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 漂亮女人
苏拙已经知道从脚步声听出来有人来了,只是来人脚步极轻,及时在奔跑,也是到了门口才让人发觉。这倒令苏拙有些奇怪。现在还是大白天,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陈掌柜还是哆嗦得厉害。
苏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恍然大悟。门口进来的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美丽的二十多岁的女人。她一身素布衣裙,有些破旧。但是配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华贵典雅。她一进门,仿佛带进一束光,将整个酒店也照亮了起来。
原来陈掌柜就是因为看见了她的脸,才哆嗦地说不出话。不过苏拙却是不以为意,在他心里,漂亮女人就意味着麻烦。女人长得越漂亮,麻烦自然也就越大。他就认识几个漂亮女人,第一个自然就是燕玲珑。两人相识十几年,苏拙从来没有占到过便宜。
而印象最深的当然就是卫秀了,君山一事,至今也难以释怀,也许这一辈子也难忘。因此,苏拙看见门口无端站了一个漂亮女人,头已有些大了起来。
女子站在门口,神色有些惊惶,向里面瞟了一眼,只看见了两个人。
女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即向苏拙而来。她站在他面前,有些发抖,说道:“公子,救救我!”
苏拙一愣,笑道:“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需要我救的。”
他话音刚落,酒店门口又冲进来几个人。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女人,而是几个男人。这几个人长得也不好看,甚至非常丑。但是陈掌柜却哆嗦得更厉害了,因为他看见,这几个人手里都带着刀。
打头的一个刀疤脸汉子向店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瑟瑟发抖的少女。他大步走上前,大声道:“看你还往哪儿逃!乖乖跟我们走吧!”
女子下意识退了一步,苏拙摇头苦笑,英雄救美的故事似乎只在说书人口中听到过,想不到居然让自己遇上了,果然漂亮女人就是麻烦啊!不过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便开口说道:“你好像没看见我?”
他这句话正是对着刀疤脸说的,刀疤脸一愣,看见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轻蔑道:“我看没看见你有什么关系?”
苏拙摇头晃脑道:“你若是没有看见我,那还情有可原。你若已经看见我,还要带这位姑娘走,岂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难道你没看见,这位姑娘正要请我喝酒么?”
刀疤脸哈哈大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小贱人要请你喝酒?难道你没看见她这身破烂衣服,根本没有钱?”
苏拙笑道:“这位姑娘虽然穿得不好,但是腰间有个鼓囊囊的钱袋,怎么会没钱请我喝酒?”
刀疤脸忽然怒道:“******,这钱袋就是她偷的老子的!”
苏拙“哦”了一声,道:“莫非是你要请我喝酒?”
刀疤脸已听出苏拙有意架梁子,被他胡搅蛮缠弄得烦躁不已,大声道:“你是什么人?识相的滚一边去,休要管爷们的事!”
苏拙淡然道:“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都怪我没有事先通报。我姓苏名拙,苏拙便是在下……”
苏拙话没说完,刀疤脸怔了一下,大声道:“你就是苏拙?”
苏拙点点头,道:“如假包换!”
刀疤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你不就是那个传说非常聪明的人么?”说着与他身旁两人互相望望,笑得更欢了。
苏拙什么也没说,静静站着。这个绰号他已听过,原先别人谈论到苏拙,都说聪明人苏拙。而现在这聪明人三字前,一定要加上传说中的一词,借以讽刺他其实并不聪明。
那个女子也安静地站着,并没觉得刀疤脸说出来的话有多好笑。苏拙等他们笑完,说道:“笑也笑过了,那就不要打扰这位姑娘请苏某喝酒了。”
刀疤脸双目一瞪,怒道:“你知道我是谁么?老子跟你啰嗦这么久,已经是抬举了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拙淡淡笑了一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却能猜到你们来历。”
刀疤脸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咧嘴笑道:“哦?你倒是说说看,我从哪儿来?”
苏拙上下看了他一眼,说道:“瞧你们三人衣着,是平常便服。再加上没有骑马,说明你们并不是出远门。据我所知,这里方圆十里只有两个江湖门派。一个是聚义山庄,另一个是武夷剑派。武夷剑派的人都是使剑,而你们三人却都是带刀。说明你们都是聚义山庄的人。”
刀疤脸一愣,继而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你小子还挺有眼光,既然知道老子是聚义山庄的人,还不赶紧夹着尾巴滚远点!”
那个女子忽然说道:“公子,他们聚义山庄的人经常仗势欺人。你可不能丢下我啊!”原来她见苏拙知道聚义山庄,生怕他怕了这几人,不敢管此事。
苏拙没有看她,而是对刀疤脸说道:“聚义山庄广结天下英雄,听说庄里不管什么时候,最少都有几百个江湖好汉。如今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了。人一多,难免良莠不齐,居然冒出你们几个欺侮弱女的脓包来!”
刀疤脸没想到他敢公然侮辱自己,心头火起,右手一扬,握住刀柄,喝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虽已深秋,但这人仍只穿了一件外衣。右手扬起,露出一截胳膊。苏拙恍惚见到一团青影,只是并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而这刀疤脸已要拔刀,苏拙反应更快手掌轻轻在他拔刀那只手上轻轻一拍。刀疤脸那只手又将刀送回了刀鞘。
其余两人见状,也伸手拔刀。苏拙依法施为,三个人居然谁也没法将自己的刀拔出来。他们握着自己的刀抽出半截,又送回去,如此反复,居然有些滑稽。陈掌柜呆呆坐在原处,双腿已软,站不起身。但见这诡异情形,似乎又有些想笑。
刀疤脸脸涨得通红,连声叫道:“怪哉怪哉……”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又进来七八个人。这次进来的几人,穿得都很干净,手持长剑,向大堂内看了一眼。几人看到苏拙身后的女子,明显愣了一下,似乎也被她的美貌打动。不过他们随即醒转过来,朝刀疤脸看了一眼。有一个人忽然说道:“没错,果然是聚义山庄的人!”
第八卷 第三章 是非恩怨
酒店里的几个人都楼愣了一下,苏拙也停下手来。这一来,刀疤脸三人终于如愿以偿,把刀拔了出来。但是刀没有指向苏拙,而是指向了门口的几名剑客。
这几个剑客脸上都有愤怒之色。他们当然不是来喝酒的,店里的几人也知道这一点。因此陈掌柜没有起身招呼客人,而是又哆嗦了一阵,眼中也露出了心痛的神色。
几名剑客纷纷拔出腰间长剑,为首一人又问了一遍:“你们是聚义山庄的?”
刀疤脸却认得他,眼睛一瞪,怒道:“宁玄晨,我可从没得罪过你们武夷剑派。咱们各走各路……”他这话说出来,远没有方才对苏拙的威风,想来是看对方人多,知道不能吃眼前亏。
宁玄晨冷冷一笑,说道:“听说你叫乔老三?我虽然不认得你,不过只因你是聚义山庄的人,就该死!”
苏拙一愣,想不到武夷剑派跟聚义山庄的恩怨已经越发白热化,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大打出手。这与陆清尘的死,也是分不开的。想必武夷剑派弟子都认为,陆清尘的死,一定与聚义山庄脱不开干系!
乔老三神情瞬息万变,脸上那道刀疤看起来更加狰狞。他向身后看了看,自己两名跟班早就吓得面色苍白。而那个莫测高深的苏拙似乎并不像别人说得那么不济,此刻他脸上挂着微笑,依旧是一幅事不关己的神色。
如此大敌环伺,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鲁莽行事。乔老三咽了一口唾沫,对宁玄晨说道:“宁玄晨,你好歹也是武夷剑派的大弟子,我不过是聚义山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客。你就算杀了我,聚义山庄也不会在意。”
武夷剑派的几个剑客围成一个半圆,将乔老三的退路尽数封死。宁玄晨知道他是瓮中之鳖,也不着急,慢悠悠说道:“乔老三,你这话说得也对。不过谁让你错投进了聚义山庄?要怨就怨曲圣州那个混蛋吧!”说着一扬手,作势就要动手。
没想到乔老三把刀一丢,连声叫道:“慢!慢!”
宁玄晨挥挥手,止住行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乔老三,仿佛猎人望着到手的猎物。他问道:“乔老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乔老三喉头耸动,一咬牙说道:“宁兄,我不过是小人物,杀了我是脏了你的手。我知道现在聚义山庄和武夷剑派闹得正凶,这全怪曲圣州。宁兄,我早就不想在聚义山庄待了。不如这样,我改投武夷剑派门下。今后只要是跟聚义山庄冲突,我乔三一定身先士卒!”
他把话说完,武夷剑派众人,包括苏拙和那女子都露出了鄙夷之色。谁能想到这乔老三这么没有骨气,居然临阵反水。
宁玄晨身后一人说道:“大师兄,别相信他!这种反复小人今天可以背叛聚义山庄,明天也一样会背叛我们!”
宁玄晨眼珠转了转,对乔老三说道:“乔老三,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要是杀了你的确脏了我的手。不过你这种人也进不了我们武夷剑派。不如这样,你还回聚义山庄,当我们的内应。只要曲圣州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给我报信,怎样?”
乔老三自然也知道宁玄晨打的什么算盘,杀不杀自己,对宁玄晨没有丝毫影响。但是如果自己乖乖作奸细,他便是赚的。乔老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但总归能过了眼前的难关,以后什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宁玄晨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口脸色一沉,说道:“乔老三,你这条狗命是我给的。如果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今天的事透露给曲圣州知道。我想你一定知道聚义山庄是怎么对付叛徒的吧?”
乔老三忽然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称是。宁玄晨骂了一句:“快滚吧!”
乔老三却没有走,而是转身指着苏拙和那女子说道:“宁兄,这两个人知道了今天的事,不能留活口!”
苏拙脸上鄙夷之色更甚,想不到这个乔老三除了没骨气,还是个阴险小人,居然想要借刀杀人。
宁玄晨进门前并没有看到屋内动手情形,看见苏拙一脸无辜模样,而那女子十分柔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他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心里暗想:如果乔老三真能发挥作用,自己这一方可就占了先手。如此看来,今日之事必然不能泄漏出去。可是这两人看来并不像武林中人,不知可不可信。
他想了片刻,开口对苏拙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拙不喜欢撒谎,也霉运必要撒谎,又老老实实将名号报了一遍。
宁玄晨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苏拙是谁。过了片刻,才说道:“哦,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苏拙,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拙耸耸肩膀,说道:“来找一个朋友。”
宁玄晨眉眼跳了一下,问道:“什么朋友?可是聚义山庄的人?”
苏拙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聚义山庄的朋友。方才这位乔老三正要杀我呢!”
宁玄晨点点头,两边看了看,说道:“既然你不是聚义山庄的朋友,那就是我们武夷剑派的朋友了。今后若是有聚义山庄的人找你麻烦,就报我的名号!”
苏拙心中暗笑,心想:这姓宁的倒真会拉拢人,只要不是聚义山庄的朋友,便是自己的盟友。不过也难怪,武夷剑派在江湖上远没有聚义山庄名头大,他们要跟聚义山庄作对,非要多拉拢些朋友才行。
宁玄晨对乔老三道:“行了,你们可以滚了!”
乔老三兀自不甘心,向苏拙狠狠瞪了一眼。不过他能活命,已是万幸了,哪里再顾得上苏拙,更不用说那个偷他钱袋的女子了。他带着两人,连刀也不要了,灰溜溜奔出门去。
宁玄晨轻轻笑了笑,向苏拙看了一眼,也不道别,带着人就走了。
苏拙这十几日来,已经习惯不被别人看在眼里,也没有在意,依旧坐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笑道:“想不到这个武夷剑派大弟子,也是个自大短视之人,言过其实啊!”
