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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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山温汤的回来,沈静初已经浑身瘫软了。身子是明佑轩擦干的,衣裳是明佑轩穿的,连路也走不了了,是他一路抱着回来的。
更可恶的是,那家伙没有一刻消停,擦干身子的时候就轻易的擦枪走火了,那家伙就直接把她抱在一旁的躺椅上,抚摸着她因浸泡温汤后而全身微微泛红的身子。她明明累极了,累到一动也不想动,可是这具敏感的身子被他挑逗着抚摸着,慢慢又开始变得火热而湿润起来。
躺椅开始有节奏的摇晃了起来。她明明累得不想动,极致欢愉的时候却仍是情不自禁的回应他。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完事以后,明佑轩体贴的帮她穿上衣物,这过程中未免各种吃豆腐,又亲又咬的,险些又要擦枪,若不是她严重警告了一番,那家伙又要开始不安生了。
泡温汤明明是放松的,可是她泡完以后却愈发累的,简直累的不能动弹!
暖雪等几个丫鬟见她是被明佑轩抱着回来的,便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吩咐着准备热水。
沈静初实在累的不想动,明佑轩便先去洗浴了。
待明佑轩从净房出来,沈静初仍觉得疲惫不愿动,明佑轩便笑着道:“要不,我来帮娘子洗?”
沈静初便睨了他一眼道:“不要!”
明佑轩继续诱惑道:“为夫的服务很好的!”
沈静初再次强调:“不要!”免得他来硬的,索性爬了起身。唤了暖雪过来。
明佑轩失笑。看来是方才的服务太热情了,吓倒自己亲亲小娘子了。
待沈静初洗浴好以后,餍足后的明佑轩倒没有再折腾她了。让她好生歇息到第二日。
第二日清晨,明氏夫妇又做了几次剧烈缠绵的晨间运动,待沈静初起身用膳,已经日晒三竿了。
沈静初不免抱怨道:“还说带我去到处走走呢!”
明佑轩“嘿嘿”的笑着。
出门却没再遇到昨日的“小厮”们,沈静初便问他们都去了哪里。
明佑轩诡秘一笑道:“他们在训练!”
沈静初惊诧,原来这里不仅仅是明佑轩养死士的地方,更是他培训死士的地方。
这里是他的私家庄园。自然是没有旁的人会撞见,当然隐秘的很,不会被发现了。可是这里的仆妇们可牢靠?
沈静初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明佑轩笑着捉了捉她的手道:“这里的仆妇丫鬟。都是他们的妻儿,自然不会向外透漏半分了!”
沈静初眼睛一亮。这家伙果真聪明的很。死士的妻儿也是需要安顿的,这般既安顿了家属,又让他们可以放心的接受培训。也可以避免他们在这里头的情况外泄。没有谁会拿自己丈夫、父亲的性命开玩笑的。
明佑轩带着沈静初去外头走了一圈。田庄里头的空气格外清新,一呼一吸之间都有大自然的甜香味道,宁静而舒适,倒是惬意的很。
用完午膳以后,两人在院子里放在两张躺椅,惬意的享受着清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过了一会。便有仆妇入内禀道:“世子爷,三爷来了。”
两人坐了起身。在石凳上坐好。
沈静初心里头却在想三爷是谁?听这仆妇的语气,这三爷也应是这里头的常客,不是第一次来了。明佑轩这里本就隐秘,没有别人可以来,那个三爷既然可以时常来,必然也应知晓明佑轩在这里养了死士一事。两人这般的交情,这三爷过来,定是要说极为重要之事了。
思及至此,沈静初觉得自己还是避开的比较好,便道:“我有些乏了,先进去午憩了。”
明佑轩知晓她的用意,只是笑着道:“不急,待见了三爷再去也不迟。”
沈静初心中更加疑惑,莫非明佑轩要为她引见这位三爷?这三爷是谁?
不需片刻,沈静初便听得有沉稳的脚步有条不紊的朝着这边走来,待她看清楚了来人,不由得一愣。
这位三爷,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叔沈弘煊!
沈静初自然知道那些传闻有不尽不实之处。正如外间盛传明佑轩的浪荡不羁一般,三叔迷恋青楼女子,甚至为其买了一处住处,置了外室一事不过是个障眼法,其中缘故定不是外间传闻的那般的。莫非三叔所买的住处不是别的地方,却是在东郊,邻着明佑轩的田庄?
她早就知道三叔定不会是荒唐的。若三叔果真这般的荒唐,事关沈府的名声,而祖母是最为注重名声之人,祖父祖母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沈静初不由得又想起沈静云,以及那日回门之日她固执的言语,讥讽的表情。在沈府里头沈静云与沈静雪的规矩无疑是学的最好的,也是最得老夫人欢心的。而沈静云的确大方端庄,她犹记得前世她遭老夫人不喜,有时被老夫人明嘲暗讽之时,沈静云虽与她没什么交情,却总会帮着她说上几句话。而平日里,三婶也算对她颇为照顾。
所以那时当她知晓了三叔置外室一事,曾经想过也尝试过去劝说沈静云,很可惜,也许是长久以来三叔的事情对沈静云影响太深刻,在沈静云眼中,三婶婶柳氏在这么多年来,承受了太多的屈辱,却始终默默的承受着,作为女儿的沈静云即便再善良再大方也未免为母亲鸣不平。因此,她不肯相信沈静初所言属实。而沈静初也不可能去佐证她的话,因为泄露了太多,反而会给明佑轩和三叔带来危险。
但她仍未免有几分惋惜。
沈静初起身行礼,唤了一声“三叔”。
沈弘煊笑着点头,而后便取笑明佑轩道:“你这小子,可会享福了!”
明佑轩惬意道:“这是自然。如此良辰美景,顺道带夫人过来小憩几日罢了。”
沈静初腹诽道,这哪里是小憩,明明比在靖王府更累更辛苦好么!她来了田庄以后在床上呆的时间比在靖王府在床上呆的时间多了很多好么!
当着沈弘煊的面,这些话终归是没有说出口,只笑着道:“我有些困了,先回里头歇息,你们慢聊。”
两人知晓她是体贴的让出空间好让两人好好说话,便都笑着说好。
沈静初回了内室,躺在床上,原本的睡意因见了沈弘煊之后全数消散,脑海里不由得在反复思索关于沈弘煊的外室,以及沈静云执拗的想法一事上。
她担心沈静云对沈弘煊的误解会让沈静云犯错。虽然前世不曾。可是前世许多不曾发生的事情,今世都发生了。例如沈静怡前世不曾嫁给李世珩,例如沈静雪前世不曾嫁给杨加望,又例如沈静秋前世不曾喜欢李世珩。再例如自己前世也不曾喜欢明佑轩。沈静雪与沈静云是这几个姐妹里头她比较喜欢的。虽然她与她们不算亲近。
沈静初想着晚间要不要与明佑轩商量此事。明佑轩虽在外有浪荡子的名声,也许靖王爷与顾氏太夫人都不知晓他在做什么,也许对他也有误解,可是明佑轩有告知她。夫妻本为一体,日日夜夜在外头寻欢作乐甚至置了外室,如何能让正室不寒心,不丢脸?虽然顾氏在面对众人之时依然泰然自若,可是谁又知道她背着众人掉过多少眼泪?虽然那是三叔与三婶夫妻间的事情,毕竟也是属于沈府的事情,也关乎沈府的名声,她虽已是明家妇,骨子里仍是沈家女,亦不希望见到沈家有不和谐之事发生。若是能劝服三叔将此事告知三婶,避免三婶与沈静云胡思乱想,到底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心里才略微放松了些。困意袭来,沈静初很快便睡着了。
晚间沈静初便跟明佑轩提了此事。
明佑轩笑着道:“我曾跟你三叔提过此事,他说他自有主张,我也不便过问。”
沈静初“噢”了一声,既然三叔自有主张,她也不好多事插手了。
明佑轩翻了个身道:“你既有精力去操心你三叔的事情,便是今日下午歇息够了?”
沈静初捶了他一下,嗔道:“今日已经多少遍了!节制!”
明佑轩便耍起了无赖来:“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要不,我们再试一次,说不定我能回想起来?”
说罢,便跟她闹了起来。
到了最后,沈静初闹不过他,弃械投降,终是让明佑轩遂了愿。
接下来的几日,明佑轩早晚都与她忙碌的旖旎缠绵,饕餮大餐,吃的分外满足,精神抖擞的很。下午沈静初便在屋内睡回笼觉,明佑轩便外出忙碌事情。
最终还是还是与沈静初所想的相差无异,无日无之的欢爱缠绵。
沈静初觉得在田庄小住这几日,她比往常还要疲惫几分,骨头都快被明佑轩折腾的散架了。
这般频繁而激烈的欢爱,而且明佑轩每回都会在她臀下塞一个小枕头——沈静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明佑轩希望她尽快怀上身子骨。
沈静初不由得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许……自己很快便会怀上她和明佑轩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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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嫉妒
沈静初与明佑轩在田庄呆了五日后,便回了靖王府。
回程颠簸摇晃的路让沈静初昏昏欲睡,睡醒之时,已经快要到靖王府的。
沈静初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同时看着精神奕奕的明佑轩,心里头不由得狐疑,这家伙,没日没夜的欢爱,自己不是出力那个,已经累得不像话,她试过当主动的那一方,便知运动多累人,两三下便累得不想动了,为何这家伙总是不知疲倦?而且自己下午还会补眠小憩,他却还有别的要事要忙。
他怎能这般的精力十足?长久以往会不会被榨干了?
感受到沈静初的目光,明佑轩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了?”
沈静初笑着道:“没什么。”心里想着要是把心里头所想的告诉他,恐怕他又要压下身子来,向她证明他到底会不会被榨干了。
回了靖王府,沈静初去了给顾氏以及太夫人请安,而后便回了修颐院准备后日回娘家住对月事宜。
待到住对月那日,沈静初便起了个早,确定一切都打点妥当以后,便与明佑轩一同回了沈府。
大腹便便的宁氏便喜气盈盈的拉着沈静初的手道:“这次回来便多住几日吧,日后想要回来也是不易。”
沈静初应道:“嗯!女儿想住上个十来天!”
宁氏眸中微喜,却问道:“你婆婆可会不喜?”
虽然住对月叫做对月,很多出嫁的女子却为了顾及夫家那边的人与事不会住满一个月。毕竟日后长长的日子都是要与丈夫与婆婆过的。若是引得了丈夫与婆婆的不快,自然是不划算的。而且有些女子嫁了以后渐渐开始接手夫家的中馈,离了太久也总是不好的。能住上个十来天算是不错的了。
沈静初朝着明佑轩眨了眨眼,才笑着道:“不会,我已说好了。”
就是某人有些不太乐意罢了。
原本明佑轩的意思就是随大流住个五天,便过来接她回来,可是沈静初念着宁氏的身子骨,想要在娘家多住几日,顺便把宁氏临盆以及刘姨娘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才回。杜绝那些后顾之忧。明佑轩拗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终于在她答应了一个月后再陪他去一趟田庄并且回娘家的那两日要让他为所欲为以后,才算勉强答应了。
此刻的明佑轩倒没有她软磨硬泡时的种种不情愿。倒是笑意盈盈道:“岳母怀了身子骨,夫人回娘家多陪陪岳母说说话,母亲又怎会不喜!”
宁氏却瞧出了明佑轩眉目中的不舍之意,掩嘴轻笑道:“得了得了。我不过是怀了身子骨罢了。还有衣衣贴心照顾着呢,我瞧着静初住个几日差不多的样子,你便过来接她回去罢!”
明佑轩大喜,眉梢之间也禁不住蔓延开来的笑意,喏喏应是。
沈静初却嗔道:“母亲!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住几日,您倒好,迫不及待的赶女儿走!”
宁氏呵呵直笑。
外面又有人高声道:“八姑奶奶来了!”
宁氏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顿了顿,却很快又摆出雍容端庄的笑容起来。
沈静怡入内见过各人。又热情的去捉沈静初的手,笑着问道:“姐姐嫁去靖王府以后可习惯?何时会有了喜讯呢?”
沈静初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同样是笑着答道:“靖王府的人待我极好,自然是习惯了。说起喜讯,妹妹嫁给大皇子都有大半年了,应得快快给大皇子添丁,让淑妃娘娘抱上孙子才好!”
沈静怡见沈静初抽出手,明显不愿意与自己亲近,心里头虽然不快仍强压着,脸上笑容不改,可是当沈静初提起她还不曾有喜一事,即便是她再如何的掩饰,仍是忍不住脸色微沉,眸色一黯。
前几次她算好了最易受孕的日子与大皇子欢爱,可是她的运气太差了,竟然几次都没有怀上,让她又气又恼。而沈元勋娶亲那日,她意图激怒李世珩让李世珩恨上了沈静初,结果却适得其反,自己险些没被李世珩掐死,后来又将她禁了足,原因是他不想见到她!
幸好她对于李世珩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而她也琢磨着李世珩应当消气以后,便遣了身边的丫鬟给李世珩送了甜汤。
虽然沈静怡被禁足了,丫鬟却没有被禁足。丫鬟虽不是她带去大皇子府的,却亦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她这个侧妃得宠,当下人的才可以鸡犬升天,自然是乐意当这个差事了。
谁会希望自己的主子被打进冷宫啊!
见到甜汤,大皇子消了气,便解了沈静怡的禁足。
可是,自那以后,大皇子再也没有碰过她。
不管她的妆容如何精致,眼神如何娇媚,甚至命人做了一套大皇子见过沈静初穿过的衣裳,梳着一模一样的发髻,却仍旧不能勾起他的情.欲。
沈静怡心里头不免有几分疑惑。
这招以前是最为管用的,何以大皇子却是无动于衷?难不成,大皇子对初姐姐那股新鲜劲过去了?沈静怡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的是李世珩终于不在乎沈静初,亦不会被她所迷惑。失落的是如今李世珩对沈静初亦没了兴致,她日后倒不知该用何种方法来吸引李世珩的目光,勾引他的兴致。
而她迟迟不能怀上李世珩的骨肉,更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没了骨肉,她便不能在大皇子府站稳脚跟。没了骨肉,大皇子对她永远不可能予以重视。只有孩子才能改变她的命运!
可是偏偏是越想得到的,却是越得不到。如今还被沈静初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的提了出来,她如何能不快!
沈静怡僵硬道:“我身子骨有些弱,太医说须得调理一番才容易怀上。”
太医的确是这般跟她说的。沈静怡心里头虽有怀疑但也不得不相信。可是太医开了那般多调养身子的方子,不管她如何吃了也总是怀不上,更别提她与李世珩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同房了。
不同房又如何能有孩子?
沈静初微微惊讶。她原本不过是想转移话题罢了,当然她也注意到沈静怡嫁给李世珩大半年了,却迟迟没有喜讯,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李世珩虽然在房事上偏冷淡,但也不至于不行,前世的她可是很快就怀上。只是小产以后养了好久的身子才怀了第二个罢了。所以沈静怡大半年也没怀上,让沈静初有些疑心是否李世珩不想让沈静怡怀上他的骨肉,或者是不想在他的正妃嫁过来之前让侧妃先怀了骨肉?毕竟若是正妻还不曾过门,侧室便怀了孩子,甚至若是生了儿子,这样容易乱了嫡庶长幼,对正妻是极为不利的。没有哪个好女子愿意嫁这般不尊重她的夫家。这也是为何即便世家子弟纳了通房而通房怀了孩子也留不住,必须得等正妻生了嫡长子才可能让她们生庶子的原因。甚至大部分的世家不会抬姨娘,将这些脸面留给正妻,让正妻接管院子里头所有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是沈静怡的身子骨不好,才迟迟怀不上的。
宁氏便打圆场道:“女子身子不好可要好生养着,平日多些走走动动,我小时候,你舅舅可是时常领着我一同跑步扎马步呢!”
所以宁氏的身子一向比较健壮,病痛什么的也比较少。
而后又叮嘱道:“静初,你每日要多多散步,可莫要天天窝在房里头,会闷坏了身子呢!你已经嫁到靖王府一月了,还是要尽快为靖王府开枝散叶才好!”
