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就喜欢有志气的男生
姚星元收势,见王庸陷入凝思,也没打扰王庸。而是径自端起已经泡淡了的茶叶,去屋里换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庸只闻到鼻尖传来一阵茉莉花清香味,直入喉咙,勾引的他一下从凝思中清醒过来。
再看眼前,却是姚星辰正端着一杯茶,不断在王庸眼前忽闪着,将茶叶的香气送入王庸鼻孔。
“不好意思,走了下神。这是什么茶?好香。”王庸不由问道。
姚星辰得意的一扬头,说:“这是本小姐从峨眉山带回来的碧潭飘雪。这种花茶的采花时间都被限制在晴日午后,专门挑选雪白晶莹、含苞待放的花蕾,赶在开放前择花,使茶叶趁鲜抢香,再以手工精心窨制。花,色丽形美,叶,似鹊嘴,形如秀柳。汤呈青绿,叶片可数,恍若水面点点白雪悬浮,故名碧潭飘雪。”
王庸闻言看向姚星辰手里的茶杯,确实只见一个天青色的盖碗之中,有一汪碧绿的春水,上面悬浮着一片片的茉莉雪花,美不胜收。
王庸素来不太爱喝茉莉花茶,总觉得太过秀气,不是大男人所喝。
可眼前这个碧潭飘雪却大大改变了王庸对茉莉花茶的偏见,因为碧潭飘雪将茉莉花茶的秀气拓展成了“雅致”,文人骚客都无法不爱的“秀雅”。
一把抢过姚星辰手里的盖碗,王庸将茶水牛饮而尽。
喝完不禁道一声:“好茶!”
直到茶水入肚,兀自有一道香气从嘴唇一直萦绕到肠胃里,久而不散。恍若雪花徐徐而落,穿肠入胃。
“牛嚼牡丹!浪费茶叶!”姚星辰瞪了王庸一眼,转身走了。
传统喝茶都是三饮而尽,需要经过细细品尝才可。所谓品茶的品字,就是三个口。
像是王庸这般牛饮,那是对茶叶的糟蹋。
只是王庸偏生喜欢这样,渴了就是渴了,一口饮尽才显真性情。
所谓慢品,那是闲暇散人有时间才玩得起的消遣游戏。王庸现在可没时间,也没这雅致。
告诉了王庸大成拳桩法秘密的姚星元,似乎担心王庸心里有负担。已经悄悄离开后院,往前院指导学生们去了。
王庸心怀感激的看忙碌的姚星元一眼,暗暗将这份情谊记下了。
正如姚星元所说,如果将来姚星元真的有什么地方用得着王庸,王庸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声冲姚星辰告辞,换来的却是姚星辰不咸不淡的回应,似乎完全不在意王庸是走是留。
走出后院,王庸冲姚星元一抱拳,然后深深一鞠躬,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大踏步离开了天意武馆。
一路下山,王庸试着用姚星元所说的鼓蠕来走路。全身肌肉蠕动,将力道一点点传递开来,果然别有一番感受。
就这样王庸如一条蠕动的大虫子,在游客们怪异的目光里下了山。
自古上山容易下山难。因为上山的重力重心是向下,而自身的作用力是向上,两力方向相反,成平衡状,除了费点力气外,危险性较小;下山就不同了,重力重心是向下,自身作用力也是向下,这样平衡就不好掌握了,弄不好前冲力过大,会发生危险。并且下山时速度如果太快,腿脚会发酸并且发抖。
王庸却完全不顾忌这点,就跟抢死去一样,蹬蹬蹬的往下跑。
旁边一同下山的游客见状,全都愕然看着王庸。
有好心的劝王庸道:“小伙子,下山不比上山,小心脚下打滑发生意外啊。”
还有人直接瞥王庸一眼,给王庸下了定义:“装比分子。等出了事就知道爹妈给你这条命不容易了。”
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王庸统统谢过。别人肯说,就算是对你的一种警告,算是善意。
不过这些游客却不知道,王庸看似快速的下山步伐里,实际上在不断的微调重心。每次落脚,肌肉都会通过蠕动来改变身体重心,保持平衡。
可以这么说,王庸发生意外的几率,比他们慢悠悠下山的几率还要低不少。
很快,王庸就到了山脚。看看时间,一天已然过去,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有袁霖这个“大饭桶”在,王庸做饭就不能那么随便了。必须买足量又够好吃的食物才行,现在袁霖的嘴巴也学刁了,做的一般的菜都不吃,宁愿饿着。
王庸对此真是又气又无奈,没办法,还得养着。谁让王庸将袁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呢?
提了一大堆的肉回家,王庸今天准备直接给袁霖来个简单粗暴的。
东坡肘子!
大块的肘子肉蒸熟,蒸的肥而不腻、粑而不烂。一整块的肉盛在碗里,都能看见肉随着碗的移动而颤抖。浓烈的肉香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直接用手抓着大快朵颐。
一块是肯定满足不了袁霖的,王庸足足做了七八块。
果然,袁霖一看到肘子,就两眼放光,下手抓起来。
不顾烫的手疼,就往嘴里塞,一副胡吃海塞的模样。好像前世是饕餮转世,这辈子就为了一个吃字活着。
而相对的,胡梨儿就秀气许多。她用筷子小心翼翼夹着一小块肉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吃完第一筷子之后,第二筷子速度明显快起来。第二筷子入口,第三筷子紧接而至……
最终,演变成一场两人的饕餮盛宴,袁霖胡梨儿都吃的肚子圆滚滚。袁霖甚至还没吃够,又啃了几个大馒头才算饱。
“行了,洗澡睡觉吧。袁霖你今晚的功课别忘了,别摇头,你什么时候能有同龄孩子的知识水平了,你就解放了。在此之前你别无选择!至于梨儿,我过两天给你联系下学校,你现在应该也上一年级了,还是要学习。”
刚刚吃的爽到飞起的两人,一听王庸的话,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高兴不起来了。
胡梨儿更是忿忿的道:“我跟他不一样,我懂得很多,我不要上学!”
那怨恨的模样,别有一番可爱。
王庸敲她脑袋一下,道:“你懂得再多,也只是一个六岁小女孩。你不上学,难道还想上天?”
“上天?”胡梨儿听到王庸这俩字,忽然呆住。好像内心深处真的存在过这种念头一样,上天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行了,赶紧洗澡去!明天我要去任教的学校一趟,赶紧销假。你们还是跟今天一样,老实呆在家里,别捣乱。”王庸推着胡梨儿,将发懵的胡梨儿推进了浴室。
而袁霖则苦着脸去学习了,房间里不断发出各种简单的拼音朗读,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庸家里有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娃娃呢。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王庸嘱咐过袁霖跟胡梨儿之后就赶往学校。
说实话,王庸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毕竟之前跟校长只请了半个月假期,现在超过一半还多。以校长那周扒皮性格,不把王庸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可没办法,王庸必须去。
一进校门,王庸远远就看到一个铮亮的光头靠过来,狠狠的抱住了他。
“王老师!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跳槽高飞了呢!这段时间可想死我了,呜呜……”
却是保安队的秃子。
秃子假模假样的哭着,还拿王庸衣服擦眼泪。气得王庸一把将他推开,道:“得了,你就一个演尸体的群演,演什么感情戏?还想拿奥斯卡啊?我问你,这段时间四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消息?”
王庸问的大消息,却是担心四班学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本性难移,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谁知秃子却狠狠摇摇头,道:“没有。大家都说四班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成了上进班级。上个月末的英语考试四班还实现了历史性突破呢。”
听到这,王庸才放心的笑了起来。
走前,王庸曾经受英语老师所托,调动四班同学学习英语的积极性。当时王庸用汉语比英语难百倍的例子成功说服四班学生,说他们连汉语都学得会,小小英语有什么资格成为他们的拦路虎。
效果显而易见,四班这群孩子的英语成绩有了很大进步。
“那就好。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聊。”王庸跟秃子挥挥手,快步走进了学校。
王庸并没直接去校长室,而是先拐向四班教室。
他想亲眼看看现在的四班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顽劣。
此时正值学生陆续到校的时候,王庸藏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四班教室方向。
却见一群学生进了教室之后,虽然也免不了嬉笑打闹几下,可很快就停止下来,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四班早读,这放在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四班学生已经很久没有早读过了,几乎都成为一个形同虚设的课程。
而现在,早读再次恢复。不管这些孩子是否足够专心,至少已经在进步。
欣慰的点点头,王庸转身准备去校长室。
谁知还没走呢,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一棵柳树荫之下,好像有两个孩子在窃窃私语。
看身影,还是一男一女。
这种年纪的孩子,一男一女出现在隐蔽地方,可不代表什么好事。
王庸本着负责的态度,往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一个让他惊讶的人。
钟心。
钟心依旧那么甜美可爱,一个多月不见似乎胸也大了不少。
她正站在一个男孩子面前,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那个男孩子,道:“赵欣欣,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叫赵欣欣的男孩子脸色一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喜欢你。”
竟然是跟钟心表白!
而钟心听罢,就跟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莞尔一笑,说:“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志气的男生。”
赵欣欣顿时欣喜若狂,兴奋的抬起头问:“真的吗?钟心你真的喜欢我?”
钟心郑重点点头:“当然。作为一只癞蛤蟆偏偏努力的想吃天鹅肉,如此有志气我能不喜欢吗?”
第五百一十三章 你被开除了
扑哧!
王庸躲在树后面,直接笑出了声音。
之前王庸还以为钟心年少悸动,真的开始谈恋爱了呢。现在看来,钟心还是那个钟心,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从来不给人留面子。
被钟心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拒绝,赵欣欣脸色涨的通红,他飞快的看一眼钟心,又低下头去:“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吗?“
钟心看着赵欣欣伤心的模样,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她劝赵欣欣道:“其实你也别太难过。女人谈恋爱不是看帅不帅的,而是看是否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钟心脑袋微微扬起,一本正经回答:“我喜欢帅的。”
“……”赵欣欣只觉自己本就受伤的心灵又受到一万点伤害。
“哈哈哈……”这时候,王庸终于忍俊不住,大笑起来。
钟心这小妮子,简直就是一代毒后,不必姚星辰差。一句话能把人噎的几天吃不下饭。
“谁?”听到有人笑,赵欣欣恼羞成怒的喊道。
钟心可以取笑他,不代表被人也可以取笑!他老爸可是道上的!他虽然从不惹是生非,可从小到大也是耳濡目染,真正打起架来谁也不怵。
他今天必须要教训下这个敢耻笑他的混蛋!
“我。”王庸迅速板起脸色,从树后面走出了。
而刚刚还发誓要教训王庸的赵欣欣,一看见是王庸,登时就脸色尴尬起来。
他虽然不是四班的学生,但是有关王庸的事迹他听了不少。知道王庸是特种兵退役,还曾经带着四班学生去跆拳道馆,一招把跆拳道馆长给打败。
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教训王庸啊。
“要上课了,我……先走了!”赵欣欣磕磕巴巴说着,转身就溜。
而钟心则一脸惊喜的看着王庸,半晌,忽然扑上来,一下子抱住了王庸的脖子。
“王老师,你可回来了!想死我啦!”
饱满的大胸在王庸身上挤压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清新香气传入王庸鼻孔,让王庸一下子有点把持不住。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在学校!注意形象!”王庸赶紧将钟心拉开。
然后隐蔽的收腹挺胸,将有了反应的某处给隐藏下去。
钟心却是不满的哼一声,道:“学校怎么了?学生喜欢老师,对老师来个爱的拥抱,难道也不允许?”
王庸顿时无语。你爱的拥抱没事,但是老师容易出事啊!万一被人看见老师的囧样,那这名声就别要了。
想想就刺激,“某禽兽老师对十六岁学生频生旖念”,这标题就能让王庸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想什么来什么,王庸越不想被人看见,可这一幕偏偏就被人看见了。
只听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传来,在柳树下垂的枝叶中,一个老师朝着这边走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喊:“钟心,你怎么不去上课?”
却是苏烟。
今天的苏烟穿着极为正规,一身天泰一中统一定制的夏季裙装。上身白色衬衫,下身黑色筒裙。特别的紧身设计,将苏烟完美的身材凸显的无比显眼。尤其一对天生长腿,在黑色套裙中延伸出来,白嫩的肌肤跟黑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浮想联翩。
这是一个无论穿什么都自带美丽光环的衣架子,一副精致容颜加上两条大长腿,完美演绎了“风姿绰约”的真正含义。
随着高跟鞋走近的声音,苏烟却是终于穿过柳树枝条的遮挡,出现在王庸面前。
“钟心,你在跟谁聊天……”苏烟下意识问着。
当她看见钟心对面的男人后,不由整个人一怔。
随后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悦,只是立马就被刻意隐藏下去。
“王……老师,你回来了?”语气清淡,好像只是同事之间的问候。
王庸笑着点点头:“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跟校长销假呢。这段时间可好?”
苏烟明知王庸问的是她,可却装作没听懂,回答:“挺好的。四班孩子被你教导的懂事了很多,上个月英语成绩也实现了历史性突破,连英语老师都夸奖你一句话顶她半年课呢。”
王庸微微愕然,不过还是顺着苏烟话茬道:“那就好,这群孩子还是很聪明的。照这样下去,再过两年都考个好大学应该没问题。”
“希望如此。你还是先去跟校长报道吧,你这么久没回来,他可是气得不轻。”苏烟说完,就抱着课本哒哒哒的走了。
见苏烟逐渐走远,钟心才悄悄靠近王庸身边,小声对王庸道:“苏老师妈妈上个月过世了,她这段时间都不开心。”
“啊?”王庸愣住了。
接连遭遇哥哥跟母亲的死亡,苏烟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就算是放在王庸身上,也未必能够短时间内从这种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怪不得苏烟看上去情绪低落呢。
而这一切其实跟王庸有着莫大关系。如果不是苏烟哥哥被王庸打死,苏烟母亲估计也不会因为抑郁成疾而过世。
只是又真的怪得到王庸?王庸的出发点毕竟也是为了苏烟,况且苏烟哥哥也是咎由自取。
想必苏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跟王庸见面的情绪比较克制,并没有展示出太多亲近来。
“行了,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去校长室一趟。”王庸揉揉钟心脑袋,说。
钟心却抬着小脸,不肯走,固执的问王庸:“王老师,你晚上会去我家吗?”
王庸一头黑线,哪有这样问的,搞得两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一样。
不过还是想了想,回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尽量过去。毕竟这么久没给你补课,愧对你家给我的工资。”
得到王庸保证后,钟心这才欢呼雀跃着回教室上课去了。
而王庸则笑着摇摇头,走向校长办公室。
上楼,敲门,咚咚咚。
说实话王庸心里真的有些紧张。越是在乎就越是担心失去,王庸在乎的不是当老师的工资,而是老师这份职业。
“进来。”里面传出校长的声音。
王庸推门进去,却见校长正伏案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大清早还没正式上班,就让他忙成这样,可见不是什么小事。
校长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而是以为秘书送文件过来了,直接说:“把桌子上吧。”
“咳咳,校长,是我。”王庸只能提醒校长。
而校长听到王庸的声音,疾书的手腕猛然一停,然后就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满的怒气:“你……你还知道回来?请假半月,却迟归一个月将近!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无组织!无纪律!玩忽职守!严重渎职!是要被开除的!”
“校长,我不是故意晚归的,实在是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王庸摸摸鼻子,弱弱道。
这件事情上他还真没理,而且就算解释也不能解释太透,总不能跟校长说我去缅境杀了个将军,然后又去欧洲杀了几个牛逼哄哄的大人物。有杀手集团的大头目,有美国中情局的高级特工,还有英国的一个勋爵。
估计校长得当场翻脸,让王庸滚蛋。
“解释?你不需要解释!现在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被开除了!”校长一拍桌子,道。
王庸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位校长大人看起来非常的生气啊。
“别以为你是老校长介绍来的就能为所欲为,在纪律面前,谁都不好使!”校长又连拍几下桌子,说。
看来症结在这里,王庸是老校长介绍来的,新校长无法推拒,只能接受。可是他作为校长,很多时候却不得不屈服于老校长的一些决定,这让他心有不甘。
而眼下王庸这件事正好让他找到了发泄口,坚决不给王庸通融,坚决让王庸滚蛋。好告诉老校长,这个学校里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谁。
“权势熏心,自作孽不可活啊。”王庸心里感叹道。
老校长什么地位?教出来的学生省委大员都有的是,你一个小小的校长跟这么一个老前辈玩这套,不是找不自在吗?
