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卷第三十七章 唐门遗孤(中)
唐墨眉峰耸动,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苏拙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些。唐公子是不是想听一听?”他不等唐墨回答,继续道:“这个故事,想必要从八年前说起。蜀地多有动乱,那一年尤其惨烈。唐门联合三十六洞府一起做乱,声势浩大。后来朝廷派大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死伤无数,终于平息叛乱。虽然抓住逆魁,杀敌无数。但是那三十六洞府的头领却不见了踪影,逃之夭夭。我想,你一定对他们怀恨在心吧?”
唐墨眼中愤恨之情难以掩饰,他咬牙道:“这些鼠辈,当年看形势不对,居然丢下所有人跑了!”
苏拙冷笑道:“经此一役,唐门获罪,被满门抄斩。但是族长的妻儿却逃了出来,流落到滇岭一带,被南青囊门的门主所救。南青囊门的门主是周青莲前辈的朋友,从周前辈处学了些本事,便跑到了滇岭。周青莲重建青囊门,他这位朋友便建立南青囊门。这对落难母子在滇岭住了几年,避过了朝廷通缉的风头。这女子毕竟是唐门中人,对毒药十分留心。她发现了南青囊门中的五毒提炼秘方,便悄悄偷了,携子返回蜀地!”
唐墨眼皮轻轻跳动,苏拙继续道:“唐门虽灭,却留下了巨额的财宝,没有被朝廷发现。这个唐氏幸存的男丁已经长大,容貌有了变化,便继承了这些财宝,摇身一变,成了成都府有名的唐公子。而他母亲无法露面,只得在城外鉴心庵出家,从此深居简出,极少见人,成了明月禅师!”
唐墨额上渗出几点汗珠,道:“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苏拙冷哼一声,道:“这故事中的唐门子孙,自然就是你,唐墨!你在这里站稳脚跟,自然想向朝廷报灭族之仇。可是你势单力薄,没有帮手。那三十六洞府的首领自然是极好的人选,可是你对他们也怀有刻骨之仇。于是你找到了当年你父亲的手下,也就是那个双面人。他凭着诡异的功夫,逃过了当年一劫,得知小主人还在世,自然豁出性命要帮你。于是你们重新联络三十六洞府的首领,密谋窃取曹府尹的兵符,挑动守军造反!”
“可是三十六洞中有一人很警惕,看出你的心思,根本只是利用他们,事成之后万难活命,于是选择了逃跑。可是他已经中了你的赤血毒,根本跑不远,在离成都府不远的村子里死了。村里人好心将他埋葬,却因为他血中有毒,导致村里人染上疾病,酿成瘟疫。周青莲前辈的妻子恰好经过,查清了真相,却被双面人偷袭,失手被擒。周青莲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匆匆赶来,却又被夜叉袭击,也被擒住。”
苏拙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时候一定有人告诉了你周青莲的身份,以及正在金陵发生的事。于是你取了周青莲身上的一件物事,夹在信中,送到金陵叶韶的手上。周青莲是叶前辈的恩人。得知恩人遭遇,叶前辈自然要听你的话,独自离去,赶到了蜀地。而她同样也失手被擒。”
唐墨“嘎嘎”冷笑两声,道:“你似乎一直都在亲眼看着这些事情!”
苏拙道:“无须亲眼所见,只要动动脑子,就可以想明白其中的玄奥。你绑架了叶前辈,同时有人告诉你叶韶与卫秀的关系。于是你又生出一计,以叶前辈为饵,逼卫秀嫁给你。只要她嫁给了你,望月楼便被你控制,你就不再局限于蜀地,有了与朝廷相抗的实力。甚至这声势,比当年你父亲还要大!”
唐墨狞笑道:“只要这件事成功,四海之内,还有谁能与我比肩?”
苏拙冷眼看着他,目光中充满讥讽。他冷笑道:“唐墨,想不到你还如此自大!你真以为能完全控制望月楼么?你可知道卫秀建立望月楼花了多少力气?望月楼的人是如何投靠卫秀麾下的?你居然以为控制了卫秀,就可以完全控制望月楼,真是痴心往想!”
唐墨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死死盯着苏拙。也许他早已发现了,苏拙所说不错,望月楼是如此严密的组织,属下对卫秀之忠诚。除了她亲自下命令,否则没有人会听。
苏拙冷笑道:“你成功逼迫卫秀来到成都府,并且派人将她身边的人全监视起来。当然,你一定也听说了我与卫秀的关系。听闻她的婚讯,我一定会赶到这里。你也许想与我较量一番,也许想要置我于死地。于是从金陵出发,便有人一直跟着我。我当时还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因此不动声色。直到我在陕南遇上了小依!”
段丽华忽然睁大了眼,唐墨也向她看了一眼,似乎并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苏拙看了看段丽华,笑道:“其实在那间破败的山神庙中,我就起了疑心。以小依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被几个大汉追捕,居然逃了一天,到了百里外的破庙,这件事着实匪夷所思。起初,我以为小依与暗中监视我的人都是一伙的。可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监视我的人本身已经很高明了,没有露出多少破绽。又何必再演这一出闹剧,露出这么多破绽,让我起疑心呢?”
唐墨似乎也很好奇,道:“哦?那这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苏拙笑道:“其实小依就是卫秀的人!”
话音刚落,段丽华眼睛瞪得更大了。苏拙道:“破庙那场戏,当然就是卫秀的安排。她故意露出很大的破绽,让我猜疑。她也知道自己的手下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只得派出小依这个并不算望月楼的人来找我,目的就是带着我来帮卫秀!不过她没法向小依传递更多的信息,因此小依一路上始终懵懵懂懂,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只能跟着我亦步亦趋。因此,我也可以断定,小依并没有害我之心。”
唐墨叹了口气,道:“我不但低估了你,也低估了卫秀!”
苏拙冷笑道:“你当然低估了卫秀!她能独自建立起望月楼,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当年我也在她手底下吃过亏。也许监视我的人向你通报了我们在那个小镇遇上的怪事!而你一定没有当回事。”(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三十八章 唐门遗孤(下)
唐墨眉头一紧,正如苏拙所说,他的确没有将那些事放在心上。他忍不住问道:“难道,那些事情……”
苏拙笑道:“没错!那小镇上的几件怪事,就是卫秀在你眼皮底下设计,派人前去安排的。你虽然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仅仅以为,这是在给我找麻烦。殊不知,卫秀正是通过这个方法,向我传递信息。”
唐墨讶然道:“难道这里面居然还有我没发现的秘密?”
苏拙道:“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钟灵毓秀?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卫秀时,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钟灵毓秀!你可还记得,那个失踪的小孩儿叫什么名字?”
“似乎叫田钟……”
“而那个丢了钱袋的店老板叫什么?”
“许灵!”
“那么私塾先生刘庭的妻子叫什么,你应该也记得吧?”
“丁良毓!原来,她早已经告诉了你!”唐墨的心已经沉到谷底。苏拙卫秀这两人实在太可怕了!
苏拙道:“没错,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外乡人会到处打听镇上人的姓名,为的就是设计这场计谋!卫秀让我帮了三个人,最后一个名字中有秀字的,自然就是她了!她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向我求助!”
唐墨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厉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居然伪装得这么好!”
苏拙冷笑道:“如果不装得像一点,如何教你放松警惕?在难走的蜀道栈道上,小依不小心摔伤了腿。我必须回头取水,使得我无意中撞到了那两个监视我的人。因为山道上无处可躲,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这样一来,你便失去了我的行踪。后来我做的事,你自然就不清楚了。我在那座闹瘟疫的村子里发现了那个中毒的死尸,与双面人交了手。同时也伪装成了庸碌猥琐的牛德贵,为的就是混进你的婚礼,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阴谋!”
唐墨已经开始心寒,又有一丝心慌。虽然早有人告诉过他,苏拙这个人不好对付。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领略到苏拙的可怕!
苏拙又道:“在酒宴上,卫秀认出了我,而你则被我骗了过去。同时,我也发现了偏厅里那三十几人,都是当年的逆犯!不过后来我知道,你这是使的诈。因为你知道,这三十六人中,除了一开始就逃跑的那人,还有那个聂金兀,也看出了你的歹意。于是他也跑了,不过同样中了你的青木之毒。你知道他走投无路之下,向洛谦投案,供出了所有人藏在你府里这个消息。于是你将计就计,让洛谦来搜查。而聂金兀正好毒发,使得洛谦陷入被动,而曹府尹则对你更加不会怀疑。于是你就可以执行春水楼的计划!”
“当晚三十四个人伪装成何将军的护卫,逃过洛谦的眼线。就在我不知从何处着手的时候,我发现了史乾坤。这个人与马真的死脱不了干系。于是我找上了他!巧的是,他与陈廷居然聚在了一起。而陈廷在晚宴上,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必须将他出掉,而我正巧目睹了他的死。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黑水毒,是你在送他出门时,按住他行礼的手的时候下的!陈廷手上沾到酒水,很快将毒喝进肚子里,毒发身亡。不过我也从他口中得知里婉娘死于鉴心庵的事情!”
唐墨冷然道:“你不该去鉴心庵!”
苏拙道:“可是我不得不去!听说了这件事后,我便起了疑心。婉娘为什么要去鉴心庵自杀?那里离城很远,又是不知名的去处,这实在很让人怀疑。于是我连夜赶到鉴心庵,见到了明月禅师,也就是你的母亲。起初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直到她下毒毒倒了我,我才想明白了一切。从鉴心庵住持慧言口中得知,你经常会去鉴心庵。当然你是去看望母亲。可是婉娘有些多疑,怀疑你去鉴心庵私会情人,便跑到那里大闹了一场。这一幕正好被明月看到,她知道这女子留着只会坏事,便将她骗到房中,毒死了她。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婉娘进了鉴心庵,明月无法将尸体偷偷运出去,只能让双面人将尸体悬吊在大树上,伪装成自杀!”
说到这里,苏拙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母亲知道你嗜书如命,为你能多在她那里留片刻,在房中放了几百本书籍,时时擦拭,连一点灰尘也没有。她为了你,腾出小屋,让你把周青莲夫妇关在那里。甚至为了你杀人!”
唐墨目光闪动,有些动容。苏拙顿了顿,道:“至此,我已经大致上猜到了你就是幕后的主谋。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计划,于是我只能赶到春水楼。在春水楼前,听洛谦提起,这才将所有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唐墨静静听苏拙说完,长叹一声,道:“苏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事情就是这样!”
苏拙哼了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唐墨,我劝你收手吧!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唐墨忽然哈哈大笑,道:“收手?苏拙,我本以为你这样聪明的人,不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
苏拙叹了口气,道:“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唐墨伸手指了指大屋一角,那里有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冷然道:“这间屋子就是我炼制五毒的地方。看到那两口大锅了吗?只要两口锅中的汤液一混合,就成了这世上最猛烈的毒药。这么多的毒液瘴气,就算是一群水牛也要毒死了!苏拙,我知道你会来救人,所以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墓地!”
苏拙面色一变,看向那两口大锅,心中忐忑不安。若是只有他一人倒也罢了,可是还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叶韶和一个不会武功的段丽华。这两人要如何救?
唐墨见他分神,忽地手一扬,袖中猛然射出一丛银针。这银针并不是飞向苏拙。苏拙已经有了防备,唐墨知道这小小银针,绝无法伤到他。银针的目标,是无法动弹的段丽华和叶韶!