那个女子居然坐了下来,笑道:“你叫苏拙?你怎么就知道那个宁玄晨言过其实?我看他倒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苏拙笑道:“乔老三不过是个反复小人,宁玄晨居然就这么放他回去了,而对我们三人,他居然也轻易放过,丝毫不加防范,这还不能看出他自大无知?”
他忽然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他早晚死在自己手里……”
第八卷 第四章 离奇惨死
女子嗤笑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别人放过了你,难道你不该谢天谢地?怎么反倒说出这种话来?”
苏拙微微一笑,也不与她理论。一个聪明男人都知道,绝不要和女人争论。女子见他不说话,顿感无趣,又说道:“我叫竹丝曲!”
苏拙并没有想知道她的名字,淡淡说道:“竹丝曲?好奇怪的名字。”
竹丝曲一拍腰间钱袋,说道:“今天多亏了你,我请你喝酒!”
苏拙没想到她把自己一句玩笑话当了真,淡淡“哦”了一声。有人请喝酒,他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他只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有个姓燕的朋友么?”
竹丝曲摇摇头,说道:“我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不认识什么姓燕的人。怎么,这人是你朋友?”
苏拙点点头,道:“算是吧!”
竹丝曲笑道:“怎么,难道我不是你朋友的朋友,你就不敢喝我的酒了?我们既然通了姓名,也算上是朋友。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消除疑惑?”
苏拙看了看这个叫竹丝曲的女子,想不到她瞧来柔柔弱弱,行事却有一股江湖中人的风范。陈掌柜坐在一边,脸上却露出苦涩神情。原本苏拙一个人,已经很难打发,再加这么一个女子……
他无奈道:“苏公子,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言下之意,自然想让他们赶紧离去。
竹丝曲也是个聪明的,闻言愠道:“你这老板真是奇怪,难道有生意还不做?”
苏拙不理她,对陈掌柜道:“对了,掌柜的,你方才还没说完呢。陆清尘是怎么被厉鬼害死的?”
陈掌柜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满足了这公子哥儿的好奇心,他是不会走的了。谁知竹丝曲忽然插嘴道:“这事儿我知道,不就是被乱石岗的厉鬼索命了么!”
陈掌柜解释道:“其实我也没亲眼看过,只是听人说的。十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月黑风高,鬼气森森。陆掌门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
苏拙开口问道:“他为何深夜独自一人在山野中?”
陈掌柜道:“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他就是一个人走夜路就是了!”
竹丝曲插嘴道:“这就叫常走夜路,难免撞鬼!”
谁知苏拙并不理会她,而是示意陈掌柜继续说。竹丝曲顿感无趣,手撑着脑袋,摆弄杯盏。
陈掌柜继续说道:“那天晚上,陆掌门一个人在山路上走。途经乱石岗,就看见点点鬼火围拢而来,夜风中还有鬼哭之声。这个恐怖啊,就算是陆大侠,也难免脊背发寒。不过他终究是一代高手,随即拔出手中宝剑,对着鬼火便展开招术。陆大侠这柄剑薄如蝉翼,使将开来,嗡嗡剑鸣,与鬼哭声交相呼应。”
他咽了口唾沫,道:“不过这人力怎么打得过厉鬼?只见陆掌门与众厉鬼大战三百回合,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被厉鬼给害死啦!第二天一早,有上山打柴的樵夫才发现了陆掌门的尸体,连忙去报了官。官府一来,见了现场这个惨象,也是吓了一跳啊!陆掌门的头颅被自己的剑给割了下来,浑身的血也被厉鬼吸干了!啧啧啧……”
苏拙听他描绘得绘声绘色,不禁笑了起来,道:“掌柜的,你这张巧嘴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陈掌柜急道:“怎么,你以为我在编瞎话?”
苏拙微笑道:“第一,既然陆掌门是独自走夜路,又是谁看见他与厉鬼大战三百回合的?第二,陆掌门死在剑下,怎么就能说明是厉鬼所为了?头颅被割,必然大量出血,导致尸身中血液流尽也是有可能的,怎么就说是被厉鬼吸干的?掌柜的,你故事讲得好,可惜不是事实!”
陈掌柜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就是厉鬼!一定没错的!要不是厉鬼吸干鲜血,尸体周围怎么会没有血迹?而且照官差所说,陆掌门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你说,若不是厉鬼索命,有谁能一招就将陆掌门的头颅割下来?”
苏拙皱起眉头,低头沉思。陈掌柜见把他难住了,不禁高兴地笑了。竹丝曲忽然问道:“苏拙,想不到你竟然不信鬼神!”
苏拙头也不抬,反问:“我为什么要信鬼神?”
竹丝曲道:“你不信鬼神,难道就不怕他们来找你?”
苏拙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为什么要怕鬼神找我?”
竹丝曲又问:“难道你一件亏心事也没有做过?”
苏拙忽然愣住了,沉默了许久,最后居然茫然摇头:“没有!”
竹丝曲“嗤”了一声,满脸不信之色,说道:“既然你一定不相信是厉鬼所为,那陆掌门之死,到底怎么解释?”
苏拙道:“其实这些都很好解释,只是暂时还没有证据证明罢了。陆掌门被一招割掉头颅,只能说明凶手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又或者此人根本就是陆掌门熟悉的人,使他没有防备。至于现场没有血迹,就更好解释了,那是因为杀人现场根本就不是在乱石岗上!”
陈掌柜张口结舌,他自然没有苏拙的脑袋,想不通其中原委。他仍旧相信是厉鬼索命,因为这是最好解释的原因了。
苏拙又问:“掌柜的,你可知陆掌门的尸身现在在何处?”
陈掌柜道:“这件事是厉鬼所为,官府哪敢多管,草草结案,将尸身还给了武夷剑派。武夷剑派掌门死了,陆掌门的师弟周清平主持大局。由于这事吓人,谁都怕惹上厉鬼。因此一过头七,尸身就被焚化了!”
苏拙脸上现出失望之色:“烧了?”
陈掌柜强调一遍:“当然烧了!难道还要留着引厉鬼来么?”
苏拙叹了口气,道:“说不定陆掌门的尸体会告诉我们,是谁杀了他呢!”
陈掌柜只觉遇到了疯子,骂道:“疯了疯了,死人怎么可能跳起来跟人说话!”
苏拙轻声自语:“有时候死人比你能告诉我的,还要多。可惜……”
陈掌柜仿佛见到疯子一样,撇嘴道:“你这公子,真是疯了!你就真不怕鬼?”
苏拙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怕鬼,是鬼怕我啊!曾经就有人说我是人厌鬼嫌,你看,我何必去怕鬼呢?”
陈掌柜只当自己今天遇见了疯子,不耐烦道:“好好好,你不怕鬼,我可怕。小店要打烊了,你看……”
苏拙仰头喝干最后一杯,起身道:“走了!”
竹丝曲居然也跟着起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拙不假思索道:“聚义山庄!”
第八卷 第五章 敲山震虎
竹丝曲脸上惊讶表情一闪而过,问道:“你要去聚义山庄?为什么?”
苏拙道:“莫非你刚才没听见我对宁玄晨说的话?”
竹丝曲想了想,道:“你跟宁玄晨说,你来这里是找一个朋友。我还当你是随口敷衍他。”
苏拙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敷衍别人。”
竹丝曲笑容僵在脸上,问道:“你不是对宁玄晨说过,你的朋友不是聚义山庄的么?怎么现在又要去聚义山庄?”
苏拙道:“他的确不是聚义山庄的人,不过也许在那儿做客也说不定啊。所以去聚义山庄找找,又有什么奇怪的了?”
竹丝曲面色有些难看,说道:“那他也可能在武夷剑派做客啊!你为何不先去那里找?而且看你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对陆掌门的死很有兴趣,难道你不去武夷剑派调查调查?再说,我们刚刚跟那个乔老三结了梁子。他是聚义山庄的人,我们这么去聚义山庄,岂不是羊入虎口?”
苏拙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嘀咕,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乔老三只是聚义山庄一个普通庄客,莫非曲庄主会为了他将我轰走不成?再说,乔老三今日这事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公然与我作对?若是这件事抖露出去,只怕他下场更惨!我有预感,现在聚义山庄才是最热闹的地方,这种热闹,我岂能不去凑一凑?”
竹丝曲张口结舌,喃喃道:“可是,可是……”
苏拙道:“可是什么?我可没有强迫你同去,竹姑娘,我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就走。
竹丝曲忽然紧追几步,赶到他前面,大声道:“哼,竟然将我一个姑娘家丢在这荒郊野外,你也算男人么?”
苏拙疑惑道:“你方才还说你住在附近……”
竹丝曲抢着打断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哼,你不用赶我,既然要去聚义山庄,本姑娘也不怕!去就去!”说着迈开大步,蹭蹭蹭就往前走。
苏拙看她背影,嘴角露笑,便跟了上去。山路迢迢,曲折难行。两人步行并不快,走了一炷香功夫,迎面看见一座石岗。苏拙忽然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乱石岗?”
竹丝曲走在前面,回过头,道:“没错,陆掌门就是死在不远的山脚。”
苏拙缓缓点头,又问:“从这里到聚义山庄还有多远?”
竹丝曲一指前面曲折小道,说:“到聚义山庄只有这一条路,还得走约莫一个时辰。不过这里离武夷剑派倒是近,只有二三里地。怎么样,是不是改主意了?”
苏拙似乎没有听见她最后这一句话,低头径直往聚义山庄方向而去。竹丝曲哼了一声,跺了跺脚,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果然如竹丝曲所说,两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地势平坦,不远处耸起一座花岗岩牌坊,上面四个斗大石刻隶书:聚义山庄!
苏拙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聚义山庄,果然气势不凡……”
竹丝曲嗤笑一声,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苏大公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看见一座门楣,就惊叹起来。”
苏拙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知道跟一个生气的女人多说一句话的后果,宁可被她嘲笑一句,也不要反驳。
两人走到聚义山庄大门前,门口一个武士拦住,大声道:“站住!干什么的?”
苏拙道:“劳烦去通报你家庄主,就说苏拙拜访。”
那人冷言冷语道:“苏拙是什么东西?我们庄主岂是你说见就见?”
竹丝曲在一旁掩嘴大笑,对苏拙道:“哈哈哈,你来见人家,人家还不乐意见你呢!这个闭门羹好吃么?还不如早听我的,去武夷剑派,说不定已经找到你的朋友了!”
苏拙没有理会她的嘲笑,略略一思索,对门口那人道:“你去告诉曲庄主,我是卫秀的朋友。”
那人一听见卫秀两个字,脸色变了变,丢下一句:“您等等!”便跑进去了。
苏拙叹了口气,想不到卫秀两个字,在这里已经能算通行证了。他胡思乱想了一阵,转眼那名护卫就跑了出来,礼貌了很多,躬身请两人进庄。
日已西斜,仅留下一丝余晖,天色逐渐昏暗。苏拙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大广场,约莫十几丈见宽,四周已有人开始点燃火把。广场边上摆着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刃,广场上还有十几个练武的武人。他们看见苏拙两人进门,不由得停下手来,站在一边打量。
他们目光无一例外,全聚焦在竹丝曲身上,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苏拙无奈而笑,竹丝曲自然也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仿佛自己变成了市场上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
他们快步走过人群,一直向前面的大厅走去。还没走近,就看见乔老三从大厅里走出来。
乔老三远远看见苏拙,不由得愣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苏拙却莫名地感觉有些奇怪,这乔老三进了聚义山庄,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精神了,腰背也挺直了,哪还有刚才在酒店里的那副窝囊像?