许多时候人坐到了某个位置上,就会被官椅的高度遮住眼睛,丧失判断能力。
王庸没有说话,也没准备找老校长求情。他已经欠了老校长的人情,不适合再把这种凸显矛盾的祸事引到老校长身上。
大大咧咧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王庸却是准备玩赖的了。
你要开除我,我偏偏不走。我在这坐到天荒地老,看你还怎么办公。
校长看到王庸举动,顿时一愣。
“你……”校长被气得手臂哆嗦,刚想大骂王庸几句。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校长一看号码,赶紧接通。
没聊两句,立马就着急的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资料就往外跑。
“你愿意在这呆着就呆着吧,丢了东西你可得负责!”校长硬邦邦扔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王庸耸耸肩,没说什么。
而校长刚走没多久,就听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校长,您老人家在吗?”声音谄媚,一副奴才口吻。
王庸一听就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郑经。
“不在!”王庸没好气回答道。
而郑经听到里面传出的竟然是陌生声音,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
“校长不在,你在校长室做什么?你是谁?”说着,郑经推开门,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什么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现在就是!
郑经只觉自己何止眼睛红了,全身都红了!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气到喷气的公牛,只差把牛角一头顶到王庸身上去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搞砸了
“郑老师你怎么了?感冒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王庸明知故问,故意刺激郑经道。
郑经怒哼一声,反驳:“你才发烧了!你全家都发烧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校长,今天就放你一马,不跟你一般见识!快说,校长干什么去了?”
王庸翻个白眼。
求人问事不是这种态度的,就冲郑经这态度,即便王庸跟他没有矛盾,也不会告诉他。
“哦,校长说拉肚子,去厕所了。要不你去找找看?反正我看他很急匆匆走出办公楼,去了教学楼那边。”王庸胡诌道。
“去教学楼?办公楼的厕所不能用吗?难道说都满了?”郑经眼里闪过一抹怀疑的目光,却还是关上门走了。
剩下王庸一人呆在校长室,有些百无聊赖。从校长接听电话的模样来看,估计校长一时半会回不来,王庸有的等了。
而王庸却没看到,此时正好有一个车队驶进学校,秃子等保安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整齐列队,齐刷刷敬礼,却是规格很高。
车队只是在办公楼前停了一会,从车上走下几个教委官员跟外国人,一行人就直接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校长正陪同在这些人身边,一脸恭维的说着什么,似乎在向几名外国人介绍一中的悠久历史跟浓厚学术氛围。
叮铃铃,这时候第一节课的铃声打响,却是到了正式上课的时间。
而校长陪同一干贵宾,径自走进了六班的教室。
一边走一边还能听到校长王婆卖瓜式的自夸:“潘森先生,六班是我们天泰一中语文成绩最好的班级。负责教课的郑老师,也是我们学校的老资格语文老师,多年成绩名列全省前茅,是天泰连续数年的优秀教师。相信他一定能够讲出一堂让您满意的汉语课程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蓝眼睛中年男人点点头,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我们三一中学之所以选择你们天泰一中作为考察对象,就是认可你们天泰一中的教学成绩。如果贵校的授课方式同样精彩,能够让美国的中学生也听懂,并且为之感兴趣。那么三一中学这次的双语交流学校,就非你们学校莫属了。”
这个叫做潘森的外国人,却是来自美国第一高中,三一中学!
三一中学,位于纽约州的纽约市,建于1709年,为美国的第五所最老的学校。整个中学包含从幼儿园到高中十二年级。
之所以说这是美国第一中学,是因为这学校教学成绩极为优秀。二零零七年有116名毕业生,其中有20名进入华尔街日报八大名校,比例为17%,常青藤+斯坦福+mit录取率高达47%。学校更是多次被《华尔街日报》评价为美国最好的三所学校之一。
而这所学校还有全美最强的拉丁语的训练,超过半数的学生学习拉丁语,每年有几十名学生参加全美作文竞赛获奖。
现在,受到世界趋势影响,三一中学决定再开展一门汉语学习班,以方便学校的精英教育。
经过副校长潘森的缜密考察,潘森最终圈定了三所华夏中学,想要与其缔结双语交流友好学校。天泰一中就是其中之一。
目前潘森已经将其他两所中学考察完,今天是最后一站。也就是说,今天就会决定天泰一中是否能够搭上三一中学的顺风车,获得一个分量不低的国际名誉。
能够跟美国第一中学结为友好学校,对于天泰一中的形象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校长今天才会很早就到学校,而郑经也神秘兮兮的找到校长室时候,没跟王庸大吵一架。
今天这一战,至关重要。无论是校长还是郑经,全都不容有失。
“请。”校长冲潘森一行人做个邀请手势。
潘森等人走入六班教室,坐在了后排准备好的听课桌子前。
而同行的教委的同志趁机拉住校长,问道:“今天到底有把握没?”
校长咂咂嘴,道:“信心是有,把握就不好说了。潘森本人对于华夏文化很精通,不比一般美国人。想要让他满意,有点难啊!但是我敢保证,要是我们一中都不行,整个天泰市也不可能有行的了!”
教委的人露出一丝笑容,说:“好!有这种信心就可以!走,咱们进去。”
然后跟校长迈步走进了教室。
而讲台上,郑经难免有些紧张的宣布道:“上课。”
即便是老教师,面对这种场合他仍然有些局促不安。毕竟这件事对一中的意义重大,成败全系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郑经特意挑选了一篇跟西方思想接轨的课文,鲁迅先生的《呐喊》自序。
这篇文章里传达的思想跟西方提倡的自由、民主基本类似,郑经觉得潘森应该会比较好接受。
课程正式开始,郑经虽然品性不好,但是作为一中的语文老教师,其实还是有着相当不错的实力的。
一正式上课,郑经就迅速进入角色,将一篇《呐喊》自序讲解的深入浅出,很完美的把文章中的意思解析给了学生。
校长跟教委的人听得也是不住点头,觉得郑经表现的不错,算是完美发挥。
可是两人偷偷看潘森一眼,却见潘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跟课堂里的其他学生一样,端正坐着,时不时会做下笔记。
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无奈之下,校长跟教委的人只能继续等待,等待下课之后再询问潘森的意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课堂就来到了尾声。
郑经见时间差不多了,轻轻合上课本,准备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番收尾结束语背出来。
他相信这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必然能够得到潘森的认可。
“诸位同学,《呐喊》一书包含了多个短篇集,而我们想要真正了解这篇自序,就必须要将所有短篇都读透。从1918年的《狂人日记》到1922年的《社戏》。作品的选材,‘多采自病态的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而当时的鲁迅认为最须急切地疗救的,正如这篇自序所言,是人的“病态”的灵魂。
正如古语所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旧社会愚民政策是鲁迅先生所极力反对的,也是跟国际思想所相悖的。‘铁屋子’作为作者对传统中国社会的象征,它既显现了鲁迅深居其中的寂寞孤苦,同时也昭示了作者要领着国人从精神上走出它的决心。于是,呐喊就成为作者从深寂孤苦中所喷射出的一腔激情孤愤。鲁迅先生既是要唤醒铁屋子里的人们,也是为了给先行者们鼓劲,给他们慰藉,告诉他们:鲁迅与他们同在。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篇写于94年前的文章对于今天的我们仍然有着重大意义,督促着我们为了正义,为了公平而呐喊。鲁迅先生,与我们同在。”
哗啦啦!
在校长的带头下,整个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六班学生一个个神情激动,好像真的被郑经的讲解感染了一样。
全班都沉浸在一种深深的感动中。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潘森。
潘森听了郑经最后一段结束语,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眉头紧皱,不停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校长的心不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接着就见潘森缓缓举起手来,示意发言。
“潘森先生,您有什么高见?请讲。”郑经讨好的道。
潘森站起身,道:“高见没有,但是郑老师刚才的话里有一处低级失误,我觉得有必要指出来。”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出自《论语??秦伯》。原句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按照郑老师的讲解,那就是‘对于老百姓,只能使他们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们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也符合郑老师前后语句意思的衔接,对不对?”
郑经茫然的点点头:“对。”
这句话确实就是这么理解啊,潘森先生怎么就对这话质疑呢?
潘森摇摇头,道:“其实这句属于严重被误读的一句古语。春秋时代的文章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后人要研读那时侯的文章,便要再经过一个断句的过程。即是根据上下文意思自己在句子的适当地方加上标点和停顿,这样才能得出一句句意通顺而连贯的话。
而这句话的正确理解应该结合上下文跟孔子的一贯思想主张来断句。正确读法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人民掌握了诗礼乐,那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人民还玩不来这些东东,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而不是当做愚民的语句来错误理解。”
“……”郑经懵了。
“……”校长也懵了。
“……”教委的人更懵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么一句晦涩的古语竟然被一个外国人指了出来,还当着这么多的学生面。
他们也没想到潘森对于华夏文化的了解竟然这么深厚,连这种古语的误读都知道。
只是被当众指出错误的郑经,还有希望在潘森先生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潘森先生坐下来,正摇着头收拾笔记,准备离开教室。
好好一堂课,竟然被一句无心之语给搞砸了!
郑经此刻想扇自己巴掌的心都有了。好好的加什么古语,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让你装比,让你装比!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或许我可以试试
郑经后悔万分。
比郑经更加后悔的是校长。
校长看着潘森那冷漠的脸,心里变得哇凉哇凉的。知道友好学校的事情算是泡汤了,一个全校最好的语文教师,让个外国人指出了讲解中的错误,这简直就是丢人丢到了国际上。
虽然校长本人也并不知道“民可使由之”跟“民可使,由之”之间到底啥区别。
叮铃铃,下课铃声打响。
郑经脸上带着大写的尴尬艰难开口:“下课。”
他其实真的很想将下课时间拖延几十分钟,好让他再重新讲一次,弥补这次失误。
只是明显不可能。
潘森站起身,跟学生一起冲郑经鞠躬,说声:“老师再见。”
然后走出了教室。
陪同的教委的同志赶紧跟上去,然后还没忘回头狠狠瞪了校长一眼,指着校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本来一件皆大欢喜,都能从中获益的事情,就这样被搞砸了。
“潘森先生,我们学校为诸位来宾准备了很有当地特色的本地菜。做菜的师傅学了几十年的鲁菜,手艺绝对一流。中午就在我们学校用了餐再走吧?”校长拔步跟上,殷勤的冲潘森道。
他心中还存着万一的期望,万一潘森就因为做的菜好吃决定选择一中了呢?
而潘森听到校长的话,本来想要拒绝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据我所知现在真正有本事制作一席正宗鲁菜的师傅已经不多了,孔子先生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是说的鲁菜。我在美国一直未曾找到过真正的鲁菜馆,既然校长安排了,我就却之不恭,尝尝咱们这发源地的正宗菜式。”
校长闻言大喜,连声说好,赶紧让两名副校长陪同着参观校园,他去亲自安排宴席了。
今天能不能力挽狂澜,绝处逢生,就看这一顿饭了!
等潘森一行人走远,校长不由回头指了指郑经,道:“你啊你!关键时刻掉链子,真的很让我失望!以后学校还如何敢把重要任务交给你?!好好反省吧!”
郑经被校长说的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本来他指望着这次的事情翻身,彻底改变被王庸羞辱的负面印象。有机会更是可以借机再踩王庸几脚,把之前的仇一起报了。
谁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骨感到郑经感觉全身凉飕飕,连一件衣服都没穿,被人扒光了一样。
六班学生此时也默默看着自己班主任,一个个本来对郑经信任有加的眼睛里,生出丝丝狐疑。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叛逆,“愤青”情节也最为严重。在外国人面前丢脸,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他们原本设想的是大华夏文化彻底征服潘森,让潘森惊呼不可思议的。
可现实却相反,潘森却以外国人的身份给他们上了一堂华夏文化的课。
“屈辱!”一个学生重重的锤了一下课桌,小声道。
郑经嘴角一抽搐,想要训斥那个学生。可不知为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偏偏说不出口,只能咽下去,灰溜溜的走向办公室。
蹬蹬蹬,校长一溜小跑,全身都跑出了汗水,往校长室冲去。
刚才他那一番鲁菜老师傅的话都是胡说的,事实上学校食堂里根本就没有一位超过四十岁的厨师。
当时他灵机一动,想要利用潘森对于华夏文化的喜欢来留下潘森,没想到生效了。
只是现在问题也摆在了面前,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位鲁菜老师傅,做出一顿真正让潘森喜欢的宴席来。
校长记得他抽屉里好像有一张著名鲁菜大师的名片的。
砰一声推开门,校长跟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
只是当他看见正惬意坐在椅子上的王庸后,不由愣住了。
“你还没走?你不是被开除了吗?”校长有些气愤的问道。
王庸眉毛一挑,道:“就算开除也得给个辞退手续,并且补偿一定工资吧?你以为是黑涩会收小弟呢,想招就招,不想招就赶走?”
“你……简直无赖!要钱是吧?好,给你!我马上给财务打电话,让他们结清你的工资,然后你立马从我面前消失!”校长说着,拿起电话道。
“不着急,校长要是有重要事情还是先忙重要事情比较好。看校长神色,似乎郑老师的课讲得不顺利?”等待的这段时间,王庸早就打听清楚了今天全校严阵以待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说实话,他在听到讲课老师是郑经后,就不由摇了摇头。
倒不是出于两人之间的罅隙,对郑经有偏见。而是郑经确实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郑经作为一名具备丰富教学经验的老教师,在应试教学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就连王庸其实心里也是佩服的。
可这种应试教育,死板的讲解,面对华夏人还行。面对外国人,就显得很无趣了。
就像是我们听英语课一样,哪怕英语老师把语法讲解的再漂亮,也引不起我们的兴趣。反倒是英语老师唱个流行歌曲,会一下子让我们沸腾。
找准听课者的兴趣点,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说郑经的失败早就在王庸预料之中,王庸现在也是明知故问。
校长愠怒的看王庸一眼,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灾乐祸?觉得这是对我的报应?”
“校长您这么说就是侮辱我王庸的人格了。虽然校长您想要开除我,可在这件事上您的出发点是为了学校,为了学生。我就算再记恨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啊!”王庸一本正经道。
“哼,这还像是句人话。不过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能心软,放你一马啊!你的错误很严重,我必需以儆效尤!”
王庸一笑,道:“我没指望校长法外施恩,但是校长可否考虑下让我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校长不解的问。
“郑老师不行,未必代表别人不行。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王庸看着校长,表情郑重,丝毫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校长愣住了。
他没想到王庸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请缨。
说实话,他真有换个人再讲一次的想法。只是想遍整个学校,都没想到比郑经还靠谱的老师。
高三倒是有几个资格更老的高级教师,可是他们的风格更加沉闷,潘森绝对不会满意的。
郑经已经是校长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只是一直以来校长似乎都遗忘了一个人。
王庸。
入校仅仅半个月,就实现奇迹般逆转,将一个垃圾班级的语文成绩带成了年级第一。虽然只是那么一次。
可校长也了解过王庸的教师方式,确实比学校其他老师更有吸引力,也更容易获得学生认同。
既然连最讨厌学习的一群学生都能听得进去王庸讲课,那么潘森自然也可以了。
校长心里一动,眼中顿时燃起一抹希望:“你有几成把握?”
王庸咧嘴一笑,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成?”校长脸色黯淡下来。
一成的把握实在是太低了,不值得冒险啊。
刚想回绝王庸,却听王庸开口了:“不是一成,是百分之一百。只要潘森还是地球人,逻辑思维没有漫游到火星,我就有把握让他心服口服。”
“你不是在逗我吧?”校长大惊失色。
王庸这说的也太离谱了,就算是全国最厉害的老师来了,也未必敢说这种大话。
王庸不会是为了免于开除,故意这么说的吧?