苏拙目眦欲裂,想要阻挡,已然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从屋中一角,忽然闪出一个人影,站在了二女身前。他手中钢刀疾舞,舞成了一道寒光,这寒光又形成一道屏障。只听“叮叮叮叮”声连响,几百根银针居然全被这寒光挡住,一根根掉落在地!(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三十九章 报应不爽
唐墨势在必得的一击徒劳无功,脸色变了变。苏拙脸上露出惊喜,段丽华满眼全是惊讶。挡住这些银针的,正是洛谦。他早已赶到,看到药铺门口停着的马,便跟了进来,始终躲在暗处,把苏拙和唐墨的对话全听在耳里。当唐墨的手扬起来时,他便已经知道唐墨的目标是被困住的二人。
洛谦没有犹豫,几乎使出了生平所有的本事,终于挡住了这惊天一击。他暗暗松了口气,回身将叶韶和段丽华手脚绑缚割断。两人都被绑了许久,双腿麻木,绳子一松,便不由自主地软倒下去。洛谦忙一手搀住一人。
苏拙嘴角一扬,喊道:“带她们走!”
洛谦点点头,没有犹豫,夹起两人往外走去。门口忽然出现几个大汉,拦住去路。洛谦眼中忽然露出狠厉的目光,冷冷道:“今天谁敢挡我,谁就要死!”
苏拙知道以洛谦之能,对付唐墨的手下,一定不在话下。他眼睛始终盯着唐墨,而唐墨也把注意力都放在苏拙身上。两人似乎都不愿意先动手。高手的对决,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苏拙忽然想起昨天的情形,道:“唐墨,若是你昨天就出手,只怕也不会落到今天的窘境!”
唐墨缓缓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办法计算得十全十美。我错就错在低估了你,苏拙!”
苏拙冷笑一声,道:“你犯的致命错误有两个。第一,你不该杀我的朋友!你为了引我中毒,不惜用六道轮回经为饵,书页涂上青木之毒,使马真中毒身亡。你知道我一定会来调查马真的死因,也就会看到那张书页。在吃惊之下,难免会用手拿那张纸,自然也就会中青木毒。”
唐墨点点头,道:“不错!只是我没想到,青木毒居然都没有毒死你!那我犯的第二个错误,又是什么?”
苏拙道:“你不该去招惹卫秀!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动物,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唐墨淡淡一笑,道:“没错,我的确犯了致命的错误!但是我还有纠正的机会,那就是在这里杀了你!”
苏拙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话音刚落,唐墨已经动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向苏拙出招,而是向墙边的那两口大锅而去。苏拙霎时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忙回身追过去。
洛谦带着二女,堪堪冲到院中,又陷入包围。但这些人不过是一般庸手,洛谦即使不用双手,也能周旋其间。让他担心的,还是大屋里的苏拙。苏拙死而复生,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突然由生入死?
苏拙却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忽然不听话,他只知道,要是让唐墨将两口锅打翻,不单是自己,整条街的百姓,只怕都要中毒身亡了!因此他眼见唐墨去势甚疾,自己恐怕已无法赶上,只能凌空跃起,拍出一掌。
这一掌掌风猎猎,威力之大,竟是前所未有。不单唐墨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苏拙也一时想不通,为何经历生死之后,内力居然不减反增?
这一掌,唐墨必须躲。而他这一躲,便让苏拙赶到了前面。苏拙站在唐墨与大锅之间,形成了一道天堑!唐墨眼中精光闪动,忽地手一扬,袍袖间飞出点点银光。
苏拙知道唐墨第三次射出银针。对他来说,这银针的威力只会一次比一次小!苏拙双臂一圈,形成一道掌风,将银针带偏方向,全射进了草药堆中。唐墨知道银针无法奏效,身子紧随在银针之后,斜劈一掌,向苏拙胸口而去。
唐墨的杀招,原来在这里!苏拙为挡银针,招式用老。就在这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时候,丹田内忽然涌出一道气流。苏拙自己也吃了一惊。这股气流,苏拙从来没有使出来过。他竟似乎能感觉到丹田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散发着五色光芒。从中正涌出阵阵的五色气流,贯通四肢百骸。
苏拙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但那股气流却是实实在在的。更奇怪的是,气流居然包容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他心中惊骇:五毒?!手上却不停,一掌正与唐墨的掌力相交。
唐墨忽觉一道奇怪阴毒的劲力,透过掌心向自己体内疾蹿。被这劲力冲破的经脉,一时如刀割,一时如火烧,等等痛苦,不一而足。他没有尝过五毒的滋味,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内功。唐墨胸口如遭重锤,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苏拙接上第二掌,掌风笼罩了唐墨前后左右。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厉叱:“住手!”
苏拙听见这喊声,吃了一惊,手上力道尽消。只见卫秀先从药草堆另一头现出来,后面跟着明月。明月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横在卫秀咽喉。
唐墨霍然起身,闪到一旁,与苏拙拉开些距离。他冲明月喊道:“母亲,你怎么会来这里?”
明月颤声道:“墨儿,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对付他们的!”说着冲苏拙厉喝道:“苏拙,你想要卫秀死在你面前吗?”
苏拙冷然道:“你放了卫秀,我让你们离开成都府!”
明月冷笑一声,道:“放我们走?笑话,我们的仇还没报,岂能轻易就走!”
唐墨沉声道:“没错!”话音刚落,他袍袖一挥,劲风带起大锅下的木柴,火星四溅,落在苏拙身周的药堆上。这些草药都已晒干,遇火即燃。瞬间四周升起几道火墙。苏拙来不及反应,已被火墙包围在中间。
明月与唐墨放声大笑起来,卫秀则不为人察觉地落下一滴泪水。火势甚疾,苏拙冲不出去。他凌空劈出数掌,掌风将药堆震开,火墙瞬间坍塌。然而火星散落,又引燃了其他的药堆。整间仓库瞬间涌起大火。
苏拙冲破火墙,猛然神色一凛,大喝一声:“不要杀她!”
话音还未落,曲梅的身影忽然从暗处冲出,一掌正拍在明月背心。只听“咯咯”两声脊骨断折的闷响,明月瞪着双眼,已然殒命,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曲梅击毙明月,顺势揽住卫秀腰身,将她抱出火场。唐墨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挥出两掌,不顾一切地击向两人。苏拙知道他悲愤已极,只得出掌阻止,掌风猛烈,竟将唐墨死死摁在了墙上。唐墨看着母亲的尸身,惨然一笑,道:“苏拙,你赢了!杀了我吧!”
苏拙脸色郑重,道:“我还有话问你,幕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唐墨眉头一扬。苏拙道:“从百里村开始,我就猜到幕后一定有一个大人物,在操纵所有的事情。最初我以为是李宣,因为他是朱贵的幕后的老板。可是朱贵临死前,想要说的并不是李宣的名字。后来我也怀疑过你。因为从金陵跟踪我的人,不可能是你的手下。你的势力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那些人自然就是李宣的人!在八部天龙组织中,你是夜叉,李宣是天众,地位还要比你高一些,你绝无可能命令他给你办事!再者,我手中的地狱道和恶鬼道两本书,自从被朱贵偷去,便再也不见踪影。而你又是如何得到的呢?因此,我想,一定还有一个比你们地位更高的人,在操纵这一切!”
唐墨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容,道:“苏拙,你想知道幕后那人?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哈哈哈……”(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四十章 除夕之夜(本卷完)
火势凶猛,已经将两人发丝烤焦。苏拙举起手掌,眼中厉芒陡现,喝道:“你说不说!”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浓烟卷来,呛入口鼻。苏拙心知有异,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如飞一般跃到那两口大锅旁,袍袖一卷,大锅平飞而起,飞到半空。苏拙暗叫不好,弃了唐墨,转身向大锅而去。而那黑影打飞大锅,身形一闪,又已经跃到唐墨身边,袍袖一卷,卷起唐墨,身子一扭,腰身弓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冲过火焰,消失在浓烟之中。苏拙瞥眼瞧见,暗暗心惊。这人的身手,比他只高不低,原来这里还有高人潜伏!
但他已无暇他顾,双臂挥舞,将两口锅稳住,平平推出。两口锅滴溜溜直转,撞破墙壁,稳稳落在院中,锅中汤液不曾洒出一滴来。这几下变化,使尽苏拙生平绝技。他长出一口气,全身像被抽空一般,从半空落到地上。就在这时,大屋已经不堪承受大火,“轰”一声倒塌下来!
院中尘埃落定,所有人看见房屋轰然倒塌,而苏拙还没有出来,都惊骇莫名,放声喊道:“苏拙……”“苏先生……”
火光冲天,就在众人忐忑之际,一道人影冲天而起。那人身上冒着火光,落在地上,不是苏拙还是谁?他将烧着的外衣脱去,着地一滚,扑灭身上的火。众人见了他,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兴奋高喊。洛谦大声道:“苏先生,你果然跑出来了!”
苏拙笑道:“昨天我便去了趟阴曹地府,可惜阎王不肯收我。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说罢与洛谦哈哈大笑。
洛谦道:“逆魁伏法,大家都安然无恙,一切都平息了!”
众人心有同感,脸上都挂起微笑。段丽华看见卫秀,笑着扑进她怀里,笑道:“秀姐姐!”
卫秀搂住她,笑道:“你受苦了!”
段丽华看了看苏拙,笑道:“秀姐姐,方才我在里面,听苏先生与那唐墨说话。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你派来的!”
卫秀笑着一点她额头。苏拙也笑道:“你一路上三番五次提醒我,就差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了。我若是再猜不到,岂不是天下第一的蠢蛋?”
段丽华疑惑道:“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苏拙道:“怎么没有?在那镇上,我让你独自一人去田家,就是在试探你。果然,你将关键的线索拿给了我,说明你不是我的对头。后来你又洗去铅华,就想告诉我,你隐瞒了年龄,而且你还有更多的事瞒着我。后来你又见到我身上的伤口,唯独碰了碰卫秀留给我的箭伤。再后来就更加明显了,你见到卫秀果真要嫁给唐墨,比我还要着急,居然敢独自去唐府!如果我还猜不到你的身份,我也不配让你叫一声先生了!当然,还有这个……”
他说着从怀中衣兜里拿出一支碧玉发钗,递给卫秀,道:“这发钗价值不菲,却绝不可能是青楼女子之物。而且上面还刻着两个小字,正是你的小名!”
段丽华喜道:“想不到你居然把这支钗赎了回来!”
苏拙道:“我们帮许老板找回了钱袋,他怎么还会收我的酒钱?自然就把这只发钗还给了我!”
卫秀道:“小依十二岁就被卖到青楼,充作官妓。不过她一进青楼,便被花绵仙子发现了,并给她赎了身。花绵本想讲她调教成自己的传人,后来发现小依着实聪明伶俐,便送到我身边,作为我的婢女。不过我这人并不需要人伺候,于是就与小依成了姐妹!她早就听过你的名头,一直想见你。于是我索性就让她来帮你!”
段丽华吐了吐舌头,笑道:“苏先生,唐墨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的确很可怕!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然小命早就没了!”
众人哈哈大笑。曲梅躬身对叶韶道:“夫人,我已在城中安排妥当,可以前去暂且调养内伤!”
叶韶点了点头,卫秀与段丽华挽着叶韶,缓步走出药铺。苏拙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大火,对洛谦道:“洛捕头,这里还要麻烦你啊!那两口锅中的毒药,一定要妥善处置!”
洛谦大声道:“苏先生只管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着大步离去。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苏拙一人。他看看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微微一笑,沿着街道信步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就看见前面一家小店,炉子上冒着热气。不知怎的,这热气忽然让苏拙心中充满了温暖。苏拙迈步进店,巧的是,这里就是那天晚上他请洛谦喝酒的小店。
短短两天,却经历生生死死,仿佛一辈子那么久。他看见门口坐着的那老头,笑道:“老丈不收拾店铺,准备过年吗?”
那老头似乎也认出了苏拙,懒洋洋道:“小老儿无妻无儿,独身一人,这年过与不过,有什么要紧?”
