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一手救赎 一手荼毒
此砂本是无情物，半染仙灵半染尘。
世人对灵砂的讴歌由来已久，缘于此物在元蒙边缘区域十分罕见。
血砂江贯穿屠龙领东南两区，天地之灵浸润千万年，偶有血砂蜕变成灵砂问世，促成了屠龙领炼药、炼丹、制器等各个修士领域的飞速进步。
真正让灵砂名闻天下的，其实是炼星师。
三千年前，一著名炼星大师在一次炼星时误用到灵砂，没想到炼星过程无比顺畅，一举成功，就此揭破了灵砂最强的用途。
顾家众人皆眼神火热的紧盯着萧怒掌心中那几粒灵砂，唯独那主事掌柜看的却是萧怒手上那把短匕，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竟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位公子，您这把短匕可是出自某位炼星大师之手？”
“什么？炼星大师作品？哪儿啊？”
“啊，快看，那小子手上的短匕，你们看那三道星纹！”
“我没眼花吧，真的是一星三炼，靠，老子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了，幸亏来得及时才没错过此等机会！”
没等萧怒搭话，随着顾家主事掌柜的问话，顾家人首先炸开了锅，吵嚷起来。
“都住口！”主事老者脖子上青筋直冒，怒吼一声，顾家人总算安静下来，他这才重新腆着脸像萧怒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笑道：“老夫糊涂了，适才下人不长眼，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公子能光临我顾家百宝阁，实乃顾家上下的荣耀，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几位公子，里面说话？”
得到萧怒允可后，掌柜的又怒斥顾家众人道：“今日之事，谁敢在背后说出去半个字，我拔了他的舌头！”
萧怒双手一翻，手上东西便消失不见，顾家众人的脸色便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能拥有空间装备的人，岂会是聂家逃跑的矿工？定是某世家少爷带着俩家仆出来游玩，缺少用度了才来百宝阁吧？这样的事，每年顾家人几乎都会遇到一两次的。
入到百宝阁密室，有婢女上完茶后，只剩下主事掌柜老者和萧怒三兄弟，老者笑道：“老夫顾三铎，还未请问三位公子尊姓大名，何时来的清溪城？”
萧怒冷笑一声放下茶盏，漠然道：“百宝阁不过一买卖之所，何时成了盘根究底之地了？”
顾三铎讪笑道：“老夫失言了，敢问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阗小洛气冲冲地憋出一句：“废话那么多，咱们当然是来卖东西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咱们暂时用得着的，顺带买了。”
顾三铎面带喜色，故作矜持地道：“先不说公子想售何物，单说我这百宝阁内，可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啪！”
顾三铎还未自夸完，萧怒啪的一声，在茶几上放下一物，正是一把三炼的一星短匕。
“顾掌柜的，你的意思是这样的东西你们这儿也不缺？那我今天可就来错地方了。”萧怒故作惋惜地欲伸手拿回短匕。
“别别，公子且慢，嘿嘿，公子误会了！”顾三铎冷汗接二连三冒出来，暗道：“见鬼，这几个小鬼怎么如此滑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怕是不好糊弄之辈，还是小心应付无大错吧。”
一念及此，顾三铎站起身恭敬地问道：“莫非公子想出售这把短匕？那老夫能先看看吗？”
萧怒努努嘴，意思随便看，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其实他身边的阗小洛和唐布衣早就紧张到要尿了，看到萧怒镇静非常，觉得自己不能掉了链子，所以大口喝茶，装作很淡定。
顾三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把短匕，眼神犀利如刀，从短匕上逐寸逐寸的扫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惊骇之色却越来越凝重，最后这厮激动地胡子急颤，说话声音都变形了。
“果然是大炼星师手笔，普通短匕，连一星都不到的短匕，竟神奇的成功三炼，我印象中还没有哪一位炼星大师可以把普通器物成功三炼的，洛兰好像曾出了个了不得的炼星大师，也仅仅可以把普通器物成功二炼而已。但这把短匕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啊！”
“天，三炼之后，此匕竟彻底发生了蜕变，堪比二星兵器质地，更骇人的是竟然生成了三个炼星附加效果：坚韧、锋锐、蓄灵，我的天，这是神器了好不好？”
萧怒听到顾掌柜梦呓般自语，竟似已经痴了，暗暗得意的腹诽：“嘁，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要是哥再把其他几把短匕，还有什么矿锄、矿篓的丢出来，你还不吓傻了？还好哥机敏，没这么干。听老东西的意思，三炼后的短匕似乎相当了不得了，那待会可得狠狠敲上一笔，灵砂我可不嫌多，神宫就是个无底洞啊。”
想到这，萧怒暗中给一旁的阗小洛递了几个比较复杂的眼色，最后做了个狂抹脖子的动作，又开始悠闲喝茶。
阗小洛精神大振，心领神会，心道：“我去，终于轮到哥自由发挥时间了吧？”
混迹社会底层多年的三人，无一不是人精，何况阗小洛的梦想是做一名元蒙最成功的商修，他的确有着非凡的口才、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做一名合格奸商的深厚潜质。
“咳咳，我说那什么掌故的。别老在那看了，这不过是临行前，我家公子从他老师仓库里随便拿来的，是我家公子老师的信手之作，你那副惊若天人的样子真的好可笑。不过，就算此物是公子恩师的信手游戏之作，我等也深知其一旦面世，恐怕会引起举世轰动。”
“哎，算了，别的也不多说了。只要你出得起钱，并答应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就把它卖给你。赶紧的，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逛呢！”
阗小洛信口胡诌，表情自然大方，换到地球界，这厮保准能拿个演技大奖。
顾三铎如梦初醒，恋恋不舍的紧紧捧着那把短匕，紧张地问：“不知贵公子要价几何？”
“你说个价来我们先听听。在你开价之前可先想好了，我们的脾气和耐性可都不太好，如果你想黑咱们，尽管试试。这东西，我想其价值不用我们多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好吧？”阗小洛老气横秋，俨然一派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手口吻。
“好。那老夫就斗胆出价了。此物若公子想要金币，老夫出价五百万！若公子不缺金币，老夫愿出灵石三十块！”
“咕噜！”唐布衣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害得阗小洛差点破功，其实他也两股战栗，被五百万吓得半死，强作镇静罢了。
“咳咳，顾掌柜，你可不地道啊。我们要是把此物拿到南区或西区，这价钱？”
“且慢，凡事好商量，老夫适才只是按行情出的价格。此物既为大炼星师所作，又具备三项附加神效，岂是这个价格所能匹配的？老夫估摸着，怎么也得金币八百万，或灵石五十块！”
“成交！”萧怒拍板了。
顾三铎擦了一把冷汗，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心中一块千钧巨石总算落到了实地，心中的狂喜难以言表，他知道此事之后，自己的地位恐怕会直线上升好几个台阶了。更为关键的是，他想替顾家搭上大炼星师这条线，仅靠这一点，顾家崛起就指日可待。
萧怒选择要了四十五块灵石，剩下的钱全部要了金币，原本只有八十万金币（灵石与金币的兑换率为一比十六万），顾三铎豪气的直接给了个整数一百万。
三大箱子金币，和一箱灵石，萧怒转过背就全部收入神宫，更让顾三铎越发敬畏和殷勤起来。
然后，他邀请萧怒三人参观百宝阁。
萧怒直接让他带去了功法区。
阗小洛知道这是给自己挑选功法，便认真搜索起来。
顾家百宝阁收罗的功法大多是一星二星的普通功法，只有寥寥几部属于三星功法，其中有一部《修罗诀》，图文并茂，专为刺客准备，虽然只有三分之一，属于残卷，但阗小洛一眼相中就选了它。
顾三铎豪气的只收了二十万零头，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
然后，萧怒便带着俩兄弟执意离开，完全不理会顾三铎的苦苦挽留。
心知肚明这人打着什么鬼主意的萧怒临出门前，扭头丢下一句话：“待我考察考察，若此地中意，我会建议恩师派人前来开个炼星小店，我看顾掌柜为人做事爽快，以后咱们可能有机会合作。告辞！”
看着扬长而去的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顾三铎没有让顾家高手暗中跟踪，他不敢。他急于把宝贝和喜讯带回顾家，他相信，顾家高层会彻底震荡的。
正要行动，忽然身躯一颤，冲着不知何时进入屋内的一个凭窗而立白衣胜雪的青年弯腰施礼道：“三铎参见大少主！听说您在清溪学院碑林参经，怎有空过来了？”
找了家成衣铺子，萧怒三兄弟大肆购买了一番，住进一家名叫“怡祥居”的客栈后，三人洗浴罢，换上新衣服，相视一笑，发现大家似乎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化实在太大了。
不知不觉，个把月时间过去，萧怒虽然修为毫无精进，但在地底引导蚁军完成了对各种星虫的围剿，实战经验比其他两人都强。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地下矿区中，用三炼变异的止血药治愈阗小洛两人后，他花费了七天时间，才将潜伏在两人体内的琴大管事留下的灵力禁制解除，顺利化作灵海中几丝电弧。
如今，萧怒灵海上共有电弧十一丝，而且这些电弧最近似乎长粗了不少，貌似能吸收灵海中的液态灵力，自我壮大。
萧怒身体骨骼整整长大了一轮，个头直接蹿升到一米七左右，与阗小洛相若，洗浴后的黑发浓密光亮，整个人神光内敛，精神十足。
再看阗小洛，点星成功后，身体杂质被初步清除，个头跟萧怒差不多，但还是很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瘦的人才好泡妞，玉树临风、风度翩然，这些词貌似都是适合瘦子的。
萧怒此刻才注意到，阗小洛与常人的长相其实有着很大的差别，其头发半黑半黄，偏偏让人看着却很顺眼，不觉得别扭。最特别的是他的双眸和双手。
阗小洛眼眶狭长，眉毛又粗又浓，眼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一会儿充满正气，一会儿邪气凛然，连萧怒有时候都发觉，看阗小洛的眼睛看久了，竟有种心神堕入无底深渊的恐惧感。萧怒并未过多在意。
阗小洛双手十指修长，灵活得要命，就像此刻，一块金灿灿的金币就在他十指间来回翻滚而不掉落，简直像杂耍一样，充满了极致的灵性。
唐布衣最近食量很大，也越发沉闷起来。在修炼《金刚诀》后，现在已经开始冲击第三条灵脉，萧怒探测过，其丹田居然已经具备了化出灵海的雏形。这让萧怒十分震惊，虽然他自己就是个最大的另类。
元蒙修士，唯有开七脉，也就是突破到一星后期开始，才会慢慢化出灵海，萧怒分析，照这个趋势下去，小布只需冲开四条灵脉，估计灵海就会小成，这厮天赋究竟是有多高？连萧怒都有些嫉妒起来。
小布的身体越发魁梧，手掌摊开，可以一把覆盖萧怒与阗小洛两人的脸！许是《金刚诀》的缘故，其暴增的肉身力量，让背了近十年负重袋的萧怒自叹弗如，甘拜下风。
三兄弟饱餐一顿之后，阗小洛独自出门，不一会儿买回了一大堆萧怒指定之物。
最多的是清溪城、聂家、四大世家、清溪学院的势力划分及相关情况等资料，这是阗小洛花了十个金币从“灵通楼”购买的。
萧怒先给阗小洛讲解了一番新得的《修罗决》，这才让两人回房自行修炼，自己默默啃起那一大堆资料来。
很快，资料浏览完毕，萧怒叹息一声：“没想到开学典礼迫在眉睫了，得抓紧时间了。”
萧怒此刻确定下来，自己为何修为迟迟未能进步，那是因为没有用破障丹、聚灵丹之类的丹药辅助修炼的缘故。
财侣法地，要想成为一名站上巅峰的修士，这四要素一个都不能缺。
财是第一位的，四星修为以下，修士日常修炼，都需要辅以聚灵丹、破障丹，这是两种元蒙界最为常见的丹药，但其售价不菲。
拿一粒一星的聚灵丹来举例，售价三块灵石，一星修士服用，效果可持续七日，二星修士效果持续三日，三星修士一日，四星修士则缩减为两个时辰。
一个一星修士每月就算只修炼二十天，也需要服用三粒聚灵丹才有效果，那就是九块灵石，折成金币购买麦饼，足够萧怒仨兄弟狂啃多少年了！
修炼是个烧钱的活啊！萧怒忽然头大起来，别看身上还有点矿石、灵砂之类的，可想要维持三个人长时间修炼，那只能是杯水车薪罢了，遑论还有个无底洞神宫等着自己喂养呢？
“暂时别急着愁钱，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给俩货找个好老师！”
出门之前，萧怒依稀听到唐布衣和阗小洛小声谈论着什么，只听清“老娘”、“妹妹”什么的几个词，也没多加注意。
萧怒急匆匆出门，按照之前资料了解，径直去了南城区一个地方。
远远的，萧怒看到一块石碑，碑上画着一双合十的手掌，还题有八个字，左右两边各一句。
左为：一手赎罪。
右为：一手荼毒。
恍如被闪电击中，萧怒愣在当场如泥塑一般，不再动弹。
章一一 虚花指 水鱼阵 唐若霜
最近失眠严重的唐若霜刚推开阁楼轩窗，就差点暴走，在心里连续默念了三十六遍“要淑女要淑女”，才勉强冷静了一些。
想到自己最近老是无名火大，唐若霜就恨不得把该死的某人抓到阁楼里，狠狠蹂躏一百遍啊一百遍。
“要不是你这该死的负心汉花心鬼，老娘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会抛下郡城繁华隐居在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你这该死的居然还一点都不领情，事事都要气老娘，真当老娘离了你，就找不到男人了？苏长安，夜知冬，骑驴仙、雪无痕，你们最好祈祷，别让老娘再碰到你们！老娘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屁颠颠来找过，难道老娘真的魅力流失得厉害？”
咬着银牙，唐若霜胡乱想着心事，眼神却一直定格在禁区石碑前那个样貌寻常的少年人身上。
也不知为何，来清溪城整整七年了，唐若霜从未动过收徒的念头，更是把大家世族来访者一律拒之门外，但今日却忽然生出一个怪异念头：“要是你小子能进得来，老娘就破例收了你！”
被人暗中窥视，萧怒居然毫无感应，可见唐若霜修为已是深不可测。
此时的萧怒并非梦游天外，而是意念遁入了神宫，经过地底矿区月余的反复试验，如今他已然可以肉身留在现实，而意念遁入神宫世界。
祭台四周土地面积赫然扩大了十倍不止，泥土竟变成了银白色，充满了让人心旷神怡的天地之灵。
再看星灯，灯光耀眼，灯花已经长到碗口大小，而最让萧怒欣喜若狂的则是探测星、契约星边上，竟多了两颗新的星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星灯吐出来的。
萧怒先触了较大较亮与探测、契约二星呈环状分布的那颗。
“阵猎术，初级（白），限定为三星内阵猎，升级到中级（红）需要熟练度三万六千点。”
首先是一星到三星法阵的基础星纹、布置方法、材料、手法、要点层层递进，如幻影一般缓缓淌过萧怒的意识，他感觉只不过三五息时间，自己俨然就成了一名三星阵法师，发现自己所掌握的基础星纹竟一下子达到了三万六千种，而法阵也多达一百八十种之多，缺少的只是实际操作而已。
然后，似乎画风一转，针对三星层次内三万六千种星虫、星兽、星禽甚至人类的猎杀技巧、方法、陷阱一一具现于萧怒意识之中，其中涉及各种机关材料、多种兵器、符箓的搭配、设计和使用。三五息时间，萧怒又成了一名三星猎师。无形中这些知识又加深了他对契约术的理解。
但即便如此，他犹感觉这一次通过阵猎星所得，并不像探测术或是契约术那样轻松容易，只需要几个呼吸时间就能完全掌握，他总觉得无论在阵法师或猎师领域，始终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阻挡着自己前进。
福至心灵，有句话闪现点醒了萧怒：成功不是将来才有的，而是从决定去做的那一刻起，持续累积而成。
是啊，积累和实践，就是那层看不见的隔膜，萧怒顿时明白过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迷惑，之前的探测星、契约星出现还算有点征兆，这颗阵猎星出现得可就有点古怪了。蓦地，他想到自己在地底矿区带领蚁军围剿各类星虫的情形，暗道：“莫不是因为这样儿触发星灯吐出了这颗星？自己这盏星灯难道真是触发性吐星么？”
学到法阵、猎术，只是让自己保命的手段多了两种而已，萧怒并没有过多激动，他再触另一颗远远挂在三颗大星星边缘的小星。
“虚花指，初级（灵犀），三星内无视防御，升级到中级（奔雷）还需熟练度三万六千点。”
这次意识接收虚花指灵犀篇的奥义，足足用去三十息的时间，萧怒只是勉强记住了施展灵犀指法的基本要点。
“秘术，星灯终于给我吐出秘术了！也不知这虚花指到底是什么星级的秘术，不过三星内无视防御是什么意思？等我出去一定要好生试验一下。”
秘术，如剑法、刀法、拳法等等，通常只有学院正常获得，或是取得功勋由帝国王室恩赐，再就是拍卖会购买，所以，深知秘术得之不易的萧怒才会如此激动。
担心自己在神宫呆得太久肉身在外会有意外，萧怒意识离开神宫。其实，他感觉自己在神宫世界至少呆了半盏茶时间以上，实际中他愣神也不到百息。
意识回复后，萧怒的视界里一切都有了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眼前的刻字石碑只是一个法阵的入口，法阵的全貌完整呈现于视界里，萧怒差点脱口而出地喊出声来：“三星水鱼阵！”
三星水鱼阵”，三星高级法阵，由七十二个法阵星纹覆盖，三十六个小型法阵连贯而成。
蓦地，有关此阵的奥义详情自动浮现脑海，取义于“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此阵，莫说三星这种级数的，即便是减少数倍星纹与连接法阵后的威能也足以困住一名五星内的修士强者！
但此刻这个相当繁复的三星高级法阵在萧怒眼中便如剥去衣裳的少女，予取予夺了。
成竹在胸，萧怒伸出右手轻轻触碰在石碑中心那个合十手掌上，刹那间，法阵打开唯一的一条通道，前一刻萧怒还静若处子，这一刻便动若脱兔，脚下如有风托着，轻描淡写便掠到了第二处关键的法阵节点。
远在阁楼的唐若霜眼神一缩，起初他以为，这少年可能是某个世家拜在某法阵师门下的弟子，站在法阵前思索良久终于找到第一处关键的法阵节点，凑巧打开了通道。
但萧怒的灵动与敏捷还是让唐若霜大吃一惊，在她的眼中，萧怒的身体状况可谓纤毫毕现毫无遮拦，区区一个开九脉且并未凝出神兽的小修士怎会这般灵活？
萧怒赫然把唐若霜的兴趣再勾起三分来。
可纵然唐若霜已经高看了萧怒，却还是被萧怒接下来的动作吓得不轻！
若此事被旁人看见，定会震动天下，元蒙帝国，三侯七郡十八州，能让唐若霜失去镇静的人和事都不多见，遑论法阵这个领域？
“这少年用的什么手法？这种破阵手法竟如此精妙绝伦，连老娘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奇了怪了。妙，先转【受灭】，连破三节，勾【闻中】，踩【梵行】，回首这一指干得漂亮，直接又破了【倾城】，不粘不缓，不轻不重，简直妙到毫巅，亮瞎老娘这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啊！！”
“这什么指法如此犀利？三尺厚英石一下就碎，三尺厚昆石也是如此，不对啊，石碎但星纹犹存，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老娘还是看走了眼，他根本就是一位**阵师？”