苏拙来不及多想,跟着那人走进大厅。厅堂上坐着一人,锦缎华服,端着茶杯正在喝茶。他就是聚义山庄庄主曲圣州,苏拙曾在卫潜的寿宴上见过。
曲圣州放下茶杯,眼角余光向苏拙瞥了一眼,也不起身,道:“你是苏拙?”
苏拙站在他面前,见他坐着,便也不行礼,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曲圣州道:“我倒不知道你是卫小姐的朋友。”他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苏拙摇摇头,笑道:“曲庄主知道的事情,未必就很多吧?”
曲圣州双眉一竖,脸上愠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阴冷一笑,眼睛紧紧盯着苏拙,沉声道:“你胆子倒不小,敢孤身一人闯进我的山庄!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苏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倒让曲圣州有些琢磨不定。苏拙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曲庄主对我一无所知,我却对庄主很是了解。”
曲圣州竟有些纳罕,道:“你知道什么?”
苏拙开门见山,大声道:“我知道骷髅刺青!”
第八卷 第六章 聚众围庄
曲圣州脸色变了变,眼中杀机隐现,继而哈哈大笑,道:“什么骷髅刺青,我怎么不知道?”
他虽这么说,苏拙心中却暗喜。方才苏拙这一招敲山震虎,就是想知道骷髅刺青到底与聚义山庄有没有关系。果不其然,曲圣州这一笑,正显示出内心的惊慌。只是此刻情形实是凶险至极,曲圣州已起杀意,若不能唬住他,只怕近日难以全身而退。
苏拙并没有追问,转而笑道:“既然庄主不知道这个骷髅刺青,那我们便来说说卫侯,如何?”
曲圣州一愣,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杯,道:“跟卫侯又有什么关系?”
苏拙道:“曲庄主跟卫侯关系想必十分密切吧?”
曲圣州不置可否,淡淡喝了口茶。苏拙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庄主并不是卫侯的好友,而是下属!您一定跟万利赌坊的老板娄湾一样,是卫侯的左膀右臂!”
曲圣州心中巨震,将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搁,强自按耐:“笑话!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听懂!”
苏拙道:“哦?曲庄主没听懂么?那么八月十五,卫侯寿宴上。以庄主和娄老板在江湖上的地位,本应该坐在正堂,与各大派掌门坐在一起。可是为何卫侯要把你们安排在偏厅,而两位没有丝毫愠怒之色,不但泰然处之,还帮卫小姐撑起了场子。这就不能不让我浮想联翩啊……”
曲圣州手一扬,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了苏拙说话,道:“坐!”
苏拙拱拱手,在曲圣州下手坐下,心里松了口气,暗想:曲圣州已经对自己捉摸不透,如此一来应该暂且没了危险。
竹丝曲居然也大咧咧在苏拙身旁坐了,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苏拙没空去注意她,坐下后,也没有再说话。
曲圣州却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卫小姐果然说得不错,苏拙此人不能小觑,只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可笑我还想……。
他不愿苏拙再说关于卫潜的话题,便开口问道:“不知道你今天来聚义山庄,所为何事?”
苏拙道:“不瞒曲庄主,苏某是为了一个朋友来的。”
曲圣州“哦”了一声,道:“你的朋友倒是不少,莫非我这山庄中有谁是你的朋友?”
苏拙道:“我这位朋友并不是山庄中人,不过我想,他也许正在山庄做客,是以前来看看。”
曲圣州道:“我在山庄,来往朋友无数。只是不知道你要找的朋友是哪一位?”
苏拙道:“我这位朋友姓华名平,在江湖上不过是个无名之辈。”
曲圣州装模作样想了一番,最后摇摇头,说道:“我记不得有叫华平的来过山庄,苏公子是不是找错了?”
苏拙盯着曲圣州的脸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真是我找错了。既然如此,苏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着起身拱手离去。
曲圣州起身道:“苏公子怎么刚来就要走?若是传到江湖上,岂不是显得我曲某小气?既然来了,怎么说也要住上三五日!”他虽是挽留,但口气中不容置疑,根本不想给苏拙拒绝的机会。
苏拙暗叹一声,想不到这聚义山庄不仅进门难,连出去也不容易。正在这时,门口那个护卫又奔了进来。那人也不及行礼,径直走到曲圣州面前,禀道:“庄主,武夷剑派的人把庄子都围了起来,要您出去给个说法……”
曲圣州满脸不信,大声道:“放屁!武夷剑派才有几个人,就能把山庄围起来?”
那人道:“不止武夷剑派的人,他们还请来了龙潭寨、正义帮等十几个帮派的人……”
曲圣州嗤笑一声:“哼,一群乌合之众!”
那人声音怯了一些,又说:“还有江西鹰爪门的也来了……”
曲圣州面色微微一变,苏拙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鹰爪门算得上是大门派了,如此一来,就不是门派恩怨,已经上升到江湖****了。曲圣州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
苏拙跟在他身后,向山门而去。广场上这会儿一个人都没了,全聚到山庄大门,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庄外更加虎视眈眈的武夷派众人。
两方人马对峙之势已成,场上火药味十足,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要打起来。曲圣州沉着脸,走到最前面,大声道:“周清平,你给我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夷剑派一方走出一个畏畏缩缩的微胖中年人,说道:“曲庄主,这……”
曲圣州不等这个周清平说完,大声道:“周清平,你找人把我聚义山庄围了,是想干什么?”
周清平也憋了一股气,道:“曲圣州,你不要欺人太甚!”刚说完这一句,声音立马就矮了下来,道:“这,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曲圣州一愣,道:“陆清尘死了,武夷剑派不就是你当家么?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武夷剑派我说了算!”一个老者从人群中施施然走出来。他须眉皆白,一身宽大青袍无风自动,瞧来似乎有一股出尘之态。
曲圣州面色一变,道:“韩中誉,你不是退隐江湖了么?怎么,临老了静极思动,还想出来活动活动?”
白须老者韩中誉道:“如果不是我那清尘徒儿惨死,我也不会出面。曲圣州,你真当武夷剑派没人了么?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武夷剑派的手段!”
聚义山庄有不认得这个老者的,纷纷小声议论此人是谁,口气居然如此大。苏拙微微一笑,自语道:“武夷剑派,中清玄阳几代弟子,这韩中誉是最德高望重的了。看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曲圣州经过先前的慌乱,这会儿已经沉静下来。他大声道:“韩中誉,你的宝贝徒弟死了,跟我有什么相关?你不要把屎盆子随便乱扣!”
韩中誉怒极反笑,道:“姓曲的,你的那些把戏,骗骗傻子还行,想蒙骗老夫,还差得远!我已经知道了,清尘出事那天晚上,他就是在聚义山庄和你见面。你敢说不是你害死他的?”
苏拙一怔,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原来陆清尘死前与曲圣州见过面,怪不得武夷剑派众人信誓旦旦指正聚义山庄。
曲圣州大怒,厉声道:“韩中誉,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也让你瞧瞧我聚义山庄的手段!”
韩中誉嘿嘿一笑,道:“那就试试了。”说着大喝一声:“摆阵!”
(要感谢好多朋友的支持,要不以后每周日更两章吧。先这么着,要是时间空余了,再加更。小川现在还是兼职写书,不求打赏,只要大家看得开心就行。小川现在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不论怎样,小川一定会把这本书好好写完的。)
第八卷 第七章 武夷剑阵
韩中誉话音刚落,武夷剑派二十几个人越众而出,其中就有那个宁玄晨。他早就看见站在曲圣州身旁的苏拙,恶狠狠地向他瞪了一眼,鄙夷地向地上吐了口痰。
苏拙知道他一定是误会自己与聚义山庄有关系,这才如此鄙视。不过此时形势紧急,他也无暇解释。竹丝曲倒是饶有兴趣,打量武夷剑派众人,眼中神采闪烁。
宁玄晨身为武夷剑派玄字辈大弟子,是这二十几个人的首脑。他大喊一声,拔剑斜指。这些人纷纷拔剑在手,围着宁玄晨转了两圈,各按方位,依次站立。武夷剑阵一成,二十几人齐声一喊,颇有气势。更奇的是,这些人手中长剑俱是轻薄锋利,手腕一抖,剑锋直颤,发出嗡嗡剑鸣。
曲圣州面色微微一变,识得此阵厉害,脑中急思对策。他还没开口说话,身旁一个七尺大汉跳到阵前,瓮声瓮气道:“我是陕南方全,承蒙曲庄主款待,待为上宾。你们武夷剑派小小门派,也敢来这里撒野!就让我替曲庄主,来会会你这劳什子剑阵!”
宁玄晨等人也不说话,手中剑指向方全。方全手上提着一根狼牙棒,瞧瞧这人,又看看那人,似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苏拙嘴角微笑,知道这个方全必定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他看向曲圣州,只见曲圣州抿着嘴唇,也不说话。想是要让方全这个莽夫试试武夷剑阵到底有什么威力。
方全看了一阵,不耐烦起来,举起狼牙棒,冲着剑阵最前的一个小个儿劈头砸下。那人见机得快,知道对方狼牙棒势大力沉,自己手中长剑无法与之相抗。他一言不发,向后退开两步,躲过方全锋芒。
旁边两人一左一右,挺剑疾刺方全肋下。方全一愣,躲得了左边,右边就得挨剑。他脑筋不灵活,一时想不出招式破解,只得向前冲了两步,避过了剑锋。
然而如此一来,他便在剑阵中陷得更深了。前后左右数把利剑刺来,方全左支右绌,一根狼牙棒再也举不起来。
众人暗暗惊呼一声,想不到方全一招便落了下风。若不是武夷剑派众人留了情面,只怕他这会儿身上已经多出几个窟窿了。
韩中誉手抚胡须,哈哈笑道:“曲庄主,这武夷剑派依先天八卦而设。你还是多派些人上吧!”
曲圣州重重哼了一声。他身旁的庄客都是江湖中人,平时在山庄白吃白喝,这时候也知道是该出力的时候了。十几人互相看了看,跳出来,一齐往剑阵里闯。
韩中誉还是微微冷笑,一点也不担心,全没有将聚义山庄众人放在眼里。宁玄晨站在剑阵正中,挥剑呼喝,身旁二十四名师弟兜兜转转,放开一个个口子,将聚义山庄众人尽数放进阵中。
然而聚义山庄这边随着人数增加,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最后人数已经上了三十多人,仍然奈何不了剑阵。阵外之人看着奇怪,阵中的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己方人数占优,不知为何,却依然感觉自己是在与数名剑客相斗。
旁人只听叮叮当当乱响,不时有人手臂被长剑划过,发出痛哼。竹丝曲站在一边,皱着眉头,问道:“这武夷剑阵到底有什么鬼名堂?怎么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们?”
苏拙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剑阵,武夷剑阵依先天八卦,三人一组,分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个卦象。剑阵中天地交泰、风雷交加、水火相济、山泽通气,威力不可小觑。而八卦运转,形成阵法,又有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
“若是从伤、杜、惊三门而入,必定受伤。从休、死两门而入,必定身首异处。只有从生、景、开三门而入,才能安然出阵。武夷剑派众人还是留了情面,只让他们从伤、杜、惊门进入阵中,这才只是受伤,而没有死人!”
苏拙声音不大,只有身边几个人能听得见。他说完,曲圣州望了他一眼,似乎在心里又重新衡量起这个年轻人来。他眼看着山庄这么多好手都奈何不了这个武夷剑阵,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苏拙却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聚义山庄在江湖上名头比武夷剑派响得多,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实力?难道曲圣州还有家底没拿出来……”
另一边韩中誉捻须微笑,对徒孙一辈的表现甚是满意。聚义山庄已经上场了将近四十人,仍然攻不破武夷剑阵,这已经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了。
五六十人在空地上乱战一团,看似杂乱无章。但真正的高手却已经看出了胜负。又撑了一会儿,聚义山庄众人一个个倒下,或多或少受了些伤,不少人都挂了彩。一个个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
韩中誉哈哈大笑,道:“曲圣州,你就这点能耐?”