沈静初嗔了一声:“母亲!”余光去瞟明佑轩,只见明佑轩连连点头,如捣蒜泥,脸上笑得欢快的很。
沈静怡见了宁氏与沈静初这般的母慈女孝,而明佑轩与沈静初夫妻看起来又和睦的很,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甘与恼恨。
她余光细细打量着明佑轩,她发现明佑轩的俊美丝毫不亚于李世珩,甚至比冷漠的李世珩看起来更为英俊了几分,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看起来亦是十分迷人。
不得不承认明佑轩是个俊男子。
而他看沈静初眸光中的温柔缱绻,宽容宠溺,更叫沈静怡又嫉又妒。她明明听闻这明世子风流不羁,与青楼女子牵扯不清,为何如今竟对沈静初这般温柔专一?他看着沈静初的眼神专注无二,仿似屋里这么多人,他只瞧得见那个明艳亮丽的女子一般。
初姐姐前世到底积了什么福,让她嫁得这般好的一个夫婿?
与沈静怡同样嫉妒的人还有站在角落的沈静岚。她今日起了个大早,便就是因为她知晓沈静初回来,明佑轩也会陪同在侧。她一直坐在角落,从明佑轩迈进屋子一直注视着明佑轩至今。可是明佑轩连看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叫沈静初的女子身上。他眸中只有她一个人。并且目光温柔的好像一潭春水,她仿似还能感受到里头的波光逐动。而他的目光专注,容不下其他人。
沈静岚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嫉妒的快要发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续
沈静初仿佛感受道那股嫉妒的目光,回眸一看,却是沈静岚,她不动声色的回头,与宁氏继续说着笑。
刘姨娘上前朝宁氏行礼,笑着道:“六姑奶奶嫁得这般的好夫婿,真是好福气!”一边笑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明佑轩。
刘姨娘打量明佑轩的目光有几分审视的意味,沈静初心里头便有几分不舒服之感。
不过刘姨娘只是瞧了几眼,便乖顺的立在一旁。如今的刘姨娘,再也没了以往仗着沈弘渊的宠爱而不把宁氏放在眼内,眸中也敛去了各种不满愤恨的神色,看起来平常之至,仿佛从来都是这般的温驯。
明佑轩看见了刘姨娘未免多打量了片刻。
那个有可能给自己岳母下毒谋害岳母性命,让沈静初日夜担忧的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明佑轩冷冷的睇了她几眼,目光犹如刀子一般的锋利。刘姨娘下意识的迎向那打量的目光,便见着了这般的尖锐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暗自一惊,虽然自己不曾做什么,却仿佛被这个冰冷的眼神看穿了一般,毫无遮掩。
戚氏带着沈静莲沈静雪上前笑着与沈静初说话,状若亲热。沈静初想起戚氏的意图,心里头不由得轻笑。即便明佑轩是靖王府的世子,她是靖王府的世子夫人,亦不可能做主明佑宇的亲事,更何况,她觉得沈静莲确实配不上明佑宇。她可不会为了沈静莲向顾氏张这个嘴。
她转身朝着沈静雪道:“听说雪妹妹的亲事亦在准备之中,恭喜雪妹妹了。”
沈静雪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幸福:“谢谢初姐姐。”
“雪姐儿的亲事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咱莲姐儿的亲事还不曾有着落……”戚氏叹了口气,眼眸不住的往明佑轩身上瞟:“世子爷。听说世子爷的胞弟温文尔雅……”
“母亲!”沈静初忽的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遮盖了戚氏的声音,打断了戚氏的话:“怎地不见了大嫂?”
明佑轩的目光亦同样的随着沈静初转到宁氏身上,以作问询。
宁氏笑着道:“她知你今日回来,在厨房给你弄好吃的呢!”
“大嫂也真是的!”沈静初嗔道:“怀了身子骨还这般的操劳,这些小事留着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宁氏笑着道:“我劝了她,她说就弄一个点心,很快便好。”
话音才落。便听得叶衣衣的声音笑着入内道:“来了来了!”
沈静初转过身,笑着上前搀了叶衣衣坐下,嗔道:“我吃什么不好,非得让你亲自做。有了身子骨的人。也不嫌累!”
叶衣衣笑意吟吟道:“做了一个小糕点,保你喜欢!”
样子倒是神神秘秘。
沈静初只是笑了笑,余光瞟道沈静怡已经不由自主走到张姨娘身边,在角落不知窃窃私语些什么。沈静云与柳氏亦坐在稍远之处。
沈静初想起了沈弘煊。不过,既然沈弘煊都道他自有主张,她亦不好再干涉三房的事情。但她对于三婶柳氏与沈静云亦是颇为怜惜的。柳氏在前世对她虽没有大恩,却没有落井下石,在她出嫁前。曾来探望过她,也许是了解到她没有母亲的提点。继母刘氏对她并非真心疼爱,却也来提点了几句关于如何为人妻一事。比起刘氏的不闻不问,戚氏的视若无睹,她对柳氏还是有感激的。
沈静初注意到沈静秋没有出现,想必沈静秋“病”的非常严重。上回二皇子送了和田玉观音的后续之事她还不知呢,一会得好好问问母亲才好。
午膳后,厨房端来了糕点,却是精致剔透至极。叶衣衣笑着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学来的,叫做百年好合连生贵子糕……”
沈静初的脸“唰”一下红了。叶衣衣这是在祝愿自己与明佑轩百年好合连生贵子呢!
偏偏明佑轩则饶有兴致的问道:“看起来倒是晶莹剔透,是用什么做的?”
叶衣衣笑着答:“花生莲子百合,尝尝看可好吃罢!”
沈静初腆着脸尝了一块,入口即化,倒是好吃至极。
明佑轩又啧啧称赞道:“大嫂好手艺,回头我让府里头的人也学着弄这糕点!”
沈静初恨不得那糕点能塞住明佑轩的嘴。
其余的人大都笑而不语。
吃完了糕点,叶衣衣因有了身孕极易疲倦,便先回了屋子午憩。沈静初拉着宁氏后面的小厅说话,其余的人都在前头陪着老夫人打马吊,沈静雪没有与她们开台,则是坐在老夫人身后帮老夫人看牌。而余下的人也凑成了两桌。
沈静初挨着宁氏的身子坐下,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前两日二皇子送了一尊和田玉观音给祖母……”
宁氏点头叹道:“是啊!二皇子好大的手笔,那和田玉浑身通透,水头极好,那么一大块和田玉,亦是极为罕见。那菩萨雕像惟妙惟肖,你祖母原本是喜欢至极……”
沈静初注意到宁氏的措辞。原本,所以还有后续咯?
她安静的听着宁氏继续道来:“你祖母自然知道二皇子送这玉菩萨所为何人,所为何事,倒也没想到二皇子竟会为秋姐儿花这个心思,若秋姐儿不是……”
宁氏顿了顿,又道:“你祖母虽知二皇子为的是谁,亦不可能应承此事,却只当二皇子不过是孝顺姨祖母,虽收了那玉菩萨,却仍是不曾让他见秋姐儿,直到后来皇后娘娘大发雷霆,皇上亦因此斥责了二皇子……此事闹大了以后,你祖母才让人将那玉菩萨退还到二皇子府中,道那玉菩萨慈眉善目。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虽知二皇子有孝顺姨祖母的好心思,但用来孝顺皇后娘娘更为妙甚……”
沈静初不由得叹了口气。老夫人原不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大抵是因为老夫人本就虔心礼佛。而最近喜事晦气事都多,那尊玉菩萨来的很是及时,非常得老夫人的欢心,老夫人才收下了。但二皇子事情败露,老夫人自然亦要与之划清界限,表明立场与态度,自然是不得不忍痛割爱将玉菩萨送还给二皇子了。
看来二皇子与沈静秋一事是彻底无望了。
只是。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沈静秋呢?以沈静秋的心思心计,老夫人自是有几分忌惮,只是再这般称病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哪家的公子会娶一个长期病卧在床的晦气女子回家?而沈静秋虽有与人私通的嫌疑。到底没丢了清白,亦不曾抓到任何证据,生母姜姨娘又死了,老夫人怕是念在旧情。没有直接让沈静秋病逝。
不过。不管如何,沈静秋应是再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了。而今更为重要的,是要护着母亲,特别是在母亲平安诞下腹中孩儿之前。
于是沈静初笑着道:“母亲,您已经临盆在即,大嫂如今也怀了身子骨,女儿想着请个医女回来,在您生下小弟弟之前都在府中看着可好?”
宁氏瞪大了双眸道:“医女也是这般容易请回来的?还得委屈人家在府里头呆两个月?”
女子学医的极少。即便有,又有谁愿意呆在侯府里。只为了看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而荒废自己的医术呢!而且宁氏心中的医女,大抵便是犹如罗晓韵那般的女子,若是屈居在府里头,只为了看着她的身子骨,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了。
沈静初笑着道:“只要您应承了便行!”压低了声音笑着道:“您女婿应承了的!您可莫要拂了他的好意呐!”
宁氏听得是明佑轩的好意,便笑眯眯道:“既是这般,自是最好。你大嫂的肚子如今仍未满三个月,至少要满了三个月,我才能安下心来的。”
沈静初颔首。
又听得外头有人喊两人出去,道老夫人乏了,回荣苑歇息了,让两人快快出来替脚,沈静初便笑着道:“来了来了!”
反正她还要在娘家住上个十天八天,时间长长的有。
沈静怡在侯府打完马吊,又用过晚膳才回了大皇子府。明佑轩亦是待晚膳后才离开。临走前,沈静初低声道:“医女一事我已跟母亲说了。”
明佑轩含笑道:“放心,我会尽快安排的。”
却是迟迟不愿走。
宁氏见状便打趣道:“你明日若是没事,便过来一同用膳吧。”
明佑轩眼眸一亮,欢喜的应道:“是!”
宁氏与叶衣衣见状不由得捂嘴笑。沈静初则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他需要那么欢喜么?这才第一日,她还要在这里住十来天呢!莫非他打算日日过来用膳不成?
明佑轩得了宁氏的话,这才心满意足的告退。沈府的人忙碌了一整天了,不免也有几分疲倦,剩下的东西由下人收拾便可,宁氏与叶衣衣沈静初便打算一同去锦苑好好说会体己话。
又见有小厮急匆匆的入内,朝各位主子行了礼,却朝着戚氏道:“二夫人,戚老夫人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希望您明天回去看一看她。”
戚氏忙看着老夫人,还不曾开口,老夫人便道:“去吧。若是亲家母身子不爽利,你便在娘家住两日,好生服伺一番再回来罢。”
戚氏忙着谢过老夫人,又吩咐丫鬟赶紧下去打点明日回娘家一事。因她不知戚老夫人到底是什么病,到底有多严重,是否需要多住几日,便让丫鬟好生准备充分些。
宁氏亦吩咐了丫鬟准备了十二色礼盒以及一些补品,让丫鬟交给戚氏的丫鬟,明日带去戚府以表沈府的慰问。
老夫人对宁氏的处理表示颇为满意。这个大媳妇,似乎越来越开窍,处理起家务事,亦越来越顺手得体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冤屈
晚上,沈静初便歇在出阁前的闺房。由于沈元勋出征,叶衣衣一个人独自在房中也是无趣,便要过来与沈静初同睡一床,两人便窝在一个被窝里头说悄悄话。
“静初,明世子对你可真好!”叶衣衣感叹道:“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我看他眼睛里就只看得见你呢!”
沈静初就笑她:“哥哥对你也是一般的好!我家哥哥啊,那是特别懂得怜香惜玉的!”
两人都是已婚妇人,又是亲密无间,说起话来自然没有特别的忌讳了。
叶衣衣就笑着捶了她一下道:“你还取笑我呢!你跟明世子都成亲了一个月了,可是今日我就他的眼光就没有从你身上挪开过半分!我瞧着他是恨不得留宿在此才好!他怎么会舍得让你在娘家住上十天呢!”
沈静初想起她要在娘家长住的原因,便低声的将怀疑刘姨娘仍会对宁氏不轨一事告知叶衣衣。因为她没有实质的证据,而那些事不过也是前世之事,她也不好说的万分肯定,只说了有这个疑心,让叶衣衣以后多长个心眼,小心提防刘姨娘以及张姨娘。
叶衣衣闻言,也不敢掉以轻心,应道一定会好生注意着。其实自从姜姨娘那一件事以来,她亦命了底下的丫鬟多注意刘姨娘张姨娘的动静,毕竟在姜姨娘想谋害宁氏之时,刘姨娘与张姨娘亦是起了坏心,以此可以窥见两位姨娘心里头仍是不怀好意的。只不过那两位姨娘大抵是经了那件事。如今倒也是规规矩矩,不敢闹腾出个什么事情来。最近她怀了双身子,精神也颇有些不济。倒有几分松懈了,如今沈静初这般一说,她心里便暗道此事仍需多留个心才好。
两人又小声讨论了关于两位姨娘的事情,沈静初担心叶衣衣怀了身子容易疲惫,看时辰差不多了,便笑着道不说了,早些歇息。待明日再说,反正她留在娘家的时间还长着呢。
第二日清早戚氏便匆匆出门回了娘家。沈静初与叶衣衣则在锦苑里头帮着宁氏处理着府里的细碎事情。待快到午膳之时,便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六姑爷来了!”
抬头一看。宁氏与叶衣衣脸上满是揶揄的神色,心想这家伙,她以为他不会真的过来,没想到他还真的厚着脸皮过来了。
明佑轩却是正正经经的行礼。规规矩矩的坐下。宁氏收了桌面上的杂物。便与女婿聊起天来。宁氏觉得这个女婿越看是越让人觉得喜欢的很。
过了一会,荣苑派人过来请了去前厅用膳。沈府因为人多,老太爷及三位儿子各有事忙,加上各个院子里的姨娘不少,平日亦不常聚在一起用膳。今日老太爷知晓明佑轩过来了,便特意嘱咐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起用膳。
男女分桌,各房的姨娘侍立在后头,除了二房的沈弘盛戚氏。以及三房的沈弘煊,当然还有出征的沈元勋。今日倒也算人齐。甚至连沈元青也来了。用完午膳,一大家子人便坐在花厅吃甜点水果,闲聊了几句。
待到差不多众人有了疲倦之意,明佑轩也准备起身告退,以免扰了长辈们的歇息,沈弘渊便道:“若是今日无事,一会陪我下会棋罢。”
明佑轩忙道:“无事无事!”
沈弘渊见状,想起昨晚宁氏跟他所言明佑轩昨日如何的依依不舍,她说了句让明佑轩明日来用午膳明佑轩便是欢喜至极,而后宁氏窝在他怀里笑了此事许久,道这女婿真真可爱至极,又见了明佑轩这般的反应,也不由得觉得明佑轩的反应好笑至极。但沈弘渊心里头亦知,这是明佑轩喜爱女儿才会这般不舍的。
前厅各人正要各自退散,却见戚氏从外头脚步匆匆的回来,一众女眷不免惊讶。昨日听说戚老夫人病了,所以戚氏才一大早回了娘家去看望戚老夫人,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只见戚氏进来的匆忙,也顾不上屋子里有外人在,更顾不上一屋子的丫鬟仆妇仍在,她理应先摒退了他们再细细道来,上前“扑通”一声便跪在老夫人跟前,声音里头带着万分的委屈以及极度的愤怒:“儿媳求母亲为儿媳做主!”
老夫人皱着眉看着底下的戚氏,心里头不由得有了几分不悦。这儿媳又开始犯浑了。这还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这般哭哭啼啼的跪在她面前叫她做主,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若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可怎么好?又念及今日原是戚老夫人身子不适才让戚氏回的娘家,只怕是戚老夫人的身子出了什么变故,才让戚氏这般失态的,终是缓和着脸,道:“快起身吧,莫要叫人看了笑话!”又问:“可是亲家母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戚氏不肯起身,只道:“请母亲为儿媳做主!”
老夫人叹了一声道:“快些起来罢!你有什么委屈,我自然会替你做主的。”又道:“我们去荣苑再说。”
却是不愿在此与戚氏再行纠缠,以免失礼。
戚氏却不肯起,更不愿意跟老夫人回荣苑。她之所以这般的阵仗,本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特别是趁着如今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在场,一口气将话说出来,否则跟了老夫人回荣苑,向老夫人诉说了自己的冤屈,却被老夫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是枉费了自己的一番功夫?