稍稍平复下心情,校长认真看王庸一眼,道:“你开除的事情我可以再考虑考虑,但是今天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王庸同样认真的看着校长,回答:“就算成功后您仍然要开除我,我还是会这么说。我对自己有信心,更对华夏文化有信心。”
校长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权衡利弊。
良久,他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好!我今天就豁出去,陪着你赌一把!假如这次你真的能够力挽狂澜,成功促成咱们学校跟三一中学的结契,我不光收回之前开除你的决定,我还给你涨一倍工资!把你推荐到全省优秀教师的评选活动里去!”
涨工资,推荐当省级优秀教师,校长这次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看来是真的下了血本。
王庸呵呵一笑,抬起手掌做个击掌的姿势,道:“一言为定。”
校长愣了一下,随即也抬起手跟王庸击了一下掌,道:“一言为定!”
“我能问下,那个潘森到底对郑老师哪里表现出不满意了吗?”达成协议,王庸问校长道。
“是一句古语的理解上。”说着,校长就跟王庸说了下具体经过。
而王庸听罢,不由心中有了计较。
他稍作思考,随即就对校长说:“这样吧,校长您现在马上去见潘森,就说学校有位老师对他的看法不敢苟同。如果潘森先生愿意,我将会在高一四班等待他的大驾光临,让他知道汉语真正的博大精深。语气尽量不客气一点,能够拱起他的火气最好。美国人其实骨子里都有自大情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拿来别国文化加以研究吸收,研究明白后就自认为高了别国一头。你用普通方法未必能够让他回头再听一次课,可这个办法绝对管用。”
第五百一十六章 汉语最美
校长将信将疑的看着王庸,不知道王庸这个是个好主意还是个馊主意。
“快去,再晚了万一潘森想走,那就完了。”王庸催促校长道。
“那……我去了?你抓紧去四班交待交待。”校长嘱咐着,匆匆下楼了。
而王庸则不紧不慢的关上校长室的门,慢悠悠走向四班教室。
至于接下来用什么讲课内容来征服潘森,王庸只需要在走向教室的这段路上想想就足够。
不知不觉,王庸来到了四班教室门口。
此时刚刚上课,正好是苏烟的课程。
苏烟站在讲台上,亭亭玉立如一朵芽苞初放的百合花。
“苏老师,学校任务,这节课暂时由我来代替。”王庸站在门口,蓦然道。
正在全神贯注讲课的苏烟被王庸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的看向门口,看清是王庸后,才眼里露出一抹嗔怪,瞪了王庸一眼。
而四班学生齐刷刷转头,看到王庸,登时群情振奋,当场欢呼起来。
“王老师回来了!”
“一个半月啊,王老师想死我们啦!”
“我就说王老师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王老师,请继续带我们装比带我们飞!”
“王老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如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呃,总之就是隔了很多很多秋!您可回来了!”
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听着一句句发自肺腑的暖心话语,王庸不由眼眶微微湿润。
果然这世界上最可爱的还是自己的学生啊!
“安静!大家安静下!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请不要大声喧哗。”苏烟敲敲讲桌,道。
王庸也顺势走上讲台,挥了挥手:“行了,大家的心情我都懂,等齐心完成这次的任务后咱们再互诉衷肠怎么样?”
“任务?什么任务啊,王老师?”
“哇,难道是碟中谍——不可能的任务?想想就来劲啊!王老师一回来就带给我们这么大福利!这破学校我只服王老师!”
……
一众学生叽叽喳喳又喧闹起来,看的苏烟一脸无奈,只能再次白了王庸一眼。
不过苏烟也很好奇王庸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隔壁六班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他们很不幸运,失败了,被一个老外用华夏文化打败。而他们丢失的颜面,将要从我们手里拿回来!马上,那个老外就会来到我们班级再听一堂课。你们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用我们最美的语言文化彻底征服他?”
“有!”回答震耳欲聋。
所有四班学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全都来了精神。
只因为王庸一句话,六班丢失的颜面,需要他们来夺回!
这是何等重要又荣耀的任务?
苏烟听了,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六班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当时也觉得惋惜。可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后续补救、力挽狂澜的任务会落到四班身上。
王庸真的能做到吗?
苏烟不知道,也没时间去考虑了。因为潘森一行人马上就要到来。
校园某处。
校长正站在潘森面前,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他按照王庸所说,将王庸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潘森。甚至末尾还加上了一句:“王老师认为您根本不懂。”
教委的同志也一脸懵逼的看着校长。他没想到校长会冒出这么一番话,这话哪里是邀请,分明就是挑衅啊!
教委同志真担心潘森会气得拂袖而去。
而此时潘森脸色越来越难看。
“根本不懂”,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枚炸弹,瞬间将潘森平静的心情引燃。
他从二十岁就开始学习华夏文化,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付出的努力比大多数华夏人都多!那个不懂礼貌的老师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他不懂?!
“自以为是的家伙!即便知道你在激将我,我也要看看你到底何德何能敢这么说我!如果被我发现你只是一个锦绣草包,那不好意思,从此我们三一中学任何活动都不会再考虑你们天泰一中!“潘森冷声说道。
听到这话,校长脸色不由一变。心中暗暗叫苦,万一王庸搞砸了,那这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可事到如今还有回头可能吗?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潘森先生这边请,王老师已经在四班等待您了。”校长手一伸,对潘森道。
语气不卑不亢,背水一战的他,却是莫名少了很多心理包袱,也挺直了腰板。
大家都是学校校长,你是副的,我还是正的,凭什么让我对你卑躬屈膝?
王庸说得对,今天就得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不是知道一个古语释义就可以跑来装比的!
校长这么想着,腰板不由再度挺起。昂头带领一行人朝着四班教室走去。
“来了!来了!”有靠近窗户的四班学生看到了潘森等人的身影,冲讲台上的王庸喊道。
王庸点点头:“大家别紧张,保持正常状态就好。一句话,别拿他们当人。”
“哈哈。”王庸这话换来班里学生哄笑,紧张的气氛倒是真的缓和不少。
很快,潘森在校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四班门口。
潘森径自推开后门而入,直接就毫不客气的质问上了:“王老师,我需要一个解释。什么叫做我不懂华夏文化?难道我之前对于郑老师的纠正是错误的?”
王庸微微一愣,满脸黑线。校长这坑挖的还真深,怪不得这位潘森先生怒气冲冲呢。
不过王庸依旧保持着微笑,淡淡道:“潘森先生,您的解释没有错,但是并不代表郑老师的解释也不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的本意本来就存在争论,您那种解释只是其中一种解释,并不是绝对正确答案。以此批评郑老师,我觉得是不礼貌,而且也是不够虚心稳重的。懂得越多就越谦虚,就算是真正的国学大师遇见这种争论,也不会笃定的说别人一定就是错的。”
潘森胸膛起伏越来越厉害,他真是被王庸气到了。
原来好心指出别人的错误,竟然成了不礼貌的行为。
眼前这家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的高手!
但是潘森还是按捺住情绪,冷声道:“难道王老师觉得贵国的孔子先圣也主张愚民政策吗?”
王庸咧嘴一笑:“我可没这么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即便这么断句,也未必就是所谓的愚民政策。孔子生活的年代民智未开,圣人之道对于那些人来说未免难以理解。所以孔子提出只需要告诉民众哪些是符合伦常的,哪些不是,就可以了。这恰恰跟孔子的办学主张所吻合,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教育,不管有没有文化基础。只要把这些东西牢记心中,结合日常加以理解,早晚会真正透彻明白,变成一个有智慧的人。这怎么会是愚民言论呢?”
“这也行?”潘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他发现王庸这种解释竟然听上去很有道理,以至于让他都无法反驳。
“当然了,潘森先生所说也是一种理解,用一句西方谚语来说,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觉得我们都是正确的,并没有谁错误。潘森先生您觉得呢?”王庸迅速补充一句。
“我……赞同王老师的看法。”潘森终于点点头,认同道。
“谢谢潘森先生的认同。那么接下来是否可以上课了?”
“请。有刚才那番言论,我变得异常期待王老师的授课了。希望王老师不要让我失望。”潘森坐下来,目光闪烁道。
看到这一幕,校长跟教委同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潘森肯坐下听课,就证明王庸距离成功迈进了一步。接下来只要王庸展示出让潘森叹服的东西,相信潘森除了天泰一中不会再有其他选择。
校长跟教委同志也坐下,期待的看向讲台上的王庸,想要知道王庸到底会讲些什么。
“上课!”王庸郑重道。
随着师生间的问好,授课正式展开。
王庸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一支粉笔,用异常漂亮的行书快速写下四个字。
汉语之美。
方正有力,大方简洁的行书,配上四个字的意思,瞬间让一群人产生一个幻觉,好像王庸还没开讲,就已经感受到了汉语的美丽。
潘森看到这四个字,也是一愣。即便他再对王庸有看法,也不得不承认王庸这四个字写的真漂亮,简直跟行书大家写出来的一模一样。就这份功力,他再练二十年也赶不上。
看来这个老师真的有几把刷子,跟之前那个不一样。
潘森心中默默对王庸下了评判。
不过对于王庸要讲的内容,潘森还是保持疑问的。
每个国家的人都认为自己国家的语言最美,王庸用了这么一个标题,真的不怕他一个美国人产生反感吗?
再看讲台上的王庸,似乎完全没有照顾远道而来客人情感的意思。王庸就这样没有任何教案,直接空手开始讲起来。
“汉语美,可能大家都知道。但是汉语为什么会美,大家又知道吗?”
“不知道。”四班学生齐齐摇头。
“其实语言学界对此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模糊性。模糊性是世界上所有的语言所共有的,但是诸语言之间,其模糊程度又是各不相同。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研究,没有形态变化的汉语是世界上模糊性最强的语言。他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温庭筠的两句诗“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是脍炙人口的。诗中既无人称,也没有时态,连个动词都没有,只是平铺直叙地列出了六种东西,其间的关系相当模糊。但是,无论谁读了,都会受到感染。
人们可以根据各自不同的人生经验,把这六种东西组合在一起,产生一种深秋旅人早晨登程的荒寒寂寞的感觉,从而具有极浓的艺术感染力。诗的主角是谁呢?根本没有说出,然而又呼之欲出。如果我们用印欧语系那类富于形态变化的语言来重新加以改写,六种东西的相互关系以及它们与“主人”的关系,会清楚很多,但其艺术感染力也相对地会减少很多。原因很简单──这种明确了的关系会大大地限制读者的想像力的发挥。
所以说,汉语以其独特的组合关系构成了这种美。如果不是顾及潘森先生的民族情感,我真的很想将黑板上这个之字换掉,换成最字。”
汉语最美!
王庸嘴里说着顾及潘森情感,实际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将世界上其他语种给踩到了汉语脚下。包括潘森的国家语言——英语。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服你听着
咯噔!
一听到王庸最后一句话,校长心脏就忍不住狂跳了一下。
虽然他也很想跟王庸一样,当着潘森的面说“英语辣鸡!汉语nb!”,可那毕竟只是幻想,不能真的说出来不是?
谁料王庸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
整个班级陷入寂静。就连四班学生也替王庸捏一把汗。
这话听着很爽,但是王老师这么说真的不怕听课的外宾直接拍案走人吗?
钟心更是急的冲王庸直眨眼,示意王庸说话别那么直接,给潘森点台阶下。
可王庸视而不见。
王庸就那样笑吟吟看着潘森,似乎在等待潘森的反应。
“王老师,我尊重你的民族情感。但是我们这是讲堂,不是线下聚会。一个老师站在讲台上所说出的东西,应该是具备公正客观性的,这样才不会误人子弟。像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语,我只能表示很遗憾。”潘森看王庸一眼,不紧不慢的道。
对于王庸话里的挑衅意思,潘森固然愤怒。可他觉得自己不能跟王庸一样,他应该保持风度,维护一个高素质外国人的形象。
王庸听罢,双手支在讲桌上,道:“对不起潘森先生,我不是针对英语。”
潘森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刚想说没关系,可没想到王庸紧接着一句话,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百倍。
“我是说其他所有语言,都一样!”
“轰”,整个课堂瞬间炸了。
四班学生面面相觑,被王庸这霸气而又嚣张的话语给惊住了。
王庸此时的动作跟语气,跟那部《破坏之王》电影里的断水流大师兄何其相似!
虽然王庸用词稍微客气了一点,并没有如断水流大师兄一样直言不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可在场的人谁不懂?这可是一个著名的网络梗。
“卧槽,王老师,牛比!”
“霸气外露!王老师今天一定开启了主角光环!”
“这老外不会直接掀桌子走人吧?换成我估计也受不了呢。”
“谁知道?你看他那样子,脸涨得通红,估计气得不轻。”
……
课堂里议论纷纷,课堂外面,同样有人在忍不住高兴。
是郑经。
郑经当然不是为王庸这话的霸气侧漏而高兴,他是觉得王庸这次肯定玩砸了,比他玩的还要砸。有了对比,反倒显得他成功了,他能不高兴吗?
说实话,第一时间听到王庸要给潘森讲课的消息,郑经心中是五味杂陈的。嫉妒、愤怒、怨恨、诅咒,各种情绪都有。
如果王庸真的征服了美国佬,那他郑经的名声岂不是直接烂到底了?从此以后见了王庸都得躲着走。
强烈的担忧下,使得他鬼使神差跑到四班窗户下偷听,想要听听王庸到底会不会成功。
万幸,天可怜见,王庸没有成功。还玩脱了,直接把潘森先生气得身体都发抖了。
“王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你以为风头是那么好抢的?活该!”郑经幸灾乐祸的想着,偷偷顺着墙根溜走了。
他要赶紧回办公室,跟办公室其他老师分享下这个“喜悦”的消息。
尤其是跟王庸交好的苏烟、叶玄同,这两人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教室外面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现在整个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庸跟潘森身上,从空气中都能嗅到一种一触即发的炸裂气息。
“王老师,我需要一个解释!不然我会向贵国投诉你这种歧视行为!”潘森克制着心中的愤怒,冲王庸低吼道。
在美国,歧视是一个相当大的罪名,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半辈子。华夏对这方面的要求虽然不严格,可潘森以外国人的名义投诉,造成的可就是国际影响了。
尤其潘森还是三一中学的副校长,更会让相关官员对此高度重视,不排除严厉处罚王庸的可能性。
“王庸!快点跟潘森先生道歉!”校长不由急了。
说好的万无一失,百分百把握呢?怎么成了这样子?
只是王庸却表示拒绝。他盯着潘森,一字一顿道:“潘森先生,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是我想说,不服,你就给我听着!如果这堂课讲完,你仍然觉得我歧视,不需要你投诉,我自己就给你磕头认错!”
哗!
全场哗然。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种老师不能用!”教委的同志气愤道。
校长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
倒是当事人潘森,却莫名其妙的冷静了下来。他嘴角带着一丝针锋相对的冷笑,说:“好,我就听你讲完这堂课!希望到时候你不要食言。”
王庸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接着,王庸就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四班学生当即停止议论,齐刷刷看向王庸。想要知道这位无所不能的王老师,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扭转局面。
“可能在座许多人都觉得我言过其实。但是一门已经存活了5000年的语言,其间经历了多少沧海桑田,同时代的其他语言都灭绝,它却始终保持着旺盛生命力。你们觉得我在它前面冠以一个‘最’字,过分吗?”王庸问。
“不过分!”四班同学响亮回答。
“是的,一点都不过分!汉语之美,从仓颉造字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一直保持着同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比如大家常用的百度搜索,就是源自辛弃疾的《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再比如很多人都喜欢的bmw车,汉语翻译宝马。同样也让人想到‘宝马雕车香满路’跟‘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初次听到这些品牌名字的时候,会不会不由自主脑海就浮现一种美好的意象?”
“是,我就很喜欢宝马,一直觉得这是翻译的最好的车名了。”
“奔驰也不错啊,能够一下子想到极致的速度。”有学生发散开思维,主动寻找代表了汉语之美的品牌名。
“我知道南方有一种用薯莨汁水浸染成的纱,很清凉。顺德人叫它“莨纱绸”,苏杭一代则称它“香云纱”。这两个名字都美的让人窒息,绝对是汉语之美的典范。”又有人联想到了生活用品。
赵述也抢着发言:“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典故。有一种太湖洞庭山上产的茶,很清香,民间叫它“吓煞美人香”。后来有当地官员将它献给了康熙。康熙喝过之后觉得确实很好,只是这个吓煞美人香的名字实在有些俗,于是当即给它换了一个名字,你们猜是什么名?”