曲圣州右手按胸,长啸一声,大声道:“都让开了,看我破阵!”
话音刚落,聚义山庄众人忙从空地上退开。武夷剑阵二十五人,回到自己位置,凝神应对。
曲圣州忽地纵身一跃,跃到三丈高,直直向着剑阵俯冲而去。他一眼就看到剑阵的阵眼就是宁玄晨,是以一出手就奔他而去。
韩中誉哼哼冷笑,道:“蠢材!以为能这么轻易破阵么?”
曲圣州身在半空,下面七八人挺剑疾刺,要他没有落脚之地。眼见曲圣州就要掉到剑端,谁知他半空中拧腰翻身,凭空生出一股力道,带着他往阵中落去,所去之处正是宁玄晨站立的中央。
韩中誉面色一变,暗叫不好。苏拙也惊讶于曲圣州的功夫,心中暗想:“曲圣州如此狂妄,自有他狂妄的资本。”
剑阵诸人忽然意识到曲圣州要做什么,有七八人长剑一转,向曲圣州背心刺去。曲圣州头也不回,双手齐出,抓住身边两人胳膊,往后一拉。
这两人站立不稳,就往曲圣州身后那几人剑锋上撞去。那七八人怕伤了同门,慌忙撤剑。如此一来,曲圣州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向着宁玄晨而来。
宁玄晨挽起一个剑花,迎着曲圣州而来。曲圣州笑道:“你的武夷剑法只有这么点造诣么?看来我高看你了!”
话音刚落,曲圣州袖袍一圈,将宁玄晨剑锋隔开,突出一掌,拍向宁玄晨胸口。他这一掌去势甚疾,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竟是要将宁玄晨毙命于此。
苏拙不由得皱起眉头,没想到曲圣州出手如此狠辣。宁玄晨呆了呆,那一掌已到面前。忽地身后一股力道一扯,宁玄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刚好避过掌风。
原来韩中誉看到形势不对,已然出手。他救下宁玄晨,伸手从一名弟子手中将长剑取来,刷刷刷,连挽起三朵剑花,分袭曲圣州上中下三路。
宁玄晨捡回一条命,兀自怔怔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湿了后背。曲圣州知道韩中誉剑法厉害,不敢正撄其锋,倒退七八步。
他躲过这一剑,也伸手从一旁一人手中抢过长剑,往前一送。两人剑瞬间绞在一起,内劲一吐,当啷啷断成几截。这种薄剑,轻灵有余,刚硬不足,受了两人之力,怎能承受得住?
两人不暇思考,对出一掌。双掌相交,啪地一声,两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站定。
刚要再出手,互忽听远处一人高喊:“住手!”
(今天更两章)
第八卷 第八章 众人劝和
(说到做到,多更一章)
这一声叫喊从远及近,只在片刻之间。蓦地武夷剑派众人身后乱了起来,纷纷叫喊拔剑。韩中誉往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深深忧色。曲圣州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但看到韩中誉的脸色,就知道必然不是他的帮手,不由得露出笑容。
武夷剑派骚乱了一阵,数十人马上反应过来,拔剑向后,又结成一个武夷剑阵。谁知来人却不上当,从两边人少的空档处绕过了剑阵。他们越过人群,来到中间空地,竟是四个光头大汉。
苏拙看见这四人,心中一惊,暗道:“她也来了?!”
曲圣州更是面露喜色,哈哈一笑。这四人正是四金刚,卫秀的贴身护卫。他们脑子迟钝,往人群中间一站,也不说话,只是隔开了聚义山庄和武夷剑派两方人马。
韩中誉久不在江湖,不知这四人是谁,大声道:“喂,你们是谁?是曲圣州找来的帮手么?”
四人不答,曲圣州却哈哈笑道:“韩中誉,就兴你请帮手,我就不能有几个江湖朋友么?”
韩中誉面色阴沉,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这四人来去如风,实力不容小觑,只怕又是劲敌。看着曲圣州得意的神情,韩中誉心中窝火,怒道:“曲圣州,你不要得意!不管你有多少江湖朋友,凡事也逃不过一个理字。你害死了我的徒弟,就算你手眼通天,也逃不过江湖公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得得声,一架马车飞驰而来。这辆马车在山路上疾驰,却没有丝毫摇晃,走得比平坦大道还要稳当。赶车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一手拉缰绳,一手甩起马鞭,“啪”地一声,惊到了众人。
单看这人驾车,就可以猜到他内功不凡。驾车老者忽然开口道:“我家小姐说,韩老前辈说得极好!”
众人一愣,原来这声音正是方才喊住手的那人。而他只不过是在为车厢里的人传话。苏拙已经猜到车厢里坐着的是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自语道:“你果然来了……”
竹丝曲站在他身边,疑惑道:“谁来了?”
苏拙不答,静静观望场上形势。这会儿谁也不知来人是谁,但是四金刚先声夺人,这个驾车老者又隐隐是个高手,如此阵势,谁也不敢妄动。
马车驶近,武夷众人分开一条道路,让马车过去。马车缓缓停在中央空地,驾车老者跳下车,打开车门,便垂首站在一旁。众人都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有如此气势。
一个女子慢慢从车厢中走出,走到四金刚前面,四周环顾了一圈。人群中有认得的,都惊呼了一声,原来是她!
她当然就是卫秀,卫潜之女。
韩中誉虽然不认得她,但从众人表现,就知道此女不凡。他放缓语气,说道:“小女娃,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
卫秀还没开口,曲圣州先骂道:“韩中誉,你这个老糊涂!连岳阳王的千金都不认得么?”
卫秀微微一笑,伸手拦住曲圣州,道:“曲叔叔不必多言,韩老前辈久不在江湖,我没有前去请安,当是我的疏忽。”
她话说得虽好听,但韩中誉却不买账,看见她与曲圣州亲昵非常,心中警惕,道:“卫姑娘,你来是给聚义山庄做帮手的么?实话告诉你,不管你们带多少人来,老夫也不怕!”
卫秀摇摇头,道:“韩老前辈果然老而弥坚,令人欣赏。只不过你却说错了,我并不是来帮聚义山庄的。”
曲圣州脸上惊愕之情一闪而过。苏拙也有些奇怪,难道卫秀真不是曲圣州请来的?
那个叫周清平的在韩中誉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韩中誉哼了一声,口气却缓和下来,说道:“卫姑娘,既然你不是来帮聚义山庄的,那所为何来?”
卫秀大声道:“武夷剑派掌门半月前无故身亡,江湖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韩老前辈再度出山,来与聚义山庄对峙的事情,江湖上也知道了……”
众人不明白卫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静地听她说。卫秀道:“我今日来此,正是奉了家父之命,来调和武夷剑派和聚义山庄这个梁子,希望两家以和为贵!”
韩中誉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倒轻巧,难道曲圣州杀害我清尘徒儿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卫秀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武夷剑派与聚义山庄做了几十年邻居,实在不该因为这件事大动干戈,引起武林纷争。再说,令高足陆清尘掌门身亡一事,尚有悬疑。是不是曲庄主所为,还有待商榷。”
苏拙总算听出来了,卫秀虽说没有明着帮曲圣州,实则还是为他来的。韩中誉不依不饶,道:“卫姑娘,我知道卫侯爷面子大,可是江湖上的公理却不是这样讲的!你向着曲圣州,以为老夫不知道么?今天不要说是你,就算少林方丈来了,我也定要曲圣州认罪!”
卫秀冷笑一声,道:“韩老前辈莫非未卜先知?实不相瞒,来的路上,晚辈正好碰见少林方丈怀善大师。若不是大师出世高人,不愿受晚辈之邀,这会儿应该与我同车而来了。算算脚程,怀善大师当还有个把时辰就能到此……”
她没说完,韩中誉脸色微微一变。忽然不远处山道上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说道:“卫姑娘,你先来一步,倒把贫僧要说的话,抢先说了!”
众人转头看去,山路上一个灰影一步三丈,眨眼间就到近前。卫秀微微一惊,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苏拙也微笑自语:“老和尚身子越发轻快了!”
来的正是少林方丈怀善大师,他站稳脚步,率先合十,向众人行礼。所有人都忙向他还礼,少林方丈德高望重,乃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无人不敬仰。
韩中誉合十道:“方丈大师来此贵干?”
怀善道:“韩老施主,贫僧不才,来这里正是充当一个和事佬。聚义山庄和武夷剑派都是江湖名门,为了一件扑朔迷离的谜案大动干戈,还引来江湖几家帮派牵涉其中,殊为不智之举啊。若是因此酿成武林大祸,这个责任谁也担当不起吧?”
韩中誉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反驳,但是面色却不善。想是因为对方是少林方丈,地位尊崇,不能得罪。
怀善又道:“贫僧知道只有我一人,定然不够分量,让两家罢斗。东南几大帮会门主稍后也会到来,不单如此,九华剑派掌门、昆仑剑派掌门等等也都会来。不知这样能不能让韩施主赏个面子?”
第八卷 第九章 事出有因
怀善说出来的几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之人,韩中誉自然认得。若是这些人都来说情,只怕真要给他们些面子。
韩中誉一时难以决断,道:“方丈大师,你请来这些人,就为了帮曲圣州说情?莫非你们都没有听过聚义山庄在江湖上的事迹?这些年来,聚义山庄仗着有些势力,在东南一带称王称霸,向来不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曲圣州这么一个人,值得你们帮他么?”
怀善还没开口说话,远处又传来一人的声音:“哈哈哈,韩老哥说岔了,方丈大师请我们来,绝不是为了帮聚义山庄!”
众人回头看去,山道上两个中年男子并肩走来。两人走得也不是很快,但落脚很轻,仿佛脚不沾地,眨眼间就站到了众人面前。
两人都是身着长衫,衣袂飘飘,手执长剑,说不出的潇洒。韩中誉认得两人,拱手道:“原来是九华剑派白老弟和昆仑剑派何老弟!”
方才说话的正是九华剑派掌门白三剑,他笑了笑,说道:“韩老哥恕罪,方丈大师请得急,没向您打招呼,就来了!不过我们来此,全是一片好心!”
韩中誉“哦”了一声,道:“什么好心?”
昆仑剑派掌门何言痴说道:“韩老哥,我们三大剑派同气连枝。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帮着外人来欺负武夷剑派啊!这次方丈大师邀我们同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给逝去者一个公道!”
韩中誉听完,方才明白自己错怪了怀善,忙行礼道:“方丈大师高义,是韩某小人之心了!还请大师恕罪!”
怀善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另一边曲圣州和卫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想是没料到这么多武林耆宿会来主持公道。
卫秀道:“既然有少林方丈主持公道,想必定然能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公道!”
怀善合十笑道:“卫姑娘过奖了,和尚念经还行,若说调查谜案,可不是拿手之事!”
卫秀“哦”了一声,笑道:“那方才大师和几位前辈言辞凿凿,要查清真相,岂不是笑话?”
白三剑笑道:“小姑娘,论辈分,我们都是你叔伯一辈了,口下留点情啊!”
怀善伸手按了按白三剑肩膀,对卫秀笑道:“卫姑娘说得没错,我们几个老骨头自然没有破案的本事。不过在场有的是能人,想必一定会解开谜局!”
卫秀道:“哦,倒要请教,大师说的能人是谁?”
怀善大声笑道:“苏小子,你还不出来吗?”
苏拙无奈微笑,挤过人群,来到怀善面前,合十行礼道:“大师好尖得眼睛!”
卫秀脸色一变,淡淡道:“原来苏公子也来了,我倒是没见着!”