幸存下来的星纹无声无息中悄然飞入阁楼唐若霜青葱玉白的手中。
“我晕，老娘引以为傲的水鱼阵啊，耗去老娘三年积蓄的心血之作啊，就这么被你小子废了？真要破了？还有【妄动】和【心动】，哼，这可是老娘最拿手的【二心扣月】，你小子别想轻易找到？”
“啊，二心......让老娘这张老脸往哪搁？唐若霜的水鱼阵被无名小卒二十息时间彻底破掉，说出去谁信？”
“啪！”
唐若霜拿在手中的精致紫龙檀梳掉落地上，摔成几瓣。
血砂江倒灌屠龙全境也不会让唐若霜色变，但此时她的脸色无比难看，娇艳的面颊血色全无，嘴唇竟险些被咬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娘花三周时间，用掉价值四千六百五十一块灵石的珍贵材料，就这么毁在你手里了，呀呀，老娘要撕碎了你！”
绿光一闪，唐若霜落在了萧怒的面前。
适才破阵过程原本还要快上一半时间，只是萧怒想要应证初得的那些法阵玄奥，而且还第一次施展【虚花指】第一重境界的【灵犀指】，略微生涩不畅，虽说果然指风无声无息，无坚不摧，倒还真有几分三星以内无视防御的味道，毕竟初次施为，为保证成功概率，速度自然降低了太多。
没想到，那灵通楼还真是厉害，十个金币的资料特别标注此处乃卧虎藏龙奇人居处，看来果真不虚，只是这劳什子水鱼阵也太不牢固了，真是弹指便破，无趣得很呢。”
萧怒拍拍手，情不自禁的嘀咕出声，却惊见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绿裙美女来。
定睛一看，萧怒吓得连退三步，双手放在胸前做防御状，惶然喊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萧怒已经被绿裙美女唐若霜眼中的怒火焚烧得渣都不剩了，萧怒惶恐的是，貌似自己并未得罪谁啊，也不认识此人，她瞪着自己作甚？
“苏长安是你什么人？”
萧怒茫然摇头。
“骑驴仙呢？”
萧怒头摇得更加厉害。
“哼，那一定是夜知冬那死鬼！”
萧怒头比拨浪鼓还要晃得厉害。
“小子，少跟老娘打迷糊眼，你到底是哪家子弟，又是哪位**阵师的亲传弟子？”
“这位美女阿姨，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知道，我就是看了灵通楼的资料，听说这里隐居着前辈高人，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替我家两位目不识丁的兄弟找一位靠谱的启蒙老师。”萧怒弱弱地答道。
“什么？什么灵通楼？启蒙老师，这里？”唐若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口来。
唐若霜仰面四十五度角望天长叹一声，暗暗咬牙道：“好你个雪无痕，跟老娘玩这招，敢把老娘写进你糊弄人的资料里卖钱，老娘会教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启蒙老师！给老娘等着！”
萧怒迷惘了，迟疑着再次弱弱问道：“确实因为眼看清溪学院招生典礼举行在即，我才匆忙到这来给他们聘请一位最好的启蒙老师，如果不小心打搅到美女阿姨您，小子在这里给您道歉了，对不起。我这就去找那位启蒙老师。”
“站住！不用找了，小子，我就是你要找的启蒙老师！”
“真的？那太好了。老师您好，我叫萧怒，请问我能聘请您为我两位兄弟上几天启蒙课吗？”萧怒难以置信，旋即惊喜地施礼问道。
“想请我出山的人多了去了，姓萧的小子，你可出得起佣金？”唐若霜咬着牙。
“敢问老师怎么收费？”
“区区启蒙，何用多费时日？你把你兄弟带过来，三日后我保证他们比谁认的字都多，想忘也忘不了。”
“谢谢老师。还未请问老师怎么称呼？那个佣金怎算？”萧怒弱弱地道，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三日，两人，付金币收你三百二十万，付灵石收你二十块。”唐若霜看着萧怒那张脸，就恨不得一拳轰过去，硬是生生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一边应付着萧怒，一边暗忖：“老娘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耍得出什么花样来！雪无痕，你等着，老娘待会就去收债！”
清溪城西城，以贩卖各种消息闻名天下的灵通楼一处密室，一个猥琐的青衫老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骇然自语：“奇怪，难道有谁竟然想暗算老夫这个全元蒙最善良纯情的帅气男人？老苏？那头犟驴？胡子？还是夜知冬那娘炮？”
唐若霜悄悄嘀咕，本以为自己会听到对面少年发出嘶的一声倒抽冷气声，谁知却意外听到少年斩金截铁的一句。
“成交！”
唐若霜差点爆出一句粗口：“我靠，霸气，不过老娘喜欢！”
若是她知道此刻萧怒的真实想法，只怕得气晕过去。
萧怒表面不露声色，实际上内心早已欢喜难禁，“苍了个空滴，灵通楼可真有本事，随手布置得出这么精妙三星水鱼阵且探测术也看不出一点虚实，这样的前辈高人，莫说二十块灵石，就是我身上的灵石全掏出来，我也赚大了啊！小布、小田螺，你俩赚大了！”
章一二 启蒙台（上）
有一种生不如死叫做炼狱，有一种自虐叫花钱雇个不靠谱的老师，有一种美人叫蛇蝎。
这是萧怒三兄弟从唐老师那买到的经验教训。
唐若霜把三兄弟一起带入她的阁楼，笑盈盈地道：“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叫我唐老师。既然你们舍得花大价钱请老......本老师，本老师也绝不藏私，放眼天下，你们也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学习条件了，小子们，你们有福了，慢慢享受这三天的奇幻学习之旅吧！”
话音一落，萧怒三人便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便各自陷入一个炼狱一般让人生死两难的奇幻世界里。
双手如拈花般急速翻动，打出最后一道星纹的唐若霜冷哼一声道：“慢慢享受吧小子们，这虽只是祖师爷创下的【炼狱镇流超速启蒙法阵】精简版，老娘当年也在里面吃尽了苦头，但能熬过来收获绝对不会小，启蒙台便宜你们了！”
转身后，忽然狠狠一跺脚，嗔怒道：“雪无痕，敢戏弄老娘，老娘马上就会让你知道作死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人影一闪，便离奇消失在原地。
清溪学院禁地碑林里，一十分英俊帅气的紫袍老男人正潇洒负手身后踱步其中，口中低语着：“不随其生死相续，应无所住生其心；厌离未切终难去，掣断情缰始放行。又是一年开学时，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老苏、犟驴、死鬼，你们在那边都还好吗？”
许是忆起什么，这个帅气老男人忽然停下脚步，面露愁容，却蓦地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哆嗦，畏缩地扭头看向西城方向，苦笑道：“老雪啊老雪，你是三天不找虐就自个皮痒了么，招惹那恶婆娘作甚？”
刚说罢，似乎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他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浑身哆嗦着，嘴里碎碎念道：“老子还是出去躲躲，避开风头算了。顺便看看那老鬼到了没有，琴无羁这个出了名的吝啬鬼，肯舍得花这么大代价请我帮忙，莫不是聂家那对老不死的这次突破有望？嘻嘻，屠龙领要热闹了。”
这厮在腰间一抹，拿出块黑不溜秋的盘子，往地上一丢，盘子滴溜溜飞出去正好撞在一块石碑上弹回，刚好落到他脚下却不断变大，这厮踩在磨盘大小的盘子上，意气风发地喊了一声：“走你！”
盘子似被无形引力牵引着瞬间离地飞起，如同一颗紫色的流星，带着紫袍老帅哥划破东方无回岭方向的天际。
与此同时，聂家风烟堡某密室，一对白发苍苍的男女背靠背盘膝坐着，蓦地，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刹那间，竟有两条栩栩如生的一黑一白的龙，狰狞霸气，从两人天灵处先后探出头来，似乎在拼命往外挣扎，却只探出小半截身体便轻烟般散去。
“噗噗”！
两人同时口喷鲜血，精神明显萎靡了三分，满脸无奈。
“老鬼，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我好恨啊！”老媪阴森森地道。
“别泄气，咱们再来一次！”老头倒是一点也不气馁。
不知相隔了多少个次元时空的某异域世界，岩浆炽烈翻滚的某个凶险之地，数百个穷形尽相的魔族，在五个高大威猛的魔王带领下，正对三个人类修士强者发起新一轮的围攻。
“苏长安，投降吧，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带着你两个兄弟一起，我皇保证你们富贵永享！”一个魔王躲在一群高大的魔族身后，高声嘶喊着。
前方，一白衣胜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类男子长啸一声，剑光如电，盘旋飞舞间有一条青龙怒啸长空，眨眼间，便切掉了十七八个魔族的硕大头颅。
在他身后不远，一摇摇欲坠、行将崩溃的法阵内，两个大胖子中年人类男子正满头大汗的忙着修修补补，忙乱中两人还不忘斗嘴。
“嘁，长安这辈子就特么知道耍帅，要是他早听我的，趁那头魔皇病重时偷袭出手，这场仗还用打到现在？我们几个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我说冬瓜，你特么少在那唧唧歪歪，干活吧。你行你上啊，你以为魔皇是那么好杀的？长安都没敢用他那招【一剑光寒龙啸天】，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握！”
“骑驴的，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拖了大家的后腿吗？”
“有能耐别躲在老子的【乾元倒颠斗魂阵】里啊，你倒是出去打啊！就你这点出息，还想抢我的若霜？”
“什么你的若霜？老子要杀了你！”
“别乱动，喂，你疯了！”
法阵一阵剧烈的摇荡，险些彻底崩碎，斗嘴的俩人好不容易才再次将其稳定下来，抬眼看去，却正好看到一直潇潇洒洒剑气纵横的苏长安，如一颗流星，被两个魔王轰飞，朝着那个巨大的岩浆口坠落下去。
“不好！”
有一头长得十分丑陋的驴子，怪叫着从法阵中电闪而出，眨眼便追上了飞堕中的苏长安。
远方，战鼓起，杀声震天际。
清溪城西城，灵通楼中，忽然一前一后飞出两道人影，如两颗流星，瞬间划过天际，凑巧的是他们去的方向竟然也是东方。
此刻的萧怒三兄弟，境况却十分不妙。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卖的话，萧怒三人多半愿意卖掉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要凑钱去买。
三人被挪移到一个奇异的幻境世界里，这是一座独立天地之间的高耸山崖崖顶，万物无声，天地静寂，面前有一面石壁，石壁上有三道门。
只有萧怒认得，门上那龙飞凤舞充满无穷玄奥的三个大字：启蒙台。
萧怒心道：“看来这个唐老师倒还真有些手段，也不知是怎么布置出来的这个幻法之境，连我这三星法阵师实力的人都看不出半点名堂来，门后到底有什么古怪，反正总不会害我们吧，管他的，进去试试再说。”
萧怒冲阗小洛两人点点头示意，三人一起上前一步，推开了各自面前的那道石门。
骤然间有光，自门后潮水般涌出，将三人包裹着一下扯进门内。
萧怒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剑一样笔直耸立的山脚下，面前是一条石阶，手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有字。
“入启蒙台者，皆与我浩然门有缘。浩然者，荡尽四方魔族土著为己任，护元蒙之平安。【炼狱镇流超速启蒙法阵】，为浩然们启蒙而创，此为我门启蒙台之倍数法阵峰，登完倍数石阶，可尽得我浩然法阵真传。如天赋不济、心思不纯、破解不对，都要接受不同程度之惩罚。登十阶，则自动入我浩然门。浩然江纵横留。”
萧怒愕然：“这画风不对啊？不是说好的，仅仅只是教他俩识字而已嘛，这里边有我什么事呢？再说了，佣金里可没算上我。浩然门，这名字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我在哪里听过？”
一边胡乱想着，萧怒一脚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刹那间，陷入一个一星【土墙阵】内，萧怒几乎不假思索地抬手，屈指连弹，三道灵犀指指风过后，一道雪花大小的星纹裹在一点白光里，径直没入萧怒眉心。
弹指间，破掉第一级石阶的【土墙阵】，获得星纹玄奥，萧怒明显感到自己对一星中土性类法阵的理解，又增添了许多。当即，并不忙着继续前行，而是就地盘膝坐下，默默在脑内观想、记忆、消化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萧怒站起身来，迈上第二级台阶。
【水运阵】混合【厚土阵】，破。
时间缓慢过去，不知不觉萧怒已经踏上了第七级石阶，六十四个复合法阵瞬间启动，萧怒忽然间思绪凌乱了，因为其中竟有半数法阵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即便是他在阵猎星那获得了三星内如此多的法阵传承，又在前六级石阶学到了海量的法阵知识，这一刻，他还是迷失了。
一道莫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拉扯着他，堕入一个空间漩涡内。在被拉入漩涡前一刻，萧怒忽然想到：“难道其中有半数法阵的等级超越了三星？”
极度眩晕了不知多久后，萧怒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孤零零的岩石上，四周全是沸腾的岩浆，刺鼻的硫磺味，漫天飞舞着炽热的烟灰，莫大的危机感让萧怒毛骨悚然从头凉到脚。
“这是哪里？怎么如此古怪？”
萧怒正惊疑间，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老人浑厚却黯哑的声音：“第一次试验失败，接受惩罚。请实验者杀掉三星魔族怪物一只，即可自行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脑袋突然从萧怒面前的岩浆中冒出来。
那是一个牛头怪物，脑袋顶门高耸着一支尺长的弯角，泛着黑色的幽光，两只眼睛血红一片，铜铃大小，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四颗如短匕一般锋利的长牙，一条米长的舌头蛇信一般伸缩不定，此怪物直勾勾傻愣愣的瞪着萧怒。
“我靠，这是魔族的牛头怪啊，这特么到底是哪里？”
很小的时候，萧怒也曾梦想过，自己有一天要是成了厉害的修士，一定会跟随帝国的军队去异域魔族战场，但绝对绝对没想到，今天自己就真的对上了一只牛头怪，这种异域魔族世界里最常见的魔族怪。
慌乱中，萧怒冲着牛头怪发出两道灵犀指，指风无声无息准确命中牛头怪刚冒出岩浆表面的长满鳞甲的胸脯。
“啵啵”两声轻响后，牛头怪毫发未伤。
“嗷！”牛头怪仰天怒吼，震得萧怒耳膜剧痛。
萧怒心中惊骇莫名，哇哇怪叫道：“我靠，万试万灵的灵犀指居然连毛都没破掉一根？说好的无视防御呢？太特么不靠谱了！”
看着被激怒了的小山般巨大的牛头怪身体就要升上岩浆表层来，萧怒绝望了，“难道哥这么命运多舛，壮志未酬就死在牛头怪手里？”
且不说萧怒陷入莫大的危险，他的两个兄弟境况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去。
章一三 启蒙台（下）（盟主加更）
萧怒登石阶的时候，唐布衣和阗小洛却在绝峰之巅铺桥。
“请启蒙试验者铺设桥板，每块桥板千字，计五十块。铺完桥板者，可顺利到达彼峰，离开启蒙台。三日铺完。中断铺设、记忆不全，惩。”
唐布衣迷迷糊糊，看向身后那所谓的比板砖大不了多少的桥板，再看看两条铁索下望不见底的深渊，双脚直打颤，本想找路逃跑，但特么路在纳尼呢？
貌似五十块桥板铺完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无奈之下，唐布衣伸出大手掌，抓起一块“板砖”的瞬间，他还在想，“比我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板砖桥板，如何铺得到两根大铁索上去？”
谁知，刚把桥板平拿过胸那刻，就像有股强大的电流从桥板传递到他身上，刹那间，一米九几的大个子颤抖如筛糠，直翻白眼，四肢哆嗦个不停。
而在其意识之中，一个沧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浩然启蒙课，第一讲，识字篇......”
唐布衣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光幕，隐约有个老人的身影站在光幕一侧，用手指着光幕上的文字，开始给唐布衣讲解读音和字义，详细到用它遣词造句。
唐布衣咬紧牙关，认真的听着，记忆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人在极度专注的情形下，总会忘记时间的存在。
不知不觉中，光幕上的文字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个字讲完。
唐布衣还沉浸在方才的学习和记忆当中，却突然发现面前的光幕出现了一长段文字，又听那声音说道：“请试验者进行正确朗读。”
这一长段文字，赫然都是方才唐布衣学习过的，看到它们，他竟心生难以言表的亲切感，恍惚间，这些文字已然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浸润到自己血液与灵魂当中，再难抹去。
于是，不由自主的，唐布衣开始高声诵读起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洋洋洒洒近千字，唐布衣连磕巴都没打一个，就全部正确的诵读下来。
就在此时，光幕与那老者忽然消失在眼前，唐布衣睁眼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用双手托着那块桥板，而它赫然已经变得像一块门板一样宽大，完全可以无碍的铺设在两根桥索之上。
这一刻的唐布衣才恍然，不禁暗叹：“想不到那美丽的唐老师，居然想得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给我这样有趣的启蒙！”
顺利铺好第一块桥板，唐布衣挺直了腰板，信心大增，觉得自己肯定能顺利的铺完桥板，走到彼峰离开这里。但很快，唐布衣就不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了。
唐布衣深吸一口气，拿起第二块桥板。
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唐布衣立即发现了一点很细微的差别：那个模糊人影的讲解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快了一丢丢，就这一丢丢，让唐布衣险些连第一个字都没记全，好在及时调整自身状态，勉强跟上了这一次的“教学”节奏。
第二块桥板铺设完毕，唐布衣浑身湿透，感觉精疲力竭，但让他欣喜的是，自己第三条并未冲开的灵脉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当即毫无犹豫的坐在铺好的两块桥板上，运转了《金刚诀》。
惊喜袭来，谁想得到，这里的天地灵气竟然无比充沛，潮水般涌入他灵台通道，十几个呼吸之后，第三条灵脉豁然洞开，又在第四条灵脉处盘旋冲撞了许久，这才慢慢散逸。
收功之后站起，唐布衣浑身骨骼咔咔作响，隐约发现肌肤上似乎有一层铁水在缓慢流动，渐呈凝固覆盖之势。
“难道我《金刚诀》第一重铁皮境就要成了？”
