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世事洞明
道家有《道藏》,佛家有《佛藏》,诸子百家有《子藏》。
所谓藏,便是宝藏的意思。把某种学派的典籍编纂在一起,成为一大文库,便是那个学派的“藏”。
只是无论哪一家的藏本,都难免良莠不齐,各种杂乱的思想全汇聚一起,让人阅读的时候难以区分哪些是精华,哪些是渣滓。
现在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东亚地区,都流行国学热。华夏老祖宗留下的国学让现代人如痴如醉,即便是还没毕业的小学生都能蹦出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是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却又很少人懂得,许多人都在错用。
至于“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类含义更加不明的古语,那就几乎没几个人能够正确理解了。
重视国学没错,但是理解错误就容易出问题。轻则三观不正,重则心理扭曲。
秦余庆父亲所做的,便是要将这泱泱几千年历史长河中的珍珠拾起来,串成一串璀璨的珍珠项链,让人发自内心的去喜欢。
国学精粹的汇总,称之为《学藏》。
秦余庆父亲的这份心思不可谓不妙,野心不可谓不大。
敢编纂五千年的文明,这是何等气魄?便是王庸爷爷王鸿瑾再生,也得竖起大拇指。
只是,秦余庆父亲有这个能力吗?
“爸,你别闹了。我们姐弟俩从没怨过你,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我们理解。再说了,你也不会修鞋啊,万一修坏了人家找你赔怎么办?你呀,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吧。桌上有个煎饼果子,你饿了先吃口垫垫,我过会就给你带饭回来。”
秦余庆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打工去。
“余庆……”秦余庆父亲还想说什么,可是秦余庆已经走出了屋子,到了大门外。
啪!
狠狠捶了自己双腿一下,秦余庆父亲满脸的气恼。
自从瘫了之后,他没有一天不在自责中渡过。
吱呀一声,秦余庆打开大门,迈出一只脚去。
只是另一只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反而缓缓退回,一点点退回到院子里。
就像是防贼一样,秦余庆一脸震惊的盯着诡异出现的王庸,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明明把你甩掉了!”
王庸笑眯眯的一指自己嘴巴,说:“鼻子下面一张嘴,找不到难道不会问吗?你能在这迷宫里穿梭自如,明显对这里很熟悉。我猜你家就在这附近,于是找着人一路问过来,果然。”
“……”秦余庆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发现自己对王庸的定义错了,这哪里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分明是头脑、四肢都很发达!
“我还有事,你要是真要跟我谈什么,明天我去办公室找你,好不好?”秦余庆压低声音,用一种哀求的姿态道。
王庸察觉到秦余庆姿态的变化,问道:“你担心你父母听见?其实没必要,我今天不是来告你状的,我也不会跟其他老师一样,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家长解决,我认为那是老师的失败。我不过是想跟你父母聊聊,进行下普通家访,不会涉及任何对你的小报告。”
秦余庆微微放心,不过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模样,说:“王老师,我爸爸有病,真的没空见你。而我妈妈……”
秦余庆目光闪烁一下,眼里涌出一抹哀伤与怨恨。
“她早死了。所以你即使家访,也只能跟我一个人说。但是我现在要出门,明天,明天我一定主动找你,好吗?”
王庸静静盯着秦余庆,秦余庆所有的眼神变化都落入眼中。
王庸知道,秦余庆没有说实话。恐怕他母亲另有故事。
不过那就不是王庸关心的了,王庸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一抽鼻子,王庸目光转向秦余庆刚换上的衣服。
“你不会告诉我,你出门是去餐馆帮工吧?”
“你怎么知道?”秦余庆一下愣住了。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在餐馆的工作是上菜。”王庸指了指秦余庆裤子。“只有上菜工才会经常被汤汁溅到,在衣服上留下这种点滴形状的油渍。而且量还很多。”
秦余庆看向自己衣服,那是昨晚溅上去的,还没来得及洗。
没想到这一点就成为王庸的推断依据,一下猜出了自己干的工作。
“王老师,你很厉害。说实话这些老师里真正让我佩服的也就你了。但是……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我确实要去餐馆打工,现在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让我出门好不好?”秦余庆佩服的看着王庸,认真道。
王庸看着秦余庆眼睛,里面是一种被生活磨砺过的坚定,是同年级同学眼里见不到的神采。
王庸嘴唇嗡动一下,刚想让步。这时屋里忽然响起了秦余庆父亲的声音。
“余庆,谁啊?”
秦余庆有些慌张的回头道:“没谁,同学来找我问作业的。”
“骗我,你爸是瘫了不是聋了,你刚才明明喊王老师。是不是你在学校犯错,老师来家访了?”秦余庆父亲揭破秦余庆谎言。
然后招呼着王庸:“是余庆老师来了吗?快进来。我行动不便,没法出门迎接,抱歉啊。”
事已至此,秦余庆想要阻止王庸家访的想法破灭了,只能硬着头皮将王庸领进屋内。
昏暗的小屋必须开灯才能看清,秦余庆父亲伸手将书桌上的台灯扭开了,嘱咐秦余庆给王庸倒水。
一进屋,王庸就被屋子里寒酸的家具震住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家可以简陋成这个样子。
整个屋子只有一张餐桌一个书桌几个凳子,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家具。唯一现代化的家具就是书桌上那盏台灯了。
如果不是屋子里摆满了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书籍,王庸一定以为这家是个流浪汉的居所。
怪不得秦余庆要出去打工,怪不得秦余庆从来不参加班级活动。原来是既没时间也没钱。
别人晚自习的时候他要去打工,别人班级活动的时候,他还在打工。别说一些班级活动还要缴纳一定费用了。
王庸忽然有些可怜秦余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肩负起了一家的重担。看他淡然的样子,显然很早就开始了,已经习惯了。
“我是秦余庆的父亲,秦诤。老师你贵姓?”秦余庆父亲开口问道。
“免贵姓王。”
“原来是王老师。唉,本该扫榻相迎的,无奈家里简陋,只好委屈王老师屈就了。抱歉。”秦诤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庸眉毛一挑。
看来秦余庆父亲这些书不是装门面的,是真有学识。一番话出口便知不是普通俗人,只是为何沦落到这种地步?
疑问究竟不能问出口,那无异于揭人伤疤。王庸在书桌前坐下,笑笑,道:“我今天来其实也没事,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余庆这孩子在学校挺老实的,也努力。很不错。”
秦余庆听王庸这么说自己,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确实很努力,努力打瞌睡。每晚都要打工到十二点左右,实在太累了,他只能选择上课睡会。
“呵呵,王老师你就别夸他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习终究要靠勤奋。余庆晚上要做工,他根本没多少时间学习。他的成绩我虽然不问,可是也心里有数。唉,都是我连累了他。”秦诤却是隔岸观火,世事洞明。
王庸暗赞一声这个秦诤简直明察秋毫一般,愈加对他好奇了。
眼睛微微一瞥,正好看见了秦诤床头的《学藏》草稿。
“学藏?以心如丸卵,为体内藏,眸子如豆,为身光明。秦先生这是要为国学做宝藏?”王庸眼中泛起一抹异彩,道。
秦诤听了王庸的话,一愣,随即道:“王老师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你这话可不是一般老师能说出来的。”
王庸说的那句文言乃是出自汉王充的《论衡·别通》,是“藏”一字的初始由来。
“不瞒你说,我在学校教的正是国学课。”王庸笑道。
“哦,那倒是新奇。一中现在也设有这门课了?应该是出自老校长之手吧?”
秦诤足不出户,却料事如神。好像他早就知道内情一样。
王庸微微震惊了,没想到秦诤连这个都猜得出。
见王庸承认,秦诤不由呵呵一笑:“我跟老校长也有些面缘,知道他是真心爱学生的,也只有他肯为学生搞些新花样。”
“您的手稿,可否给我看下?”王庸试探性的问。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私人**,没有完稿前别说是陌生人了,就连出版社也不可能给你看。万一被剽窃了怎么办?
谁知秦诤却异常大方,直接将草稿取过,递给了王庸,丝毫没有防备的意思。
王庸道一声:“谢谢。”
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只看了半个序章,就脸现凝重,表情变得恭谨起来。
“人之自立于天地间,须会两门学问。其一为与天斗之学问,另一为与人斗之学问。与天斗者,格物致知也;与人斗者,立身行事也。”
“而从道、法、术三层研修人斗之学问,即为国学。道者乃格局、气象、境界、心量;法者乃理念、价值取向;术者则为手段也。”
“儒家以仁为本,修齐治平,以达天下治;释家欲渡众生,教人得解脱;道家以忍为本,开人眼界、启人心智,每每给人以绝处逢生之感;兵家以全胜为要旨,攻坚克难,可为策略源。”
啪!
王庸猛地一拍桌子,长身而起:“精辟!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国学各流派解释的如此通透!这本《学藏》只看这一章序便知其价值。秦先生,请受我一拜。您这书一旦问世,便是开宗明义,助圣人教化,乃是大功德!”
王庸认认真真,一脸的庄重,对着秦诤鞠了一躬。
惊得秦诤连连摆手,想要起身搀扶王庸,无奈瘫痪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庸完成这一躬。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秦端木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秦诤心头。
他出入于侯门深宅的时候没体验过;给商界领袖出谋划策的时候也没体验过;就连走上领奖台接受万人膜拜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人生如行舟,只有在逆流中绝望过,哭过跪过才懂得尊重的真正意义。
王庸带给秦诤的就是源于尊重的感动。
他瘫痪后的这些年里,以前自诩以心相交的朋友全都作鸟兽散,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冷眼跟嘲笑。家境落败至此,都没人帮一把,甚至还不乏落井下石的。
本是一个经世济民的相才,却沦为等待救济的烂材。
生活环境的变化还是其次,秦诤最受不了的便是毫无认同感。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见一个人,一个懂他,并且给了他充分尊重的人。
秦诤感激的看着王庸,大有士为知己死的意思。
一旁的秦余庆有些震惊。
他知道王庸有些学识,但是没想到王庸竟然如此有学识。父亲到底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就那一屋子的书籍,他能够通读下来的不超过两本。
而有时候一些事情学校老师讲整整一节课都说不清,父亲却能一句话点透。
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理解父亲,包括他自己。
但是王庸却出人意料的做到了,比他想象中做的都要好。
“王老师,喝水。”出于感谢,秦余庆赶紧给王庸倒了一杯水。
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秦余庆很满足,哪怕王庸立马就打他的小报告也无所谓。
他认了。
王庸却没如秦余庆所想,而是静静翻看着《学藏》,不断发出赞叹声。
王庸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将国学典籍解释的如此通透。
就跟秦诤之前一语戳破秦余庆学习成绩一样,整本书对于要点的批注一针见血,犀利至极。
如果用国术境界来形容秦诤,秦诤就像是一位化劲巅峰的大高手,你身上哪里有破绽,你对他有没有敌意,他一眼就能看穿。所有小动作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这才是当世大儒。目光如炬,一叶知秋。
更让王庸敬佩的是,秦诤根本不是闭门造车,只做学术上的点评。他对于典籍的解释更多联系上了当前政经形势。许多波谲云诡的政经手段由他讲来,全都是抽丝剥茧,茅塞顿开。
这种见识,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学问人能有的本事啊。
“嗯?这句话……”王庸读到某章节的时候,忽然整个人就愣住了。
那是秦诤对于“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这句古文的批注,但是在批注中秦诤提到了一个人。
乡斋老人。
那是王庸爷爷晚年的雅号!
王庸爷爷晚年就住在天泰市下属的一个小乡镇上,隐世避居,自号乡斋老人。这个雅号只有王庸爷爷几个亲近的弟子才知道,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王鸿瑾曾经给自己取过这么个雅号。
秦诤批注中说自己曾经有幸得到乡斋老人教导,难道他竟然认识爷爷?
“怎么了,王老师?是哪里不对吗?尽管指出来,我不是那种听不进人言的自负之人。”秦诤有些奇怪的看向王庸,问。
王庸微微犹豫,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于是指着草稿中的“乡斋老人”四个字,道:“敢问秦先生怎么认得的此人?”
秦诤一愕,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悲伤。
半晌,秦诤才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愿意跟别人说,所以故意用了老师的一个隐号,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老师的关系。但是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想隐瞒。这人正是我的老师。”
“什么?”王庸愣住了。
秦诤竟然是爷爷的学生?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从没见过秦诤!丝毫不记得爷爷有这么一个弟子。
难以置信的看着秦诤,王庸又追问一句:“你的老师不会叫做王鸿瑾吧?”
秦诤讶然抬头,同样的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乡斋老人就是老师?”
“因为这个名号是我取的。”王庸微微一笑,道。
谁知这话却让秦诤勃然大怒,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露出澎湃怒意,瞪着王庸。
“本来还以为你是一个斯文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先师已逝,你为何要这样侮辱一个过世老人?你取的?黄口小儿也敢放言,不怕闪了舌头!”
秦诤的发怒来的太突然,让王庸跟秦余庆都有点错愕不已。
王庸还兀自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秦诤,让他如此生气。
秦余庆倒是知道一些,他拉拉王庸衣角,小声道:“王老师,我爸爸对于他老师可敬重了,容不得有半点侮辱。你刚才说他老师的名号是你取的,我爸爸当然生气了。你怎么可能有资格给王鸿瑾老爷子取名号呢?”
秦诤显然也听见了秦余庆的话,他怒气冲冲指向门口,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秦诤虽然感激你的知遇情谊,却也不想跟一个满嘴妄言,侮辱先师的人做朋友。请回吧!”
却是一下闹僵了。
王庸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我真没有侮辱之意,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余庆,送客!”秦诤干脆扭过头去,看都不看王庸一眼了。
秦余庆有些不忍的看看王庸,还是硬起心肠道:“王老师,走吧。虽然我有时候也喜欢吹嘘自己,但是你这次好像吹过了。”
父子俩却是没一个相信王庸的。
气得王庸狠狠在秦余庆后脑壳一拍,问道:“我姓什么?”
秦余庆揉揉脑袋,莫名其妙的回答道:“王啊。”
“那王鸿瑾又姓什么?”
“王老师你是不是糊涂了,王鸿瑾他当然也姓……”话说到一半,秦余庆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猛然猜到一个可能,一个王庸没有说谎的可能!
而这个可能还没被秦余庆说出来,王庸又一个脑瓜崩弹到了他头上。
“一看你上课就没好好听讲!我在第一节课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了,我爷爷是王鸿瑾。你当时在干什么?”
秦余庆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发,说:“我可能睡着了。”
王庸瞬间有一种要打死秦余庆的冲动。当时王庸可是装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比,自以为成功征服了高一四班所有学生。谁知道还漏了一个!
就是秦余庆这一个人,让王庸完美的装比有了一丝瑕疵。
而被王庸跟秦余庆无视掉了的秦诤,此刻比谁都震惊。
他睁大眼睛,脸上全都是惊讶跟怀疑,怎么也不敢相信王庸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秦诤忽然一把抓住了王庸的手,神情激动的问道。
王庸郑重点点头,还摸出了身份证:“喏,你看。王庸,一个字不差。家庭地址是不是也跟王鸿瑾一个地方?”
秦诤颤巍巍接过身份证,看了又看,足足看了好几分钟,忽然一行热泪流下来。
“老师!弟子端木愧对你啊!当时您葬礼我没脸去,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您了。可是冥冥中您竟然派了孙子过来,这是想要再一次告诫我吗?对不起,老师。如果当初听了你的话,我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对不起……”
秦诤热泪盈眶,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爸……”秦余庆有些呆滞。他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失态过,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
而父亲的话他也是越听越迷糊,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王庸却有些心酸的叹口气。他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能从秦诤的话里略微猜出些端倪。
肯定秦诤曾经跟爷爷发生过争执,然后秦诤走上了一条歧路,最终才导致了他现在的境况。
“不对,他刚才说弟子端木,难道他就是那个让爷爷可惜了半辈子的秦端木?”
王庸骤然想到一件事,失声道。
秦端木,这是所有人包括王庸爷爷都认可的一个称号,但并不是本名。
端木两字源于孔子门徒——子贡的姓氏,子贡就叫做端木赐。
子贡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国、卫国之相。他还善于经商之道,曾经经商于曹国、鲁国两国之间,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端木遗风”便是指子贡遗留下来的诚信经商的风气,成为汉族民间信奉的财神。子贡善货殖,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风,为后世商界所推崇。
同时子贡还是孔门十哲之一,“受业身通”的弟子之一,孔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
何为瑚琏之器?瑚琏是古代祭祀时盛黍稷的尊贵器械皿,瑚琏之器比喻人特别有才能,可以担当大任。
这是极高的评价,孔子很少如此评价弟子。
一个人能够被称为现代的端木赐,甚至直接在姓氏后面冠以“端木”两字,那是对那人何等的褒奖?