见赵述卖关子,一群学生不由猜测起来,只是没有人猜对。
正当赵述得意洋洋想要揭晓答案的时候,却听一个声音响起:“碧螺春。”
赵述愕然,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是心中一惊。
因为发言之人竟然是潘森先生!
这位跟王老师处于对立状态的外宾,竟然也参与进了王庸的教学之中。
“没错,就是碧螺春,潘森先生说的很对。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只喝这种茶叶,我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真的很美。潘森先生你认为呢?”赵述耍了一个小滑头,故意将潘森往王庸教学节奏里继续带。
潘森却是一本正经点点头:“是的,很美。”
潘森的气度却是当真不错,并不会因为跟王庸对立,就故意否认事实。
“谢谢潘森先生的参与。想必这些词汇已经让大家对汉语之美有了初步的认识,下面,我就带大家一起体验下更深层次的汉语美。我用一首英文诗来作对比,潘森先生会介意吗?”
潘森摇摇头:“我很乐于看到,这样更有说服力。”
王庸笑笑,然后转身刷刷刷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一边写,一边用很标准的伦敦音念诵着。
“you say that you love rain
but you open your umbrella when itrain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sun
but you find a shadow spot when the sunshine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wind
but you close your windows when windblows
thiswhy iafraid
you say that you lovetoo.”
四班同学被王庸优雅的发音朗诵迷倒一片,本身就喜欢看外国剧,有些崇洋情节的小女生们更是低呼连连,一个个眼里冒着小星星,就差扑上去抱住王庸了。
潘森更是一副惊愕表情看着王庸。他没想到,王庸的英语水平竟然这么高!这首诗就算是让他朗诵,都未必能达到王庸这种效果。
“这人刚才的话似乎不完全是狂妄之言啊。”潘森不由暗暗道。
好半天,王庸写完了,立马就有学生问道:“王老师,这首诗什么意思啊?请原谅我放纵不羁爱祖国,英语水平上个月才刚刚实现第一次及格。”
这是一个英语比较差的学生,被王庸之前的话鼓动,实现了历史性的及格。只是对于读懂一首诗来说,仍旧有些力不能及。
王庸转过身,道:“别急,这首诗的翻译正是咱们今天这堂课的主要内容所在。相信等我翻译完,你们一定会惊呆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写的服
“好期待啊!王老师你快点翻译!”四班学生立即催促道。
王庸却摆摆手,说:“直接告诉你们答案那就没意思了,让你们自己翻译一次,相信你们的体会会更深。哪位同学愿意第一个站起来?”
“这……我英语不好,我还是不献丑了。”
“我虽然能看懂意思,但是变成诗句我就不行了。我也不献丑了。”
“我倒是行,不过我得花点时间整理下语句,让翻译出来的文字看上去更像是一首诗。”
叽叽喳喳,一群学生却是没有一个能够第一时间站出来的。翻译英语诗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让他们这群孩子不思考直接翻译,确实难度有些大。
于是王庸将目光看向了潘森。
“潘森先生,您呢?”
本以为潘森会拒绝,谁知被点到名的瞬间,潘森就站了起来,好像根本就预料到王庸会点他一样。
潘森看着黑板,沉吟片刻,随即翻译道:“你说你喜欢雨,但是下雨的时候你却撑开了伞;
你说你喜欢阳光,但当阳光播撒的时候,你却躲在阴凉之地;
你说你喜欢风,但清风扑面的时候,你却关上了窗户。
我害怕你对我也是如此之爱。”
啪啪啪,王庸带头鼓起掌来。
不得不说这么短时间内,潘森竟然如此迅速将其翻译成了规整的诗句,虽然有些地方并不严谨,可已经非常难能可贵。
这首诗就算是不考虑英语原句,仅仅将其当成一首现代小诗,也能获得上报的资格。
四班学生纷纷转头,发出惊叹的“哇”声,却是对这个外国人有了些好感。
因为潘森作为外国人却在汉语上完全碾压了他们这群华夏学生。
“很厉害!谢谢潘森先生的精彩翻译。”王庸感谢道。
潘森却没坐下,而是带着一抹质疑,问:“恕我直言,虽然我承认汉语翻译出来也很好。可是要说比英语原诗更优美,我并不这么认为。相信在座诸位也一样想法吧?”
“好像是哦,跟王老师刚才的朗诵比起来,一点韵味都没呢。”有学生小声道。
“你傻呀,那是王老师的朗诵加分,又不是这首诗本身的韵味。换个人朗诵你再试试!反正我觉得汉语美一些。”
“我倒是觉得不相伯仲,各有千秋。要说完全碾压,似乎还差一点……”
一时间众说纷纭,持各种观点的都有。
潘森则静静看着王庸,等待王庸的回答。如果王庸回答不出来,就证明王庸失败了。
王庸冲潘森一做手势,道:“潘森先生请先坐下,我并没有说翻译只能有一种吧?比起潘森先生的翻译来,我觉得或许我的更美一些。”
潘森一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四班学生听王庸说有更美的,不禁凝神屏气,准备倾听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看着台下众人,王庸缓缓漫步在讲台上,如一个徜徉在三月微雨里的江南诗人。
“你说烟雨微芒,兰亭远望;
后来轻揽婆娑,深遮霓裳。
你说春光烂漫,绿袖红香;
后来内掩西楼,静立卿旁。
你说软风轻拂,醉卧思量;
后来紧掩门窗,漫帐成殇。
你说情丝柔肠,如何相忘;
我却眼波微转,兀自成霜。”
声音轻柔,如春雨滴答,燕语呢喃。众人一下子就被王庸的声音吸引,眼前仿佛出现一幅画面。
华夏文化中特有的水榭亭台式的浪漫,缓缓展开在众人心里。让人情不自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尤其潘森,在王庸第一句吟诵出口的时候,就整个人愣住了。
等到王庸整首诗吟诵完毕,他兀自处于一种呆滞中。
好像大脑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下子宕机了。
半晌,他才缓缓醒转,长长吐出一口气,幽幽道:“好美。”
对于华夏文化有着深刻研究的潘森,第一时间读懂了王庸吟诵里的意境之美。
只是王庸对于潘森的冲击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如汹涌潮水,一浪又一浪的接连而来,将潘森的心灵冲击的满满震撼。
“下面是诗经版。
子言慕雨,启伞避之。
子言好阳,寻荫拒之。
子言喜风,阖户离之。
子言偕老,吾所畏之。”
“更美!”潘森震惊之余说道。
《诗经》作为华夏诗词之祖,每一首诗里都蕴含着惊心动魄的简练之美。王庸这个《诗经》版将这种简练美发挥到了极致,翻译的简直让人惊艳。
此时,潘森心中已然隐隐有些叹服。
可讲台上的王庸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又道:“别急,还有离骚版。”
“君乐雨兮启伞枝,
君乐昼兮林蔽日,
君乐风兮栏帐起,
君乐吾兮吾心噬。”
潘森已经彻底被惊呆了。
他没想到,一首简单的英语诗翻译,王庸竟然连续给出了三种不同的形式,每一种都让他惊叹,让他为之迷醉。
如果王庸并没有拿英语对比,只是简单吟诵这三种汉语诗句,潘森还不会有这种强烈感觉。
可是一对比之后,潘森瞬间产生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感觉。
汉语之美确实超越了这世界上其他语言。
只是,就这样承认失败吗?
潘森还在犹豫之时,却听这时候一个同学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惊醒一堆满脸沉醉的同学。
别的同学刚才都被王庸的吟诵所吸引,陷入其中。这位同学却在刷刷刷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现在,她站了起来,拿着写完的东西,道:“老师,我也有一种翻译版本。”
王庸手一伸,道:“尹夏同学,请说。”
尹夏在众人的惊讶中,念出了自己的翻译。
“江南三月雨微茫,罗伞叠烟湿幽香。
夏日微醺正可人,却傍佳木趁荫凉。
霜风清和更初霁,轻蹙蛾眉锁朱窗。
怜卿一片相思意,犹恐流年拆鸳鸯。”
却是一首七律。
“好!对仗工整,用词达意,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用我们美国方言讲就是‘连我的脚后跟听了都有感觉’。”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潘森。
潘森满脸的叹服,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道。
“潘森先生谬赞了。”尹夏冲潘森一点头,谦虚说。
“不,如果说之前王老师三种翻译将我的心打动,你这一首却是直接将我征服!华夏语言之美,全都在了你这一首七律之中!”潘森认真道。
而坐在潘森身边的校长跟教委同志听了潘森的话,不由面露喜色。
直接征服?岂不是意味着潘森认可了王庸的话?认可了一中对于华夏语言方面的教学能力?
这么优秀的学生,可是我们一中教育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行!”校长心里暗暗道。却是忘了之前是怎么忧心忡忡、担惊受怕的。
“这位老师很有能力嘛!我看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市里的典范来树立。”教委同志悄悄对校长说。
跟之前批评王庸的话截然相反。
而此时王庸也被尹夏的即兴发挥给震惊了一下。
这小妮子在诗歌方面的天赋真的是让人嫉妒。不止作曲好,就连写词都时常有让人惊艳之作。
这首七律虽然是建立在王庸之前三首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可也不能掩盖尹夏那横溢的才华。
王庸对于尹夏未来的成就愈加期待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会!是吧花花?你来一首,打击一下她的气焰!”钟心撅着嘴,冲荼蘼道。
荼蘼摇摇头:“尹夏这首诗连潘森先生都叹服,我确实比不了。不过我也有一首其他版本的,相信也不差。”
说着,荼蘼站起身,道:“王老师,我写了一首江南吴语版本的,请老师跟各位同学听听。”
“弄刚欢喜落雨,落雨了么搞布洋塞;欢喜塔漾么又谱捏色;欢喜西剥风么又要丫起来;弄刚欢喜唔么,搓色唔霉头。”
荼蘼祖上正是苏杭,吴侬软语形容的就是那边的美女。
娇美的外貌配上软绵绵的方言腔,却是让这个别出心裁的版本同样取得不俗效果。
一众男生直嚷嚷,要融化在班长的酥软声音里了。
“很好,尹夏同学跟荼蘼同学的版本都是上佳,各有特色。还有同学有其他版本吗?”王庸问。
“有!”钟心一挺胸膛,将跟年龄不相称的饱满胸部挺的波涛汹涌,说。
“那咱们就听听钟心同学的。”
“我这个叫做女汉子版本,听好了!你有本事爱雨天,你有本事别打伞啊;你有本事爱阳光,你有本事别乘凉啊;你有本事爱吹风,你有本事别关窗啊;你有本事说爱我,你有本事捡肥皂啊!”
钟心刚刚念完,就听噗通噗通栽倒声音不绝,一众男生被这首女汉子版本征服的五体投地。
就连王庸也是满头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夸奖”下钟心好了。
好半天,王庸才反应过来,尴尬的道:“钟心同学这首,嗯,也很……好。算是一种发散版本,值得鼓励!”
钟心见王庸只是鼓励她,不由不高兴的嘟着嘴,坐下了。
经过钟心这么一闹腾,四班学生的思维倒是彻底被打开了。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都有,再次印证了汉语的博大精深。
潘森坐在教室后面,听着一个个版本,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服字。
这次华夏之行,他服了,彻底服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圆满完成
四班教室的气氛空前活跃,在王庸开宗明义式的讲解下,一时间所有四班学生都陷入了一种对汉语美的发散挖掘中。
心中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潘森也就再无顾忌,而是兴致勃勃的观察着这个班级,试图从这个班级学生中发掘出足够多优点。
他已经初步决定,在跟天泰一中缔结友好学校的时候,同时提出进行一年一次的学生交换。他将会推荐几个学生来天泰一中学习,而届时那几位美国学生进入的班级就是四班。
当然,潘森的意图没有表露在脸上,校长跟教委同志只能看到潘森饶有兴趣的观察学生。
“我记得这个班级好像是你们学校最烂的班级吧?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教委同志悄悄问校长。
校长高深莫测一笑,端起了架子:“学生本性都是好的,只是看我们教育方式正确与否。以前的四班可以说是最烂班级,但是现在的四班,我不敢说它最好,但是绝对不再烂。”
“不错!等完事你写个稿子,在几天后的教育总结大会上做个演讲。”教委同志满意的点着头,也投入到王庸的教学之中。
“王老师,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有个学生举手了。
王庸一笑:“在我的课堂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讲的,请说。”
“众所周知,网络发展起来以后汉语随之产生了很多变化,网友们凭空创造出许多网络词汇跟用语。您认为这些网络用语也具备优美的特点吗?”那位同学问。
这个问题,却是相当有深度,能够从一个中学生嘴里听到,却是难得。
不仅王庸,就连潘森、校长等人都频频点头,对这个同学的提问非常认可。
“非常棒的问题,我从这位同学身上看到了思考的睿智。确实,随着网络文化的普及,越来越多的网络用语涌入我们日常生活,并且形成了特殊的意思。这种网络用语美吗?我觉得不好一概而论,因为许多用语其实更多的是调侃,刻意用了粗鄙之言。比如吊丝,比如你妹的,比如老司机……”
“哈哈哈哈……”
王庸“老司机”三个字一出口,顿时惹来学生们的哄堂大笑。
这个词语在网络里可是有着特殊含义,没想到王老师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是同道中人嘛。
王庸自己也笑了起来,等教室安静下来,王庸又道:“咱们今天讨论的是汉语之美,我觉得不如这样,既然有些网络用语很直白很粗鄙,那么我们试着用更美的语言没代替它们。如果能够找到,那岂不证明汉语确实很美,只是在于用法不同?”
“好啊!我先来,王老师请接招!”提出问题的学生率先道,大有跟王庸华山论剑的意思。
“你这么牛逼,你家里人知道吗?”
这话是网络上常用的一个调侃人的用语,往往根据语境不同,有着褒义跟贬义的不同用法。算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个网络用语。
那学生问完,就得意的看着王庸,似乎觉得一定能够难倒王庸。
只是王庸仅仅用了一秒时间思索,就立马给出了答案:“腰中雄剑长三尺,君家严慈知不知。”
“好!”
“有范儿!我喜欢!王老师你这么吊,你家里人知道吗?”
“哈哈……”
提问的学生听了王庸回答后,也是摸摸脑袋,觉得确实很棒,充分发挥了汉语用词之美。既不低俗又不失其本意,王老师对的可谓契合无比。
“这个我服,不过我还有一个。别睡了起来嗨!王老师你再对上这个,我就真的对你五体投地。”那学生紧接着又道。
王庸仍旧只用了很短时间思考,再次给出答案:“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绝了!”那学生听罢,先是一懵,随后拍桌子道。
不过他立马就意识到这种行为是违反课堂纪律的,赶紧道歉,吐着舌头坐下了。
其他学生也是纷纷叫好,不过叫好之余,一个个就像是跟王庸怼上了一样,开始出题刁难王庸。
“王老师,听我的!人要是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王庸立马回答:“涸辙遗鲋,旦暮成枯;人而无志,与彼何殊。”
“我也有!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天高地阔,欲往观之。”
“重要的事说三遍!”
“一言难尽意,三令作五申。”
“备胎。”
“章台之柳,已折他人;玄都之花,未改前度。”
“吓死宝宝了。”
“堪惊小儿啼,能开长者颐。”
……
一时间,这堂课变成了王庸跟学生之间的对抗赛。学生们踊跃发问,王庸则用他主张的汉语之美,依次将简单粗暴的网络用语翻译成美丽的古言。
效果显著。
每一个提问的同学在提问前都信心百倍,觉得王庸一定回答不上来。
可当王庸说出答案后,那些人全都一副服气表情,表示拜服。
潘森也被这种别开生面的问答形式给吸引了,他甚至插空也喊了一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个怎么说?”
王庸笑眯眯看潘森一眼,道:“君莫欺我不识字,人间安得有此事。”
潘森立即竖起大拇指:“厉害!王老师华夏国学造诣之深厚,让我汗颜。”
“潘森先生过奖了。如果反过来,那才是更让人汗颜的呢。总不能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还不如您一个美国人吧?”王庸开玩笑说。
潘森也是笑起来,顺势用了一个流行语:“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这个也能对。斯言甚善,余不得赞一词。”王庸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对答。
哗啦啦!
