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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朱小川     江湖探案传奇txt下载     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蜀道之难卷第七章 环环相扣(上)

    苏拙段丽华两人离开许灵酒家,直接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私塾。此时将近年关,学子早已停了学,塾馆大门紧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段丽华不等苏拙,直接上前敲门。苏拙看她如此热情,不禁莞尔。敲了几声,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一个面目清朗的男子的脸,瞧模样跟苏拙差不多年纪。那人问道:“你们找谁?”

    段丽华道:“你可是这里的教书先生?”

    那人点点头,把门打开,道:“现在已经停学了。不知二位有什么事么?”

    段丽华径直往屋里闯。那男子似乎也没见过这么美貌的女子,偏偏还如此大胆,居然低下了头,让到一边。苏拙问道:“先生尊姓大名?”

    男子作揖道:“不敢,鄙人姓刘,单名一个庭字。不知先生如何称呼?瞧先生似乎有些面生。”

    苏拙笑道:“原来是刘先生,我姓苏名拙,来这里是为了请教先生一件事!”

    刘庭忙请苏拙进屋,就听段丽华指着墙上的几幅书法,问道:“刘先生,这些字都是你写的?”

    刘庭点头道:“是,这些都是鄙人的拙作,让姑娘见笑了!”

    段丽华若有深意地笑着,让刘庭心中一阵紧张。刘庭端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小碟,上面摆着两个红通通的大苹果,说道:“二位恕罪,还请稍待片刻。我刚准备给小女儿送些水果过去……”

    苏拙笑道:“刘先生自便。想不到先生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刘庭惭愧地笑了笑,道:“苏先生谬赞了。只是孩子的母亲不在,这着实让我有些头疼!失陪失陪。”说着端着水果,穿过走廊,向后堂而去。

    看他走远,段丽华神秘兮兮地道:“苏先生,你看这墙上的字,笔迹与那两张字条上的一模一样啊!”

    苏拙笑道:“我早就看到啦!”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反而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苏拙道:“可是我看他不像个恶徒啊?再说,单凭两张字条,怎么就能断定,刘庭就是坏人?”

    段丽华又有些想不明白了,皱着眉头,不时敲敲脑袋。苏拙笑道:“你可别把自己敲傻了!想问题不要光从一个方面,要多看到一些貌似毫无关系的地方!”

    “毫无关系的地方?”段丽华还是没有开窍。

    苏拙笑了笑,走进学堂旁边一间小屋。这里是刘庭的书房,屋里生着火炉,很暖和。书桌上还摊着一张未写完的字,墨迹未干,显然是刚才匆匆搁笔。苏拙笑道:“看来我还真夸错了,这刘庭也惭愧得没错!”

    “什么意思?”段丽华问。

    就在这时,刘庭匆匆赶回书房,看见两人,歉然道:“实在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请坐请坐!”

    然而书房里只有一张椅子,真不知该谁坐好。刘庭又只好歉然地笑笑。苏拙淡淡一笑,道:“无妨,我们还是就站着说吧。想来平日都是尊夫人在打理内外吧?”

    刘庭笑道:“苏先生果然慧眼如炬。平日里我只管教学生,其他的都是贱内在打理。”

    苏拙点点头,朝段丽华使了个眼色。段丽华顿时会意,拿出那两张字条,冷然道:“刘先生,你看看,这两张字条是你写的么?”

    刘庭接过字条一看,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说道:“不、不是,这不是我写的……”

    段丽华眉头一皱,道:“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敢做不敢当呢?你还是个男人么?我刚才看到那墙上的书法,字迹与这上面一模一样,你竟然还想狡辩?”

    她声音清脆,如连珠炮一般,说得刘庭脑袋更低了。苏拙笑道:“好了,小依。刘先生,我再问你一遍,这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刘庭哑着嗓子,依旧道:“不、不是……”

    苏拙冷笑一声,手指点了点宣纸上刚刚干透的墨迹,道:“刘先生,方才我还跟小依谈论,我夸错了你。原本看你照顾小孩儿,以为你是个顾家的人。后来才想明白了,你给小孩儿送去的苹果,还没洗吧?”

    刘庭一愣,手拍额头,叫道:“哎呀!”

    苏拙又道:“你方才正在写字,一定是听见小孩儿哭闹,才会送去水果的。我说的没错吧?”

    刘庭无话可说。苏拙道:“其实我早知道这两张字条是你写的,不过我看你这人不像坏人,才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可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

    段丽华和刘庭都露出疑惑,看着苏拙。苏拙道:“你马马虎虎,忘了洗苹果,这倒可以理解。可是你一定知道,该拿几个吧!那么大的苹果,小孩子吃一个就足够了。可是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拿了两个呢?”