苏拙也对她躬身行礼,道:“这也怪不得卫姑娘,只因我这手下败将自惭形秽,见到了卫姑娘,只能退避三舍。若不是大师召唤,我定然不敢出来!”
旁人不知他两人之间的事,怀善疑惑道:“什么手下败将?”
苏拙笑笑不语,卫秀岔开话题,道:“苏公子鼻子倒是灵得很,哪里有热闹,就凑到哪里!”
苏拙摇头道:“卫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那华老兄至今杳无音信。我虽没什么义气,但还是要尽些义务,到处找找的。若是卫姑娘有了消息,还请不吝相告啊!”
卫秀别过头去,哼了一声。怀善道:“苏拙,你已经赶到这里,那是最好也没有。想必这件事情,要着落在你身上解决了!”
苏拙还没说话,韩中誉先鄙夷道:“方丈大师,你说的能人就是他?这么一个年轻人,真的能给我徒弟查清冤屈?”
何言痴道:“韩老哥,方丈大师说他行,那一定就没错。您久不在江湖,不知道江湖上的事。这位苏公子啊,传说……”
苏拙听他又要提起这件事,忙出言打断,道:“苏某不才,既然大师有令,我们还是先请韩老前辈和曲庄主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怀善道:“对对对,正事要紧,我们既然是来查清真相的,自然要先听听两方怎么说。”
曲圣州始终一言不发,脸上阴晴不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进庄详谈!”
韩中誉大声道:“要我进你这山庄?那是休想!”
曲圣州双眼一瞪,怒道:“你以为我想请你进来么?”
怀善忙圆场道:“韩施主,既然都到了山庄门口,何妨进去一坐?我们既然要查清真相,总不能就在这里席地而坐?”
白三剑和何言痴也劝了两句,韩中誉这才消了气,对武夷众人道:“周清平,你随我进庄。玄晨,你带着众师弟在庄外安营扎寨!”
宁玄晨大声应答,周清平却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苏拙看在眼里,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人身为陆清尘的师弟,如今陆清尘死了,他便应该是武夷剑派掌门,谁知他居然是如此猥琐的一个人。
曲圣州当先进庄,而后是怀善。苏拙和卫秀落在最后,卫秀淡淡道:“苏公子,多日不见,你倒是清健了!”
苏拙正要开口,谁知卫秀说完就扬长而去了。他讪讪笑了笑,随即跟上。竹丝曲却拉住他,狡黠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跟卫家小姐这么熟,当真不简单啊!”
苏拙始终捉摸不透这个女子心里在想什么,本着敬而远之的原则,并没有说什么,摇摇头,就跟了上去。
曲圣州将一行人带到大厅,分宾主坐下。下人奉上香茗,怀善便开口道:“闲话少说,还是先说说事情经过吧!这件事我们也有所风闻,只是多数都说什么厉鬼索命,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韩中誉大声道:“什么厉鬼索命,全是胡说八道!老夫从不相信什么鬼神邪说!”
曲圣州冷哼一声,怪声怪气道:“韩老前辈浩然正气,令人佩服。只是这鬼神之事,宁信其有。若是过于强项,说不定哪天真被厉鬼找上门!”
何言痴怕他们又吵起来,忙劝韩中誉道:“还是说正事要紧。”
韩中誉哼了一声,向周清平看了一眼,道:“清平,你是清尘的师弟,当日的情形应当最清楚才是。你来说说!”
周清平一对小眼睛在竹丝曲身上转了一圈,猛然听见师父问话,忙垂下眼帘,嗯嗯啊啊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曲圣州冷笑一声,道:“还是我先说吧!事情发生在半月之前,也就是我从岳州回来的时候。事情的起因,就是一座银矿!”
“银矿?”怀善疑惑道。
曲圣州点点头,道:“没错!大家都知道,建州盛产银矿。朝廷也建了几座银场。不过半月之前,陆掌门忽然找到我,说他发现,武夷剑派和聚义山庄之间这座乱石岗下,居然也有银矿!”
第八卷 第十章 谁是谁非
韩中誉一愣,道:“这乱石岗下是银矿?我怎么从来不知?清尘又是怎么知道的?”
曲圣州道:“陆掌门如何得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天他神神秘秘来找我,说得信誓旦旦,让我也不由得不信。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于是也就不动声色,开口问道:‘陆兄所言,是什么意思?’当时周清平周兄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周清平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畏缩地点了点头。曲圣州继续道:“陆掌门对我说:‘这座乱石岗在我们两家之间,山下的银矿也应该由我们共享才对!’”
旁人忽然吃了一惊,何言痴道:“这,这陆清尘胆子也太大了!”
卫秀点点头,道:“是啊,当朝律法,偷采银矿,最轻的也要腰斩弃市。陆掌门此举欠妥啊!”
韩中誉皱起眉头,问周清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周清平点点头,道:“曲庄主说得不错,当日陆师兄是这么说的。”
韩中誉拉下了脸,闭口不语。曲圣州道:“我当时反应也是跟各位一样,既惊又怕,便对陆掌门陈述利害。谁知陆掌门丝毫不理会,最后居然恼羞成怒,说道:‘既然曲庄主如此胆小怕事,也别怪兄弟胃口大,要将这银矿独吞了。只是希望曲庄主事后不要眼红,偷偷去告密才好!’”
“我岂是那种眼红他人,跟官府告密的小人,于是也呕气说道:‘我曲圣州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陆掌门请放心,我绝不会坏你好事!’说完之后,我便送陆掌门出门了。”
韩中誉道:“这就是你们那日争执的过程?那你第二天为何又将清尘请到庄上?”
曲圣州道:“那天陆掌门离去后,我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偷采银矿这事危险。我聚义山庄与武夷剑派好歹做了几十年的邻居,若是让我眼睁睁看着陆掌门走上错路,我曲圣州实在是于心不忍……”
苏拙心中忽然感到好笑,若不是已经领教了曲圣州的为人,他几乎就要相信曲圣州所说的话了。
曲圣州接着道:“于是我好心请陆掌门来此相会,陈之以法,晓之以理。我们这一番谈话,一直到晚饭后才结束。当时陆掌门已经被我说动,说回去之后会好好考虑。就这样,我送陆掌门出了山庄,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韩中誉冷笑道:“一派胡言,那为何玄晨却说,那天清尘来聚义山庄后,就一直没有回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剑派众人感觉不对劲,一齐出去寻找,却在乱石山脚发现了清尘的尸体!”
曲圣州道:“韩老前辈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当日陆掌门出门离去,是所有人都亲眼所见的。而且当天晚上,我还延请了天阶山庄夏庄主。当时我送走陆掌门后,便与夏庄主饮酒叙旧,一直到子时才散。我怎么可能是杀害陆掌门的凶手呢?韩老前辈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天阶山庄,将夏庄主请来,一问便知!”
韩中誉哼了一声,道:“什么夏庄主冬庄主的,分明是跟你一伙的。找他作证,有什么用?”
怀善却摇摇头,道:“韩施主此言差矣,天阶山庄夏庄主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实人。他号称一生从不说谎,若是他真证明曲庄主那天一直在跟他喝酒,那就绝不会错!”
韩中誉见何言痴、白三剑也点了点头,无话可说。他转头看见苏拙好整以暇坐在那里,心里的气便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大声道:“你不是要来解谜么?你倒是说话啊!”
苏拙一愣,叹了口气,起身先问周清平:“周前辈,那天陆掌门与你一同到的聚义山庄,之后可说是不欢而散。而第二天曲庄主又来相邀,为何陆掌门还会去呢?”
周清平叹了口气,道:“其实陆师兄那天与曲庄主闹僵,回来之后一直不安心。他本来去找曲庄主,便是为了拉人入伙,也给自己壮胆。若说自己单干,还是颇多顾虑。因此第二日,曲庄主的信使一到,师兄便欣然前往。”
苏拙又问:“那你为何没有一同前往?”
周清平道:“当时已是午后,师兄估摸着在天黑之前回不来,便没有要我同行。况且,我在派中也无足轻重……”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倒让苏拙有些奇怪。
苏拙问:“我听说乱石岗一带一直有厉鬼传闻,陆掌门独自一个人来回,就没有顾虑么?”
周清平道:“我也听过那些传闻,说是十多年前在乱世山岗的一户大户人家惨死之后,化为厉鬼作祟。师兄也是从不信这些鬼神传言的。”
苏拙点点头,转而对曲圣州道:“曲庄主,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陆掌门离开山庄大概是在什么时辰?”
曲圣州想了想,道:“大约是在酉时初刻。”
苏拙道:“也就是说,陆掌门已经是到了晚饭时分才离去,难道曲庄主没有留他用饭?”
曲圣州到:“那天他来与我商谈,得知我并不是想与他合伙,便生起气来。我几番挽留,陆掌门就是不肯多留,饭也没吃,就走了。”
苏拙点点头,道“陆掌门离去之后,曲庄主一直在跟夏庄主喝酒,一步也没离开过?”
曲圣州大声道:“那是自然,我何必说谎?”
苏拙点点头,又问韩中誉道:“陆掌门尸身是在哪里发现的?”
韩中誉看向周清平,后者说道:“就在乱石山脚下,靠近武夷剑派的那一侧。哦,距离山下那座深巷酒家也就四五里路。”
苏拙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那座深巷酒家,就是今日他喝酒的地方。苏拙又问:“武夷剑派弟子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周清平又道:“我们早上都是卯时就起来了,玄晨师侄给掌门师兄请安时,发现掌门师兄一夜未回,这才出门寻找。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山脚发现了掌门师兄的尸体。”
苏拙沉吟了片刻,道:“方才两方说的几个时间,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前一天晚上酉时初刻,陆掌门离开聚义山庄。而曲庄主从酉时开始,便与夏庄主喝酒,直到子时。其间有三个多时辰,如果曲庄主所言不假,这段时间内,他是不可能分身杀人的!”
曲圣州大声道:“我自然没有撒谎,你们自可以去问夏庄主!”
韩中誉哼了一声,道:“我自然会找人前去询问的!”他虽然这么说,但瞧曲圣州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此事必然不假。
苏拙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又道:“陆掌门从酉时离开聚义山庄,三个时辰的时间,能不能走到武夷剑派呢?今天我与这位竹姑娘从深巷酒家出发,也不过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聚义山庄。而以陆掌门的脚力,姑且算上夜路难走,也应该在两个时辰之内赶到武夷剑派才对。那么他为何会死在距离武夷剑派还有四五里地的山脚呢?”
第八卷 第十一章 乱石山脚
苏拙道:“这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陆掌门走到山脚的时候,就被人杀死了。这样一来,陆掌门死亡时间一定是在子时之前,换言之,曲庄主绝没有杀人的时间。第二种情况,就是陆掌门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误了,那他就有可能是在子时之后被杀死的。”
韩中誉忽然道:“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苏拙微微一笑,心道:“这老头认定是曲圣州杀的人,自然不管其他了。”
曲圣州怒道:“胡说!”
苏拙拦住两人,道:“第一种情况姑且先不论,我们来看第二种情况。陆掌门在子时之后被杀,那么我就想问韩老前辈,陆掌门武功与老前辈比,谁高谁低?”
韩中誉一愣,道:“清尘自然是青出于蓝!”
苏拙道:“好,方才韩老前辈与曲庄主对过招,自然知道曲庄主的功夫。陆掌门要是跟曲庄主动手,会撑几招才落败?”
韩中誉大声道:“胡说!清尘怎么会败?”
卫秀听到此处,忽然笑了。她已经明白苏拙这一番问话是何意,只是不禁又有些奇怪,苏拙怎么会忽然帮起曲圣州来?