苏拙微微一笑,还在上次那个座坐下。老头没等他开口,端上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苏拙抚掌而笑,老头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坐回门口。苏拙端起酒杯,轻轻闻了闻酒香。店外忽然响起一阵爆竹响声,接着全城都似乎沸腾起来,爆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围坐在一起,准备吃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晚饭。
酒过三杯,苏拙身上暖洋洋的,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身后有人笑道:“想不到除夕之夜,苏先生居然独自一人在这小店里喝着闷酒!”
“华平?”苏拙一愣,回头看去,只见华平一家三口和凌霜一家三口都站在身后。就连秦雷也携着妻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笑呵呵地看着苏拙。秦雷对少年道:“坤儿,这就是你天天说要见的苏先生!”
少年秦坤忙上前行礼。苏拙奇怪道:“你们怎么来了?”
凌霜笑道:“我们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人过年呢?你从金陵出发,我们也乘船出发了。只是途中遇上了些事情,这才耽搁了。”
秦雷道:“若不是我老秦写信给洛谦,他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坏了唐墨拜天地之礼?哈哈哈……”
苏拙笑了起来,华平道:“不光我们来了,你看!”
苏拙回过头,就看见叶韶牵着卫秀和段丽华,站在门口,对着苏拙笑。洛谦自然是一直跟着段丽华而来。燕玲珑终于再次见到叶韶,喜极而泣,也走上前去。叶韶满心欢喜,看着女儿和弟子。卫秀笑道:“苏先生是大家的恩人,我们岂会忘了你?”
段丽华接口道:“可不是!”
卫秀笑道:“小依,你这一路跟着苏先生,想必学到不少!不如大家做个见证,让苏先生收你为徒,如何?”
段丽华忽然脸红了,低下头去。秦雷哈哈一笑,道:“你这小丫头不说话,难不成是想嫁给苏拙不成?”
话音刚落,苏拙段丽华和洛谦都一阵尴尬。段丽华急道:“我才不想嫁给他!哪个女子想嫁给苏先生这样的人,一定是昏了头!”
凌霜忽然笑道:“妙极!一个男人若是想让所有女人都喜欢,实在很难。而要想让所有女人都厌恶,那是难上加难。若不是这男人缺点太多,就是他优点太多!”
苏拙苦笑道:“原来你们是来作弄我的!我才多大年纪,就能收徒了?”
卫秀笑道:“我知道苏先生曾经拒绝过小依拜师的请求。今天我再为她说一次情,如何?你年岁比小依足足长了一纪,如何不能收她为徒?”
苏拙看看众人,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段丽华大喜,恭恭敬敬向苏拙磕头,行了拜师之礼。她一起身,忽然嘴一撇,道:“不对,以后我叫苏先生师父,岂不是就要叫秀姐姐作师……不行不行,吃亏了!”
卫秀脸一红,苏拙尴尬地干咳两声。旁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小店里一时热闹非常。大家把桌子拼起来,亲自下厨,把店老板也请上了桌。天色渐晚,所有人推杯换盏,大声说笑,其乐融融。
苏拙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悄悄起身走到店外。空荡荡的街道上吹来一丝清冷的寒风。远处夜空中不时亮起烟火。苏拙嘴角含笑,回头看看店堂里一群欢笑的好友,心里感叹:真好!
他越走越远,终于隐没入夜色中。有些事情,还是一个人担着。这样最好……
(不用奇怪,秦坤自然就是拙作《玄空诀》中秦柯的父亲。)
(蜀道之难卷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感谢大家支持。明天开始更新下一卷,天竺古佛。故事进入后半段,该出场的人物,也要陆续登场了!)(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一章 妖女(上)
今年立春很早,但此时仍旧春寒料峭。初七刚过,有的人还在等着上元佳节,似乎只有看花灯、猜灯谜、闹过元宵,这年才过得完整。而有的人,却早已在远方的路上漂泊。甚至有的人,连除夕也没有过,就已经独自上路。
苏拙不由得开始怀念隐居玉笥山的三年,虽然也是独自一人过年,但总还是能喝顿好酒,睡个好觉。也不至于要在除夕之夜,居然要丢下一屋子的好友,不辞而别。
然而他又不得不走。不论是华平、燕玲珑还是卫秀、段丽华,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次顺利化解了唐墨的危机,江湖再次回归平静。然而苏拙却高兴不起来。他看到了隐藏在这平静背后的暗潮汹涌。可是在除夕之夜这样日子,苏拙又怎么忍心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或许这就是智者千虑。越是接近真相,越能感到无处不在的压力,让人窒息。苏拙不想让身边的好朋友看出自己的反常,因此,只能选择离开。
而让他这么着急的直接原因,则是华平一行人带来的那两个消息。华平说,他们由水路入蜀,却在半路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因此耽搁了。几人乘着大船,抵达泸州境内时,在江边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便救了起来。但这人没有活到郎中来,指着自己连说了几声:“高……高……”便一命呜呼了。几人因为心急赶来与苏拙会和便没有查探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将那人择地安葬,耽误了两天。
不过他们也因此听说了两个消息。
第一件事,大理国皇帝向大宋进贡天竺古佛。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自从当年太祖南征,挥玉斧,以河为界,停止南侵。大理段氏感念太祖仁德,具表自称藩属。大理人人信佛,每年都会向朝廷供奉佛宝。不过今年进贡的天竺古佛,传闻是由释迦传人迦叶祖师亲自开光,距今已有千年。这尊古佛相传一直供奉在天竺的那烂陀寺,后来岁月变迁,这佛宝也历经劫难,不知所终。不知为何,居然流落到了大理国,秘密藏在金襕寺迦叶殿中。
如今大理国又要将它进贡大宋,实是一件盛事。然而,进贡的队伍到达泸州时,整队人马几十人却忽然消失了!一时间,江湖上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朝廷也被惊动,派出人手前来详查。
第二件事,传闻当年在少林寺被圣手书生萧水墨盗走的修罗卷,再度出现!而且传闻这卷经书出现的地方,正是泸州!
华平和燕玲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可是苏拙却是心头一沉。当年萧水墨盗走了地狱道和修罗道两本书。地狱道最终被夺回来,可是修罗道从那时便消失了。无论是卫潜,还是李宣、唐墨,手上都没有这本经书。
多年来,苏拙始终没有放弃对这本书的寻找。这不仅因为当年对怀善的承诺,更因为这本书危害实在不小。经过朱贵、李宣和唐墨等人的事情,苏拙已经隐隐猜到,这本书的下落,或许与那个神秘的八部天龙组织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果那消息不假,岂不是说明八部天龙正在泸州,而且定然与天竺古佛一事有关联?
想到这里,苏拙如何能坐得住?他立时动身,没有惊动旁人,连夜出城,直奔泸州。
苏拙从回忆中醒觉过来,忽然神色一凛,向身后看去。然而山道上并没有人。山路狭窄,两边都是立壁,除了几个窄小石窝,并没有藏身之处,因此绝无可能有人藏在身后。苏拙叹了口气:莫非自己连日赶路,精神也疲乏了?可是这感觉是如此真切,一出成都府城,便感觉有人跟着,可是一回头,不要说人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翻过山头,远远就可以看见泸州城的青石城墙。入了春,又经过几个晴天照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站在山腰空旷处,几乎能感觉到暖风吹拂脸颊的惬意和煦。苏拙赶了一段山路,身上微微出汗,便脱了厚重的外套,系在腰间。
前面不远是一条溪流,从山顶流下来,到此处已显出宽阔,一直蜿蜒到城中。苏拙走上前,坐在水边大石上,掬起一捧溪水,喝了一口。果然清冽甘甜,令人精神一震。他又捧起水,洗了把脸,当真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叮玲玲”清脆悦耳的声响。接着便听见一个女子开口唱道:“小溪水哗啦啦流嘞,情哥哥你慢慢走嘞,小妹妹我把花儿摘,编个环儿头上戴嘞,情哥哥你回头看一看,看我到底美不美嘞!”歌声嘹亮悦耳,更兼泼辣热情,与中原女子含蓄温婉绝不相同。
苏拙怔了怔,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溪流下游处,一块大石上坐了一人。两人离得并不远,只是方才那人被树枝遮掩,苏拙竟没有看见。这时那人扒开树枝,向苏拙看来。
苏拙这才看清,那人居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这女子细眉大眼,脸蛋小小的,鼻子和嘴也小小的,肤色极白,如瓷娃娃一般。她头发并没有绾起来,而是用五颜六色的丝线,扎成了许多条小辫,就那么自然地披散在肩头。
只看了一眼,苏拙就知道,这女子并不是中原人士。她一身碎花衣服,也与中原人不同。虽然春寒料峭,但这女子却似乎并不怕冷。上衣领子开得极低,把雪白的脖颈都露了出来。两只袖子也只齐胳膊肘,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小臂。下身围了一条齐膝的皮裘短裙,两根玉葱般的小腿伸在溪水中,正在戏水。她手脚腕上都戴着银质镯子,手脚一动,镯子上的铃铛便“叮玲玲”响起来,如奏乐一般,煞是好听。
苏拙从没瞧见过这般打扮的女子,居然看得走了神。那女子满眼含笑,一点也不像中原女子般羞涩,大声喊道:“喂,你看什么?”说话的时候,双脚拍水,击打起一片水花。
苏拙一怔,回过神来,顿时发现自己失礼,尴尬道:“实在抱歉,是我冒犯了!”
那女子“咯咯”娇笑,道:“你们汉人说话,都是这么文绉绉的吗?说了半天,别人也听不懂,岂不是跟放屁一样?”
苏拙又愣了愣,居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微笑。那女子又道:“喂,你方才弄脏了溪水,是不是得赔我?”(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二章 妖女(中)
苏拙愣了愣,道:“我何时弄脏溪水了?”
女子道:“我看见了,你还想不承认么?你方才在溪水里洗脸来着!”
苏拙只觉无奈,笑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姑娘却是在溪水里洗脚来着!”
女子居然点了点头,认真道:“没错!”
苏拙又道:“莫非姑娘的脚,比我的脸还要干净么?”
女子道:“莫非不是么?”说着两只脚抬出水面,往前一伸,道:“你瞧瞧,是不是比你的脸干净?”
只见她一双小小的玉足,不但干净,而且雪白。然而苏拙却只能苦笑。这异族女子一点也没有男女之妨,风情万种,却也让人头疼。更让人无奈的是,这样美貌而又大胆的女子,是绝对不会讲理的。苏拙再次想起孔圣人的名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做了一个男人能做的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绝不要和这样的女子争辩。苏拙点点头,说道:“的确!姑娘的脚确实比苏某的脸要干净多。”说完,就向着小路走去。
谁知那女子大声道:“原来你叫苏某,真是奇怪的名字!”
苏拙轻轻一笑,也不想与她解释,大步向前。刚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小路前面,正有四个人往山上走来。山道狭窄,这四人前后跟紧,离得不远。四人全是乞丐,一身鹑衣,破烂脏污。打头的是一个老丐,脸上长须油光发亮,遮住了半边脸。他背后背了八个口袋,显然地位不低。后面跟着那人年纪也不轻了,却只背着四个口袋。最奇的是,他左眼窝凹陷着,瞧来十分吓人,竟是个独眼。最后两人则是年轻的乞丐。
苏拙不由得一愣,心想:丐帮不是向来在北方活动么?怎么会到这里?而且还来了个八袋长老?
四名乞丐气势汹汹,大步走来。苏拙忙向旁边让开,那几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却是向着水边那女子而去的。苏拙忍不住让到一边,驻足观看,只见一个小乞丐指着那女子道:“师叔,就是这小妖女,打伤了我们四五个兄弟!”
苏拙一愣,听这乞丐的意思,这小姑娘居然惹上了丐帮,而且还打伤了人。他方才倒真是看走了眼,忍不住重新打量起这女子来。只见那少女头也不回,两只脚抖了两下,将水珠抖落,伸进岸上的草鞋里,自顾自将鞋穿好。
这少女丝毫没有将丐帮几人放在眼里,那长须丐面色沉凝,没有说话。独眼丐却已经吹胡子瞪眼,怒道:“兀那妖女,是不是你打伤了本帮弟子?”