王鸿瑾的这个学生,秦端木也是如此。他具备跟子贡一样的谋略,对于时事政经都有着独到而准确的见解。他结交了不少高官跟富商,利用自己智慧游走于他们之间,也积攒了不少的财富。
只是,正如孔子并不十分认可子贡一样,王鸿瑾对于秦端木的行为也不认可。
他曾经劝过秦端木不要跟政经人士走的过劲,不然会引火烧身,适得其反的。这天下可没有真正的“天命者”,关键时刻急流勇退才是正途。
可是秦端木当时并没有听从王鸿瑾的建议,为此还跟老师吵了一架。就此师徒二人分道扬镳,再无往来。
王庸在爷爷葬礼上时候还曾听其他人说起过,这个秦端木后来真的栽了,被一位高官连累,差点沦为阶下囚。要不是当时有人暗中使力,秦端木怕是要把牢底坐穿。而大家纷纷猜测那个暗中帮助的人就是王鸿瑾。
只有老师,才会在这种时候不计前嫌的搭救弟子。
回想起这些往事,再看看秦诤,王庸蓦然明白过来。
秦诤,就是那个秦端木!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人不识浩龙哥
秦诤跟王鸿瑾决裂的时候,王庸还小。后来王庸就去当兵了,秦诤更是没见过王庸。
这么多年过去,秦诤不认识王庸也很正常。
王庸本就不知道秦诤原名,自然也是认不出来。何况秦诤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秦端木的风姿?就算王庸知道眼前这人是秦端木,恐怕也不敢相信。
片刻后,秦诤终于冷静下来,他眼眶红红的,不断摩挲着《学藏》的手稿。
“其实写《学藏》不是我的想法,是老师的想法。当时我被人连累,老师托关系把我救出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这辈子最想干的一件事就是把国学讲清楚,但是他以前没有这功力,现在老了又没了精力。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说我经历了这么多,反而对于人世看得更清楚。后来我便按照老师嘱托,潜心撰写。”
秦诤缓缓讲出他编撰《学藏》的原因。
王庸听得也是心中郁郁,一时间屋内三人都没了话说,静默无声。
“对了,我曾听爷爷说他送了你一幅字的,怎么没见那幅字啊?”王庸怕秦诤忆古伤今起来没完,故意转移话题道。
那幅字是王庸爷爷写给秦诤的,只有四个字,“瑚琏之器”。
那四字可是王庸爷爷巅峰时期之作,后来王庸爷爷没少感叹再也写不出当年那种笔力来。
毛笔字跟功夫一样,都是有一个年龄峰值的。人老了精力不殆,便难以将精气神灌注到笔尖上,写出来的字自然也就差了一些。
王庸爷爷后来很少给人写字,就是因为太费精神,写完一幅至少要歇息半天。这也导致王庸爷爷的墨宝愈加价格昂贵。
直至王庸爷爷去世,所有字画珍藏都捐赠国家。那流通于私人手中的字画就更加珍贵了,现在几乎到了一个天价。
王庸就时常后悔没留几幅,不然他能穷困到如此地步。
听见王庸提起字画,秦诤眼中骤然浮现一抹怒意,双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都显现出来。
“那幅字……被人抢走了!”秦诤神色痛苦的说道。
“抢走?什么干的?”王庸一皱眉头。
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公然抢夺的?
秦余庆却有些自责的低下头,说:“这事都怪我,我没能保护好那幅字,让放高利贷的人抢走了。那些人简直太可恶了,就借了他们一万块钱,竟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不说,还把爸爸最喜欢的字给抢走了!要不是打不过他们,我真想杀了他们!”
秦余庆连杀人这种话都说出来,看来是恨透了那些高利贷人士。
驴打滚,利滚利。高利贷借了立马还上还好,一旦拖得久了,就是一个怎么填都填不上的窟窿。被逼卖房卖女的都有。
“好了,别提那些了。”秦诤像是害怕王庸知道什么一样,赶紧道。“王老师,你有没有什么门路,能不能帮我联系家出版社,将这本《学藏》出版?我写了五年了,还差一点就能完成。唯一担心的就是它无法面世。之前倒是有个出版商来看过稿子,但他说没市场,没法出,就不了了之。后来再联系他,干脆就不理我了。”
王庸点点头。这种情况他倒是了解,现在国内出版商都是利字为先,有市场的才会出,没有市场的连初审都别想过。
像是《学藏》这种类型的书籍,想要在没有名气的情况下直接出版,比登天还难。
也许,应该让秦诤先做点什么,造成《百家讲坛》那种的影响力,就好办了。
刚想跟秦诤说下自己的想法,忽然听见砰一声,却是大门被人踹开了。
接着就见两个小青年人五人六的走进来,那架势,大摇大摆,比进自己家还随便。
其中一个人嘴里叼着根牙签,随手将门帘掀开,看都不看屋里的人一眼,就道:“秦老头,我这可是这个月第三次来要账了。再一再二不再三,还从没一个人敢让我虎少要三次账的,你是第一个!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来,不好意思,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一看到虎少,秦余庆顿时紧张起来。
他有些畏惧的道:“虎哥,这个月初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五百块钱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五百块钱?”虎少呵呵笑着,忽然呸一声,将牙签吐向秦余庆。
眼看尖锐的牙签就要刺在秦余庆脸上,却见一只手轻轻伸出,夹住了牙签。
却是王庸。
“哟呵,有点本事啊。我说你敢欠账不还呢,原来是找着靠山了啊。”虎少眼里泛着凶光,说。
这时坐在床上的秦诤忍不住了,他怒气冲天的道:“你们已经把我家搬空了,还想怎样!就借了你们一万块钱,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一年来你光从我家弄走的东西都远远超过一万了吧?做人要有底线!你们这样早晚要遭天谴的!”
“天谴?那是什么玩意,从来没听说过。底线嘛,我们当然有。我们的底线就是不把你榨干净,是绝对不会松手的!你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一万块钱俩月还清,现在都拖了一年多了,利滚利,早就到了六位数了。要不你把这房子抵给我们,我们两清?”虎少摩挲着下巴,说。
这个房子是秦诤父母留下的,城中村的特殊环境让这里成为拆迁老大难地区。村民私自加盖的楼层太多,还没开始动工呢,张口就要十套房子。这样谁敢来拆?
恐怕开发完都不够给这些拆迁户赔偿的。
不过虎少却是知道,这里毕竟还是天泰市城里,早晚会拆到。虽然不可能赚到十套房子,两套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他才打上了秦诤房子的主意。
“你休想!”秦诤气得够呛。
这房子即便再不值钱,卖个四五十万总有的。虎少倒是打的好算盘。
更关键的是,这房子是秦诤父子安身立命的场所,没了房子难道让他们父子去睡大街?
“这可由不得你不同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难道还想赖账?要不,我们找你女儿要去?”说到秦诤女儿,虎少眼睛骤然一亮,脸上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秦诤女儿可是一个大美女,现在正上大二,又鲜又嫩,如果能够将他女儿弄到手,那得爽死。
“敢?你们要是动秦余一下,我就跟你们拼了!”秦诤拿起桌上一本书,狠狠砸向虎少。
秦余就是秦诤女儿。秦余庆则比姐姐多了一个字。
虎少故意不躲闪,任由书砸到身上。
“哎哟,我受伤了,我肋骨被砸断了……秦老头你的账单要加上我的医药费。”虎少顺势倒地,演得惟妙惟肖。
面对这种地皮无赖,秦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身体连连颤抖,却是无可奈何。
“师兄,爷爷那幅字就是被他们拿走的?”这时,王庸忽然开口问道。
秦诤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见王庸似乎想要出头,赶紧劝道:“王庸,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些人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别因为他们搭上自己。”
王庸回头一笑,没解释。然后慢悠悠走向倒在地上的虎少。
秦诤则一脸的担忧,真怕老师这个唯一的孙子会出点什么事。那时候,他即便死,也没脸见老师。
倒是秦余庆满脸的兴奋,因为他记得王庸说自己是特种兵。特种兵打这种小混混,还不是小意思?
“小子,你想干什么?”虎少警惕的看王庸一眼,问。
“不干什么,做好事扶老人嘛。你不是肋骨断了?那可得小心点,万一因为乱动而导致断骨刺入心脏,那就完了。”王庸一脸关切的说着。
然后不管虎少乐意不乐意,一把抓住了虎少的胳膊,使劲一拉。
咔嚓!
只听一声胳膊脱臼声音响起,地上的虎少没被拉起来,反倒是胳膊被王庸拉脱臼了。
“啊!”虎少痛的猛的嗷一嗓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换一只胳膊。”王庸带着万分歉意,说。
换虎少的另一只胳膊,还是一拉。
又是咔嚓一声,虎少直接疼哭了。
“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虎少疼的眼泪直流,可是两只手都脱臼,连擦眼泪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咦,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还真是冰雪聪明啊。”王庸夸张的道。
虎少哭的更厉害了。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冰雪聪明明明是形容女孩子的,你当我没上过学吗?
跟随虎少一起来的混混见状,挥起拳头就对王庸打过去。
“敢欺负我虎哥,你是活腻歪了吧!”
只是他还没摸到王庸,就见胳膊一软,也跟虎少一样了。
为了显示公平,王庸顺手将他另一只胳膊也卸了。
瞬间虎少两人都成了无臂大侠,想抱头痛哭都做不到。
“说,被你们拿走的东西放在哪?”王庸冷声问道。
“在……在龙哥那。英雄,我们只是两个小马仔,您千万别杀我们啊。”虎少没骨气的哀求道。
“龙哥?”王庸皱皱眉头,这个名字今天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对。为人不识浩龙哥,就当流氓也枉然。说的就是他。”虎少赶紧道。
“哟,口气不小。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个流氓法!站起来,带路!”王庸一踢虎少,呵斥道。
虎少艰难的爬起来,两条胳膊软绵绵垂在身体两侧,忙不迭的往门外走去。
这家伙主动送死,这可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哥又见龙哥
“余庆,快拉着点你老师啊!”秦诤急得要命,身体使劲前倾,想要下床。可是没有人帮助他怎么下的来?反倒是差点栽下地。
秦余庆赶紧扶住他,道:“爸,你别担心。王老师可是退役特种兵,就这些小混混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特种兵?”听到这,秦诤的面色稍微和缓了一点。
怪不得刚才王庸展示出来的手段很犀利,这倒是蛮符合特种兵的风格。
“那你也跟去看看,毕竟现在不同以往。就算是现役兵员地方上打架也要受处分,何况是退役的。千万别让他闹出大乱子啊!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愧对先师啊。”秦诤对秦余庆道。
“哎!”秦余庆忙不迭答应着,一脸的欣喜。
他早就想跟去见识下了,只是碍于父亲才没敢跟上去。
现在秦诤应许了,秦余庆一溜烟就跑出屋子,追王庸去了。
“别耍花样啊,万一找不到那个皓龙哥,我师兄家里丢的东西就找你赔了!”王庸推着虎少,警告道。
虎少一脸的委屈。
两条胳膊无力晃荡着,就跟残疾人一样。这要是被道上兄弟看见,以后是没脸面混江湖了。
人家都这样了,怎么还忍心威胁人家呢?
不想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才走出胡同口,虎少就猛的一转身,不肯走了。
因为在前面有一群描龙画虎的不良青年正光着膀子打扑克。
那是虎少的死敌。用虎少的话说就是“一生之敌”。
他跟这群人没少干了仗,从上学时候为了一包酸梅茶开始,到现在为了城中村这块地盘的所属权为止,他跟这伙人的冲突有增无减。
如果他现在样子被死对头看见,得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虎少不敢想象。
所以他不走了,打死也不走。
王庸扫一眼虎少,再扫一眼那群不良青年,立即明白过来。
砰一脚,王庸直接将虎少给踹了出去。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此刻的虎少只想唱起这首歌,表达自己的忧伤。
“哎哟卧槽,这不是虎哥吗?您这是玩哪出?神雕大侠杨过吗?不对啊,欺负兄弟们看书少是不是,人家杨过只是断了一根胳膊,你咋两根都断了呢?”很快,打扑克的青年就发现了虎少,毫不犹豫出言嘲讽道。
其余青年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这些年来哪里见过虎少这倒霉模样啊?难得,太难得了!
“要不说人家虎哥敬业,为了演戏敢把自己两根膀子都卸了!敬业到这种程度,兄弟也只能说一声佩服了。就是不知道导演是哪位,这断两根胳膊的杨过,貌似弄岔了吧?”又有人说道。
虎少被嘲讽的那脸色跟猴子屁股一样,通红通红的,平日里的威风全都不见了,此刻只想地上有个地洞,他好钻进去。
王庸笑呵呵上前一步,冲几个青年一拱手,道:“在下不才,就是导演。为了请虎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虎哥决心转型的毅力这么大。”
“哟,是吗?”见真有人站出来承认是导演,一干人也是愣住了。“赖皮猫你还真准备退出江湖,演戏去?”
赖皮猫就是对头给虎少的蔑称。
放在平时,虎少听到这个称呼保准摸起块转头就往他们脸上夯。
但是今天,虎少却出奇的安静,一声不吭。只有一双坚毅的眼睛死死看着天空。
虽然在他自己看来,那种眼神叫委屈。
看到虎少这副模样,不良青年们顿时敬佩了。
由衷的敬佩。
能够勇于转型,急流勇退,还不值得敬佩吗?关键是虎少走了,这块地盘就是他们的了,适当阿谀下虎少也不吃亏。
“虎哥,兄弟们没什么可说的,只有祝你前途似锦!希望在咱这嘎达的市场上早日看到你的新片!”
虎少听完这话,顿时热泪盈眶,想要打死说话那家伙的心都有。
谁不知道这嘎达的市场上卖的全都是那种碟片?劳资就算是真的转型,也不会为了钱去拍那种片!
这是底线!
虎少做事总会有底线。
“那各位聊着,我跟虎哥讨论下剧情。对了,有个问题或许各位能给我解疑答惑。书里写杨过断的哪根胳膊来?”王庸对青年们道。
“左胳膊吧?”有人不确定的回答。
“我怎么记得是右。”
“左!”
“右!”
“就你这猪脑子能记住什么,我说左就是左!”
“去你吗的!敢骂我猪脑子!”被骂的家伙不干了,将手里的牌摔在另一人脸上,道。
只一会功夫,打牌的几个青年就扭打在一起,乱了套。
而他们打架的初衷只是因为杨过断的哪根胳膊。
虎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该演戏去。这个江湖还是自己当初混的那个纯洁的江湖吗?
“王老师!”秦余庆终于追了上来。
王庸没说什么,因为他从秦余庆眼里看到了渴望。
看戏的渴望,英雄崇拜的渴望。
“走吧,难不成你还等着一会被揍?”王庸对虎少道。
虎少这才从人生的思考中挣脱出来,拔腿就跑。
紧邻大街的某处门面房里。
这是一个挂着金融公司牌子的小店,实际上干的什么买卖大家都知道。
高利贷。
这里面全都是烂人,烂到你难以想象。放款的时候能把你夸上天,收款的时候同样也能把你整上天。
泼油漆、往家里扔蛇、死老鼠,往你公司贴大字报等等,如果这样还不行,还有更绝的。
不打你也不骂你,直接三四个混混住进你家里,你吃饭,他们也拿起碗筷吃。你上厕所,他们也一步不离的紧跟着。你睡觉,他们就在你床边打地铺。
这样的生活谁受得了?几乎次次奏效,欠债人没几天就东拼西凑还上了高额利息。
这家公司干的是一样的买卖,用的是一样的手段。要不是秦诤家里又暗又小,他们早就派人住进去了。
此时公司老板皓龙哥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办公桌前,清点着近期的账目。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看,却是自己前段时间认的一个学生小弟。
赵晓龙。
“晓龙啊,放学了?咋有空来哥这里玩?”皓龙哥关切的问道。
据他所知赵晓龙家里有点小钱,现在有钱就是爷,他当然也要对赵晓龙客气点。
赵晓龙一脸的憋屈,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道:“别提了,龙哥。今天弟弟倒大霉了,被一个傻叉老师弄得面子丢尽了。”
“什么?哪个不开眼的敢弄我弟弟!跟哥说,他叫什么名字,哥立马找人弄他!”
“妈的,说起来就气。我打听了半天,竟然是个刚来学校的新老师。刚来就敢这么折我面儿,我真是把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赵晓龙气愤的道。
“杀人?没问题啊!只要钱到位,哥保准给你办的妥妥的!不过价钱比较贵,没个十多万办不了这事。”皓龙哥一脸认真的说。
吓得赵晓龙赶紧解释:“我只是一个形容,没说要杀人,龙哥你别误会。就算是真找他报仇,那也别脑太大。揍他一顿给个教训就是。”
“晓龙啊,不是哥说你,你这就是妇人之仁。你今天饶了他,明天他就敢加倍欺负你!咱们男儿在世就不能怂!他打你一拳,你就还他一刀!这事哥给你办了,你别管了!兄弟价,五千块钱,保准把那个老师修理的服服帖帖的,跪到你面前喊爸爸!”
皓龙哥拍着胸脯保证。
“哥,钱倒不是问题。就是真没必要这样,你就找人警告他一下就行。其实他也没打我……”赵晓龙却是犹豫了。
皓龙哥看的一脸嫌弃,刚想再给赵晓龙灌输点人生哲理。
忽然咚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紧接着走进来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你tm谁?不想活了?”皓龙哥怒骂道。
而沙发上的赵晓龙却被惊得一下子弹起,结结巴巴喊道:“是……是你……”
王庸慢悠悠走进办公室,一把将赵晓龙提溜了过来:“看见老师不喊老师好,你是想再一次体验下老师的课外教育吗?”
“老师……好……”赵晓龙哆嗦着,真是吓坏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王庸竟然会找到这里来。他不过是刚刚有找人教训王庸的念头,王庸就出现了。
这家伙是神仙吗?
“嗯,不错!经过我教育后素质明显有了提高。那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赵晓龙怯懦道。
“哦,那可得抓紧了。毕竟时光不等人。”王庸道。
扑哧,两人这对话却是让跟着进来的秦余庆笑出了声。
堂堂学校霸王赵晓龙竟然要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不好笑吗?
“我去你吗的!原来你就是那个欺负我弟弟的王八玩意啊!来得正好,弟弟今天哥亲自帮你出气!给三千块钱就行!”皓龙哥一摸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说。
王庸抬眼看了一眼皓龙哥,然后目光落在皓龙哥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字,笔墨酣畅,磅礴大气。
就是裱糊的太过粗糙,显然没舍得多花钱,找了个路边小店就裱上了。
“瑚琏之器”!
正是王庸爷爷写给秦诤的那幅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师带你做好事
“哟,装文化人?你认得那几个字是什么吗?”皓龙哥看见王庸目光,不屑的道。
王庸摇摇头,道:“不认得,敢问那四个字是什么?”
