说着,又倒上一杯酒,再次一口喝光。
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郑莫子实在是高兴坏了。
一再挽留白玫瑰一起吃饭,却被白玫瑰以公司刚成立事务繁忙,拒绝了。
郑莫子只能遗憾的将白玫瑰送出酒店,直到白玫瑰背影消失不见,郑莫子脸上的笑容都还在。
他已经隐约看见了光明的未来在等待他。
殊不知,光明的背后,却也总隐藏着阴影。而那张阴影织就的大网早就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吴申宝的公司一夜之间宣告破产。原因很简单,十几个包工头联合起来上诉,起诉吴申宝欠款不还,要求以公司资产抵押。
在吴申宝无法到位,而且起诉人又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法庭当场宣判支持原告请求,以天江建筑公司的资产进行抵债。
王大全等人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拖欠数年的工钱。
而与此同时,寰众传媒也宣布正式启动边疆影视城项目的建设。边疆市政府各级领导悉数到场,全都为这个项目站台,表明态度。
其实这有些多此一举了。
边疆民间早就传开了,说吴申宝之所以完蛋就是因为得罪了寰众传媒。他想钱想疯了,竟然想在寰众传媒身上敲钱,也不看看寰众来自哪里。
那可是燕京啊,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啊!吴申宝纯粹自作孽不可活。
而原本也有类似想法的一些人顿时没了胆子,生怕落到跟吴申宝一样的下场。
边疆影视城的启动工作进行的无比顺利,各家纸媒电视台都进行了大肆宣传报道,整个边疆市人尽皆知。
而为了凸显影响力,郑莫子更是动用关系请到了一个知名导演的剧组前来进驻。在老影视基地拍一周的戏,为影视城项目疯狂造势。
郑莫子一时间风头无两,寰众传媒的股票也是一路飘红,大有成为疯牛股的架势。
而在这一片繁荣背后,却有一双眼睛正阴鹜盯着影视城的一切。
却是悄悄潜伏回来的吴申宝。
他思考了两天,在看到影视城项目启动的消息后当即作出决定,准备一石两鸟。
既报复寰众传媒,又能完成白狼的要求。
一个大型剧组,一个资金十几亿的大项目,要是忽然搞出暴恐事件,想想就刺激。
吴申宝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死神龙套
“申宝,你确定要这么做?要知道走出这一步,可就永远就不能回头了。”陈玮玮站在吴申宝的身边,忧心忡忡的问道。
吴申宝狰狞一笑,说:“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从我被迫离开部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了一点。这个国家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光明,到处充斥的只有无边黑暗。包括一向自诩为干净廉洁的部队!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扫清黑暗而已,是善事,是功德。我即将去往功德彼岸,为什么要回头返回这肮脏的地方呢?”
“……”陈玮玮一时无言。
她从吴申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疯狂与狂热,就像是她之前曾经抓捕过的暴恐份子一样。
那些人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而是认为自己在从事一件伟大的事情。
吴申宝无疑也用这种思想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包裹的严严实实,容不得外人插手。
就连陈玮玮也不例外。
如果换做旁人,陈玮玮一定不愿意多费口舌,伸手直接打晕就是,或者直接打死更加干脆。
可眼前这人是吴申宝,是陈玮玮的爱人。陈玮玮为了他宁愿背叛国安,怎么可能舍得下手?