这算是意外的惊喜了，唐布衣又对铺设桥板信心大增，一把抓起一块。
三、四、五......九、十，直到第十块，唐布衣终于感觉无比吃力了，因为老者的讲解速度已经让他跟不上了，虽然他不断强迫自己加油努力，但大约在学完三十个字左右时，光幕一暗，那模糊的老者人影冰凉无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试验者记忆失败，惩！”
“惩”字刚落，唐布衣就失声尖叫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正朝着桥下那无底深渊飞速坠落下去，凄厉的罡风切割在他铁皮将成的肌肤上，竟然发出铮铮之音，几个呼吸的时间，唐布衣头发几乎被罡风全部剃掉，浑身衣裳尽碎，血淋淋赤果果的大个子惶恐惨叫，声音让听者心碎闻者流泪，可惜天地间只有他这一个声音在回荡，再无旁人听见。
不知坠落了多久，好似这深渊根本没有尽头，总之声嘶力竭的唐布衣终于晕厥过去。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桥上，桥头那一堆板砖，桥上那九块桥板，告诉他之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赤果果的唐布衣没有感觉到羞耻，甚至也没发现原本血淋淋的身体为何此刻却看不到半分伤痕，他终于知道这就是记忆失败的惩罚，自己没能跟上老者讲课的节奏，受惩罚那是咎由自取！
没有急着再去尝试第十块桥板，唐布衣再次运转《金刚诀》修炼，直到感觉自己精气神都恢复到巅峰，才再次拿起那块桥板来。
大约一百三十字后，唐布衣再次失败，这一次他遇到的不再是罡风，而是烈焰，险些成为一堆焦炭。
第三次、第四次......当唐布衣把风、火、水、烟、电、雷等多种惩罚反复尝试到第二十三次的时候，终于成功铺设好第十块桥板。
那一刻的唐布衣，骤然感觉面前即便是再有刀山火海，也无法阻挡住自己继续学习的脚步！他毅然决然地拿起了第十一块桥板，就这样在这座桥上无数次重复、学习、受惩、修炼、再来！
失败，再来！
失败，再来！
失败，再来！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启蒙幻境中的阗小洛比他还要惨，在他铺好第十一块桥板时，阗小洛的第五块桥板才刚刚铺好，而其受惩次数已经是唐布衣的十倍不止！
无论唐布衣，还是阗小洛，骨子里都流淌着一种叫做“不服输”“不认怂”的血液。
失败？再来！
失败？再来！
反复上演着这一幕的兄弟俩，根本不知道自己另一个兄弟却在经受着真正的生死考验。
看着牛头怪不断拔高的庞大身体，萧怒反倒慢慢冷静下来，坐以待毙绝不是勇者所为。
“我萧怒还要娶天下最美的女人，赚最多的钱，修最牛的功法，我怎能死在区区一头牛头怪手里！不能，不能，绝不能！”
萧怒内心咆哮，双手灵动的一翻，已经各握住一把三炼的短匕，根本无视自己与牛头怪之间大约四五米远的距离，以及四周翻滚沸腾的岩浆，萧怒脚下用力一点，重重地踩在脚下的岩石之上，然后，整个人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径直飞向那个牛头怪。
半空中，就见那牛头怪长舌翻卷，涎水四溅，挣扎得越发厉害，他的手臂眼看就将从岩浆中完全脱离。
身下沸腾的岩浆中，骤然飞出几块沸石，被负重袋折磨了十几年的萧怒此刻如有神助，灵敏得像只猴子，于空中做出几个匪夷所思的诡异闪避动作，但还是被其中一块沸石狠狠砸在左肩！
“我擦，牛头怪居然可以操控沸石和岩浆，这该怎么弄？”
“滋滋滋”，左肩皮肉一片焦黑，溃烂了碗大的一块，与此同时，沸石上沛然的力道直冲萧怒心脉，尽管灵海翻涌，瞬间聚集的灵力抵消了绝大部分力道，萧怒仍喷出一大口鲜血，勉强控制住前冲的身形没有像那口血一样掉落岩浆中瞬息湮灭于无形！
牛头怪得意的仰天长啸起来，萧怒忍痛连连发出数十道灵犀指，落在其身上皆如泥牛入海全无动静。
背心一片冰凉中，眼看牛头怪又要翻江倒海操控沸石袭来，萧怒反倒忽然晋入空灵，视界里只有那个牛头怪的影子。牛头怪身体的弱点，明明白白呈现其中。
“魔族，刺心而不亡，唯枭其首或断其颈或破其头。”
几岁时读过的一篇与魔族有关的文章，悄然浮现心底，适才胡乱施展灵犀指，使得身形未至牛头怪前已要下坠，百忙中，萧怒不顾一切地催动起一大半灵海灵力，夹杂着一丝粗如麻绳的电弧，送入手中双匕，身形重新维持原来的急冲之势，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牛头怪显然震惊得忘了发动新一轮攻击，只是张大着血盆大口，似要等着萧怒自己撞入它口中！
但眼看身体已经势难避免就要坠入牛头怪血盆大口时，萧怒忽然在半空中竭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并以一只脚尖轻点在牛头怪卷过来的长舌上，借到了一丢丢力，瞬间便到了牛头怪右颈旁，心无旁骛地冷静得可怕的将手中双匕交叉插下！
“噗”！
“噗”！
连续两声兵刃入肉的声响中，牛头怪嘶声痛吼，萧怒已将双匕分别深深地插进牛头怪的头顶和右颈。
身体这时已将力竭开始下坠，萧怒并未慌乱，而是发力抽出双匕，蜷缩的身体猛地拉伸，双腿就势反蹬在牛头怪布满鳞甲的肩头，竟重新朝着那块唯一的落脚岩石飞跃而去。
双脚落到实地，萧怒悬着的心并未就此松下，回身看去，那牛头怪头颈不断喷射出黑色的腥臭液体，吼叫声越来越小，整个身体却在开始慢慢朝岩浆中下沉了。
萧怒感到双脚根本用不上力，轻飘飘如踩在棉花之上，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牛头怪已经被自己冒险干掉了。因为没等它的身体完全沉没于沸腾岩浆，它的双眼就已经彻底闭上。
萧怒一屁股坐倒，朝天怒吼道：“擦，哥看走眼了，都说女人越美，心越毒，哥始终不信，这难道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做死就不会死？哥干嘛非要信那灵通楼的资料，执意要找清溪城最好的老师呢？”
“凭哥的绝世天资，岂能被区区几个石阶难倒？凭哥的超强战力，岂能输给区区最低级魔族怪物？区区浩然门，就想困住哥？”
吓得只剩半条命，现在腿肚子还在发软的萧怒似乎瞬间满血满状态了，刚马后炮地朝天吼出几句，就见天空再起漩涡，有光袭来，又将他卷起就走，顿时萎了，气势全无，认命般地垂头叹息一声：“算了，哥可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刚才都是说着玩的，别当真哈！”
雪无痕狼奔豕突中剧烈的喘息着，这是他沿着无回岭兜的第三千四百九十七个圈了，捏着最后一颗回气丹，他感觉自己的苦胆已经碎得根本拼凑不起来了。
自认为这些年自己每日强行用生意麻醉自己的神经，不让自己去想南城区阁楼里那个女人，尤其在听说胡子多次迷失在某法阵内形象全毁之后，更是不敢有所行动，但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到她了？
他可不想停下来问个明白，这么些年，谁能在她面前讲的清道理？
道理，美丽又刁蛮的女人就是天生的道理。
“雪无痕，给老娘站住！莫说才区区五天时间，就是再跑五年，老娘也非得逮到你不可！”
耳朵都听起茧子的话音从在身后传来，让早已心力交瘁的雪无痕彻底崩溃了，脚下一错，干脆控着飞剑直接落到无回岭西北角一处石坪中，该来的总要勇敢面对，逃避可不是男人所为，尽管面对唐若霜，雪无痕没有一次表现得像个男人。
雪无痕刚站稳没有几息，“轰”的一声巨响，完全没有采取任何防御手段的他就被一座凭空掉落的巨塔，硬生生砸进坚硬的岩石之中，深达数米。
一身绿裙怒气冲天的唐若霜从天而降，抬手收了巨塔，站在刚砸出来的洞口，意气风发地吼道：“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跟老娘斗了几十年，你哪一回不是除了跑还是跑，哪有半点男人样？”
“咳咳咳，若霜妹子，你今天这是唱哪出啊？”陷在洞内灰头土脸的雪无痕垂头丧气的问道。
“你还有脸问老娘！快把老娘的损失赔来，想到这个老娘就来气！”
“什么损失啊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九千三百零四块灵石，我的鱼水阵损失赔来！”
“什么？你的鱼水阵？我的小祖宗，我可以对祖师爷发誓，我绝没有碰过一下，你在南城区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啊！”
“啊，别丢九毒粉啊小祖宗，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拿出九毒粉呢？那东西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不就区区九千块灵石吗，我拿还不行吗？你就说你缺灵石花了，只要你开口，多少我都愿意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雪的为人，从来都是不把灵石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的。刚才你说多少来着？”
“呸，算你识相。”美滋滋接过雪无痕丢上来的储物袋，唐若霜不放心数了一下灵石，暗啐了一口，“这个贪财鬼，嘴上说不把灵石放在心上，给老娘的灵石怎么一块都不多？老娘是不是不够心黑啊，只把损失翻了一倍，早知道就多翻一倍了。”
拿到钱的唐若霜恍如立即换了个人一样，又是一副温柔可爱的娇俏美丽淑女模样，还不露声色地挪开了站在洞口的身体。
少顷，只看得到两个眼珠骨碌碌乱转的泥人老头出来了，先是偷偷地迷醉地瞟了唐若霜一眼，这才弱弱地问道：“若霜，刚才忘了问了，你的鱼水阵怎么坏了？”
唐若霜俏脸微红，谨慎酝酿措词之际，却突然惊骇的一跺脚：“糟糕，老娘把那三个臭小子给忘了！”
说话间，狠狠瞪了无辜又破财的雪无痕一眼，正要取出飞行星器，忽然脸色一变，侧耳做倾听状。
其时，雪无痕也一脸凝重，沉默地看向那个方向。
远处天空，有一豪华的五禽飞车闪电般朝这边飞了过来。
章一四 千锤百炼体
回首近日遭遇，恍如隔世般久远，偏生又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才有征服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阗小洛和唐布衣相对无言，沉默站在阁楼，他们在等待。启蒙台试验，对两人而言，绝对是一生难忘的梦魇。
他们不清楚自己在启蒙台到底呆了多长时间，在那个不知道饥饿的孤独世界里，两人经历了千万次不堪回首的惨痛折磨，终于成功铺完桥板。
离开启蒙台回到阁楼，他们才发现，比起付出，他们自身的收获反倒丰盛得太多。
唐布衣把三重境界铁皮、铜骨、金刚血的《金刚诀》已经完整的修炼到第二重顶峰——铜骨境，距离巅峰的金刚血也只有一步之遥。
冲开二十三条灵脉，距离二星巅峰只差一线，灵海五色交织，一尊半人半兽的异形星兽蛰伏海底。
原本憨厚的面貌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敦厚中带点野性，整个人神气内敛，像一块千年的磐石般稳重，竟生出一种异常吸引人的独特气质。
只可惜《金刚诀》只是一部三星功法，仅能支持唐布衣修炼到三星境界，再想继续修炼就得更换别的功法。
阗小洛非但没有长个，反倒像缩水了一圈，变得更加干瘦，站在唐布衣身边，唐布衣竟然情不自禁的挪开了一些，因为现在的阗小洛就像一块千年冰窟里捞出来的干冰，冷气逼人，阴森得可怕。
进入启蒙台之前的阗小洛，端正、善戏、飞天三重境的残本《修罗诀》不过刚入门而已，勉强开始冲击第一条灵脉。
离开启蒙台，这家伙《修罗诀》修炼到善戏境中段，灵脉开了二十一条，晋入二星后期行列，但最为诡异的是他的灵海。
他灵海面上漆黑，其下却呈无比凶戾的血红，底部半蹲半卧着一个阴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形状，只是其外形竟离奇的与阗小洛有七分相似。
只不过，这两个家伙都是无师自通，自己胡乱修行，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各种情形都与元蒙寻常修士迥异。
两人心中感概万千，却都没吱声，只是在此静静守候，守候他们那个兄弟的出现。
启蒙台幻境之中，轰鸣雷声骤停。
浑身血肉模糊的萧怒惨笑一声，仰面瘫倒在炽热的岩石上，雨点般密集的沸石裹着高温岩浆几乎将他完全埋起来。
在他周围沸腾的岩浆中，数百只体型各异的牛头怪，正逐渐沉入岩浆之中。
方才这一轮激战，萧怒与五百一十二只牛头怪惨斗，惨胜。而如今沸石、岩浆已经不会再对他的身体构成特别大的伤害，这源于他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能力。
从斗一只牛头怪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到现在可以战胜五百一十二只，萧怒的成长速度实在太过骇人。
“得亏哥气运非常人可比，每次预料到下一轮会很艰苦，就提前进入神宫世界狠练，得亏关键时候，灵犀升级到奔雷，整好对这些牛头怪天然克制，不然，哥只怕登不上这第十级石阶。”
浑然忘却自己已在启蒙台幻境中呆了多久，萧怒只知道自己的多项能力都已经完成了蜕变。
“探测术，中级（红），限六星，升级到高级（银）需要熟练度三万五千七百五十三点。”
“虚花指，中级（奔雷），忽略六星内三成防御，附雷电效果，升级到高级（追魂）还需熟练度三十五万九千九百七十七点。”
“阵猎术，中级（红），限定为六星内阵猎，升级到高级（银）还需熟练度三十六万点。”
而且，在不断被沸石、岩浆折磨过程中，星灯再次吐星。
“修身术，初级（白），千锤百炼体，升级到中级（红）需要熟练度二十三万零四百二十五次。”
尤其是这种修身术，实际上是对萧怒身体的反复锤炼，比起他背负重袋这种小儿科的训练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没有比处于魔域世界里，跟牛头怪激战、受岩浆、沸石折磨，更能让萧怒的修身术突飞猛进了。千锤百炼体距离小成不远了。
身体在不断变得坚韧强大的同时，萧怒也深深的被修身术升级所需熟练度震撼到。这段时间他几乎不眠不休的在魔域中激战，熟练度才勉强接近十三万点。
他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启蒙台，怕是很长时间内都难以找到这个最适合修炼修身术的好地方。
不过，遗憾的是，战力突飞猛进，萧怒的修为境界却停滞不前，唯星灯的灯花增大了好几倍。
但过了第十级石阶，萧怒却不得不考虑离开，因为他担心自己早已错过了清溪学院的开学试，他自己倒还有时间等待，已经快十五岁的唐布衣就等不起了。
站在第十级石阶上，心生去意的萧怒忽然听到那个沧桑的声音。
“恭喜你，试验者，你成功过第十阶，自动成为我浩然门第九代大弟子。赐你浩然灵犀红纹两道，白纹九道，启蒙台随时为你守候。”
话音毕，萧怒感觉眉心一痒，然后便突然回到了阁楼。
“小鹿哥！”
“小鹿！”
手被扑过来的两人紧紧抓住，心里一股暖流淌过，萧怒笑骂道：“你们两个惫懒鬼，是不是字没认全几个，就逃出来了？”
唐布衣腼腆的挠挠头，只是傻乐不说话，阗小洛不满的撅起嘴道：“哥，不许你这样瞧不起人哈。你再仔细看看咱们现在。”
萧怒一看悄悄挺直腰板的唐布衣和故意挺起胸膛的阗小洛，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靠，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你们两个在里面吃什么药了？要不要这么猛啊！”
在中级探测术的探视下，两人在萧怒眼里毫无秘密可言，正是这样，才把萧怒吓得不轻，暗道，“这劳什子浩然门看起来似乎很好很强大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弄个启蒙台就如此神奇，啧啧，貌似那鬼影子老头说随时欢迎哥，也不知是虾米意思。”
“太好了，哥终于不必当保姆了，你们两个拖油瓶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记得哥的好，进了学院，哥就靠你们罩着了。”萧怒假装悻悻然地道。
“哎呀，对了，开学典！”阗小洛一拍大腿，惊得跳起来。
“咱们快去看看，兴许还来得及？”唐布衣着急的转身就去开门。
“嘭！”
阁楼就像地震了一样，巨响缘于唐布衣一头撞在了阁楼的禁制法阵上。
萧怒惊讶的看了一眼屁事没有毛都没掉一根的唐布衣，得意洋洋的道：“我就说嘛，别以为修为境界比哥高了，你们就离得开哥的保护了。让开让开，连这么简单的禁制法阵都看不见，还蛮牛一样往上撞，你们出去别说认识哥，哥丢不起这人啊！”
过了嘴瘾的萧怒手上一点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伸出手指就打开了禁制法阵，大摇大摆地背着手出了阁楼。
阗小洛和唐布衣屁颠颠的跟在萧怒身后，待走到街口时，三人一起回头，都有些恍惚。
尤其是唐布衣和阗小洛，感触最深。他们记得自己在启蒙台里赤果果的扑腾，回到阁楼后一身毫发无损，衣服丝都没掉一根，而自身的收获与变化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不禁对未来充满了渴望与无穷信心。
他们看向萧怒的眼神越发尊敬起来，尽管唐布衣比萧怒大，但发自内心的，他把萧怒当做了兄长。
其实这一刻，基本完成了蜕变的三兄弟，都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需要，自己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性命去保护对方。
不知开学典结束没有的三兄弟，忐忑不安的飞奔向犹人声鼎沸的城中心。
他们离开不久，三道人影从远处天空急速飞来，闪电般没入那座阁楼。
少顷，有对话声隐隐传出。
“糟糕，难道都死在里面了？哎，都怪你这贪财吝啬鬼，老娘跟你没完！”
“哎哟，住手啊小祖宗，我的姑奶奶，关我什么事啊？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胡子，你跟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陪尹家那头骚狐狸？滚！还不给老娘滚？”
“若霜，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不，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胡子，你特么还算个男人不？敢做不敢当？都被咱们抓到现行了，你还想狡辩？”
“雪球，你少跟老子在这瞎搀和，信不信老子揍你？”
“啊，姑奶奶你搞错了，你该打他啊，怎么打我？打错了！”
“打的就是你！”
“......”
“轰”！
一声巨响中，阁楼化作一堆废墟，三个灰头土脸的人影瞬间狼狈远遁，似乎去了城中心方向。
与此同时，一乘面目全非的豪华五禽飞车歪歪斜斜的飞向聂家风烟堡。
原本五只四星猛禽，变成了缺毛断羽的两只，其中还有一只一副伤重萎靡的样子，飞车在空中简直摇摇欲坠让人揪心。
装饰豪华的车厢到处是破洞，倒塌了两边，一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的白裙女子咬牙切齿的站在车厢里。
在她身后，一须发皆白的干瘦老者站在她身后，正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正在竭力安慰白裙女子。
隐约听到女子狠狠吐出一句：“别让我查出她是谁，我要灭她三族！”
老者欲言又止，不再言语。
少顷，女子似乎怒气稍微平息，轻声道：“三叔，你放心，雯儿自有分寸，绝不会耽误大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愁容立消。
清溪学院门口。
三个少年围着一个文士打扮的老者。
“老师，请您通融一下，给我们报个名吧？区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干什么？老师是这样的人吗？唔唔，是灵......灵活机敏的几个好孩子啊！看在你们诚心求学的份上，老师今天就破一次例，记住，没有下次了！”
“多谢老师，其实我们方才远远一看，就知道您慈眉善目德高望重......”