皓龙哥得意的一昂头,冲王庸道:“不认得那就别装比!哥今天心情好,看在你马上就要挨揍的份上,教你一下。这叫糊脸之器!知道什么意思吗?”
王庸又摇摇头。
“文盲!意思很明显,糊脸之器就是糊脸的工具,咱们这行什么工具糊脸最方便?肯定是板砖嘛!所以这四个字就是专门为了板砖而写!霸气!”
噗!
王庸跟秦余庆同时笑出了声。
这家伙简直太有才了。堂堂瑚琏之器硬生生被他给曲解成了板砖,这份歪才不去电视台当个专家教授可惜了。
见王庸取笑他,皓龙哥登时就怒了。
“马勒隔壁,没文化还敢看不起有文化的!劳资今天就让你尝尝糊脸之器的厉害!”
说完,皓龙哥径自从办公桌底下摸出一块板砖,照着王庸脸上就呼了过去。
他竟然真的随身备着板砖!
“嗨!”皓龙哥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发誓今天一定要把王庸的脸给拍烂。
只是还没拍到王庸脸上,手里的板砖忽然就裂开,咔哒一声掉地上半块。
看着手里仅剩的半块砖头,皓龙哥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难道现在的板砖质量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气愤的皓龙哥扔掉半块砖头,转身又去办公桌下面摸出一块来。
还是老套路,用力对王庸拍过去。
然而结果一样,板砖又裂开了。
不同的是,这次皓龙哥看清楚了,是王庸用手刀切开的。
皓龙哥被唬的愣了好久,才不信的开口道:“你是不是故意用道具砖吓唬我?”
可是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因为板砖分明是他自己拿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是道具。
王庸没回答皓龙哥的疑问,而是走到皓龙哥办公桌前,弯腰从下面摸出一块砖头。
咔嚓!
砖头碰到王庸的手,立马就裂成了两半。
王庸再摸出一块,这次更快,上一块的砖头还没落地,新的一块已经断了。
再摸。
这回是三块,王庸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抬手,落下。三块砖同时断裂,跟瓦刀切的一样。
皓龙哥看傻了。
赵晓龙看傻了。
门外的虎少也看傻了。怪不得自己胳膊被他一碰就脱臼,原来人家平常都是拿砖头练功的!
面对众人的震惊,王庸却兀自觉得不过瘾,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玩意部队上的人都会,算不得什么真本事。要不我给你们表演个真本事?”
说完,不管屋子里的人同意不同意,王庸就哗啦一下,将皓龙哥藏在办公桌下面的板砖都搬了出来。
足足十几块,看来皓龙哥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好。一旦拍坏了一块就可以再换新的。
十几块砖被王庸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叠的足有一米高。
深吸一口气,王庸就像是江湖上卖艺的气功大师一样,虚张声势着。
然后手掌骤然一落,如惊雷迤逦,迅疾划过天空,落在第一块板砖上。
触碰,松手。王庸如蜻蜓点水,跟砖面一接触就离开了。
然后就见十几块砖静静摆在那里——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沙比!”皓龙哥终于找到了耻笑王庸的机会,大笑起来。
刚才一瞬间,他还以为王庸真能装比成功,一巴掌把十几块砖头都劈开呢。谁知道原来是假把式!
但是赵晓龙没有笑。因为他见过王庸的厉害,介意能把钢管打凹的一拳打在王庸身上啥事都没有。
秦余庆也没有笑。因为他知道王庸绝对不会装没有把握的比。
自打认识王老师起,王老师装的每一个比都成功无比。
秦余庆坚信这个也一样。
笑了半天,皓龙哥才发现整间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其他人没有一个陪着自己笑的。弄得自己跟白痴一样。
就连门外的虎少那两个家伙也没笑。
皓龙哥不由大怒,冲虎少骂道:“你们两个混蛋到底站在哪头的?”
虎少没回答,而是指了指王庸那边,轻声道:“龙哥,你看……”
皓龙哥忿忿的转过脸,嘴里还骂着:“我看,看你麻痹哦……”
下一句脏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因为刚才分明没有一点变化的板砖,此刻竟然开始出现龟裂。
从第二块砖开始,龟裂一直延续到最底下一块。
也就是说,王庸竟然使出了电视里隔山打牛的绝招!
隔着第一块砖头把下面的全都给打裂了!
这还是人吗?
皓龙哥双腿莫名其妙的哆嗦起来,曾经一把西瓜刀东大街砍到南大街,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他,也害怕了。
门外的虎少则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没感到一点意外。反正他心里已经认定王庸不可抵挡,那出现什么也都不奇怪了。
即便造成这种震撼场面,王庸依旧不满意。
他摇头叹息着,不时端起手掌看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其实已经算是暗劲的雏形,隔着东西打击另一个东西,就跟透体而发的暗劲一个样。暗劲就是在对阵的时候穿透人体肌肉层,直接打透进去,伤到脏腑。
可是王庸这又不全是暗劲,因为暗劲无声,暗劲阴柔。王庸刚才一掌又快又猛,好似惊雷,跟暗劲的特征明显不符。真正的暗劲高手落地无声,等他脚挪开再看,脚下的青砖已经碎成了碎块。
像是打板砖这种戏法,有时候暗劲高手也会表演。但是人家打出来,除了第一层的砖头不变,下面的砖头会碎成齑粉。
王庸打出来的效果却只是裂开。
这就是差距。
现在的王庸只是半只脚踩在了暗劲门槛上,真正要推门而入,还离着很大一段距离。没有一股机缘,怕是几年内都突破不了这层境界。
“王老师,你怎么了……”见王庸发呆,秦余庆喊了王庸一句。
王庸瞬间回过神来,冲秦余庆笑笑,说:“老师没事。”
然后王庸走向皓龙哥,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道:“那幅字我拿走,你有意见吗?”
皓龙哥双腿颤抖着,没说话。
心里却在想,我就是有意见我敢说吗?
王庸满意的点点头,拍拍皓龙哥的肩膀,赞赏道:“嗯,不错,很上道。”
然后示意秦余庆把字摘下来。
“秦余庆家的欠款两清,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能骚扰他家,你有意见吗?”王庸又道。
皓龙哥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看来你又不上道了,得用板砖好好给你铺铺路。”王庸威胁道。
皓龙哥脸色变得异常哀怨:“大哥,现在我们这行不好做啊。减免点还行,不能说免就免了吧?传出去,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王庸理解的点点头:“嗯,我懂。既然生意不能亏,那你人亏点吧。余庆,拿块砖来。”
“哎。”秦余庆把字收好,然后摸了一块砖递到王庸手里。
王庸拿过板砖,在手里一颠一颠,皓龙哥吓得脸都白了。
人亏比生意亏还得不偿失呢,要是外面知道他被人揍了,恐怕以后要债都别想顺利了。保证充足威慑力才是要债的前提。
左思右想,权衡利弊,皓龙哥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同意!”
“同意什么?”
“同意免去秦诤家的债务。”几个字说完,皓龙哥的心都在滴血。又一大笔钱飞了。
“什么叫免去,我家本来就不欠你钱了!是你故意坑我们,一直拿着利息滚。别人才四五个点,你直接是十个点!”秦余庆不服气的道。
十个点,确实很高了。按照国家法律已经是违法的了。这个皓龙哥做的还是很黑的。
到了这种地步,皓龙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你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家的钱我也不打算要了。”
“那借条呢?”
皓龙哥走到办公桌前,翻腾一阵,摸出一张借条不情愿的递给了秦余庆。
“撕拉”一声,秦余庆将借条撕成了碎片,还塞进自己口袋,生怕扔在这里又被皓龙哥捡走。
“现在咱们互不牵扯了吧?这位大哥,我这里又闷又热,也没有什么茶水。您还是赶紧回家吧。”皓龙哥哭丧着脸对王庸说。
有王庸在这里,生意别想做下去。最关键要是让来借债的人看见,他这高利贷是别想正常放出去了。
“秦家欠债的事解决了,那接下来该谈谈你欠债的问题了。”王庸却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一副不肯离开的模样。
“我欠债?我欠谁的债?”皓龙哥疑惑的问道。
“秦家好生生一个家被你搬空了,你说欠谁的债?你搬走的家具呢?”王庸问。
说到这个,皓龙哥反而委屈起来:“别提那些家具了好不好?拉到旧货市场上总共才卖了八百块钱!你想要,都给你!”
皓龙哥说着,拉开抽屉扔给了王庸一千块钱。
异常的干脆利落,还多出两百来。
看到这一幕,秦余庆都不好意思起来:“确实没什么值钱的家具,家里值钱东西早就被人卖光了。”
王庸将钱递给秦余庆,安慰道:“千金散尽还复来,是男人就不要为过去哀伤。”
秦余庆讷讷接过钱,想要推脱,看见王庸不容拒绝的眼神,愈加不好意思起来。
“大哥,这下可以走了吧?”皓龙哥快给王庸跪下了。
王庸看看四周,好像在搜寻什么值钱玩意一样,吓得皓龙哥心肝一颤一颤的。
好在最终王庸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一把抓过赵晓龙,往门外走去。
呼,皓龙哥长出一口气,可算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
只是王庸蓦然回头一句“有空常来”又将皓龙哥吓出一身冷汗。
看到王庸背影消失在转角,皓龙哥赶忙砰一声关上门,真害怕王庸忽然转身回来。
“放开我!你带我去哪里?”被抓走的赵晓龙挣扎道。
“不去哪里,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而已。”王庸淡淡说。
王庸跟赵晓龙之间的约定当然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了,赵晓龙没想做,也不认为王庸是真的要他做。
谁知道,看王庸现在走的路线,竟然是往这片最繁华路段走的。
难道自己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红领巾做好事的戏码?
想到那一幕,赵晓龙顿觉有些绝望。
第一百八十五章 网红与网红的区别
“王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欺负同学了,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赵晓龙哀求道。
王庸却无动于衷,依旧提着赵晓龙往繁华路段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给赵晓龙讲道理:“你要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老师这是帮助你彻底认识错误,永久断绝误入歧途的可能。”
“扶老奶奶过马路就能不误入歧途?老师你别逗我了。要不我给你钱,你就放过我吧。”赵晓龙说着,从书包里摸出一沓子钱,试图贿赂王庸。
王庸看一眼,心里当即暗骂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普通学生随身就带着几千块钱,而有的人一家子存款都未必有这些。
“拿回你的钱去!不要用这种东西腐蚀老师的心灵!”王庸义正言辞的说着。“老师既然说能阻止你走歪路,那就肯定能。你听过巴拉巴拉小魔杖的故事吗?”
“啥玩意?”赵晓龙愣了下。
“连这么出名的段子都没听过,笨!自己用手机搜索下。”王庸躲闪着过往的车辆,嫌弃的道。
赵晓龙当即好奇的拿出了手机,一搜索,果然弹出这么一个段子。只是看完内容后,赵晓龙脸色就变了。
段子内容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十年前拿错了妹妹的书包, 也许我现在还是一个不良少年,犹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洪兴帮的兄弟跟别班的同学约架。兄弟们纷纷从书包里拿出刀、锤、钢管... 最后轮到我,我准备拿出我准备好的匕首,当我拿出巴拉巴拉小魔杖的时候, 我瞬间感觉我这个老大没法当了……”
赵晓龙隐隐约约猜到了王庸的意图。
段子里的主角就是赵晓龙,而主角错拿出的巴拉巴拉小魔杖,就是王庸让赵晓龙干的事情——扶老奶奶过马路。
可以想象,这件事情一旦被拍下来传到网上,不用什么大的论坛,只是天泰一中的校内论坛,就能让赵晓龙声名扫地。
试想,一个称霸学校的学生老大,猛然间变成了助人为乐的红领巾。老大的尊严何在?
以后再欺负人的时候,别人只要一句“你扶过老奶奶”就能让赵晓龙落荒而逃。
“用心歹毒!”这是赵晓龙对于王庸的评价。
只是他面对这种歹毒的用心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王庸提着他走向路对面。
那里正有一个颤巍巍想要过马路的老人。
“老人家,你是不是要过马路啊?我们学校最近在开展学雷锋做好事活动,让我的学生扶您过去吧?”王庸对老人道。
谁知老人却警惕的看了王庸一眼,道:“你不会是想对我做什么坏事吧?小心我倒在你面前啊!”
“……”王庸一阵无语。
看来这社会还真的需要开展下学雷锋活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成什么样子了?
“老人家你放心,我们真的是师生。这是学生证,你看。”不由分说,王庸找出赵晓龙身上的学生证,递给了老人。
老人眯着眼仔细看了好大一会,才点点头:“真的是啊。那好,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扶我回家吧。”
“回家?”赵晓龙大惊。
天晓得这老人的家有多远,万一十几里外呢?也得扶?
可是看到王庸杀人的目光,赵晓龙只能屈服。
伸出手,扶住老人的胳膊,一点点往马路对面走去。
而王庸则摸出手机在旁边全程跟拍,连赵晓龙的细微表情都不放过。
终于,三人到了马路对面。好在老人只是随口一说,并没真的让赵晓龙送回家。夸奖了赵晓龙两句,老人走了。
剩下王庸跟赵晓龙等在马路一头,跟猎人一样等待新的猎物出现……
一直到夜色降临,天完全黑下来。赵晓龙总计扶了十多位老人过马路。
王庸一个不落的全都拍摄了下来。
赵晓龙从最初的不情愿到中间的苦不堪言,又从苦不堪言到心理麻木。整个过程因为被王庸武力压制着,他始终不敢反抗。
以至于到了最后赵晓龙都能主动出手搀扶,形成了一种惯性。
原来做好事不是什么品德高尚,只是一种逼迫自己向善的惯性啊。
这就是赵晓龙的感悟。
“好了,作业完成,收工!”王庸收起手机,说。
秦余庆早被王庸撵回家,没能留在原地见证这一幕。
“王老师,你真的要把视频上传吗?”赵晓龙说到这个的时候,仍然显得有些痛苦。
自己霸气的高中生涯因为这一个污点,会被整个摧毁啊!
王庸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问:“为什么不?这是做好事又不是做坏事。如果好事都不敢给别人看,那还有什么是能给人看的?”
“可是……别的老师教导我们做好事不留名,我看还是别上传了吧。我这人不喜欢张扬。”赵晓龙狡辩道。
王庸却是摆摆手,认真道:“别的老师是别的老师,我是我。我的原则就是做了好事就得大肆宣扬,让别人知道。子贡赎人跟子路受牛的故事你听过没?”
赵晓龙摇摇头。
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差生,别说这些课本上没学过的典故,就算是学过的他也记不住。
“春秋末年,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报销赎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端木赐)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孔子知道后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而另一个弟子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赵晓龙听得大惑不解,举起手问:“为什么不收钱反而是坏事,收钱反倒成了好事呢?”
王庸赞许的冲赵晓龙一笑,说:“你问到关键点上了。这就是我之所以说做好事就得宣扬的原因。因为子贡错在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拔高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样就使的很多人对赎人望而却步。我赎了人要不要赏金呢?如果要,别人就会说我道德不如子贡。如果不要吧,白白赔了赎人的钱。你说这样下去,还会有人愿意再赎人吗?”
“不会了,换我也不会。子贡这种人就是太装比。”赵晓龙立马回答道。
“没错,把道德的标准无限拔高,或者把个人的私德当作公德,两种做法只会得到一个结果,这就是让道德尴尬,让普通民众闻道德而色变进而远道德而去!所以道德应该是一个每个人都能做到,却又无损于己而利于人的东西。做了好事能够得到夸赞,得到别人的认可,这样人们才会有动力去做好事。就像是这些年高调炒作慈善的某人,大家都骂他炒作。可是只要是真的做善事,高调一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听罢王庸这番话,赵晓龙若有所悟。
片刻后对王庸道:“王老师,今天的视频你尽管上传吧,我从上学来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坏孩子,这次倒是真的想体验下好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孺子可教!行了,天不早了,回家吧。注意安全。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不良青年来往了,要是遇上他们为难你,给老师打电话,老师罩你!”王庸怕拍赵晓龙,说。
“真的?”赵晓龙眸子里射出一道亮光。
王庸的厉害他是切实领教过了,如果有这么一位老师罩着,赵晓龙想想就激动。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你不再犯错。”
“绝对不会了!王老师再见!”
赵晓龙郑重保证道,转身走了。
王庸欣慰看着赵晓龙背影,内心充满成就感。一个真正的好老师不是看他教育出了多少名人,而是看他教出来多少好人。
让一个即将走歪的学生走回正路,王庸值得骄傲。
当然,为了防止赵晓龙旧态复燃,上传那段视频还是很有必要的。
回到家后,王庸就利索的将视频上传到了一中校内论坛。
果然如王庸猜测,不出十分钟下面的留言就破百了。
功劳主要还是源自王庸的标题——学校霸王想不开,竟扶老奶奶过马路。
这么吸睛的标题肯定立马成为焦点话题,当其他学生看见是赵晓龙后,一个个都笑开了花。更有被赵晓龙欺负过的同学直接开骂了,说赵晓龙是在作秀。
王庸看完留言,顺手又开一新帖——《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坏学生就不能做好事吗》。
这个帖子同样成为当天论坛的热门话题,一干学生为了这个话题争论的天昏地暗,以至于后来直接成为一中辩论比赛的题目。
赵晓龙成了网红,而在另一个国内知名音乐论坛上,尹夏同样也红了。
只是赵晓龙的红多少带点嘲讽意思,尹夏的红却是实打实震惊了一圈业内人士。
也不知道那天在西荷酒吧尹夏演唱的视频被谁拍了下来,然后传到了网上。
虽然视频抖动,收声也不甚清晰,但是《减字木兰花》这首歌独特的唱腔跟优美的曲调,依旧一下击中了许多乐粉的心,让他们惊为天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意武馆
“网络歌手异军突起,一曲《减字木兰花》征服网友!”