轻轻叹口气,陈玮玮将藏在背包里的军火散件抱到怀里,却是不准备再劝说吴申宝。
华夏有句俗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玮玮既然选择了吴申宝,就愿意陪他走到尽头,哪怕是地狱。
吴申宝轻轻握住陈玮玮的手,道:“别担心,做完这次我们就真正自由了。我们到时候去东洋,想要什么有什么。我知道你想隐姓埋名的生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给你买一套远离城市的大房子,再生一个孩子,从此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陈玮玮眼中登时泛起一股柔情蜜意,吴申宝描述的生活尽管太过理想,可仍旧触动了她作为女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即便知道这只是个梦想,破灭的可能性非常大。可她还是愿意去试一试。
“走吧,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吴申宝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在脸上抹了抹,道。
然后信步走向边疆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内,华夏著名导演陈凯的新电影《天下无极》正在紧张而忙碌的拍摄中。
实际上原本这部电影边疆的镜头只有很短一段,可陈凯耐不住郑莫子的请求,只能修改了一下剧本,将边疆风光的剧情延长,使得拍摄周期扩展到了一周以上。
这段时间相信寰众传媒足以将边疆影视城的话题炒热了。
届时主要是混影视剧圈子的人都会知道华夏又多出一个影视城,有相关镜头一定会来此地取景拍摄的。
“都抓紧点!今天这一条一定要过!过不了全都别想吃饭!”陈凯大导演坐在椅子上,盯着镜头气愤的道。
今天实在有些邪门,明明很简单的一场戏,偏偏连续拍了几十遍都没能通过。无论是主演还是群演,都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低级错误。
尤其是那些群演。
这个边疆影视城说实话风景还是不错的,就是配套设施实在太差了,且不说周边相关产业,就只是群众演员这一块,就是一个大短板。
这里的群演几乎全都是当地人,并不是专业的龙套演员,没有任何的演出经验。
一个简单的装死镜头,都需要连续说七八次才能演好。
更有甚者,为了上镜简直是豁出去了。明明已经死亡,还要在地上一点点的蠕动,直到身体进入镜头范围才会停止。
气得陈凯导演真想冲上去给那家伙一脚。
不过他忍住了。
不然明天的头条新闻肯定是他的。“陈凯殴打群众演员”之类的消息百分百传的满天都是,并且还会持续炒作很多天。
陈凯很厌烦这些东西,他只想好好拍电影。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就一个简单的镜头都搞不明白吗?副导演!副导演!”当又一次ng之后,陈凯终于爆发了。
他将剧本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吼道。
带着白色鸭舌帽的副导演慌忙点头哈腰的跑过来,问:“我在,陈导。怎么了?”
“怎么了?你好意思问我?你看看你找的这都是什么群众演员!不会演戏也就算了,躺地上装死都装不好,还偏偏鼓捣各种幺蛾子!给你一分钟时间,让这些人滚蛋!我的戏永远不会再录用这几个人!”
副导演有些为难的抬起头,说:“陈导,这几人在当地有点小能量。虽然对您构不成威胁,可他们一旦耍些下作手段阻碍电影拍摄,恐怕到时候损失更多。要不就给他们点镜头?”
陈凯闻言,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左看看又看看,手头却是没了可以发泄的东西。
只能再次将地上的剧本捡起来,狠狠朝着副导演的脸上甩过去。
“威胁我?劳资拍了十几部电影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再说一遍,给你一分钟!要么那几个人滚蛋,要么你跟着一起滚蛋!”
副导演脸色一变,看看旁边那几位一副吊儿郎当的群演,咬咬牙,只能狠心走过去,要将那几人赶走。
只是他话才说了一半,那几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得了,你的话我们哥几个听明白了。不就是嫌弃我们演技不行吗?行,我们可以走。但是总得给点误工费之类的补偿吧?我们可是放着自己生意不做,前来支援你们电影拍摄的。”领头一人道。
副导演心中暗骂一声,这伙人有什么正经生意?全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混而已。
不过他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还是答应道:“可以。每人两百块钱的劳务费,顺便中午盒饭也包了。怎么样,够义气了吧?”
副导演以为自己这种决定一定会换来那几人的感激。
谁知那几人听了却是眼珠子一瞪,道:“什么玩意?两百块钱就想打发我们?没门!告诉你,我们哥几个一上午生意损失都在五位数以上。看在咱们有交情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一人五千块钱就得了!给钱吧,给了我们立马就走。”
“五千?你们怎么不去抢?”副导演这才知道摊上无赖了,欲哭无泪。
而那几人嘿嘿笑着,一副摆明吃定你的模样,抱着膀子围住副导演,伸手要钱。
并且扬言不给钱,就让今天的拍摄进行不下去。
正当副导演不知所措之时,却听耳旁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导演,还要群众演员吗?”