戚氏按照戚老夫人的吩咐,不肯起身,仍跪在地面道:“母亲,趁着今日人齐,儿媳有一冤事,想要母亲为儿媳洗刷冤情!”
老夫人看穿了戚氏的伎俩,心里头便有几分不耐。再有什么冤枉之事,回了荣苑关上门好好说不行么?非得在靖王府的世子爷面前丢这个脸么?非得在府里头这般多的小厮丫鬟面前说出来么?她看这戚氏不是有什么冤情。就是个闹事的!都已经消停安分了好一段时间,她还以为戚氏被戚老夫人说了几句,终于开窍了。如今竟又开始闹腾了!况且她能有什么冤情!
于是老夫人便道:“儿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自会为你做主,你还是快快起身吧,我们回荣苑去。”
老太爷沈弘渊等人没有吱声。内院的事情,本来就是老夫人最大,她说了算。况且他们虽则好奇这戚氏究竟想耍什么花样。却也知明佑轩仍在这里呢,事情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是多不好。
明佑轩也是耳聪目明的,他起身道:“小婿正想与岳父切磋棋艺……”
沈弘渊很满意明佑轩的识趣。亦起身道:“走吧!父亲,您若是得闲,便来当裁判!”
三人便很快离开了花厅。
老夫人微微松了半口气,宁氏柳氏亦起身道:“母亲。儿媳这会有些乏了……”
老夫人挥手让她们退下。戚氏却喊了一句:“大嫂。三弟妹,请留步!”
宁氏愣住。还有她什么事?
戚氏又转身道:“母亲,今日一事儿媳还需大嫂三弟妹来评评理!”
老夫人对这胡搅蛮缠的戚氏分外无语,心里头生了几分厌恶,语气就不免有了几分生硬以及冷漠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戚氏知晓老夫人已经开始不耐了,再不快说,惹了老夫人的厌烦,怕是就算明明是那人的错。也不能好生惩罚了,便急急道:“母亲可还记得因采买了次等的燕窝被母亲责罚。降为三等奴才的王管家?”
老夫人眯着眼睛看着表情急切的戚氏。她当然记得王管家了。平日里的中饱私囊,捞油水她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毕竟有哪个当家的里头没有这些猫腻的?又有哪个管家是没有捞过油水的?水至清则无鱼。她不可能将这些事情管的太死,让底下的人毫无松动的余地的。可是这王管家竟然把主意动到她头上来,用了廉价的次品充当了上好的燕窝,意图欺骗她,污了她的嘴,她如何能不罚?若是都这般明目张胆了还不罚,别的丫鬟小厮岂不是会有样学样?日后府里头还有规矩了?岂不是要乱翻天了?
但老夫人不知事隔这般久了,戚氏重提此事是为什么。因为此事,她收回了让戚氏暂管府中事物的权利,将主持中馈之事交给了宁氏。此事分明是戚氏做的不对,她都已经选择忘记此事了,戚氏还有脸重提此事,打自己的脸?可是她所说的冤枉又是从何而来?
戚氏见老夫人紧紧的盯着她,不敢故弄什么玄虚,便接着道:“上回儿媳问过王管家,他说是有人设计陷害他,让他采办了这些次等的燕窝。儿媳心里头亦觉着不对,王管家断不可能干那般糊涂的事情来,定是被人骗了!于是,儿媳便差人追查了此事,查了好几个月,到了今日,终于查到是谁暗中给王管家下绊子,故意设计陷害王管家,让他采办了这样的次货了……”
屋子里便有一人脸色微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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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对质
老夫人脸上的不耐淡去。若戚氏所言属实,有人故意给戚氏和王管家下绊子,性质便是完全不同。这里头固然有王管家中饱私囊在里头,自然,若王管家能以一半的价格买的同等质量的好货,那是他本事,中间的差价他吃了也是他有这个能耐吃的住。以次充好与被下绊子是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以次充好,欺骗她,用下等的燕窝污了她的嘴,那是不可饶恕的,可若是有人故意给王管家设了个套子,让他往里头跳,偏偏这王管家又有那么一点贪财,或者说人都会有那么一点贪财,中间有那么多的油水,谁不想捞?便就是被人利用了他的贪财罢了。
这戚氏说她差人追查了好几个月,怕是她向戚老夫人哭诉了以后,戚老夫人替她“主持公道”了罢。想到这里,老夫人心里头未免又有一咪咪的不爽。戚氏是沈府的媳妇,出了事情找娘家求助,若还真给她寻到了冤枉的地方,岂不是打了她的脸,说她不够明察秋毫,才让戚家的女儿在沈家受了委屈?家丑不可外扬,戚氏嫁到沈家便是沈家的人,这般在戚老夫人面前说三道四搬弄是非,无疑是在戚老夫人面前损了沈府的清誉!而戚老夫人说什么生病了,其实就是找到了冤枉戚氏之人,所以才寻了这般一个借口让戚氏回去,所以戚氏才这般急匆匆的回来,甚至不顾有外人在场,亦不顾外院的男人们都在。戚氏此举,分明就是要将此事闹大了罢!
看着戚氏一张愤恨的脸,老夫人迅速的扫视了一番屋内的人。戚氏这般说来。设计王管家,给王管家下绊子的人定就是沈家里头的人,所以戚氏才跪着求她为她主持公道罢了。会是谁呢?宁氏?戚氏权利被躲,她就把权力交给了宁氏。难道这一切都是宁氏设计的?
老夫人朝着旁边的丁嬷嬷使了个眼色,丁嬷嬷马上会意的接过眼神,遣散了屋里头所有的丫鬟小厮,并把前厅的门关好。待闲杂人等退了下去。老夫人才悠悠开口的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不管那人究竟是谁,到底是沈家的人。老夫人即便要惩要罚,亦不会驳了那人的面子,让那人在沈家众人的面前丢了脸面。对于老夫人来说,脸面是最为重要的。她不想因此损了沈府的家声。或者在外人面前损了任意一人的名声,关上门,便是另一番境况。
戚氏愤恨的转身,指着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几乎没有出过声,一直低眉顺眼的沈静云道:“是她!是她!”随即又指着挨着沈静云坐着的沈静雪道:“她亦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诧异了几秒,随后便万分不信的轻笑了一声:“二媳妇,你可是指错人了?”
若是戚氏指认宁氏。或者是柳氏,甚至是备受继母欺压的沈静雪。她都有可能去相信。可是沈静云?她一个三房的嫡女,好端端的,又没惹着你,又是这般温婉端庄,大方得体的闺秀,如何会无端去给二房的婶婶设陷阱下绊子?
戚氏咬牙切齿道:“母亲,儿媳并没有指错,就是三房的云姐儿。”
屋里众人皆是一愣。
宁氏自然是不信沈静云会做这般龌龊的事情,而沈静初更是大为吃惊。沈静云要恨,也不应当恨二房的戚氏,也应是恨她,恨她的丈夫带坏了三叔才是。当然,燕窝一事发生之时,她跟明佑轩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是沈静云为何会这般做?她没有半分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情啊。
可是不知为何,当戚氏指证沈静云之时,虽然戚氏平日小气刻薄上不得台面,虽然沈静云平日端庄有礼落落大方,但那一刻,她心里头的直觉便是,戚氏没有撒谎,沈静云很有可能真的干了这般的事情。
而柳氏更是一愣,却很快笑着打着圆场道:“二嫂,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姐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戚氏冷哼了一声道:“我倒也想知道,云姐儿为何会做这般龌龊之事!可是有人教唆了她?”
戚氏一边说着,眸色锋利的扫向了沈静雪。定是这个不满自己许久的继女教唆三房的云姐儿的。她们俩关系不是素来不错么?她不方便出头,便让云姐儿替她出这个头罢了。
沈静雪脸上平静无波,沈静云亦然。她云淡风轻的道:“二婶婶,我看里头应是有些误会罢了。”
“误会?哼!我也希望这不过是个误会!”戚氏冷哼了一声,转而吩咐她的贴身丫鬟:“把人给唤进来。”
丫鬟低声应是,旋即退下,很快又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还有一脸愤怒咬牙切齿的王管家。
看着来人,沈静云脸色微变。
戚氏眼尖,瞟见了沈静云的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又朝着老夫人道:“母亲,儿媳经过辛苦查询,终于找到当时给老王设套子的这人,王管家,你来认认,是否是此人骗你买了燕窝?”
王管家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楚的告知众人,的确就是这人坑了他买了假燕窝,他压着怒意,咬牙切齿道:“回二夫人的话,就是这个小杂碎蒙骗了我,让我买了次品的燕窝来!”
若不是当着老夫人以及各位主子的面,他怕是忍不住扑上前去狠狠的揍这个胆敢给他设陷阱下绊子的人一顿了。
老夫人盯着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见那男子长得倒也白净斯文,只是一身布衣。老夫人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却威严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何故要欺骗安远侯府的王管家,让他买了次品的燕窝?”
那男子开口道:“小人李一,是个戏子。约莫一年前,有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给了些银子我,让我按照她所说的去给一个人设套子,她说,骗得的银子全数归我,又给了一大笔银子,我自然是应承了此事了。”
原来是个戏子,无怪乎做戏自然,没有让王管家起了疑心了。
男子轻蔑的瞟了一眼在一旁目露凶光恨不得吃了他的王管家,继续道:“那姑娘说,这王管家喜欢贪小便宜,又是个爱财之人,只要先让他相信我是个富家公子,又给点蝇头小利他,他必然会中圈套。”
王管家闻言,又气又恨且又羞又怒,这李一竟在各位主子面前这般说他,他日后如何翻身,如何能在沈家立足?于是越发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李一,又见其余各人都眼带异样之光的看着他,想起若不是自己贪财,也不会被眼前这个所欺,也没了先前的气势,只得低着头,眼光却丝毫不离这个李一。
李一继续道:“王管家果然中了套,我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自然也不敢再行逗留,便回了乡下,怎知前些日子却被人找了出来,让我过来指出当初究竟是谁指使我的,若不是为了银子,我是断不会过来的。”
说罢又道:“夫人,你可是应承了我,绝不去官府告我,否则我可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走这么一趟的。”
老夫人坐在椅上冷笑了一声道:“你做了这般龌龊之事,也当着这么多人认了罪,自然是要送你去官府的了。想我安远侯府的人你也敢欺敢骗,还敢这般叫嚣,视我侯府为何物?扭了你去送官,便已是便宜了你!”
李一面露讥讽的笑容道:“小的不过是粗人一个,送去官府,这骗人的罪名,不过是进去一段时间便会放出来的。可是侯府呢,竟然出了这般腌臜之事,那高贵的小姐竟让我去诱骗自家的管家,而那管家亦是个贪财之人,这侯府的龌龊之事传了出去,也不知会如何?您是玉器,我不过是瓦砾罢了,倒是不怕来个硬碰硬!”
老夫人气得闷了一口气在胸口吞吐不得,险些呼吸不畅,闭过气去。丁嬷嬷赶紧给老夫人理顺了气息,又递上了热茶,老夫人连喝了几口热茶,这才理顺了胸口的闷气,才道:“竖子休得胡言乱语,污蔑侯府名声!”
李一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有污蔑,可是句句实话。我不是愚蠢之人,那清秀的姑娘找我做这样一件事情,我虽应承了下来,到底要弄个清楚明白,便查得了那姑娘是安远侯府十小姐的贴身丫鬟……”
李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静云身旁的丫鬟。很好,她也在场,无需他再多费口舌。李一指着那丫鬟道:“便就是这个丫鬟,指使我去做这些龌龊之事的!若是要送官,怕是要连着这丫鬟一起送了去!”
屋子的人满脸讶然之色。很明显的,老夫人不相信她素来最喜爱的孙女,最大方得体的孙女竟干了这般下作之事。连丁嬷嬷亦觉得有几分不可置信。柳氏更是摇头道:“不可能!定是你捏造事实,污蔑云姐儿,云姐儿怎么会做这些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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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污蔑
李一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可信的!你们这些高门宅院里头的人,不是素来便打着一副高高在上遵规守矩的模样,内里都是乌烟瘴气,蛇鼠一窝的么!”
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她大声喊道:“丁嬷嬷!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扭去送官了!”
李一横眉竖眼道:“你敢!”
老夫人怒极拍案:“我有何不敢!”
丁嬷嬷在一旁低声劝道:“老夫人,此事尚未理清,侯府名声重要啊!”
宁氏也上前劝道:“母亲不必因这人的片面之词气坏了身子骨,这般不值当的。还是听听云姐儿如何说才是。”
老夫人理了理气,顺了顺呼吸,这才冷静了下来。的确,此事须得先弄清楚才好。不管云姐儿是否有做这些事情,好端端的侯府名声经不起这等无赖的污蔑。这无赖虽是可恶至极,有一点却是不曾说错,他是瓦砾,侯府的声誉是玉器,以玉器的矜贵之身去碰撞瓦砾,实在是不划算,即便他满口胡言,传出了外人的口耳,人家哪里管你是否是被污蔑,传闻只会越传越烈。如今先要弄清楚这人为何要污蔑云姐儿,从源头制止这人,鲁莽行事,只会损了侯府的清誉。
老夫人把目光瞟向了沈静云。她沉声道:“云姐儿,你说说,你是否知晓此事?”
老夫人问是否知晓,其实还是相信沈静云并不曾参与的。否则她大可直接问沈静云是否做了此事。
沈静云缓缓起身,不紧不慢道:“回祖母的话,孙女不曾做过此等腌臜下作之事。孙女与二婶婶素来无怨无仇。不知二婶婶何以寻来这么一个人来污蔑孙女的清白,亦不知此人为何这般道来,孙女好生莫名。女儿家的名声至关重要,还望这位仁兄将实情从实道来,莫要平白无故的冤枉了我的清誉!”
老夫人闻言心中的紧窒微松。没错,沈静云说的没错。她没有去设计陷害戚氏的必要。而戚氏无端寻来这般一个人,莫不是想让沈静云当替死鬼。挡了她那时犯的错罢了!
老夫人不由得狠狠的盯着戚氏看。这个时常弄的家宅不宁,不得安生的戚氏!
戚氏心底猛地一惊。她当然听出方才沈静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沈静云是在反讽她,因不想揽了过错。才随便寻了个人污蔑她的清白。而老夫人的表情明显是相信了沈静云的话,怀疑自己想要污蔑这个向来甚得老夫人欢心的三房嫡女!
戚氏急急忙忙的说道:“母亲,我不曾污蔑云姐儿!我若真是想要找个人来污蔑,也会把这件事推到大嫂身上而非云姐儿身上。反正大嫂也是这事中最为得益之人。而云姐儿做这事的动机儿媳亦是想不通!”
无辜躺枪在宁氏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由得暗暗觉得戚氏说的有几分道理。戚氏虽傻虽上不得台面,可此事过去已久,她便是不提,大家也当忘了罢了,何必无端的来污蔑一个老夫人最喜爱的嫡女的名声?而且虽然戚氏那话听着让她觉得有几分无语,却也有一定的道理,若她不过是想找个人背这个黑锅。大可推到自己身上来,这般的话。老夫人还会有几分相信她所说的话,毕竟陷害戚氏以后,老夫人便把府中的大小事项都交与了她,若说是她因为想夺回主持中馈的大权,特意设计陷害戚氏,情理上完全说得通,还有后头一系列的因为钥匙而衍生出来的事情,戚氏都可以推到她身上去,说她暗中收买了明苑的丫鬟,故意把钥匙藏起来却假装戚氏刁难她,那么所有的过错都可以推到她身上,相信的人肯定有,即便不信,心里头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戚氏又何必去扯上一个听起来便是荒诞不经绝无可能做此事的沈静云身上?
难不成戚氏没有撒谎?