“新生代女神诞生,嗓音清透,有望重新邓莉君风采!”
“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放言,要收网络歌手为徒。”
“华语乐坛的未来力量,冉冉升起的音乐新星!”
王庸没想到,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尹夏就已经上了门户网站的分类头条。
虽然不是整版页面的大头条,但是已经很厉害了。对于华语流行音乐有关注的人基本上都会注意到这几个惹眼的新闻。
“这一定是徐子泰的手笔。”王庸随手点开一条新闻看了一眼。新闻辞里对于尹夏已经吹嘘到了华语乐坛拯救者的地步,说尹夏就像是一股清新的风,吹散了华语乐坛长久的雾霾。
这种程度的夸奖对于一个出乎茅庐的新人,几乎相当于谬赞了。如果没有背后金主出钱,记者会说这等好话?
想都不用想,这是徐子泰的运作。这样王庸倒是放心了,至少证明徐子泰没有食言,是真的想把尹夏捧起来。
再看新闻下面的留言,虽然辱骂者、泛酸者不少,但是认真听过了尹夏歌曲的人基本都给出了较高评价。
一致认为这首歌确实很好听,如果创作者能够保持这样的水准,或许可以弥补华语乐坛缺少女华夏风歌手的遗憾。自从周天王创出了华夏风这种曲风后,基本就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这首歌却让周天王的宝座出现了一丝不牢靠。
“加油吧。”王庸自言自语道。算是对尹夏的遥遥祝福。
尹夏这孩子灵气是有的,就怕伤仲永,被经纪公司给毁了。类似歌手毁于经纪公司的例子不计其数,王庸可不想尹夏成为下一个。适时的提醒下徐子泰也是必要的。
又浏览了几条新闻,王庸关掉了网页。
然后登录某种聊天软件,找到一个头像猥琐的家伙弹了下窗。
不出两秒钟,被弹窗的人就有了回应。
“大哥,我这正训练呢,你能不能不要打扰人民子弟兵练习杀敌本领?”
视频开启,镜头里露出的人却是杨伟。
“哟,大晚上都不休息?练什么呢,给我看看。”王庸撇嘴道。
“军事机密!你身为一个老兵竟然这点规矩都不懂,信不信我举报你,把你当间谍抓起来!”杨伟嘴里说着,手上的手机摄像头却悄悄掉转,把训练画面呈现在了王庸面前。
只见一队身穿迷彩的士兵正人手一把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800米以外,一根根闪烁着红光的香头插在地上。
砰砰砰!
子弹一发发飞出,即便是如此远的距离,即便是如此微小的目标,这群人的命中率依然达到了一半以上。
这是一个可怕的数据,也许演戏中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在实战中却意味着他们每两颗子弹必然会消灭一个敌人。
不是击中,而是消灭。连香头都能打中,打脑袋还算什么难事吗?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惊讶,是不是有种江山代有人才出,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觉?”杨伟转回手机,得意的问。
王庸却不屑的一努嘴:“就你们那距离,是我入伍第一年玩剩下的。我当年最好的成绩可是一千五百米外击中香烟,你能吗?你这群兵再训练五年能吗?”
“……”杨伟说不出话来了。
王庸的战绩可是顶尖战绩,除了寥寥几个人能跟他媲美一下,没人能做到这种变态程度。他手底下这群新兵虽然素质已经算是很硬,可还差王庸太远。
“不过嘛,”王庸话锋一转。“你既然能从枪神经手里弄来这套训练方法,我相信这群新兵蛋子进步会很快。这样我也就放心把一个人交给你了。”
“卧槽,你属狗的?靠闻就能知道这是枪神经给的训练方法?”视频另一头杨伟吓了一跳。
枪神经是当年在全军比武大赛上唯一一个能跟王庸较量枪技的人。
这里的枪技不止是枪法准头,还包括各种近身缠斗下的枪械运用,以及各种复杂环境以及人体特殊动作中的射击手法。
枪神经的枪技运用极为变态,王庸跟他进行静止射击,王庸有八成把握赢他。而动起来,王庸就只能被他完虐了。
之所以叫他枪神经,是因为这家伙效仿宋代林逋的梅妻鹤子,说枪就是他的老婆,子弹就是他的儿子。
别说,子弹这个形容倒是蛮像的。谁不知道他每天都要杀死十几亿儿子。
众人取笑他,便给他取了“枪神经”的外号。
这种晚上打香火头的方法,王庸曾经见枪神经练过。不过枪神经当时练得距离是1800米,吓坏一群人。
“枪神经现在在干什么?”王庸蓦然问道。
“大概已经升了吧,我也不清楚。就上个月跟他通了一次电话,死皮赖脸讨教来一个方法。之后再没联系,他好像时间挺紧的。”杨伟回答道。
“哦。”王庸却沉默了。
说到这个,难免就会想起当年岁月,想起后来进入龙脊的日子。
“哎,不对,你刚才好像说什么送个人给我,什么意思?告诉你,我这里可是伞兵特战大队,不是垃圾收容所。你别整些弟弟妹妹的就往这里塞,我拒绝走后门!我的目标是把这群小崽子训练成华夏的第二伞兵团!”杨伟扬起脸,骄傲的道。
第二伞兵团全称是外籍军团第2伞兵团,是法军中惟一一支具有伞降能力的外籍军团部队。这支队伍战斗力极强,是整个欧洲最负盛名,且最具传奇色彩的部队。他们能够在24小时之内到达世界上任何指定地点,以“随到随战”的能力而知名。
杨伟这个目标其实也是现代化部队的建队方向之一,现代战争要的就是超强的军事机动力。尤其是在大型战争很难发生,小型冲突时常可见的情况下。
就像是上次王庸被困,杨伟带着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孙藏龙别墅,一举歼灭外围岗哨,突入敌人心脏,控制了局面。
把孙藏龙换成****,那次的行动就是一次完美的高速机动反恐支援。
只是,那群新兵蛋子还缺少一个妖刀似的核心人物。
能够在整支队伍遇见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带领队伍致胜的战术首领。
想到这,王庸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道:“我确实想塞一个弟弟进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就是可惜了他超强的身体素质跟逆天的领悟能力了。”
“什么玩意?你说清楚!你不会是故意忽悠我吧?能被你评价为超强身体素质的人,似乎没几个啊。你确定你说的是一个普通人?”杨伟不信的道。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愿意为我的话负责。而且试训失败欢迎退货,就怕你到时候哭着喊着求人家留下啊!”王庸伸个懒腰,说。
“真有这么神?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现在在哪?”杨伟瞬间心动了。
他目前这支队伍的缺点他何尝不知,但是整个j军区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已经成为他的心病。如果王庸推荐的人真那么厉害的话,那就太棒了,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不夸张的说,如果将来有一个人能够打破我留下的记录,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卧槽!我现在就要!赶紧着把他信息告诉我,不管他在哪,就算是在监狱被判了死刑,我也要把他弄过来!”杨伟听完就疯了。
比王庸潜力都大!那绝对是香饽饽啊,如果不赶紧攥到手里,被其他部队抢走怎么办?
“打住,什么死刑、监狱的,你放心,我推荐的人绝对人品靠谱。人家现在还是高中生呢,叫介意,天泰市第一中学高三年纪的学生。该说的都说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把这个好苗子给练废了啊,不然我找你算账!”王庸警告杨伟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那头的视频影像就掐断了。显然杨伟已经急不可耐,挂断电话联系招兵部门去了。
“没良心的!”王庸骂一句,关掉了聊天窗口。
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给介杀生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介意走的太急,兄弟俩没空告别。
“喂,介杀生,介意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军方的人来领人,你做好准备。”王庸拨通介杀生电话,道。
“谢谢!”介杀生感激的道。“对了,你托我查的那个人找到了,他躲在玉皇顶山腰的一个武馆中,叫天意武馆。馆主好像是他师傅。”
“天意武馆?好大的口气!行,我知道了。”
王庸挂断了电话。
他委托介杀生查找苏瑞的下落,上次截杀的时候让苏瑞跑了,王庸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之前王庸给子玉风晴打电话致谢,子玉风晴反应很冷淡,还表示她只帮到这里,剩下的事情王庸自己解决。王庸当时就明白子玉风晴知道了苏烟的事情,意思是她只管把王庸捞出来,至于什么苏烟、李德利的恩怨,她不想管,也不会管。
这话说的却是大有小媳妇吃醋的意味,不过王庸没敢开玩笑,只是谢过子玉风晴就挂了电话。
苏烟的婚事,却终究还是要落到王庸头上。连带着截杀之仇,一并找苏瑞结算了。
只要能够逼迫苏瑞承认结婚证是找人冒领的,苏烟也就能获得自由了。
当然前提是王庸能够拿住苏瑞。
现在看来,想要拿住苏瑞,得先过“天意武馆”这一关。
只是敢在玉皇顶开馆,又把名字叫的如此霸道,王庸这一关似乎不太好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恶人先告状
夜风微微,吹拂着过往的路人。而正要攀登玉皇顶的游客去全都裹着大衣,没有一个敢只穿短袖。
这是因为海拔1545米的玉皇顶上,气温不同地面。地面十几度的舒适气温,在山顶会骤降至0-5度。
如果还穿着短袖上山,那就不是等着看日出,而是等死了。
但是在半山腰,却有一群人无视这温差,光着膀子打着拳。
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武师正手里团着一对石球,慢悠悠溜达在弟子身边,看见有出拳不对的,会小声指点一句。
语气轻柔,浑然不像其他习武之人那般粗犷,反倒是一位慈祥的长者。
只是若细看他眼睛,就会发现一闭一睁之间迸发的神光,如刀如剑,刺人心灵。
有对武馆好奇的会站在门外悄悄看两眼。更多时候则是把目光看向那位馆主,纳闷这么胖的人怎么还能开馆,难不成是新闻里的那种假大师,找了一群弟子骗钱的?
“什么天意武馆,我看叫天意饭馆还差不多。”有游客出言不逊道。
也有游客看不过去,道:“你别看人家胖,就觉得人家不能打。洪琻宝还挺胖呢,不也照样牛的要死?我见过这师父练功,水缸大的石头被他拍的一颤一颤,可吓人了。”
“切,吹牛吧。”最先说话的人不信。
“是不是吹牛你等下就知道了,快到点了,每晚八点姚师傅就会站桩。”
话音刚落,接着就见被称作姚师傅的那位胖馆长走向武馆一角。
角落里摆着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大石头,直径足足一米。这种石头放在被人家可是当假山用的,在天意武馆,却不过是姚师傅的练功器具。
见师父站桩,正在打拳的弟子也纷纷凑上来,一个个期待着看向师父。
天意武馆教的是意拳,馆主练得自然也是意拳。
意拳寻常练功都是站技击桩。其目的主要是培养各种不同的力量。它是搏击格斗前的必要准备,犹如大厦之地基,没有技击桩打下的基础,实战效果就有打折扣。
姚师傅的桩法跟别人也不同,别人是站空桩,姚师傅却是抱着大石头站。
只见姚师傅徐徐吸一口气,那臃肿的身体愈加肥胖起来,尤其肚子上的肥肉,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它们在弹抖。
这一幕也让一干游客看的不断撇嘴。
谁知紧接着就让他们瞠目结舌了。只见姚师傅双手抱住大石头轻轻一抻。
硕大的石头竟然应声而起,被姚师傅抱在了怀中。
“卧槽!”方才质疑姚师傅的人傻眼了。
抱起大石头后,姚师傅就微微屈身,做出胳膊抱球,大腿夹球的架势,同时目光望着远处,如果离得近了还能看见那块大石头在姚师傅怀里,还有着微微的震颤,好像在做着细微的摆动一样。
一分钟之后,姚师傅砰一声将石头放下,地面被砸出轰隆雷音。
略微休息,姚师傅手一伸,再次将大石抱在了怀中……
如是循环,半个小时过去,姚师傅才结束整个站桩。
门外的游客全都被唬的一愣一愣,不明白为何这种身材的人还能有这等功夫。
有好事者以为姚师傅弄虚作假,得到应允后走进武馆试着抱那块石头,可是憋得面红耳赤都没能让石头动摇一分一毫。
这才讪讪的冲姚师傅一拱手,说一声“佩服”。
有略微懂行的则小声给身边人解释着:“你别看姚师傅胖,其实他全胖在了腰杆子上。腰杆子可是练家子的命脉。人们说狼是铜头铁背麻杆腰,打狼要打腰。其实这是讹传,真正见过狼腰就知道那里的肌肉最为厚实。狼对那里的保护也是最为严密的,因为一旦腰断了,狼也就完了。人也一样,要想打出爆炸力量必须要用腰发劲。腰劲不足,打出去的力量就不够。”
“你见过古代人画的门神没有?是不是全都是胖胖的,没有瘦子?据说那可是根据秦琼跟尉迟恭原样临摹的。为什么这两位久经沙场的将军这种身材呢?就是因为他们体内含着一股气,是真正的内壮。大战在即,大将军高坐在帐篷里,体态慵懒,眼睛微闭,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但是一旦他们睁眼,就会发现他们眼神如电,全身的臃肿都变成了一种气势,雷霆万钧一触即发。关公不睁眼,睁眼就杀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一番话让一干人等瞬间茅塞顿开,看向姚师傅的眼神也变成了敬佩。更有人悄悄走到旁边去打听这个武馆学拳要多少钱了。
姚师傅练功完毕,嘱咐弟子自己练着,去后院了。
才走入后院,忽然就见一个人冲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姚师傅面前。
“师父!弟子该死,不该惹是生非害死了周师兄。这几天我躲在山上受尽煎熬,越想越难受。师父你责罚我吧,这样我还能好受一点。”那人痛哭流涕,哭的异常伤心。
却是苏瑞。
姚师傅看见苏瑞,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怒气,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是寒着脸,道:“你先起来!责罚你是肯定的,不过不是现在。前两天我不让你说发生了什么,那是想让你悔改。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了,到底你周师兄是怎样被人打死的。”
苏瑞依旧跪着不起,抹了把眼泪,道:“都怪我。我之前去妹妹家看到一个男人滞留家中不肯走,怕妹妹出事,就骂了那男人几句。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出手伤人,把我打伤了。这事我嫌丢人,也没敢跟师父说。后来就找了周师兄等人跟我去找场子,本来是想跟他划下道来,公平比试的。没想到……没想到……”
苏瑞故意抽泣几下,才哽咽着继续说道:“那人竟然不顾规矩偷袭我们,我们一时愤怒就围攻了他。周师兄就是在围攻中被打死的,被那人用一杆大枪扎透了咽喉,一下就……死掉了……呜呜。”
“好狠的手段!”听到这,姚师傅脸上的寒气不禁愈加冷冽。
“师父,我本来想报警。但是一想这关系到师门颜面,就跑回来先跟您老人家说一声,让您定夺。”
姚师傅没作声,而是团着手里两个石球。半晌,忽然啪一声,石球在他手里碎成粉末。
“这事虽然你们也有错,可究竟是他不义在先。杀徒之仇不可不报,他叫什么,练的哪家子功夫?”
“他叫王庸,功夫练得很杂。光我见他用过的就有形意、八卦、太极、八极这几种。”苏瑞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得色,回答道。
姚师傅冷哼一声,眼中满满不屑:“我道是哪里来的高手,原来是个杂家子!明天一早,你就带我去会会他!给他下个战书!”
“啊?师父,他值得您用这种方式对待吗?一个无名小卒,连战书都用上,也太给他脸了。”苏瑞质疑道。
战书是武林中传下的规矩,上擂台前先签生死状,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被打死与旁人无关。绝对不会追究对手责任。
“蠢!如果不下战书,我一掌将他毙了不就犯法了?有了这份战书,这就是武林中的事情。即便警方真追究起来,也有个托辞。”姚师傅解释。
民不举官不究,警方对于这种签生死状的打斗也是很无奈,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何况这些武术名家大都去特警总队执教过,门下学生警官也是不少。警方更不愿意得罪他们了。
“师父高明。那我明天一早就带您去!”苏瑞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
姚师傅则面无表情的走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折腾了一晚上习题的王庸根本就不知道山雨欲来,他耗费一晚上时间专门研究了一遍摸底考试出题老师的习惯。大致上归纳出了一些题型跟出题率比较高的题目。
然后一大早就发给了苏烟,让苏烟这几天的语文课上着重讲解这些题目。这也是王庸准备当做加分比赛的题目。
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强化四班学生的记忆力。
虽然有投机取巧之嫌,可终究一口不能吃成胖子,想要赢郑经,还得用点小伎俩。
今天王庸没课,所以才敢熬一晚上。等待安然上班之后,王庸准备睡一天。
安然现在下班也是越来越晚,上班越来越早。夏天到了,白天时间越来越长。分局那里下班时间也就随之延长。
王庸这段日子也够忙活,所以经常跟安然碰不到一起。
今天倒是巧,王庸刚出门准备去买早餐,安然就起床了。
脸上带着迷蒙的倦意,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汹涌的波涛在衣服下颤动着。
“王大哥,你干什么去?”安然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问。
“给你买早餐去。”
听到“给你”两个字,安然立马嘴角翘起,困意也消失了一大半。
“我要吃燕饺!”
“好!”
“别忘了要醋!”
“忘不了!”
“再带点辣子最好。”
“都满足你!”
王庸笑呵呵答应着,视线却始终没离开安然颤巍巍的某处。
直到安然骤然察觉,惊叫一声,王庸才哧溜一下溜出了门。
笑吟吟走到楼下,王庸往卖燕饺的摊位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还没走出小区,就被两个人堵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屈辱
一个体胖腰圆,面容和善,只是跟他眼睛对视上,就会感觉被针刺一般难受。
双目如电!
王庸瞬间想到这词语。这是真正内家高手才有的状态。
就连王庸也没达到这种境界,这种高手来小区做什么?难不成是冲自己来的?