副导演有些烦躁的挥挥手,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可那人十分执着,依旧不紧不慢的问道:“还要群众演员吗?我很会演,也卖力。如果有演戏之外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副导演忽然心中一动,然后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看见那人的身板后不由大喜。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那人点点头。
“好!帮我把这几个混蛋赶走,我保你未来不缺龙套跑!”副导演拍胸脯保证。
那人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点点头。然后走向闹事的几个混混。
几个混混冷笑着,丝毫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可当他们老大被那人一下子捏住手腕,并且一下子捏断了一根骨头之时,这几个混混害怕了。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这次遇见了狠人,比他们更狠的人。
“快跑!”不知道谁发一声喊,几个混混顿时作鸟兽散。
连他们老大都扔下不管了。
混混老大扶着断裂的手骨,用哀求的语气道:“大哥,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来闹事了!求你放过我吧。”
“滚!”那人只是吐出一个字,就有如刀兵加身,让混混生出一股寒意。
屁滚尿流的狼狈逃窜而去。
“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副导演见状,大喜过望,不禁问道。
“吴宝。”
“吴宝,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混吧,管吃管住每天还有两百块钱的劳务费。你愿意吗?”
“愿意。”
化名为吴宝的吴申宝点点头,一脸的冷漠。
副导演则喜滋滋领着吴宝去拍戏了。他却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领回来一个定时炸弹,并且是能够将整个剧组的人都炸飞上天的那种。
电影拍摄继续进行。
整个剧组几百人再次忙碌起来,根据分工各自负责不同任务,争取在午饭前将这条过了。
效果似乎不错,赶走了那几块烂肉,拍摄也顺利了不少。
之前拍了那么多次没过的镜头,当吴宝加入后只是三次就过了。就连陈凯导演都忍不住夸赞吴宝的镜头感十分好,演的很到位。
很快,就到了放饭时间。
吴宝并没选择跟剧组人员一起吃饭,而是看着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直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提着一个篮子走来,众人才恍然大悟。感情有婆娘给送饭啊!
真是让人羡慕。
吴宝的婆娘很快走近,脸蛋不算漂亮,却很温柔,带着女人特有的柔情蜜意,将篮子递给吴宝。
“吃吧,都是你最喜欢的饭菜。”
吴宝接过篮子,掀开一角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遮掩上,找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开始闷声吃饭。
没有人注意到,在饭盒的一角,是一个个圆滚滚的甜瓜手雷,更有两把折叠冲锋枪就压在饭盒的下面。
吴宝吃着饭,眼角余光不断扫视周围。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所有人都放弃了警惕,并且足够聚集的机会。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人性
“新来的吧?看你好多地方都不懂,不过演戏倒是蛮有天分的。”这时候一个嬉笑着的年轻人靠拢过来,坐在吴申宝旁边问道。
年轻人吃的是剧组里的盒饭,几片肉,一份米饭,剩下的都是大白菜。
能够愿意把资金用在群演伙食上的剧组,几乎没有。不过群众演员作为“死跑龙套的”,也都习惯了这种歧视。
反正命贱好养活,什么东西不是吃?有米饭有菜已经不错了。
吴申宝漠然点点头,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并不怎么搭理年轻人。
按理说年轻人见状应该自动离去的,可年轻人就像是有什么企图一样,他冲着吴申宝咧嘴一笑,瞅了瞅吴申宝手里的饭盒,道:“哟,很丰盛啊!本地人?你婆娘长的挺漂亮的,真羡慕你们这种人。”
吴申宝撇撇嘴,斜睨年轻人一眼,问:“想蹭饭吃?早说。给你!”