瞬间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四班学生全都自发的鼓起掌来。
他们再年轻,也看出来这位美国的潘森先生已经被王老师征服,这次校长交代的任务完美完成。
而同样的任务放在隔壁六班身上,却输得一塌涂地,还差点成为“国耻”。
全靠四班,靠着他们,才挽回了学校的颜面!
四班学生心中满满自豪。
一些本来对语文课异常不喜欢的同学,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语文课。
因为今天王老师让他们知道了,原来一门语言也可以美到如此地步。
“大家光考我不行啊,我也考考大家。有人能把‘我只想安静做个美男子’换个更美的说法吗?”王庸看看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下课,索性将互动进行到底。
“这话有点难啊。但是我觉得一定难不倒咱们的尹夏大美女!”赵述第一时间喊道,推举尹夏。
这种行为当即引来荼蘼跟钟心不善的眼神,吓得赵述立马又弱弱加一句:“当然,荼蘼跟钟心也是难不住的……”
尹夏听赵述点她,也不客气,直接就道:“北方有璧人,玉容难自弃。厌彼尘俗众,绝世而独立。”
“好!”王庸也忍不住称赞道。
“再来一个,‘认真你就输了’。哪位同学对一下?”
让王庸没想到的是,这次站起来的却是钟心。
本以为钟心会用一句另类的语句回答的,没想到,钟心的答案让王庸都觉得恰当无比,再没比这更加合适的了。
“石火光中争何事,蜗牛角上莫认真。”钟心得意洋洋说。
这话,却是出自《菜根谭》。而钟心正好这段时间在看这本书,所以记了下来。
王庸赞赏的看钟心一眼,道:“很好,堪称对的最契合的一句,比我之前的对句都要完美几分。这句话选自明朝洪应明的《菜根谭》。
上联是说人生就像击石发出的火光一闪即逝,在这短暂的人生中去争名夺利岂不虚度了光阴。化用白居易的《对酒》:“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要人们珍惜时间,不要为利禄而斤斤计较,不论生活是富是贫,都应该欢乐地过日子。
下联则出自《庄子·则阳》:“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苏轼在《满庭芳》中曾引用此典:“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下联引用此典,是说在如蜗牛角那样狭小的地方争强夺胜,能有多大意义。
希望同学们再看到认真你就输了这句话的时候,能够想起这段道理。”
钟心听王庸夸她,立马笑成一朵花。胸膛也挺得更高,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谁说胸大无脑的?老娘不止胸大,还很有脑!
“老师我也想到一个!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可以对成‘长鬟已成妆,与君结鸳鸯’。怎么样?”有同学干脆自问自答。
“也不错。”王庸统统给予鼓励。
整个班级气氛更是被推向高朝,呈现难得一见的学生主动求知的场面。
叮铃铃……
十多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一干学生满脸的意犹未尽,第一次觉得一节课的时间有点短。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到此为止。本来我准备了一番总结陈词,但是我觉得一切的总结都没有个人的体会来的更加深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相信大家亲自参与了这场有关汉语之美的辩证讨论中,对于汉语的美丽已经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文化的复兴,要靠我们,更要靠你们。希望未来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下课!”
王庸说完,走下讲台。
第五百二十章 姊妹学校
哗啦啦!
在王庸身后,热烈的掌声响成一片,汇聚成雷鸣般的声音回荡在教室内。
潘森脸上也带着笑意,站起身直接跟旁边的校长握住了手。
“感谢你,校长同志。是你让我及时回头,没有错过这么一堂精彩的课程。从王老师跟高一四班同学的表现里,我看到了贵校在华夏文化方面深厚的底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千年前曾经连出几位圣人,千年之后仍旧散发出让人惊艳的光芒。我现在就可以宣布,三一中学将会跟天泰一中结为合作关系!sister schools!”潘森激动的说。
校长更是激动,一小时前还如丧考批的脸已经笑成一朵菊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握着潘森的手傻笑。
sister schools啊!姊妹学校!比友好学校还要更加亲密一级!这简直就是意外收获。
还是教委的同志碰了一下校长,校长才反应过来:“谢谢!谢谢!这是对我们天泰一中的最大褒奖,也是对我们四班同学的最大褒奖!”
一直被校长视为隐患的班级,此时却成为校长心头宝。
四班学生一个个兴奋之余,百感交集。从垃圾班级走到如今地步,他们只不过用了短短两个月。
而这一切与其说是他们努力,还不如说一个人硬生生拖着他们在努力。
那个人就是王庸。
“王老师,您就是我一辈子的老师!”有人郑重说道。
“我也一样!我这辈子只认王老师一个人!”
“一样!”
“一样!”
四班学生就跟对王庸做出保证一样,一个个说道。
要是被其他老师听到他们的话,恐怕当场哭晕在地上。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老师。
而王庸走下讲台后并没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微笑看着四班学生。
同时王庸也在等待潘森主动过来。
果然,潘森跟校长握完手之后,就看向王庸。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王庸。
“王老师,之前对你有偏见,我要向你道歉。是你让我见识到了华夏语言之美,让我知道了这二十年的学习并不是尽头,反而只是个开始。谢谢你!如果可以,我想邀请你去三一中学做客。”潘森却是直接对王庸发出了邀请。
王庸心中一动。
他的目的就是教书育人,将华夏文化传播到整个世界。
三一中学作为美国排名第一的学校,王庸如果能够在那里进行一次讲课,并且发展一批弟子,对于王庸的目标是有极大促进作用的。
但是,王庸能去吗?
他可是刚刚从欧洲回来,打死了美国中情局高级特工摩根,还夺回了美国费尽心力搞到的情报。只要王庸敢入境,中情局那批人立马就能生吃了王庸!
除非……在此之前王庸能够获得一个足够响亮的名声,以一个民间知名人士的身份访美。那样中情局在世界舆论的关注下,或许不敢做的太过分。
看来要努力啊!王庸暗暗想到。
“如果有机会,一定去!届时恐怕要叨扰潘森先生,提前道个歉,哈哈。”王庸笑道。
潘森也是笑着,说:“哪里哪里,这是我们三一中学的荣幸。这样,具体细节我会跟贵校校长商量,确定之后再跟王老师联系,好不好?”
“好的,那你们先忙。”王庸松开潘森的手,然后目送潘森一行人离开。
临走时,校长悄悄冲王庸竖起一个大拇指,那种暧昧的小眼神,看的王庸大夏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向办公室,王庸推门而入。
这节课之后正好是一个大课间操的时间,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里面,或者批作业,或者喝茶聊天。
但是当王庸走进的刹那,所有老师的动作都停止下来,齐刷刷抬头看向王庸。
每个人眼神里都带着一抹同情。
另外几个人眼里还有浓浓的幸灾乐祸。
他们早就听郑经说了王庸的悲惨遭遇,潘森先生直接对王庸拍了桌子。可以想象王庸主动请缨的任务失败成了什么样子,把学校贵宾都得罪狠了。
这样一对比起来,似乎郑老师反倒更好一些。
叶玄同走上来,安慰的拍了拍王庸肩膀,道:“没事。”
虽然他很久没见到王庸了,很想跟王庸来个大大的拥抱。可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合适不是?
苏烟也走上来,手里端着一杯茶水,递给王庸:“喝点水吧。有的时候天不遂人愿,未必就是人不够努力。别想太多。”
经历了哥哥跟母亲的死亡,苏烟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玄学家,说话都带上了玄学意味。
另外有几个跟王庸不错的老师,也纷纷出言安慰王庸。
王庸愕然看着这些人,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心里一颤,王庸顾不上喝水,赶紧问道:“老叶,苏烟,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们这样我有点害怕啊。”
听王庸这么问,叶玄同跟苏烟对视一眼,却是同时低下头叹息一声。
他们认为王庸在逃避,在否认事实,避免尴尬。
作为王庸的朋友,这种时候他们又不能戳破王庸,只能选择不说话了。
而他们这模样,愈加让王庸着急起来。
“大哥大姐,你们倒是说话啊!叹气是几个意思?”
叶玄同跟苏烟却是仍旧不说话。
王庸彻底无奈了。
刚想问其他老师呢,忽然就听某处传来一个尖锐女人的声音:“哟,装无辜呢!明明都传遍整个学校了,还想着装作不知道蒙混过去?放心,王老师,我们不会嘲笑你的。谁没个丢人的时候?虽然你这次丢人丢的蛮大的。”
王庸眉头一皱,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却是那个跟郑经有着不一般关系的女老师。
她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个指甲钳修建着指甲,粗短的指甲上涂满了让人厌恶的各种颜色,还不时伸出来欣赏一番,觉得很美一样。
讽刺完王庸,她就继续专心修剪指甲了,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有话直说,我怎么丢人的,麻烦你说明白点!”王庸语气里泛起一丝愠怒,冲那女老师道。
女老师呵呵一笑,轻蔑的看王庸一眼,似乎认为王庸不配让她说第二遍话。
王庸刚想动怒,却见女老师身后一个男人转过身来,道:“王老师,失败不可怕,但是把怨气撒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就跌份儿了。”
却是郑经。
郑经此刻只觉心中酷爽无比,简直比喝了一罐冰镇汽水都要爽百倍。
他失败了,王庸却比他失败的更加彻底。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了。郑经觉得未来半年他都可以靠着这件事开心下去。
“郑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请问我怎么失败了?”王庸猜到了些什么,抱起胳膊问。
郑经打量王庸一眼,啧啧道:“脸皮厚就是不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敢问王老师,潘森先生听完你课之后,答应缔结友好学校了吗?”
王庸摇摇头:“没有。”
郑经听罢,立马笑了起来:“大家都听见了吧?没有。我真怀疑王老师这张脸是怎么长的,竟然可以面无愧色的说出这两个字。要不是你气走了潘森先生,会导致这种局面吗?”
说到现在,王庸算是听明白了。显然郑经散布了谣言,说自己气走了潘森先生。怪不得一办公室的人都这样看自己呢。
明白了来龙去脉,王庸不禁微笑起来。
这让郑经看见,又是一顿嘲讽:“我的天,说他脸皮厚,还变本加厉了!还笑,小心你过会哭都哭不出来!”
叶玄同跟苏烟也悄悄拉了王庸一下,示意王庸别跟郑经一般见识。
可王庸无动于衷。
王庸环顾一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郑经脸上,慢悠悠道:“潘森先生的确没有说跟一中缔结友好学校。他只是说结成sister schools而已。”
“什么?!”郑经傻眼了。
“sister schools?”办公室其他老师也傻眼了。
sister schools意味着什么,他们十分清楚。一般而言两个学校之间都是结成友好学校关系,进行文化学术方面的一些简单交流。多是一种象征意义,真正起到作用的也就是两校之间的交换生名额,可也有限,并不是每年都可以获得。
而sister schools却不一样了。在华夏,sister schools又被称为姊妹学校。一听名字就知道比友好学校关系亲密了一步,成了兄弟姐妹。这种关系下的学校合作渠道更多,交流也更加频繁,甚至每个学期都可以有交换生互换。
没想到,潘森先生竟然一改初衷,直接跟一中建立了姊妹学校关系!
“你……你在说谎!我明明听到潘森先生怒斥你!”郑经脸色惨白,不相信的喊道。
王庸耸耸肩,说:“是不是说谎你出去问问不就清楚了?另外说一句,郑老师,趴墙根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你……等着!”郑经冲王庸一指,拉开门就要出去问个清楚。
只是他还没出去,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哎哟一声娇叫,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斥责:“郑老师,你干什么?不看着人点!”
“对不起,于秘书。是我太着急了。您来办公室是来找我?”郑经看清来人后,不由态度大变,恭维的说道。
于秘书是校长办公室秘书,由不得郑经不恭维。
只是于秘书横了郑经一眼,然后看向王庸:“不是找你,我是来找王老师的。王老师刚刚为学校拿下三一中学的缔结名额,校长邀请他午宴作陪。”
噗通!
郑经一屁股坐倒在地,面如死灰。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叶大少的烦心事
此刻的郑经只觉内心满满苦涩。
他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在他跟王庸的较劲中,他全都输了。
而且一次比一次丢人。
这一回,恐怕连六班的学生也不会再对他信任了。
之前六班学生眼里浓浓的失望,已经让他感觉到心惊。
而现在,六班作为他的班级,要一起承受他的失败,遭到其他班级的嘲笑。哀莫大于心死,六班学生怕是眼里再无他这个班主任。
“郑老师,你怎么了?”于秘书见状,吓了一跳。
赶紧弯腰想要将郑经搀扶起来。
可是一搀扶之下,才发现郑经竟然变得跟死人一样沉重,以于秘书的力气竟然一点都搀扶不动。
“坏了!郑老师!郑老师!你没事吧?”于秘书登时就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以为郑经接受不了打击,直接给气死过去。
死人的尸体就很重,不然怎么解释郑经现在的状况呢?
“他没事,只不过郁气凝结心中,一时间上不来而已。”王庸走过去,一只手抓住郑经的胳膊,另一只手则在郑经心口缓缓按压,按压数次之后,猛然一掌拍打在郑经胸腹。
只听郑经哇一声叫,却是一下子有了精神,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打人啦!王庸打人啦!”郑经只看见了王庸最后一下动作,不由大喊道。
这种表现却是让一干老师全都摇头,就连郑经的相好也脸色难看,觉得郑经有些丢人。
还是于秘书站出来跟郑经解释道:“郑老师,王老师刚刚是救你,不是打你。你不要恩将仇报。”
“他?救我?我怎么那么不信?”郑经狐疑的打量着王庸,显然觉得王庸不会有这等好心。
王庸也不辩解,只是微微一笑,说:“郑老师,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的好。中医里讲喜怒哀乐悲恐惊,除了正常的喜悦以外,全都是负面情绪。就连大喜也是。人体是一个大系统,受神经因素的调控。每个人的情绪波动时,对应的物质基础就是神经递质,神经递质会不断地波动,对人体产生伤害。如果波动得特别大,逐渐地耗竭掉,包括抑郁症在内的精神心理问题就发生了。”
“你骂我精神病?”郑经立马瞪大眼睛,恨不得要跳起来给王庸一拳。
他恨死王庸了,恨王庸明明已经占据了上风,已经将他踩在了脚下,为什么还紧追不舍,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样子。
郑经现在却是已经接近魔怔。王庸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哪怕不带一丝感情,他都能听出负面意思来。
“我没那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每个人承受压力的能力是有限的。当压力超过了人耐受的范围,它就有可能变成一个调解不了的因素。一个人若是不能放松,即使是在空闲时也不能轻松,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这就走到了另外的一个层面,就是持续的应激刺激对人体带来的伤害已经出现。这样的伤害日积月累就会对心脏、对血管产生内皮功能的损害。血管最里面的一层是内皮,像贴在墙上的墙纸一样,持续压力下内皮细胞就开始消亡。然后出现你刚才的情况……”
“王老师果然博学,偶尔遇见的事情都能信手拈来,解释出道理来。如果可以,我也听听王老师讲课好不好?”于秘书却是一双眼睛闪亮,看向王庸。
实话实说,这个于秘书长的不差。脸蛋虽然谈不上太漂亮,但是身材非常正点,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简直就是魔鬼身材的代表。
就连苏烟在她面前,都有些相形见绌。当然,前提是苏烟不露出那双大长腿。
不然只凭借苏烟一双腿,就足以秒杀这个于秘书了。
于秘书这句话,却是明显带着一点其他暗示。
听课,一般老司机都会不由自主想到那种场景。
一个凹凸有致、窈窕动人的女秘书,爬在床上听一个男人讲课。那场面想想就刺激,只要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
于秘书认为王庸也不会例外。
只是王庸的表现却让她极度失望。
王庸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完全不带一丝旖念的回答:“好啊,于秘书只要有空都可以去四班听课,随时欢迎。”
气得于秘书心中暗骂一声“傻子”,差点就冲王庸喊出“你根本不是老司机”!
而这时候却见一个人忽然走过来,一把就拉住了王庸手腕:“王老师,四班学生上次的成绩你还没誊写,马上就要用。麻烦你先做完这件事吧。”
却是苏烟。
苏烟不容分说,拉着王庸就往办公桌方向走。
而于秘书看的眼里冒出一丝怒火,却也无可奈何。谁让苏烟的理由光明正大,她完全没办法制止呢?