    刘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段丽华忽然醒悟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了!那是因为,后院里除了你自己的小女儿,还有别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镇北那家大婶的小儿子田钟!”

    刘庭大吃一惊,神色骇然,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段丽华冷笑一声:“我们就是来揭开谜底,揭露你真实面目的人!”

    刘庭吓了一大跳。苏拙笑道:“小依,别吓他了!刘先生,你还不带我们去看看孩子?”

    刘庭垂头叹气,再也隐瞒不下去,带着二人向后堂走去。进入一间屋子,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坐在床上,玩着一堆竹篾编的小玩意儿。那男孩果然如段丽华所言,穿一件蓝布袄子,扎着冲天辫。

    段丽华一进门,就喊道:“小田钟!”

    那男孩果然应了一声。段丽华冲刘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田家的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刘庭低头不语。苏拙道:“刘先生,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刘庭长叹一声,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只是不知道……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苏先生,那两张字条的确是我写的。不过,那是别人让我这么写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拙皱眉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庭道:“实不相瞒,这件事都起源于前两天,我的妻子忽然不见了!”(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八章 环环相扣(中)

    苏拙皱眉道:“尊夫人不见了?”

    刘庭点点头,道:“二位请跟我来。”说着又将二人领回书房,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拙,道:“前天傍晚,我在书房写字,到了平常晚饭的时间,却没有听见内子呼唤,反而听到女儿在哭。我忙跑到后堂,谁知道却找不到内子。屋里只有女儿一人,灶台上则放着这封书信。”

    苏拙低头看信,字迹果然与刘庭的有些不同。只见信的开头与那两张字条如出一辙,写着:想要找回妻子,则……后面要做的事,就要复杂得多了。首先是写好这两张字条,在昨天傍晚,放到许灵酒家的柜台上。而后就是在半夜子时,准时打开门,把田钟抱进屋,好生照看,却不能让外人知晓。

    苏拙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完全猜不透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有何意图。段丽华当然更是一头雾水,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小男孩半夜会出现在门口?那两张纸条都放在许掌柜的柜台上,为何有一张又到了田家?”

    苏拙道:“我想,这一切一定都是有人静心策划的布局。不过,从小田钟的情形看来,这人似乎并没有想害人。因此,我想尊夫人一定也会平安无事的。”

    刘庭已经失了方寸,愁道:“但愿如此啊!可是,可是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

    段丽华道:“原来你刚才是担心夫人的安全,才不敢承认的啊!我倒是有些错怪你了。不过你放心吧,既然我们能找到田家小孩儿,我们也一定能找到你妻子的!”

    刘庭谢道:“如此就多谢了!唉……”

    段丽华牵起小男孩的手,道:“苏先生,那我就带着他回家了!”

    苏拙道:“我跟你一起。”说着两人向刘庭告辞。临行前,苏拙忽然回头问道:“刘先生,尊夫人叫什么名字?”

    刘庭一愣,答道:“内子姓丁,闺名丁良毓。”

    苏拙点点头,一言不发就走了。那叫田钟的小男孩果然顽皮得很,一路上跑前跑后,丝毫没有急着回家的迹象。苏拙始终皱眉沉思,段丽华看着孩子,又看看苏拙模样,忽然笑道:“苏先生,你说的毫无关联的地方,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苏拙一愣,都快忘了自己说的那句话了,说道:“哦?你说说看,明白了什么?”

    段丽华道:“苏先生,你且听我说的对不对。田家小孩儿失踪、许掌柜银子被盗,现在还有刘先生妻子失踪,这三件事看起来根本毫无关联。可是其中却又隐隐约约有些某种联系。田家和许掌柜说中的纸条,把矛头指向了刘先生。而在刘先生家里,我们就真的发现了田家的小孩儿。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似乎……”

    “似乎我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在别人算计好的!”苏拙接口,说出了段丽华的疑惑。他继续道:“我们似乎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段丽华道:“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苏拙笑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比许多人高明了!”

    段丽华听见他夸奖,笑出了声。她看见苏拙脸上淡淡的笑容,眼珠一转,忽然道:“苏先生,你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苏拙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他看见小田钟跑前跑后,忽然问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先生家里?”

    男孩儿听见别人问话,倒也知道回答,只是依旧摆弄着手里的玩意,头也不抬,说道:“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到了那里。”

    苏拙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夜里谁抱你起来的?”