宁氏左瞧瞧右瞧瞧,一会看看愤怒至极的戚氏,一会看看冷静无比的沈静云。说实话,常人来判断,也会选择相信淡定冷静,脸带无辜的沈静云的。只是很奇怪的,她这个对很多事情看到远不如老夫人通透的长房嫡妻,此刻却莫名的想要去相信素来人品差人缘不好,时常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甚至还时不时为难她,给她甩脸子的二弟媳。
宁氏转了转头去看沈静初,眼眸询问着沈静初怎么看此事。沈静初轻轻握住宁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沈静初虽直觉戚氏没撒谎,可是若戚氏举不出实质的证据,她也不会开口说相信戚氏。毕竟一来她没有证据,口说无凭,直觉这些玩意不能当作说服大家的理由,二来她心底深处还是希望沈静云没有做这般的傻事。
老夫人没有理会戚氏,只道:“没有证据,便不能血口喷人。我是相信云姐儿断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又瞟了立在底下的李一一眼,不无嘲讽道:“还寻来这般一个市井无赖来污蔑云姐儿,哼!”
戚氏急道:“母亲!儿媳没有!王管家亦是认得此人便就是设计陷害儿媳那人,又怎么错!”
沈静云脸上仍是平静无波,她淡淡的道:“王管家本就是二婶婶的人,自然是二婶婶吩咐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戚氏险些喷了一口血。这沈静云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教唆王管家、连同这个李一污蔑她的清白么!她从前还觉得沈家这么些个女儿当中,除了自己的莲姐儿,便数这个云姐儿最惹人喜欢了,没想到这个云姐儿竟是这般的无耻之徒!
老夫人心里头亦不由得暗暗同意。虽然她亦觉得戚氏污蔑沈静云一事的由来很诡异,但沈静云说的不无道理。一个是戚氏的远方亲戚,是戚氏的人,另外一个是戚氏不知从哪带来的人。自然是戚氏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李一见状不由得啐了一口道:“我今日算是见识过侯府里头的大家闺秀,原来也不过如此。设计陷害自家婶婶,还表现出这般大义凛然的模样,若不是此事真真是你所为,连我都要被你骗了去!”
沈静云厉了李一一眼。李一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场面陷入僵持而胶着的状态。戚氏坚持认为是沈静云设计陷害,并且有一个苍白无力的证人。沈静云坚持反驳自己不曾做过。老夫人有几分头疼。虽然她相信孙女,可是她亦无法证明戚氏在捏造事实。戚氏一脸的信誓旦旦指天发誓的样子。不管沈静云如何反驳亦不肯承认自己污蔑了沈静云的死皮赖脸,真让人头疼。
沈静初则忽的起身,朝老夫人道:“祖母。既然这个李一信誓旦旦的说是云妹妹身边的丫鬟寻了他做此事,他可道出这丫鬟是何年何月何日在何处寻了他?又给过他什么可以证明确实是那丫鬟寻了他?若能,说明他并不曾撒谎,若不能。则说明这不过是个满口胡言之人。大可请了顺天府尹来给侯府主持公道,看这般污蔑侯府嫡女名声的市井无赖应如何处置。”
老夫人沉吟道:“初姐儿说的有理。”冷冷的看着那李一,问道:“你倒是说说看。”
李一歪了歪头,道:“一年前的事了,我如何还记得是何年何月何日?只记得是某日午膳后,那姑娘过来寻我说话的。”李一说着,指了指沈静云身边的丫鬟。
沈静云便笑了:“这位小哥连年月日亦说不清楚,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捏造事实了!”
李一不屑的反讽道:“原听过贼喊捉贼,倒没见过。今日倒是长见识了!侯府的嫡女也不过如此!做了这般不要脸的事情,反倒推诿到旁人身上了!”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
沈静初看着李一道:“这位小哥,凡是都要讲究证据,若你拿不出一点让人信服的证据,只是一味的出言讥讽,如何能让人相信你说的便是真的呢。”
李一转过头去看沈静初,他见沈静初梳了个妇人髻,衣着都是上乘,猜测许是这府里头能说的上话的夫人,又听得沈静初话语平静,没有丝毫的讥讽之意,目光清明,仿佛在提点着他什么。
没错,证据。口说无凭,平白无故的污了一个女子的名声,人家侯府自然是不乐意。可是他哪里有什么证据?那么久的事情,年月日自然是太模糊,无法记忆了,而那个丫鬟给的是普通的银两,又没有特别的记号,即便有,他也早就用光了,也不可能留到现在。至于什么银两以外的东西,那丫鬟倒是鬼精灵的很,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他如何能说的出任何证据?
那戚老夫人在他的家乡找到他,不过是让他来做个证人罢了,并发誓只要他在侯府的老夫人面前说出真相,非但不追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还会额外给他一锭银子,没想到来了侯府,竟遇上一个这般难缠的主,说了半天有理说不清不止,还反诬自己污蔑她,甚至道要将自己送官!
李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那几次短暂的接触,那丫鬟有何异样之处。电石火光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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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狡辩
电石火光之间,李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然诡秘的笑了笑,道:“既然沈家的十小姐不曾命贴身丫鬟给银子我捉弄这管家,让他买了次品的燕窝,更不可能认得十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不会记得,十小姐贴身丫鬟用了一个胭脂红色的钱袋,上头还绣了几朵明黄色的菊花……”
那丫鬟脸色微变,沈静云心里头也不免微微一惊。丫鬟的钱袋,她是看过的,什么颜色,什么质地,上头绣了什么花色,她当然是知晓的……
李一捕捉到两人微变的脸色,脸部的笑容愈发明显了,他声音尖锐,直指沈静云:“若这贴身丫鬟不曾有这般模样的钱袋,自然便就是我污蔑她了!”
沈静云已留意到贴身丫鬟的脸色泛白,身子忍不住开始紧张的颤抖,心里头暗骂了一声“不中用”,却挪动了半步以遮挡李一过分探究的锋利光芒,脸上仍是云淡风轻道:“你既是刻意污蔑,自然事先打听好了。”
李一不屑的”嗤“了一声,道:“老夫人,我方才说不出证据,您又不信我,如今说出了,您的宝贝孙女又砌词狡辩,我这张嘴真是说不过侯府小姐的利嘴啊!”
老夫人怒喝道:“因为你确实在诬造事实!若你能拿出板上钉钉的证据,又何以会被云姐儿驳斥的哑口无言!你若是拿不出证据,就莫要怪我将你送官了!”
戚氏自然也留意到方才李一说出那番话之时丫鬟脸上的苍白以及沈静云脸部细微的不自然的地方,她当即嚷嚷了起来:“这丫鬟怎么不先将钱包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是否是胭脂红的钱袋。莫要让这位哥儿冤枉了你才好!”
语气中却是充满着讥讽之意。
沈静云冷笑道:“静云方才已经说了,这位哥儿既是存心污蔑,当然事先打听好了我的丫鬟究竟用什么颜色的钱袋。上头绣了什么花色咯?”
李一语气中的讥讽更深了:“原来小姐的这位贴身丫鬟的贴身钱袋时常被外人所见,啧啧啧,也不知是作何用途了……”
沈静云镇定的瞟了瞟李一,目光里头竟是罕见的厉色,可是李一偏偏不吃这一套,他既知沈静云这般伪善,又牵扯了自己的利益。便偏想要揭穿她的假面目,被她这么一瞟,腰杆挺的更直了。
戚氏尖声道:“哟。云姐儿的丫鬟不肯拿出钱袋来,可是被小哥儿说中了?真是稀奇了,这钱袋这般的贴身之物,旁的人谁会去刻意看那钱袋是什么颜色。上头又绣了怎般的花样?哟……”
沈静云冷声道:“侯府这般大。有心人想要收买丫鬟去探听那些瞧见静云贴身丫鬟的钱袋颜色花样,并不足以为奇,二婶婶若是要想污蔑,也麻烦拿出些有力的证据来!否则,便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一亦冷笑道:“我说出了实情,你便冤枉我诬告,即便我拿出了铁铮铮的证据,怕是你也要说我捏造证据罢了!”
沈静云冷哼了一声道:“狡辩!”
李一又道:“你家丫鬟给我的不过是普通银两罢了。即便我拿出来,你们亦可矢口否认。”
沈静云仍然镇定:“空穴来风之事。自然是要否认的了。”
李一恨不能即刻拿出什么强而有力的证据来,只可惜他当初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以防这对主仆反咬一口,他只得不停的回想那几次与沈静云旁边丫鬟见面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尽量去回忆。沈静云丫鬟心里头有鬼,不敢抬头去看李一以及众人。
“我想起来了!”李一忽的尖叫,更是把低头的丫鬟吓得心中一抖。李一直指那丫鬟,喊道:“这丫鬟给我银两之时,我看见她左手手腕处有一颗鲜红的痣,还带了一只碧绿的玉手镯!”
丫鬟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握住左手的手腕,心神俱是一震。眼尖的戚氏发现丫鬟的异常,即刻上前迈了几步,亦不顾了身份与尊卑,一把捉住丫鬟的左手,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捋了捋,将丫鬟手腕处的玉手镯展露无遗。
贴身钱袋她自然不好去搜,但手镯不过是手腕处罢了,如今事情已经弄成这般的田地,戚氏也不在乎撕破了脸,损了形象罢了。
“母亲!这丫鬟果然有一只碧绿的手镯!”丫鬟想要挣扎,戚氏的手劲却大的狠,拨开了手镯,扳着丫鬟的手腕仔细瞧了瞧道:“确实有一颗红痣!小哥没有冤枉这丫鬟!”
戚氏一边说着,一边向众人展示丫鬟手上的红痣,待众人都看了清楚,戚氏便松了手,丫鬟本就心虚,双腿一软,竟跪坐在地。
戚氏声音咄咄逼人,她一边推搡着那丫鬟,一边厉声喝道:“你为何要收买这哥儿陷害我!我与你家主子无怨无仇,何以要这般陷害我!说!快说!”
丫鬟哆哆嗦嗦,面容苍白,仓皇失措,只得无助的看着沈静云。沈静云亦不顾了身份,上前喝道:“住手!”
沈静云才是幕后指使者,那丫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于是戚氏转移了目标,转而去推搡沈静云:“我与你无怨无仇,我是你二婶,你为何要指使外人来污蔑我!为什么!”
沈静云仍是镇定,与戚氏的恼怒形成鲜明的对比:“二婶婶,还请自重!”
“够了!”老夫人低声喝道:“二媳妇,你还要脸不要!”
戚氏只得愤恨的收了手,可是目光仍是狠狠的盯着沈静云,恨不能将沈静云拆之入腹。
沈静云却假装视而不见,恭恭敬敬的朝老夫人行礼道:“祖母,孙女实乃被冤枉,还请祖母明察!”
李一冷笑着插嘴道:“若我是有意诬陷十小姐身边的丫鬟,我为何要这番苦苦思索,还落的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声!我倒不如直接让人偷了丫鬟的贴身之物,说我与她私通,她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的!”
老夫人看着最疼爱的孙女沈静云,她自然相信沈静云,可是这死缠烂打的戚氏让她万分头疼,而且,那李一虽然面目可憎,说的话却也揪不出半点错漏之处。于是老夫人转过头去,看着宁氏,问道:“大媳妇,此事你怎么看?”
一边是二房的妯娌,一边是三房的侄女,不管哪边撒谎,哪边说真话,损害的都是沈家的名声。可此事不能不追查,还其中一人的清白。就算不追查,怕是两人都不愿意善罢甘休吧。从表面看来,沈静云确实没有陷害戚氏的必要。而沈静云向来温驯乖巧,戚氏得时常咄咄逼人,用一些下作而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情理上来看,她更倾向于相信沈静云是无辜的。只是宁氏亦注意到沈静云贴身丫鬟有些不同寻常的慌张。若是问心无愧,何以这般的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分明是心里头有鬼。
于是宁氏开口道:“回母亲的话,既然李一一口咬定与他接头之人是云姐儿身边的丫鬟,何不好生审问一番?”
方才李一与丫鬟已经对过质了,李一能说出丫鬟钱袋的颜色花样,能说出丫鬟身上所佩戴的饰物,亦能说出丫鬟身上的红痣。当然,这些都可以派人去打听,但若是这般,如李一所言,倒还不如直接偷了丫鬟的贴身之物让大家更为信服来的快些。而这丫鬟的确神色可疑,说不定真能从她嘴里审出些什么来。
沈静云脸色一白。宁氏这般说,相当于就是对她有所怀疑,否则无需审问她的贴身丫鬟。可恨的是那丫鬟也不争气,竟这般的不镇定,露出了马脚。沈静云想起当初她决定此事,让丫鬟去办的时候,丫鬟满脸震惊,极为不情愿,百般的劝谕她莫要干此等的事情。幸得丫鬟是忠心的,她软硬兼施,终是让丫鬟去办妥了此事。
如果宁氏让人拖了丫鬟去一旁审问,丫鬟定会泄露出来!
戚氏很满意宁氏的发言,瞧那丫鬟畏畏缩缩的模样,随便拷问一番,定必和盘托出,看那沈静云还能怎的嚣张!
柳氏则有几分忧虑,她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大嫂,这般,仿似不太好吧……”
若非怀疑,又如何会审问。若是审问,用了不同的技巧,也能逼人说出不同的话来啊。
老夫人看着底下戚氏与沈静云,两人各执一词,她相信沈静云,便更应还她一个公道。而一旁的丫鬟,的确有几分畏缩的痕迹,仿似做了亏心事。老夫人几十年练出来的火眼金睛,一眼便能瞧出里头有些不妥之处。这丫鬟应是有所隐瞒。
她低声吩咐道:“严嬷嬷,你去隔壁的小间,好生审问云姐儿的贴身丫鬟。”
老夫人的人,自然不会偏帮任何一方。但严嬷嬷亦是个有手段的人,眼光也是锋利的很,若这丫鬟的确有所隐瞒,严嬷嬷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严嬷嬷低声应是,带着两个小丫鬟,将沈静云的贴身丫鬟带了下去。
丫鬟脸上顿时面如死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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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承认
丫鬟脸上面如死灰。
她见识过严嬷嬷的本事,亦知道荣苑的老夫人手底下的那些个嬷嬷,知道用何种残酷惨痛的方法让你如何不得不说。而严嬷嬷那般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她便觉得浑身有几分发毛。
她自小便跟随沈静云,按理说,身为一个大丫鬟,并不应该如此没有胆量与担当。只是柳氏与沈静云一直都是温柔驯良,从不曾对她们这些丫鬟发脾气或者使性子,极易相处的很,她亦觉得上辈子定是烧了高香,这辈子才能跟得了这般好说话的主子。其他院子里头个别小姐的难服伺,那可是出了名的。
长年累月跟随着沈静云,丫鬟的性子自然也随主子。她手脚勤快,聪明机灵,忠心耿耿,可她同时亦是心地善良,正直不阿的人。当初沈静云吩咐她做此事,她便百般劝谕,可是沈静云如何也听不入耳。主子的命令不可违逆,她只得按照沈静云所说的,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
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多月,燕窝事件东窗事发。戚氏被夺了权,世子夫人宁氏掌了权,而后又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二夫人被老夫人敲打的厉害,甚至被遣回了娘家。这些都是她始料不及的。同时心里头也是万分愧疚。二房平日里虽然有几分盛气凌人,但与三房总算没有太大的冲突,即便有,忍忍也就罢了,为何自家小姐竟要这般的用了方法设计陷害二夫人?丫鬟心里头始终没有想通这个问题。虽然她知沈静云偶尔有与沈静雪一起闲话,两人关系似乎不错。但怎么的,也不至于好到要出手为七小姐这般出面吧?
而自家小姐听得此事脸上表情丝毫不变,仿似此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当得知老夫人让世子夫人主持了中馈之时。她才看见自家小姐脸部微动,似乎有些不满在里头。
丫鬟做了一个胆大无比的猜测,莫非自家小姐设计二夫人是为了中馈的事情?可是按常理来说,也不可能落到三夫人的手中啊……
而如今,上回她找的那个戏子就这般出现了,无视她的千叮万嘱,让他回了家乡再也不要回来。事实上。虽然她心里头时常感觉惴惴不安并心有愧疚,可是时间过去了那般久,丫鬟也不免开始淡定起来。可是今日戚氏将李一带了回来。她心底深处的愧疚与不安很快就席卷了她。
此刻,丫鬟听得老夫人说要让严嬷嬷带她去隔壁的小间审问,她再也按捺不住心里头的恐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静云眼里便有了几分鄙夷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里暗暗骂道。不中用的家伙!