“我呸！什么玩意？就你们几个这样的，还好意思参加入学试？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省得爷看着闹心！”
正狂拍报名老师马屁的萧怒三兄弟，忽然听到一把猖狂尖利的嘲讽声，顿时心情像吞了一个肥苍蝇那样恶心，怒气冲冲的齐刷刷转身。
章一五 问星试
“么蛋，天涯何处无胖子！”怒气值满溢的萧怒三兄弟回身看到发出嘲笑声的是个十四五岁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锦衣少年，差点没忍住爆出这么一句吐槽，身为胖子的唐布衣竟微微有些尴尬。
眼看几个少年剑拔弩张就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报名处不露痕迹收了萧怒一把灵砂的老师，瞬间脸色接连变幻，终于轻描淡写地沙声说道：“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
短短十个字，却像十把飞剑，狠狠刺进刚才嘲讽萧怒三人的锦衣胖少年心口，让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表情刹那间崩碎无形，胖得只能看见一堆坟起的白肉的少年冲着报名处老师挤出一个自认为谄媚实际上难看得令人作呕的笑容，弱弱地道：“晚辈杜一凯，家父杜青山，让晚辈给林壑老师代好，晚辈怎敢在这撒野，有您老人家坐镇在此，谁敢放肆？”
“我有这么老吗？”那老师腰板一挺，脸沉如水喝问道。
锦衣胖少年一张脸尴尬得时青时白，嗫嚅了半天，没回出半个字来。
“噗呲！”
转眼从主角变成旁观看热闹的三兄弟，见桀骜少年马屁拍在马腿上，进退两难，忍不住心中快意，笑出了声。
林壑老师狠狠瞪了三人一眼，眼神冷厉如刀锋，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入学试临近尾声了，你们几个混蛋小子还不滚进去？”
吓得三兄弟转眼间屁滚尿流，一溜烟冲进学院大门。
锦衣少年望着三人的背影，恨恨地低声骂道：“什么垃圾货色也来参加入学试，完全是拉低咱们的整体形象嘛，不行，老子这口恶气不出，这日子没法过了！”
也不敢再看那叫林壑的老师一眼，匆忙追逐萧怒三人而去。
谁也没注意到，林壑目送萧怒三兄弟离去，眼神中闪过好几道异色。
远远的，三兄弟只看到未点亮的一盏巨大的灯，巍峨耸立在前方大广场的中央。
几乎就是同一时刻，三兄弟忽然发现，自己的星灯在神宫内剧烈晃动起来，有种就要飞出神宫，融入前方那盏灯去的迹象。
“怎么回事？”
三兄弟惊疑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好在星灯异动只持续了短短几息便停止下来，赶紧朝明显只剩寥寥几十人的等待接受入学试的队伍跑去，没想到斜刺里猛冲出一个人来，肩膀一沉，狠狠撞在了萧怒后心上，嘴里还大声骂着：“给爷闪开点！”
存心要萧怒当众出丑，此人赫然调动了至少二十条灵脉中的灵力，电光火石间，就听到一声肉身撞击沙袋似的闷响。
萧怒上半身向前微微一倾辄止，双脚却骤然停住了奔跑之势，钉子一般钉死在地上，结结实实用后背承受了那人足有二星后期实力的凶狠一击，面不改色的扭头看来，冷哼道：“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之前学院门口处碰过面的锦袍少年杜一凯。
杜一凯感觉自己就像撞上了一座沉重厚实的铁山，肩头竟一阵刺痛，惊骇的是，承受了他如此一撞的萧怒竟屁事没有！那可是实打实的二十石灵力啊，怎么可能？
萧怒心里想的却是：“小子，想让哥出丑？你或许应该为此骄傲了，你是第一个硬碰哥小成千锤百炼体的人！”
杜一凯胖脸涨红，暗道：“幸亏没有多少人看到方才的情形，要不然老子这脸可丢大发了。堂堂三星初期的我竟收拾不了你一个只有一星后期实力的小子？老子就不信了！”
正发狠的要催动灵海，对萧怒重新发动一次更加凶猛攻击的杜一凯，忽然看到那个少年诡异的冲着自己一笑，这明明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标准笑容，为何自己会感到背心发麻毛骨悚然，就像被凶残星兽盯上了一样？
没等他念头消退，他就看到那少年屈在胸前的一只手，冲自己轻弹了两下。
然后，杜一凯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道迅雷击中，噗通，双腿一弯，重重地跪倒在萧怒面前。
“这位兄弟，嘴上道个歉就可以了嘛，干嘛非得用这种方式呢？赶快起来，我都原谅你了，别这样！”
萧怒红着脸，手足无措的胡乱挥动着手臂，吃惊的连连后退，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大声嚷嚷着。
杜一凯感到胸中有口老血就要夺口而出，硬生生将其咽下，想要立即起身，却发现浑身灵力似乎紊乱停滞再难催动，双膝剧痛难忍，根本无法马上站起。
万恶的是，杜一凯正想替自己分辨，忽然又感到猴头一麻，瞬间喉咙肿大，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
“尼玛，还来？”如果可以出声骂的话，杜一凯绝对指着一脸无辜的萧怒的鼻子痛骂三天三夜。
看着那装疯卖傻的小子在那尽情表演，听着那一句句让他心碎欲绝的话，杜一凯心中的悲愤从全身的肥肉里全部聚集到双眸之中，死瞪着那个不知弄出什么手段暗算了自己的小子。
更让杜一凯始料未及的是，由于那小子的大声嚷嚷，接受入学试的人们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许多人朝这边看来。
“完了，想不到我杜大少一世英名，精心维持多年的伟岸形象，全毁在这该死的小子手上！”
但杜一凯哪里知道，还有更让他肝颤的事情等着他。
悲愤中，杜一凯依稀听到那些少年男女们的议论声。
“咦，那不是杜家大少吗，这是唱哪出啊，怎么还跪下了？”
“今天真是刷新了我的眼界啊，没想到清溪四少之一的杜大少也会给人双膝下跪，到底他做了什么事要这样道歉啊？”
“这几个人看着眼生，以前怎么从未看到过呢？”
“擦，杜大少啊杜大少，你也有今天？你的威风哪里去了？平日里不都是你逼着别人下跪吗？”
“这种仗着家族横行霸道的纨绔，老子一向看不惯，真是大快人心啊！这三个人什么来头啊？貌似修为也不怎么样嘛！”
“就这样子，你杜一凯还想跟本少爷抢马子？哈哈哈！”
世界在杜一凯的眼前即将崩溃，萧怒适时的补了重磅且最为致命的一刀。
“杜少爷，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偷偷骂校长那些话传出去的，放心吧！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几乎大半个广场都能听到萧怒扯着嗓子喊出的大喇叭声。
可怜的杜一凯终于狂喷两口黑血，晕倒过去。
乖宝宝萧怒像个没事人一样，低眉顺眼的跟着唐布衣和阗小洛，排到了队伍的最末，再也没去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杜一凯。
很快，有几名学院人员过来，许是认出了杜一凯的身份，有些紧张的商议了一阵，便将其拖走。
萧怒三兄弟被前方正在进行的一场入学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有留心到队伍中有个被无数少年关注的绝美女孩悄悄看了他们三人好几眼，一脸震惊和不解，还掺杂着几丝嗔怒。
萧怒注意到，那盏巨型的灯并不是普通意义上所指的灯，而是一个比较高深的复合法阵。因萧怒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中级阵猎术带来的庞**阵类知识，他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无从剖析这个充满玄奥的复合法阵。
萧怒目不转睛地看到，一个正在接受入学试的少年，走到那盏巨型灯下，拿起桌上的一个头盔戴上，一息不到，有光泽从头盔传递到灯座，再蔓延整盏灯上。
大概三息之后，放头盔桌边立着的一块玉石碑就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显示出一排排文字。
萧怒前头的阗小洛情不自禁的念出声来（启蒙台“后遗症”发作）：
年龄：十二（合格）
肉身综评：一星（不合格）
灵脉：一十九条（合格）
灵力属性：普通五行（合格）
灯花：两朵（合格）
灵力值：十八石（不合格）
境界综评：二星偏下（不合格）
测验结果：通过
那少年摘下头盔，兴奋得满脸通红，泪水横飞，激动的振臂高呼：“我通过了！我考进清溪学院了！”
念完还一头雾水的阗小洛扭过头来，与唐布衣一起傻乎乎的看着萧怒。
萧怒低声按自己的理解解释道：“这个入学试，一共检测标准有七个，可能只要其中有四个合格，就算通过了。”
终于明白入学试是怎么回事，阗小洛和唐布衣都显得很兴奋，对测试充满了信心，却并未留意到萧怒眼神中的不安和落寞。
萧怒惴惴不安地想：“年龄我合格，肉身我合格，灵力属性完全未知，灵脉过不了，灵力值也没啥把握，灯花一朵看来是不行的，境界综评最多一星，这学院对新学员的选拔条件看来至少都卡在二星上这个标尺，怎么办？”
正默默想着心事，人群忽然炸开了一样，骚动起来，低低的议论声竟此起彼伏。
萧怒定睛一看，就见那块玉石碑上赫然写着：
年龄：十二（合格）
肉身综评：一星（不合格）
灵脉：九条（不合格）
灵力属性：暗（优异）
灯花：一朵（不合格）
灵力值：七石（不合格）
境界综评：二星中上（合格）
测验结果：通过
仿佛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萧怒原本沉到谷底的心一下子恢复到水平之上，心知若是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自己也能通过这次考核，只要自己有一项被评为优异，就像方才正在入学试的这个女孩一样，也大有希望通过。
恢复少许精神之后，萧怒才猛然发现，跟自己的情况差相仿佛，也是只开了九脉的这个测试女孩，竟然就是当初在聂家五号矿场遇见过的那位聂家少主聂霁月。
前头的阗小洛和唐布衣拼命压弯身子，努力把头往下面埋，对聂霁月的恐惧看来是相当深沉，渗到了骨髓里。
萧怒不禁很是好奇，当初这俩货到底在无回岭做了什么，以至于聂霁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一副大家有血海深仇的架势。
突然发现这小妞往自己这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本来心情转好的萧怒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腹诽道：“哥如此低调，这也能被你发现？”
不禁想到：“既然被这小妞看到了，怕是聂家很快就会去那处地底矿区查看，那失踪的几个监工和被淘空的地底矿区，会不会招来聂家莫大的怀疑？但愿离开前的那点布置能起点作用，不过，只要咱哥仨考进了学院，你聂家难道还能无凭无据就来抓人？”
终于，轮到阗小洛测验了，唐布衣和萧怒一颗心瞬间高悬，比阗小洛本人还要紧张七分。
当阗小洛带上测验头盔的那刻，下边俩兄弟的全幅心神都集中在那块玉石碑上，这时，即便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去管。
在元蒙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三人，早已把这个机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章一六 横空出世的问号少年
戴上测试头盔那一瞬，原本信心十足的阗小洛一下子懵了，就像数九寒冬天被人兜头盖脸浇了一大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星灯不灭，魂永驻，这话元蒙妇孺皆知，阗小洛自然也不例外。
有那么短短一瞬，当自己与星灯骤然失去了联系，阗小洛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挂掉了。
在他相当有限的修行认知里，还从未有过修士与自己星灯断开联系的记录，因为无论是谁，只要点星成功，除非人死亡，星灯才会熄灭，才会与主人失去联系。
“那谁能告诉我，现在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阗小洛欲哭无泪，在心中愤怒咆哮。
多年期待的梦想，即将在眼前实现，却突然遭此变故，阗小洛完全无法承受。
许是感应到阗小洛的无奈与愤懑，在他表面漆黑实际血红的那片灵海深处，那团阴影忽然动了一下，就像一个酣睡多日的懒鬼毫无意识的翻了个身。
就是这一下过去，阗小洛险些喜极而泣，因为星灯重新跟他有了感应联系。
说来短暂，实际上从阗小洛戴上头盔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三十息时间。
问星试，最长时间限制即为三十息，设若超过此时间段，参试者自动淘汰。
在无数惊奇、幸灾乐祸、不屑、嘲笑眼神中，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玉石碑忽然亮起，萧怒和唐布衣几乎同时重重的吐了一口粗气。
年龄：十二（合格）
肉身综评：一星（不合格）
灵脉：二十一条（合格）
灵力属性：未知（？）
灯花：两朵（合格）
灵力值：五石（不合格）
境界综评：一星偏下（不合格）
测试结果：（？）
“啊？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意思？”
“快看，这小子测出个问号来，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到底是算过还是不过啊？”
一大群通过测试的少年男女，看到玉石碑上阗小洛的测试结果，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就连木偶一样一直呆在巨型星灯后不曾动弹一下的两位测试老师也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问星阵出了问题？不可能啊！”
“怎么办，老孙，你先继续主持，我去找校长大人。”
“你到哪去找？校长大人都没人影好几天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还玩失踪，哎。”
“那这个孩子怎处理？”
“先测试完再说吧！”
“也只好如此了，问星阵好好的啊，我不放心又查看了一次。”
“这不是咱俩能处理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头疼吧。”
放下头盔，阗小洛惘然了，因为凡是测试失败者，直接就被一道光卷着离开这里，通过测试的则全部聚集在一侧的广场。
好在，负责测试的老师及时化解了阗小洛的尴尬，一抬手，直接把他卷到自己身旁道：“小子，你的测试有些特殊，待会儿再处理，先在这呆着。”
然后，就轮到倒数第二个的唐布衣测试。
他的测试过程，与阗小洛如出一辙，只是三十息时玉石碑亮起，显示的数据要比阗小洛好上许多，至少明面上如此。
年龄：十四（合格）
肉身综评：三星（优异）
灵脉：二十三条（合格）
灵力属性：未知（？）
灯花：两朵（合格）
灵力值：二十八石（优异）
境界综评：二星上（优异）
测试结果：（？）
全场哗然，两个负责测试的老师集体石化。
“一眨眼功夫，又搞出这么一个问号来，明明这个小子的测试成绩相当抢眼了，难道真是问星阵故障了？”
唐布衣也惘然来到阗小洛的身旁，两人相视苦笑，默默祈祷最后一个测试的萧怒可千万别跟自己一样。
就在此时，他俩忽然看到之前出了大丑的杜一凯板着一张死人脸，走了过来，这货成了最后一个接受测试的。
萧怒深吸一口气，在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里冷静走上前，缓缓拿起头盔。
流浪的这些年中，无数画面闪过眼前，血砂江边轻狂许下的愿望，一直深埋心底的梦想，点燃星灯后萌芽的希望，定格在这一刻。
“勇敢一点，你行的！”
鼓励完自己，萧怒戴上头盔。
只一息左右，玉石碑就亮起，字迹浮现。
年龄：十三（合格）
肉身综评：三星（优异）
灵脉：九条（不合格）
灵力属性：未知（？）
灯花：未知（？）
灵力值：未知（？）
境界综评：（？）
这一长串问号，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包括两位老师。
谁也没发现，不知何时，报名处那位林壑老师悄悄站在广场一个角落，双眸精光四溢，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正进行的问星试。
也许，这是史上最为奇葩的一次入学试测试结果，灵力属性未知，这个都还在大家的心理承受范围内，但灯花未知、灵力值未知，这就太稀罕了。
试想，一个星级境界，星灯结灯花一朵，这是万古恒定不变的真理，可谓妇孺皆知，现在问星阵弄出个灯花未知，这是什么意思？
元蒙帝国，修士开一条灵脉，修出灵力，灵力值以“石”计量，一石约等于三十六斤。不同属性的灵力，其破坏性和威能便不尽相同。
若遇上相生相克，灵力弱者胜过强者也是轻而易举。
“为何此人的灵力值也是未知？难不成他开了九脉，竟没能修出一丢丢灵力？怎么可能？”
所有人心里都疑惑万分。
“哈哈哈，果然是废物垃圾，还特么敢跑到这来丢人现眼。赶紧滚吧，小子，你最好祈求老天帮忙，别让本少爷在清溪城遇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有人放声狂笑，大摇大摆地走到问星阵前戴上了头盔，顷刻后显示其以五项合格两项优异的测试成绩高调通过，正是先前出了大丑的杜一凯杜大少爷。
其测试成绩在今年的所有人中，排在前列，也让两位负责测试的老师眼前一亮。
所以，见杜一凯挑衅萧怒三人，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见。
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方才测出四个问号的黑发少年，居然朝正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杜一凯大步走了过去，在其身前四五米处站定后，用手指着杜一凯大声喊道：“这位不是方才下跪道歉的杜大少爷吗？怎么，膝盖不痛了？”
杜一凯面红耳赤，气得直打哆嗦：“你，你......”
“你什么你！像我这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真是瞎了眼睛，怎会以为你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呸！我真是瞎了眼！你背地里说了那名多校长大人的坏话，我居然还想着替你隐瞒，你其实不用下跪道歉，我也没打算把这事说出去。但你左一个废物，右一个垃圾，我就不信了，我偏要试试，你这个境界综评为三星的高手有多牛掰！”
“来啊，过来啊，我保证不打你的脸！对了，你的脸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所有人只看到那个黑发少年，指着杜一凯的鼻子好一顿痛骂，最后竟然当面挑战综评达到三星的杜一凯，都觉得这个黑发少年一定是方才问星试受了莫大的刺激，神志不清了，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大家记得相当清楚，黑发少年的灵脉只开了九条而已，这样的实力，人家杜大少爷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足以碾压他了，他哪来的勇气与底气跟杜大少爷当面叫板？
杜一凯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把捏断萧怒的脖子，把他扯成碎片。
杜一凯刹那间已经勾连灵海，二十七条灵脉灵力沸腾，浑身肉山鼓鼓银光闪耀，如一头下山野猪王，愤怒的咆哮着霸气冲天的冲向萧怒。
“咚咚咚”，青石地面震动如擂鼓。
所有人都差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因为他们完全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凄惨场景：黑发少年定会被暴怒的杜大少爷揍得只剩半条命，杜大少爷的狠辣在清溪城谁人不知？
电光火石间，杜大少爷已经冲到萧怒身前半米处，众人忽然看到那黑发少年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微笑，这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为何，大家就是感觉有些寒意自脚底渗入，凉意钻心！
原本漠不关心的两位负责测试的老师，也忽然变了脸色，因为作为五星以上修为境界的他们，自然刹那间感觉到天地灵气的细微变化，自然对正发生冲突的两个少年极为关注，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萧怒的变化。
笑容还挂在萧怒的嘴边，他就轻抬右手，冲着杜一凯的膝盖屈指连弹。
“嗷！”
“蓬蓬”
威风八面的杜大少爷第二次重重的跪倒在青石地面上，青石碎裂，碎石飞溅，尘土飞扬中其一身白生生肥肉不断乱颤，犹自一脸迷惘与不解。
“我靠，好歹你也算世家子弟，怎么老是一言不合就下跪呢？你拿出一丢丢骨气来，好让我勉强看得起你一丢丢行不？”
萧怒嘴上乱七八糟地大声调侃着再次跪地的杜一凯，一副极度鄙夷的表情。手指却犹在暗暗轻弹，随着其手指的无声弹动，憋屈的杜一凯双眼中的愤怒逐渐被痛苦绝望和恐惧所替代。
也许，这是杜一凯有生以来最憋屈最痛苦最倒霉最悲惨的一天。
杜一凯的苦难与耻辱远没有结束。
忽然那两个一直在黑发少年身后一动不动的胖瘦少年，此刻竟同时闪电般冲到了杜一凯身边。
这时，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失声尖叫起来：“不好，杜一凯要吃大亏了！”
这群能通过问星试的少年男女，记忆力都不会太差，何况这三个测试出问号的特殊少年，他们想不注意都难。
他们记得很清楚，现在跑出来的瘦少年根本没啥战斗力，唯独那个高胖的少年可不简单，其灵力值二十八石，境界综评也达到了二星上，被评为优异，还有，其肉身综评也相当震撼人，此人如果再对杜一凯出手，杜大少爷岂能好看？
果然，就见那高胖少年嘴里怒骂着：“只知道下跪的软骨仔，你哪来的勇气骂别人废物？”
话音刚落，蒲扇般的一巴掌已重重地抽在杜一凯脸上。
“啪！”
三颗带血的大牙伴随着一声让所有人肝颤的清脆耳光声，从杜一凯口中喷出，其原本就肥胖不堪的脸顿时肿大如猪头。
“敢做不敢当的怂包蛋，你哪来的勇气骂别人是垃圾？”
却是那测评虽弱的瘦少年怒骂着，软绵绵的一脚蹬在杜一凯胸口那堆肥肉上，人们记得此人的灵力值只有可怜的五石。
“噗！”
杜一凯竟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肉山般巨大的身体腾云驾雾般倒飞出七八米远，嘭的一声掉落在青石地上，生息全无。
“嘶！”
整个测试广场顿时间尽是倒抽冷气声，两个始料未及的老师也变成了瞠目结舌的泥塑。
连暗处观看的林壑老师的表情都变得格外精彩。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个穿一身洁白长裙的少女，忽然越众而出，朝三个问号少年款款走去。
这个少女，扎着一个金黄色的马尾辫，有着一双深蓝色的顾盼间勾魂夺魄的眸子，绝世倾城的俏脸上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是聂家少主聂霁月大小姐！”有人惊呼。
“难道她认识那三个问号？”
配合默契无间，三下五除二便联手灭掉一个刚在测试中脱颖而出的世家大少，三兄弟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哪想到这时候聂霁月会忽然出头？
阗小洛和唐布衣情不自禁的一下子就躲到萧怒的身后，头也不敢抬起，对这个小妞的恐惧由此可见一斑。
“你好，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绝色少女浅笑盈盈，站在萧怒面前轻声问候。
萧怒感觉自己似乎忽然就被无数双喷火的目光包围了，那些少年眼神里满是不解、嫉妒和仇恨。
“聂大小姐，有何贵干？”萧怒不咸不淡的应道。
“你们三个什么时候离开矿场的？是逃出来的吧？”少女转着美丽的眼眸，狡黠地问道。
“擦，小妮，别在这血口喷人好不？咱哥几个可是完成了三倍任务，堂堂正正离开矿场的。”萧怒勃然大怒，他才不管对方是啥了不得的身份。
“咦，看来你们撞大运了嘛。不过，你们嘴上说了可不算，这事我还要先调查清楚。所以，请你们三个立刻跟我回一趟风烟堡。”
“小妞，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去就去，你说查就查，要是哥偏说不去呢？”萧怒僵着脖子驳斥道。
“哼哼，那可由不得你们！”聂霁月不以为然的嗤笑了出声。
“小妞，你是觉得吃定咱哥仨了是吧？你不去查自家的矿场记录，跑到这来跟我们吆喝什么？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清溪学院难道也是你聂家开的，你想做啥就能做啥？聂家这么吊？”萧怒身后的阗小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怒吼了这么几句。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一个清朗却傲气冲天的声音。
“谁敢说我聂家的不是？”
章一七 封烟锁灵蜂蚁归巢
一道紫金色的人影骤然出现在聂霁月的身边，没等萧怒三兄弟看清来人是谁，就感到有一道堪比百炼钢索的灵力锁链，如烟如蛇封锁住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莫说催动灵力，就是再动一下指尖都成为妄想。
没人注意到，就在来人暴喝声传来那一刹，萧怒三人便站成了背靠背的鼎足之势，所以这一刻虽被灵力锁链捆缚住，依然能维持站立的姿势。
突然出现的青年男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唇红齿白高大英俊，一头飘逸的金黄色长发披散双肩，双眸如两谭碧绿池水，深不可测不怒自威。
除了萧怒三兄弟，在场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人，他就是清溪学院四年级天才学员，聂家风烟堡少主聂凌天。
聂凌天聆听了自家妹子几句低语后，脸色阴晴不定，忽咧嘴一笑，眼神毫不掩饰赤果果的残忍与狠辣，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人影一闪就到了萧怒三人的身边，骤然化为一缕轻烟，绕着萧怒三人轻飘飘转了一圈。
在场除了那两位负责测试的老师外，没人看清了聂凌天的动作。
就在方才化烟围着萧怒三人转一圈的过程中，聂凌天双手分花拂柳般急速在三人身体上各拍了三十六下。
两名老师骇然色变对视中，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无奈和恐惧。远处的林壑握紧拳头，一副内心正天人交战的模样。
以两位老师五星修为，自然一眼看穿适才聂凌天施展了聂家闻名天下的《风烟诀》，更没想到短短时日不见，其《风烟诀》就修炼到了第二重【封烟锁灵】境，看情形在五年级结束毕业考前定能顺利突破至四星境界，不愧是得了胡子大人青睐亲自指点过数次的天才学员。
据说聂家的《风烟诀》品级堪比王级功法，修炼至第二重就可领悟秘术，而封烟锁灵就是其衍生的第一种秘术，厉害非常，远近闻名。没想到几次碑林参经后，聂凌天竟从祖传功法中领悟到了秘术，不愧清溪榜第一人。
可毕竟站在他们两个的立场，此处可是清溪学院，不管那三个问号少年最终能不能成为正式学员，既然没被问星阵驱离，他们就有责任保护其安全。
但之前聂凌天用【封烟锁灵】强行禁锢了三个少年，他们两个没来得及阻止，眼下就见聂凌天得势不饶人的居然施展出洛兰十大禁术之一的聂家秘传的【蜂蚁归巢】时，两位老师顿时急眼了。
且不管聂凌天是不是四年级天才学员，是不是聂家风烟堡少主，是不是清溪四少之一，单是当着他们的面恣意妄为就不仅仅是赤果果的打他们两人的脸的问题了，这番砸的可是学院这块金字招牌。
虽说他俩自认为并无能力彻底破解霸道歹毒的禁术【蜂蚁归巢】，但因为聂凌天修为有限，他们那点点可怜的微薄的魂力修为，阻止禁术在萧怒三人身上发作还是勉强办得到的。
【蜂蚁归巢】，灵力化作蜂蚁，在受制者经脉骨骼内啃噬，轻者灵脉受损，修为退步，重则灵脉尽毁，沦为废人，相当歹毒霸道。
就在两个无奈的老师心中天人交战之际，远处的林壑就要有所动作时，被禁锢了身体且着了禁术【蜂蚁归巢】的三个少年却有了惊人的变化。最让他俩惊骇的是，某个千分之一息的瞬间，他们分明在三个问号少年身上都感应到异常强烈的魂力波动！
魂力波动短暂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以至于两个老师及林壑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可怕的错觉。
要知道，修行多年的他们，于魂力修炼一途，不过堪堪入门而已。莫说几个参试少年，就是成名多年的四星级强者，身上也绝无可能出现魂力波动。
阗小洛难受到了极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快被挤碎，所有冲开的灵脉中灵力好似被彻底蒸发，点滴不存，这导致灵脉急速萎缩，他焦急万分。
如果冲开的灵脉彻底枯萎，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阗小洛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做个废人了，什么天下第一商修这样的梦想都将成为笑谈。
雪上加霜的是，当很快聂凌天又在他身上施出禁术【蜂蚁归巢】，绝望便开始从心底彻底蔓延开来，他整个人晋入一种濒死、绝望、怨恨、疯魔、空灵交织的状态，双眼充血，任浑身肌肤下如有万千毒蜂、毒蚁在啃噬、钻爬，无痛无觉，刚好与其修炼的《修罗诀》第二重【善戏】境无限谙和。
原本被碾压被不断蒸发着的灵海，表面那层黑色竟往下渗透，深处血红似乎不甘，竭力抵御，顿时灵海掀起惊涛骇浪，也让阗小洛痛不欲生，两眼昏黑，神志不清。
灵海深处，有神兽阴影悄然翻了个身。
阗小洛根本不知道，就在此时，原本无有形色的捆缚禁锢着他的聂凌天的禁制灵力，忽然间显化了淡金色形态，因其实为三星巅峰修为，灵力为金色，施展的【封烟锁灵】禁制状如蜿蜒小金龙，狰狞盘踞缠绕在阗小洛全身。
而更怪异的是，聂凌天施展的禁术【蜂蚁归巢】，实际是以灵力化为毒蜂和毒蚁各十八只，钻进了阗小洛的经脉骨骼，此刻也显化出金色的形态来。
与此同时，背靠着阗小洛的唐布衣和萧怒身上，也发生着与他相似的一幕，无论是锁灵的小金龙，还是毒蜂毒蚁，都显化出形色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准备动手解救三人的俩老师及林壑都止步不前，三人眼中均充满惊骇与浓浓的疑惑，“这三个问号少年到底有什么古怪？”
正惊疑间，就见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个原本成为待宰羔羊，只能咬着牙承受【蜂蚁归巢】的无尽痛楚的问题少年，身上显化出来的灵力金龙锁、毒蜂、毒蚁，瞬间如冰雪遭遇骄阳，几个呼吸时间，就彻底消融隐没在他们身体内，然后，三个少年就朝遭到反噬正口喷鲜血的聂凌天扑了过去！
“......”