少女起身笑道:“老头,我哪知道谁是你的弟子?你可不要诬赖好人!”
那小乞丐见她抵赖,气得大叫:“你不要狡辩,我当时看得真真的!你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还在酒馆口出狂言……”
少女笑道:“哦?我说过什么狂言?”
那乞丐怒气冲冲,道:“你说本帮弟子都是色鬼,长老就是老色鬼,帮主就是色鬼的祖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住口不说。
然而他这几句话已经出口,那是再也难以收回了。苏拙心中暗笑,丐帮自古有之,唐末乱世时发展壮大。但由于良莠不齐,又缺乏管束,作恶不浅。丐帮的作为,他也有所耳闻,想不到这女子居然敢当众这么辱骂,也算大胆。他料到这女子惹上了丐帮,只怕无法善了,便更不能走了。
那少女依旧笑嘻嘻地,道:“我记得好像不止这些吧?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小乞丐低下头,不敢说话。少女道:“老头,你们是乞丐不是?”
两个老丐面面相觑,点头道:“自然是乞丐!”
少女又道:“既然是乞丐,又去什么酒楼?去了酒楼,吃些剩菜剩饭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点些大鱼大肉,还要上好的酒水,这岂不是不守本分么?”
独眼丐怒道:“本帮弟子自管吃喝,又碍着你什么事?”
少女道:“他们吃喝倒也罢了,却贼眼兮兮,只顾往本姑娘身上瞧,这又怎么说?”
独眼丐怪笑一声:“哼哼,谁让你穿成这样,难道不是专门来勾引男人的?”
少女并不羞怒,却道:“本姑娘只让俊俏的男人看,岂会让猪狗来看?”说着,眼波向苏拙瞟来。苏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头一次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看着如此美貌的少女如水的眼神,反而浑身不自在起来。
少女与独眼丐越说越起劲,倒真应证了小乞丐的话。那个始终没说话的长须长老重重哼了一声,回头看见苏拙,道:“朋友,有路不走,何必瞧热闹呢?”
苏拙本也不想管这等闲事,但听闻事情经过,又听这人口气不善,不由得有些担心起这少女来。他笑道:“这就走,这就走……”然而脚下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那少女忽然喊道:“苏某,你难道不是个男人?瞧见这几个人欺负我,你好意思走么?”
苏拙苦笑,独眼老丐霍然回头,冲苏拙道:“原来你二人是一路的!”
苏拙摇头,那少女却道:“我们自然是一路的,我连他的名字都知道呢!他叫苏某!”
长须老丐有些城府,心道:苏某,这是个什么名儿?莫非这妖女是在诓我们?他如此想着,对苏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拙笑道:“我只是个过路的!”
少女笑道:“苏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找我麻烦么?”
少女似乎一心想将他牵进来,苏拙忍不住皱起眉头。他道:“不想!”这回答让少女有些气结。苏拙又道:“我虽然爱瞧热闹,却不想被人无端牵连进是非!”
少女面色微变,道:“难道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负我?”
苏拙冷笑一声,道:“姑娘分明有恃无恐,我想,以你的手段,不需要我帮忙吧?”
少女转怒为喜,道:“想不到你这人眼光倒是不错!”
这少女喜怒无常,着实难以捉摸,苏拙不由得微微摇头,心想,只怕又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只听少女又道:“这几个叫花子,我倒是的确没有放在眼里!”
独眼丐勃然变色,怒道:“小妖女,你这口气太大了些吧!”
少女笑嘻嘻道:“口气大不大,要试过才知道!”
独眼丐怪笑道:“好!”话音一落,他手往腰间一口破布口袋中一探,忽地甩出一团五彩斑斓的物事。那物向少女疾射而去,飞到半空,苏拙才看清,原来那竟是一条花斑毒蛇,足有三指粗细,三尺长短。倒三角脑袋上一对通红的小眼,吐着鲜红的信子,向少女飞去。(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三章 妖女(下)
苏拙吃了一惊,丐帮中耍弄毒蛇的人的确不少,可是此时未到惊蛰,哪里有蛇不冬眠的?是以苏拙也没想到这独眼丐居然会使这招。苏拙心一沉,想要赶过去相救,已经是来不及了。谁知那少女满不在乎,右手凌空一探,竟准准抓住了毒舌的身子。那蛇吐着信子,蛇头猛地向少女脸上袭来。这蛇的攻击,快如闪电。但那少女右手上劲力一吐,手指在那蛇的七寸上一捏。蛇头没碰着少女的脸,便垂了下去。
少女将死蛇随手扔在地上,轻蔑道:“在本姑娘面前玩蛇?真是鲁班门前耍大刀!”
这句话本该是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她汉话说得不伦不类,苏拙暗暗好笑,方才提起的心,也放了下去。看来这女子敢惹丐帮,确是有些能耐。
独眼丐伤心自己的蛇惨死,大吼道:“你敢弄死我的蛇!”说着双手都伸进那口袋里,接连抓出五六条各色毒蛇,不住向少女扔去。这独眼丐居然能在寒天驭使这么多毒蛇,苏拙也不禁感到有趣。
只见那少女丝毫不惧,将蛇抓在手里,随手扔在地上。那些蛇在少女脚下不住游动,有的竟顺着少女光滑的小腿缠了上去。
这情形诡异至极,苏拙又好奇又觉不可思议。那些蛇儿不但不去攻击少女,反而在她脚下十分乖巧。除了那独眼丐,其余三个乞丐也觉这件事匪夷所思。他们对独眼丐的本事都十分清楚,怎想到碰到了这少女,居然处处吃瘪。
那独眼丐气得哇哇大叫。苏拙忍不住笑道:“老叫花,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如今天气还没回暖,这蛇儿都在睡觉呢,哪里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吓人?”
一个小乞丐怒骂道:“你懂个屁!我们师叔长年给蛇喂食药物,这蛇根本不用冬眠!”
那少女却嘻嘻笑道:“给蛇喂云炎散么?也亏你们想得出来!只不过这蛇儿就算不用冬眠,见了本姑娘也要乖乖称臣!”
长须丐面色一沉,道:“你居然连云炎散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嘻嘻直笑,却是避而不答。苏拙若有所思,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那独眼丐口袋中毒蛇用尽,就没了主意。少女见他再抓不出蛇来,嘻嘻一笑,道:“原来你的蛇儿用尽了,那就瞧瞧我的宝贝吧!”说着手伸进皮裘短裙前面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黑乎乎的玩意儿。
苏拙定睛一看,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少女双手捧着的,居然是一堆毒虫,有蜘蛛、蝎子、蜈蚣等等。几十、几百只毒虫在少女白嫩的手指间蠕动蹿爬,瞧来令人作呕。
那独眼丐能在寒天驭使毒蛇,本事已然不小。这少女居然能找着这么多毒虫,相形之下,高下立判。而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苏拙今天算是大开了眼界。
少女大喊一声:“来喽!”将手中毒虫往四丐身上一撒。四丐慌忙后退,避开毒虫。那模样慌乱至极,只惹得少女“咯咯”直笑。长须丐哼了一声,解下腰间的布口袋。他这口袋很大,抖搂开来,只怕能装下一个大活人。
长须丐将口袋一张,身子转了两圈,将面前的十几只毒虫一股脑套进了口袋里。他这一手一露,少女也不禁变了神色。苏拙喃喃道:“布袋功?!想不到丐帮执法长老都来啦!这次阵仗可不小……”
正想着,那长须丐再次将口袋一开,袋中的毒虫纷纷落到地上,竟都已经死了。原来这些虫子被罩进口袋,便被长须丐的内力震死了。少女看得呆了,那长须丐闷声不响,挥起口袋,便向少女套过来。
少女脸似乎更白了,忙后退了几步。可是她身后就是溪流,再退就要掉进水里。长须丐手中口袋大张,将少女上下全笼罩其中。少女双手练舞,苏拙只看见从她手指缝间飘出五颜六色的粉末,往长须丐射去。
可是长须丐丝毫不惧,将口袋左一下右一下,不管是什么,都收了进去。少女无计可施,用力高高跃起,想要从长须丐头顶跳过去。谁知那独眼丐正看准机会,冷哼一声,大喝道:“妖女受死!”拿起一根竹杖,向少女劈头打去。
苏拙心中一惊,独眼丐隐在长须丐身后,就为了这一手偷袭。他这一棍封住了少女头顶,若是打实了,非要脑浆迸裂,命丧当场不可。
“下手何必这么狠呢?”苏拙自语一声,身子已经蹿了出去,后发先至,挡在独眼丐面前,手臂一振,将竹杖荡开,另一只手往少女腰上一圈,凌空转了几圈,脱出了长须丐口袋的笼罩,落在了一边空地上。
那少女恍如身在梦中,只觉眼前一花,已经稳稳站在地上。她转头看了一眼苏拙侧脸,一时心中迷醉,“咯咯”笑道:“原来你不但人长得俊,还这么本事!”说着身子居然倚在了苏拙身上,一条腿也勾着苏拙的腿。
苏拙微微皱了皱眉,往旁边一让。谁知少女居然寸步不离,始终贴着他。
那长须丐面色一沉,道:“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独眼丐被苏拙一招荡开竹杖,手中竹杖不住震颤,险些握之不住。他用力握紧,只觉手掌中一热,再看时,已经擦去了一层油皮。独眼丐脸色铁青,怒吼一声:“找死!”挺起竹杖,劈头打来。
苏拙看他竹杖来势虽猛,招式却也平平,正要出招。谁知那女子紧紧贴着自己,一时行动不便,无奈之下,只得站在原地,伸手抵挡。
独眼丐的竹杖如雨点般落下,却始终攻不进苏拙双臂。他越发着急,手中招式自然渐渐散乱。苏拙瞧准破绽,伸手一抓,竟将竹杖一头准准抓在了手里。那独眼丐用力回拔,可是竹杖却纹丝不动。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与苏拙相差太远,只是自己年纪也不轻了,在小辈面前丢脸,实在难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少女忽然站直了身子,笑道:“独眼瞎子,我把你那些猪狗弟子每人刺瞎了一只眼睛,小惩大戒!你这么可恶,当然也要罚!可惜你已经瞎了一目,另一只眼睛也送给姑娘吧!”说着出指如风,右手小指直直戳向独眼丐的那只好眼睛。(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四章 高僧(上)
苏拙面色一变,心道:“这少女怎的恁的歹毒!”想着忽然抬脚,将独眼丐踹飞出去,另一手则抓住了少女手腕。
独眼丐也想到方才惊险,知道苏拙这一踹,实则是救了自己。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退到一边,再不说话。
那长须丐脸上阴晴不定,沉声道:“阁下果然好身手,何不留下名号,或早或晚,本帮定当登门拜访!”
苏拙淡淡一笑,道:“苏拙!”
那长须丐微微一惊,脱口道:“你就是苏拙?!好,好,好……”说着转身就走。
众人也不知他好什么,但他身为首脑拔腿就走,另外三名乞丐就算再不服气,也只得赶忙跟上跟着就走。苏拙看几人去远,将少女手腕一扔,大步就走。
那少女愣了愣,忙快步赶上,道:“原来你叫苏拙,居然还骗我!你别走这么快啊……你等等我……”
苏拙头也不回,冷然道:“你跟着我作甚?”
少女笑道:“你本事那么高,我当然要跟着你啦!”
苏拙冷笑:“再高也高不过你这南青囊门的高徒!”
少女面色微变,随即又笑道:“想不到你也听过南青囊门的名号!”
苏拙哼了一声,道:“能在寒冬随意驱使毒虫,这本事恐怕除了南青囊门,也不会有其他门派的人会了!我看你们不要叫青囊门了,改叫五毒教最好!”