老夫人及宁氏几人心底便有了几分了然。严嬷嬷也顿住了上前的步子。立在老夫人的身后,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下的丫鬟。
李一与戚氏眼中便有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众人皆屏息着等着丫鬟招供。
丫鬟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承认道:“没错,的确是我联系这位小哥,让他做了陷害二夫人之事的。”
戚氏便尖声道:“我就说了嘛!定是有人在里头捣鬼!母亲!你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
老夫人不耐道:“安静的听她说完不行么!”
戚氏哼哼唧唧的噤了声。
那丫鬟继续道:“但此事并非十小姐,亦非七小姐指使奴婢的,全是奴婢一人的主意。老夫人。奴婢深知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奴婢不敢恳求老夫人及二夫人的原谅。只是,此事的确与十小姐无关,还请老夫人明察!”
沈静云心里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她的丫鬟,并不傻。
戚氏便有几分不满了,她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就你一个小丫鬟,没有主子的指使,又如何胆敢做这样的事情?又如何有这样的银子做这样的事情?你可是把我们当成三岁孩童了!”
笑话!她一定要借着此事把沈静云,特别是她可恨的继女沈静雪拉下水,又如何会这般的就放过这丫鬟的说辞?况且这个说辞明显的错漏百出好么!当她瞎了么!
戚氏心里头满满的不满,完全的写在了脸上。
丫鬟没有去看戚氏,仍是低头道:“十小姐与七小姐素来交好,因此奴婢也时常与七小姐有接触,七小姐待奴婢亦是极好的……那次二夫人强迫七小姐嫁给二夫人的外甥,七小姐不愿,便撞了头,后来便听得七小姐跟十小姐哭诉,道她根本不喜欢二夫人的外甥,可是二夫人竟这般强迫于她……七小姐向来孝顺二夫人,待二夫人犹如自己琴声母亲,可是二夫人不知怎地便就是不喜七小姐,时常为难七小姐,让七小姐好生困惑……”
戚氏脸色一黑。这该死的继女竟在别人跟前嚼她的舌根,这般的诋毁她!而且还借由沈静云的贴身丫鬟,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无所顾忌的赤条条的说了出来,叫她的脸面往哪搁!戚氏恨的咬牙切齿。
沈静云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了一声,做得好!
沈静雪脸上虽也平静,心中也是暗暗称赞。
听到这里,老夫人的脸色自然不佳。她到底是知道戚氏对待沈静雪并不算太好,当着她的面么,总算是收敛些,背地里也不知怎的苛待了沈静雪。从前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戚氏不干出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例如给沈静雪指了这样的一门亲事,让沈静雪愤恨到情愿撞墙也不愿应承,她到底不过是敲打了戚氏就完事。可如今的沈静雪不一样了。她是老夫人的嫡亲女儿杨夫人沈氏相中的儿媳妇,自然不能轻易亏待了她。如今沈静雪住在荣苑好一段时间,沈静雪也的确听话懂事,颇得她的欢心,再听丫鬟提起以前戚氏欺压沈静雪的往事,心里头自然很是不快了。
丫鬟没有抬头去看众人的反应,但她亦能猜测到大家的脸上会是怎般的一个精彩。她顿了顿,又道:“十小姐回了屋子以后,感叹了几声,奴婢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很想为两位小姐分忧解难……”
戚氏冷哼了一声道:“所以你便擅作主张了?哼!任是谁也不可能信了你这般荒诞无稽的言辞!”
因为看不过眼所以谋划了这般久?笑死人了!骗谁呢!而且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哪里会有这般的厉害,若不是有人教唆的了她,如何会紧紧因为主子的不快而偷偷瞒着主子去做这些事情!分明是有人授了意的!
丫鬟愣了愣,却道:“若不过是因为这般,奴婢自然不会动手,可是二夫人后来藏起了钥匙不肯交给世子夫人,此事惹了老夫人的不快,甚至将二夫人遣回了娘家……”
戚氏不由得恼羞成怒。能不能不要一直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过往所做的蠢事!戚氏甚至怀疑这丫鬟是故意的!她每一次说话都说了自己的不是,明明是丫鬟的错,却让听众生不出对自己的半分同情心!戚氏偷偷的瞄了瞄老夫人的脸色,果然难看的很。
“说重点!”戚氏不由得咬牙切齿道。
那丫鬟这才继续说道:“二夫人心情不好,把气都撒在了下人的身上……”
有完没完!戚氏很想捂住她的嘴。
“……我姐姐却也是在明苑当差的,受了不少委屈,扣了银子,挨了板子,还被二夫人出言辱骂,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戚氏很想说脏话。
“……姐姐找我哭诉了一番,我对二夫人起了恨意,便想了这个法子,想要作弄一下二夫人……”丫鬟终于闭上了她的嘴。
戚氏暗松了一口气,再没有半句对她不利的话传出来了,却也很快的反击道:“哪个做下人的不是受主子的气的?你姐姐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罚了也就罚了罢了,哪有这般的矜贵?还有,若不是你家小姐给你的银子,你哪来的银子买燕窝!”
丫鬟抿了抿唇道:“丫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的。也是会恨会怒的。至于银子,十小姐的银子都是由我保管着,所以我在里头拿了些银子让那小哥置办了一套光鲜的衣裳,假装贵公子与王管家几次‘偶遇’,就是为了让王管家上勾。”
王管家在一旁又气又怒。戚氏更是觉得这丫鬟简直是在砌词狡辩。她是在帮沈静云很沈静雪打掩护。反正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丫鬟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保住两位主子的声誉。她一定是这样想的。
“奴婢中饱私囊,又设计陷害二夫人,奴婢求老夫人赐奴婢死罪!”
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大头,而后俯身在地,不再说话,亦不肯起身。
老夫人看着地上的丫鬟还有焦灼的戚氏,以及异常冷静的沈静云及沈静雪,大脑陷入思考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杖毙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沉吟了许久,厅子里陷入了很长时间的静默状态。众人大气也不敢透,都是低着头看脚尖,不敢正面直视老夫人的怒颜,余光却都紧紧的盯着老夫人看,生怕错过老夫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显而易见的,这个丫鬟,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她,常理来说,没有深仇大怨,又何以会去打一个主子的主意?更何况她在里头占不到半点好处与便宜。孰是孰非,里头的蹊跷,即便丫鬟死活不肯承认,亦不肯招认,亦是一目了然的。当然,这个丫鬟既已承认了这一切确实是她的所作所为,死罪难逃,如果老夫人决心拷问是否当真有人在后头指使,只需把这丫鬟交给严嬷嬷或者丁嬷嬷,在她们的手下,基本是没有问不出来的事情。
但沈静初已经能预测老夫人将如何处理此事。里头的龌龊手段都不是关键,老夫人更关注的是,如何让沈家的损失最小化,而不是一味的去追究谁对谁错。
老夫人沉吟了许久,才压低着声音缓缓开口道:“云姐儿的丫鬟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陷害主子之事,按照沈家的家规,杖毙。”
声音威严,容不得任何的反抗与拒绝之意。
丫鬟悲戚的面庞却露出几许满意笑容,她哽咽着朝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道:“奴婢谢过老夫人!”
转而又朝着柳氏以及沈静云磕头:“奴婢谢过三夫人,十小姐。”
而后就被严嬷嬷拖了下去。没有一句求饶。没有一句冤枉。
柳氏及沈静云也不曾出面求情。
不知为何,沈静初心里头便生了几分悲凉之意。且不论这丫鬟的聪慧机灵,光是忠心护主这一点。便是让人感叹。
戚氏知道老夫人有心护着沈静云,便不满开口道:“母亲,这丫鬟断不可能会自作主张,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母亲何不先行审问以后再行责罚?”
老夫人只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得知王管家的确是被人陷害,有人暗中设计他。可是……”老夫人眸光转利:“若非王管家贪心,想要从中捞取油水,又如何会被人设计了?”
戚氏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到半句能反驳的话。
怎么明明是给自己洗刷冤屈来的,却仿似没有得到老夫人对自己的半点改观之意?更莫说因冤了她而生出的半点愧疚之心了。
戚氏又急急着道:“母亲,如今此事证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儿媳以为。后来钥匙不见了。亦是有人故意为之。好端端的钥匙怎么会无端端的不见了?儿媳记得那日,那日是雪姐儿碰碎了好端端的花瓶,才找着了钥匙,而那日雪姐儿伤了脚,儿媳让丫鬟给她在屋子里上药来着……”
戚氏在暗示,这一切都是沈静雪所为,是沈静雪故意藏起了钥匙,亦是沈静雪故意打碎了花瓶。让钥匙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内。甚至于燕窝一事,也该是沈静雪在背后故意指使的。沈静云的丫鬟做出这般的事情。自然与沈静云逃不出干系,可沈静云这般做,肯定是沈静雪在背后怂恿她的!
这一切,都是她这个恶毒的继女所为!
老夫人很不喜欢戚氏这般的穷追猛打。她自然知晓燕窝一事与两个姐儿脱不了干系。可是她不能闹大。既然这个丫鬟将所有过错都揽下了,自然就要成全她的一番忠心。否则损伤的便是沈家女儿的名声,那是断断不可以的。可是戚氏再追究钥匙一事,便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味道了。过去了的事情,既然她都不提了,戚氏这般屡次三番的提来作甚!戚氏便认为这般是脸上有光么?
老夫人睨了戚氏一眼道:“钥匙不是你锁在柜中的么?好端端的不见了,如何能怪旁的人?”
戚氏只得噤声。她险些忘了,开始是她将钥匙藏在枕头底下,因为不想那么快的给了宁氏。虽然她确定无比后续一定是沈静雪那个小蹄子所为,可是她总不能告诉老夫人,开始是她为了为难宁氏而故意把钥匙拿了出来藏在枕头底下,才能沈静雪有机可乘了吧?
戚氏心里头有些愤恨不平。她狠狠的瞪着在一旁的沈静雪。沈静雪却仍是镇定自若。
“祖母!”沈静莲却忽然想起什么,高声喊道:“上回去姑母那里,我明明没有推雪姐姐,可是云姐姐却一口咬定我推了!”
燕窝的事情让大家都认定了沈静云与沈静雪蛇鼠一窝,沈静云偏帮沈静雪,那么为了帮沈静雪惩戒这个非出一母的妹妹,污蔑她推了沈静雪,而导致沈静雪险些弄坏了那盆镇国公最为珍惜的苍山奇蝶,那也不足为奇。
但谁知道戚氏与沈静莲两母女是故意旧事重提,趁着燕窝一案将以前犯下的过错都推到沈静云及沈静雪身上,还是当真当时是误会了戚氏与沈静莲?事情过去了那般久,再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老夫人没有看沈静莲,仿佛沈静莲并不曾说过话。被无视的沈静莲在底下小声嘟囔着:“我真的没有推搡雪姐姐!”
过了一会,严嬷嬷入内禀告道:“老夫人,那丫鬟已经杖毙了。”
老夫人轻轻的点头。沈静云心中“咯噔”了一下,仿似有一股凉意从心里出发,一直蔓延至脚底,而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波澜。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把目光放向幸灾乐祸的李一身上,声音严厉道:“你设计陷害侯府管家一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若你将此事告知旁的人,让我听到了关于侯府的流言蜚语……”
李一哼唧了一声。他到底是个识趣的家伙。欺诈罪,还是欺诈侯府的管家,若侯府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小命也不保。反正侯府为了息事宁人亦没有叫他把吃了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就当做了件善事,勉为其难的帮侯府掩了这桩龌龊事罢了。
老夫人厉了一眼李一。李一只得极为不情愿道:“老夫人放心,小人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分。”
老夫人扫了众人一眼,道:“此事到此为止。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应是。
老夫人又道:“三儿媳,雪姐儿云姐儿,你们随我来荣苑。”
其余的人告退。戚氏脸上不免露出得意的神色。不管后头的两件事情老夫人信与不信,自己今日也算是得逞了。而且之前燕窝的冤屈一扫而清。当然,戚氏还有几分不满意的是,明明这事明显的很,就是那沈静云沈静雪两丫头片子联合起来对付她的,老夫人偏偏置之不理,放过两人,让那个丫鬟顶了罪。
戚氏自然知道老夫人是为了沈家的名声着想,可是想起没法让那个继女好生被惩罚一顿,戚氏心里就有几分不爽,这明明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过如今老夫人请了她们过去,想必也是会好好责罚一顿吧!
宁氏叶衣衣及沈静初则回了锦苑。
三人坐在炕上,宁氏让闲杂的丫鬟退下,才与两人说起此事:“……没想到云姐儿雪姐儿竟会做出这般的事情,平日里看她们都是乖巧的很,如何会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呢?”
虽然老夫人没有明的说这事定是两个姐儿所为,可是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叶衣衣道:“我倒是有几分不解了。若说二婶时常为难雪姐儿让她心里头生了几分怨恨,所以才想要让二婶吃瘪,倒也能理解,可是云姐儿……二婶与她无怨无仇,她何必要让二婶栽了呢?”
宁氏同样有几分不解。沈静云为了沈静雪,让自己的丫鬟去寻人设计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二婶,这事听起来怎么想怎么荒诞。
沈静初沉吟了片刻道:“恐怕云妹妹是为了中馈之事。”
宁氏愣了愣,很快就明白沈静初的意思。
她以前素来得不到老夫人的好感,做事毛毛躁躁,老夫人不放心将中馈的事情交给她,所以戚氏才有机会一直代为管理。柳氏温良谦恭,比她大方得体的多了,戚氏做了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老夫人一怒之下肯定会撤了她的职,那这个差事,很有可能会落在柳氏的头上……
只可惜沈静云打错了算盘,宁氏那段时间表现良好,老夫人对宁氏有几分另眼相看之感,因此便将中馈一事重新交到宁氏的手中。无怪乎戚氏开始便一口咬定是宁氏暗中设计陷害她,因为她是此事的最大得益者啊!
可是,宁氏又不由得疑惑了起来。柳氏与沈静云看起来都不像是那般有野心之人啊。沈静云又何以有这般的把握,老夫人一定会将中馈的事情交给柳氏?而且三房觊觎主持中馈一事……这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
沈静初也在思虑这个问题。她不由得将此事与三叔的事情联想在一起。她想起了沈静云泄露的忿恨不甘的眼神。沈静云的动机,也许会与此事有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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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承认
安远侯府的另一边,荣苑。
柳氏沈静云以及沈静雪眼眸微垂的跟着老夫人入了东次间。老夫人坐在炕上不说话。三人入内后不敢坐下,也没听得老夫人吩咐她们入座,只得乖乖的站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柳氏自然知道方才那件事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自己的女儿确实有指使丫鬟去做了那般下作的事情,而由于丫鬟的忠心不二以及老夫人的顾及名声才把那事遮掩了过去。可是刚才在场的几人,又能瞒的过谁?柳氏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竟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柳氏又羞又愧。
相比之下,沈静云显得淡定很多。她很安静,亦很平静。仿似她真的很无辜,仿似方才那件事与她真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沈静雪亦是淡定的。既然老夫人选择了保护她们的名声,将此事遮了过去,那么如今老夫人顶多敲打一番罢了。当然,她们必须态度谦恭。
整个东次间悄然无声,她们隐约可以听得漏壶发出的细微声音。老夫人眯着眼睛靠在临窗大炕的引枕上,沉默的好像已经睡着了。老夫人大抵是要罚她们站,顺便警告一番吧。三人心里头各藏心事。屋子里的丫鬟也不然发生一点声音。
许久,就在她们都以为老夫人已经睡着的时候,老夫人才忽的开口道:“云姐儿,这里头没别的人。你将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罢。”
顿了顿,老夫人加了一句:“在这里,你可莫要有半分隐瞒。”
老夫人语带警告之意。
沈静云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番。老夫人是明知自己有参与的。若是矢口否认。老夫人自然也拿自己没办法,毕竟丫鬟已经死了,没了人证,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这样恐怕要失了老夫人的欢心。虽然此事一出,老夫人已经对她失望了。可是如今再撒谎,也是瞒不过火眼金睛的老夫人。若老夫人方才真要与她计较,丫鬟也不会直接杖毙。恐怕还需受一番苦难。老夫人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
在没有任何外人的荣苑东次间,再否认什么,只怕也没有任何意义。
“是我吩咐丫鬟去做的。”沈静云平静无波的将事实道出。
老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心中的怒意,嘴上仍带着几分谴责道:“你为何要这般做?”