见多识广的几位老师完全呆滞，纵然此刻搜**净他们的学识也无法解释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聂家驰名天下的【风烟诀】衍生秘术【封烟锁灵】就这么破了？
聂家差一点挤入洛兰十大禁术的歹毒秘术【蜂蚁归巢】就这么解了？
这是错觉？怎么可能！！！
可眼见三个红着眼扑向聂凌天的少年，虽然气势汹汹，但明显毫无章法可言，应该确实未曾正统修炼过。
聂凌天强行将最后一口血吞咽下喉，眼中的狠厉之色更盛，见三人就要扑到近前，不退反进，狞笑着嘶声吼道：“很久没碰上这么有趣的事了，你们要玩，本少今天就好好陪你们玩！”
话虽如此，在场的恐怕也只有三位修为强悍的老师清楚，此刻的聂凌天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松，任何一种秘术被强行破除，施术者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反噬，轻则伤经动脉，重则影响神宫，故而聂凌天才会口吐鲜血。
但兔起鹘落，身形接连晃动中，矫若神龙的聂凌天便一下子闪身到萧怒三人中间。
“噗噗噗！”
“啪啪啪！”
烟尘骤起中，只听得一连串或沉闷或清脆的打击**的声响不断响起，然后，有三个人影就如断线的风筝飞坠老远。
烟尘散尽，独留一身紫金锦袍傲然负手身后丰神俊朗皎若天人的聂家少主清溪榜榜首聂凌天聂大少，尽管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丝黑色的血迹。
围观的参试人群无不震惊，都说清溪榜第一人聂凌天实力冠绝学院，貌似还得了胡子校长大人的亲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牢牢占据着清溪四少老大的位置，升上四年级后更是始终位于清溪榜榜首不曾动过。
没有人关注那三个现在瘫倒在冰凉青石上生死不知的问号少年，于这些人而言，萧怒三人与终究会化龙腾空的聂凌天根本没有可比性。
“现在怎么收场？”两名老师面面相觑，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他们的想象和预判，而暗处的林壑忽然抬眼看了下某处，瞬间消失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聂氏兄妹的身前。
来人是一个着黑袍的鹰钩鼻老人，先是彬彬有礼的冲两位老师拱拱手，随即抬手虚抓，就像无形中撒出去了几张网，凭空把三个问号少年提到了身前，只是给了聂氏兄妹一个眼神，便虚提着三个生死不知的问号少年划空而去，眨眼后便消失在天际。
然后聂氏兄妹也携手径直离去，人群久久不散，两位心里五味杂陈的老师有些气急败坏的冲这些通过入学试的新生吼道：“都愣着干嘛，不去准备开学典了？”
人群这才散去。
“是风烟堡琴老鬼，这厮什么时候修为如此骇人了？看情形他已到六星巅峰了？”
骂骂咧咧嘀咕着，悻悻然往教学区走去的两位老师，十分巧合的碰到林壑，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林壑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三位老师分开后，林壑沉吟不语，思索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前方忽然多出一个人来，差点一头撞上。
“哎呀，原来是校长大人。咦，您这是怎么了，刚去异域战场回来吗，怎么搞成这幅狼狈模样？”
“咳咳，老林啊，我问你个事，你有没有发现三个很奇怪的少年来参加入学试？”
“啊？您刚回来就听说了，不愧是咱们最帅最（此处省略八千八百字）......我正愁找不到人商量这事呢，校长大人，这一次您可一定要帮帮我！”
“帮你？什么事？你不是打死不求人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说正经的，我没跟您开玩笑。事情是这样的......您就说吧，帮还是不帮，不帮，我就自己去风烟堡要人去！”
“咦，老林，胆子长肥了啊你，敢威胁起本大人来了。你这么热心，当真只是看中了三人的潜质，莫不是你收了人家的好处了吧？”
“咳咳，我的为人您还不了解？我是什么人啊（此处省略一千八百字）......咦，校长人呢？擦，又玩失踪！老子就知道跟他说也是白说。现在怎么办呢，难道我真要上风烟堡要人去？名不正言不顺啊，再说了，那琴无羁貌似修为又厉害了，不行，得赶紧想想办法。”
“胡子这老鬼，绝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那三个少年。不行，先下手为强，我得去要人去！哎，早知如此，之前就不该躲着琴老鬼，直接出手了，林壑啊林壑，你那一腔热血都消失干净了吗？”
林壑双手互击，懊恼自责不已。
徘徊良久，林壑狠狠一跺脚，匆匆离去。
清溪城万米之上的虚空，有一道冰冷的眼光，方在直接投射到他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与元蒙帝国相隔不知多少个次元空间的某异域战场，躺在无数魔族强者的残肢碎片上浑身浴血精疲力竭的三个人类，忽然齐齐发出了惊呼：“偶滴个乖乖，苍天啊，不得了了，咱们第九代终于有大师兄了！”
瞬间，三个不知已经战斗了多久，早已心力交瘁的家伙，就像吞下了一颗七炼回春丹一样，战斗力精神力原地回满。
清溪城，灵通楼密室，两个鼻青脸肿顶着大大熊猫眼的老头，一帅，一猥琐，气哼哼的互不服气的坐在一处，但看到那个像疯了一样不停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绿裙女人，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脸怯意。
窗外，清溪城一派节日气氛，屋内，空气冷凝。
章一八 人品啊人品
这一年清溪学院的开学典礼，依然像往年一样隆重又热闹，东区大小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们齐齐到场祝贺，自家有子弟在问星试测出较好排名者更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可有心人却还是发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校方主持典礼的高台上，“史地区”、“战法区”、“符药区”、“阵械区”四大教区教长皆已就位，“杂区”老教长林壑教授却不见人影，当然，人们对经常不参加典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大人胡子的不出现，早已见惯不惊了。
唯独让大家感觉异常的是，从未缺席过的风烟堡聂家，这次居然只有当代家主聂乾龙的一双儿女代表出席，连一名风鹰骑士也未遣来。
更离谱的是，作为聂家最紧密的追随者，顾、林、钱、杜四个世家家主均未亲至，倒是有家族长老前来。
观礼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起来，有传聂家最近接待了一位来自洛兰州的绝世强者，有人说聂家最近内部出现问题，正在紧张梳理，有人则说今日聂家要给其三名风烟骑士举行风鹰换契仪式，众说纷纭。
今年的毕业考，清溪学院在洛兰十三所修士学院综合排名中垫底，一个被四大名校录取的学员都没有，成为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
清溪学院所有教职员工无不铁下心来，要在明年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同时心里难免腹诽，任谁摊上那么一个不靠谱不着调的校长大人，教学工作都不大好做啊。
每一年的开学典礼，实际上演变成了四大教区的抢人大战，至于早就被边缘化无视化的“杂区”，已有近三十年没有学员选读了，据说原本拥有十七八个老师的该教区目前只剩下老教长林壑教授一人了，就算他坐在台上，估计也招不到一个学员。
有专门的教员负责接收和登记参加观礼来宾的贺礼，送的最轻的也不低于二十块灵石，像顾、林、钱、杜四个世家，更是送上了无数珍奇药材、矿石、制符制器的材料。
最引人瞩目的则是聂凌天，当他作为最后一个呈上贺礼的来宾，面带得色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长身玉立，风度翩然，一时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少女火辣得醉人的眼神。
负责收礼的老师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突然眼睛发直，忍不住惊呼出声道：“三炼神兵？！！”
“嘶！”
一时间，几乎台上台下无数人把目光集中到那个老师的手上。
那是一把泛着奇异光泽的短匕，从式样来看，分明是东区较为普通的短匕，但在场的也不乏五星六星的强者，自然能看出这一把短匕的不凡。
短匕刃身上那三道充满无穷玄奥的星纹，是吸引大家关注眼神的主要原因。
在元蒙，唯有炼星成功的器物其表面才会呈现元蒙数万年无人能破解的玄奥星纹，正因为如此，炼星师才在元蒙地位独尊，远在制符师、炼丹师、炼器师等牛掰职业之上。
“风烟堡聂家贺礼，原本一星普通精炼短匕，成功三炼之后，如今已蜕变成为二星高级，且附带坚韧、锋锐、蓄灵三种特性，堪比四星初级神兵。在下谨代表学院，感谢风烟堡馈赠如此厚礼！也不知是哪位大炼星师的杰作，我清溪学院竟有幸得以收藏。再次诚挚感谢风烟堡的厚赠！”
那老师真诚的大声说完，全场一片讶然，大家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一脸桀骜的聂家大少聂凌天身上，无数家族代表陷入沉默。
东区一直处于聂家的掌控之下，这点毋庸置疑，设若聂家又跟某一位实力超过炼星大师的大炼星师攀上了交情，试问谁还能翻出其手掌？恐怕连一向谁也不对付不偏颇的清溪学院，今后也要给风烟堡几分颜面了吧？
之后，就是大家十分关心的教区抢人好戏上演了。不过，一向都是新生有绝对的自主选择权，不出半个时辰，八十名新生便选区完毕。
史地区十八人，这些都是不准备上战场，准备走帝国官场路线的。
战法区又是最大的赢家，共获得新生四十三名。
符药区分得六人，阵械区则扫空了最后的一十三人。
不出所料，杂区空无一人，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就此结束。三日后，将正式开课。
新生们聚集在各自教长身边，听教长介绍本区的辉煌历史以及学费、注意事项等等。
当然，第一件事就是从自己教区老师手上领到一部《清溪诀》。
战法区今年不但新生招收得最多，还获得了聂家小少主聂霁月的青睐，可以说那剩下的四十二人中，有多半是冲着聂霁月才选择的战法区，毕竟，万年来战事减少，学得一身战法战术，又有几个能有机会上战场？
与此同时，聂家风烟堡，戒备森严，祠堂前高手云集，到处剑影刀光银盔亮甲，岗哨林立。
八年一度的风鹰换契仪式即将举行。这可是关系到与聂家休戚相关的风鹰骑士，聂家上下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连清溪学院的开学大典都没有派人去参加。
风烟堡宴客厅，四大家族的家主们悠闲的品着茶，不咸不淡的谈论着清溪城最近发生的奇谈妙闻，只字不提别的，四个老狐狸均已达到心怀鬼胎而外表无异常的高深境界。
聂家家主聂乾龙肃穆地站在祠堂门口，一颗大光头分外岔眼，他微微闭着双眼，静静听着大管事琴无羁的禀告。
“五号矿场一号高等矿区的确出事了，连顾鹏在内，共有两名监工四名三星矿工失踪。据亲自前去调查的柳千叶回报，那处地底矿区已经没有了任何开采价值。更离奇的是，所有星虫似乎都被一群变异的会喷吐毒液的二星吞砂蚁灭绝干净了。”
“柳千叶出手，也未能活捉一只吞砂蚁来，据说全部钻山而逃了。另据柳千叶勘探现场分析，顾鹏等人应该就是死于那群变异吞砂蚁之口。与这三个少年并无关联。”
“根据矿区监工记录，他们三人的确是上缴了一些罕见的竹叶石和很大批的赤铁矿，完成赎罪任务后离开的矿区。”
“只是这一次少主为杜家大少也出头，当众施展风烟诀将三人制住，为避免学院察觉我之前在三人身上布下的闪灵禁，我才出面将他们带回堡来。但我发现，三人身上的闪灵禁居然被化解干净了，也不知是谁人出手所为。”
聂乾龙应道：“琴兄闪灵禁最强可制住五星强者，只差一线便能跨入洛兰十大禁术之列，何人有此等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化解？再说了，那三个少年到底有何不寻常之处，那不知名高人愿意出手相帮？”
琴无羁摇头道：“这个我还没调查出来，不过，三人的资料都在这，看起来毫无破绽。我的意见是这样这样......”
聂乾龙笑道：“那就有劳琴兄了。暗筹那事，交到琴兄手上，比谁都更让人放心。尹大师那边，你帮我留神照顾着，有他相助，待两位老祖出关，定然欣喜非常！”
琴无羁沉吟片刻道：“家主，对尹大师提出的那个请求，我觉得您要慎重，最好等两位老祖出关商议后再做决断不迟。”
聂乾龙不以为然地道：“这个我自有分寸。尹大师名满天下何等人物，岂会兴起觊觎之心？待今日换契事了，你抓紧时间去一趟顾家，一来就顾鹏一事予以安慰，二来重点查清那口三炼神兵的来龙去脉。如果咱们能结识一位大炼星师，聂家振兴指日可待！到时候，琴兄当记首功！”
琴无羁淡然道：“遵命，家主，若无要事，我这就告退，顺便去堡外看一看。”
聂乾龙点头道：“对，那三个小贼也不要放松审查，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暗中帮他们解除了闪灵禁，这人是否对我聂家心怀叵测。如果他们识相加入暗烟则罢，不识相，哼哼。”
此刻在座的聂家诸位大佬，并不知道琴无羁隐瞒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萧怒三人无端化解了聂凌天的【封烟锁灵】及【蜂蚁归巢】，否则，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镇静。
琴无羁离开后，聂乾龙把目光投到跪在祠堂蒲团上的狂刀与折柳客后背上，久久无语。
再有一个时辰，若是血煞还没返回，聂家注定将失去一名风鹰骑士，对野心勃勃的聂家而言，无异于断肢之痛。
遥想纵横莫家与自家不可化解的仇怨，聂乾龙心潮起伏难平。
风烟堡地下三百米，有个格局宏大的洞穴，厚实的石门上镌刻着两个大字：“鹰巢”。
其实，表面上这里是聂家风鹰骑士的风鹰栖息之地，实际上却是聂家羁押人的监牢所在。
萧怒三兄弟就被羁押于此。
每人有一间单独的狭小石室，似乎能隔绝声音，萧怒嘶吼了半天也没听到其他两位兄弟的回应。
萧怒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
虽说进入清溪学院只差一线，但希望并未完全破灭，但自己三兄弟被聂家如此对待，实际上等若是彻底断绝了他们最大的希望。
被关押进来后不久，萧怒就醒转过来，察觉自身伤势并不算太重后，便从神宫里取出几粒三炼后的疗伤药吞下，不久伤势见好。
但让萧怒不安的是，自己的眉心总有一种被火灼烧着的刺痛感，即便使用探测术内视也毫无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聂家高手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担心着唐布衣和阗小洛的安危，又为耽搁了入学试而懊恼不已，萧怒坐立不安，在狭窄的石室里来回走动，根本静不下心来。
截止目前，契约术并无异常反馈，说明地下矿区里的吞砂蚁应该已经顺利完成了他当初离开前的布置，所以，萧怒并不担心矿区的事情。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化解了那个大管事琴叔施加于自己三兄弟身上的禁制，这个自己得想个妥帖的借口才说得过去。除此，他实在想不通，聂家干嘛要大费周章跟自己三兄弟这样的无名小卒过不去。
正思索间，忽然石门缝里滚进来三粒黄豆大小的丹丸，萧怒好奇的捡起来一看。
“肉香丹，一星，星禽专用。”
一连串与手上肉香丹有关的讯息自动在萧怒脑海浮现出来，甚至包括肉香丹的配方、炼制材料、方法步骤等等，十分详尽。
“难道我晋升到中级的探测术如此神奇了，连丹药都能探测分析到如此详尽的地步？”
心念一动，萧怒遁入神宫，第一眼就看到一颗全新的技能星与探测、契约、阵猎三颗星交相辉映，而那颗最小最黯淡的业已升级到奔雷级的虚花星则围着这四颗星徐徐转动。
福至心灵的，萧怒恍然明白，四颗大的位于星灯正上方天空中心的星，是自己神宫的主星，而虚花星只能算是辅星，所以围着四颗主星转动。
这情形，跟天上的日月星辰何其相似？
“符药星，初级（白），限三星内符箓丹药，升级到中级（红）还需要熟练度三万六千点。”
讯息一分为二，几乎囊括了三星内丹药、符箓知识，从基础到三星，从药物到炼丹，从符文到制符，无一不全。
萧怒觉得，现在星灯吐出的技能星蕴含知识的难度越来越大，自己再想不费吹灰之力便完全掌握，几乎已不可能。看来，自己得花大量时间来进行记忆、消化和实践才行，何况他也知道那就是自己增长熟练度的方法之一。
世上绝没有一蹴而就的美事，元蒙从没有躺着就扶摇直上的绝世强者。
顺手把捏在手上的三粒肉香丹丢进炼星盘，转眼几个呼吸后，他手上多了三粒三炼的品质完全蜕变的肉香丹。
凝神以探测术一看，吓了一跳。
“凝香丹，二星三炼，附炼血、化精、淬骨功能，星禽专用。”
“我靠，炼星盘啊炼星盘，你丫难道真是个神器？小祖宗，以后哥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指望你了！”
萧怒捧着三粒凝香丹手舞足蹈，遁出神宫，却很快便再次陷入愁困之中，“我得想办法离开啊！”
忽然，石门发出蓬蓬两声巨响，吓得萧怒退到石室墙壁处，定睛看去，首先看到两只锋利的米长的鹰喙洞穿了厚厚的石门钻了进来，紧跟着钻进来的是两个羽毛十分壮观的风鹰脑袋。
两只风鹰脑袋一左一右，瞪着四只充满饥渴的眼珠瞪得萧怒头皮发麻。
“苍了个空滴，哥哪里招惹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要叫就行！”
对风鹰音啸的可怕，萧怒至今还心有余悸。虽说如果不是那一次遭到音啸袭击，才侥幸神奇的点燃了星灯开启了神宫，但那个滋味，萧怒可不想再去尝第二次。
两头风鹰似乎有些急躁不安，眼神里竟有一些祈求和讨好的意味，勉强镇静了一些的萧怒发现后，不禁心头一咯噔，再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三粒圆滚滚有着三条古朴玄奥星纹的全新凝香丹，顿时明白了几分。
“苍了个空滴，你们给爷笑一个，爷就给你们尝尝鲜！”
萧怒大着胆子，冲两个风鹰脑袋一扬手上的凝香丹，口花花地说道。
谁知接下来一幕，直接让萧怒傻眼了。
两头威猛得一塌糊涂的四星猛禽，著名风鹰骑士的坐骑，竟真的冲着萧怒努力挤眉弄眼出个讨好卖萌的表情来，尽管萧怒没能从中看出半点笑容的味道。
萧怒眼前一亮，差点泪流满面的仰天高呼：“人品啊人品，哥的人品就是这么好，这也行！”
黑暗中，出现一道璀璨的曙光。
章一九 唯死而已何所惧
数十道五彩斑斓的星纹在绿裙美人的十指间流动，透过窗棂望向虚空某处的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朱唇轻启间从银牙中蹦出斩金截铁的一句话来：“三天后，我到这来领人。”
余香萦绕密室，伊人芳踪杳杳。
屋内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两个老男人，同时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
漂亮女人多任性。
互相吹胡子瞪眼了半天，两人相视一笑，瞬间凝固的气氛变得云淡风轻起来。
“老雪，这次就当我欠你的，还是你出面比较妥当。”
“死骗子，哪一次你不是这么忽悠我的？以你如此尊崇的地位，只需带句话，不就轻松搞定了？还用得着我出马？”
“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是什么身份，凡事可不敢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对了，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悄悄喜欢着小师妹，我答应你，要是你肯做这件事，我以后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怎样？”
“这可是你说的！不骗人？”
“我以祖师爷的名义发誓。”
“呸，祖师爷若是在天有灵，早把你撕碎多少回了。不过，貌似那几个家伙消失了好几年了，现在看来，就是我最好的表现机会......”