没想到那少女居然并没有生气,反而拍手笑道:“苏拙,想不到你不但本事不小,见识也不简单!我早就劝过师姐,让她把名字给改了。可她就是不听!哼,门派由她领导,哪里会有前途?与其跟着中原那些郎中屁股后面吃屁,不如自立门户!这五毒教的名儿,着实不错!”
苏拙本是生气之下的讥讽,谁知道这女子居然一本正经。他只觉不可思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那少女一眼。少女见他回头,嘻嘻一笑,跟上两步,道:“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么?青囊门本来是一群郎中,整天研究经脉药草。可是咱们南青囊门已经与他们毫无关系!滇岭多毒物,我们自然也是每日与毒虫为伍。咱们早就不该叫什么南青囊门了!”
苏拙长叹一声,大摇其头。他倒不是因为这女子使毒物而厌恶她,而是见她出手狠毒,一出手便是要刺瞎别人的眼睛。如此狠毒之人,绝非善类。那少女似乎看穿了苏拙的心思,娇声道:“原来你是嫌我要那老叫花的招子!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戳瞎他了。他那眼珠子有多宝贝么?嘻嘻……”
她说着故意凑到苏拙面前,伸出白白嫩嫩的一段小臂,道:“你闻闻我身上香不香?”
苏拙只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飘进鼻中,接着眼一花,脑中一阵眩晕。但这感觉只是片刻,随即便清醒过来。他眼一瞪,伸手抓住少女胳膊,沉声道:“你还想使毒?!”
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道:“你、你、你怎么没有中毒?这百花散是我最近调制的,没有可能有解药的!”
苏拙也暗暗纳罕,为何自己只是眼睛花了一刻,便没了感觉。他只记得方才那一刹那,丹田之中生起一道细流,将那毒烟一股脑卷了去,最后又回到丹田之中。苏拙想起不久前身中唐墨的五毒,由生入死,又由死复生。这一番经历不知为何,竟在丹田中形成一团奇怪的气息,若有实质。
苏拙冷哼一声,道:“你方才说自己对师姐建议更改门派名号。如此说来,你师姐竟是南青囊门的门主了?我一路来此,并没有听说南青囊门有人在此地活动,你又是如何会到这里?我听说南青囊门行事并不歹毒。我倒要看看,如果把你送回去,你师姐会如何发落!”
少女这下当真是被吓着了,使劲挣扎,但是如何能挣脱苏拙如铁般的手掌?苏拙拉着她,向山下走去。少女心不甘情不愿,被他拽着。初时还从口袋中抓出一只毒虫,放在苏拙那只手上。谁知苏拙只是内力一震,毒虫便掉落在地。
少女无计可施,居然放声大哭起来。然而苏拙依旧不为所动,到得山脚,那少女也甚觉无趣,止住了哭声,但脸上却还留着泪痕未干。其实苏拙根本不知南青囊门在何处,更加无暇去到滇岭。他这么做,只是觉得这少女心性不定,须得好好教训一下,方才能让她重归正道。然而方才一时气愤,到了山脚稍稍气消,却又不知该如何结局了。
苏拙心中犹豫,手上用力便轻了些。少女趁机抽回胳膊,揉着被捏红的手腕,撅着嘴恨恨地看着苏拙。然而她脚下却并没有转身逃走,而是紧跟在苏拙身后。走不多远,只见前面有个亭子,亭中坐了一人。
苏拙忽然停下脚步,怔怔望着亭中的人。少女一愣,顺他目光看去,只见亭中原来是个和尚。这和尚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身着月白僧袍,一尘不染。衣摆随着微风轻摇,说不出的潇洒。他双目微阖,端着一个白瓷杯,在鼻尖闻了闻,深吸了一口气。那神态,仿佛是嗅到了世间最美好的味道。
接着,那和尚轻轻抿了一口,似在品尝人世间最好的琼浆。但他只喝了一小口,便将瓷杯放下,似乎再也不想去碰它。少女瞧得新奇,哼了一声,道:“喝杯白开水也这么装模作样,真是作怪!”
苏拙摇头道:“他喝的不是水,而是酒!”
少女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大,道:“你莫不是欺负我是外族人么?难道和尚还能喝酒?”
苏拙道:“有不喝酒的俗人,难道就没有喝酒的和尚?”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你这简直是歪理!你凭什么说他喝的是酒?难道你隔着这么远,就能闻到酒味么?”
苏拙还没开口,亭子里的和尚忽然“哈哈”笑道:“这泸州的美酒浓烈甘醇,若是苏先生再闻不见,就枉了多年在酒中的厮混了!”他说着站起身,似乎在欢迎二人。
苏拙一愣,这和尚居然认得自己?而这和尚于苏拙来说,也似乎有些面熟。方才他停下脚步,就是因此。然而到底在哪里见过,苏拙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两人走进亭中,苏拙忍不住合十问道:“大师尊号?我们以前见过面么?”(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五章 高僧(中)
那和尚笑道:“苏先生名满天下,自然记不得我这个闲云野鹤之人。贫僧法号无我!”
苏拙听见这法号,脑中灵光陡现,猛然想起,当年在京城,他去调查将军府的案子时,就曾遇到过这个和尚。当时无我还曾出言提醒苏拙,可惜苏拙并没有当一回事。
时过境迁,怎能想到在此地又见到了他?一想到当年无我的善意,苏拙心中感觉一暖,合十行礼道:“方才竟没能认出大师,还请勿怪!”
无我不以为意,笑着摇摇手。那少女却懒得管他们的客套,居然凑过去闻了闻那白瓷杯,果然闻见一股酒香。她赞道:“苏拙,想不到你居然真的猜对了!”
苏拙微微一笑,无我道:“苏先生原也是好酒之人,每到一地,必定要品尝当地好酒!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却不多。而我碰巧就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
苏拙微微讶异,笑道:“无我大师当真是我知音!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传得好!”
少女奇怪道:“这是为何?”
苏拙笑道:“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个酒鬼,以后我说什么话,岂不是都要被别人当成了酒话?就算说的是实话,这可信度也要被人稍稍质疑了!”
他说完,无我抚掌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苏先生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好酒,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少女撇了撇嘴,道:“哼,先生?我看他是假的先生,真的酒鬼!”
无我又笑了,道:“这位姑娘倒也可爱,不知道高姓大名?”
少女娇笑道:“大和尚,你居然要问姑娘家的名字?就不怕犯了色戒?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姓玉,师父叫我小玉,旁人么则叫我玉娘!”
无我笑了笑,说道:“果然是好名字!苏先生,想不到你居然惹上了南青囊门的女子,这麻烦可是不小啊!”
无我话音一落,苏拙和玉娘都吃了一惊。苏拙问道:“无我大师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来历?”
无我微笑道:“这有何难?我只是见到了她手臂上的刺青!”苏拙转头看去,果然在少女手臂上,有一块小小的刺青,初时还当真没有在意。无我又道:“这刺青图形正是南青囊门的标记。又兼门中多是滇黔一带的外族人,有纹身的习俗,便将这标记纹在了身上。”
苏拙点点头:“原来如此,今日果真受教了!”
玉娘哼了一声,大咧咧坐了下来,道:“想不到你这和尚也很有见识。可惜是个出家人,不然以你这俊俏的相貌,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子!”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住往无我脸上瞟,分明是在说,无我已经将她迷住了。
苏拙无奈地笑笑,无我却是毫不在意,示意苏拙坐。他指着石桌上的一壶酒,说道:“我早已备下好酒,专等苏先生到来!”
苏拙一怔,道:“莫非大师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
无我轻轻斟上两杯酒,送到苏拙和玉娘面前,道:“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有迹可循。俗人只以为有人能未卜先知,却不知其实那是自己脑子笨,不知道万事发于毫末的道理。我之所以知道苏先生会来,是因为我也听说了天竺古佛在泸州不见的消息!”
苏拙眼睛一亮,却没有接话,而是抿了一口酒,叹道:“果然是好酒,泸州不愧有酒城美誉!”
无我淡淡一笑,玉娘却似乎对他方才那句话很感兴趣,道:“原来和尚你也是为了那尊古佛来泸州的么?”
无我笑道:“玉姑娘,你刚刚这句话至少向我说出了你两个秘密!第一,你说了个也字,看来你就是为了古佛来的。第二,你不但知道古佛在泸州失踪,而且很有可能知道古佛现在在哪里!”
玉娘愣了愣,骂道:“你真是个魔鬼!”
苏拙饶有兴趣地笑了,想不到这无我和尚不但风流潇洒,而且精明睿智。其实从他多年前在京城的善意提醒看来,他便很不简单了!玉娘转头看了看苏拙,娇笑道:“苏拙,我现在才发现,跟这个臭和尚一比,原来你这么可爱!”
苏拙笑道:“不久之前有朋友说我会遭女人厌恶,只是因为我太聪明,能看透女人心中的想法。看来,我已经找到了让女人不讨厌的法子,那就是找一个更聪明的朋友!”
无我哈哈大笑,道:“女人的确是奇怪的动物。若是一个男人不了解她的心思,她会厌恶。而若是一个男人太了解她的心思,她依旧会厌恶!”
玉娘哼了一声,道:“这话从和尚口中说出来,当真可笑。莫非和尚你不研究佛理,却专门研究女人?”
无我微笑,道:“我不研究女人,却喜欢研究男人!难得苏先生如此雅人会将贫僧当作朋友!”
苏拙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苏拙向来不会嫌朋友太多!”说着举杯敬向无我,接着仰头喝干。
然而无我却只是点头示意,并不动杯子。苏拙奇怪道:“如此美酒,为何大师只是抿了一小口?”
无我笑道:“喝酒本已犯了戒,既然已经尝过,又何必再喝?更何况,这酒也没有好到让我再多喝一口的地步!”
苏拙微微怔了怔,忽然想起当年在那间茶楼里。无我与苏拙拼桌,当时苏拙也曾请他喝茶,可是无我连杯子也没有碰过。现在想来,原来他是嫌那茶水太过低劣了!
苏拙也不再多说,玉娘却道:“闲话少说!刚才和尚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那尊古佛来的!而且,我也知道,那尊古佛现在就在这泸州城中!”
“哦?”苏拙有些吃惊,面上却并没有露出声色。无我也是淡淡笑着,似乎对她的话并不很在意。玉娘见两人漠不关心,愣了愣,道:“莫非你们没有听到我说什么?还需要我再说一遍么?那尊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就在这泸州城中!”
无我笑看着苏拙,苏拙淡淡道:“那又如何?无我大师对那古佛很感兴趣么?”
无我笑着摇摇头,道:“说不敢兴趣那是假的。那尊古佛毕竟是佛门千年之宝,贫僧也的确很想见识见识。不过听说因为它,已经出了几条人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即是不见,这古佛,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苏拙抚掌笑道:“大师不愧出世高人,所言正合我意!”
玉娘白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高人,我却是俗人!既然你们不想要那古佛,那也更好!凭你们的本事,帮我把它抢到手,应该不是难事!”(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六章 高僧(下)
苏拙故作奇怪道:“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去抢古佛?”
玉娘嘻嘻笑道:“你方才也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联手与丐帮几个恶丐大战一场,难道还不算朋友么?帮朋友办点小事,莫非你都不愿意?”
苏拙笑道:“这尊古佛是大理国进贡给大宋皇帝的。就算我们抢到手,也不会有人敢接手。就算它是价值连城,在我们手上,也不过是一文不值!”
玉娘忽然笑了笑,鄙夷地看着苏拙,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帮乞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苏拙一愣:“莫非也是为了古佛?”
玉娘道:“不但是丐帮,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都已经悄悄地来到了泸州城。想来都是为了古佛来的!”
这倒着实有些出乎苏拙的意料,他不解地问:“这些人难道真要为了一尊佛像,公然与朝廷作对么?”