为何要这般做?因为父亲日日流连花丛之中,时常夜不归宿,甚至还置了外室。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了母亲的笑话。母亲娘家之人来看母亲之时。不是责怪父亲的风流,却是责怪母亲无用,竟然连一个男人都守不住,而隐忍的母亲却将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从来不曾埋怨过半句。甚至每回父亲醉酒回来之时,母亲都是急巴巴的赶着去照顾他。母亲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流露过半分的不满,可谁知道她背地里流过多少眼泪?她甚至跟母亲说过,既然父亲这般留恋外头的花花草草。他醉酒回来之时又何必赶着去照顾他?母亲却只说照顾丈夫是妻子的本分。这般的母亲让她有几分怒其不争之感。而母亲偏偏听不进她的话。
她只得想方法补偿母亲。正巧二房的沈静雪因二伯母给她指了一门不好的亲事,以至于沈静雪自残以此明志。她便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可以惩罚了二婶婶,又可以补偿母亲。
可惜,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在东窗事发之前,大伯母忽的颇得祖母的欢心。因此,原本应落在三房的中馈一事,却落在了大房头上。
原本沈静云在想是否还应想些法子让大伯母宁氏在主持中馈之时出些岔子,尽管此事不易,亦可一试。而大房后来却发生了太多变故。于是她决定静观其变,等宁氏失了老夫人欢心之后,老夫人会自然而然的将此事丢给三房。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夫人总是不曾收回宁氏手中的权力,反倒越发的信任她了。
沈静云心里头有几分不是滋味。但同事她亦觉得大房里发生的风风雨雨倒是颇为有趣。根本无须她刻意去找茬,便有许多的繁琐的事情围着宁氏让她喘不过气来。而沈静初那番的劝告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满嘴谎言。沈静云甚至有怀疑,是否沈静初识破了她的想法意图,才这般的劝慰她,想让她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可笑!她怎么会去相信父亲那些不过是障目法!难不成父亲不是日日流连烟花之地?难不成父亲的醉酒都是假的?难不成外头传的风风雨雨的外室也是假的不成?
直到沈静初与明佑轩的亲事传来,沈静云才明白了沈静初的心思。这个初姐姐,不过是想消除心里头的愧疚罢了!是她未来的夫君带坏了自己的父亲!以前,父亲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父亲是自从认识了明世子,才时常跟着他去烟花之地厮混的!沈静云对沈静初的恨意不由得又浓烈了几分。
可恨的是,沈静初仿似从不在意这些。甚至对明世子的谣言置若罔闻。沈静云不由得对沈静初的愚不可及以及自欺欺人感觉可笑且可悲。但她不同情沈静初。活该她要找这样的一个夫君!
可是她也有几分疑惑。她见沈静初与明佑轩双双出现之时,明佑轩的表现跟外间传言不尽相同。但很快她便释然了,应是这明世子特别擅长于做戏罢了。男人么,在花丛中逢场作戏惯了,对着自己的女人,自然也是游刃有余了。
但沈静云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晌,她才憋出了两个字:“父亲。”
一切不言而喻。她确实因为他才生了怨恨。
一旁的柳氏倒吸了一口气。
老夫人则不免有几分心酸。三儿子对不起这对母女,她是知晓的。所以她分外疼惜三房的人。更分外的怜惜沈静云。她想要好生的补偿沈静云,因为在给沈静云物色未来夫君的人选,亦是想破了头。可是三儿子的荒唐她无法阻止,三儿子带给这对母女的伤害她亦无法控制。沈静云这般答来,老夫人便知晓,这个孙女因为儿子的事,心里头是有怨恨的。不管她这般做到底能达到她什么目的,她心里头总归是因为存了怨恨才这般做的。老夫人忽然觉得她不知该如何斥责这个孙女。她有错,但仿似又不是完全是她的错。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沈静雪。
“此事,你也是知情的。对吧?”老夫人问。
沈静雪见沈静云都好不忌讳的承认了,她亦是点头。沈静云因为她荒唐的父亲,她则是因为她刻薄的继母。想必老夫人无需问她理由便已知晓。沈静雪等待着老夫人的责骂,或者摔杯子。
老夫人没有破口大骂,却接着问:“钥匙,亦是你藏起来的吧?”
沈静雪微愣。方才继母趁胜追击说了此事。她再次点头。老夫人语调不由得上扬了几分,拔高了声音问道:“所以,莲姐儿也不曾推了你,是你与云姐儿联合起来污蔑她的咯?”
沈静雪怔愣了片刻。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夫人的问题。事实上,那次是沈静云推的她,然后将事情推到沈静莲身上的。但她当时并不知情,她是事后才知晓的。沈静云后来告诉她,她见沈静莲这般的欺辱她,便顺手帮了她一把,让这个骄纵的沈静莲无从抵赖,背了这个黑锅。
沈静雪的心里头有过几分不安。随即却很快释然。沈静莲欺负她的事情又不止这一桩一件,她不过稍稍还了点利息罢了。而且沈静莲不过是背上了欺负嫡姐的名声而已,这名声,并没有冤枉了她,不过是借着此事宣扬开来罢了。
沈静雪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而后终是点了点头。
她不是毫不知情的。从事实上来说,她确实冤枉了沈静莲。而当她得知真相之后,她也不曾坦白的告知老夫人,任由老夫人误会沈静莲。也许心底,她亦认为沈静莲是活该的罢。
好,很好。老夫人拍掌三声,清脆的掌声在东次间里头回荡。老夫人不怒反笑:“想不到我精心教养的孙女,竟都是这般的德行!好!很好!非常好!”
说罢,没有发怒,没有摔杯子,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为何,老夫人没有发脾气让沈静云沈静雪两人毛骨悚然,心里头觉得有些隐约的不对。若是老夫人发了怒,待怒气消了,也便就没事了,可是老夫人不发脾气,却笑成这般的模样,听起来好像更为诡异。
老夫人体力不支,大笑了片刻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沈静雪的眸中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雪姐儿啊雪姐儿,你真真让我始料不及,始料不及啊……”
沈静雪看着老夫人越来越冰冷的眸色,心底蓦地腾升起了一种抓不住救命稻草般的惶恐。(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乞求
沈静雪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看不出老夫人眸中的神色,捉摸不透老夫人在想什么。因为跟镇国公府的那门亲事,老夫人变得分外重视沈静雪,从亲事口头上定下来至今,她日日呆在荣苑,与老夫人的起居饮食皆在一起,随侍在左右,老夫人对她喜爱至极,而这般的亲密,让她慢慢摸透了老夫人的性子,以及每一个眼神表情甚至很细微的动作都意味着什么。可是如今老夫人眼眸中的神色有几分变幻莫测,她有几分看不透。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老夫人很生气,并且在酝酿什么让她一招致命的决定。
沈静雪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老夫人的下一句话。因为紧张,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背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老夫人停止了喃喃自语,眸中依然冰冷如昔,嘴唇翕动着,因为精力有几分透支,说话变得缓慢起来,一字一句道:“你这般的性子,怕是不适应镇国公府的生活,不适合当之柔的儿媳妇,我看,这门亲事就这般作罢了……”
仿似十二月的寒冰猛然而至,从头到脚的将她淹没。那股冰凉之意从脚底一路蔓延着,贯穿了她整个身子。沈静雪无法克制身子开始发起抖来。她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整个人轻飘飘起来,如在梦中。仿佛那句话不过是她梦中的幻觉罢了。
不可能,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老夫人不曾说出“亲事作罢”四个字。
可是她仍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她抬头去看老夫人。由于极度的恐慌,嘴唇亦无法控制的颤抖的重复着老夫人方才的话语:“……亲事……作罢……?”
不,不可能的。两家的亲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镇国公府前两天已派人过来问名了。大抵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她要嫁给镇国公府的世子杨加望。又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
沈静雪涣散的眸色骤然回神。看着老夫人,声音有几分艰难,却仍然坚定道:“祖母,我与杨家世子爷的亲事,已是定论之事,怎么可以取消作罢?”
老夫人若是贸贸然的取消了两家的亲事,只怕会影响沈府的亲事。老夫人定不会因为此事而做出影响侯府声誉之事。绝不会。
老夫人看着沈静雪。她从沈静雪的表情已经猜到沈静雪的想法。却只是淡淡道:“前两日不过是问名罢了,还不曾纳吉。我会告诉之柔,你与望哥儿八字不合。不宜结为夫妻。”
八字不合,不宜结为夫妻……沈静雪双腿一软,连连跌退了几步。沈静云见状,上前扶稳了她。沈静雪却一把抓住了她。仿似她是她救命的稻草一般。沈静云这才发现沈静雪身子发软。几乎站也站不直。她只得费劲的搀住了沈静雪。
沈静雪自小丧母,继母待她极为不好,亲身父亲虽也怜惜她,总不能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内院的事情上。她在戚氏的淫威下一直默默而艰难的生存着。忍气吞声,只是为了不惹了戚氏的不耐,随意给她寻了门亲事打发她。好不容易因她不肯嫁给戚氏的外甥而自残,因此得了老夫人的怜惜,更得了镇国公世子爷这样一门好的亲事。这门亲事,是无欲无求的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与寄托。只要嫁给了杨加望。她的生活将有彻底的改变,翻天覆地的。她不必再仰着戚氏的鼻息生活。婆婆是自家姑母,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而杨加望……
杨加望虽不过是个庶子,但他与她同病相怜。她并不介意庶子这个身份。他懂她的艰难。她由记得那日他在她耳畔留下的低低的忧愁的叹息。仿佛她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破,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感知,他与她感同身受。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坚信,若是嫁给他,他们一定可以琴瑟和鸣的。
她无比期待着两人的婚礼。期待着她可以早日嫁给他。他与她从小便失去母爱。但她坚信她可以给他家的温暖。沈静初的亲事后,老夫人便开始与姑母商量两人的亲事。按着礼仪一步一步的走着。可是老夫人在这一刻,却忽然告诉她,她最期待,最想要的亲事,作罢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沈静雪忽的挣脱了沈静云的搀扶,她“扑通”一声跪立在地,恳求道:“静雪自知有错,还请祖母收回成命!”
老夫人看着跪着的沈静雪。她知道沈静雪多想得到这样一门亲事。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亲事,沈静雪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温驯,听话,事事循规蹈矩,唯命是从。女儿沈之柔生不出嫡子,不过是将一个庶子记在自己名下,自然是有风险的。若是老了,镇国公两脚一伸,沈之柔的日子艰难还是荣耀,便要看这个庶子如何待她。所以沈之柔才想在娘家里头选一个侄女当她的儿媳。这般即便镇国公不在了,她仍能收到尊重与礼遇。而这儿媳的性情更是重要。
先前为何选定了沈静秋,如今却换成了沈静雪?便是看着沈静秋表面温驯,其实极不服管,喜欢擅作主张自作聪明。而沈静雪的温驯听话正对老夫人的胃口。可是老夫人如今却得知沈静雪背着她竟干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为了陷害戚氏,假装柔软受害,甚至故意污蔑戚氏。虽然戚氏亦是个不争气的,但沈静雪这些行为亦是不可取的。沈静雪所做的这些事情,与她之前温驯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若以沈静雪这般阳奉阴违,心思狠毒的性子嫁给了杨加望,怕是沈静雪会为了杨加望对自家女儿阳奉阴违,恩将仇报。毕竟杨加望才是她的丈夫,与她的生活,以及所有的利益紧密相关。沈之柔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婆婆罢了。
沈静雪如今的行为,推及到镇国公府的亲事上,恐怕亦是会偏帮着杨加望。反正若干年后,她便是镇国公府的夫人,镇国公府内院说话的人。老夫人绝对不能将这种悲剧的可能性发生在自家宝贝女儿身上!
老夫人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沈静雪,轻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给你另寻一门好亲事的。下去吧。”
“不,不……”沈静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拼命的摇头,想要说出恳求的话语。可是喉咙仿佛被鱼骨刺在里头,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起来,犹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地。
沈静雪并不是一个轻易掉泪的人。就算在戚氏给她指了一门让她恶心至极的亲事,她亦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就算她以此明志,撞伤了额头,她仍不曾哭过。她被戚氏刁难过无数次,责骂过无数次,没有一次委屈让她止不住心里的泪水。每次委屈,她都默默的吞下,而后心里暗想,今日所承受的委屈,他日定会让戚氏百倍的还回来。
可是这门亲事不自觉的成为了沈静雪的软肋。也许是她勾勒未来的蓝图太过美好,也许是她对于日后幸福美满的生活过于期待,或者是,每次想起杨加望时心中丝丝的甜蜜心情……总而言之,这门亲事已经烙印在她心中,已经成为她身上的一块肉,挥之不去。而如今,老夫人说要取消这门亲事,而且还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这个消息仿佛从她心里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疼的她鲜血直流。
沈静雪语不成句。连一旁的沈静云以及柳氏看着都不由得觉得心疼万分。
沈静云与沈静雪关系要好,她知晓沈静雪有多么期待这门亲事。她知道沈静雪迫不及待想从戚氏的魔爪下逃脱,亦能感受到沈静雪对这杨家表哥是有淡淡的喜欢的。而如今老夫人说这门亲事作罢,沈静雪便不由自主的失了态。
老夫人看见沈静雪这般的模样,也有了一瞬间的心软。她知道这个孩子自小就没了母亲,日子过的比其他嫡女过的苦。这门亲事,也许是她唯一的希望。可不管如何,做出那般的事情便是大逆不道。她可以在外人的面前隐瞒了她的过错,却不能当她真的不曾做出那些事情。更不能明知她有这么多的问题,还将这般一个不合格的儿媳推给自家女儿,让受了大半辈子没儿子苦的女儿再受苦。
老夫人嘴里也不由得泛了几分苦涩。她怕自己看见沈静雪这般的模样会心软。她疲惫的挥了挥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雪姐儿,你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沈静雪不肯起身。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事实上,就算她愿意起身,她亦无法起身。被此事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她,灵魂一下失去了支柱,仿似被抽空了一般。她爬到老夫人脚下,恳求道:“祖母,静雪求您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后面的话语已哽在喉咙无法出声,沈静雪泪眼模糊的看着老夫人,泣不成声的乞求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真相
老夫人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沈静雪。她淡淡的吩咐道:“丁嬷嬷,你将雪姐儿扶回房去,让她好生歇息一下吧。”
丁嬷嬷应是。而后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半是搀扶,半是押着沈静雪拖出东次间。沈静雪想要挣扎,无奈却浑身发软,挣扎不得,如鲠在喉,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出了东次间。
老夫人等沈静雪离开了东次间才回过头。毕竟是亲近了好一段时间的孙女,又是乖巧听话,事事顺从,又是细心体贴,无微不至,老夫人打从心底也是怜惜她的。若是看着她含泪悲戚离开,老夫人怕自己真会一时心软,而害了自家女儿。
沈静云则跪立在地,求情道:“祖母,雪姐姐是真心喜欢这门亲事的,还请祖母三思!”
老夫人敛了敛情绪,冷冷的看着沈静云道:“此事我已有定论。若非你与她合谋想出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又如何会取消了她这门亲事!”