“对啊，你可得抓住良机，如果再有我从背后帮衬帮衬几把，你岂不是多年夙愿唾手可实现？”
“哈哈哈，好兄弟，讲义气，行，我去就我去。”
“那我就先回学院了，好歹我也是一校之长，总不能成天不做点事吧。”
“得，区区一座风烟堡，老子弹指间就灭了他！”
作为洛兰最年轻的炼丹大师，尹雯儿擅长于炼制破障丹一类行功运气的丹药，自从成功炼出五星破璧丹后，更是在洛兰成为无数实力豪门争相拉拢讨好的炙手可热的炼丹大师。
五星破璧丹，适用于五星修士修炼破除瓶颈，市面上一丹难求。据说纵横领莫家一位六星长老，服用了其炼制的五星高级破璧丹（又传这粒丹莫家重金请某炼星大师成功炼星三次），竟奇迹般的突破到六星巅峰，距离成就星王境界仅一步之遥。
尹家破璧丹顿时名动天下，尹家也因出售破璧丹及其他丹药，迅速收敛了巨额财富，在洛兰牢牢站住了脚跟。
谁也不知道，为何长得貌美如花的尹雯儿，年过五十却不肯嫁人，还拒绝了无数豪门贵阀的求婚，因其炼丹大师的傲然身份地位，倒是鲜有人在背后议论此事。
尹雯儿站在窗前，漠然看着风烟堡众人忙碌不停，心中有些紊乱，“我尹雯儿如此出色，如此待你，竟还是得不到你的真心回应么？”
正胡乱想着心事，她忽听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也不回头，只轻声问道：“三叔，那琴无羁一手闪灵禁名动天下，现又突破到六星巅峰境界，不去挑战星王之位，却甘愿栖身这小小风烟堡，到底为何？”
刚进门来的须发皆白的干瘦老者尹度欢沙声道：“雯儿可能有所不知，这琴无羁成名极早，据说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当年聂家两个老家伙对他有恩，所以他才一直呆在风烟堡。此人极有手腕才干，善于计谋，可以说这些年聂家能护住东聂名头，牢牢占据屠龙四大七星世家首位，此人功不可没。”
顿了顿，继续道：“此人身负秘术绝学，行事诡异难测，很难对付。即便是我倾力出手，也未见得就有必胜的把握。”
尹雯儿峨眉轻蹙：“哦，连三叔你老人家出手也没有十足把握？”
“不错。雯儿，别小看这些七星世家，他们都有几十上百年的底蕴，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会示人以底牌。咱们凡事还应当低调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硬来，能顺利拿到那件东西就成。”
“三叔，你瞧瞧，不过区区几头四星的扁毛畜生，非得搞出个风鹰骑士噱头，真正遇见强者，有何用处？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这些小家世族，再怎么折腾，又能翻起多大的波浪？倒是我让三叔您调查那个疯女人的消息，有什么进展了？”
“我进城四处探听，没有任何收获，连本地最有名的灵通楼都没有这个女人的相关信息。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个女人与那只老狐狸既然熟识，其本身修为也深不可测，绝非无名小卒，为何无人知道其出身来历呢？”
“三叔何不让聂家暗中调查？他们可是这里的地头蛇。您还是把重心放在寻找东西上吧，只要拿到东西，我们立即返程。”
“那聂家所求之事？”
“哼，看我心情了。”
风烟堡正门外，此时来了个病恹恹的老者，此人似乎没睡醒一样，眼睛半睁半闭，还未靠近，就被聂家战甲护卫拦了下来。
“站住！来者何人？”护卫高声喝问。
“清溪学院林壑，有事找聂乾龙。”老者半垂着头，眼神全在自己脚尖上，懒洋洋道。
“对不起，林教授，家主现有要事在身，恐没有时间接见您，还请教授改日再来，若是有话在下可代为转告。”四星巅峰修为的护卫男子，听得对方是著名的清溪学院废物教授，也没了尊重的意思，直截了当拒绝了林壑的请求。
刚说完这句话，护卫男子蓦地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大惊之下，才见那废物林教授的双眸不知何时竟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森利如刀，冰冷刺骨。
他万没想到，这个被人叫了三十几年废物的林壑教授，居然有如此惊人的杀气。
“要是我说我今日非要见到聂乾龙不可呢？”林壑眼睛眯着，有精芒闪烁不断，冷冷反问道。
护甲男子心一狠，想到这里毕竟是风烟堡，你就算是清溪学院的老教授又如何？大管事可再三交待过，今日是风鹰换契的重要时期，未经他和家主允可，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入风烟堡。
护甲男子冷笑一声道：“呵呵，林教授，这里可是风烟堡，不是清溪学院，你要搞清楚了。”
话音刚落，护甲男子骤然感觉身下坚实的青石地面忽然松软如豆腐，猝不及防之下当即陷落下去，直至过膝方如梦方醒，惊呼一声：“你竟敢......”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再运转功力护体时，竟已经完全来不及。
只不过三五个呼吸之后，这名全力运转灵力，且将精炼战甲激活防护法阵的护甲男子，还是深深的陷入到青石地面中，只余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整个人却是晕厥了过去。
对于五星六星修为，拥有魂力的强者而言，四星巅峰也不过蝼蚁之辈。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门外其他值守的风烟堡战甲护卫这才发现不对，一时间人影晃动，至少有近四十名护卫闪电般朝林壑这边包抄过来。
“哈哈哈，好一招举重若轻的【移花接木】，前方莫非是林壑林教授当面？”
就在这时，随着一串洪亮的笑声，一个长相十分猥琐的穿着打满补丁长衫的老者，突兀的落在林壑身边。
林壑先是眉头一皱，看清来人后没好气的道：“雪大老板不忙生意，如此清闲，倒是罕见得很呀！”
没等灵通楼雪大老板雪无痕搭话，成战队阵型急冲过来的聂家战甲护卫群中，有人高喊一声：“结阵将两人拿下，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猥琐的雪老头接连跺脚，怒骂道：“狗东西，都不长眼啊？明明是林老鬼动的手，关老子屁事！”
“别跟他们废话，我看他们就是故意前来破坏我家大典的，兄弟们，结八方困灵阵！”为首护卫根本不管这些，高声下令。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两个老头便陷入聂家风烟骑士团驰名天下的战阵【八方困灵阵】中，随着战阵启动，一片萧杀之气便开始在风烟堡大门口迅速凝集。
“林老鬼，你惹出来的祸，你自己收场！”雪老头不以为然的嚷嚷着，手上却接连抛出几件东西：一根黑不溜秋的兽骨，一串毫无光泽卖相的手链，一口破了好几个口子的小钟。
林壑见状，差一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手上忙着东指西点，肚子里却咆哮着腹诽：“炫耀，这是赤果果的炫耀，果然跟那老狐狸有交情的都是这副德行！对付这点三星、四星修为的小角色，你雪老鬼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在林壑身体周围，三把长约一米宽尺许的灵力长刀凭空出现，呼啸旋转中朝刚结成【八方困灵阵】的聂家护卫们身上砍去。
而雪老鬼抛出来的物件，却统统变幻了模样：兽骨赫然变成了一面阴森森的旗幡，也不知怎么，整好插到战阵中心位置；那串毫无卖相的小手链则出现在旗幡顶端，微微旋转着，十二颗链珠放射出耀眼夺目的豪光来；破烂小钟则被雪老鬼提在手上，作势就要摇响。
也正是这几件破烂不起眼的东西，导致【八方困灵阵】陷入停顿，丝毫没能限制被困者灵力运转，反倒让结阵者好一通手忙脚乱。
林壑忽然骂道：“雪老头，你炫耀个屁啊，不就有几件破烂星器，故意拿到老子面前显摆是不？”
雪老鬼猥琐地奸笑两声道：“哎，没办法，咱可跟你这个大高手没法比，随便动动手，不是移花接木就是三山五岳的，没点防身的破烂星器，还不得给人家困灵阵困死啊？”
“我呸！”
“对了，林老头，你没事跑到这来瞎闹什么？”
“关你屁事！”
“得，算我白问，行了，收起你的三山五岳吧，别碰坏了我的宝贝，都特么倒完了。”
也就两人闲聊打屁这几句话的功夫，训练有素的聂家战甲护卫结成的【八方困灵阵】分崩离析，四十九个护卫全部躺倒在地，没一个身上的战甲、手上的兵器还能保持完好无损。
一时间，风烟堡大门口一片狼藉，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兀出现，正准备把旗幡和手链收回的雪老鬼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两件宝贝星器被闪电一击再击，三下就化作齑粉消失无形，肉痛得差点掉下泪来，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
“琴无羁，你敢毁我星器，老子要阉了你！”
“噹！”
雪老鬼摇动了手中的破钟，一旁的林壑微微蹙眉，但地上那些受伤的聂家护卫听到钟声的刹那，便齐齐七窍流血晕厥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又一道闪电横空而至，雪老鬼怪叫一声，身体滴溜溜一转，鬼魅般的接连闪避了七下，但那道闪电还是命中了其手上的破钟，闷响中，破钟毁灭烟消。
而且，这道闪电的威能似乎不仅如此，雪老鬼满头银发竟竖起大半，脸颊接连抽搐了几次，面色黑中转青青中转白，接连变幻了好几次才恢复了正常。
“还不快滚，这里可不是你雪无痕的灵通楼，真当有点臭钱就可以随便来这放肆么！”
随着一声暴喝，琴无羁出现在雪老鬼和林壑面前，浑身电光闪烁不定。
雪老鬼暗暗叫苦：“么蛋的，早知道这琴老鬼闪灵禁如此厉害，就该多带几件星器过来了。现在除非豁出去，否则老子还真拿他没办法，怎么办？”
此时，林壑忽然轻咳一声道：“老夫清溪学院林壑，今日是来找聂乾龙要人的，如果你能做主，就赶紧给我把人交出来。”
似乎才注意到林壑的人一样，也不知想起什么，琴无羁冷笑一声讥诮地道：“哼，林教授好大的火气，不在学院教导学员，跑到我风烟堡耍什么威风？我家家主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至于你说要人，敢问林教授，找我风烟堡要什么人？”
“我的三个学员。”
琴无羁面色一沉，眼中电芒更盛，阴测测地道：“哦，也不知林教授何时收到学员了，倒是忘了恭贺。不过，你可能搞错了，我风烟堡可没有你林教授的学员。”
林壑一跺脚，怒道：“琴无羁，你真以为自己的闪灵禁天下无敌了么？老夫今日倒想领教领教！”
动了震怒的林壑连自己都害怕，刹那间天地间灵气如山蜂拥而来，漫天杀气云集，一口淡黄色的长不过尺许的灵力弯刀乍现于林壑右手掌中，遥指几米远外的琴无羁，这一刻，竟让琴无羁生出无可遁逃的极致沉重感觉。
在林壑的丹田灵海中，一只背负着六座高矮不一山峰的金色灵龟，正试图浮上海面。同一时间，林壑整个人的气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山峦一般高大沉稳，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威压。
琴无羁内心一凛，虚提至胸口的双手间有电火花不时闪烁，眯缝着眼道：“原来世人都小瞧了你，能将【五行诀】修炼到第六重境界，居然甘愿背负骂名三十余年，不过，想以此胜过我琴无羁，怕还是不够！”
话音刚落的琴无羁，双手间就多出一条金光闪烁的灵龙来，狰狞昂首张牙舞爪，作势欲一飞冲天。
“林老头，算了吧，这厮已经六星巅峰，你不够看，别自找没趣了！”一旁的雪老鬼忽然出言劝阻正要出手的林壑。
林壑全身衣衫无风自动，一字一顿地傲然道：“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林壑即便明知不敌，也要一战，唯死而已，何惧之有？”
这时，风烟堡内，忽然传出几声凄厉的鹰鸣，紧跟着有两道巨大的影子，一灰一黑两只风鹰从堡内腾空而起，直入云霄深处。
琴无羁脸色大变，此刻的风烟堡内紧张的呼喊声嘈嚷声四起。
便在此时，有人御使飞行星器腾空而起，直追只看得见两个小点的风鹰而去。
琴无羁认得，那是家主聂乾龙的飞天梭。
“究竟堡内出了何事？”素来沉稳的琴无羁这一刻也有些慌乱起来，偏偏被一副慷慨赴死般决然的林壑死死纠缠，哪里脱得了身？
琴无羁一下便动了震怒。
丹田灵海中，有条浑身电光四溢的金龙破海而出，刹那间，琴无羁浑身肌肤均被一层淡金色的龙鳞覆盖，似乎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便化身成为了一条傲视苍穹的龙。
风烟堡外，两位六星巅峰又各自身怀绝世秘术的强者，竟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罕见的调用了神兽之力展开了生死角逐。
一旁的雪无痕瞬间风中凌乱，不知该如何了。就凭他现在这点手段，掺合到两位六星巅峰强者神兽之力的决战圈中，等若自寻死路。
怎么办？
风烟堡内貌似发生了什么变故，到底怎么回事？
我到底要不要冒险出手，帮林老头一把？
雪无痕内心犹在天人交战之际，林壑倾六岳之力的一刀，已狠狠斩落在琴无羁双手间腾跃升空的那条闪电金龙龙首独角之上。
“轰”！
灵力爆裂升腾起一朵华彩的蘑菇灵云，受到些许波及的雪无痕竟一下子被推离百丈开外，数条灵脉受损，连灵力运转都有一些不顺畅起来，不禁骇然。
再看前头，哪还有琴无羁与林老头的身影？
“嗷！”
一声龙吟传遍东区全境。
雪无痕惶恐的眸中印出一条身长百丈的金龙在半空与一头身负六座高矮不一现出裂痕山峰的巨龟缠斗不休的影像。
章二十 不死不休契
在两头威猛霸气的风鹰初通的懵懂灵性里，根本不知道人类还有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这一说，但毫无疑问，此刻萧怒这个哈口气就会化渣的弱小人类在它们眼里，简直可爱得没谁了。
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摸爬滚打流浪七年，萧怒练就了一种对求生机会的直觉，甚至超过了许多老江湖，眼前似乎就有一个不错的逃生机会，关键就在于自己手中的三炼凝香丹。
萧怒依稀记得，风鹰对于聂家的意义，思及这个羁押之所绝不会没有聂家护卫看守，想要顺利脱身，得先搞定那些护卫才行。
“不搞定护卫，就无从找寻小田螺他们两个，但聂家护卫实力无不是三星、四星，绝非自己可以力敌的，怎么办呢？”
把手中凝香丹丢给两头风鹰后，萧怒就开始思索逃生的问题，正陷入苦想中，忽然眼前视界景象骤变，意识里契约星似乎在神宫轻微晃荡了几下。
凝神看去，萧怒骇然发现，在两头风鹰的脑袋里，有两个契约术凝成的星纹在微微闪烁。
“三星契约术之不死不休契！”
几乎瞬间辨识出风鹰脑中的契约术种类，且此时呈现于萧怒视界里的契约星纹无非就是三十六条纤细如丝的龙形魂力勾画而成，萧怒有绝对的把握，在不伤害两头风鹰的情况下，轻易将其解除。
“原来，聂家当年得到某位驭兽大师秘传，就是不死不休的三星契！要是我破解了此契，两头风鹰重获自由，会不会感谢我？”
“等等，咦，风鹰身体在猛烈发生变化，怎么回事？”
似乎吞入体内的凝香丹开始生效，两头风鹰的血液开始沸腾，骨骼中有无数杂质渗出体外，而其脑部模糊混沌的那团灵性意识光团清晰了几分，对安插其内的契约星纹逐渐形成紧迫的压制。
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两头风鹰伸在石门内的脑袋轻轻一晃，石门无声碎成齑粉。一人二鸟，大眼瞪小眼，刹那间全傻了。
两头恍若脱胎换骨般的风鹰似乎欣喜之极，昂起脖子，看样子就要高歌一阵，吓得萧怒一哆嗦。
“苍了个空滴，不要叫啊！”萧怒捂着耳朵大吼。
吼声未落，耳膜如破裂般刺痛难平，如果不是有准备事先捂住了耳朵，萧怒担心自己将从此成为聋子，还得再晕不知多久。
长啸了几声发泄了心中畅快后，两头风鹰挪开巨大的身体，晃着大脑袋示意萧怒出去。
萧怒摇摇有些晕眩的头，把心一横，慢慢走了出去，刚跨过石室门口废墟，一左一右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就挨了过来，在他双肩上磨蹭示好。
好不容易醒过神来的萧怒四下一看，到处倒着聂家战甲护卫，心中大喜。
不管三七二十一，萧怒决定先给风鹰解除了不死不休契再说。
勾连神宫，明悟契约星传达的奥义，不过三五个呼吸后，萧怒把轻捂着两头风鹰大脑袋上的手掌收回，同时间两道契约星纹也悄然遁入其神宫，被契约星吸纳得点滴不剩。
之后，萧怒尝试以自己三星内的契约术对两头风鹰进行契约，结果当然失败了。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发现自己跟两头重获自由的风鹰间产生了一丝比较清晰坚固的感应联系，也知道两头灵性增长不少的风鹰对自己充满感激，还无比渴望再得到凝香丹。
眼珠一转，萧怒示意两头风鹰去破开那些紧闭的石门，几十道石门破开后，萧怒发现里面的人全都晕厥着，包括找到的小布和小田螺两人，这才知道方才风鹰长啸，竟特意没有针对自己。
与风鹰沟通了一阵子后，萧怒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他想的是，聂家高手再多，能在天上飞行的恐怕也没有几个吧，自己骑着风鹰逃走，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找来布条把胖子牢牢绑在一头风鹰背上后，萧怒又将小田螺绑在自己后背，正准备沟通风鹰逃遁，却在一个倒地的护卫身边发现一个精致的玉盒，打开一看，竟是之前看到过的肉香丹，大约有几十粒。
看见肉香丹，萧怒注意到两头风鹰居然十分人性化的露出嫌弃不已的表情，看起来自从吃了三炼凝香丹，这两个家伙的品味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行，哥可是恩怨分明正直无私的人，只要你们能把咱哥仨安全带出去，凝香丹，哥管饱！”
萧怒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向风鹰保证，这才跨上风鹰，搂紧其脖子，尽管心情激荡忐忑不安，但逃出去的决心却无比坚定起来。
风鹰低啸一声，开始急速奔跑起来，转眼间便拔地而起扶摇直上，待得萧怒发现自己已经再返地面，不过一眨眼，就到了风烟堡上空。
许是重获自由，想到从此之后天空海阔任意翱翔，还有管饱的人间美味丹药，那日子想想都觉得爪痒，两头振翅飞上高空的风鹰纵声长啸，顷刻间直入云霄万里之外。
聂家祠堂内，正在跪倒在地虔诚祷告着什么的狂刀朱元春和折柳客柳千叶，忽然毫无征兆的口喷黑血，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起来。
正在冥想换契一些重要细节的聂乾龙大吃一惊，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自己两名倚为膀臂的骑士，竟是突然神魂受了重创！
惊骇与慌乱中，聂乾龙怒喝一声：“怎么回事，元春、千叶？”
朱元春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费力地道：“家主，不死不休契破了！”
轰！聂乾龙脑袋如被重锤狠敲了一下，感觉神宫都摇晃起来。
怎么可能？
自从三十多年前聂家获得那位驭兽大师秘传不死不休契后，先后制服三头通灵的风鹰，每隔数年便换契一次，从未发生过意外，为何今日突然遭到破解？到底是谁有如此神通？
一念未消，他就听到熟悉无比的充满快意的鹰啸，然后就看到两道巨大的黑影从风烟堡瞬间遁入高空。
来不及多想，聂乾龙抬手丢出自己珍视无比的飞行星器飞天梭，急追而去。
仓促间，他并未注意到，自家堡门口，琴大管事正陷入一场艰苦的鏖战。
风鹰之速，天下闻名，聂乾龙全力运转风烟诀，将星器催发到极致，堪堪迫近两头风鹰。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那莫家聘请了高人，破解了叛逃的血煞与其风鹰之不死不休契，这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失控局面？莫家，我聂家与你不死不休！”
就在万米高空上，风烟堡聂家当代家主聂乾龙捏动腰间一个传讯玉牌，向聂家驻扎在无回岭的家族精英及几乎全部的风烟骑士团精锐，发出了一道指令。
许是这不过弹指的疏忽与分神，这位即将突破六星巅峰正位星王的超级强者，竟然没有注意到，前面两头急速飞行的风鹰背上都伏着人影，更没注意到两头风鹰闪电般钻入几团略显诡异与突兀的云团之中。
聂乾龙也一头扎入云团。
不过千分之一息的刹那之后，血砂江某个血浪滔天的河面，突然有道人影从水底飞起，随着其飞离河面，无数死去的低级海兽、鱼虫便浮上水面来，绵延数十米范围。
此人一个大光头上血水模糊，形态异常狼狈凄惨，正是屠龙领东区的掌控者聂家家主聂乾龙。
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迷惘，呆滞了几个呼吸，怒吼一声，一条金龙瞬间从头顶狰狞飞出，缠绕其身之上，然后就在血砂江面上急速飞掠起来，去的方向却并非风烟堡，而是无回岭方向。
与此同时，无回岭深处，一场浅紫色的奇异浓雾忽然降临聂家驻军之地，并迅速蔓延开来。
在聂家驻军的腹背处一山谷，一浑身血煞之气四溢的中年男子骑在一头雄峻的低空飞行的风鹰上，引领着一大队人马悄然出现。
片刻之后，聂家驻军中传来惶然惨叫声，依稀听得有人高喊：“不好，有人偷袭，是**烟！”
山谷外，四名全身黑衣的六星强者，驾驭着飞行星器，突然出现在那风鹰骑士身边。
风鹰骑士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残忍与嗜血之色，用力一挥手，大军水银泻地一般朝紫雾笼罩的区域杀了过去。
大约同一时间，在风烟堡大门口，暴怒的废物教授林壑精神萎靡的晕倒在地，其左臂垂在胸前，似乎有一条由无数耀眼闪电构筑而成的金色灵龙将这条手臂完全缠绕，并在不断啃噬其筋骨血肉。
林壑的丹田气海处，隐约可见几座倒塌崩碎的山岳，一片狼藉，神兽灵龟体积缩小了数倍，萎顿沉睡与灵海深处不知生死。