玉娘笑道:“如果不是这尊古佛这么吸引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据传说,那尊古佛有着极大的魔力,可以使人武功大进,青春永驻!”
苏拙一愣,随即哂笑:“这等可笑的说法,也会有人相信么?”
无我却忽然正色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这尊古佛的确有莫测的威力。不过你们方才说,与丐帮起了冲突?”
苏拙点了点头,问道:“那又如何?”
无我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说道:“丐帮向来都是死缠烂打闻名。你们虽然侥幸胜了,但他们必然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上你们的!”
话音刚落,远处官道上已经出现一伙人影。他们个个破衣烂衫,手拿竹杖、破碗,一副乞丐打扮。苏拙三人见了,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苏拙看了看玉娘,道:“看来你是因为古佛跟他们起的冲突了?你为了一尊古佛,就得罪上了丐帮,值得么?”
玉娘道:“单凭那一个青春永驻的好处,难道不值得让我去抢吗?”
苏拙一怔,女人的爱美之心,的确是世间最大的动力。他终于点点头,道:“的确值得!”
话音刚落,那伙乞丐已经将亭子团团围了起来。瞧人数足有几十人,打头的正是那两个去而复返的独眼丐和长须丐!
乞丐本是一帮乌合之众,谈不上纪律约束。但这几十人站定,居然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足见丐帮帮众并不是普通乞丐可比。众人谁也没有先说话,似乎是在比禅定功夫一般。但是比禅定,谁能比得过无我和尚?苏拙练习六道轮回三年,也就学佛三年,就算比不上无我,也不遑多让了。
果然,众乞丐已有些沉不住气。那独眼丐分开众人,沉声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就是冲着古佛来的!”
玉娘冷笑道:“你们何尝不是要来抢古佛的呢?”
独眼丐厉声喝道:“丐帮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妄图与我们作对!”
无我忽然笑了,说道:“丐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莫非丐帮不再行乞,要改成拦路抢劫了么?”
长须丐冷哼一声,却什么话也没说。苏拙暗暗奇怪,这人是八袋长老,地位远在那独眼丐之上,怎么反而话很少?独眼丐有了这么多帮手,气焰又嚣张起来了,盯着无我看了一阵,道:“和尚,你又是什么人?如果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我劝你赶紧回庙里念你的经去!”
无我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对苏拙道:“苏先生,本来此地风景宜人,正是待客之所。可惜无端来了几条狂吠的野狗,坏了这景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酒去?”
苏拙微笑道:“一切但随大师做主!”
那独眼丐却勃然变色,怒道:“和尚,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辱骂我丐帮弟子?看来不教你瞧瞧爷爷的手段,你便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话音一落,众丐帮弟子齐发一声吼,似乎在呼应他的话一般。
无我也沉声道:“娄不知,你枉自活了一把年纪,真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难道你忘了你的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了么?武三两,你身为丐帮的执法长老,也不知道对这丐帮的败类严加管教吗?!”他声音也不甚大,但却远比众人都要更威严。
苏拙始终微笑旁观,想不到无我居然认得这两个老丐。原来这独眼丐叫娄不知,而长须丐名叫武三两。他对娄不知到底不知什么不感兴趣,却很想知道武三两身上什么物事有三两重。苏拙笑了笑,看见武三两满脸粗糙的大胡子,心想,或许这一部大胡子就有三两重了!
两个老丐被一个后辈如此羞辱,如何忍耐下去?武三两低头沉吟不语,娄不知却已经把手一挥,道:“丐帮弟子听令,布阵!”
众丐将手中竹杖一振,“笃笃笃”之声不绝于耳。这声响不但整齐,而且还似乎包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苏拙的心也似乎随着这敲击声,一起跳动一般。他早闻丐帮有一门棒阵,据说威力无比,想不到今天头一回见,就要领教一下这棒阵的威力了。
娄不知对武三两道:“武长老,不如你来主持这阵法,如何?”
武三两却摇摇头,道:“娄兄弟,我总觉得此事有些欠妥当……”
还没开战,丐帮内部就先有了分歧,这可如何是好?玉娘“咯咯”直笑。娄不知颇为不满,瞪了武三两一眼,上前两步,大声道:“众弟子听我号令,上前!”
众丐上前三步,手中竹杖几乎已要伸进亭中。苏拙苦笑道:“听说丐帮有一套棍法,是从与野狗打斗中总结而成。虽然俗气,威力却是不小。而这棒阵乃是就是由这路棍法演化而来。看来今天咱们要被他们当作野狗,痛打一顿了!”
无我却轻蔑一笑,道:“区区小阵,何足挂齿?亭中狭小,不如到外面舒舒筋骨!”说着也不见他起身,已经飞了出去。
苏拙无奈摇头,忽然握住玉娘手腕。他知道玉娘使毒的手段一流,但武功却是不敢恭维。那无我既然难以照顾她,这苦差事也只能落到苏拙头上。他拉着玉娘,紧跟在无我之后。三人站在空地,成三角之势。群丐如影随形,又将三人围在阵中。
只听娄不知喊一声:“先打狗爪子!”(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七章 帮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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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排乞丐手中竹杖往地上一搭,“啪”地一声。接着几十根棍棒交错挥打,向着三人脚下而来。苏拙一愣,身子顺势跃起。谁知那娄不知又喊:“二打狗头!”
后一排手中竹棒高高举起,看准苏拙跳起的方向,重重打下。苏拙只得苦笑,想不到自己居然当真被一群乞丐当狗在打。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非要被燕玲珑、凌霜等人笑掉大牙不可。他不及多想,忙使千斤坠的功夫,身子疾沉,落在地上。
脚下那一排棍棒又来,三人抬脚闪躲,顿时陷于被动。然而,除了玉娘有些左支右绌,应接不暇外。苏拙和无我却一点也不慌乱,苏拙甚至苦笑道:“想不到这阵法看似简单,威力倒的确很大!”
无我道:“这棍法每一招倒也不算复杂,但这么多人配合在一起,威力何止大了几十倍?真叫人防不胜防。”
两人说着,又躲过十几棒。娄不知见两人居然还有余力说说笑笑,仿佛就是专门在研究这武功一般,直气得大骂:“上打肚皮!打狗屁股!”
苏拙笑道:“无我大师,要是再没有破解之法,恐怕我就要开口投降啦!”
玉娘却很不服气,大声道:“苏拙,你怎的这么没有骨气!”
苏拙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开口投降,总比真被人打成死狗要强!”
无我淡淡一笑,道:“阵是好阵,这主持之人却是草包!”话音一落,身子凭空跃起十来尺。他凌空一掌,向娄不知拍去。
这一掌掌风劲疾,更神奇之处,这掌风居然带着阵阵热气,吹人耳面。地上还未发芽的枯草,被这掌风卷着,居然变成黄焦之色。苏拙心中一动,脱口道:“七步生莲!”
娄不知似乎被无我这惊天一掌吓得傻了,愣愣站在原地,连闪躲也忘了,更不要说指挥棒阵防守了。眼看无我这一掌就要落在娄不知胸口,就见人影一闪,站在一旁的武三两忽然一手抓住了娄不知的袖子,堪堪将他拉开三尺,避开了这一掌。
群丐都看得呆了,就听一声爽朗大笑由远及近,道上快步跑来一华服男子。这男子一边笑,一边喊道:“快快住手,快快住手!怎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
丐帮群丐远远见了这人,都停下手来,低头肃立一旁。除了独眼丐娄不知还沉浸在方才生死一瞬的惊骇中,其他人无不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就连长须丐武三两,也低下了头。
苏拙看看众人神色,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了。果然,等他上前,无我微微一笑,道:“邢帮主来得好巧啊!”
那人小跑上前,陪笑道:“哎呀,都怪我约束不力,惊扰了几位大驾啊!”他看见苏拙,眉目间满是喜色,道:“这位就是苏先生吧?当真失敬失敬!”
苏拙虽已经猜到他便是丐帮当今帮主,可是瞧这人神态模样,恭敬有余,全没有一帮之主的威势,反倒让他有些困惑了。苏拙忍不住问道:“请问你是……”
那人笑哈哈地说道:“忘了介绍。鄙人姓邢,单名一个荣字,忝为丐帮帮主。”他说着转过身去,冲武三两斥道:“老武,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做出如此不着边际之事?若是惊扰了我的贵客,你担待得起吗?娄不知一个无知小人,你身为执法长老,怎么会忽然与他勾结起来?”
他说这话一点也没有回避,娄不知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武三两则低眉不语。苏拙微微一笑,暗想:这出戏倒也好看得紧,武三两本已知道我是谁,也定然向邢荣禀报过了。他既然去而复返,为难我们,谁知道是不是受了邢荣的示意?现在他却将责任全推到了武三两和娄不知头上!
苏拙不知道这邢荣有什么目的,并不想点破,便拱手道:“原来是邢帮主,失敬失敬!方才要不是邢帮主来得及时,我们只怕都要在贵帮这神奇阵法下吃亏啊!”
邢荣笑道:“哪里哪里!苏先生武功盖世,我们这些三脚猫的手段,岂能入得了先生的法眼?不过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先生,回头我一定严加责罚!”
苏拙笑笑,转头对无我道:“大师,既然此间事已了,不如咱们重新觅地,把酒言欢如何?”
无我点点头。邢荣却道:“几位想要喝酒,何不跟我走?我在泸州有一间院子,窖藏了几十坛陈酿。几位大驾光临,一来算是我亲自给几位赔罪,二来也让我等粗鄙之人,见识见识当世豪杰的风采!”
苏拙冲无我苦笑道:“邢帮主将我等捧上了天,这顿酒要是不去喝,只怕要良心不安了!”
无我微笑道:“苏先生妙解!别人请你喝酒,你还只能勉为其难答应。这等苦差事,只怕这世上只有你苏先生能遇得上!”
众人哈哈大笑。邢荣连说几个“请”字,当先在前带路。苏拙无我相跟在后,玉娘自然也不甘寂寞,跟在苏拙身边。几人向城中走去。邢荣的院子着实不近,几人走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在城东一处幽静的巷子里看到一幢府邸。
玉娘只看见大门,便惊叹道:“这么大的屋子,想不到你一个乞丐头子,居然这么有钱?!”
邢荣笑笑,并不说话。无我悠悠道:“丐帮也并非都是乞丐!越是没钱的人,越想找个有钱人给自己拿主意,似乎有钱人给他什么指示,他就能也跟着有钱一样。因此,丐帮的帮主向来是不缺钱的!”
邢荣哈哈一笑,道:“大师高见,在下加入丐帮之前,本是江浙的富商,家资不说百万、千万,坐吃几代也是不成问题。后来被丐帮众人推举为帮主,也是大家错爱了!”
苏拙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邢帮主能当上帮主,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邢荣笑笑,将几人请进府中。这间府邸不但气派,院落也不小,前后足有几十进房屋。这在泸州城中,已经算是豪富之家了。玉娘自小在山野间长大,何时见过这等富贵?走到哪里,都要惊叹一番。苏拙摇头而笑,她现在的模样,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与早先要挖人眼珠的女子,简直派若两人。
府中下人早已在花园亭阁中摆下酒宴。邢荣请几人落座,玉娘道:“邢帮主,你这院子当真漂亮,我都舍不得走了!”
邢荣手捋短须,笑道:“姑娘既然喜欢,不妨留下来多住些时日。”
玉娘大喜过望,道:“真的?!那简直太好了!”
苏拙微微一笑,全然想象不出来,不过几个时辰之前,玉娘还与丐帮是生死仇敌,此刻居然就要住进丐帮帮主的家里。玉娘脸上笑容还没褪去,转头问苏拙:“苏拙,你也会留下来,对不对?”
苏拙微笑道:“我苏拙漂泊惯了,这等豪宅,还当真住不习惯。我又何必留下来?”