目光微微躲闪,看向另外一人。王庸当即就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另一人却是苏瑞,这两人不是冲自己来,又是冲谁?
“苏瑞,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王庸神色一凛,冷声道。
苏瑞先是吓得身体一怂,接着才想起自己今天是跟着师父来的,怕王庸干什么?
腰杆一挺,头昂的极高,苏瑞不屑的道:“为什么不敢?你杀了我师兄,今天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你堵我在先,反倒成了受害人了?”
“我堵你,你也不能杀我师兄啊!不管怎样,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苏瑞强词夺理道。
王庸被苏瑞噎的一滞,别说,这人不要脸起来,还真想不到什么道理来反驳他。
见王庸不说话,跟随苏瑞一起而来的姚师傅不由冷哼一声,缓缓道:“看来苏瑞没说谎,确实是你杀了我徒弟。”
“你徒弟?”王庸隐约感觉不妙。
这人竟然是苏瑞的师父!被王庸打死的那几个人里竟然有他的徒弟!
武林规矩,师父被杀徒弟报仇,徒弟死了师父自然也要讨个说法。如果师父不闻不问,以后谁还敢拜他为师?那个师父也会被其他武林人士戳脊梁骨的。
武林,从古到今讲究的始终是一个“义”字。不是儒家的仁义,而是墨家的侠义。
任侠。
何为任侠?任侠,又称为“尚义任侠”、“为气任侠”、“使气任侠”,也就是“附带意气,以侠义自任”的意思。
虽然苏瑞这件事情上王庸并没有做错,可究竟是打死了别人徒弟。按照武林人士“意气用事”的风格,这事根本就没法擅了。
王庸紧盯着姚师傅,全身筋肉都微微收紧,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姚师傅却面色冷冽的盯着王庸,半晌后忽然哂笑一声:“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听苏瑞说你用枪不错,本以为你是一个年轻人中难得一见的好手。没想到也是一个只知享乐,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庸才!就你这样还想跟我打?可笑!”
王庸一愣,不知道姚师傅此话从何而起。不过随即就想明白了,显然是王庸昨晚的熬夜使得姚师傅误解了。
殚精竭虑研究出题人的心理,耗费了王庸大量精力。再加上熬了整整一晚上,现在的王庸虽然不至于两只眼睛变成熊猫眼,可也双目略显呆滞,两脚虚浮。
常人看不出来,可在行家眼里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所以姚师傅才嘲讽了王庸一句。
王庸可不想示弱,冷哼一声,道:“是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老家伙。”
姚师傅眼睛一缩,没想到王庸敢反唇相讥,说他老。
两人目光撞击在一起,仿佛有电光火花生出。
“竖子无礼!”姚师傅抢先发难,手一伸,就听空气迸起一声开炮般的炸响,拳头打向王庸。
这是意拳中的炮拳。拳如其名,出手就有震天炮响,那是气劲震动空气发出的声音。
王庸不闪不避,也是一拳轰出。用的是八卦掌里的横拳劲。
砰一声,两人拳头相交。这是纯粹力量的对碰,两人竟然未分上下。
王庸占据了年轻力壮的优势,硬拼明劲他可不怕。
本以为这一下能够给那个姚师傅一点教训的,谁知道竟然只是平分秋色。
这不由得让王庸警惕起来。
拳怕少壮,姚师傅少说得五六十岁了,这样都能跟王庸对拼一记明劲,他年轻时候得厉害成什么样子?
况且这种老家伙都喜欢藏拙,恐怕真正牛比的还在后面。
姚师傅也是满脸的惊讶。
以他对王庸当前状况的估计,这一拳少说也要将王庸打一个大趔趄,当众出丑。
谁知道一拳打过去,王庸竟然用横拳劲架住了。
看来苏瑞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一个高手。还是一个把杂家子练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
“果然有点门道,那你再试试这下。”姚师傅眼角一动,说。
然后就见他胖胖的身躯动了,全身的肉好像根本没有用劲一样,还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随着动作颤抖。然而一接触到王庸,忽然就形成一个整块,好似一根松松垮垮的弹簧,骤然被压缩到了一起,爆出无可抵御的力量。
姚师傅臃肿的身躯瞬间变成了优势,在这种动静极速的转换中,他这具身躯能产生的力量可是惊人的。就跟车祸一样,大卡车造成的伤害永远高于小轿车。
王庸就是那辆小轿车。被姚师傅这辆大卡车狠狠撞上,即便王庸有心消解这种力道,可也无能为力。
因为那是一股整劲,整到一碰到王庸身体,王庸就被那股力道给拿住,发挥不出自己力量来。
呼!
风声呼啸,王庸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后倒飞出去,眼前景物一帧帧快速倒退,直到撞上墙,王庸才停止了飞行,噗通一声坠落在地。
紧接着就是噗一口鲜血吐出,王庸半晌没爬起来。
这人的实力,比王庸高了不止一倍!刚才第一下只是试探,倾尽全力使出的第二下,才让王庸知道了差距。
而此时,安然正探头往楼下看,纳闷王庸怎么还没回来。结果正好看见了王庸被打吐血的一幕。
“王大哥!”安然惊叫一声,赶紧往楼下跑。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楼道里,安然飞快出现在楼下。
一把将王庸扶起,安然怒目看向姚师傅:“你怎么可以打人!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法律了!”
姚师傅却是淡淡看安然一眼,不紧不慢道:“我到底打没打人,你问问他自己不就清楚了?”
安然不解的看向王庸,却见王庸摆摆手:“我没事,安然。他刚才一拳把我熬夜淤积在心中的浑浊气血给打了出来,算是变相帮我吧。”
只是王庸这话说的很不忿。变相帮助,究竟还是带着个变相。众人看见的可是王庸被一拳打飞,丢尽了脸面。
尤其苏瑞,一脸的得意,他冲王庸撇撇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我师父一招都接不住?银样镴枪头!”
王庸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冷声道:“我再不行打你也足够!有胆别仗你师父之势欺人!”
闻言,苏瑞却是脸色一变,不说话了。即便王庸吐血,他也没胆量跟王庸一战。之前王庸一杆大枪点杀数人的画面几乎成为他的噩梦,让他久久不能忘。早就对王庸有了畏惧之心。
姚师傅也是眉头一皱,训斥苏瑞一句:“苏瑞,注意你的说辞,我可没教过你们侮辱对手。”
苏瑞低头应一声“是”,不敢再说话了。
姚师傅转头看向王庸,一拱手,自我介绍道:“意拳姚星元,天意武馆馆主。今天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不过是给你递个战帖。三天后玉皇山顶鄙人摆下生死擂台,一场拳断恩怨,静候阁下光临!”
这桩恩怨,终究还是演变成了生死之争。
王庸双目一闭,旋即睁开,眼中一抹战意熊熊燃烧。
“我一定会去。因为今天一拳我要还回来!”
姚星元欣赏的点点头:“这倒是像个汉子了。莫忘记咱们的约定,三天后再见!苏瑞,我们走。”
说完,转身往小区外走去。
苏瑞则悄悄冲王庸比出一个“你死定了”的口型,也走了。
“王大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安然担心的问。
“没事。”王庸擦干净嘴角血迹,站起身道。
姚星元没有说谎,刚才那一拳他确实没伤到王庸。从这一点上看来,他倒是光明磊落,不想三天后的比武占王庸便宜。
只是,三天后王庸就有把握赢他吗?
那可是杀徒之仇啊!届时生死状一签,擂台上必然有一个人无法活着走下来。
会是谁?
现在看来,那人是王庸的几率却是更大一些。
王庸静静站在原地,像是痴了一样,一动不动。
“王大哥,你……不要在意这些。胜败乃兵家常事,真的没必要在意的。还有那个什么比武,你也千万别去。”安然劝道。
良久,才见王庸微微一笑,道:“安然,你不用劝我,我真不认为这是屈辱。当一个人生与死都经历过后就会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屈辱。有实力便打回去,没实力便等有了实力再打回去。屈辱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有的只是自己那天行健的心。”
安然似懂非懂的看着王庸,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正好陪你去吃燕饺!”王庸笑道。从他脸上似乎真的看不到一丝怒气。
安然勉强一笑,挽着王庸胳膊心事重重的往小吃摊走去。
直至一笼燕饺下肚,安然见王庸是真的没有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安然却不知道,此时的王庸已经做好了再去鬼门关走一遭的准备。
那个姚星元太厉害了,不是凭借着信心就能打败他的。三天时间又太短,这三天时间能干吗?能让王庸跨越一个境界直接迈入暗劲吗?
显然不可能。所以这次拳赛王庸凶多吉少,可王庸又找不到逃避的理由。
因为他是一个兵,一个宁死也不会逃跑的兵。
第一百八十九章 悟空山人的偈语
吃完早饭,在安然的一再叮嘱中,王庸回到了家中。
本来按照计划王庸是要睡觉休息的。
可是躺在床上的王庸怎么都睡不着。他忽然又有了当初第一次参加任务时候的感觉。
焦虑。
当时王庸奉命参与一次边境毒贩围剿行动,在东南的森林里不停穿行,每一声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颤。就害怕是藏在暗处的毒贩,害怕那里会突然喷出一条火舌或者飞出一颗手雷。
直到那次任务执行完毕一周,王庸还时常想起那种感觉。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经历的生死变多,他才习以为常。
没想到退役后的今天,竟然又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
王庸就像是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既担忧又兴奋。难以言喻的感觉让王庸心中好似有一根刺,刺得又痛又痒,一直蔓延开来,遍布全身。
“这种状态可不行!”王庸一下坐起身,自言自语道。
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心里没底。终究还是对姚星元畏惧了。
姚星元就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王庸面前。这座大山不是让王庸选择是否翻过它,而是直接不打招呼就碾压了过来。
王庸不是孙猴子,不可能被大山压上五百年还没事。王庸只会被压死。
“对了,或许可以找叶核桃讨教点方法。”想到孙猴子,王庸蓦然想到了叶核桃。
那个高深似海的女人或许能给自己指点条路?
说做就做,王庸找叶玄同要来了叶核桃的手机号。
幸运的是,叶核桃还没回山上闭关。不然王庸铁定打不通她的电话。
“谁?”叶核桃的询问简单干脆,假如对面出现的是一个她不喜欢的声音,会立即挂电话,不带任何犹豫跟解释。
“我,王庸。”
“是你?”叶核桃的情绪明显有点变化,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耐。
从遇见王庸开始,王庸就没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要是还对王庸客客气气的,那才见鬼了。
“我遇见坎了,求你指教。”王庸态度放的足够低,生怕引起叶核桃不满。
叶核桃有些惊讶,声调明显变高:“这世界上还有能让你过不去的坎?不能吧。耍点什么无赖手段不就过了?”
这话却是揶揄成分居多。
王庸回答的却一本正经:“有些事情可以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却注定躲不开。姚星元你知道吗?我打死了他徒弟,他约我三天后打一场生死赛。”
“什么?”
听到王庸的话,叶核桃是真的吓了一跳。
“你疯了?你怎么会惹上他的?姚星元这人可是意拳的正宗传人,从王芗斋那一辈实打实传下来的!不是江湖上吹嘘起来的假大师!你招惹他不等于找死?”
王芗斋是解放前的国术宗师,正是他将形意拳跟少林心意拳杂糅,去芜存菁,最终创造出了实战第一的意拳。
他首先挑破了传统国术的套路理论,主张国术以实战为准。甚至还提出打架就得跟泼妇骂街一样,拿出无畏的精神来。也被人蔑称为“流氓拳”。
而他的战绩也让人心生仰望,在那个年代凡是跟王芗斋交过手的,几乎都没能赢他。后来东洋侵华期间,多名东洋军官上门挑战,无一例外都败在他手里。还有一个军官怀疑王芗斋用的法术,用鸡血画了个圈框住王芗斋,结果王芗斋连圈都没出,就将那军官打败了。以至于现在王芗斋在东洋武术界还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而叶核桃之所以说姚星元是正宗传人,是因为姚星元的父亲便是王芗斋的弟子。姚星元的拳法也就从父亲那里完完整整传下来,没有一点的遗漏跟保留。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练家子高手,是真正有功夫的人。
王庸这种半路出家的大头兵,怎么可能打得过姚星元?
王庸就像是早知道叶核桃会这么说一般,他只是淡淡问道:“姚星元到没到化境?”
叶核桃先是一滞,立马就骂上了:“化你个大头鬼!你以为化境是大白菜,人人都能到啊!虽然我没跟他交过手,但是据我推测顶多也就是暗劲二重。”
王庸一笑:“既然没到化境,那就说明我还是有一线机会的嘛。现在只需要你帮我参谋下这一线生机在哪,我就能创造一个传说了。”
叶核桃被王庸的天真打败了。明劲再巅峰,也是明劲,跟暗劲二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王庸妄想图谋那一线生机,又可知道那一线生机基本相当于没有?
“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放弃吧。丢脸总比丢了性命好。”叶核桃语气严肃的道。
“谢谢,不过我还是想当一回莽夫。暴虎冯河,死而无悔。”王庸婉言拒绝了叶核桃的建议。
孔子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空手跟老虎搏斗,徒步躺过河流,这种人虽然很勇敢,可是做事缺少谋划,孔子不会与这种人共事。
王庸一直以来也是遵循这个准则,尽量谋定而后动。只是今天他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准备莽撞一回。
不是王庸忘记了圣人的教诲,而是因为听从教诲也要区分环境。现在的王庸根本就是已经被赶上了山,遇见了老虎。这种绝境下不爆发出“暴虎冯河”的勇气来,还能怎样?
叶核桃摇摇头,本来不想再劝说王庸,直接挂掉电话的。
毕竟她跟王庸也不熟,王庸生死与她无关。
只是在挂断的瞬间,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动,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确实有一线生机,不过要往死里去寻。”
“什么意思?”王庸眉头一皱,不解的问。
“我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一头扎进冥府见玄关,方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当初我不懂,我问师父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笑着对我说,等我将来遇见明知是死却不得不去死的时候,就明白了。可惜我还没遇见,倒是跟你现在的情形有些类似。或许你能从这句话里感悟到些什么。”叶核桃略微犹豫,接着说道。
这算是悟空山人的一句偈语,带着俚语式的粗糙。但是细细深究意思,却又晦涩不明,难以让人理解。
“一头扎进冥府见玄关,方知我命由我不由天。”王庸重复一遍,也是无从参悟。
按理说悟空山人不会打一些没缘由的机锋,既然这话是对叶核桃说的,那应该十有**是指练功中遇到的一些门坎。
“我能跟你说的也就这些。意拳本身就出自形意,你功夫杂,真要用什么五花八门的招式对付姚星元,未必有效。以我之见你倒是可以专注练习一下郭云深的成名绝技。毕竟郭云深是意拳创始人王芗斋的师父,总是有些道行的。”
叶核桃给出一个明确的建议,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王庸则拿着手机,有些呆愣。
郭云深的成名绝技是半步崩拳。当年郭云深因铲除恶霸,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监牢。他于牢中仍不忘练功,由于项上有枷,脚上铁铐的缘故,练就了只能迈出半步的绝技——半步崩拳,所以,后来郭云深名扬大江南北,以“半步崩拳打遍天下”而著称。
据记载郭云深的半步崩拳以爆发力取胜,不管你的体重多少,防御力多强,是否练过铁布衫等等,一律一拳击飞。还有郭的崩拳已经到了只要接触一点点,就可以击飞壮汉的地步,这个爆发力已经超过功夫明星李晓龙很多了。这纯粹是一股内家劲的爆发。
叶核桃让王庸针对性练习一下半步崩拳,倒是有些道理。因为昔年纵横天下的王芗斋到死都没说他跟郭云深交手是什么结果。里面大概有一部分师徒的因素,恐怕也有王芗斋并无把握的缘由。
“只是悟空山人那句偈语又是什么意思?真是伤脑筋,这些个老辈人总喜欢玩这些。不打个机锋就显得不够装比似的。”王庸腹诽道。
与叶核桃一番交谈,王庸之前的焦虑情绪倒是去除不少。有了思路,哪怕只是一点,王庸心里也能安定一些。怕就怕的是一无所知的恐惧,就跟当年他在丛林里风声鹤唳一样。
“多想无益,不如睡觉!”王庸说着,索性躺倒在床上,毯子一蒙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王庸大脑高速运转,经历过的那些场景走马灯似的一个个袭来,让他脑子都要炸了。
心里明明知道这是做梦,就是清醒不过来。大脑皮层反而愈加活跃,让他有种身不由己的疲惫感。
终于,一声响亮的闹铃将王庸惊醒。
王庸满头大汗坐起,摸出手机一看,却是已经傍晚六点多了,马上就到了给钟心家教的时间。
顾不得回忆梦境,王庸匆匆冲个澡,套上衣服就往门外冲去。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天舍燕园。
一走进钟心家,却是只有钟心跟管家在家。钟意最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回家很晚。钟南桥却是在家呆了没半月,又飞回美国处理公司事务去了。
推门进去,却见钟心竟然出奇的在主动学习,背诵着一张试题。
侧耳一听,试题内容不是别的,正是王庸发给苏烟的那些重点题目。
显然钟心想多掌握几道题,以待明天加分比赛的时候获得个好成绩。
第一百九十章 死里去求生
“王老师,你来了!”钟心看见王庸,脸上一喜。
“嗯。题目掌握的怎么样了?尽量还是要靠自己理解啊,这样死记硬背只能记几天,没法真正成为自己的知识。”王庸道。
“知道啦!一来就教训人家。”钟心撅着嘴,不高兴的说。
“教训你也是为你好。我怎么不去教训大街上的路人?”
“行了,你都快跟我爸爸一个论调了。王老师,你明天会出哪些题目,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一点?”