沈静云不敢辩驳,只道:“孙女自知有错,不管祖母如何责罚,孙女都甘愿承受。只是雪姐姐的亲事,是她期盼已久的,而且姑母与祖母已经将亲事定了下来,贸然取消了亲事,只怕会影响雪姐姐的声誉,旁的人不知道的,定会恶意攻击雪姐姐的声誉,亦会牵连到沈家的声誉,还请祖母三思!”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若你们有思量过沈家的声誉,便不会做出这般糊涂之事!如今东窗事发。倒想要声誉来遮掩过去!云姐儿,你不必再多言,我不会改变主意。下去静思己过吧。”
说罢。老夫人阖上双眸,单手撑着脸颊,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模样。看在沈弘煊的份上,她不曾惩戒沈静云,只让她好好静思己过,可是她心里头亦是愤怒异常的。她这般喜爱的信任的云姐儿,竟然做出了这般龌龊之事。若不是看在三儿子的份上,惩罚绝非简单的思过这般的简单。
想起不争气的荒唐的三儿子,老夫人未免叹了口气。柳氏与沈静云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任何苦楚都不是做出这般下作事情的借口!
柳氏与沈静云退出东次间。柳氏虽一声不吭,但脸上不复以往的温柔和煦,眉头皱的很深。而沈静云仍是一脸倨傲。没错。她不该用下作的手段去设计陷害戚氏。可是,戚氏这不是活该么?而自己的母亲,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难道就不应该补偿她么?说实话,沈静云并不认为自己错的厉害。惋惜的是她不曾为母亲挣的任何东西。这是父亲欠她的。这是整个沈家欠她的。
沈静云随着柳氏回了梅苑。柳氏摒退了所有人。就连贴身服侍的嬷嬷丫鬟也全数摒退。待丫鬟把门合上,那素来温柔的脸上却是罕见的厉色,连平日里的温声细语也变得异常严厉:“跪下!”
沈静云却是嘴硬:“母亲,我没有错!”
柳氏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拔高了嗓音道:“云姐儿!你撺掇姐妹陷害二嫂,陷害自家姐妹。如今却还不知错?!”
沈静云恨恨道:“她们都是活该的!”
“啪!”
一记清凉的巴掌声打断了沈静云的话。沈静云左手捂脸,瞪圆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氏:“母亲,你竟然打我!”
从小到大,柳氏别说打沈静云了,就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对她说过。而今,却为了活该被整的人而打她?
“你这般的不听话,不懂事,无视沈家家法家规,任意伤害姐妹叔婶,我就该打你,狠狠的打醒你!”
柳氏带着几分愤怒的斥责道,但更多的,是心痛,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沈静云因柳氏的指责而变得越发激动,控制不住的尖声反驳道:“女儿这般做都是为你好!女儿原本是想为你挣的主持中馈的事物的!”
这句话,沈静云方才在众人,甚至在单独面对老夫人的时候都不曾说出来。却是沈静云的心底话。主持中馈,能获得府中上下的尊重,许多事情都要经手,亦可像王管家那般从中间捞些油水。虽然她们并不缺那些银子。但她认为沈家应当补偿母亲些什么。
柳氏大吃一惊。她没想过她的女儿心里头竟是打着这般的主意。所以她联合了二房的沈静雪。因沈静雪亦是想拉戚氏下马。可是,她端庄大方,温良谦恭的云姐儿,为何会去想这些事情?柳氏万分不解。
柳氏脸上的惊讶很快便收了起来,仍是生气道:“母亲并不觊觎中馈一事,那事原本就合该是你大伯母负责的,我不愿去凑那个趣,你实在是不必去插手管这些事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静云也不介意直说开来:“父亲这般的对不住你,女儿心里头有恨,父亲应该补偿你的,祖母也应该补偿你!”
话语里头仍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
“住嘴!”柳氏大惊失色。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女儿对丈夫沈弘煊以及整个沈府有着这般浓烈的恨意。她打断沈静云的话,喝道:“你父亲没有对不住我!”
沈静云恨极了母亲柳氏对父亲这般过分的懦弱与纵容。她只会一味的包庇父亲,说父亲的好,不管父亲做了怎样荒唐的事情,她亦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旦父亲需要她,便是随传随到。父亲日日醉酒,她便日日服伺在旁。没错,妻子应该做好服伺丈夫的职责,可是这般毫无尊严的容忍丈夫的错处,则是太过毫无原则的纵容了!
堂堂安远侯府的三房嫡妻,竟活得这般窝囊废!
沈静云愤恨道:“事到如今,你还这般的偏帮他!他到底给了什么**药你吃!即便夫为妻纲。你也不该这般的容忍父亲的荒唐行径!”
柳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一切,他们都瞒住了他们的女儿沈静云。也难怪她会误会,以为自己的父亲荒诞不经。做出了许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甚至想要为她讨回公道。这个误会,导致沈静云犯下了弥天大错。柳氏觉得她不能再隐瞒女儿,她必须让女儿得知其中的真相。
柳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父亲没有做过对不住我的事情……”
“母亲!”沈静云打断了柳氏的话:“您不用再替父亲解释!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妻子,只可惜父亲是全天下最糟糕的丈夫,最糟糕的父亲!”
柳氏一把抓住激动的手舞足蹈的沈静云道:“云姐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沈静云不知道柳氏还要说出什么偏帮父亲沈弘煊的语言。她对柳氏这一套言词早已感觉厌恶至极。柳氏的世界她不懂。她也不想去懂。更不希望从柳氏的角度设身处地的去谅解沈弘煊的所作所为。她平静了情绪,想要挣脱柳氏的双手。离开这个毫无原则的柳氏,毫无道理可讲的梅苑。可是柳氏紧捉着她的手不放。她恳切的看着她,让她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将话好好说完。沈静云虽则不耐,对待柳氏仍是极为孝顺。亦同情她作为一个妻子所受的苦。终于还是耐着性子,最后一次听柳氏帮沈弘煊说好话。
“云姐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柳氏道。
沈静云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不然?难不成父亲表面上放荡不羁,实则对母亲您专情专注?难不成父亲那些荒唐事情都是假的,都是外头的谣言?”
“是的。”柳氏冷静的回答。
“什么?”沈静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不过是随口胡诌,将最不可能的假设说出来,本意是想堵住母亲柳氏的话罢了。可是母亲方才说什么来着?
柳氏重复道:“你说的没错。外头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你父亲没有在外头置外室,也不是日日流连烟花之地的浪荡子。”
沈静云怔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无法抑止。仿佛听到什么极端可笑的笑话。最后,沈静云索性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柳氏安静的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儿。平日端庄的形象如今荡然无存。她知道女儿沈静云并不相信她的话。可是这是事实。她安静的等待着沈静云笑到极致,而后慢慢恢复平静。
“云姐儿……”柳氏想说什么,却被沈静云打断:“母亲,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即便您要糊弄女儿,也找个像样的借口。这种任谁听了都不可能相信的借口,糊弄三岁孩童或许还有用,但女儿早已不是三岁孩童了!”
柳氏有几分无奈的看着不肯相信的沈静云,叹息道:“云姐儿,母亲并不曾骗你,此事千真万确。你父亲虽日日一副醉酒的模样回来,其实并不曾真醉,可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每次都让我去服伺他。他在烟花之地并非与那些女子厮混,而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做。至于外室一事,他早就与我说了,会有此等谣言,让我切莫相信。我知晓你父亲瞒着天下之人,定是有大事要干,他只告诉我一人,并叮嘱我不得泄露了机密,因此,我一直不曾告诉你,不想你果真误会了,还因此犯了大错……”
沈静云愣在当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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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后悔
若不是柳氏所说的话有条不紊,听起来仿似有那么几分道理,她一定会认为柳氏定是疯了,在这里疯言疯语。可是柳氏表情认真,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仿佛在阐述一件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真相。
沈静云怔愣了许久。
她想起很久之前,大房的初姐姐仿似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她跟自己说,父亲并不是她所见到的那般。她说父亲置外室不过是幌子罢了。她说父亲并不曾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可是她对那番话嗤之以鼻。她认为不过是初姐姐想要收拢三房的手段罢了。她甚至以为初姐姐察觉了她与沈静雪背地里干的这些事情。她想起初姐姐的夫婿明佑轩。那个同样浪荡不羁的男子。说实话,这几番见面,可以看出他并不像是传言那般的模样。初姐姐了解自己的夫君。她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她看见自己想不开,所以才想要劝慰她。
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忽的闪过。那个念头冒出头来,然后不肯离开,迅速的在她的脑海里扎根发芽。沈静云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害怕。
莫非,母亲与初姐姐所言,都是真,不是诓她的?父亲那些所作所为,真的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她被那么假象蒙蔽了双眼,甚至因此做了些过界之事?
沈静云不敢想象。她更不敢去相信,柳氏所说的,都是真的。
“母亲,您是诓我的吧……”沈静云不死心的问道。
柳氏摇头道:“此刻你大错已铸。我又何必诓你呢!你常说母亲性子太软弱,对你父亲太宽容,你可知。我性子虽好,可若是你父亲果真做出这些荒唐事情,我情愿和离亦不情愿这般的委曲求全。便就是因为你父亲早就与我商量过了,希望征得我的同意。而我亦同意了。身为妻子,自然应当无条件的支持丈夫做他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违背自个儿的原则。你父亲每日状似醉酒而归,每日却都清醒无比。他时常说亏欠了我。其实他并不曾亏欠过我,即便他身上有脂粉味,我亦知晓。他不曾真真同那些女子厮混……”
沈静云如遭雷击。说实话,母亲虽是个性子温驯之人,但她亦相信,母亲并非是这般没主见的人。她之前以为母亲被父亲迷晕了头。所以不管父亲做什么母亲都会认为父亲是对的。她的性子在很大部分上是随了母亲的。
“母亲……”沈静云迟疑的问道:“您说的……是真的?”
沈静云虽然有几分迟疑。心里头却已然相信了柳氏所说的话。柳氏把一切的事情都说通了。而且每一件事情,都在证明着柳氏与沈静初并没有撒谎。那个初姐姐是多么精明的人啊,她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嫁一个浪荡不羁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个老相好的人?
但沈静云仍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及真相。她希望柳氏不过在编故事哄她。又或者,如今柳氏所说的一切,都是她的梦境。梦醒以后,那些话都是假的。
沈静云第一次那般的希望父亲的荒唐事情是真的,而非是一个幌子。否则这段日子以来。她所作的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
沈静云脸色苍白。
柳氏万分肯定的点头道:“是真的。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曾诓你。”
沈静云一窒。身子因为混合着害怕、后悔、不安等等的情绪而变得颤抖了起来。如果说,父亲的那些荒唐事是假的,父亲不曾做过对不起母亲之事,那么,她后头处心积虑的想要整倒二伯母的那些行为,岂不是没必要且荒唐的了?二伯母虽则可恨,但若非为了母亲,她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去做那些事情!
沈静云陷入深深的懊恼之中。那个荒唐的人,并不是父亲,却是自己!自己做了这世上最为愚蠢的事情,还平白惹了祖母的嫌恶,甚至还毁了沈静雪的大好姻缘!恐怕沈静雪如今应在屋子里哭泣着,后悔着曾与她想了这些个法子一同参与此事吧。如今,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她一把握住柳氏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母亲,对不住,女儿对不住你……”
柳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拍了拍因不安而紧握着她的手的沈静云,安抚道:“原不是你的错。都怪母亲不曾将此事告诉你。只是此事兹事体大,你年纪还小,母亲唯恐告诉你以后会让你心里头有了负担,便就隐瞒了此事。若你知晓此事,也许就不会犯下那些错。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是我不曾将你教好,在此事上又不曾好好的劝慰你,一心只扑在你父亲身上,才让你产生了这般深的误会……”
“母亲……”听到柳氏这般的自责,沈静云心里头的愧疚越深。从小到大她都是循规蹈矩的,不曾给母亲惹来任何的麻烦。而这次的事情,非但没有给母亲争取到任何利益,还让母亲从此在祖母以及两位伯母面前,甚至整个沈府里头都抬不起头来。“都怪女儿,都是女儿不好……”
可是,如今的后悔与道歉又有何用?大错已铸。后悔,早已来不及了。
沈静云终于知道,肠子都悔青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如今的她,又能做什么去挽救这一切?
一向稳重持成,冰雪聪明的沈静云也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柳氏劝了一番,又叮嘱道:“此事只有你父亲与我知晓,如今你也知晓了,但切记不得有第四人知晓。你可知道?”
沈静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初姐姐仿似也知道此事,她曾经劝过我……”
脸上羞愧之色更浓。若是当初听了沈静初的劝,也许很多事情也不必变得如今这般的样子。至少方才她便不会用这般无礼的态度去对待此事。
“什么?!”柳氏大惊失色:“初姐儿如何得知的?”
柳氏很快想起沈弘煊与明佑轩颇有交情,两人经常一起去醉酒厮混。
这么说来,初姐儿早就知晓了此事?甚至还提醒过云姐儿,让她不要钻牛角尖?柳氏心里头忽的滋味复杂。这个侄女,她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她能感受道初姐儿眸中的善意。仿佛她曾做过什么有恩于她之事一般。虽然她平日接人待物客气至极,不过三房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大房的嫡女吧。顶多便是老夫人不快之时帮忙劝着两句。可这些都是作为一个儿媳,作为一个婶婶应做之事,不是么?
沈静云想起早先还有几分看不起沈静初,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幼稚至极。初姐姐看事情比她通透。她亦冒着风险告知她,却被她嗤之以鼻。后来甚至几次出言讥讽。好心当作驴肝肺,大抵这个初姐姐对她厌恶至极了吧。
柳氏想通以后便叮嘱沈静云道:“明世子与你父亲之事应是大抵相同。他们两人之事,你都莫要泄露了去。任何一人,不管是谁,都不得透漏半句。”
沈静云点头应道:“女儿省得。”
做了一件错事,不能一而再的错下去。即便来不及,沈静云亦想要改变以及补偿。
第二日,老夫人便遣人请了杨夫人来侯府。杨夫人沈氏原以为老夫人叫她过来是商量亲事的细节,不料却得了这般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母亲,为何要取消这门亲事?”沈氏不解的问道:“您先前不是才定了日子么?两人的八字并无不合之处,何以又要用这个缘由作罢这门亲事?京城里头的人都知晓了雪姐儿要嫁给望哥儿,这般忽的取消了亲事,岂不是惹人猜疑,甚至会惹人中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夫人沈氏并不愚蠢。老夫人不可能无端端就取消了一门大好的亲事。她定有自己的原因。可是这般莫名其妙的,不仅她无法接受,她的庶子无法接受,她更加没法向国公爷交代啊!
老夫人叹了口气,将昨日一事简略的告知了沈氏。虽然本是府中丑事,但沈氏始终是她的亲生女儿,并不是外人,况且此事与她切身相关,不能不告知她。而既然沈静雪是这么一个不称职的儿媳,早些让沈氏死了这条心也好。她知道沈氏很喜欢沈静雪这个未来儿媳,对她甚为满意的。
沈氏颇为吃惊。她没想到一向低眉顺眼的沈静雪竟会干出这般下作的事情,只是为了对付那个时常欺压她的继母。她一直以为沈静雪温柔顺从,从不反抗,逆来顺受,而这种性子做她的儿媳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沈静雪竟然这般的容易记恨,并且会不择手段的反击,甚至会伪装出一副顺从的模样来让对手麻痹大意……沈氏打了个抖,心里不由得想到,幸得是在亲事完全确定之前知晓了,如今退婚还来得及,否则一旦下了聘,这门亲事反悔不得,她很有可能要打落门牙和血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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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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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一面惋惜着,一面又庆幸着。她是老夫人所出的唯一一名嫡女,她知晓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打算的。自然,她这个女儿若是过的扬眉吐气,身为母亲的老夫人亦是脸上有光,她若是过的憋屈,也是打了老夫人的脸面。而且由于老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嫡女,从小到大哪里不是宠着爱着,自然也见不到女儿受半点委屈。
沈氏便应承了下来,便用八字不合这个借口好生跟国公爷商量商量。又免不了幽怨的看着老夫人道:“母亲,你可要给女儿再好生物色个儿媳人选才好!”