玉娘脸拉了下来,道:“哼,你爱留不留!”
邢荣忽然跪在了苏拙面前,泣道:“苏先生,请你救我啊!”(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八章 帮主(下)
这一下出乎众人的意料,苏拙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忙扶着邢荣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道:“邢帮主有话就说,何必做这等举动?”
邢荣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苏先生,实不相瞒,今天我听闻先生来到了泸州城外,真是喜出望外。只因我终于知道,我的命有救了!”
苏拙仍然没有从开始的惊愕中回过神来,问道:“我如何能救邢帮主的命?”
邢荣道:“这件事恐怕只有先生能办到了!实不相瞒,我早已得了不治之症,而这病只有天竺古佛能治!”
“天竺古佛?!”亭中几人都吃了一惊。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拙才慢慢平复心中的波澜。他眼珠转了转,笑道:“邢帮主,恐怕你误会了。这什么天竺古佛,并不在我身上!”
邢荣道:“古佛虽不在先生身上,但这世上若还有人能找到古佛,这个人必然是苏先生!”
“哦?”苏拙饶有兴趣道,“原来邢帮主请我们来,是想要帮你把古佛找出来!”
玉娘忽然道:“你少做梦了!苏拙和大和尚已经答应了我,要帮我抢到古佛!”
苏拙摇头笑道:“玉姑娘,我们何时答应过你?”
玉娘气道:“苏拙,你还算不算男人,居然说话不算话!”
邢荣则依旧抹着眼泪,求道:“苏先生,还请一定要救救我啊!”
苏拙无奈,看向无我。无我合十笑道:“苏先生,原来这邢帮主的酒并不好喝啊!俗话说,吃人嘴软。这酒已经下肚,吐是绝吐不出来了!”
苏拙明白无我的言下之意,邢荣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如此抬举,苏拙无我自命清高,哪里还有脸面拒绝?玉娘面色一变,刚要发作。无我看出她的心思,又道:“不过,据我所知,这古佛已经存世千年,其中的奥妙,恐怕并不简单。与其大家互相争夺,不如一起参详。玉姑娘要青春常驻,邢帮主想治愈恶疾。大家各取所需,岂不皆大欢喜?”
苏拙连连点头,道:“无我大师说的对!与其争来争去,不如各取所需!只是有一事不明,邢帮主怎么就能肯定,这古佛就在泸州城中呢?”
邢荣微微有些犹豫。他的表情没有逃过苏拙双眼,苏拙问道:“莫非邢帮主有什么难言之隐?”
邢荣道:“哦,那倒不是!本帮帮众遍布各地,若说到消息灵通,我丐帮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苏拙笑道:“这一点谁也不会否认!”
邢荣点点头,继续道:“早在半月之前,天竺古佛现世的消息一传出来,我便收到了禀报。于是我就带着人赶到泸州,因为泸州是这次大理送宝队伍的必经之地。谁知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苏拙眉头一皱,道:“在你到泸州之前,古佛已经不见了?”
邢荣道:“没错!进攻的队伍到达泸州城,便离奇地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更不会知道古佛落在了谁的手里。不过我的帮众毕竟人数众多。他们从泸州出发,方圆百里之内,都已经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进贡队伍的踪迹。因此我断定,古佛一定还在城中!”
苏拙笑了笑,道:“说不定那宝贝早已被别人抢走,远遁他乡了。你们还在泸州城中,岂不是刻舟求剑?”
邢荣还没有说话,无我却断然摇摇头,道:“不可能!那古佛一定还在泸州城中!”
苏拙双眉一挑,道:“哦?大师为何如此笃定?”
无我眼神闪烁一下,笑道:“据我所知,这次护送佛宝的,除了有一队大理国的精锐卫队,还有一位高僧!这人武功之高,绝不可小看。依我看来,还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古佛!”
苏拙问:“既然如此,这位高僧为何会连同古佛一同失踪了?以他之能,直接带着佛宝前往京城也不是难事吧?”
玉娘忽然插口道:“哎呀,苏拙,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老和尚就算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难道你没听过?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一定也知道,很多人都在打这古佛的主意。与其强行上路,不如暂且躲起来,等风头过了再说!”
邢荣抚掌赞道:“玉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即中!我们也是如此推测的,这才留在了城中。不过我已经在泸州城四面五十里外都布下了人手,只要一有古佛出现的消息,立时就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苏拙笑了笑,看看玉娘,又看看邢荣,若有所思。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无我的脸上,道:“邢帮主便是想让我查出这古佛到底被那和尚藏到了哪里?”
邢荣点头道:“若是苏先生能查出来,我一定万分感谢!”
苏拙笑道:“我倒对这天竺古佛也产生了些兴趣。不过既然我答应了邢帮主的请求,不知道邢帮主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邢荣大喜,道:“苏先生只管说,莫说一个忙,就是十个百个,我也会答应!”
苏拙摆摆手,道:“无需多,只要一个忙就够了!丐帮弟子遍布全城,我想请邢帮主帮我打听一本书的消息。这本书名叫修罗道!”
“修罗道?”邢荣微微吃了一惊,“那不是几年前少林寺遗失的那本书么?”
苏拙眼光在邢荣脸上打量一阵,说道:“没错,就是那本书!我碰巧也得到消息,说是这本书在泸州出现了!”
邢荣道:“嗨,这消息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这本书根本就是一本邪书,谁要想练里面的功夫,只会走火入魔而已。当年少林方丈的事情,不就证明了这一点么?这样的书,难道还会有人要吗?”
苏拙笑道:“有没有人要,我倒是不知。不过这本书对我来说,却有着非凡的意义。我曾答应过少林怀善方丈,要将这本书找到,送回少林!”
邢荣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苏先生果然是守信之人,就为了这一点,我也要敬先生一杯!”说着端起酒杯,先行饮尽。(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九章 美人如玉
几人都端起了酒杯。酒是好酒,菜是佳肴。这一顿酒,直喝到天黑。席间,谁也没有再提古佛和修罗道的事。只是说些奇闻趣事。无我和尚妙语连珠,每一开口,苏拙也忍不住放下酒杯,侧耳倾听。
一坛佳酿,被三人饮尽。每人脸上都带着些红晕,说话也带了醉意。邢荣吩咐下人将他们带到自己的房间。每间屋子也是特意用心安排的,独立小院,清幽雅致。
苏拙向下人道过谢,屋里已经点上了烛火,通透明亮。他反身关上房门,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方才的醉意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静静坐在床沿,脑中却波澜难平。
今天从早到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若是别人,早就应该倒头呼呼大睡了。可是苏拙却没有心思睡。而他也知道,今夜无心睡眠的,恐怕不止他一个人!
月至中天,院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苏拙终于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看着烛台上厚厚一层蜡油,终于轻轻吹熄,和衣钻进被子里。
这个夜注定是无法安静的夜。
并没有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苏拙在黑暗中睁开眼,眼神中却充满了迷惘。他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这香味他也很熟悉,正是玉娘身上那股少女的清香混合着毒虫毒草的味道。可是这么晚了,玉娘为什么会到他房间里来呢?她难道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他还没有想明白,被子便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个滚烫的身子钻了进来。苏拙吓了一跳,随即便已感觉到有人圈住了自己的腰。玉娘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难道你睡觉从来都不脱衣服么?”
苏拙笑道:“若是知道你要来,我会再多穿一件衣服!”
玉娘哼了一声,道:“莫非你不是男人?”
苏拙苦笑:“我自然是男人。”
“难道你不喜欢女人?”她说着,已经用她裸露的胳膊抚摸苏拙的胸膛。
苏拙叹了口气,道:“我并不觉得我会喜欢男人。”
玉娘被他的回答逗乐了,“噗嗤”一笑,道:“难道我不是女人么?”
苏拙答道:“你不但是女人,还是漂亮、热情的女人。”
玉娘“咯咯”娇笑,道:“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
苏拙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道:“因为你虽然是个可爱的姑娘,但也是个危险的女人!”
苏拙话音刚落,玉娘已感觉到他双指在自己肩井穴重重点了一下,顿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她眼中闪出惊愕的光彩,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苏拙把被子裹在了玉娘****的身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桌前。他并没有点亮烛火,窗格中透进来的点点月光,或许更适合当下的气氛。玉娘无法转头,看不见苏拙的表情。但她几乎已经可以猜到,苏拙脸上一定挂着淡淡的笑容。原本感觉有些魅力的笑容,此刻想来,却是如此的讨厌。
玉娘微带愠怒,道:“苏拙,你这是干什么?”
苏拙笑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玉娘哼了一声,道:“你先把我穴道解开!”
苏拙道:“我生平最怕的,一是别人的感谢,第二就是难缠的女人。所以,跟你说话,还是就这样比较好!”
玉娘忽然笑了,道:“原来你是怕我?!”
苏拙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子也有些捉摸不定了。他又问道:“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玉娘笑道:“哼,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苏拙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
玉娘道:“原本以为你聪明,想不到你竟也是个榆木疙瘩!我这么晚来找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了!”
苏拙惊得目瞪口呆。玉娘似乎能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道:“我们百夷女子才没有你们中原女子那么扭扭捏捏,喜欢就是喜欢!”
苏拙苦笑摇头,暗想:难道喜欢就要半夜一丝不挂,爬上别人的床么?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沿,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玉娘笑道:“你长得好看!虽说那个无我和尚比你还要漂亮十倍,潇洒十倍,也风趣十倍。可惜,谁让他是个和尚呢?”
苏拙更是无奈,手掌伸进被子里,按在玉娘光滑的背脊上。玉娘知道他要给自己解穴,心里却转起了坏主意。然而苏拙的手掌只是碰到她身子,便立即离开了。苏拙也没有如她所料,给她解穴,反而点中她颈中穴道。这一下,她不但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玉娘口中想说:“你居然敢作弄我!”却发不出声音。苏拙当然也并不是想要作弄她。他什么也没说,面色沉凝如水,片刻前听见的轻轻响动又响了一声。他这次没有犹豫,身子已经蹿了出去。
院子里铺满银辉。夜凉如水,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苏拙皱着眉头,追出院外,依旧没有看见什么人。他不由得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虽说他最不应该怀疑的,就是自己的一对耳朵和一双眼睛。
但他仍旧在心里说:“难道是我听错了?若真是有人,绝对不可能逃得这么快!”
就在这时,忽听得“咯”的一声,是从屋顶传来的!苏拙霍然回头,果然看见屋顶上有一个黑影。那黑影显然也看见了苏拙,脚尖轻点屋瓦,身子腾跃而起,落在另一间屋顶。
他的身手快,苏拙动作也不慢。那人刚刚在屋顶上站稳,苏拙已经身在半空,凌空一抓,抓向了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与苏拙交手,足尖一点,倒飞出去。苏拙也如蜻蜓点水一般,身子在屋脊一落即起,指尖始终与那人胸口只离三尺之距。
两人一逃一追,在诺大的宅院的半空中,在屋脊上,在树梢头,上演着一出好戏。然而这出戏却没有一丝声响。黑衣人固然不愿发出声响,惊动宅院中的其他人。苏拙似乎也没有呼唤援手的意思。只因他心中已经产生了疑惑:以这人的身手来看,要想与自己一较高下也未尝不可,为何他只是逃呢?
正想着,两人已经越过了邢荣这间大院的高墙。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浮尘飘摇。黑衣人依旧没有停留,又翻进了街对面的一座院子。苏拙自然紧随而入。他越发好奇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这间院子比起邢荣那间,就要简朴许多了。那黑衣人一进院子,却一反常态,在地上稳稳站住,伸掌横切苏拙手腕。苏拙眉头一紧,身子疾沉,落在黑衣人三尺开外。他并不想与对方交手,只因从方才一招,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苏拙道:“方白石,你搞什么鬼!”请输入正文(未完待续。)
天竺古佛卷第十章 男儿似铁
黑衣人摘下面上黑巾,赫然正是皇城司密探捕头方白石。他笑道:“苏拙,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才一到你房间的屋顶上,就被你发现了!”