钟心眨巴着狡黠的眼睛,问。
王庸却是神秘一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钟心沉思一下,摸起了试题。“我觉得这道题必然有,还有这道,这道,以及这道……”
不一会,钟心就用红笔圈出了十多道题目。
而无论她圈什么,王庸全都点头,没有一次摇头。
“哇,王老师咱们两个竟然已经心有灵犀到了这种地步吗?全中耶!人家说两个人有夫妻相的表现就是这样。难道咱俩……”钟心捂着小嘴说道。
“打住!”王庸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这话要是被钟意听见,恐怕等待王庸的又是冷眼相对。
钟心却是不快的白王庸一眼,妩媚的道:“难道王老师你不喜欢我这种女生?”
说着,钟心还故意将胸挺了挺。今天钟心穿了一件印有皮卡丘图案的t恤,饱满的胸部将皮卡丘形象撑得巨大,尤其皮卡丘两腮上的红点,一左一右凸起在t恤上,煞是惹眼。
王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马上转移视线。
“老师当然喜欢,不过那是师生之间的喜欢。”王庸正色道。
钟心却瞬间喜笑颜开:“师生之间的喜欢不就是师生恋吗?王老师你看我可以吗?”
“……”王庸不敢说话了。
钟心却笑嘻嘻的坐回座位,一副得意的表情。
显然钟心是故意耍王庸的,她早就看出王庸在敷衍她,并没有把真正题目透露给她。
“来吧,咱们开始上课。这些题目你有不理解的可以问我,我会给你详细解释。等试题弄完,我准备教你一套功夫。”
“真的?”钟心欢呼雀跃。
自打上次王庸教了一点日常用品的防卫使用方法后,就再没教给钟心学习外的东西。
钟心可是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之前王庸有言在先,只有学习成绩有了明显进步,才会教她。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型考试,钟心也没法拿出自己进步的有力证据来,就只能默默等待了。
谁知道王庸今天竟然主动提出,实在出乎钟心预料。
有些疑惑的看向王庸,钟心想问为什么,可终究没敢问出口。害怕这么一问,王庸立马说不教了。
钟心却不知道,此时王庸是把这次家教当最后一次家教来做的。
他这回要教给钟心的东西,也不是简单的几个招式,而是一整套能够强身御敌的功法。
有了功夫的刺激,钟心的学习积极性大为提高。一张试题很快就讲解完,王庸随机考察几个,却是真的融会贯通了,不是在骗王庸。
“好,既然我有言在先,那就不会食言。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那套寒暑不侵布衣功吗?”王庸站起身,问钟心。
钟心点点头。
之前在太平湖遭遇绑架,王庸曾经教给钟心一个口诀,用来暂时抵御寒冷。
钟心却从没把它往什么功法心法上想,难道……
“没错。”王庸见钟心面露疑惑,肯定了钟心的猜测。“那个口诀其实就是太乙混元桩法。不过当时教你的其实只是前半部分,后半部可以用于技击的部分没有教给你。今天就一并传授给你。还是要重申一遍,切莫用这功法主动伤人。”
“我记住了,王老师。”钟心眼里满满期待,立马回答道。
“嗯。”王庸点点头,然后招呼钟心来到院子里。
“一气先和合,九九须抟聚。再以息贯之,鼓荡不可泄。息行百十二,哼受丹元力。更将金刚杵,毛穴可封闭……”
在王庸口诀的引领下,钟心再次进入那种丹田热烘烘的状态,全身都有一股气在游走,好似游鱼一般在经络里游动着。
“很好,进入状态相当快。下面我先教你内气鼓荡之法。只有内气鼓荡了,打出去的拳头才能带上力量。”王庸拍着手,语速不快不慢的说着。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平行站立。双手自然垂于体侧,以腰带动上身向左转,同时右手握拳顺势向左前方抬起,左手顺势向右后方抬起。双手虚握拳离身体约50公分左右,当上身左转至45度不能转动时,顺势以右拳虎口处向腹部击打,左拳向腰后命门处击打。双手同时击打。”
“别停,接着转身,以鼻深长吸气,击打同时以鼻“喷气”,同时腹部及后腰“鼓荡”,全身瞬间一紧,马上放松,接着向右转身,吸气,左拳击打腹部,右拳击打后腰,同时“喷气”鼓荡。”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气息鼓荡的一瞬间,全身筋肉都绷紧了,好像是受到压缩的弹簧,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弹出去的**?”
王庸问钟心。
钟心没说话,而是重重点头,似乎真的有很大的力量淤积在体内无法释放出来。
“那就弹出去!用尽你所有力气!”王庸骤然高声道。
得到指令的钟心“哈”一声大吼,小手握成拳头对着前方空气一拳打出。
呼!
钟心这一拳竟然引动空气流动,一股强烈的气流吹经王庸身边,吹得王庸衣服猎猎作响。
距离钟心几步之遥的一株栀子花,竟然被钟心这一拳吹掉了几片绿叶。
那可是原本好好生长在枝上的叶子,并不是枯萎了的坏叶。
“成功了!成功了!”钟心兴奋的又蹦又跳。
“小有所成而已,说成功还为时尚早。内气鼓荡练到高深境界,双手连续拍打身体,衣服就跟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你这还差得远呢。”王庸打击钟心道。
“哼!反正有效果就是。”钟心不满的哼一声,说。
“武道一途,既艰且险。老师更希望你能够拿这个当做健身用,而不是与人争斗。或许你现在不明白,等到了哪天老师……”说到这,王庸忽然住口不说了。
其实他想说万一自己死在姚星元手上,钟心就能理解他的话了。
钟心何等聪明,她早就看出王庸今天状况不对,加上这句说了半截的话,更加让她认定王庸有心事。
不由上前拉住王庸胳膊,道:“王老师,我知道一些事你不想跟我说,我也不会问。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王庸一愕,问道:“什么事?”
“永永远远当我的老师,我们互相永不放弃。”钟心仰起小脸,眼睛里满是笃定跟认真。
互相永不放弃。王庸心里重复着钟心这句话,忽然心里一动,难道这个聪明的小丫头猜到了什么?
放弃最不易,王庸又何尝想放弃?不止钟心,王庸认识的所有人他都不想放弃。
只是,他说不放弃就可以不放弃吗?
“答应我,王老师!答应我!”
钟心一再语气坚定的催促着王庸,就像是寒山远寺里那涤荡人心的暮鼓,一声声敲击在王庸心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庸就点了点头。
直到这个动作做出,王庸才骤然发觉。
紧接着,王庸心里忽然涌现一股明悟,约略明白了一丝悟空山人的话。
悟空山人闭关二十年求道,本以为他已经脱离红尘,原来终究还在这红尘里!
所谓的“一头扎进冥府见玄关,方知我命由我不由天”,根本就是讲的儒家“舍生取义”的道理。
孟子说他为了义可以舍去生命。什么是义?国家大道是义,家人亲情也是义。儒字拆开便是人需,根本还是为人服务的。
正因为不想舍弃,才敢去赴死。正因为不忍离开,才往死里求一个生!
相比起姚星元来,王庸处于劣势地位。他能拿出的也就只有这种比姚星元更敢死的心了。
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大家听到耳朵里出茧子,可又有几个人真正体会过?
王庸曾经也行走在死亡边缘,可那时的他并没找到这种生的力量。因为那时的他作为一个军人无可牵挂,为国殉身是大义所在。可现在作为老师的王庸,职责却变成了传道解惑。这个职责王庸才履行了不到一个月,他没理由死!
王庸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爷爷的面容:“舍得舍得,不想舍哪里有得?先祖阳明公三次带兵都是舍弃了生死之心,才缔造下一番书生用兵的传奇。这外人只见这文成二字荣耀,却不知里面隐藏了多少刀光剑影啊。”
文成,便是王阳明的谥号。古代德高望重的皇帝生前或死后都会被称文帝,“经天纬地曰文”意思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德高望重者才能谥为文。像周文王、汉文帝等都是以治理天下而著称所以被谥追为“文”。
而皇帝以外的普通臣民想要得到这个文字,却是千百倍难。如若得到,必然是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比如王安石、韩愈就单谥为文,司马光、范仲淹是文正。
而王庸先祖王阳明的这个“文成”便是对王阳明的最高褒奖。
小时候王庸看祖宗牌位上的“文成”二字,只觉是两个字而已。长大些再看,便觉得那是祖宗本人了。
及至今日才明白,原来那上面还有着外人看不见的生与死、舍与得。
王庸抬头仰望星空,他忽然想回老宅看一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忘了多少了
自从服兵役之后,王庸就基本没再回过老宅。只有爷爷去世那年回去过一次。
在记忆里那只是一个小时候玩耍、过年磕头的地方,并没其他深刻印象。
王庸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于那贮藏着王家先祖魂灵的地方,竟然如此的陌生。
“明天,明天课程一结束就连夜赶回去!”王庸自言自语道。
“王老师,你在说什么?”钟心见王庸好长时间没说话,好奇的问道。
王庸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笑了笑:“没什么。我刚才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钟心眼睛一眨,用一种很自信的口吻说道:“忘了一小半了。”
“很好。现在呢?”
“忘了一大半了。”
“太棒了。再给你十秒钟。”
“王老师,我已经全忘了!”十秒钟之后,钟心兴奋的扬起红扑扑的小脸,道。
《倚天屠龙记》里张三丰教给张无忌太极拳,张无忌一会功夫就忘了个干净,被张三丰夸奖有悟性。钟心有样学样,也是瞬间忘干净。她觉得自己也很有悟性,肯定能得到王庸夸奖。
果然,王庸冲钟心一竖大拇指,道:“不愧是钟心,忘的就是快!刚才我教错了,咱们重新来一遍。”
“……”钟心无语了。
“鼓荡内气,感受气息运行的路线。把它们引导到手臂上来。出拳……”
王庸一点点指点着钟心,没有教给钟心具体门派套路,而是只教了一个炼体的方法。
只要钟心能坚持下去,几年后随便一套王八拳都能打翻三五个小流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足够了。再教给她实战套路那就不是培养学生,而是在培养杀手了。
“王老师,老是打空气体会不到具体效果啊。要不你给我打两拳试试?”钟心眼珠子一转,生出个鬼主意。
王庸一瞅钟心那样就知道这小妮子没安好心,肯定是借机欺负自己。赶紧摇头拒绝:“老师皮糙肉厚,你打我跟打树皮一样,更加没感觉。你应该找个弱一点的对手。”
“弱一点的?可是家里就只有我跟你啊。”
“谁说的?那不是还一个。”王庸努努嘴,祸水东引,把战火烧向了一旁满脸微笑的老管家。
钟心疑惑的看向管家:“陈叔?不太好吧,他毕竟都五十多岁了。我喊他一声叔叔,还是为了照顾他情绪,怕把他喊老了。我钟心可不会欺负一个老人。”
钟心倒是很有气节。
王庸撇撇嘴,说:“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能当你家管家的人,你觉得会是庸手吗?你看他站立的姿势,全身上下都松松垮垮,唯独眼睛里没有一丝懒洋洋的意思。这就叫外松内不松,精气神紧着呢。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保准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然你姐姐会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家?”
“哇,没想到陈叔还是个大高手啊。那我确实得会会他。”
在王庸的挑哄下,钟心成功的转移了目标,走向管家。
王庸不由松口气。
其实管家确实会些功夫,但是没王庸说的那么夸张。
这不,管家在听明白钟心的来意之后,一下子就慌了:“不不,二小姐。我这身子骨老了,哪能禁得住你三拳两脚?我还想再多照顾二小姐几年,看着二小姐长大成人、结婚出嫁呢!你要是一拳把我打坏了,我可就看不到那一幕了。”
钟心哼一声,道:“陈叔,你别骗我了!王老师都跟我说了,你分明是个高手!什么也别管,先站好别动,吃我一拳!”
管家终于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谁,再看向王庸方向,哪里还有王庸影子?
下一秒,院子里就响起漫天的追杀声跟救命声……
王庸缩在屋里,探头探脑看着院子里奔跑的两人,忽然觉得这也是一种幸福。
而自己的幸福可不能被人葬送,所以三天后的比武,他必须以必死之志博出那一线生机!
夜色渐深,王庸结束钟心的家教,回到家中。
他现在心无旁骛,再无之前那种焦虑。比武还有两天,这两天里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当下最紧要的便是要把加分比赛的试题挑选出来。
灯光下,王庸费劲书写着,不时思考一下,尽量让每道题包含的信息复杂一些,以便让四班同学能够举一反三,熟悉了这一道题就可以答出更多题目来。
一夜劳累。
翌日王庸一大早就去了学校。那个借给王庸电动车的小保安主动跟王庸打招呼,王庸也客气的再次向他致谢。
秦余庆在得知王庸跟父亲的关系后,就表现出了高度的配合,也将自己的名字写进了战勋榜。
其实这孩子很聪明,毕竟有一个号称秦端木的父亲。只是他被生活所累,有些抗拒学习。才导致了成绩不上不下。
王庸相信在端正态度之后,秦余庆一定会一飞冲天,给所有人一个极大的惊喜。何况秦诤也表示这段时间会督促秦余庆好好学习,有秦诤教导,更是事半功倍。
不过师兄家里的情况仍旧是一个难题,王庸初步的想法是先给师兄找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
只是,一个瘫痪的人能做些什么?
叹口气,王庸试着给钟意打了个电话。
接到王庸电话,钟意有些意外,还以为钟心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钟心,是我有点私人事情想请你帮帮忙。我有个师兄叫秦诤,他下身瘫痪,家境很困难。家里只有一个儿子靠着课外打工来支撑花销。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帮他找个轻松的工作,工资不用太高,千把块钱能养家就行。”王庸有些为难的开口。
“秦诤?”钟意却是疑惑的说道。
“对。你别看他瘫痪,其实很厉害的。几年前他有一个外号,可是响彻天泰。叫秦端木。”
“秦端木,是他?”对面的钟意愕然了。
“怎么,你也知道他?”
“这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想不知道太难了。六年前他曾经担任某位大领导的幕僚,为那位大领导出谋划策做出好多贡献。只是后来那领导因为某些事情踉跄入狱,秦端木也就跟着遭殃。他以前得罪了不少权贵,他靠山一倒台,那些人自然不放过他。不光把他折腾的倾家荡产,身体还瘫痪了。后来就再没他的消息,一些企业想要用他,也害怕后续上台的领导记仇,不敢用。”钟意说道。
王庸一愣,他也是第一次得知秦诤瘫痪的真相。果然如爷爷所说,秦诤声名鹊起于权贵之中,最终也祸罪于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不敢用他?”王庸出身军中,深知斗争的可怕。像是钟意这种企业家更是不敢得罪当朝权贵,否则一个借口就能让整个企业陷入灭顶之灾。
“那倒不至于。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秦诤得罪的那些人也升的升,进去的进去,管不到这些了。给他个工作倒是没什么,就怕他瘫在家中太久,适应不了现代社会的发展了啊。”钟意道。
这也是这些年秦诤被人遗忘的原因。现代社会几乎是一年一变样,一个远离社会六年的人,每天只能瘫在家中,谁知道他还能做点什么?谁知道他还能回到当年那个秦端木吗?
“这个我觉得你不必担心,我曾经看过师兄的笔记批注,他对于时事的针砭依旧一针见血,可见眼光扔在。这种人是注定的人中之龙,孙猴子压五百年都能保着唐僧取西经呢。何况师兄才瘫了六年。你可以给他个岗位先试试嘛,不行再说。”王庸劝道。
“嗯,可以。如果他真能东山再起,我可就捡到宝了,到时一定好好谢谢你。”
“好好谢谢是怎么谢?准备以身相许吗?”王庸开个玩笑。
钟意却是当即耳根一红,轻斥一句“无聊。”
挂断了电话。
王庸笑着走进学校,秦诤没有手机,这事还得让秦余庆跟他父亲说下。相信秦诤为了孩子,也不会拒绝这份工作。
“王老师怎么笑的这么猥琐?他刚才在跟谁打电话,不会是我的女神苏老师吧?”王庸身后,秃子出现,自言自语道。
如果王庸听见秃子说他猥琐,一定会掉头回来把秃子暴打一顿的。
不过此刻王庸还真在跟秃子的女神进行着亲密交谈。
现在的苏烟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抗拒男性了。尤其对王庸,几乎没了一点的抗拒心理,真正将王庸当成了朋友。
至于苏烟心里把王庸当成男人还是女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怕苏烟将王庸想象成女人,那就是王庸的悲剧了。
“你出的那套题真的有用吗?我怎么觉得有些题目比较冷门,甚至都超出了高一年级段学习的内容?”苏烟跟王庸隔座相对,说。
“那位出卷子的老师可是一个老学究,在这种人心里知识是不分年级段的。只要他认定对学生有益的内容,指定会写上去。何况他现在教的是高三,顺手出点能跟高考搭边的题目,也是人的惯性行为。这样还能显得他出题有深度,一个老教师出题要是被人说简单,那他面子就挂不住喽。所以,相信我,绝对靠谱!”王庸解释。
苏烟点点头:“反正我从昨天开始就给学生们逐一讲解这些题目了,能不能押中就看造化了。”
“错。造化弄人,看它可不成。咱们要看的还是自己!”王庸斩钉截铁的说。
然后目光一直放在苏烟饱满到呼之欲出的前胸上,真正做到了看“自己”。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好娘
苏烟没有察觉王庸的猥琐行为,反而赞同的点着头:“说得对,还是要靠自己。”
随着她点头,胸前一团雪白也跟着上下跳跃,似乎要撑破衣服出来。加上办公桌下那并在一起的两条大长腿,苏烟分明就是个“往那一站就让人想犯罪”的妖精。
好不容易收回绮念,王庸低头做起加分表格来。这是下午上课的必需品,到时候加分可万万不能有差池。
办公室里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音。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下午王庸的课程。
显然四班的学生也期待这节课很久了。
王庸一进课堂就响起热烈欢呼声,讲台下一个个学生目露凶光,跟一头头饥不择食的饿狼一样,要从王庸手里抢到足够的分数。
“想必苏老师已经把题目都发放给大家了吧?一句话,题目不简单,今天的加分比赛泥菩萨过江各凭本事,不要作弊不要攻讦。”王庸缓缓道。
“王老师,快开始吧!我们都急不可耐了!”赵述喊道。
这小子作为班级的垫底学生,这几天爆发出来极大的学习热情,出乎很多人预料。看来他是真的喜欢王庸提供的奖品,志在必得。
紧接着也有其他学生附和,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比赛。
王庸却不紧不慢的挥挥手:“比赛时间充足的很,大家不用着急。赛前咱们先打一针鸡血,调动下热情。”
“什么鸡血?”四班同学都好奇了。
王庸没解释,而是在电脑上一敲,很快教室里就响起一首大气磅礴的音乐。
从第一个音符开始音乐就以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充斥进人的耳朵,好似九曲黄河轰隆隆从天坠落,一道宛如巨龙般的水柱轰击在心灵,让人整个身体都发麻,鸡皮疙瘩冒起一片。
所有学生都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一脸庄重的看着前方,眼中是隐隐闪动的信心与激动。
“是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秒钟的英雄?你需要的仅仅是来自心灵呐喊的那一丝丝勇气。《one man's courage》,一个人的勇气。这首歌送给你们,也送给我自己。”
当音乐结束,王庸深情的说道。
这话让整个班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是没出一分钟,就旋即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
“这才是真正的音乐!我们不要当一辈子的懦夫,也不要当一秒钟的英雄!我们要当一辈子的英雄!”有人喊道。
“再不疯狂就老了,既然已经从小学玩到了高中,索性就疯狂一把,学习一次!”