无奈,于秘书只能冲王庸甜甜笑着,说:“王老师,消息我通知到了。中午12点,玉泉楼你别忘了去啊。需要我开车带着你吗?”
“好……”王庸刚想答应,却觉手臂猛然一痛,只见苏烟指甲拧在他肉上,跟一只大螃蟹的钳子一样。“好……多事情我还没做完,你先走就行,我会准时赴约的。”
听到王庸改口,苏烟这才松开王庸胳膊,顺手拿过一叠考卷,丢在了王庸面前。
于秘书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是兀自带着笑容,跟王庸告别。
等于秘书走远,苏烟才冷哼一声,小声道:“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子!”
这话,相当于把办公室一群男老师都骂了。
要是换成一个长得丑的女老师说这话,恐怕男老师们会奋起还击。但是苏烟说,换来的却是另一种反应。
“苏老师,我们跟王老师不一样的。我们不是王老师那种人。”
“对!我们跟王老师不认识!”
“苏老师,假如你对我青睐有加,我绝对死心塌地绝无二心!不跟王老师似的!”
王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什么鬼?怎么他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被群起攻之了?
郁闷的拿起桌上的考卷,王庸扫一眼,立即纳闷的问苏烟:“这不是上次的语文卷吗?成绩早就誊了啊!”
苏烟看都不看一眼,随口道:“哦,我忘了。”
“……”王庸瞬间无语。
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套路太深!
不过转念一想,王庸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苏烟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王庸当即笑嘻嘻探过头,凑到苏烟脸前,只差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就碰到苏烟脸庞了。
“你干什么?”苏烟被王庸行为吓了一跳。
“苏老师,你脸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
“是吗?在哪?”爱美之心是每个女人的天性,闻言苏烟立马去找镜子。
“别找了,位置很刁钻,你照镜子也看不见的。不如我帮你解决下吧?”王庸眼里闪着贼光,说。
苏烟本能的产生一丝警惕,问:“你怎么帮我解决?”
王庸却一本正经回答:“在我老家有个方法,凡是被蚊子叮了,只需要轻轻在包上用指甲掐个痕迹,然后用唾沫一涂就好啦!我今天勉为其难,用我的唾沫帮你涂一下,怎么样?”
说着,王庸嘴唇就往苏烟脸颊上凑过去。
“不怎么样!”
啪,苏烟张开五指一下子罩在王庸脸上,将王庸脑袋推了回去。
只是虽然这样避免了脸颊中招,可王庸嘴唇一下子就亲在了苏烟手心。
苏烟只觉手心一痒,全身如过电一般微微颤栗起来。
满面绯红的将手掌收回,苏烟再也不敢看王庸一眼,说一声“上课了”,拿起桌上的书本就蹬蹬蹬走出了办公室。
“禽兽!”
“畜生!”
“禽兽不如!”
一个个男老师冲着王庸发出愤怒的呼喊,同时心中泪水长流。为什么刚才亲到苏老师手掌的不是我呢?
只有叶玄同,一副我懂的表情看着王庸,拍了拍王庸肩膀,还说了句:“我看有戏。”
王庸鄙夷看叶玄同一眼,道:“你谈过恋爱吗?单身狗。”
一句话,登时对叶玄同这位叶家大少造成一万点暴击伤害,让叶家大少再也不愿意跟王庸说话。
闹归闹,很快叶玄同还是跟王庸聊了起来。
“唉!”叶玄同似乎有心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庸一看叶玄同那模样,就大致猜出了原因。
“家里又催你了?估计下了最后通牒令了吧?我猜是让你这个暑假必须回去,搞定那位未婚妻,对不对?”
叶玄同则跟见鬼一样看着王庸,难以置信。
王庸猜的全对!不过有一点王庸没有猜到,这次是叶家老爷子亲自下了命令,要求叶玄同必须回去!
整个叶家谁敢忤逆老爷子?就连叶核桃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像是叶玄同这种类似庶出的孙子,更是没有抗命的资格了。
所以叶玄同才这么苦恼,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怎么就不能“度日如年”呢?
听了叶玄同的倾诉,王庸颇有点同情的道:“那你是怎么决定的?”
“还能怎么决定?只能回去啊!不然我这老师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但是回去后万一被逼婚成功,这工作恐怕也做不成了。唉,反正怎么样都是死。”
见叶玄同情绪低落,王庸轻轻拍拍他肩膀,忽然道:“要不,我陪你回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争执
“你?”叶玄同一愣。
“对。我在燕京开了家公司,本来暑假就要去那边看看。既然如此,何不跟你同行,顺便见识一下那位让你避之如虎的未婚妻。实在不行我就牺牲下色相,将她拿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嘛。”王庸道。
“禽兽!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吗?”叶玄同也终于忍不住了,冲王庸喊出这个公认的“外号”。
“大哥,你明明不想跟人家结婚,怎么现在反而一副别人老公的模样呢?”王庸觉得很委屈。好心好意为叶玄同出谋划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换来的却是叶玄同的“侮辱”。
“你管我想不想,反正你这样就不对!”叶玄同也耍起无赖来了。
“算了算了,我一切听你的好不好?你让我引诱她,我就引诱。你让我滚的远远的,我就滚的远远的。”王庸搂住叶玄同肩膀,一副讲义气模样道。
叶玄同被王庸逗笑了,白了王庸一眼,说:“一起回去也好,这样一旦被家里事情弄得憋闷,还可以找你一起喝喝酒。我叶玄同虽然在叶家不算什么,可在燕京城好歹还是有些身份的。到时候带你逛遍燕京豪华会所!”
“此话当真?”王庸眼睛一亮。
“自然当真!击掌为誓!”
啪一声,王庸跟叶玄同击掌立誓,结下了一个男人之间才懂的约定。
看看时间,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王庸匆忙跟叶玄同告别,往于秘书所说的玉泉楼赶过去。
打了个车,在王庸连番催促下,司机师傅终于在汹涌的车流中杀出一条血路,将王庸送到了玉泉楼。
下车,王庸不由抬头看向这个在天泰市久负盛名的鲁菜馆。
这差不多算是天泰市最地道的一家馆子了,平时吃饭必须要预约,基本上一周内的席位都已经被订购一空。
校长能够在当天就找到玉泉楼的位子,也算是不容易了。
迈步走进,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块牌匾。小叶紫檀质地,闪烁着幽幽的包浆光泽,一看就知道很有年头。
事实上,这块牌匾来源于老燕京八大楼时候。
八大楼,是燕京的一众鲁菜饭庄,兴起于清代末叶的慈禧垂帘听政后。为掩人耳目,八旗子弟暗中投资,雇用手脚勤快,颇能吃苦的鲁地人为其经营。这种满汉合作的饭庄,均开设在闹市区,其字号吉祥典雅,院落清洁恬静,桌椅古香古色,一派富丽堂皇。在这些饭庄业,昔日素有“八大楼”、“八大堂”、“八大春”、“八大居”之说。
“八大楼”的名气大小依次为东兴楼、泰丰楼、致美楼、鸿兴楼、正阳楼、庆云楼、新丰楼和春华楼。
而王庸所在的这家玉泉楼,正是一位来自东兴楼的厨师回到天泰所开设的。
芙蓉鸡片、烩乌鱼蛋、酱爆鸡丁、葱烧海参、炸鸭胗等等全都是这家店老板拿手的名菜。
只不过老板现在年事已高,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基本不会出来为顾客做菜了。现在主厨是他的一位徒弟,手艺据说也不错。
“王老师,你可来了!”楼梯口,却是于秘书早在等待。
远远的就迎上来,一副亲昵模样。
王庸有些尴尬的避开于秘书挽过来的胳膊,轻咳一声,问:“校长跟潘森先生已经在楼上了吗?”
“对,就差你了。”于秘书有些嗔怨的瞄王庸一眼,道。
“那咱们快上去吧,别让潘森先生一行人久等。”说完,王庸逃也似的先行一步,走上楼。
换来于秘书更深的怨愤。
二楼是玉泉楼的雅间,一般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才会来此吃饭。
校长当天预定,还能订到二楼雅间,这实在大大超出王庸预料。
正想等于秘书上楼来,问是哪一间呢,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王庸诧异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正站在一个雅间的门口,跟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争吵着。
那男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校长。
王庸赶紧走上去,站到校长身边,问道:“怎么了校长?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校长见王庸来了,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一样,拉住王庸道:“王老师,你来评评理。这间雅间明明是我先定的,这个女人却跑过来说什么是她订的,要求我们出去。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以为你是女人就有特权啊?告诉你,没门!”
校长怒气冲冲。
而那位女人脾气也不小。她冷笑一声,道:“一个小学校的校长也敢这么嚣张!告诉你,这个雅间且不说真的是我先订到的,就算不是,今天你们也得让出来!”
“哟呵,说我嚣张,你比我更嚣张啊。让出去?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老几?”校长气道。
女人不屑的看校长一眼,说:“不凭什么,就凭今天来做客的是省厅的人!”
“省厅?”校长一听这俩字,气势登时弱了三分。
如果这女人说的是事实,那么校长确实只能算是一个“小校长”。平时连进省厅大门的机会都没几次,又怎么可能跟省厅来人相比?
“看你也是位懂事的同志,之前呢,我们之间存在的分歧就揭过不说了。现在只要你把雅间让出来,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跟领导汇报。”女人淡淡道。
像是她这种单位的人,跟人吵架未必会爆粗口。话里行间有意无意露出的那种“公门”气息,就足以让很多人望而生畏了。
校长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犹豫半天不说话。如果里面坐着的客人不是潘森,恐怕校长早就退出走人了。
王庸眉头一皱,本能觉得这女人颐指气使的态度让人不爽。
“这位女士,不管你是哪个单位什么级别的人,都无权要求我们让出房间。我们让了,我们去哪吃饭?”王庸尽量平心静气说道。
谁知那女人斜睨王庸一眼,从刚才校长对王庸的称呼里得知王庸只是个老师,愈加不放在心上。手一挥,说:“你们愿意去哪就去哪,哪怕去大街上吃也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今天这个雅间我必须要拿到,这是政治任务!”
王庸呵呵一笑,心中腾起一丝怒气。
不过王庸却没急着反驳女人,而是转头看向校长:“校长,这个雅间你到底是怎么订到的?”
“我……也是托人订的。好像这个雅间原本是另外一个人的,但是那人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就取消了。于是我才拿到这个名额,花了好几万呢!”校长抱怨道。
原来这雅间不是校长订到的,是买到的!花了好几万,这种价格一看就是黄牛价。估计校长被人坑了,转让给他名额的不是本人,而是黄牛。
估计那黄牛也没想到会发生撞车的事情,只顾着倒手赚钱了。
女人一听校长的话,不由冷笑起来:“我当你们光明正大订的呢,我还纳闷玉泉楼经理说有空房间。没想到你们是花了钱从黄牛手里买的!公款吃喝,罪名不小啊。”
这女人上来就给校长跟王庸安上了一个罪名。
现在国家对这一块打击的异常严厉,如果罪名真的坐实,恐怕校长立马就得滚蛋下台。
一听女人这话,校长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摆手道:“这位省厅的同志,我们可不是公款吃喝,我们这是正儿八经的学校招待费用。如果不是有贵宾来访,绝对不会一下子花这么多钱的。”
“是不是公款吃喝,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让纪委的同志查查就知道了!告诉你,你再不让,我可要请饭店工作人员采取强制措施了!”女人声色俱厉道。
校长心里只是叫苦。他这钱花的冤枉不说,关键面子丢不起啊。
他早就跟潘森先生打了包票,说让潘森品尝最地道的鲁菜。谁知话音还在耳旁,菜都没吃上呢,就要被赶走了。
而且这事校长心里也清楚,真的喊来了玉泉楼的经理,经理也只会偏向省厅的人。
孰轻孰重,是个人都会分辨。
“怎么办?”校长求助的看向王庸。虽然他心里认为王庸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面对省厅来人,他作为校长都没辙,王庸只是个老师,能有什么办法?
可没想到,王庸却眉毛一挑,冲女人微笑道:“对不起,房间我们不会让。你们实在想要,就找酒楼协商去。不要以为你们是省厅的人就可以仗势欺人,这房间我们是花了钱订到的,酒楼方面在我们进入的时候也没阻止,说明他们也认可我们的资格。至于酒楼经理为什么跟你说有空房间,那就是他的事了,跟我们无关。如果没事的话,请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你……好!不让是吧?那今天这饭咱们谁也别想吃成!我现在就喊经理过来,我看谁敢给你们做菜!”女人终于展露出她霸道的一面,威胁王庸道。
王庸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随便。没有张屠夫还不吃掉毛猪了吗?没人做我们可以自己做,就算是吃方便面也要在这间房里吃!”
女人被王庸的话惊呆了。
在玉泉楼吃方便面?亏这人想得出来!
恨恨的瞪王庸一眼,女人转身就要下楼去找经理。准备动用职权给王庸点厉害瞧瞧。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二楼响起蹬蹬蹬的响声,一群人走了上来。
一个个气场强大,大有龙章凤姿之态。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女人见到这群人登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快走两步就要跟为首那人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还没开口,却听身后一个人比她更快一步,抢先跟为首之人搭上了话。
“荼局长,又见面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让步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荼章!
荼蘼的叔叔!
王庸跟荼章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痛快,总之一句话,荼章看王庸不爽的很。
没想到今天却是冤家路窄,两人再次碰上了。
而且看情况,这个女人背后的官员正是荼章。也就是说这个雅间也是荼章订来招待客人的。
王庸目光微微流转,看向荼章旁边的客人。一个个鹰视狼行,眼神锐利。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特有的干练劲,同时还有若隐若现的官威,看来职权不低。
“这些人应该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人。”王庸迅速判断出荼章宴请客人的身份。
看来天泰市最近有大案子,不然不至于惊动国际刑警组织。一般而言,华夏警方是很少会明面上跟这种国际组织进行合作的,大多数案件都是内部处理。除非案件比较大,已经牵扯到了国际范围。
天泰市什么时候也出这么牛逼的犯罪分子了?王庸纳闷想着。
荼章见到王庸,也是愣住了。
前几天他曾经旁敲侧击问过荼蘼,当时荼蘼说王庸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学校上课了。荼章还以为王庸有自知之明,已经放弃这份不靠谱的工作了呢。
谁知道,王庸竟然还没放弃!
不识抬举!这是荼章心中第一个念头。
不过毕竟是在公众场合,荼章没有表现出对王庸的反感情绪来,而是淡淡点点头,喊了一声:“王老师。”
说完,就要往潘森所在的雅间走去。
负责订房的女人见状,赶紧跟上去要阻拦。只是她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怎么了?说!”荼章眉头一皱,不快的道。
荼章在公安系统内素来有黑脸阎王的称呼,一向不苟言笑。只是随便一板脸,就把那女人惊的愈加说不出什么来了。
王庸见状不由道:“还是我来替她解释下吧。这个雅间被我们抢先预定了,荼局长估计要换个地方了。”
“嗯?”荼章闻言当即眉头皱起,看向女人。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女人立马变得结结巴巴,道:“局……局长,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他蛮不讲理强占了我们的包间!”
“强占?你是在说你吧?”王庸反讽。
“说你!”女人害怕荼章,却不怕王庸。掉过头来就冲王庸横眉怒指。
“行了!到底怎么回事?酒楼经理呢?”荼章有些恼怒的道。
在国际刑警组织来人面前丢脸,实在让他下不来台。
本来想着找个安静优雅又上档次的地方宴请,方便后续双方之间的合作。
谁知饭还没吃上呢,却先闹出了乱子。
蹬蹬蹬,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跑了上来。
他额头上满满汗水,眼里闪烁着丝丝惊恐。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闯了大祸。
确实这个雅间是临时取消的,他也以一万块钱的价格转手给了一个黄牛朋友,然后黄牛又溢价几倍卖给了校长。
而他才卖出去不久,就接到了女人的电话。一听省厅的人,他立马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雅间上,准备找个理由婉拒校长等人。就在电话里一口答应下来,说有空房间。
只是没想到他就接了个电话的功夫,校长一行人就已经进了酒楼,还坐进了雅间。
他一看顿时急了,刚想找借口赶人,校长已经跟女人争吵了起来。
他一时间心虚没敢上来劝架,没料到事情越闹越大,以至于现在荼章都来到了,事情还没解决。
经理心中暗道这次死定了死定了,磕磕巴巴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说完,就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荼章听罢,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半晌后,他看向王庸身后的校长:“这位同志就是一中校长吧?”