苏拙眉头皱得更紧了,疑惑道:“你是刚到?”他知道方白石没有必要对自己说谎,那么先前听到的声响,又是谁?
方白石看苏拙一脸凝重,问道:“怎么了?见到我难道就这么可怕吗?”
苏拙摇摇头,叹了口气,问道:“你找我做什么?在金陵我们的事情不都已经了结了么?金九命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至于抓不抓得到李宣,也只有看你的本事了……”
方白石伸手拦住苏拙说话,道:“苏拙,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苏拙眉头一皱,道:“难道你也是为了天竺古佛而来?”
方白石点点头,道:“没错!自从古佛消失,皇上就令我五天内查清内情。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换了十匹骏马,这才赶到了泸州!”
苏拙这才注意到方白石眼中的血丝,这个铁打的汉子,即使已经奔波三天,也没有一丝的萎靡之态。苏拙展颜一笑,道:“今天白天,我已经遇到了至少两个想要把古佛得到手的人!想不到此刻终于遇到一个没有私心的人!”
方白石道:“你已经看出邢荣居心不良?”
苏拙笑道:“想要骗我,邢荣的道行还差了些。他说话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患有隐疾。而且白天那武三两和娄不知去而复返,分明就是得了邢荣的指示。他自然是不想让我插手此事的,可是一看到几十个人也拦不住我,于是就换了策略,使起苦肉计来!”
方白石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苏拙道:“因为我怀疑,邢荣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方白石眉头一挑,苏拙又道:“我虽然还没有任何的线索,但却有一种直觉。这个邢荣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他看见方白石瞪着眼看向自己,奇怪道:“莫非你不信我的话?”
方白石摇摇头,道:“我如何会怀疑苏先生的推测?不但不怀疑,而且这一次深感英雄所见略同!”
“哦?”
方白石诡秘一笑,道:“你一定猜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拙四下扫了一眼,也觉奇怪,说道:“这里莫非没人居住?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还没有惊动主人!”
方白石道:“这里是泸州驿馆!泸州府尹原本想把大理国进贡的队伍安排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春雪楼居住,连守卫都已经安排妥当。可是这些信奉佛教的大理国人认为护送古佛应该心存敬畏,更不应该到那花天酒地的地方居住,坚持要到驿馆居住。若不是这样,恐怕也不会让人有机可趁!进贡队伍每到一城,都会有上千的官兵护送。在野外反而不会有危险。反倒是这守卫森严的城中,潜藏着危机与漏洞!”
苏拙点点头,深有同感,说道:“没错!这次进贡古佛,两国都十分重视,守卫措施自然非同凡响。出了这事,恐怕泸州府尹日子不好过吧!”
方白石冷哼一声,道:“我到达泸州的第一件事,便是传达圣旨,将庐州府尹就地革职关押。如今泸州暂由我管理,全城捕快也归我指挥!”
苏拙笑了笑,道:“看来终于有人能够在泸州城中与丐帮一较高下了!”说到这里,他忽然醒觉,惊愕道:“原来驿馆竟然就在邢荣宅子的街对面!”
方白石道:“这下你应该有线索了吧?邢荣的府邸,居然会在驿馆对面。而且据我查知,他那间院子,是十几天前才买下来的!”
苏拙惊愕莫名,喃喃道:“看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是要一举抢夺天竺古佛!”
他说着转身向院中那一排房间走去,边走边道:“据泸州捕快查访,邢荣来到泸州后,便想方设法将其他门派排挤出去。如今泸州城中,数丐帮势力最大!”
苏拙跟在他身后,笑道:“邢荣果真不是表面上那么无能!”
方白石推开一扇门,道:“这里自从出了事,便被封锁起来,谁也不得入内,因此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他手指屋里,只见屋中桌椅翻倒,一片狼籍,到处可见大片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褐色,在银白的月光下,十分刺目。
苏拙心怀不忍,感叹道:“大过年的,发生这样的血案,真是不吉利!这么多血……看来外界说大理国队伍消失了,并不准确。他们是在这里都被杀了!”
方白石道:“泸州府尹不敢声张此事,对外便说人消失了。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的尸体,也全都没有见着!”
“尸体不见了?”苏拙终于知道此案的复杂之处,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白石道:“大理国的进贡队伍一行共四十五人。这驿馆里加上驿丞便有四十六人。可是事发之后,除了那驿丞的尸体在屋里被找到了,其余四十五具尸体根本没找到。城中捕快已经全城搜捕,依然一无所获。”
此刻除了沉默,苏拙也想不到有什么话说。他踏进房门,在房中转了一圈。这房间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遍。里墙边是一排通铺,足够四五个人睡卧。
苏拙随手摆弄地上的桌椅,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忽然他快步走进隔壁的房间,也一样翻看了一阵。看完之后,便站在房中,若有所思。方白石看惯了他种种奇怪的举动,此时也是见怪不怪了,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苏拙道:“你没有发现这桌椅很奇怪么?”
“桌椅?”方白石不解道。他实在没有看出来桌椅板凳有什么奇怪的。
苏拙指着地上血迹道:“地上留下这么多血,很明显这些人都是被刀割了血管。而且这几间屋子里桌椅翻倒,貌似发生了一场激斗。可是桌椅上并没有刀剑的划痕,这不是很奇怪吗?”
方白石看了两张椅子,果然如苏拙所说。他点点头,道:“若是打斗,桌椅上怎么会不留下刀痕?而且如果有打斗,也不可能没有外人发觉!”
苏拙又道:“不仅如此,这桌椅上居然并没有溅着血迹!地上床上的血迹也是流淌之状,而不是喷溅形状。”
方白羽悚然一惊,脱口说道:“这么说来,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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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古佛卷第十一章 不眠之夜
“没错!”苏拙肯定了他的猜测,“就是这四十五个人当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造成了这场血案!”
方白石疑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尸体,都运走了呢?又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在一夜之间搬运走这么多的尸体,而没有引起别人发觉?”
苏拙道:“他搬走尸体,是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古佛!如果让人知道谁是队伍中的叛徒,很有可能就会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谋。因此凶手索性将所有尸体都运走,一了百了。”他沉吟片刻,忽然一惊,脱口道:“能在一夜之间搬走几十具尸体,又不引人注意的,恐怕只有丐帮了!而且要想不惊动旁人,这尸体一定不会搬得太远!”
方白石恍然:“尸体就在邢荣的院子里!”他恨恨道:“果然是邢荣做的好事!”
苏拙道:“邢荣既然还想找我帮忙找古佛,说明古佛并不在他手上。那么又会是谁将古佛带走了呢?他会藏在什么地方?”
方白石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展开递到苏拙面前,道:“这是那四十五人的名单!”
苏拙接过一看,纸条上头一个写的便是一个和尚的法号。他轻轻念道:“云木大师?”
方白石道:“云木大师是大理天龙寺大德高僧,这次是大理皇帝专程请他护送古佛前来大宋的!”
苏拙点点头,接着向下看。方白石指着第二个人名,道:“高崇进是这次护送队伍的头领,也是大理丞相的次子、皇宫的护卫,年纪轻轻,就已深得大理皇帝的信任!”
苏拙喃喃念了几遍这个高崇进的名字。再向下看,后面的名字便是队伍中其他人,除了几个礼部的文官外,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士。从这名单上,自然无法看出谁忠谁奸。于是苏拙又将名单还给了方白石,道:“看来明天你得带人到邢荣府上拜访拜访了!”
方白石却皱起眉头,道:“这样不会打草惊蛇么?况且邢荣乃是丐帮帮主,若是处理不当,只怕……”
苏拙明白方白石的担忧,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众遍布天下。要是真因为邢荣的事,引起丐帮帮众作乱,只怕难以收场。他叹了口气,说道:“眼下也别无他法,唯有敲山震虎!邢荣很聪明,没有给我们留下更多的线索。我们只有想法子逼一逼他了!”
方白石点点头,苏拙算算时辰,说道:“我已经出来半个多时辰,如果没有猜错,现在邢荣手下那帮人一定已经开始找我了!”
方白石笑了笑,说道:“苏先生小心!”
苏拙迈步出门,忽然回头道:“如果不是因为金九命,说不定我们可以做朋友!”
方白石却摇了摇头,笑道:“就算不是因为金师兄,我们恐怕也不会成为朋友!”
苏拙疑惑道:“为什么?”
方白石却不想回答,拱手告辞,一纵身,翻过围墙,率先离开了驿馆。苏拙无奈耸耸肩,沿着原路返回。邢府似乎没有异样,而等到他翻上墙头,果然看见十几个丐帮弟子如临大敌,四处搜索,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一切都如苏拙所料!
苏拙并不想惊动这些人,专挑了荒僻小径,又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他一脚迈进院门,心中警觉陡生,眼睛向院内一瞟,果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院中。
那人也感觉到了苏拙,回过身来,赫然正是丐帮的执法长老武三两。武三两目光灼灼,盯着苏拙一阵打量。苏拙心神一凛,这目光凌厉,倒真与白日里所见的那个武三两有些不同。然而此刻苏拙已经心有防范,便笑道:“武长老深夜来此,有何指教啊?”
武三两上前两步,道:“苏先生……”刚说了这三个字,就听院外邢荣的声音传来:“哎呀,苏先生,原来你在这里!”
武三两随即不再说话,退到一旁。苏拙微觉奇怪,回头一看,就见邢荣顺着花径小跑而来。苏拙笑问:“邢帮主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邢荣跑上前,拉住了苏拙的手,道:“方才有手下来禀报,说家里进了毛贼。我特来看看有没有惊扰到先生的清梦!”
苏拙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无我的声音响起:“清梦怕是没有扰到,春梦只怕难免要被打扰了!”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无我从几丛梅花树下中缓步而出。他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更显出尘。邢荣眼珠转了转,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苏先生不但智慧过人,这风花雪月的手段,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苏拙并不觉得奇怪。邢荣等人发现自己不见,必然已经到处搜查过了,自然也会发现玉娘不在自己屋里。既然邢荣误认为自己与玉娘正在行男女之事,反而就不会怀疑其他。苏拙笑了笑,并不否认,说道:“原来无我大师出世之人,也会被俗事所扰啊!”
无我呵呵一笑,道:“人虽然出家,却还要无时无刻不留在红尘之中。不瞒二位,我方才正是去追那毛贼去了!”
苏拙微微一怔,方才自己与方白石两人,都没有觉察出有人跟踪。就算自己武功不如无我,可是方白石却是做了多年密探捕快,耳朵比狗还要灵,万万没有被人跟踪而没有一点知觉的道理。
苏拙又想起看见方白石之前,听见的那声轻响。先前那人的武功,只怕远在自己和方白石之上,因此自己根本无法发现对方的踪迹。而这间房间离无我的屋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无我更不可能发现那人的踪迹。因此无我也必然不可能是去追这人。
这么说来,今晚一定还有第三个人!苏拙想到这里,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这件事当真越来越热闹了!
邢荣笑了笑,道:“夜已深了,我们还是不打扰苏先生了。那毛贼只管交给我,一定不会再让他坏了苏先生的好事!哈哈……”说着冲武三两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花径尽头。
无我也向苏拙合十道:“苏先生保重!”说完转身走了。
苏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风流成性的名头只怕洗不掉了。他无奈摇头,忽然又想起房中的玉娘,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快步回屋,反身关上了房门。床上被褥起伏,玉娘仍旧躺着,只露出一个脑袋。
苏拙笑道:“幸好他们没有闯进来,否则我纵使有两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
玉娘忽然娇笑道:“可惜他们没有闯进来,否则你这辈子也别想甩掉我了!”请输入正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