“王老师,我感觉到热血沸腾,已经快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比赛快开始吧,我要拿分,拿最高分!这就是我心底的呐喊,我的勇气!”
看着学生们笃定的眼神,听着他们虽然稚嫩却不乏真诚的话语,王庸心里蓦然涌现一股感动。
一个人的勇气,是的,这首歌不止送给学生,也送给自己!
接受姚星元的战书,便是王庸展现出的“一个人的勇气”!
将音乐设置成循环,调低音量,王庸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比赛规则如下,第一节是二十分钟的抢答,所有人自由参与,先举手的获得抢答资格。答对加两分,答错扣一分。第二节是十五分钟的阵营互问。警匪两个阵营的人互相向对方提问,答对问题整个阵营可以加一分,答错扣一分,无人回答视为答错。此环节可以指定人回答,如果你认为对方阵营里有谁可能答不上来,可以指定这人回答。每个人只能被指定一次。”
王庸介绍了下规则,确认学生们都理解之后,开始了提问。
“下列实词解释不当的一项是:a.所之既倦 之。往,到达。b.相与枕藉乎舟中。藉,垫着。c.无物以相之。相,帮助。d.多谢后世人。谢,道歉。”
“请抢答!”
王庸话音刚落,就见刷刷刷几乎所有同学都举起了手。
看来这道题的答案大家都知道。
“赵述,你是第一个举手的。你回答。”
赵述得意的站起来,流利的答道:“d。这里的谢字是劝告、告诫的意思。这句话出自《孔雀东南飞》的最后一句,全句是多谢后世人,诫之慎勿忘。”
“很好!不止答案正确,连原文出处都能说出,额外加一分!”王庸表扬赵述道。
“我靠!这也行!我也知道是孔雀东南飞里的句子啊!两分啊,赵述赚大了!”有人抱怨道。
“谁让你举手不够快,就算够快,你能给出我这么详细的答案吗?”赵述得意洋洋反击。
王庸敲敲板擦,说:“各位安静,正如赵述所说,如果你能答题的同时给出让我满意的详尽解释,同样有几率加分。”
王庸用了几率这个字眼,并不是百分百。因为他要看人给分,对于那些学习差的需要加分以资鼓励。学习好的就未必有这种待遇了。
“第二题,桑之未落的下一句是什么?”
哗啦,这次却是钟心先抢到了答题机会。
“下一句是其叶沃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意思是桑叶还没落下,叶子还绿油油的。那些斑鸠鸟,千万别吃我的桑葚。比喻女子的美丽容貌跟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出自诗经《氓》。”
“回答完美,钟心加1.5分。”王庸赞许的道。
“《诗境浅说》评“山雨欲来风满楼”可谓“绝妙好词”,谁能试着点评赏析下其原因。”
“我!”
“我!”
“我才是第一个!”
……
比赛在王庸的引导下热烈而有序的进行着。不知不觉一整节课即将过去。
在个人环节中收获最大的竟然是赵述,这小子看来是真下了功夫,竟然抢到了七道题,让王庸前后总计给他加了十一分。
荼蘼也无愧学霸级的表现,答对十道题。只是因为荼蘼一贯成绩优秀的原因,只能加十分。
与荼蘼并列的则是尹夏,初来乍到就毫不客气,也拿下了十分。
秦余庆这次也没睡觉,异常踊跃的参与到了活动中,虽然得分不多,可他的转变也让旁边的同学惊讶不已。
而在阵营战中,究竟还是警们技高一筹,以十一分的优势稳压匪徒一头。
匪徒则输在了指定回答这个规则上,警故意拿一些高难度的问题指定成绩差的学生回答,让匪徒减了不少分。
下课铃一响起,匪徒们就围成一圈开始讨论得失了。当然更多的还是指责那几个没有回答正确的同学。
“李帅!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没答上来,你简直气死我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
“张传,你整天吹牛逼说自己是个传说。怎么回答问题的时候传不起来了?因为你咱们匪帮可是丢了一个加分的好机会!下回再拖后腿,你就去投奔条子去吧,我们匪帮不要你这种人!”
一句句争吵传到王庸耳朵里,王庸只是一笑对之,并没批判指责的同学。
学习只有正面激励没用,反面的鞭策也是必要的。
就如那几个被指责的学生正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会努力,绝对不给匪帮丢脸。
王庸收拾好东西,刚想走出教室。忽然听见教室外响起一阵喧哗。
出门一看,却是六班那边传来的。
一群学生围着一个人,正哄然大笑着。
王庸奇怪的走近一看,却是一愣。因为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尹夏的经纪人白老师。
白老师双手叉腰,满面通红的跟人争吵着什么。
“你这个老师怎么如此没素质!我就是找错了班级而已,你凭什么说我是哗众取宠,故意捣乱?”
回答的却是郑经的声音:“你上课时间对着我们班大喊,这不是故意捣乱是什么?你再不走我可喊学校保安了!”
“哎哟,威胁我?”白老师兰花指一翘,指向郑经。
郑经面露不屑,小声嘀咕一句:“你这么娘的人我都不屑威胁。”
这话声音虽然小,却是被白老师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白老师顿时气坏了,扑上去就要跟郑经撕扯。
围观的学生则起着哄,叫着好,乱作一团。
眼看围上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王庸赶紧上前一步把白老师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尹夏在四班,不在那个班级!这是学校,你不替你自己想,你也得替尹夏想想啊。尹夏现在可算小小红人了,要是被人知道她的经纪人大闹学校,那对尹夏名声可不利。”王庸拉住白老师,劝道。
白老师见是王庸,这才略微消了点气。只是他仍然死死盯着郑经,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要不是王庸说会影响尹夏,恐怕他早就又扑上去了。
“气死我了,这口气我可咽不下!”白老师跺着脚,气咻咻说。
王庸看看一旁得意的郑经,再看看那群等着看好戏的六班学生,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冲白老师悄声耳语几句。
白老师先是一愣,接着冲王庸竖起大拇指:“够意思!这份人情老娘记下了!”
说完,白老师就向郑经走去,走到郑经身边后,一脸倨傲的问道:“刚才你说我什么?”
郑经哂笑一声,说:“既然你听见了,那我也不隐瞒。我说你好娘!”
这话说的异常直白,让围观的六班学生齐齐爆发出一阵大笑,用这种方式为他们班主任加油助威。
白老师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欣慰的点着头。
这举动让郑经有些不懂了。难不成这个娘炮心理畸形,就喜欢别人说他娘?
还没想明白,白老师却紧接着开口了,四个字让郑经瞬间脸色铁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好,儿子。”白老师慈爱的答应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意如刀,生命如草
郑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他只记得在那个娘炮说出那几个字之后,自己就几乎被气晕过去。
如果那个娘炮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将他暴打一顿。
然后再说出一句“你好……”,算了,还是不说了。
“气死我了!”郑经愤怒的将课本摔在办公桌上。
跟郑经关系比较好的眼镜女老师见状,赶紧给郑经倒了一杯水。
“郑老师,生谁的气呢?是不是又是那个王庸?”
“不是他,不过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郑经没好气的回答。
“要我说啊,真没什么可气的。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句佛语吗?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像是王庸这种人,你就让他蹦跶,秋后的蚂蚱再蹦跶又能蹦跶几天?等到了节气还不是两腿一蹬就完了?摸底考试还有一周,到时候就是他哭的时候。现在没必要跟他置气。”眼镜女老师劝道。
郑经闻言立马笑了起来,见办公室没旁人,偷偷伸出手在女老师脸蛋上捏了一下。
“还是你会体贴人!这周末有空吗?”
“讨厌。你说呢?”女老师脸色绯红,低下了头。
郑经则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幕却正好落入刚刚走进办公室的叶玄同眼里。
只是叶玄同没有点破,也没说什么。郑经两人的那点事情整个办公室谁人不知,懒得说而已。叶玄同又是老好人,更加不会说了。
见叶玄同进来,郑经两人赶紧分开,装作什么没发生的样子。
郑经还主动跟叶玄同搭话:“叶老师,你家里给你介绍的对象怎么样了?要我说啊,你不如就在我们天泰找一个。燕京虽大,可是也居之不易啊。别的不说,就光那房价,咱们这当小老师的一个月不够买一块地板砖的。天泰就好多了,只要你肯努力,将来肯定有机会坐到我这个位置。”
叶玄同没作声,只是笑了笑。
倘若郑经知道叶玄同家庭背景,一定会为自己那番话羞愧致死的。
恰巧此时,王庸打发了白老师之后,也走进了办公室。
一看叶玄同那模样,王庸不由小声问道:“怎么?姑娘长得太丑,实在下不去嘴?”
叶玄同白了王庸一眼,说:“看了照片,丑倒是不丑,就是脸上那种傲气凌人的神色我不喜欢。才跟她聊了没两天,就发现根本聊不下去。整个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跋扈公主,不正眼看人。还说什么要不是她爸妈逼着,她连看我这种人都不会看一眼。当时可把我气坏了,我就算再没出息,也是姓叶吧?真他吗的!”
温文尔雅的叶玄同都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可见那个相亲对象是多么的不靠谱。
王庸理解的怕拍叶玄同肩膀,表示同情。
叶玄同这种情况就是大户人家的庶子,根本没法跟嫡子相比。他就算不同意这门婚事,恐怕叶家长辈也会逼迫他同意。
换做王庸恐怕早就反天了。只可惜叶玄同这性格太像他名字,韬光养晦,愣是一点抗争行动都没有。
离家出走来天泰当老师,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抗争了。
“我刚刚跟学生们分享了一首曲子,one man's courage,一个人的勇气。我觉得蛮适合你的,有空听听。”
王庸扔下这句话,走了。
这一周他的课程已经全部上完,再有课那就是下周二了,还隔着四天。这四天督促学生的任务只能交给苏烟。
其中还包括一次语文随堂测验,也是计入战勋榜成绩的。
除此之外,王庸没再跟苏烟交待什么。
本身不交待,就是一种交待。
开往青汶的大巴车上,王庸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一草一木,一车一路,都勾起王庸丝丝回忆。
青汶镇便是王家老宅所在。这是一个自春秋战国年代便存在的古老小镇。当时是齐国跟鲁国的交界地,因为这个镇子的土地异常肥沃,所以成为两国反复争抢的地方。
《东周列国志》、《左传》、《春秋》等书中多有提及两国之间对这块地域的争夺战争。
“自古闻名膏腴地,齐鲁必争青汶田”,便是对那段历史的描写。
其实王庸真正呆在老宅的时间并不长。从他出生起便随着父母迁到了县城,爷爷因为名气的原因,也多在省城活动。当初在天泰市还有一处相关部门专门为爷爷批的院子,只可惜随着爷爷过世,院子也被收回了。
不然王庸不至于死乞白赖的赖上安然。
“青汶的吗,二十块钱,赶紧上车!这个点就这一辆车了,再晚连这辆也没了。你打出租人家二百都未必愿意拉你!”
王庸到了县城一下车,就有跑乡镇的短途小客车招揽生意道。
比平时价格贵了将近一倍,黑,却没办法。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这个点的确只有这一趟车了。错过之后要么等明天再走,要么打出租车。只是前几年因为发生过抢劫杀害出租司机的案子,现在很少有司机敢晚上往乡下跑。即便有两个胆大的,要价也高。
摸出二十块钱,王庸没有犹豫直接上了车。
好不容易等车发动了,却是走走停停,但凡路上看见个疑是乘客的人,司机都会停下招呼两句。如此磨蹭耽搁,等到了青汶却是已经将近十点钟。
王庸下车看向那个有些陌生的小村落,太久没回来,路都记不清了。当初爷爷下葬王庸扶棺,还是村里人领的路。王庸就那么一哭一跪,陪爷爷走完了最后几里路。
还好,王庸走对了路,找到了久未人居的老宅。
这个点的农村基本都睡了,只有胡同口孤单伫立的电线杆子上有昏暗的灯光闪烁,让王庸依稀能看清斑驳的老宅大门。
手抚在大门那个生满铜锈的门环上,王庸不动了。
这个大门比王庸岁数都大,时间在它身上留下重重痕迹。门两侧贴着的对联还是爷爷在世那年写的,如今已经颜色全无,只剩一片灰白。楹联上的几个大字也不知是被风吹去,还是人撕了去,只剩下了“人家”两个字。昭显着爷爷的遒劲笔力。
王庸深吸一口气,似乎近乡情怯的游子,久久不敢进去。
哗啦,门被王庸推出一阵声响,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响亮。顿时惹来邻居家声声狗吠慢,好像在炫耀它发现了坏人一般。
吱嘎,忽然对门邻居家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老人。
那老人拿着一根手电筒对着王庸一照,嘴里嘟囔道:“谁啊?那家早就没人了,家里也没值钱东西,满院子杂草。除了蛇虫鼠蚁的就没其他东西进去过,走吧,没什么油水。”
却是把王庸当成了小偷。
王庸赶紧上前一步,道:“夏爷爷,是我,王庸!”
老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凑上来瞧了好一阵,才有些意外的道:“真是王家孙子。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嗯,有点事。”王庸含糊其辞回答。
夏爷爷也没多问,只是走到自家院里摸出一把钥匙,一边往王庸老宅走,一边说:“没带钥匙吧?没事,我有。院子我一直打扫着,干净着呢!刚才那是骗坏人的。哎,我这辈子就认识你爷爷这么一个学问人,如今他走了,我可不得帮他照应着点?兴许他哪天回来看看呢?”
王庸爷爷隐居于青汶的两年,从没跟人透露过自己身份。在这些村民眼里,王庸爷爷就是个会写大字的学问人。仅仅这一点就让村民们敬佩不已了。
每年春节都会有人拿着鸡蛋、煎饼的来请王庸爷爷写副对联,然后喜滋滋贴回家里去。
他们却不知道,在外面王鸿谨一个字就够他们好几年庄稼收成。
夏爷爷悉悉索索打开了门,推开,在手电光芒下可以清晰看见整理的干净的院落。门口那个老葡萄架结满了小小的青葡萄,被风一吹,如玉珠洒落星河里。
“王家孙子,今晚有雨,要不就去我家对付一宿吧。你家这宅子太久没人住,太潮了。”夏爷爷对王庸道。
王庸走进堂屋,空气中确实有一股霉味。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执行任务的时候泥潭都睡过,还在乎这么点困难?
“谢谢你了,夏爷爷,我在家睡就行。挺好。”王庸特别强调了那个家字,夏爷爷也就没坚持。
“等我给你拿两支蜡烛,你家没人交电费,都停电好久了。”夏爷爷说着,转身出门去拿蜡烛了。
片刻后连同蜡烛一起拿来的,还有几个熟鸡蛋,却是怕王庸饿着。
王庸谢过夏爷爷,将鸡蛋放在堂屋的那张八仙桌上。不知道什么年月的八仙桌,油漆早已经掉皮,露出里面紫红的木质。鸡蛋在上面一磕,发出咚咚的沉闷声音,好像这个老宅的叹息。
王庸似乎看到了自己服兵役那几年,爷爷孤独一人坐在屋里看天的场景。
爷爷常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那是圣人的境界。遗憾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能活出个“不惑”来。
在老宅的那几年,他老人家应该已经不惑了吧?