吴申宝说完将手里的饭盒递向年轻人,反正吴申宝也吃不下,干脆做件善事,让这人死前吃顿好的吧。
反正吴申宝已经决定,一会动起手来就拿这家伙开刀了。
年轻人浑然不知他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兀自笑嘻嘻看着吴申宝,伸出手要接吴申宝手里的饭盒。
吴申宝心中冷哼一声:“不知死活!吃吧,吃了就是你的索命饭!”
年轻人接过饭盒,小心翼翼将筷子伸进去,夹起一块回锅肉。
然后盯着看了半晌,忽然叹口气,快速放入嘴里咀嚼起来。
一边咀嚼,年轻人还一边看着远方。
他的眼神迷离,似乎有痛苦,有挣扎,也有悲伤。
“你知道吗?”年轻人说话了。“我已经八年没有回过家了。八年啊,抗战都胜利了,我却不敢回家。家里人以为我在外面干着大事业,实际上我只是一个最底层的龙套演员而已。每天拿着一百多的工资,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想要吃一顿家乡的回锅肉,都要犹豫很久。我不是来蹭你饭的,只是看你有回锅肉,想尝一口而已。菜我已经尝过了,很好吃,谢谢你。”
年轻人自顾自说着,然后将饭盒放回吴申宝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饭票压在饭盒下面。
“这张票可以去派饭的人那里领一顿最高档次的盒饭,是主演们才有资格吃到的。送你了。一会演戏跟着我,我也是个老混子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年轻人站起身就走。
吴申宝原本鄙夷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变成惊愕。
他万万没想到剧情会是这样。那个年轻人只是吃了他一块肉,却用一张看起来很难得到的饭票偿还了。
吴申宝看着年轻人背影,表情复杂。
他缓缓端起盒饭,把那张饭票揣进兜里,然后将剩下的饭一股脑吃光了。
“都起来,都起来,开工了!”副导演拿着大喇叭吼道。
于是一众人懒懒散散的站起,朝着拍摄场地走去。
副导演拿着一个名单,在进行着拍摄前的点名。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场景戏,主角被沙匪围住,然后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突围出去。
这场戏用的群演也是最多的,足足上百个,而且要求群演不断的变换位置,在镜头前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景象。
可以想象届时场面一定会很乱。
吴申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向旁边的导演陈凯。
这位大导演一定想不到,他拍了一辈子戏,指导过无数人怎么演死人,今天却要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人了。
如果他不死,或许他能凭借今天的事情拿个奥斯卡也说不定。
不过吴申宝可没准备放过他。弄死一个知名导演引发的轰动可要大多了,相信白狼背后的金主一定会喜欢的。
届时中央一定会对边疆市大肆戒严,而边疆本地的汉民跟少民在这种戒严高压状态下一定会形成对立,从而引发更大的矛盾。
某些大国颠覆别的国家,都是采用这种手段,谓之和平衍变。
在对付华夏上也不例外。只是华夏的体量太大,他们一时间无法想到什么有效手段,只能先从民族矛盾入手一步步进行。
尽管吴申宝心中对这种行为也有些抗拒,可现在他走到这一步,哪还有回头的余地?