苏拙笑道:“那我们假设陆掌门与曲庄主的功夫在伯仲之间,曲庄主要杀死陆掌门,必然要经过一番苦战。那么这就产生了几个疑问,第一,陆掌门尸身并没有伤痕,不像是与人搏斗身死的。第二,如果曲庄主是在子时之后,赶去杀人的。而这条山道乱石纵横,马匹走夜路反而快不起来。那么曲庄主飞奔到事发地点,也要一个多时辰。那时离天亮,武夷剑派弟子起床也没多久了。两人再激斗一番,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韩中誉一愣,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但也不能为曲圣州洗脱嫌疑!他自己不能亲自动手,难道不会指派他庄中的人做案么?”
苏拙点点头,道:“这个自然是有可能的。不过我听说陆掌门是被人一招割去了头颅。那么这个人武功得高到何种地步?这样的人,岂会甘心屈居曲庄主之下?”
韩中誉冷哼一声,道:“不能正大光明对清尘下手,那就是使了旁门左道!说不定那定然就是曲圣州在聚义山庄中使奸计,杀害了清尘!”
苏拙沉吟道:“这确实是一个关键!因为当日陆掌门陈尸之处,并没有什么血迹,以致竟有人以为是厉鬼吸干鲜血!这其实说明陆掌门出事的地点并不是在那处山脚。然而也不会是在聚义山庄。因为当日天阶庄主既然在聚义山庄,就可以证明陆掌门确实已经离去了。而陆掌门是没有理由再返回的。”
韩中誉无话可说,怔怔坐了下来,喃喃道:“这么说,就跟聚义山庄一点关系也扯不上了?”
曲圣州哈哈大笑,道:“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三言两语,就为曲某洗脱了嫌疑。苏公子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根本不可能跟陆掌门的死有关。韩老前辈,这下你还要闹什么?”
苏拙却忽然道:“韩老前辈,你也不必沮丧。曲庄主是个重义之人,试想陆掌门要偷采银矿,曲庄主都要三番两次劝诫。如今陆掌门无缘无故地死了,曲庄主岂能坐视不理?他一定会与我们一道,将真凶找出来的。我说的对不对啊,曲庄主?”
曲圣州一愣,本想打发了韩中誉,就此无事。谁知苏拙来这么一手,而且还让自己拒绝不得。他此刻的表情就仿佛吃了个苍蝇,狠狠瞪了苏拙一眼,道:“是啊,苏公子说得不错。我曲某一定会与各位一道,查出事情真相的!”
韩中誉悠悠叹了口气,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苏拙道:“我想,既然知道了陆掌门有可能是被移尸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真正的作案现场!不如我们就一道去乱石山脚看看如何?”
卫秀忽然起身道:“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还能留下什么线索?况且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是不是先在山庄吃过晚饭,明日一早再去?”
韩中誉断然道:“不必了!既然苏公子要去那里看看,定然有他的道理!曲圣州,你是不是不敢让我们去啊?”
苏拙心里暗笑,这韩中誉开始还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此刻怎么忽然变了脸。而卫秀为何又似乎不愿我们去那里看?
曲圣州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事!”
怀善起身合十道:“善哉善哉,既然无人异议,我们还是去事发地点一看究竟吧,否则大家也无心吃饭安眠。”
韩中誉率先向前走去,其他人自然也跟在后面。卫秀落在最后,瞪了苏拙一眼,轻声道:“苏公子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苏拙故作不知,问道:“卫姑娘什么意思,苏某可听不懂了。”
卫秀冷笑道:“我知道你要查清陆清尘的死因,可是却想不明白,为何方才要为曲庄主洗脱嫌疑?”
苏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许我今天说这么几句话,华平就能早点找到了!”说完再不停留,快步跟上。
卫秀站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也只得跟在人群后面。
韩中誉出了山庄,将宁玄晨叫上。聚义山庄和武夷剑派都跟了好些人,一同举着火把,乘着马匹,朝发现尸体之处迤逦而行。
此时还有些天光,火把又多,大家一路快马加鞭,很快赶到地方。宁玄晨忽然勒住缰绳,指着前方道:“师父的尸体就是在前面不远处找到的!”
众人下马,看着苏拙。苏拙却忽然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没头没脑地问道:“宁玄晨,陆掌门就是看到地上这几块石头,才猜到这山下有银矿的么?”
宁玄晨点点头,道:“没错!这些石头含有银质,师父就是前些时日发现了,才知道的。本来以前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银矿,只因今夏大雨,将乱石岗土石冲刷下来,露出了里层山体,这才被我们发现。”
苏拙点点头,众人定睛细看,果然发现他捡起的那块石块上,有一层银质。苏拙跟着宁玄晨走到当日陆清尘陈尸之处,地上只有一堆碎石,什么也没有。
苏拙站在宁玄晨所指陈尸之处,举着火把,慢慢打量周围。曲圣州阴阳怪气道:“怎么样,找到什么啊?”
苏拙没有理他,一指脚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自语道:“这是什么?”他皱起眉头,蹲下身子,只见那个洞口似乎很深,里面乱石堆积,漆黑一片。
怀善似乎注意到苏拙的异样,上前道:“似乎是个山洞?”
苏拙将火把凑近一瞧,忽然猛地往后一缩,似乎吓了一大跳。
怀善忙问:“怎么了?”
苏拙惊愕道:“鬼?!”
第八卷 第十二章 山洞骸骨
站在苏拙身后的几人,听见他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就连卫秀也吓了一跳,脱口道:“真有鬼?!”
她知道苏拙为人稳重,且素来不信鬼神,因此鬼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才更显恐怖。
苏拙稍稍镇定心神,才发觉方才失态。只是方才火光一闪,这洞中的东西着实吓人。不过他反应过来,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鬼。他忽然伸手刨起土石来,刚扒拉两下,就觉土石松软,似乎刚被翻动过不久。
怀善问道:“苏拙,这里面有什么?”
苏拙道:“骷髅!全是骷髅!”他口中答话,手上却是不停。
怀善闻言一惊,忙动手帮忙,韩中誉看见有异,也招呼宁玄晨等人一起动手。
洞口土石本就松软,这许多人动手一刨,洞口越来越大,露出一个深洞,朝里看去,根本看不到边。不过一炷香时分,洞口已能容一人通过。苏拙口中所说的鬼也渐渐露出真面目来,原来真是一堆白骨!
众人纷纷变色,不知这山洞里怎么会有白骨。苏拙接过火把,当先朝山洞钻去。怀善、韩中誉等人依次跟在后面。曲圣州看了卫秀一眼,眼中露出隐隐深意。
两人跟在最后,与前几人落下一段距离。苏拙走在前面,先向下钻过一条小道,身子从石堆中挤过十几丈深。忽然前面豁然开朗,现出一块空地。苏拙心算距离,约莫已经走到山腹了。只是为何山腹中却是空的,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举着火把,只见地上落满大石块,还有不少的白骨散在各处。宁玄晨等人跟过来,火把数量一多,将周围照亮了起来。山腹中的空间极大,伸手也摸不着顶。
苏拙借着火光,看见地上有许多碎木板,石壁边还有支撑的柱子。怀善问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苏拙摇摇头,也不知道。韩中誉忽然道:“这是一个银场!看来这山里果然有银矿。只是似乎已经有人开采过了。”
苏拙沉吟道:“银场?”
宁玄晨道:“师公说得不错,这里的确像是银场。本地银场众多,我也见过一些。这个空洞一定是挖出来的,大家看石壁边的木柱,是防止洞顶坍塌而立。边上这些小道,一定就是工匠从这里出发,四处挖掘,寻找矿脉。只是这些小道似乎已经坍塌堵死了,不能进去看个究竟。”
苏拙道:“照你这么说,这里早就有人发掘了,你们武夷剑派怎么会不知情?”
韩中誉也万分疑惑,道:“是啊,这里离武夷剑派这么近,官府若是开采银矿,陆清尘怎么会不知道?”
苏拙忽然转向曲圣州,问道:“曲庄主对此事自然也是不知了?”
曲圣州茫然道:“这里怎么会有一座银场,我当然也是不知道。”
何言痴道:“会不会是这座银场已经废弃多年,是以陆掌门和曲庄主都不知?”
曲圣州点点头,道:“也有可能,曲某才来此建立聚义山庄不过**年。若是这座银场已经废弃多年,我孤陋寡闻也是情有可原的。”
苏拙断然道:“不可能!大家看这地上的骷髅,不像已经有十年的模样。再者,建立银场采矿,非一朝一夕之事,必须得有数年光景才能见到成效。而十几年前,天下大乱,战乱频仍,无力开采银矿。”
韩中誉点头道:“他说的没错!武夷剑派在此已经上百年,老夫当年任掌门时,也没听说过此地建有银场!”
白三剑疑惑道:“这就奇怪了,莫非这银场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直沉默的周清平忽然声音颤抖地说道:“难道,真跟那个传说有关……”
何言痴问道:“什么传说?”
周清平吞了一口口水,犹豫道:“传说这乱石岗一带有猛鬼,经常在半夜出没。山里的村民也说,经常在半夜里,能听见百鬼夜行。这座银场里的死人,那些鬼怪,会不会就是这些人所化?这么说,师兄,真的是被……”
韩中誉打断他道:“住嘴!你师父分明是被人杀死的,绝不是什么鬼怪!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也没见过什么鬼怪!要是真有鬼,怎么不见来找我?哼!分明是心里有鬼!”说着抬脚将地上一颗头骨远远踢开,以示绝不相信这些白骨就是什么鬼怪。
怀善合十道:“罪过罪过,无论有没有所谓的鬼怪,这些白骨都是枉死之人。韩施主何必跟他们过不去!”
韩中誉依旧顽固,哼了一声,扭头不语。苏拙忽然问道:“周前辈,这乱石岗的鬼怪传闻,到底是从何而来?”
周清平左右瞧了瞧,道:“我也只是听说,这里十几年前有一座大宅子,里面住着一家大户人家。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天半夜,大屋起了大火,把一家人全烧死了。从那以后,乱石山一带就经常传出见鬼的传闻。我想,也许这鬼怪,就跟这户人家有关吧!这里的白骨,会不会就是……”
苏拙微微点了点头,将周清平的疑惑答了出来:“从尸骸的情形看,这些人不是被大火烧死的,而是极有可能是被山洞坍塌砸死的!”
韩中誉道:“当年我任武夷剑派掌门,这件事也听说过。那户人家姓郑,是个大地主。若不是他一家死了,你曲圣州哪来那么大的地盘建聚义山庄?”
曲圣州双眉一竖,压住心头火气,瞪了韩中誉一眼,不再说话。苏拙耳朵里听着他们的争论,手却在地上到处摸索,不知在找什么。摸索了片刻,他忽然看见地上有一些黑色粉末,与周围岩石土壤颜色迥异。
苏拙捡起一些,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忽然变了。站在人群之外的竹丝曲忽然道:“不管怎么说,这山洞阴气森森,只怕真有鬼,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周清平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只是师长在此,不敢多言。此刻有人开口,他忙随声附和。
曲圣州道:“苏公子,天色也不早了,你到底看完了没有?”
苏拙对宁玄晨道:“宁兄,麻烦你派人将这洞里的白骨收拾出去……”
宁玄晨十分不愿,道:“这些白骨跟我师父的死有什么关系?这里阴气这么重,若是碰到鬼……”
韩中誉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苏公子叫你把尸骨收拾出去,你收拾就是了,多嘴什么?”
宁玄晨虽不敢顶嘴,面上表情仍然十分难看。苏拙叹了口气,道:“这些白骨也许跟陆掌门之死无关,但却藏着其他秘密!”
怀善疑惑道:“此话怎讲?”
苏拙捡起地上一段脊椎骨,道:“这些人背脊骨弯曲变形,是常年弯腰形成。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采矿的工人。”他说着又将发现的黑色粉末给众人看,说道:“这是我刚刚在地上发现的,这些粉末是没烧完的火药!”