搬出一个小马扎,王庸就这样坐在堂屋门口,静静看着院子里一方夜空。
真的有雨。
天上一团如钩般的卷云飘着,压得很低,把本该有的月光都遮挡没了。远处还隐约可见一个淡淡的风圈,好似将天给刮开了一个虫洞。
“天上钩钩云,地下雨淋淋。王家小子,我走了。人老了就熬不住,乏的很。你也早点睡吧。”夏爷爷说着,缓缓消失在大门口。
王庸将夏爷爷送走,顺手掩上了门。站在那丛绿绿的葡萄架下,蓦然心中有些悲凉。
不回老宅不知道,这一回,王庸才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在这世上已然没了亲人。
爷爷走了,父母走的却更早。
王庸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自己讨要红包的情形,等再大一些懂事了,却是常年难以见到母亲一面了。
王庸父母从事的都是野外勘探工作,工作的特殊性让他们不得不长年累月的在外奔波。王庸很难享受到如其他孩童一样的父爱母爱,从小到大的教育工作基本都是由爷爷来代替的。
也正是因为有王鸿瑾这么一个国学大家在,王庸父母才舍得丢下孩子外出工作。
而在王庸十一岁那年,王庸父母单位忽然传来一个噩耗,说王庸父母在勘探工作中遇险,双双跌落断崖。
这个消息打击的王庸爷爷大病一场,自此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了。而有关王庸父母遇害的具体消息,却是语焉不详。王鸿瑾多次试图找相关单位要个说法,却都无功而返。
最终得到的唯一一点有效信息是,王庸父母当时负责的项目是国家级保密项目,无关人等无权查阅。
自那以后,王家的祠堂里每年上供,又多了两个牌位。
“天意如刀,生命如草啊。老天爷一刀下去便割掉多少草芥生命。”王庸悠悠叹息一声。
天意之刀来临,又有谁能够躲得过?如今却也轮到王庸了。
王庸究竟能不能挨住这当头一刀,却也难说。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王庸将蜡烛拿起,走进里屋的祠堂。
里面摆着十多个牌位,王庸已经记不清这是从第几代祖宗排下来的了。
但是无论怎么变,最上面那个王守仁三字不会变。
那是王家的根,那也是王家的骄傲。
看旁边还有两刀纸跟一把香,王庸走过去捡起,拆开后借着烛火点燃。
然后重重跪在祠堂前,郑重如当年入伍宣誓。
“王家不肖子孙王庸,前来跪拜各位老祖宗了!”
咚咚咚,十个头。没有一个虚的,全都结结实实磕在青砖地面,留下一层薄薄的砖沫。
两刀纸烧的格外旺盛,穿堂风一吹进来,便倏忽跃起老高,跳跃的火舌似乎在跟王庸说着什么。
透过那明明火光看历代先祖牌位,王庸仿佛看到一个个英灵在火光后面冲他笑。
而最上首的王阳明牌位,似乎有一位负手而立的大儒悠然而生。
在他的腰间悬着一把剑,高冠青衣,面如冷峻。仿佛拔剑所指,便有百万铁骑奔涌而来。
从古至今,有资格称圣,而又不单单仅限于“文治”的,也就这么一位而已。
他是真正做到了文治武功、内圣外王的一个书生。
哗啦啦,祠堂里忽然响起一阵书页翻动声音。
王庸从迷蒙中惊醒,侧眼看去,却是一本薄薄的古册。
王庸奇怪的取过一看,却是一本不知道谁摘抄的《传习录》。
这是王阳明的大成之作,此书记载了他的语录和论学书信。传习一词源出自《论语》中的传不习乎一语。
历代心学研究者首先要研究的,便是这本《传习录》。
王庸随手翻开一看,扉页写着一句话。
“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也。当危疑之际,神明愈定,智虑无遗,虽由天资高,其亦有得于中者欤。”
这是《明史·王守仁传》里对王阳明的评价,高度赞扬了王阳明的文武功绩。甚至给出了文臣用兵之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价。
只是,这本抄写的册子却似乎不一样。
在这段的下面,偏偏有着三个字。
吾不服!
字字如剑,刺破纸背。
谁?谁不服?既然不服,又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本册子在王氏祠堂。
再翻,却是整篇的原文抄写了。依旧笔画犀利,犹如林立的刀枪剑戟,倘若看的久了,眼睛都会被这笔锋刺的生疼。
把字写到如此地步,抄写这本册子的人也算是一代大家了。
只是他怎么就会不服王阳明呢?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
王庸百思不得其解。
一本册子哗啦啦翻完,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王庸陡然眼角一跳。
被末页上的几个字给惊得一下坐倒在地。
“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霸道、嚣张、刚愎狂放、目中无人……种种词语都无法形容王庸的感受。
王庸只觉这十个字简直比整本册子迸发出的凛冽剑意还凶狠,几乎达到了让人见字而心惊胆颤的地步。
“怎么会有这种人!他到底是谁!”王庸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册子,心脏兀自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种凌人的气势实在太厉害了,无论是诗句寓意还是字迹笔锋,都不受纸张束缚,传达出重重压迫之意。
就连王庸这种见惯血腥的人,都难以抵抗其中的凛凛杀意。
之前王庸说天意如刀,现在却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如刀的天意。
这个小册子的主人,便是天意!
叮铃铃~
这时忽然一阵铃声响起,却是王庸手机。
王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手机摸出。
一阵风吹过,王庸甚至都能感觉到后背的湿冷感。那是汗透单衣造成的后果。
跟甩掉烫手山芋一样,王庸将小册子放回祭台上。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祠堂。
电话是尹夏来的。
王庸纳闷的接通电话,不知道尹夏找他有什么事情。
“王老师,睡了没?不好意思半夜打搅你。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尹夏话语里似乎颇为烦恼。
“怎么了?”王庸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公司想让我多写几首歌,趁机出一张唱片试试市场。但是……我今天写出一首曲子,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填上。那种感觉王老师你懂吗?很痛苦。我怕耽误了公司的制作计划,所以就想到了你,想要你帮我写一首词。”
“可是……我不是很懂音乐啊。”
“没关系啦,就像你上次说的,诗词本就是音乐。我把曲子放给你听,你照着曲子填就是喽。”尹夏道。
“这样……好吧。”王庸勉强答应了。
随后电话听筒里就传出一阵乐曲声,即便经过电波的粗糙处理,一开始的节奏还是让王庸禁不住怔住了。
开始便是一声大琵琶的铮铮音鸣,恍若从湖底倏忽升上天空的一线天地之音,缓缓的,缓缓的,骤然加快。音色也开始了变化,琵琶、大鼓等乐器模拟出沙场战鼓,紧接着又是吹打乐器奏出肃杀号角之声。
王庸仿佛看到列队的士兵正潮水般涌向敌军,低低打着象鼻的战马做着冲刺前的准备,雪亮如霜的刀枪林立,冲天杀意从两军阵营中升起,刺穿穹顶。
铮!
又是一声琵琶,场面一下壮烈起来。琵琶绞弦技巧的运用刹那间就将惨烈的厮杀场面描绘出来。人仰马翻声、刀枪撞击声、鲜血喷薄声、士兵呐喊声,全都在音符之间传达出来。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慷慨激昂的曲子持续了一大段,终于渐渐隐去。一声自月光潮水里呜咽而起的箫声,将人带回现实。
好似一个染满鲜血的将军正望着疆场,目光中既有悲壮又有坚定。蓦的长枪一举,旌旗猎猎,一人一马消失在秋风中。
及至曲终,王庸满脑子里仍然萦绕着一句古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王老师?王老师?”电话那头,尹夏忐忑的声音传来。她以为王庸觉得不好听,不发言了。
“啊,我在。”王庸赶紧回答道。“尹夏,这首曲子非常棒,我接了!我保证给你一个完美的填词!”
“太好了!谢谢王老师了,我要录歌去了,再见。”那头有人催尹夏了,尹夏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而王庸拿着手机,似乎仍然沉浸在那首壮怀激烈的曲子里,久久不能自拔。
咔嚓!
夜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紫色的电火在空中蜿蜒盘旋,炸响在房顶。
哗啦,豆大的雨点顷刻而至,砸的青瓦叮当作响。
疾风骤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袭来,一如曲子里侵掠如火的杀机。
王庸望着窗外,忽然灵光一闪,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似乎懂得了那本册子里的凛凛杀意,也似乎听到了尹夏那首曲子里的铮铮刀兵。
啪!啪!啪!
王庸就像是一个醉酒的醉汉,浑然不顾大雨磅礴,在雨中随性打着拳脚。雨滴溅在他身上,碎成一瓣瓣,打湿了他衣服。
而王庸手上招式却不受影响,如一记刀枪,犀利的刺开重重雨幕,直指天空。
一曲高歌也紧随而至。
“坎坎伐檀,寘之河干。王于兴师,修我戈船
这本是《诗经》里的歌谣,它用几个字让我们知道
天意如刀,生命潦草,不想摧眉就得弯腰
狂风似刀,生命是草,风吹草低是谁冷笑
我也曾梦想天涯海角,我也曾卖了宝剑换成一口刀
可总有人一直在唱,那首流传了千年的歌谣
给谁伐檀?给谁修船?岂曰无衣?与子同穿
嘴里含刀,割破歌谣
千年恩怨,一刀抹掉
天意如刀,人命如草。既是草芥,又何惧那野火烧
既是草芥,又何惧那野火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半步崩拳
雨越下越急,王庸的拳也越打越快,嘴里唱着的那首《天意如刀》也越来越高亢。
哗哗雨声成为王庸的伴奏,拳锋破空声成为王庸的自我喝彩。
在这茫茫雨势里,王庸好似一个迸发了泥性的泥人,浑然藐视了天地之威,任由雨水淋到身上,将一层层自我保护的伪装浇去。
只剩下那锋芒毕现的一颗本心。
王庸从未将一套拳法打的如此酣畅淋漓过,只觉身体内所有细胞都在跃动,呼应着磅礴雨势。
一招一式间仿佛自动带上了天地威能,王庸就是执行天意的那把刀,将煌煌天威宣泄在人世间。
形意、八极、八卦掌……
种种王庸会过的拳法都被他演练一遍,打的周遭雨滴乱飞,好似一个车轱辘甩出泥水。每一拳都隐约有风雷之声在王庸体内呼啸,跟王庸胸腔共鸣,一度压制了这雨打屋檐的声音。
虎豹雷音。
这还不是一般的虎豹雷音,而是类似于发动了兵王心意把之后的雷音。
王庸只有在使出兵王心意把的时候,体内才会爆发出海啸般的声响。但是现在王庸根本就没用一点心意把,体内却有着山河决堤的轰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们一定会以为这就是风雨本来的声响。
老宅院子里铺的全都是青石板,一块一米见方,一指厚度,上面长满了青苔。被雨水一浇,石板就会变得很滑。
王庸走在石板上却稳如泰山,脚底板好似跟石板黏在了一起一般,只有抬脚的时候才能看见一汪水洼。
噗,噗,噗……
王庸在无意识状态下,沿着青石板走出一个先天八卦的圆。
在华夏功夫里,八卦是所有功夫都难以避开的一种指导哲学。不止八卦掌专有。
轰隆!
又是一声雷声炸响在半空,紫色的电索迤逦开来,好像一条巨龙盘旋,久久不散去。
借着这雷鸣的微光,正好可以看见王庸踩过的地方全都留下一个坑洼。
跟王庸脚印一般大小的坑洼。
王庸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尽情释放着积攒的凛冽杀意。雨水越浇,反而越旺。
那本《传习录》小册子跟尹夏的曲子,成为诱因,诱使着王庸疯魔一般发泄着暴戾。
心与身合,身与意合。身心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王庸根本就没感觉到自己操控着肌肉用力,偏偏打出去的拳风都能荡开雨滴。
好似自己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只要心念所动,力道就会自然而然的迸发出去。力量比故意打出去的还要大。
王庸蓦然想到了叶核桃所说的半步崩拳。
脑海中浮现出幽暗阴冷的监牢中,一位披头散发的大汉戴着枷锁,正坚持不懈练着拳法的画面。
一步,两步,因为枷锁的桎梏,步伐始终不能迈开。步子迈不开,腰力就达不到。腰力达不到又怎么打出具备杀伤性的拳法?
大汉苦苦思索,屡屡失败。终于暴怒起来,脚镣枷锁被他抖的哗啦啦作响,整个监牢都回荡着他声震天地的怒吼。
砰!
骤然一记短促而有力的拳风炸响在空气中,剧烈的爆鸣让大汉都愣住了。
却是他无意之中迈出半步打出的一拳。这一拳的爆裂力量竟然比自己不带枷锁打出的都要大!
于是大汉再试。迈步,出右拳,仅仅半步,空气中又是一声爆鸣。再迈步,出左拳,又是一声爆鸣。左右,左右,狭小的囚牢里恍若乍起了连珠炮,蹦蹦蹦的声音不绝于耳,震得满屋子回响。
大汉收手,回头。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缓缓消失在王庸幻想里。
只留下一个让人憧憬的名字。
郭云深。
王庸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站在雨中呆呆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数分钟后,忽然见他全身一抖,好像下水的大黄狗抖毛一样,瞬间全身所有部位都被带动起来,抖飞一阵雨滴。
跟着雨滴飞出的还有王庸的一记崩拳,快似流星,疾如奔马,竟然跟雨滴形成了并肩之势。一拳出去,便听声音炸起,破碎一帘雨幕。
左脚蹬地,右脚紧随,如此两脚一蹚一蹬,总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王庸左右拳轮流发动,两拳一出一入,接连不断,好似嗖嗖作响的连珠箭。
拳头从中盘胸腹处发出,其形短,其力猛,如崩箭穿心,如山崩地裂。其中迸发的威势竟然把这雷雨天象都比了下去。
砰砰砰!砰砰砰!
小小院子里全都是爆炸声,不知情的还以为有人在放雷子。
王庸一拳一拳往前赶着,也不知道总计打出了多少崩拳。忽然到了葡萄架前没了进路。
“哈!”
吐气发声,王庸脚步死死定在葡萄架前的一块青石板上。最后一下崩拳也同时打出。
崩拳如射箭,打倒还嫌慢。王庸这最后一拳几乎是凝结了体内所有力量,真的做到了拉大弓射重箭的感觉,弓弦一拉开,箭就飞了出去。
携带着轰轰之势,崩发在空气中。
咔嚓!
王庸拳头前方的雨滴竟然被一拳崩飞出去,好像出膛的子弹,溅射在了葡萄藤上。这长了十几年的老葡萄藤已经有小孩胳膊粗,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滴射中,骤然发出一声脆响,竟然从中断裂开来。
藤上十几个细小的孔洞,全都是雨滴留下的。
“这是……暗劲?!”
王庸呆呆看着断裂的葡萄藤,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最后一拳竟然打出了梦寐以求的暗劲!
从感受古册中的杀意到听尹夏曲子,从雨水中打拳到模仿郭云深创造半步崩拳的情景,王庸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将体内拳劲梳理通畅,最终用一记刚猛无俦的崩拳轰开了暗劲的大门。
王庸眼中瞬间亮起一抹亮光,傻瓜般咧嘴一笑。
“这一天,终于来了!”王庸在风雨中放声大吼。
回应他的是老天爷又一道霹雳。
仔细回想着刚才发出暗劲时候的情形,王庸如同重见天日的地底矿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明劲练法是把全身的劲练到稍节,再去中节便不好提了,于是整个发到稍节。它注重的是外三合,手脚与眼睛的相合,眼睛看到哪,手脚打到哪,出手震动梢节,所以就有声音。而暗劲则是将劲气敛到中节,好似加装了消声器的枪管一样,音道被加长了,所以无声。明劲练法说白了就是力的练法,力量能打出来,就是明劲阶段,也就是初学阶段。练到巅峰也无非是将骨头力量压榨到极限,再往下走,却是没了路。这时候就需要暗劲练法了,用意而不用力。只是这具体的意,还是有些模糊啊。”
王庸自言自语着,试图总结刚才打出暗劲的经验。
如果能够将那灵光乍现的一刻总结出来,王庸就算是真真正正迈入了暗劲境界,而不是这种只打出过一拳的半吊子暗劲选手。
哗啦啦,雨势又变大了。王庸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淋在身上,身体不断变换着动作,仍旧在苦苦寻找那一抹乍现的灵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被王庸打断的老葡萄架明显有点蔫,叶子都耷拉下来。
不过不用担心,这种老树都跟成精了一样。只要将伤口对好,不出几天它就能自己生长在一起。
这是植物活了十几年的自愈能力,人同样也有。
王庸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屋里的,就这样抱着床上的旧垫子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才觉得彻骨的冷。
“阿嚏!”王庸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吓得他全身一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种关头可不敢生病,明天可就是比武时间了。要是生了病,便是壮如老虎也得变成病猫。何况王庸还不是老虎。
站起身将太乙混元桩打了一遍,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气蒸腾起来,王庸这才收工。
太乙混元桩的好处就在这里,能够最快速度调动人体元气,增强人体抵抗力。
这也是道家目前着力往俗世推广的一门健身桩法。当然,技击的部分都被道家隐藏了起来。
像是王庸之前教给钟心的那些,只是些皮毛。再高深了王庸自己也不会。
看外面天已经放亮,王庸准备回天泰。早上有一辆六点半的车,再晚就得要下午了。
转身走进祠堂,王庸恭恭敬敬又磕了十个头。
“爷爷,今天来不及去你坟上看看了。等过段日子清闲了,一定回来给您老人家上坟。您要是缺什么东西,就托梦给我说。我一定办到。对了,秦诤师兄按照您吩咐把《学藏》写出来了,等下次我带一本来烧给您,您给他斧正一下。”
王庸喃喃道。
说完,起身就走。眼角瞥到祭台上的那本小册子,心里一动想要带走。
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惊惧的感觉,仿佛拿了那东西就会遭难一样。让王庸放弃了这种念头。
恋恋不舍的走出老宅,王庸坐上了返回天泰市的长途客车。
在车上,王庸将昨晚想好的歌词编辑好,发给了尹夏。
本以为这么早尹夏肯定还没睡醒,谁知道才发过去没五分钟,尹夏的短信就回复了过来。
“惊喜!王老师你实在太让我惊喜了!歌词很喜欢,我马上做个小样出来,你将是第一个试听者!”
天道酬勤,这句话果然没错。尹夏能够红不是偶然,这年头能够早上六点钟起床工作学习的孩子有几个?
就跟某位知名球星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候一样。
记者问他为什么能够成功。球星则反问记者知道洛杉矶凌晨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
记者摇头。
明星说:“我知道。每一天的样子我都知道。”
这就是勤奋,一个天分给不了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