若有高手在此，定然看得出，这是灵海神兽受到重创的表现。
但凡修士突破了五星境界，灵海神兽初显，修士便可与神兽沟通，获得通神之能，但一旦灵海受创波及神兽，其修为便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沦为废人，一般不是生死攸关，鲜有人会擅用神兽之力与人交手。
没想到林壑竟然刚烈如斯，为了三个素不相识的小子，明知不敌琴无羁，还要苦苦纠缠，如今不但灵海受创，五行诀初成的三山五岳损毁，左臂又被闪灵禁制住，更不知灵海神兽有无伤及根本，也不知林壑所为何来。
灵通楼大老板猥琐老男人雪无痕至始至终没有参战。
“连林老头都有这样的果决与勇猛，我呢？我就这样袖手旁观，到底对不对？”
雪无痕心里嗟叹唏嘘不已，还是趁着无心恋战的琴无羁返回风烟堡之际，将晕厥的林壑教授卷起，抬手丢出一个淡黄色的飞行星器，迅速离开了风烟堡。
没过多久，载着猥琐雪大老板和林壑教授的星器在灵通楼降落。
雪老板搂着老教授刚推开密室大门，就被突然探出来的两个长长的鹰喙吓个半死。
章二一 看世家起落沉浮，数繁华云烟几朵
唐若霜一如既往的冷艳逼人，行事独断，绝无转圜余地。
萧怒默默看了一眼进门来的猥琐老头，认出其身边那个晕迷的糟老头竟是学员报名处假装正直却收了自己灵砂贿赂的老师，依稀记得杜家大少称呼其林壑。
稀里糊涂的本来在高空骑着飞鹰逃命，萧怒也不知道怎么转眼间自己三兄弟与两头风鹰就到了这间密室里，等他再看到高贵冷艳的唐老师时，才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不禁对这位外表冷傲内心热忱的便宜老师多了几分由衷的感激与敬意。
能不声不响将自己和急速飞行的风鹰挪移到这里来，这样的本事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跟什么浩然门、启蒙台有说不清的关系，还能布置出绝非等闲的鱼水阵的唐老师，果真不简单，否则自己现在指不定还被聂家人狂追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亡命逃窜。
还有让萧怒吃惊的是，两头明明已经获得自由的风鹰，在美丽的唐老师面前，简直比老鼠见到猫还要乖觉几分，明知唐老师修为深不可测，萧怒还是忍不住用升级到中级的探测术假装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结果，神宫震动，险些晕眩，而唐老师却像没事人一样轻轻瞥了萧怒一眼，吓得他赶紧低头数圈圈。
就听唐老师眼望着窗外，看也不看刚进门的猥琐老头和晕厥的林壑教授一眼，自顾自轻声叹息着道：“屠龙领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了，看世家起落沉浮，数繁华云烟几朵。无痕，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真的老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萧怒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在他眼里，那个猥琐的老头忽然整个人绽放出一种绝世强者才有的神采，虽然不过只维持了短短一刹，内心不觉一凛。
猥琐老头干咳一声道：“是啊，若霜，人生弹指百年，我们都不是当年那群活在无忧谷天天吵闹嬉戏的孩子了！你说，我们究竟还要等待多久？”
唐若霜娇躯微颤，良久方幽幽道：“几日前似有一些玄妙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一切还是看缘分吧，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的。那几个死鬼也不知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无痕，你难道一直没能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吗？”
雪无痕苦笑摇头，似乎陷入漫长的回忆之中。
密室一片静谧，连风鹰的呼吸都轻如蚊蝇。
良久，唐若霜指着晕厥的林壑道：“这人倒是有几分胆气，我看那胡子手下也就此人有点顺眼。既然他也看上了这三个小子，不如咱们顺水推舟，就把这三个小子交给他得了，总比交给那惫懒货强。”
雪无痕又回复成那副猥琐模样，讪笑着道：“我当然听你的，你怎么说都行。对了，你把这几个小子丢进启蒙台了？”
唐若霜点头。
“啧啧，不错不错。”雪无痕好似现在才注意到萧怒三兄弟一样，贼溜溜的目光一通乱瞧，看得萧怒浑身不自在，听雪无痕嘴里的啧啧声恍如自己三兄弟就像他手上的货物一样。
蓦地，雪老头眼睛一瞪，死死看着萧怒问道：“小子，你腰里藏着什么宝贝，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萧怒一愣，顺手一抹，手上多了一把短匕和一粒黄橙橙香喷喷的丹药。
两头风鹰骤然闻到凝香丹的清香，就像闻见腥味的猫一样，顿时激动不安起来，正要往萧怒身前凑去，就听那唐若霜轻咳了一声，顿时萎了，赶紧把大脑袋耷拉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同样两眼放光的还有雪大老板，这个猥琐老头手掌一翻，萧怒便觉得手上一轻，东西便凭空到了雪老头手上，心中顿时对唐若霜和这个猥琐老头的看法再上几个台阶。
“啧啧，这是什么丹药，我擦，三炼的凝香丹，你小子哪来的，有没有搞错？”
“咦，这是什么鬼东西，瞧你跟宝贝似的搂着舍不得放，我看看。”
萧怒瞠目结舌，就见那雪老头拿着自己精心伪装过的三炼短匕，嘴角山羊胡须一翘，对着短匕吹了一口气，瞬息间，那短匕便去掉了伪装，恢复其三炼的原状。
这时，不单雪老头呼吸骤然一紧，就连一直云淡风轻什么都不以为意的唐若霜站在窗边的娇躯都禁不住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神明亮了少许。
“小子，这些东西你哪来的？”雪老头瞬息鉴赏完手上的二物，板着脸盯着萧怒问道。
萧怒面不改色地道：“回前辈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我遇到的一位前辈给我的。”
“哦？前辈？什么样子？哪里遇见的？”雪无痕紧张的问道，就连旁边的唐若霜都悄然竖起了耳朵。
“苍了个空滴，那啥老头，今天借你挡一下，别怪我哈！”萧怒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启蒙台那个老者的模糊形象瞬间浮上心头，这一转念就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等萧怒说完，唐若霜和雪无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惊喜，两人不露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色。
雪无痕把手中的短匕和凝香丹攥得紧紧的，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来，冲萧怒笑问道：“嗯，不错啊孩子，你居然能入一位大炼星师前辈的法眼，运道确实非同一般！不知那位前辈如今住在那里，可否为我们引见一下？”
萧怒注意到，此时密室内的情形很微妙，无论雪老头还是唐老师，都似乎屏住了呼吸，看情形很是着紧自己接下来的回答。
心中念头一转，萧怒不慌不忙地睁眼胡吹一气道：“那位前辈住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他性情有些古怪，除了我不会见外人。这是他再三交代过的。虽然我答应跟他学习炼星之术，但并未正式拜他为师。听他说，他住的地方布置了极其厉害的法阵，就算比星王更厉害的绝世强者想要硬闯，都得掉三层皮。”
雪无痕和唐若霜骇然不已，只得打住了继续刨根问底的念想。
少顷，似乎想起什么来，雪无痕忽然激动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谄媚的对萧怒笑道：“哎，小兄弟啊，你看，你跟那位前辈那么熟悉，又在跟他学习神奇的炼星之术，像这样的炼星之物，想来那位前辈是不屑一顾的是吧？”
萧怒眨眨眼，卖了个萌，不置可否。
雪老头越发得意，兴奋地继续道：“你看啊，小兄弟，那位前辈只允许你一个人接近，他随手炼星之物想必也不愿浪费吧？咱们商量一下，你们几个是要进清溪学院学习的，每日修炼所需消耗那可是一笔惊人的数字，没有灵石哪里能成？你以为修炼之物还是金币能买得到的？”
“告诉你吧，你们三个，光每日必需的破障丹、聚灵丹、行气丹、淬体丹就是一大笔灵石，你们有灵石吗？”
萧怒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想啊，就算等下我让老林收了你们，你们总要表示一点拜师费吧？吃食总要钱吧？将来学战术、买功法秘术、买什么武器装备、以及参加试炼之类的都要用到大量的钱啊，你们有吗？你们没有！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想赚钱吗？有路子吗？”
“没有！”萧怒老老实实的答道，一脸羞惭模样。
“别泄气啊！小兄弟。”雪无痕就像跟萧怒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把勾住萧怒的肩膀，循循善诱地道：“有个法子，能彻底解除你们目前的难题，想听吗？”
萧怒感觉自己就像正面对一个拿着糖果诱拐儿童的怪老头，心里啼笑皆非，脸上却一副洗耳恭听的迫切表情。
“听我说，咱们合伙，在清溪城开一个炼星阁，你负责从那位前辈处拿来炼星物品，我负责高价出售，所得咱们五五分配，怎样？”
萧怒愕然问道：“五五分？那前辈知道了还不得撕了我？”
雪无痕讪笑道：“那就四六，你六我四，你交三四成给前辈，自己所得的一二成，足够学院开销了！”
萧怒沉吟不语，只是摇头。
“还嫌少？一二成已经不少了，你傻啊？好吧好吧，三七怎样？还不行？小子，别太过分哈，你啥都不管，就分七成还不满足？咦，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罢了罢了，二八，就这么定了，行不？”
萧怒终于为难地道：“成不成我也不知道，我得先去跟前辈请示一下，他老人家允许了才行。我倒是无所谓，不管能得一成两成，只要够我哥仨学院的开销就成。”
“哈哈哈！好好，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叫我雪大哥！”
“我叫萧怒，这两个是我兄弟唐布衣和阗小洛。”
“都说了以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怎么还这么生分？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看样子他们是被风鹰的音啸搞晕过去了，得了，今天我就破费一次！”
雪老头嘴上大方，手却哆嗦着，拿出两粒萧怒一眼认出的“醒神丹”，分别给阗小洛两人喂了下去。
萧怒谢过雪无痕后，正色道：“雪大哥，这次我们能从风烟堡逃脱出来，纯属侥幸，多亏了前辈给我的凝香丹，才得到这两个大家伙的帮忙。你跟唐老师都是好人，我们不会忘记的。对了，如果前辈允可，炼星阁雪大哥准备何时开业？”
雪无痕豪气道：“我马上准备，灵通楼牌子一换，简单得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刚醒过来的阗小洛和唐布衣先见过唐若霜之后，才从萧怒口中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知自己三兄弟竟奇迹般的可以进入清溪学院，三兄弟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不知何时，唐若霜已经悄然离开。随同她一起无声无息消失的还有那两头嘴馋凝香丹的风鹰。
雪无痕在萧怒三兄弟眼巴巴的注视下，雪无痕肉痛的摸出几粒什么丹药塞进林壑口中，恶狠狠地扭过头来，瞪着萧怒三兄弟道：“救你们的老师，用掉老夫珍藏的三粒还魂丹、续脉丹、镇灵丹，便宜你们了，只给你们算三百灵石，等炼星阁开业后，从你们的分成里扣除！”
“三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阗小洛怪叫一声跳起老高来。
就在这时，林壑惨叫一声，翻身坐起，嘴里还怪叫着：“琴无羁，不还我三位学员，老子跟你死磕到底！”
萧怒三兄弟终于动容。
章二二 约定
林壑，三十多年前来到清溪学院任教。其人性情孤僻，极度仇富，以拒绝世家大族重金始终不肯为其子弟单独开小灶而闻名。到清溪学院任教的三十余年里，并没教出一个特别具有代表性的优秀学员，执意守着最冷门最不受待见的杂教区一亩三分地不放，成为光杆教长很多年了。
雪无痕经常出入学院，对外宣称自己乃校长大人生死至交，学院上下没人不认识这个据说是清溪城有数的隐形富豪之一的灵通楼大掌柜雪大老板，当然林壑也认识他，只是两人从未有过任何形式的交往接触。
因而林壑对雪大老板之前在风烟堡的不出手表示理解，不咸不淡的表示了几句感谢之流的话，他的目光始终在萧怒三人身上打转。
见服下雪大老板索要三百灵石报酬的昂贵丹药后，未来的教授老师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阗小洛嘀嘀咕咕的说了些反悔的话，大意是雪大老板太黑太不诚实，跟他合伙开店会吃亏云云，激得雪大老板暴跳如雷，险些痛扁阗小洛一顿————如果没有林壑出言阻止的话。
“雪老板，我的学员要教训也轮不到你吧？”
“我擦，林老头，你到底有多护短？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啊好不？我替你教育一下他们，难道不行？再说了，听说他们仨问星试都没能通过，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帮他们名正言顺的拿到学籍？”
“这个不劳你费心，若是这点都办不到，我林壑还有何颜面独撑一大教区？”
“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不?要不是若霜帮你把他们带回来，你到哪里找他们去？算了，懒得跟你这种榆木脑袋计较。哦，对了，刚才给你治疗，可是花了我好几粒珍贵丹药，账你不必还了，你的好学员已经帮你垫付了。哟，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敢动怒？赶紧回去养伤吧，哎，琴老鬼的闪灵禁可不是那么好破解的，我劝你一句，你回去最好找胡子帮你瞅瞅灵海啊什么的，落下后遗症你这辈子可就算彻底完了。”
“再说了，你那未圆满的三山五岳跟琴老鬼硬碰，崩碎了吧，重头练得回来吗？你那灵龟......”见林壑一瞪眼，说到这雪无痕就不再吱声，推门叹息着离开了。
萧怒三兄弟看林壑的眼神明显有些不一样了，感激、崇敬等等，兼而有之。虽然他们对雪无痕方才说的那些懵懵懂懂，却知道林壑为了自己三人跟琴老鬼大战一场，受伤不轻。
林壑艰难的站直了，好不容易才把左手反负在身后，右手朝着萧怒三人一挥道：“小子们，走吧，跟我回学院。”说罢，几步就走出门去。
三个少年原本都想上前搀扶一下，但看林老头那个不近人情的架势，也只好作罢，默默跟在其身后，走出了灵通楼大门，来到大街上。
三人默默想着心事，起伏不定的际遇让三人难免唏嘘。
多年的流浪生活，让萧怒养成了一个时刻留心周围情况的习惯。
此刻，他注意到大街上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许多店铺都大门紧锁，大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动。
“这种情形太诡异了。按理说，每一年学院开学大典之后的三天，所在城市都会陷入一种狂欢的气氛，其他三区都是如此，为何单单东区的清溪城不一样，反而显得格外冷清？”
萧怒更注意到，无数街角屋顶等暗处死角，似乎藏匿着许多修士，也不知道在警戒还是在监视什么。
萧怒开始以为，莫非自己弄走了聂家的风鹰，才引得聂家如此大动干戈，后来发现绝不仅仅是如此。因为他分明看到偶尔匆忙经过的那些人脸上难以掩饰的恐慌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这里的人会终止了狂欢，陷入一种集体恐慌呢？”萧怒想不明白。
不多时，学院到了，萧怒惊讶的发现，整座清溪学院竟开启了一座较为庞大的复合法阵，以他的法阵造诣，也完全看不明白其中的玄奥。
学院大门口，更是站着四名五星后期、巅峰不等的教员打扮的武装男子，瞪着眼板着脸严格检查进出学院的人员。
萧怒直到此刻，终于完全肯定，东区出大事了，一件连清溪学院都把防护状态提升到一个很高的级别的泼天大事，但萧怒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事。
他决定，进入校区之后，就一直呆在里面，尽量不出校门，一来可最大限度的避免自己遭遇到聂家人，二来也不想被卷入了不得的大事件中去。
虽说林壑被叫了三十余年废物教授，但其在学院的威信还是蛮高的，一行人未遇到任何麻烦，就进了学院，萧怒三人径直被林壑带到学院一处有着丈高围墙的院门外。
从远处外观这个院子，院墙下面长满杂草，草丛中满是垃圾甚至某些未知的排泄物，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阗小洛捂住鼻子，悄悄用手肘拐了萧怒一下道：“小鹿哥，难道林教授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不会吧，这么破败哪有一丢丢人气啊？”
萧怒淡然道：“我看就挺好，总比咱们流浪时睡的臭水沟强不少吧？”
仗着个子高，一直时刻准备搀扶老师挣个印象分的唐布衣终于逮到了机会，也不知是脚下打滑还是伤处发作，一直走得好好的林壑老师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唐布衣眼疾手快，一只大手掌稳稳落向老师的腰，嘴里关切的喊了一声：“老师，小心。”
谁知，唐布衣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就要跌倒的老师忽然闪身就站到了院门前。
“苍了个空滴，明明自己已经不行了，还要硬撑，这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不行，老师这脾气可得改改。我擦，这得多少年的古董啊，能斑驳成这副鬼样子！”
萧怒心里对林老师的腹诽还未结束，就差点被眼前所见震惊得吐槽出了声。
三个少年就像傻子一样，呆愣愣看着渊渟岳峙傲然站立的林老师面前那两扇大铁门，如果允许吐槽，他们仨可能会竖着中指朝天痛骂三个时辰。
那是两扇几乎有些部位快要锈穿了的精铁大门，至少有八米宽，高平齐院墙，但从其上斑驳的锈迹可以推断，这两扇的年龄绝对不小了，早就应该被更换了，三人甚至怀疑，稍微一阵猛烈点的大风，很可能大门就会被吹走。
大门之上，居然挂着一个木匾，匾上有字：杂教区。
“我靠，搞了半天，是带我们到杂教区啊！该死的，我要做商修，我要去史地区啊，我要跟未来帝国的达官贵人做同伴啊！”阗小洛捂着额头，痛苦的呻吟。
“不会吧，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要去符药区，我要做符箓大师的！”唐布衣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缩水，因为胃有些难受。
唯独萧怒十分坦然，多年的艰苦生活成就了他处变不惊的性格和善于动脑分析的习惯，存在即是道理，哪怕这里不是他耳熟能详的什么战法区、阵械区、符药区、史地区，就算他从未听说过学院还有这么一个杂教区，他觉得这里能单独列成一个教区，那就十分不简单！
再者，能跟唐老师、雪老鬼混在一块的林壑岂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之辈？
撇开这一层不说，单是林壑为了救自己三人独闯风烟堡、恶战琴无羁身负重伤，这个情就比天还大。
原本对进入学院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三兄弟正是在林壑身上才重新见到了曙光，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萧怒不动声色的瞪了吐槽的唐布衣和阗小洛一眼，两人忙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就在这时，似乎背对着三个少年，也将三人的一切收入眼底了然于胸的林壑徐徐转身，目光炯炯，一扫之前的萎靡与虚弱。
“我给你们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我既然答应让你们拥有学籍，我说到就能办到。现在，有两个选择供你们挑选：一，拿到学籍，选择其他四大教区的任一教区就读；二，选择本教区，成为我林壑三十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考虑，若是选择留在本教区，就到我身边来。”
三个少年感到今日的震惊来得太猛烈太频繁，小心肝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三人走到一旁，终于明白，或许这一次选择，就是自己人生最为重要的一次选择。
阗小洛和唐布衣眼巴巴的望着一脸镇静的萧怒，欲言又止。
虽然相处时日很短，可萧怒对两人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阗小洛，为人看似胆小贼溜，其实胆气很足，很讲义气，关键时候绝不掉链子。处事又十分圆滑，尤其对成为商修，执意不忘。
唐布衣，大块头，重情重义，看似莽夫，其实心细如发，只是不善言辞，并不木讷。这种性格，倒是十分契合走符箓大师这条对精细要求特别高的路子。