校长早就被荼章的派头给吓傻了。听荼章喊他,赶紧跑过去弯腰握手,道:“是,是。荼局长好,令侄女荼蘼在我们一中可是风云人物,成绩一直名列级部前茅。”
荼章点点头:“荼蘼能有此成绩也跟贵校老师的教导分不开,我这里代表荼蘼父母跟你们道一声谢。不过今天这件事还是要委屈一下校长同志,我今天宴请了贵宾,能不能先将这个雅间让给我?一应费用照常支付给你。”
“这个自然没……”校长下意识就要说“没问题”。
只是没说完呢,就见王庸忽然上前,直接开口堵住了校长剩下的话。
“自然没门!荼局长你请的是贵宾,我们请的就不是贵宾了?”王庸反问道。
荼章顿时脸色阴沉下来,看着王庸,一副不信任的模样,问:“你不要无理取闹,你们学校能有什么贵宾?”
王庸呵呵一笑,眉毛一挑,冲荼章道:“美国三一中学的客人,算不算贵宾?我可听说他们此行可是国家教育部特批的。不过也对,教育部比不得你们这种权力部门,大概是真不算贵宾的。我这就请潘森先生离开。”
说完,王庸转身就走。
荼章闻言登时面色一变,在王庸即将走入雅间的时候,忽然喊住了王庸:“站住!”
王庸回头,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荼局长又有什么指示?”
荼章嘴角抽搐一下,没理会王庸,而是冲身旁的酒楼经理道:“你们酒楼能额外增加一个单间吗?”
酒楼经理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回答:“在一楼大厅靠窗位置,用屏风遮蔽出一个单间,您看可以吗?”
“可以,去安排吧。”荼章一挥手,说完转身下楼,领着一群人离开了二楼。
却是放弃了跟王庸争夺这个雅间的打算。
而负责订房的女人见状,嘴唇连张几张,脸上满满的不甘心。却终究不敢说什么,只能恨恨瞪了王庸一眼,也跟着下了楼。
“走吧,校长。荼局长还是很明事理的嘛。”王庸冲校长道。
校长却是表情有些苍白,只是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得罪荼局长,完蛋了。”
显然比起让出雅间来,校长更加担心得罪荼章这件事情。
王庸撇嘴一笑,道:“校长,您老人家担心得罪局长,就不担心得罪市长、部长了吗?三一中学这件事情可是关乎整个天泰市教育颜面的大事。你若是一开始没能搞定也就算了,可明明已经煮熟的鸭子,还在你手里飞了,那你罪过可就大了。荼章未必能够管得到你,可教育部绝对能够管得到你。孰轻孰重,你还不拎不清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校长打个激灵,顿时就想通了其中利害。
是啊,荼章再厉害也不过是公安系统的,哪里更跟他的直属部门相比?何况此次三一中学来华,还是国家级的部门批准的,比省厅还高一级。哪边更加重要,一目了然。
“真是当局者迷,刚才多亏你了,王老师。走,咱们赶紧进去,不然潘森先生要等着急了。”校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道。
对王庸却是愈加看重起来,觉得王庸简直就是一中的大救星。只是今天一天就已经救了一中救了校长两次了。
推开门,里面潘森一行人正满脸疑惑的看着门口。
显然刚才外面的争吵声他们也听见了。
“怎么了?”潘森问。
“没事,酒楼方面把预定信息弄混了,现在已经搞清楚了。潘森先生先喝茶,菜马上就上来。”校长笑呵呵说着,然后提起茶壶给潘森倒茶。
潘森虽然仍有疑惑,却也没多问。而是示意王庸坐在他身边,跟王庸讨论起华夏文化的相关内容来。
而此时楼下,酒楼经理招呼着几个服务员,手忙脚乱的隔离出一个包间,将荼章等人安置了进去。
其实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是并不显得多么寒碜。
玉泉楼的装修都是一体的,大厅里的装修跟雅间里差不多。所谓雅间,其实也就是隔起来的一个房间而已。
荼章看过后,心中不快情绪倒是消除了大半。如果今天遇见的人不是王庸,而是另外的人,恐怕他心中情绪早就全没了。
他更在意的是在王庸面前让步了。
可他又能怎样?强行逼迫王庸让出来?
恐怕前脚这么做了,后脚这事就得闹大。那些美国人回国后绝对把这件事添油加醋渲染一番,把华夏描绘成官权当道的黑暗国度。那荼章这件事上的罪过就大了。
所以他只能退让。
但是退让了不代表荼章心甘情愿,他对于王庸还是心存怨恨的。尤其两人现在是新仇旧怨具备了的情况下。
不过以荼章的身份,还不至于给王庸穿小鞋找事,他也不是那种人。
只能说王庸日后若是作奸犯科落在他手里,有得苦头吃。
荼章不准备做什么,可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做。
跟随荼章来的一个男秘,就很快看出了荼章的心思。
他觉得是时候表现下自己了,为局长分忧解难。
下属,本来不就是干这种事的吗?
于是荼章男秘找借口走出包间,来到了后厨。
后厨里一片繁忙景象,酒楼经理得知今天两方都有贵宾,不敢怠慢。把玉泉楼现任主厨,也就是那位八大楼老爷子的大徒弟给喊了来,让大徒弟亲自动手做菜。
荼章秘书假模假样看一眼厨房,冲经理道:“听说真正的鲁菜食材都是精挑细选,提前几天准备的,这些食材够做两桌的吗?”
经理媚笑着点头:“够,够!就算不够,我们也得想办法让它够!”
荼章秘书呵呵一声,忽然面色一变,道:“我怎么觉得不够?这点食材也就够我们一桌的,另一桌肯定吃不到。你觉得呢?”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不会
酒楼经理也是八面玲珑的人,荼章秘书一点拨,他顿时就明白过来。
点头如捣蒜,回答:“对对对!不够吃!绝对不够吃!”
荼章秘书满意的一笑,拍了拍酒楼经理肩膀,然后慢悠悠走了。
剩下酒楼经理一个人站在厨房,眼中闪过一抹忿忿之色:“妈的,黑锅全都是劳资背!不过也没办法,得罪一个中学校长跟得罪一个省厅局长,傻子都会选。”
自言自语完,酒楼经理踱步到主厨面前,说:“姜师傅,今天客人身份比较尊贵,用料就精细一点。这两份材料合作一份,挑选最精华部分做菜。剩下的就当做下脚料处理了就行。”
姜师傅便是酒楼老板的大徒弟。
姜师傅在酒楼工作多年,什么门道没见过?他一听经理这番话,就知道里面有事。
因为玉泉楼的做菜材料本身已经是精挑细选过的了,何来再次挑选一说?明显有人不想让另外一桌人吃上饭。
不过姜师傅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神仙打架,小鬼只需要躲得远远的就行,哪里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再说,多出来的材料拿着做给员工吃也不错,这一样样可都是真正的好东西。
见姜师傅很上道,经理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而此时二楼雅间,王庸一行人还不知道下面发生的事情。
王庸正跟潘森饶有兴致的聊着。
不交流不知道,一番认真交流之后王庸才发现,潘森对于华夏文化的了解确实非常惊人。
甚至有些生僻知识,潘森都知道,并且能够提出不同寻常的观点。怪不得潘森敢孤身一人来华夏,并且仅仅通过一堂课就可以判断一个学校的教学情况呢。
潘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华夏通”。
而潘森对王庸也是愈加满意,觉得没有看错人。这位王老师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对于华夏文化有着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式的理解。在华夏方面,王庸不单可以做孩子们的老师,做他的老师都绰绰有余。
而且王庸提出一个观点,更是让潘森大为赞赏。
国学,乃是强国之学,非是某一流派或者某一意识形态单一学说。
现实中人们一提到国学,往往会联想到儒学。觉得儒学就是国学。
事实上国学的概念远超儒学,包含诸子百家、经史子集各大类。只是因为儒家典籍比较多,又最为人热议,这才形成这种错误概念。
不过有一点人们基本达成一致,那就是认为国学是相对于西学而讲,一切西方的学术都不是国学,需要被排斥。
王庸对此却是持否定观点。提出了国学乃是强国之学,是立足华夏传统学术基础上,吸收了各式学说而成的一个国家之学。
它不偏不倚,允执厥中,实为中庸之学。始终掌握着一个适度的原则,吸纳精华,舍弃糟粕,发展自己。
“妙!妙不可言!”潘森拍着桌子称赞道。
兴之所至,却是忘记了这是在宴席上。一下子震动桌子,将杯子里的茶水溅出来许多。
“抱歉,抱歉。”潘森慌忙道歉。
只是道歉完随即疑惑道:“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上菜呢?我在美国吃的时候似乎不需要等候这么久啊。”
经潘森这么一提,众人随即都察觉到了不对。
从入座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即便速度再慢,也不可能到现在一道菜都上不来。
这不合常理。
校长脸色微微一变,却仍旧笑道:“潘森先生别急,我们华夏有句话叫做好饭不怕晚。我这就去看看。”
校长说着要起身,却被王庸按住了。
“还是我去吧,校长。您陪着潘森先生聊聊。”
不容分说,王庸就径自走了出去。
不是王庸非要抢这个差事,而是王庸意识到很可能他们被人耍了。
小时候没少跟爷爷来过这种老酒楼饭馆的王庸,很清楚这种酒楼的上菜速度。传统鲁菜费时费力,是体现在原料的筛选跟炮制上。真正做起菜来实际上快得很。
这么久没上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刻意不给他们这一桌上菜。
蹬蹬蹬下楼,王庸一路冲到厨房。
而酒楼经理看到王庸动向,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他当然知道王庸想干嘛去,但是他不觉得王庸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反正就是一句话,材料不够。要么你们慢慢等,要么你们换一家。
进入厨房,王庸扫一眼忙碌的掌勺师傅,只见他正熟练的做着一道九转大肠,菜还没成型,就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而在旁边,清晰可见上菜的托盘里流下的点滴汁水,兀自冒着热气。
显然厨房已经上过不少菜了,只是没有一道送到王庸房间。
“师傅,二楼雅间的菜什么时候开始上?已经很久了。”王庸客气的问。
谁知掌勺师傅看都不看王庸一眼,只是瓮声瓮气回答:“不知道。”
这个答案可把王庸气得够呛。
他作为大厨都不知道,谁还能知道?
不过王庸仍旧压抑着脾气,继续问:“那师傅你能不能给催下?快一个小时了,我们客人都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不等,今天材料不大够,我们只能保证一桌的。”姜师傅还是没看王庸,道。
材料不够?
这个理由找的未免太过牵强。这种老店的材料准备从来都是超量的,绝对不会干砸自己招牌的事情。
就算真的材料不够,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去别的地方拆借。
分明就是故意不给王庸等人上菜!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王庸语气渐渐变得冰冷,看着姜师傅说。
姜师傅终于斜眼看了王庸一眼,然后眼中泛起一抹蔑视的目光,道:“你懂什么?鲁菜常用的烹调技法有30种以上,每一种技法对应的原材料都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计其数!一天怎么可能准备的完?你们点了葱烧海参是吧?葱烧海参的原料必须是胶东半岛或辽东半岛产的优质刺参,以及章丘产的优质大葱,且只用其葱白精华部分配菜。你们另外一道芙蓉管挺脊髓,必须选用猪脊大动脉血管、猪脊椎骨髓腔中的骨髓为主料,还必须去脂、去膜后才能烹制。一个小工花费数小时才能处理出一盘来,刚才已经上给另外一桌了。你们再要当然没有了!”
姜师傅试图直接用专业知识让王庸闭嘴,同时也是告诉王庸,不要在厨艺领域挑战他的权威!
只是很可惜,王庸偏偏是个不信邪的人。
王庸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走到配料的案板前,用手轻轻在板子上一摸,然后闻了闻。
再摸起一把刀沿着刀刃看了一遍,随后冷笑问道:“既然海参跟骨髓没有,那么请问这道九转大肠还有吗?”
姜师傅想都没想,说:“也没了!”
咔!
王庸脸上闪过一抹寒意,接着就见一道寒光划破空气,射向姜师傅。
却是王庸将手里的菜刀扔了出去。
这可把姜师傅吓得不轻,一个寒颤,一下子就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小腿兀自打着哆嗦。
砰一声,菜刀不偏不倚,正好嵌入灶台上的一道缝隙里,根本没有伤到姜师傅丝毫。
姜师傅这才面色惨白的站起来,心头一股怒气涌上,指着王庸鼻子就大骂:“你想干什么?蓄意伤人!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让你在号子里蹲半辈子!”
王庸冷冰冰看姜师傅一眼,拍拍手,说:“手滑而已。我再问一遍,九转大肠还有吗?”
一边说,王庸一边又拿起一把刀。
姜师傅见状,拔腿就想跑,可不知为什么双腿情不自禁打哆嗦,就是跑不动。又着急又害怕,姜师傅差点哭出来。
“没……真没了!”姜师傅战战兢兢回答。
“可我看了案板上的残留,切开的九转大肠绝对数量不少,覆盖了案板一半范围。而且刚才那把刀的整个横刃上都有大肠气味,显然并不是只切了一段。你现在告诉我没有了,你觉得我会信吗?”王庸淡淡道。
“……”姜师傅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怪物。怎么能够根据这点微末痕迹判断出事实呢?
不过他一想到经理的嘱咐,还是硬起头皮,说:“大肠确实切了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废料。你随便搜一搜就能知道,一根大肠能用的部分只有6-10厘米,一盘九转大肠需要用到六头猪的大肠才能做出来。为什么叫做九转大肠?就是因为制作工艺复杂,跟仙家炼制九转仙丹一样,才得名。我真没骗你!”
王庸微微冷笑。
姜师傅这话如果骗骗不懂行的人还行,骗王庸还嫩了点。
这所玉泉楼王庸光小时候就来过不下三十次,更是常常跑到后厨来观看。
九转大肠的用料考究是没错,但是完全没到姜师傅所说的那样。
真正的大师傅,是可以将大肠其他部分都做出一样味道的!
“我怎么记得别人跟我说过,就算是大肠最差的部分,只要精心烹制也能起到不输于精华部分的效果。要不然这九转的名头如何显现出来?要的就是历经九种手段,将普通原料变成仙丹一样的神仙物品。”
姜师傅面色微变。他没料到王庸这么懂行,这番话确实有人说过,而且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
只是这种境界,姜师傅他目前还达不到。
“随口一说谁都会。你既然听人说过,那你就找那人来给你做啊!反正我不会,你爱吃不吃!再在厨房闹事,我可报警了!”姜师傅心一横,道。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为往事道歉
姜师傅本以为这句话出口,王庸一定会知难而退的。
谁知道王庸却缓缓将手里的菜刀放下,脸上莫名其妙泛起了一丝笑容。
“这人,傻了?”姜师傅疑惑的想。
事实证明,王庸好像真的傻了。因为他竟然把姜师傅的话当真了!
他摸出手机,一脸玩味的看着姜师傅,说:“好,既然你不会,那我就找个会的人来做。”
“你没病吧?”姜师傅被王庸给气笑了。
这天泰市,别的不敢说,就鲁菜厨艺这一块,绝对找不出另外一个能跟他媲美的人来!
兴许燕京城里有,可天泰市,绝对没有了!
被逗笑的姜师傅回头看一眼王庸,一扬下巴:“得,你来劲是不是?那你就找吧!今天你要是能够找到一个你说的那样的厨师,我以后跟你姓!”
听到姜师傅这么说,厨房里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玉泉楼已经是天泰市最正宗的鲁菜馆了,相当于少**当那样的武林地位。姜师傅敢说这样的话,自然就有信心。
接下来就等着看王庸出丑就是了。
王庸却像是浑然不知一样,带着盲目的自信笑着,然后走向一旁,生怕姜师傅听到他的电话内容一般。
这不由让其他人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姜师傅乐意听吗?求着姜师傅,姜师傅都未必愿意张开耳朵!天泰市有名的鲁菜师傅全都在姜师傅手机通讯录里,王庸搞得跟国家机密一样,岂不可笑?