(这本书一直不死不活的,我会坚持完本。有下一本的计划,不过人生遇到了很大的波折,不知道还会不会写下去,看情况吧。)
第八卷 第十三章 夜半琴音
众人大吃一惊:“火药?!”
怀善从苏拙手中拈了一些黑色粉末闻了闻,面色沉重,沉吟道:“这里怎么会有火药?”
白三剑道:“火药自然是用来开山挖矿所用啊!”
他不知采矿流程,胡乱说出,韩中誉便摇摇头,说道:“不会!这座银矿山体狭小,只能靠人挖掘。若是用火药开山,只怕这里就要被炸塌了!”
苏拙点点头,道:“不错,我想这个废弃的银场,就是被这些火药炸塌的,而这些人是被人活生生害死在这里的!我刚刚检查过了,这里的尸骨多有折损痕迹,这些人是被大石砸死的。而我们进来的那条小道上的尸骨并没有折损。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被石头砸死,想挖一条地道逃出去。却没能挖通,或者说已经挖通了,却被守在外面的人杀死了!”
韩中誉嘴角发颤:“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苏拙道:“想必当年建立这座银场的人,做下这等惨绝人寰的惨案!”
怀善合十念佛,问道:“可是那人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工匠都活埋在这里呢?”
苏拙摇摇头,道:“不知道。”
韩中誉也觉凄惨,又吩咐了宁玄晨一遍。众人这才沿原路返回,此刻外面天色已经黑透。
曲圣州道:“苏公子,你这下该看完了吧?那就赶紧回庄吧!天色也黑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酒菜,招呼各位武林前辈!”
韩中誉冷哼一声,道:“为何要去你的聚义山庄,而不是武夷剑派?”
曲圣州讥笑道:“你把武夷剑派上下都带到了我聚义山庄门口,难不成让大家跟你喝西北风么?”
韩中誉脸憋得通红,怒道:“曲圣州,我告诉你。清尘的死一天没查清楚,你就一天脱不了干系。我是绝对不会喝你聚义山庄的酒的!”
曲圣州眼皮一翻,哼道:“随你的便!”说着转身就走。
怀善忙出来圆场:“现在事情未明,大家还是少说一句吧!”
卫秀道:“方丈大师,既然曲庄主已经盛情相邀,我们不如就去山庄盘桓。况且,这件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少不得还要住在山庄。”
怀善合十谢道:“如此只有叨扰庄主了。”
何言痴和白三剑在一旁小声劝了韩中誉几句,他这才同意与大家一道进聚义山庄。众人重新上马,沿来时的路而行。苏拙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语,缓缓落在后面。
到了聚义山庄门前,只见空地上篝火冲天,武夷剑派和韩中誉请来的几个门派已经安下营寨。曲圣州冷冷打量了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径直进庄。
庄内酒宴已经备好,只是这群人互相之间颇有嫌隙,话不投机,很快就散了。韩中誉自然出庄回到自己营寨,其他人则在庄内安排好住处,由一名仆从领着各自回房。
苏拙远远跟着怀善,心里想着心事。经过拐角,忽然看见不远处黑影一闪。苏拙眉头一皱,定睛看去,只看见一个背影轮廓。那人似乎听见这边动静,小心地回头一望。月光朦胧,隐隐照出他脸上一道刀疤!
苏拙微微一惊,暗想:这不是乔老三么?他这个时候穿着夜行衣,要去做什么?
苏拙摇摇头,只这么耽搁一阵,前面几人已经拐过回廊,走远了。他并不认得路,一边想心事,一边信步前行。经过一堵院墙,忽然听见里面飘来一阵悠然琴声。这琴声悠扬婉转,曲调柔美,似乎出自女子之手。更且琴艺娴熟,在这满是粗莽武夫的聚义山庄里,更显独特。
苏拙一时兴起,站在原地静静欣赏一阵。墙内弹奏的是一曲“潇湘水云”,曲意开阔,令人不胜遐想。苏拙仿佛又看见洞庭湖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情景,一时竟有些呆住。
奏曲之人技艺极高,轻按宫商,潇洒无羁。苏拙听了半晌,却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人琴艺固然高超,只是这琴似乎并不是好琴。只因曲音中隐约有一股金石之声,将原本曲调意境全破坏掉了。
这声音并不明显,旁人也难发觉。恰好今日碰上了苏拙。苏拙从小跟随师父,也练就了一副挑剔耳朵。若是曲中有什么瑕疵,便觉浑身不舒服。
他想到此处,便想进到这院中,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山庄里弹琴。谁知这山庄颇大,绕了半天,竟没能找到院门,反倒将来时的路忘了。他正没头没脑乱转,墙内的琴声忽然停了。
苏拙一愣,便听见身后竹丝曲的笑声响起:“苏大公子,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里可是女客居住的院子,难道你……”
苏拙回头看见她,微微一愣。竹丝曲晚宴上不愿陪席,提前离去,苏拙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她住在这座院中。
看到她揶揄的怪笑,苏拙老脸一红,说道:“我认不得路,不小心走错了……”他尴尬笑笑,自然不好把自己跟着琴声而来的事说出来。
竹丝曲不疑有他,伸手一指,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东走,就到你们所住院落了!”
苏拙道了声谢,赶忙走远,也顾不得找方才弹琴的人了。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心中略感疑惑:“这间院子是女客所住,那弹琴的人是谁?难道是卫秀?”
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打消了。卫秀方才与众人一同离开,根本赶不及来此弹琴。而山庄里更不会有其他女客了,这么说来,难道弹琴的是……
苏拙一路胡思乱想,走了不远,就看见东院月门。院内几间房间都亮着灯光,隐约可见几间房中人影晃动,正是怀善等人。苏拙放轻脚步,直接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屋里没有点蜡烛,月光透过阁窗,洒下一片银晖。
刚一进门,他心神一紧,微微皱眉,伸手拿起桌上一个茶盏,果然看见里面还有半盏茶水。
苏拙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说道:“既然来了,还躲着做什么?”
第八卷 第十四章 开诚布公
声音从苏拙身后传来,卫秀忽然站在门口,悠悠道:“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谁知道还是被苏公子发现了。”
苏拙一愣,回头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卫秀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莫非你这会儿还有其他客人?”她说着朝桌上看了一眼,自然也发现了那盏茶杯。卫秀眼珠转了转,并没有多说。
苏拙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点上屋内烛火,口中说道:“我只是奇怪,这么晚了,卫姑娘独自来到我房中,就不怕流言蜚语么?”
卫秀在桌边坐了,自行倒上一杯茶,道:“苏拙,你到底来做什么?”
苏拙微微一笑,道:“我当然是来找华平的!”
卫秀问:“你怎么就知道华平一定是在聚义山庄?”
苏拙道:“你何必还要打哑谜?我从君山离开的时候,就猜到华平一定是被聚义山庄的人带走了!”
卫秀又问:“愿闻其详。”
苏拙道:“你们逼华平写信给我,信中语焉不详,说什么到武夷山一叙。可是此地数得上名的只有聚义山庄和武夷剑派,而武夷剑派清净无为,向来不涉江湖之争,无故惹我,似乎不合情理。那么就只有聚义山庄了,此其一。其二,在中秋寿宴上,曲圣州与^_^一起为你捧场,便让我怀疑他们与卫家的关系。君山岛上果然证明,^_^就是卫家的人,那么曲圣州极有可能也是你卫家的人。既然是你要与我作对,华平不是被^_^抓住了,就是被曲圣州抓住了。”
“其三,在船上时,我看到华平是跟两个人走的。巧合的是,我还无意中看到这两人手臂上有骷髅刺青。于是我就很自然地猜想,这骷髅刺青的神秘组织,说不定就是聚义山庄的人。因为江湖上并没有人知道这个骷髅刺青的来历,只在欧阳吉师徒身上见到过。而这两人又与卫家有关,万利赌坊只负责敛财,那么聚义山庄也许就是这个神秘组织的外表吧?!”
卫秀道:“照你这么说,聚义山庄岂不是个龙潭虎穴?这样的地方,你还敢孤身一人前来?”
苏拙叹口气,笑道:“没办法,朋友之义,不得不如此!”
卫秀道:“想不到你居然对华平如此关心,原本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被感情左右。况且,据我所知,华平既没什么名气,也并非聪明绝顶、武功高强之辈。你怎么会与这样的人相交?”
苏拙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来,我遇到过许多人,无不是聪明绝顶,时时刻刻勾心斗角。华平则不然,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与他说话,我甚至都不用动脑子。也许正是因为华平再普通不过,才会与我成为知己吧!”
卫秀笑道:“若是让华老兄听到你这番评论,只怕要气得吐血吧?既然如此,不知道我在苏公子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可能算得上知己二字?”
苏拙笑道:“卫姑娘自然也算得上知己,不过却是去要时时小心提防的知己!”
卫秀嫣然而笑,道:“你的这番评价,想必已经是极高的了。不过我也终于抓到了你的弱点。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弱点,一败涂地!”
苏拙不以为意,笑道:“卫姑娘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吧?”
卫秀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如果我把华平放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聚义山庄?”
苏拙一愣,倒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秀叹了口气,道:“话已至此,隐瞒无益。我卫秀虽是女流之辈,如此绑架威胁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会做的。抓走华平,是曲圣州自作主张,我并不知情。他知道你得罪了家父,便想将以华平为质,引你到此,悄悄除去!”
苏拙一惊,忽然意识到此行的危机,不由得有些后怕。他喃喃道:“只是恰好遇上武夷剑派这档子事,怀善大师等人也赶了来。曲圣州才没能下得了手……”
卫秀沉默不语,算是默认。苏拙又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卫秀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放华平走,你也立刻离开聚义山庄,如何?”
苏拙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卫姑娘口气中似乎充满了不自信啊?怎么会这样?”
卫秀道:“我知道你已经怀疑到曲圣州了,查清楚一切只是早晚。若是没有怀善大师等人,曲圣州早就出手对付你了,可是现在他投鼠忌器,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苏拙笑道:“不是还有卫姑娘帮他么?卫姑娘难道忘了,我苏拙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卫秀叹了口气,透出一股无奈,道:“曲圣州此人,刚愎自用,狂傲自大,绝不会听我的话。他败在你手里只是迟早的事,我只是不希望聚义山庄毁在他手里。若你同意不管此间的事,立刻就能见到华平!”
苏拙微微一笑,道:“卫姑娘,你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让我对聚义山庄的秘密好奇。你可知道我最难受的是什么?就是有秘密横在心间,却解不开它!”
卫秀面色一变,道:“这么说,你是非要淌这趟浑水了?”
苏拙也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一定要将聚义山庄和曲圣州的秘密查出来!”
卫秀道:“难道你不担心华平了?”
苏拙道:“华平吉人自有天相,卫姑娘也说过了,并不屑于做绑架威胁之事。再说,卫姑娘不是最喜欢赢我么?我想只有光明正大地比,才能让你有战胜的快感吧?”
卫秀冷哼一声,站起身,说道:“苏拙,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今天不惜得罪聚义山庄和我,却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武夷剑派。你以为韩中誉那伙人会感激你么?”
苏拙道:“此事无关感激不感激,而是江湖公义如此!”
卫秀无话可说,恨恨转身离去。临出门前,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苏拙,想不到你艳福不浅啊!先是什么竹姑娘,现在屋里又藏着一个。莫非你还想齐人之福么?姑娘,别躲了,我早就发现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第八卷 第十五章 早有安排
卫秀离去,苏拙微微一笑,说道:“人已经走了,你还不出来么?连卫秀都知道你在屋里,还躲什么躲?”