老夫人微微蹙眉。如今沈家女儿中她也寻不到适合的人选了。沈静雪与沈静云那是原则性问题。沈静岚与沈静莲性子还需好生磨练。若是被严嬷嬷教导的乖巧懂事起来,倒也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她们还不及格。
老夫人想起如今沈静初的乖巧,心里头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其他几个都这般的不省心,她当初便咬咬牙应承了最初沈氏的请求便好了。如今初姐儿已是明家妇,即便万般的好,也已经不可能了。
老夫人叹息着道:“若是岚姐儿莲姐儿能调教的好,再做考虑吧。要么,我再给你瞧瞧别的人家的女儿,挑些身份不如国公府的,女子高嫁。自然会更乖巧懂事,孝顺姑婆些。”
想起沈静岚与沈静莲,沈氏不由得蹙眉。她对两个姐儿的印象不是很好。特别是沈静莲。既然做的出这般欺辱姐妹之事。想必也不是太靠谱的。倒还不如先前的沈静秋。
于是沈氏试探的问道:“秋姐儿的病好些了没?若是她的病好些了,倒是可以再行考虑的。”
老夫人皱了皱眉,面容不悦,却只道:“她病的厉害,还是换个人罢了,免得让你们沾染了她的病气。”
沈静秋生病的缘由没有别人知道。就连沈府里头,知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老夫人压根不想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沈静秋的名字。若非是自家女儿。又是不知者不罪,她定是会生气的。
沈氏端着老夫人的脸色,虽然她知晓此事并没有这般简单。肯定还有什么内幕在里头。不过既然老夫人已经这样说了,就是不愿将沈静秋给她了。老夫人疼爱她,可以给的二话不说,这般的推脱。就是任她怎么说都不愿给了。一如之前的沈静初。
想起沈静初,沈氏心里头未免仍有几分惋惜。若非那个庶子的确高攀了这个侄女,她心底还是颇为属意她的。当然沈静雪的乖巧亦让她颇为满意。可惜了……
但沈氏很快就断了这个念头。
老夫人岔开了话题,问道:“别心里头老惦记着望哥儿的亲事,嫣姐儿也不小了,你也应开始替她好生留意着了。”
沈氏脸上便有了几分踌躇,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道:“怎么?在母亲跟前说话也这般吞吞吐吐的?”
沈氏开口道:“嫣姐儿的亲事。怕是会有些阻滞。女儿还想请大嫂帮个忙。”
“你大嫂?”老夫人有几分诧异:“你看中了宁府里头的哥儿了?”
沈氏摇了摇头道:“不是。却是靖王府的二公子。”
沈氏并不知道顾氏曾有想与宁氏结亲的念头,是为了明佑宇。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才换成了明佑轩。老夫人也不清楚里头的底蕴。因为宁氏及沈弘渊是在亲事说成以后才告知老夫人的,所以老夫人之前虽略有听闻儿媳有意与靖王府的明二公子结亲,但也不过是提提而已,也没有认真的往心里去,更没有任何定数。后来明佑轩插手以后,与沈静初定亲的人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明佑轩,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所以沈氏提起明二公子之时,老夫人倒也没做多想,只是想到沈静初的夫君便就是明二公子的大哥,宁氏与顾氏实乃亲家,沈氏想要与靖王府结亲,通过宁氏也是正常不过的。
老夫人点头道:“明二公子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是否已经定亲了。到时我让你大嫂去打听打听。”
沈氏笑着道好。
老夫人又道:“靖王府那头还不一定有个准信,你再瞧瞧别家的公子如何,做两手准备,免得明二公子若已是定亲了,落个空欢喜。”
沈氏蹙眉道:“母亲,你有所不知。嫣姐儿不争气,第一次见着明二公子就被他夺了心魄,日日惦记着明二公子,一心就想嫁他为妻,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这般苦恼了。那明二公子风度翩翩,才华横溢,只怕靖王府瞧不上嫣姐儿呢!”
“说什么泄气话呢!”老夫人见不得沈氏这般妄自菲薄,道:“嫣姐儿的规矩学的顶好,又是聪明机灵,又是乖巧听话,靖王府又如何会瞧不上嫣姐儿!我一会就跟你大嫂说,让她改日去靖王府拜访靖王妃,试探明二公子是否已定了亲事。”
杨梓嫣是老夫人的外孙女,虽然没有孙女那般的亲,可是沈氏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而杨梓嫣又是沈氏亲手调教出来的,杨梓嫣聪明乖巧,亦能从侧面证明沈家的家教好,她这个外祖母自然是与有荣焉。
沈氏闻言大喜,嘴上却道:“如今大嫂大腹便便,贸然拜访靖王妃怕是不便……”
老夫人却不以为意道:“你若是不急,便待大儿媳生产以后再去靖王府拜访,亦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罢了。你若是着急,晚些我跟初姐儿说说,待她回府以后问问她的婆母就行了。”
沈氏笑着道:“初姐儿与靖王妃已是一家人,日日见面,想必也好说话些。大嫂产后还需好生歇息着,女儿不好让大嫂过分操心……”
就是急着想让沈静初去试探靖王妃的意思了。
老夫人笑着睨了沈氏一眼,将此事记在心中,又与沈氏聊了几句,沈氏才起身告辞。
沈氏与老夫人交谈完毕退出了屋子,却刚巧在荣苑东次间的门口撞见了准备向老夫人请安的沈静雪。开头沈氏眸中仍掠过一丝惋惜的神情。但很快沈氏又想起沈静雪的所作所为,想起她披着一张温驯的表皮,背地里却对自己的继母做了那些事情,心里头不由得有了几分寒意,连带看着沈静雪的眸中也带了几分嫌恶的神色。谁知道若是不幸娶了她回府,自己会不会被她倒戈相向呢!
沈静雪默默的承受了沈氏的目光。从这个目光中她可以判断出,她与杨加望的婚事大抵是告吹了。老夫人的动作很迅速。亦非常疼爱这位姑奶奶。为了斩断自己的希冀与她有可能的怜悯之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此事。而今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向老夫人证明自己的悔意,这门亲事亦回不了头了。
沈静雪一边想着,心里头一边抽痛的厉害。喉中酸涩,眼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雾气。却把百般的情绪一口咽下,恢复了恭谨的表情,入内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开口道:“你这几日还是安心在屋子里练练字,抄抄经书罢。不必过来请安了。”
沈静雪微愣,强撑着扯了一抹笑容道:“祖母,孙女会日日在抄写经书,只是晨昏定省是孙女的孝心。”
老夫人挥了挥手道:“既然抄经书,便要静下心来,待你抄完了再说。”
老夫人实在不想见到沈静雪与沈静云这两个姐儿。她们都背叛了她的信任。而且越是喜爱的人的背叛,越是让老夫人痛彻心扉,不愿面对。再加上沈静雪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与老夫人形影不离,老夫人对她的喜爱超过了所有的姐儿,可是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她实在是寒心至极。
所以老夫人想等此事丢淡了再说。如今的心情,实在不想再见着这两个姐儿。等此事过了,不会一见着她们便心生厌恶了再说。
沈静雪只得低声应是。
老夫人又道:“荣苑比较吵闹,不宜静下心来抄写经书,你还是回华苑住吧。”
荣苑又怎会吵闹?又有谁敢在荣苑吵闹?沈静雪不敢辩驳,只得应道:“一会孙女便去收拾收拾,明儿便搬回华苑。”
老夫人没有再跟她纠结这一天半天的事情,默认了此事,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该说的话说完了,她不想再见到沈静雪。
沈静雪说了一句“孙女不打扰祖母歇息了”,而后便低着头退出了东次间。
回到屋子,沈静雪将所有丫鬟屏退,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之时,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才开始泄露了情绪。开始不过是默默的流泪,将心里头的难受宣泄了出来。可是后来眼泪竟止不住,竟如决堤一般的一发不可收拾,沈静雪索性没了顾及,不理会形象,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哭声渐渐低哑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哭声低了下来,最终没了声音。门外一直守着的丫鬟直到确定了屋子里的主子停止了哭声,这才叹了口气,端了热水以及毛巾进屋,服伺沈静雪洗漱。(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反抗
杨夫人沈氏回了镇国公府,待见着了镇国公与杨加望便简单的将老夫人说八字不合需取消亲事一事叙述了一遍。说罢还叹了口气道:“望哥儿,原本我瞧着雪姐儿是个极好的女子,没想到你们竟这般的有缘无分……”
不知为何,虽然这门亲事不是他想要的,但听到沈氏这般说来,杨加望也不免愣了愣,心中仿似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镇国公有几分不满沈氏的办事,便带了几分不满之意道:“怎么如今才察觉八字不合?早先哪去了?如今两家的亲事都到这一步了,这京城中的人,知晓此事的人也不少,传了出去,还以为两家闹翻了,或是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呢!影响了孩子的声誉可怎么好!再想寻别家亲事也不易了!”
沈氏低下声来,显得此事应低调处理,不应宣扬:“母亲拿了雪姐儿的八字让人算了一下,人道雪姐儿的八字里头带克,怕是会影响了望哥儿的前程,雪姐儿的生母一产下她就没了……”
八字带克,一般的人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女子的。而八字带克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沈静雪想要再寻一头好亲事便是难了。可是这般说,总比说沈静雪做了什么下作龌龊之事来的好吧。没的让镇国公以为沈家的家教不好,继而怀疑她的人品。反正她想着镇国公以及杨加望也不可能将沈静雪命中带克一事宣传了出去。为了让镇国公不再责怪她,亦为了让镇国公顺利的同意作罢这门亲事。她只得这般道来,别无他法。
镇国公皱眉。沈静雪的生母产她时大出血而死这事他亦有听闻。若沈静雪真的命中带克,那么。为了镇国公府上下以及自身考虑,自然不宜娶这样的儿媳过门。但镇国公心里头仍对沈氏办事不周有不满,若早先就知道沈静雪八字带克,不去说这门亲事,如今也不必大费周章的取消这门亲事了。这段时间府里为了筹备这门亲事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关键是已经传到京中许多同僚耳中。如今突然说不娶了,总归是没面子的。
“既然是这般。亲事便就作罢吧,但你亦得好生再给望哥儿寻一门亲事才好。”镇国公脸上带了几分不悦道。
沈氏连忙应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而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听沈氏与镇国公对话的杨加望忽的开口道:“父亲。我愿意娶沈家七娘。”
镇国公转身,眉头微蹙的看着杨加望:“你说什么?”
沈氏在一旁急了,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好么!你的亲事,原就是我与你父亲做主的事情。哪有你插话的余地!你愿不愿意。原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好么!
当然,沈氏这番心里话只是默默的放在心里,并没有说出口。
杨加望注意到沈氏脸色微变,心中冷笑了一声,脸上神色不变,不紧不慢,不卑不亢道:“父亲,沈家七娘虽然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可是她父亲健在,祖父母安好。兄弟姐妹俱全,理应不是命中带克之人。侯府里头人多,有生有死亦是正常之事。若是按照那说法,儿子亦是出生后便没了生母,岂不是亦为命中带克之人?娶妻求贤,儿子见过沈家七娘,端庄大方,贤良淑德,以后应会是个好妻子,好内助。”
杨加望原先对自己的亲事不置可否,采取一种无所谓的心态,不过是沈静秋与沈静雪之间,他更倾向于沈静雪罢了。而今沈氏却忽的改口说不要沈静雪,这里头必定有什么蹊跷。八字不合什么的都是扯淡,他知道一定不是这个缘由。可是能让沈氏相中,并时常在镇国公府称赞着未来儿媳各种好的沈静雪,却在今日沈氏去了娘家一趟便匆匆的改变了主意,不管如何,都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原因。不仅如此。杨加望心里头产生了那么一点点逆反心理,既然你说不要,那么我偏生说要,便就是要与你对着干。况且本来好端端的亲事,你一句说不要便不要,可曾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要娶沈静雪的是他杨加望而不是你沈氏好么!
特别是杨加望注意到沈氏微变的神色,心里头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意。对!他就应该坚持要娶沈静雪!若他坚持,父亲也不可能完全忽视他的想法。毕竟父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沈静雪也不曾有任何大过错!
更何况沈氏竟然搬出沈静雪克死母亲一说……虽然沈氏没有明说,但她字面上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要提这茬事,他不也正正是出生便没了生母么!一句话便轻巧堵住了沈氏的话语,甚至还有了淡淡的讥讽之意。一出生便没了生母,不一定是命中带克,克死了生母,也有可能是人为的!
沈氏听了杨加望所言,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知道杨加望是在含沙射影。她不清楚杨加望对此事知道了有几分,但依着杨加望的语气,怕是已经猜测到她当年所为。去母留子,这原也不是她想要的。若她能生出嫡子,哪里还轮到你一个庶子在这里蹦跶,抢了原本应是她亲生儿子的世子之位?沈氏怪就怪自己当初仍抱了希冀,若直接将杨加望记在自己名下,掩住了众人之口,让杨加望从来都不知晓自己原是个姨娘所出,也许今日便不会生了怨怼之心,甚至第一次与她作对,产生了忤逆之心。
镇国公听得此言也不免微愣。去母留子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嫡庶不可乱。若生了长子的姨娘留了下来,日后怕是要惹来大祸,特别是在沈氏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杨加望的身世的确可怜。从小便没了亲生姨娘。虽寄养在沈氏名下,却只得端着沈氏的眼色做人。甚至,连他的亲事也任由沈氏摆布。如今沈氏一个不高兴了,怕未来儿媳带克,便无视了杨加望本来的心意,这是不人道的。若是杨加望本身没有提出任何抗议也就罢了,便就是他本身也是对这门亲事满意,欢喜沈氏的安排的。况且他见过沈静雪这个孩子,杨加望说的对,沈静雪端庄大方,贤良淑德,他也相信,按着沈静雪的性子,应是能教出好好儿子,好女儿来,日后应是不用太担忧的。当然,这也是镇国公欣然同意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镇国公沉吟了片刻,斟酌道:“望哥儿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望哥儿喜欢雪姐儿,这门亲事就定下来吧。八字带克,此事不可尽信。我记得那会说的是雪姐儿母亲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才血崩而亡的,并不是雪姐儿的错。况且雪姐儿知书达理,性子也是极好的,又是你的侄女,自家人,也不怕闹矛盾。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你这两日去将他们的亲事定下来罢……”
“可是……”沈氏急急开口道:“雪姐儿的确身带不祥!上回来府里做客,便弄坏了您最宝贝的苍山奇蝶!”
诋毁自家侄女本是一件失态之事,可是沈氏万万没有想到镇国公会因为杨加望的一番话而改变主意!这叫她如何向母亲交待?母亲已经下了决心不让雪姐儿嫁过来了,而且若雪姐儿这般的心思,望哥儿又这般喜爱她、偏袒她,望哥儿又对她有怨怼之心……她深怕日后若是镇国公去了以后,她的日子会过的很艰难!
镇国公闻言果然脸上微凝,表情一顿,却很快反应过来:“我却是因祸得福。正巧明二公子瞧见了,给我送了一盆更好的来,比之前那盆更矜贵几分!”
说得仿似沈静雪非但不是灾星,倒是福星一般。
沈氏脸上难看至极,却只得极力掩饰着。她知道若是再说沈静雪的不是,不但要引起镇国公的疑心,更会让镇国公认为她是一个爱嚼舌根之人了。在夫家,维护娘家人的声誉与尊严,是每一个出嫁妇人应做之事。她今日所言,已经有几分越线了。
杨加望笑着道:“也是父亲好福气。那苍山奇蝶是明世子弄来的,听说父亲喜欢,便大方的说送一盆给父亲,希望父亲喜欢。”
说起那盆心爱的苍山奇蝶,镇国公心情变得异常好:“喜欢喜欢!自然是喜欢至极!走,望哥儿,我们去瞧瞧它去,今日还不曾瞧过呢!”
“是,父亲。”杨加望应道。
镇国公在迈出门口之前,顿了顿脚步,转身对仍有几分没回过神来的沈氏道:“夫人,望哥儿的亲事你快些定下来罢,待你拟好了聘礼的单子给我瞧瞧,我要在上头添些东西。”
沈氏忍气吞声道:“妾身知道了。”
待镇国公与杨加望走远了。沈氏脸上终于难看了起来。随手便摔碎了一个杯子,吓得底下的丫鬟战战兢兢,也不知沈氏到底怒些什么。
沈氏紧握双拳,手指被她捏的有几分泛白。娶一个有可能违逆她的儿媳并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这个名义上的儿子竟然开始反抗她的决定了!
沈氏脸上乌云密布,阴沉的发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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