“行了,都别笑了!抓紧干活!把这几个菜作完就可以收工了,至于其他人,恐怕就今天要挨饿喽!”姜师傅一摆手,示意厨房的人赶紧工作。
于是厨房里又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
此时的王庸,正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懵逼。
刚才他光顾着装比了,却忘了一件事。他好像没有那位大师傅的电话。
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勺子发个信息,让勺子帮忙查查。
勺子回复的倒是很快,没多久就回过来一个座机。
座机号码,万一人不在家里,那就完蛋了。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王庸打通了这个号码。
嘟嘟的声音连续响起,等待了好久都没人接。
就在王庸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今天要丢人了的时候,却听电话终于被接通,一个年老的声音问道:“谁啊?”
王庸一喜,赶紧道:“甘老爷子,是我,王庸!”
电话那头却是犹豫半晌:“王庸?不认识。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就一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没什么钱!再说我也不傻,你们骗不到我的钱的。挂了吧。”
“……”王庸无语了。
感情甘老爷子将他当成了电话诈骗的。不过说起来,许多电话诈骗还真是经常用这种手段。装出一副熟人的样子跟你套近乎,然后不知不觉中哄骗的你给他转钱。
看来甘老爷子没少接过这样的电话。
“别,老爷子!我真是王庸,您再想想!”王庸赶紧道。
“不认识!”老爷子干脆利落的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嘟,王庸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
半晌,王庸又拨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甘老爷子应该是还没走远,这次接通的很快。
不过一听又是王庸的声音,直接就叱责上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学点什么不好,学别人诈骗!你没看前段时间的新闻吗?刚刚抓了一个你们这种诈骗团伙。我劝你赶紧收手吧,不然下次上电视的就是你!”
王庸脸色尴尬,知道不能跟老爷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也别试图让老爷子记起自己是谁了。
直接放大招吧。
定定神,王庸用一副诚恳的口吻道:“对不起老爷子,我要向你道歉。”
对面甘老爷子却是愣了半晌,然后道:“道歉就不必了,毕竟你也没骗到我什么东西。就是希望你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老爷子,我要道歉的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的事?你还做过什么?”甘老爷子奇怪的问。
“您家是不是有一幅‘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书法横幅?”
老爷子一听,却是一下子态度大变,声音变得气愤又严厉起来:“好啊!弄了半天你在打我这副横幅的主意!告诉你,没门!这幅字是我好不容易才从王鸿瑾手里顺来的!想要,拿几个亿来换!”
给这幅字标价几个亿,可见甘老爷子对这幅字的喜爱。
王庸哭笑不得,这老爷子的防范心理也太重了,别人说什么他都以为别人在打他主意。
摇摇头,王庸只能解释道:“老爷子你别生气,先听我说。这幅字其实不是王鸿瑾的真迹。”
谁知甘老爷子一听王庸这话,更加生气了:“你说不是真迹就不是真迹啊?你以为你是谁?滚!滚的远远的!王鸿瑾已经逝世这么多年,我不容许你在我面前诋毁我的朋友!”
对一个逝世之人的名誉依然百般维护,王庸闻言也是大为感动。
不过只是感动没用啊,王庸想要取得甘老爷子的信任,必须得跟老爷子将事实解释清楚。
“老爷子,我无意诋毁任何人。我说的都是事实,那幅字真的不是王鸿瑾真迹,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我凭什么相信?随口一说我就信,那要是一会你说我的钱都是你的,我是不是也得把钱都给你?”老爷子忿忿道。
“老爷子,事到如今我只能实话实话了。您那幅字是我写的!”王庸硬着头皮道。
王庸没开玩笑,甘老爷子手里那幅字正是他写的。
那年王庸练习写字有成,在爷爷的指导下模仿爷爷的笔迹写了一句话,就是甘老爷子手里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这句话出自老子《道德经》第四十八章。原话是“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就是说“求学的人,其知识要逐渐的增加;而求真理的人,就要逐渐减少自己的主观意识,思维见解等。由于人的主观意识和思维见解都有分别性、局限性,在寻求真理的路上会成为障碍。而大自然真理是无分别性的,所以我们求真理要逐渐减少自己的主观意识,思维见解”。
这也是王鸿瑾一直警告王庸的,学习要有区别,不能一味的贪多。
当时王庸用这八个字写了横幅,被爷爷夸赞写的不错,得到了出去玩的机会。
等王庸回来,却发现那幅字不见了。
问爷爷,王庸才知道被别人拿走了。还是完全不听王鸿瑾解释,也不给王鸿瑾解释的机会,强行顺走的。
那人就是甘老爷子,也正是玉泉楼的创始人。
王鸿瑾跟甘老爷子关系不错,甘老爷子也没少顺王鸿瑾的字画。那天来喝茶看见王庸的字后,下意识以为这是王鸿瑾新写的,也不问,就以半年的吃喝免费顺走了那幅字。
听说还当成至宝,找了高人裱起来挂在了家里。
王鸿瑾当时生怕伤了老友的心,也就没揭穿。而且王鸿瑾也觉得此事脸上有光,毕竟自己孙子的字被人看上,也是荣耀。
就这样一年年过去,直到王鸿瑾去世,甘老爷子都不知道真相。
本来王庸也没想说出来的,谁知道甘老爷子完全不记得王庸这个人了。
这倒也怪不得甘老爷子,毕竟王庸后来离家当兵去了,加上甘老爷子年龄也大了,记不起以前的事很正常。
“什么?”一听王庸的话,甘老爷子惊呆了。“你在逗我玩吧?”
甘老爷子并不肯相信王庸的话。
王庸苦笑一声,说:“如果您不信,就把那幅字上王鸿瑾三个字跟其他王鸿瑾的字画比较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你别挂!我现在就去看!”甘老爷子心急如焚的说一声,然后就听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去看字画了。
数分钟后,只听脚步声又响起,甘老爷子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异常严肃的问:“你是谁?”
这么问,明显是承认了王庸的说法。那幅字的落款跟王鸿瑾其他字画确实不大相同。
“老爷子,我叫王庸,你说我能是谁?你不记得当年那个最喜欢吃你做的九转大肠的小毛头了?”王庸回答。
听到王庸说起这个往事,甘老爷子就像是醍醐灌顶一样,一下子记起了那些已经沉没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王庸,王庸……你是王鸿瑾的孙子!是你!真的是你?!”甘老爷子又惊讶又兴奋的问。
“甘爷爷,是我!”王庸也高兴的回应道。
“好多年没见你了啊!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在天泰了呢!真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说不定哪天我也要两腿一蹬见你爷爷去了……”甘老爷子却是伤感起来。
“甘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老得长命百岁!我还想吃一辈子您做的九转大肠呢!”王庸由衷的说。
“小破孩,吃一辈子我做的九转大肠,你这不是在咒你自己短命吗?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你来我家,我现在就给你做九转大肠!”甘老爷子干脆利落道。
他早就不给人做菜了,除非遇见一些非常尊贵的贵宾。如今愿意为了王庸而下厨,可见他对王庸的疼爱。
王庸却脸色尴尬,支支吾吾道:“那什么,甘爷爷,恐怕我现在过不去……我在你酒楼遇见了点事情。”
王庸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甘老爷子一听完,却是勃然大怒:“混账!我还没死呢,他们这是要反天啊?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王庸颇有些过意不去,也将手机揣回兜里,走向门口,准备迎接甘老爷子。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来这里吃吧
只是王庸刚刚走出门,就见站在大厅里的酒楼经理鬼头鬼脑的缩回了脑袋。
他却是一直在关注着王庸的动向。
见王庸出来,酒楼经理还以为王庸吃瘪退缩了,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个小老师也敢来这里装比!知道这是哪里吗?玉泉楼!连省府最大的那几位官员都光临过!你算老几?
酒楼经理傲然想着,心里满满的自豪感。能在玉泉楼工作,是他这辈子最明知的选择,通过这种工作建立起来的人脉也是远远超出其他单位的。
毕竟这是一个相当高档的老酒楼。
“有些事情啊,不服不行。”酒楼经理在王庸经过身边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说道。
很明显在嘲笑王庸不自量力,结果被打了脸。
王庸听到后,也不反驳,只是冲经理一笑,道:“说的没错,这句话送给你正好。”
“你……”经理被王庸气得脸色一红。想跟王庸大吵几句,可想到这是在大堂,被客人听见影响不好。
只能恨恨的瞪王庸一眼,转身走了。
王庸则走向门口,在那里等待甘老爷子过来。
“姜师傅,那煞笔在干吗?”经理凑到厨房门前,诧异的问姜师傅道。
姜师傅不屑的一撇嘴,说:“还能干吗?强行装比呗!我就不信他能找来一个比我厨艺还高的人来!还用废料做九转大肠,做了喂给狗都不吃!”
听明白事情经过,经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姜师傅肩膀说:“看来今天姜师傅又要在一众宾客面前扬名了!”
姜师傅一愣,随即就喜笑颜开起来。
经理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把这件事情闹的大一点,整个酒楼人尽皆知。到时候再在众位宾客面前好好表演一把厨艺,力挫王庸请来那位厨师。岂不是扬名立万了?
要知道能来这酒楼吃饭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最差的还是王庸那一桌。其余的不是富商就是权贵。
在他们面前打出名声,以后哪天离开玉泉楼自己开个酒店,也就不愁生意了。
姜师傅却是很早就在打着离开的主意,只是碍于师徒情面一直没跟师傅说出来。但是现在不说,以后早晚会说,迟早的事情而已。
里面经理跟姜师傅各怀鬼胎,外面王庸却是有些焦急。
王庸还好,本身体质好,挨会饿没什么事。可楼上那几位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潘森先生还是校长,哪个不是养尊处优?让他们饿这么久,估计已经是极限了。再饿一会恐怕非得进医院一两个不可。
“老爷子哎,你怎么还不来?”王庸打量着远处,希望看到老爷子的身影。
“咦?来了!”王庸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一个身形佝偻大白胡子的老人走过来。
不过稍近一些后,王庸随即就否定了自己判断。
这人走路的姿势不对,气质也不对。虽然身上穿的还算整齐,可有几处明显能看到污渍,不可能是甘老爷子那种风雅之人的做派。
王庸好奇的看着那位老人,纳闷他要去哪里。
而老人也看到了王庸,不过目光只在王庸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钟,就迅速闪过,定格在玉泉酒楼的招牌上。
就像是干渴的人行走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老人快走几步,嘴里喃喃有声冲着玉泉楼走过来。
到了门口,直接推门进去,就往厨房而去。
“哎,你干什么的?站住!站住!”经理正好看到这一幕,之前还以为是王庸请来的厨师呢。没想到王庸根本没跟他搭话,这才知道不是。
经理上前一把拉住了老人的衣袖,只是随即就嫌弃的甩开,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手。
老人衣袖上的污渍却是浓重的很,让经理感到异常厌恶。
“干什么的?厨房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不懂吗?”经理眼神不善的看着老人,质问。
可老人就像是听不懂经理说什么一样,只是看着厨房方向,嘴里不停嘟囔:“吃的,吃的!老天泰!”
这老人看来也是一个“吃货”,仅仅从厨房里飘出的香气就判断出来这是正宗的老天泰菜式。
只是老人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脑袋有问题。
“什么吃的不吃的?吃的要钱,懂不懂?你有钱吗?就往里闯!”经理皱眉问。
老人这才有了反应,一咧嘴,笑道:“有!我有好多钱!”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的钞票,递给经理。
经理接过一看,随即愣住了。
“你在逗我?这是上个世纪的钱了好吗?行了!给你的钱,你愿意去哪吃就去哪吃,别在这里就行。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说着,经理就挥手示意一个服务员将老人带走。
服务员走过来,拉住老人胳膊就往外带。
老人见状却是有些害怕,一下子坐倒在地,哭泣起来:“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我饿了,我要吃饭!”
“经理,这人好像脑子有问题啊。要不报警吧?”服务员小心翼翼问。
经理瞪了服务员一眼,说:“这么点小事都报警,人民警察忙得过来吗?赶紧着给我弄走,弄不走扣你这个月奖金!”
“哎哟,经理你这有点不讲道理了……”
“数到十,超过一秒扣一个月!一!”经理直接道。
吓得服务员二话不说,扯起地上的老人就往外拖。
用的力气很大,把老人拖得在地上摩擦起来。
老人不由哭声更大了:“抢劫啦!杀人啦!国家就是被你们这群人给败坏的!我要代表人民代表政府消灭你们!”
大堂里的闹腾声音扩散开去,第一时间听到的就是荼章所在的“人设雅间”。
“怎么回事?”荼章作为公安系统的人物,听到这种声音当即就离席走了出来,大声问道。
经理见状赶紧道歉:“没什么,没什么。有个无赖想要白吃白喝,我们这就把他赶出去!”
说完,也顾不上嫌弃老人脏了,经理也上手拉住老人另一只胳膊。跟服务员两人一起用力,把来人拖得离地,走向门口。
荼章眉头一皱,刚想呵斥一句。
这时却见王庸忽然走了进来,陡然一个前插,如一根箭矢刺进了经理跟服务员中间。一手一个,砰砰两声,经理跟服务员同时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你干什么?敢打人?!”经理看着王庸,又惊又怒。
“打你都是客气的。你看不出来这位老人脑袋有问题吗?对待这种老人就不能客气点,温柔点?如果这是你父母呢?如果这是老年的你呢?你也会一样对待吗?”王庸冷声问。
服务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被经理威胁,其实本意也不想这么做。
但是经理却一副死不悔改模样,振振有词说:“在我面前充善人?这世界上可怜人多了,难道我要一个个照顾过来?我们这是饭店,不是慈善堂。我的工作就是维护酒楼正常的营业秩序,我执行自己本职工作,何错之有?”
王庸扫经理一眼,没有回答。
经理的话逻辑上确实没错,但是王庸早就对这类人下过一个定义,叫做“道貌岸然”。
这种人总会找到道德的制高点,并且迅速占领。然后居高临下发动攻击,辩驳自己没错,都是别人的错。
对于这种人,跟他辩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能做的就是狠狠打他的脸。无论是软实力还是硬实力上的。
轻轻扶起老人,王庸从口袋里摸出钱包,说:“他没钱,我有。今天我请他吃饭!”
经理从地上爬起,忿忿看着王庸,道:“对不起,本店客满,今天不招待客人了!要吃去外面吃,这里不欢迎!”
“客满?他们能够在大堂里搭设雅间,别人为什么不能?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来自省厅吗?”王庸讥笑看着经理,问。
说完,还淡淡看了一眼荼章。显然这话也顺带把荼章给讽刺了进去。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说的很清楚,不光客满了,菜也没了!你再胡闹我真的报警了。”
“就算警察来了也会先带走你们两个。我再问一遍,可不可以为这位老人单独做一份菜?”王庸眼神锐利的看着经理说。
经理不耐烦的摆摆手:“说没有就是没有!要么你把他送走,要么你们两个一起走,自己选择!”
闻言,王庸不由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刚才话听着不客气,其实是在给经理机会。只要经理顺势答应,就能为他为玉泉楼挽回不少颜面。而且这对他根本没什么损失,毕竟王庸已经掏出了钱,不是让老人白吃。
可经理似乎完全没领会到王庸意图,仍旧执意要赶老人走。
经理只是觉得老人在这会影响大人物们吃饭,却不会想到大人物们更在乎的是脸面。如果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因为他们的原因被赶出去,他们只会觉得脸上无光,并且迁怒于经理。
只可惜经理想不到这一层。
“走吧,老爷子。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王庸搀扶着老人,问。
在对流浪人员的包容方面,肯德基这类的连锁快餐行业确实要好太多。
谁知老爷子却固执的不走,说:“我不吃啃基基,我就要吃老天泰!”
王庸不由无奈起来。这可怎么办?难不成非得赖在这里讨一顿饭吃?
打量老人身上一眼,想要从老人的身上找到联系方式之类的卡片,可一无所获。
而这时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让他来这里吃吧,这里的九转大肠还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