一个黑影忽然从房梁上落下,燕玲珑身着夜行衣,站在苏拙面前,笑道:“苏拙,多日不见,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又是什么竹姑娘,什么卫姑娘的。”
苏拙无奈道:“你们女人都是一个德性么,怎么说出来的话都一样?莫非你吃醋了?”
燕玲珑白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美?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吃你的醋!不过说来奇怪,你发现我在房里还情有可原,那个什么卫秀,怎么也能发现?”
苏拙凑近她身边嗅了嗅,笑道:“都这么明显了,若再发现不了,那就真是傻子了。我刚刚进屋,桌上却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而且房中还有一阵淡淡的胭脂香味,总不会是我抹了胭脂吧?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一个做贼的,涂什么胭脂水粉,怕别人发现不了么?”
燕玲珑伸手在苏拙身上打了一巴掌,气道:“苏拙,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父,怎么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再说,我才二十来岁,为什么不能抹胭脂?也只有你跟那个卫秀这种人精,才会发现!”
苏拙摇头苦笑,道:“好好好,废话少说,正事办得怎么样了?”
燕玲珑哼了一声,道:“我一直在办正事,只有你莺环燕绕,只怕都快把华平忘了吧?”
苏拙告饶道:“好姐姐,你就别再提这种事了。赶紧把你发现的告诉我吧!”
燕玲珑这才转了口气,正色说道:“我一收到你的信,就立马赶到了聚义山庄,已经在这里呆了四五天。聚义山庄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华平的踪影。”
苏拙皱起眉头,问道:“你真的到处都找过了?”
燕玲珑点点头,道:“每天晚上,我都会找一遍,除了庄主曲圣州都是房间,其他每间屋子都翻遍了。聚义山庄占地颇广,房舍就有三四十间。大多数都是庄里人居住,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囚室地牢。而且,你说的什么骷髅刺青,我一直也没见过。”
苏拙叹了口气,道:“今天我进庄时,就看到武场上那些人胳膊上并没有刺青。”
燕玲珑道:“莫非你搞错了?”
苏拙摇摇头,道:“不会错,方才卫秀跟我摊牌,你也听到了,这个骷髅刺青一定跟聚义山庄有关。而且华平现在一定在山庄里的某个地方!”
燕玲珑担忧道:“可是方才你也拒绝了她的提议,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对华平不利?”
苏拙道:“卫秀虽是个女子,却算得上正人君子。她不会拿华平来威胁我,而且她也知道,华平在她手上,我还会有所顾忌。若是华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势必要与她鱼死网破!”
燕玲珑疑惑道:“真的?”
苏拙坚定道:“不会错的,卫秀性格要强,她一定想光明正大地打败我!这就是人心算计。你虽然聪明,但你却很单纯,是以猜不透别人的心思!”最后这一句正是当年苏拙的师父送给燕玲珑的,此刻居然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燕玲珑摇头叹气,道:“像你这样,把人的心思都算计透了,真是累!不过,我还是头一次听你对一个女子如此赞誉。是不是中了美人计了?”
苏拙拍了拍桌子,道:“大姐,现在在谈正经事,怎么又胡说八道起来?”
燕玲珑忍住笑,说道:“你不是说华平不会有危险么,我也就放心了嘛。对了,我差点忘了。聚义山庄有一间院子十分奇怪!”
苏拙一愣,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燕玲珑又摇了摇头,道:“说不定只是我疑神疑鬼了,那只是个荒废园子,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虽这么说,苏拙却留上了心,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园子?”
燕玲珑道:“聚义山庄坐北朝南,背靠大山。在山庄最北面,有一座园子,似乎已经荒废多年。周围大树掩映,走进去便感觉阴森森的,让人浑身不自在。不过那个园子很小,一眼就看尽了,因此我也没有多想。”
苏拙吸了口气,沉吟道:“荒废的园子……为什么会有一座荒废的园子呢……”
他一时也想不出这院子有什么蹊跷,便问道:“你来了这么多天,可曾发现聚义山庄跟陆清尘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燕玲珑摇摇头,反问道:“你笃定陆清尘之死是曲圣州所为?”
苏拙道:“陆清尘的死,曲圣州一定脱不了干系!东南一带,就数武夷剑派和聚义山庄为大。一山不容二虎,况且曲圣州是如此狂傲的人,如何能容得下陆清尘?”
燕玲珑道:“光有动机可不够,陆清尘剑法造诣不俗,聚义山庄中只有曲圣州能够匹敌。可是曲圣州又是如何杀死陆清尘的呢?”
苏拙皱着眉头,叹道:“问题就在这里,曲圣州是怎么能赶到乱石岗杀人的呢?除非聚义山庄中,还有高手……”
话音刚落,忽然燕玲珑将手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苏拙也立时醒觉,只听头顶上传来“喀啦”一声轻微声响。似乎是有人踩动屋瓦,发出了声响。
苏、燕二人屏住呼吸,一丝声响也不发出。过了片刻,再没有动静。似乎屋顶那人已经去得远了。苏拙冲燕玲珑使个眼色,燕玲珑心领神会。二人转眼间已经推门而出,在门外栏杆上一踩,跃上屋顶。
二人轻功俱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两人站在屋顶,只见一个黑影轮廓已经去远。苏拙心中一惊,只从身影看,这人就是一个高手!
他疑惑道:“这人不是冲我们来的,他到底是谁?”
燕玲珑轻声道:“管他是谁,追上去看看!”
苏拙道:“此人身手不俗,不要被发现了!”
燕玲珑微微一笑,道:“若这么容易被人发现,我也不算千面狐狸的亲传弟子了!”说罢,脚尖在屋顶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转眼落到院中一棵大树枝头。
树枝晃了晃,轻松承受住燕玲珑轻巧的身躯。苏拙紧随其后,知道自己轻身功夫不及她,老老实实落到墙头。两人遥遥跟着那人影,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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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十六章 荒园
苏拙与燕玲珑二人,距离那黑影只有数十步远近。然而就是这数十步距离,两人始终无法再靠近一些。只能远远看着那黑影,如鬼魅一般,在聚义山庄纵横小道间飘忽来去。
燕玲珑俏脸一沉,脚下陡然加快。苏拙知道她起了争胜之心,一定要与这人比个高下不可。果然见燕玲珑身形渐快,很快就将苏拙落在后面。然而前面那人似乎也加快了步伐,任燕玲珑如何追赶,始终不能追得更近。
苏拙渐渐落在下风,不禁起了疑:世间能有燕玲珑这般轻功的人不多,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聚义山庄?这个聚义山庄里,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
他奔了一阵,忽然停下脚步,原来这一路走来,全是向北,最奇的是,这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山庄护卫。照理说这么大一个庄园,理应各处都有守卫岗哨才对,特别是如今夙敌围庄,更应小心谨慎才对。然而四下里黑灯瞎火,仿佛根本没有人迹一般。
难道曲圣州真如此托大,以为山庄内根本不用小心布置吗?苏拙一时想不通,却见到前面燕玲珑已经停下脚步,“咦”了一声。苏拙知道有异,停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
燕玲珑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从未见过轻功如此高强之人……”言下之意,竟是自认败在对方手上。
苏拙心中惊骇之情溢于言表,忙问:“那人是谁?”
燕玲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却可以肯定,那人一定是个女子!”
苏拙眉头一皱,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燕玲珑道:“女子习练轻功,本就比男子有优势。当世轻功高绝之人,无不是女子……”这一点苏拙是知道的,也没有否认。
燕玲珑又道:“方才我看那人腾挪身形,应当是女子的身材无疑。只是这女子是谁,我却不知道了。不过她应该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却也难以甩脱我。直到到了这片林子里,我才失去她的踪迹。”
苏拙似乎想到什么,嘴里沉吟:“女子,她这么晚到底要去哪里?”
燕玲珑听见他嘀咕,说道:“也许我知道她要去哪里!”
苏拙一惊,目视燕玲珑,静等她的下文。燕玲珑一指小径尽头一片树林,说道:“再往北去,是一片树林。那里只有一个去处,是一座荒院!”
苏拙皱眉道:“就是你方才对我说的那座院子?”
燕玲珑点点头,苏拙没有犹豫,径直沿着小路而去。一路上没有半点火光,越靠近树林,便越显阴森。林间不时传来夜鸟怪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苏、燕二人尽量放轻脚步,沿着落满枯叶的小径向北而行,生怕有人躲在暗处,发现二人行踪。只是这条路并不像有人行走,反倒显得二人疑神疑鬼了。
走不多远,果然见前面高墙耸立,正是燕玲珑所说的那座院子。苏拙停在三丈开外,看了半天,只见院墙荒颓,院内黑灯瞎火,怎么看都是一座荒院。而方才那个黑衣女子,也不知所踪。
燕玲珑疑惑道:“莫非我猜错了?”
苏拙伸手拦住她,径直向院中走去。院子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尽。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已经破败不堪。院子正中有一口井,瞧模样也已经干枯了。
苏拙自言自语道:“真是座荒院……”
燕玲珑早已知道院中的模样,并没有苏拙那么吃惊,反倒是到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有人藏在院中。她百思不得其解:方才那黑衣人分明是往这个方向而来,怎么就不见了?
苏拙轻轻推开那间屋子半掩的房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在暗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过这门倒是十分完好,环扣铁锁俱全。苏拙摸了摸门,走近屋里,也并没有发现有人藏身之处。他晃亮火折,借着微弱火光,在屋里转了转,只见房间陈设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张桌子。而且这些家具也都已经衰朽,表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苏拙盯着桌子,前后看了半天,几乎就要把那张桌子看出花来。终于,他嘴角露出不经意的笑容,随后在屋内转了一圈,墙上一幅歪歪斜斜的画猛地引起他的注意。这幅画画的不是其他,正是武夷山景。不过最奇怪的是,这幅画题头写着:僻居荒野,独风光无限。特以拙作,邀岳阳卫兄、山东曲兄共赴武夷一会。
苏拙皱了皱眉,暗道:这岳阳卫兄,莫非指的是卫潜?而这曲兄一定就是曲圣州了!原来曲圣州竟是北方人。
他再去看落款,上面写着:武夷山人郑某,作于己未年春。苏拙沉吟道:“武夷山人郑某,十年之前?”
他还在沉思,燕玲珑走进屋里,气道:“这里一个鬼影都没有,看来我们被她耍了!”
苏拙微微一笑,伸手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了下来,卷成一卷,收进袖中。燕玲珑又道:“方才那人分明已经发现了我们,故意让我们以为她躲到了这里。其实她早就找路离去了,害我们白跑一趟!”
苏拙轻声道:“这一趟未必就全没有收获!”说着返身出屋。
燕玲珑瞧见他莫测高深的脸色,知道他一定又发现了什么。只是现在一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她也就只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重重哼了一声,跟着他来到院中。
苏拙站在枯井旁边,凝视井口。燕玲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井有什么奇怪吗?”
苏拙伸手从井沿上拈起一片树叶,举到燕玲珑面前,问道:“你看这片树叶有什么奇怪?”
燕玲珑左右瞧瞧,茫然摇头。苏拙无奈摇头,道:“这就是你与卫秀的差别。你看这片树叶,还有些青色,本不应该现在就落下来。然而它却落在了井沿上,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片叶子被踩折了!”
燕玲珑忽然明白苏拙的全部意思,脸上惊愕之情一闪而过,伸头向枯井中望了一眼,道:“你是说……”
苏拙点点头,对她要说的话表示肯定。燕玲珑忽然放低声音,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苏拙紧皱眉头,沉思半晌,脸上紧张神色始终没有舒展。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对方在暗,我们在明,绝不能轻举妄动!”
燕玲珑一愣,道:“什么意思?”
苏拙耸耸肩,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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