萧怒看两人沉默不语，明白两人没有立即选择，其实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朋友是路，家是树。别迷路，靠靠树。三人并非单纯把彼此当做朋友，而是真正的兄弟。
“或许，咱们三兄弟虽然可以生死与共，但因性格兴趣的不同，最终难免会踏上各自喜欢的那条道。与其日后遗憾，不如现在就做出最为正确的决定。”
一念及此，萧怒伸手在两人肩头重重的拍了几下，这才轻声说道。
“小田螺，小布，我们三个原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迈入修士的门槛，我相信我们能有今日，定是老天垂怜咱们三兄弟，才特意开恩。所以，我们更要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们就算不能护着对方成就巅峰，也绝不会成为对方的负累，所以，今日的选择，应该遵循自己的本心。你们的心愿，我都清楚，所以，我替你们做决定好了。”
“拿到林老师给的学籍之后，小田螺去史地区报到，小布去符药区报到，而我，最喜欢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喜欢处在一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没有再比这里更适合我呆的地方了。”
“不必再说什么了，听我的，好吗？不如我们今日再做一个约定吧。我们各自大声说出自己五年后心仪的名校，如何？”
不知不觉三兄弟的手又紧紧握在了一起，人人都眼含泪花。
“我，萧怒！目标是————洛兰！”
“我，唐布衣！目标是————战狼！”
“我，阗小洛！目标是————龙域！”
“一起加油，一起加油，一起加油！”
看着眼前三个年轻的鲜活的少年，听着他们的豪言壮语，站在铁门前的林壑老师嘴唇哆嗦了几下，忽然萎顿倒地。
章二三 首席
林壑被“没一丢丢人气”“臭水沟”之类的话语气得不轻，待得听到自己最看重的机灵又稳重的萧怒愿意留在杂教区不禁心情一松，又见三个少年热血约定豪言要进四大名校，登时再也压制不住身上的伤势，晕厥倒地，吓坏了三个正热情高涨得可以捅破天的少年。
想到还未拿到手的学籍，想到这老头为了自己三人不惜跟风烟堡正面翻脸，还弄成现在这副凄惨模样，萧怒三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布衣一个箭步冲上前，正想小心把林老头平放在自己膝上，萧怒大喝一声：“小布，别动他！”
萧怒给唐布衣和阗小洛耐心讲解了一下，像林老头这种六星巅峰的强者，一旦与人激斗受伤，灵脉、灵海甚至神兽、神宫都有可能受创，不可妄动其身体。
好在林老头的修为境界堪堪在萧怒探测术的限制范围，悄悄看了一阵，萧怒深吸一口气，不禁眉头紧锁。
“那琴老头下手这么狠，狗日的，别给老子逮到机会，否则定要他好看！”萧怒骂道。
阗小洛愣愣的问道：“小鹿哥，林老师咋了？”
“他被聂家那个琴大管事用独门禁术闪灵禁伤了左臂，这还是小事一桩，费些时日，我都可以轻松化解，但难就难在林老师其他地方的伤，我是既无经验也无头绪啊！”萧怒叹息道。
“哦？闪灵禁你可以轻松化解，口气不小啊，少年人！”
蓦地，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萧怒三人耳边响起，三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在他们身后来了一个一身紫袍英俊帅气的老头，依稀可见其眼眶还有些淤青未散。
“不知前辈是？”三人慌忙站起身来，萧怒小心的问道。
“你们可以叫我胡老师。你叫萧怒？”帅帅老头眯缝着眼，眼神如针，刺痛了萧怒千锤百炼体初成的肌肤。
萧怒点头。
随后胡老师又准确叫出了唐布衣和阗小洛的名字。
正在三人不断猜测来者到底是谁时，这帅帅胡老师忽然拿出三块玉牌，分别递给三人道：“喏，这是你们的学籍铭牌，可别搞丢了。”
萧怒三人又惊又喜，却见那胡老师蹲下身去，伸手运至如风，急速在林壑前胸点了不知多少下，几乎与此同时，林壑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伤势眼见就得到了控制。
萧怒暗暗咂舌，清溪学院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随便出来一个老头都让自己探测术完全摸不清其虚实，貌似此人实力远远超过了林老师，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不久，林壑醒来，三人才知眼前这个帅帅的又穿着不着调大紫色的老男人，就是清溪学院的校长胡子大人，慌忙见礼。
林壑抚胸苦笑叹息道：“校长大人，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忘忧乾坤手您能不用最好别妄用。只是，今后恐怕我能帮您的就很少了，这次我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废物了！”
胡子正色道：“老林，别泄气，根基伤了是有些棘手，但还未到你说的那种程度。依我看来，只要买到一粒六星定海丹，若再得某大炼星师精炼，你的伤痊愈也非难事。”
林壑凄然一笑：“哈哈，六星定海丹，没有几百万灵石哪里买的来？就是大人您，能凑齐一万灵石不？咱们多少家底，都心里有数。反正就这样了，命运如此，我林壑该当此劫。”
萧怒心中微微一动。
胡子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安慰林壑，便转移话题道：“我暂时封住了你的伤势，在拿到定海丹之前，你切记不可再动用灵力，可暂保伤势不进一步恶化。倒是你手上这道闪灵禁，得先化解了才行。小子，闪灵禁就交给你了。”
林壑一头雾水，就见萧怒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左手，方惶然叫了一声：“别碰......”话音便戛然而止。
琴无羁名闻天下的禁术闪灵禁，差一点挤入洛兰十大禁术之列，绝非等闲，区区一个一星小渣渣去碰触岂不是自寻死路，林壑惶急不已，但紧接着就呆若木鸡。
就在萧怒握着他左手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左臂内那条闪灵禁金龙一下子停止了对自己经脉血肉的啃噬，竟似乎无比惊惶，然后，他就感到那条禁制对自己左臂的压制逐渐减弱，似乎正被萧怒的手掌生生扯走。
一旁的胡子看得目不转睛，两眼不断放光，嘴里啧啧连声：“老林啊，没想到你三十年不收学员，一开张就捡到宝了，恭喜恭喜啊！”
林壑反倒沉静下来，虽说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波澜不惊一派从容淡定。
胡子眼瞅着林壑左臂上的闪灵禁冰雪般一点点消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子，你这是打哪学来的？”
萧怒满头大汗，喘息着道：“一位前辈传授的。”
胡子没心思继续看下去，便一指阗小洛和唐布衣道：“你们不是要去史地区、符药区吗，跟我来吧。”
说罢，扬长而去。
三兄弟就此分别。
然后，就在两扇杂教区破铁门前，师生俩开始了一次有趣的对话。
“嗯，萧怒，你真的决定留下我杂教区了？”
“是的，林老师，我决定了。”
“那好吧，现在我正式宣布，你，萧怒，就是我杂教区首席学员了。”
“首席？老师，我没太明白您的意思。您看，我初来乍到的，前面有那么多学长在，我哪敢当首席？”
“本教区第一规约，林老师的话永远不容置疑。”
“是，老师，我知道了。”
“下面，咳咳，我们先探讨一下，你入学的相关费用问题。”
“费用？”
“入学籍灵石十块，选教区灵石十块，食宿费每学期灵石三百块，指导费灵石一千五百块，服装费灵石二十块，其他修炼所需学员一律自付。”
“......”
“三天后正式上课，希望你把费用准备好。”
“......”
“怎么，有困难？咳咳，有困难你可以提嘛，老师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没困难，老师！”
“......”
“请问老师，还有什么费用？”
“咳咳，既然费用没有问题，那你就先负责把教区卫生打扫干净，记住，要寸草不生点尘不染，能不能做到？”
“......”
“这是你能否成为首席学员的一次考验！”
“没问题，老师！”
“好，那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杂教区这里就交给你了！”
“......”
“再见，我的首席学员！”
“再见......哎，等......”
萧怒使劲推开两扇又厚又重的大铁门，脑子里还盘旋着“寸草不生、点尘不染”八个字，竟自动略掉了那一千八百四十块灵石的费用问题。
荒草地，几排古色古香的破朽石屋，八间屋子，这就是院墙内的全部景象。
萧怒严重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里应该荒芜了很久，看屋上密集的蛛网，半尺厚的尘灰，以及这片草地如此肆无忌惮的旺盛的生长之态，萧怒突然有种被江湖老骗子卖掉还帮着数钱的感觉，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至此，新任杂教区首席学员才明白，偌大的杂教区就只有自己一个学员，而这里早已不知荒芜了多少个年头。
言必信，信必果，好男儿怎能知难而退？
说寸草不生就除草必尽，说点尘不染就扫尽尘灰，不就干点活吗，还能难得倒谁？
萧怒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久，新鲜挂牌的炼星阁内堂。
“老雪，我要雇一点人，金币我出。”
“好啊，只要有金币，人我大把的是，说吧，要多少人，准备给多少钱，做些什么？”
“唔，大约需要三十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把杂教区的杂草除干净，把卫生彻底打扫一遍。应该一天时间就够了，你开个价。”
“三百金币，一口价！”
“成交！”
“对了，你去那位前辈那了没？都带了些什么过来？”
“没有。”
“一件都没有？”
“差点忘了，前段时间在聂家做了一段时间矿工，手上正好有几样东西，你看看。”
“我擦，我说那位前辈到底对你是有多好啊？连这样的矿锄、矿篓都给你统统三炼，难不成你是他的......”
“那位前辈手眼通天，老雪说话最好还是注意点的好。”
“咳咳，这可都是些稀罕物，虽说用处寻常，但备不住是三炼之物啊，还都多了些附加功能，想必几大世家会争着要的。”
“这还有两把短匕，都给你吧。”
“啧啧，二星上品，三炼后全部增加了三种附属功能，每把至少能卖一千灵石以上！”
“什么？多少？一千灵石？糟了！”
“怎么了？瞧你那副懊恼样，莫非你被人骗了？”
“狗日的百宝阁，敢坑你萧大爷，咱们走着瞧！”
“哈哈，你也有被坑的时候？”
“对了，最近那位前辈心情好，准备正式教我炼星之术。你可以对外接一些三星内的需要炼星的生意，交给我就行。至于酬劳，咱们按老规矩来。”
“真的？我这有两件三星飞行星器，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炼星师炼星，你看行不？”
“交给我吧。价钱？”
“这样，如果成功一星，一百灵石，二星，五百灵石，三星，两千灵石。每件。”
“咳咳，行，前辈出手，怎会一星都不成功？先付订金来吧。一半，两千就行。”
“什么？前辈要先收订金？”
“我敢说，除了我，哪怕是聂家老祖出面，前辈也不会见。”
“算你狠，什么时候交货？”
“以后我不会轻易到你这来，你每周日把分成和需要炼星之物直接给我送到杂教区来。”
“哈哈哈，杂教区，林老头怕是嘴都笑歪了吧？哈哈哈！”
一日之后，林壑站在焕然一新的杂教区门口，仰天长啸像头受伤的老狼。
章二四 舵室
“杂区教规第一条：老师的话就是真理，不容置疑。”
“杂区教规第二条：在哪里跌倒，允许在原地躺一会儿，但必须要站起来。”
“杂区教规第三条：遇见疯狗咬你，就算驱赶不走，也要崩坏它几颗大牙。”
“杂区教规第四条：一旦与其他教区学员争斗，许胜不许败。”
“杂区教规第五条：一切以积分为重。杂区字典里没有面皮和羞耻二词。”
“杂区教规第六条：请重复前五条。”
舵室、战堂、盟殿、白银堡、黄金坞、藏书室、演练室、净室八间屋子。
教规碑就立在左手第一间“舵室”门口，在进入舵室开始自己的第一堂课之前，萧怒认认真真记下了碑上的六条教规。
萧怒几乎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拥有逆天的星灯，星灯又赐予了自己几颗逆天的技能星，且自己还能使用神宫世界那些未确定是否就是“魂力”的特殊能量，那么，自己今日连舵室的门槛都休想踏入半截。
那块他用探测术看出，已经超过上千年年份的古老石碑，其材质竟是魂玉石，五星级高级石材，其价值萧怒无法估量，这么大的一块，估计贪财的雪老头看到了，只怕恨不得连下面的土层都想一块挖走。
最奇特的并不是教规碑的材质，而是上面镌刻着的六条教规。
“我的首席学员，今天是咱们的第一堂课，什么时候你能完全记诵下这块教规碑上的教规，你就可以进舵室来听课了。人生只有一条路不能选择—那就是放弃的路；只有一条路不能拒绝—那就是成长的路。好自为之吧，我的首席弟子。”
林壑老师负手身后一身正气仙风道骨施施然踱步走进舵室前的那番话犹在萧怒耳边回响。
刚看第一眼，萧怒就感到碑上的字似乎活了过来，如兽如虫如禽如鱼，穷形尽相各具妍态又煞气逼人，似乎都想挣脱碑上无形的枷锁，扑入萧怒的眼眸中来。
那一瞬间，萧怒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七年前，在四顾无人的荒野，被抛弃的自己忽然发现置身于许多穷凶极恶的星虫栖息之地一样，无助、恐惧、惊惶，纷至沓来潮涌心上，正想愤怒咆哮以示内心磐石般坚韧的不屈，忽然感觉神宫一阵轻晃，顿时神明一清，骤然便晋入一种无比空灵的玄妙境界之中。
中级的探测术自动使出，教规碑上的字不再幻化，而是规规矩矩依照原来的顺序排列着，让萧怒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他感到脑中似乎有一股清泉不断浸润着意识，让自己意识安宁纯净，思绪超常的清晰。同时，他察觉神宫世界如一块干渴许久的海绵，贪婪地从教规碑中吸收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能量。
然后，在萧怒的注视下，屹立清溪修士学院杂教区舵室门口逾千年的魂玉石教规碑，无声无息的碎成一堆齑粉，随风飘散无痕无迹。
萧怒傻眼了：“苍了个空滴，哥可是乖宝宝，真心没动它一丢丢啊，怎么就碎了哩？”
隐约间，似乎神宫世界又有了什么难以名状的变化，但萧怒此时哪有余暇前去察看，因为头发胡子及眉毛几乎都皱到一堆的林壑老师兔子一样冲了出来。
盯着那堆似有似无的齑粉发愣了足足十几息后，刚才还满口大道理讲着的林壑看向萧怒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绝世风度全无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跟我来！”
萧怒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叫苦不迭：“还好老财迷没把教规碑毁了这事硬栽在哥头上，不然哥可就真是课没上成先冤死，想做修士梦中求了。”
前头的林壑老师忽然停下脚步，等萧怒走到身边，才指着前头那扇厚厚的石门道：“小子，我杂教区舵室本院第一。记住老师一句话，要想成为一名活得够久的修士，首先要有一副比任何人都强健的身体，咳咳，你眼睛看着老师干什么？”
“历来，凡能记下完整教规的首席学员，才有资格进入这里。下面，你先把记下的教规背诵一遍。”
萧怒微微愣神片刻，赶紧凝神把方才记下的六大教规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他没注意到，原本因为灵海重创无法使用灵力外表看起来十分萎靡不振的林壑老师，听着逐条逐条的教规背诵，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似乎还很着急，担心萧怒记忆不全一样。
直到萧怒背诵完最后一句，林壑才如释重负，悄悄舒缓了一口气。
“不错，看一遍就全部记诵下来，不愧我林壑亲自选中的首席，哈哈哈！”林壑得意的放声大笑。
而萧怒却啼笑皆非，耳烧面热，总觉得“首席”二字那么刺耳，不但瘆人，还那么的寒碜。
林壑指着石门道：“既然你通过了教规考核，那就有资格进入舵室修炼。记住，能呆多久，就呆多久，直到被自动送离为止，千万别自己脱逃，记住老师的话，只有益处。去吧。”
萧怒茫然了，心道：“我说林老师，好歹你老人家收了我一年一千五百块灵石的指导费好不？我一个从未正儿八经修炼过的修盲，你让我自个儿进去瞎搞，这不是胡闹吗？”
哭丧着脸朝石门走去的萧怒，好想对着一脸得意似乎沉浸在某种幻想中不能自拔的林壑老师大吼一声：“还我学费来！”
直到推开舵室的石门，萧怒都还在肉痛自己花得冤枉的那一大笔灵石，但肉痛却只持续了几息时间就转变成了别的。
这哪里是什么舵室，分明是一条站满石像的甬道好不？
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像，也不知有多少尊，每尊石像与真人大小相近，栩栩如生，而第一尊石像胸前竟镶嵌着一块圆形玉石，玉石上闪烁着一个“史”字。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我把这些石像全部弄倒，打通这条甬道？那这间舵室的意义何在？”
萧怒迟疑一阵，距离第一尊石像约三米远，抬手对着石像胸前的刻字玉石就是一记奔雷指。
“叮”！一声脆响。
一道橘红色的光芒闪电般从玉石中放射出来，根本不给萧怒一丢丢反应的间隙，便直接落到他的眉心，一股沛莫能御的灼热力道直冲神宫而去。
与此同时，那尊石像便蓦地活了过来，双脚一错步，蹬蹬蹬地朝萧怒猛扑上来！
“苍了个空滴，这是捅到马蜂窝了？哥不是故意滴！”
萧怒怪叫一声，脑中一片迷蒙。
此时他的神宫世界一阵微微摇晃，就像有无数雨点纷纷扬扬撒入其间，虽与其内混沌能量并不相容，却也并没给神宫世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随着混沌浓雾逐渐将侵入的这些雨点吞噬后，诞生出一段段零星的讯息碎片，四下里漂浮，如虚空中的陨石，被那几颗技能星吸引着，自发地逸往星灯和炼星盘那里，还未靠近星灯，就像冰雪一般融化为一丝一缕被三色灯花张开的花瓣接住。
当第一块“陨石”化作丝缕被灯花花瓣接住，萧怒耳边骤然响起一声钟鸣。
这一声钟鸣，就像有无数祭殿之人在祷告一样，充满神圣与玄奥，让人心生敬畏，几欲跪地膜拜，但萧怒没动，从荒野死里逃生的六岁那年开始，他就不再信神。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自己永远不倒。萧怒只信自己。
恍惚中，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萧怒焦距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光影。
这个光影是一个由线条构成的人形光影，线条上间或闪烁着无数的小红点，有一层淡红色的雾状的液态东西正在那些线条上以一种萧怒熟悉又陌生的方式飞速流动着。
“苍了个空滴，这一幕怎么跟哥修炼的金狼宝典差的不多呢？”
这个光景，萧怒居然还能瞎琢磨，换来的是胸口连续几下剧痛，疼痛刺激下，萧怒睁大眼，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哪里是什么光影，分明就是那尊俨然活过来了一般的石像，正朝自己不断挥拳！
浑然忘却了神宫世界里的激烈变化和连续不断飘飘忽忽时远时近的钟鸣，或许是受教规影响，一下子被石像打出了火气的萧怒怒吼了一声：“哥是杂区首席，首席！你懂什么是首席吗？首席出战怎能不胜，来吧，试试你这石头硬，还是首席哥的奔雷指犀利！”
耍了个心眼的萧怒，不知道石像到底有多厉害，口中喊着奔雷指，实际上屈指连弹使出的却是消耗灵力较少的虚花指初级的灵犀指。
叮叮咚咚一连串脆响声里，踩着自己数年流浪生涯里扛着负重袋练出来的逃命步伐，萧怒开始跟拳风霸道威猛的石像战成一团，居然堪堪斗了个旗鼓相当！
即便在启蒙台遭遇数百魔族，萧怒也仗着不断进步的修身术硬抗了过来，没想到今日初成的千锤百炼体在无数次石像拳头的轰击之下，竟有扛不住的趋势，这让萧怒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第一尊石像就如此霸道，后面的不知会有多么厉害；喜的是，自己正愁没地方好好锤炼一把修身术，这样的好机会就自己喂到嘴边来了，简直美得没边了。
默默观想修身术第一重千锤百炼的奥义，同时开启探测术略去石像壮实的外表只在视界里留下那个线条构成的光影，这一刻的萧怒如有神助，恍如又回到了苦熬了多日的启蒙台梦靥幻境里，心情古井不波无尘无垢，晋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境界。
福至心灵的某些瞬间，石像线条上红色物质的流动规律隐隐与自身金狼宝典功法相重叠，不断交融整合，而石像的弱点便逐渐如剥去衣裳的婴孩赤果果白嫩嫩的呈现在萧怒视界里，只需几记灵犀便可将其破碎。
但萧怒没有这样做，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之前林壑老师所讲那番话的用意。
“不管哥将来能不能成为绝顶修士，至少要先把身体炼成铜墙铁壁一般坚固，哈哈哈，哥就是只幸福的蟑螂，你瞅哥不顺眼，但也踩不死哥，哥就这么任性的恶心你，哈哈哈，爽啊。石像啊石像，让你的攻击来得更猛了些吧，哥感觉千锤百炼体就要大成了也，加把劲，康姆昂，蓓蓓！”
舵室内，不时大吼大叫就像服下一大把回春丹变得异常癫狂的少年，跟一尊石像缠斗正酣。
舵室外，老帅的校长大人不知何时来到林壑的身旁，两个老头一脸莫测高深的神秘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