他一回到边疆市就听说了他的公司被迫破产的事情,公司的那些中高层管理人员全都被人收买,将整个天江公司有价值的资料都卖给了外贼。之前他想要敲诈寰众传媒的地皮合同,也被一个副总自作主张转给了寰众。
“劳资掏心掏肺对他们,他们竟然转头就背叛劳资!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真想一个个找上门将他们大卸八块啊!”吴申宝胸膛剧烈起伏,气愤的想着。
一股仇恨的火焰倏忽腾起在他心中,让他产生阵阵强烈杀意。
“吴宝!你磨蹭什么呢?抓紧点,就等你了!”副导演冲吴申宝招手道。
吴申宝懒洋洋应一声,然后抓起了地上的提篮。
他从提篮里摸出一个微型耳麦戴在耳朵上,然后轻轻说了句:“动手吧。”
耳麦的另一边,是以陈玮玮为首的十多人团伙。
这些人手里都提着铮亮的砍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手里的刀尖捅进敌人肚子里。
那种杀猪一般的爽感简直让人迷醉。
“倒数三秒,准备行动!”陈玮玮扫一眼这群人,冷声道。
为了刻意制造影响力跟恐怖效果,白狼安排了这么一批疯狂砍杀的圣战死士。他们只管将场面做到最吓人,陈玮玮则负责拍摄。
这批人都是弃子,能回去几个白狼完全不在意,这些人自己也不在意。
他们认为这是在向真神证明自己,死后会升天。
“出发!”陈玮玮骤然一声令下,然后启动了墨镜上的摄像机。
死士们嗷嗷叫着“真神万岁”,疯了一样冲向影视城中心。
而影视城的管理人员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哪个剧组在拍戏,冲这些人挥着手:“注意点!你们哪个组的?怎么在路上就拍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数道刀光。
刷刷,两把刀同时砍向那名管理人员。
管理人员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其他人见管理人员还没死透,就要乱刀砍下,将管理人员分尸。
这时却听后面陈玮玮喊道:“别耽误时间!赶紧去目标场所!”
死士们顿时略过管理人员,嗷嗷叫着冲陈凯导演的拍摄场地而去。
后面陈玮玮不忍心的看一眼还有一丝气息的管理人员,扭头而去。
这个管理人员曾经在陈玮玮进来的时候给了一些关照,关键时刻陈玮玮一声喊却是救下了他。
只是陈玮玮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人吗?
杀戮终究还是要进行,没有谁会是救世主。
那个被誉为华夏特工之王的王庸也不行。恐怕他此时还在懒洋洋睡着大觉吧?
陈玮玮这一分神的功夫,白狼那批死士已经冲到了陈凯剧组附近。
有个负责维护剧组秩序的剧务见到这些人,也以为是拍戏的。毕竟影视城里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就算是看见穿着古装拿着激光枪的也不稀奇。
“哎,你们哪个组的? 不知道这是陈凯导演的剧组吗?乱跑什么!信不信让你们导演吃不了兜着走!”剧务喊着。
回答他的是一刀飞砍。
剧务瞬间软绵绵倒地,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杀人了?”纷乱的现场实际上并没几个人看到这一幕。
只有一个年轻人看到了。
而且他清晰看到剧务身上喷出的是真血,不是道具。
也就是说,这不是在拍戏,这是真的在杀人!
哗啦啦,死士们又朝着就近的一个人冲去。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宝。
“吴宝,快跑!快跑!”年轻人大声冲吴宝嘶吼着。
可吴宝非但无动于衷,反而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看着他。
年轻人不明白吴宝为什么要笑。他本想转身就跑的,可忽然一咬牙,反而迎着那批死士跑了过去。
他将速度提到最快,把十几年前学过的短跑技术都运用上了,成功抢在死士之前,冲到了吴宝的身边。
年轻人一把拉住吴宝的胳膊,不容分说拖着吴宝就跑。
可吴宝就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然后吴宝手里多出一把枪,扣动扳机,子弹贴着年轻人后背穿出。
年轻人只觉胸口一痛,愕然转身,看清眼前的一幕后,他脸上满满的震惊跟难以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一脸憨厚的吴宝竟然会杀他,难道就因为吃了一块回锅肉?
人性,就这么的不堪吗?
不过有一点年轻人终于明白了。那就是吴宝为什么会露出诡异笑容。
噗通,年轻人倒地,死不瞑目。
吴申宝静静看着死去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冷漠对待的。可没想到他心中就像是背负了什么东西一样,无比的压抑。
“啊!”吴申宝狂躁的大吼一声,枪口掉转,对准了乌泱泱的群演。
他要发泄,用无尽的杀戮来发泄这种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