    男孩道:“不记得。昨天晚上睡觉前,哥哥给我喝了一碗又辣又苦的水,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苏拙笑了笑,段丽华忽然“啊”了一声,道:“又辣又苦的水?!那不就是酒么!”她中午为了敬苏拙,喝了一大口酒。那滋味着实难以忘怀。因此听见男孩这么一说,段丽华顿生同感。

    苏拙心里明白,不由得笑了起来。段丽华也跟着笑了,手向前一指,道:“那里就是了!”

    苏拙看见前面一个小院,青砖瓦房。早上见到的那妇人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看见田钟,喜极而泣,上前一把抱住儿子,一边哭一边打孩子屁股。苏拙和段丽华两人看着这重逢场面,也有些感触,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家里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赶了出来。那妇人哭了一阵,起身道:“多谢先生、多谢姑娘。你们真是大好人啊!我祝你们好人有好报,白头到老!”

    两人一愣,段丽华脸一红,低下头去。苏拙淡淡笑道:“大嫂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子!”

    妇人也有些尴尬,旁边一个黑壮青年道:“娘,还不赶紧把恩人请进家里坐坐!”

    妇人忙道:“你看我,脑袋都要糊涂了。”说着朝旁边老实巴交的丈夫道:“还不快去倒茶!”

    段丽华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事……”

    苏拙拉住她手,道:“小依,不如我们就进去坐坐吧!”

    段丽华会意,不再多说。两人被请进屋,苏拙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有三间瓦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大的是夫妇二人的住处,对面一间则是大儿子和媳妇的住处。苏拙坐下后,指着门口一双棉鞋,道:“这是谁的鞋子啊?”

    那黑壮青年道:“哦,那是我的!”

    苏拙笑道:“你就是田锋?”

    那人点点头,苏拙又道:“你昨夜出去做什么?”

    田锋一愣,目光闪烁,道:“我没有出去啊?昨夜一直在屋里睡觉!”

    “哦?”苏拙笑道,“那你那双鞋子上,为何沾满了湿泥?如果不是你昨夜冒雨外出,如何沾得这一脚泥?你昨天晚上又为何要给你弟弟喝酒?”

    这时那对夫妇端茶进来,正好听见苏拙的问话,不由得狐疑地望着田锋。田锋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苏拙起身,径直走进田锋那间屋子。田锋和媳妇忙上前道:“你这人怎么随便闯进来!”

    段丽华双臂一张,护在苏拙身后,大声道:“都不要动!我家先生在查案子!谁也不能打扰!”(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九章 环环相扣(下)

    段丽华这声大喊,果然把几人都震住了,不敢上前。苏拙随手打开一格半露的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绸布口袋,笑道:“田锋,这是什么?”他随后一抖,里面叮当作响。

    田锋道:“那、那是我的钱袋!”

    苏拙笑道:“哦?这是你的钱袋?这钱袋像是用做衣服的边角料做的。可是这样材料的衣服,我却没见你家里有人穿着啊!倒是许灵酒家的掌柜,穿的正是这样一件袄子!”

    田锋一愣,支支吾吾:“这、这……”

    那妇人道:“锋儿,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田锋低头不语。苏拙道:“我来说吧。昨天傍晚,田锋去许灵酒家买酒,顺手偷了掌柜的钱袋。晚上又把酒给田钟喝了,让他陷入昏睡。半夜抱起田钟,送到私塾门口。后来又找到一只田钟穿的鞋子,在地上沾些湿泥,假装成田钟自己跑出去的!”

    田锋的妻子忽然喊道:“胡说!胡说!你凭什么说是我男人干的!”

    苏拙道:“其实很简单,你用来做假的那只鞋子,并不是田钟脚上穿的。在这个家里,能轻易找到鞋子,又不惊动他人的。除了孩子的父母,也就是田锋你了。而田钟也说,昨天晚上睡觉前,你给他喝了一小碗酒。再从你放在外面那双脏鞋,推断出这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田锋忽然大喊道:“不对,不对!我没有偷钱!”

    苏拙笑道:“那这钱袋,怎么会在你这里?”

    田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段丽华冷笑道:“你倒是说啊!这钱袋不是你偷的,难不成它长了翅膀,飞到你手里不成?”

    田锋居然真的点点头,道:“没错!它就是飞到我手里的!”

    苏拙眉头一皱,道:“你继续说。”

    田锋再也无法隐瞒,道:“昨天傍晚下雨,我想打点酒回来,暖暖身子。于是我就去了许灵酒家,谁知道店里却没有人。我喊了两声,只听见许掌柜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他便让我自己拿酒。我提了一壶酒,将酒钱放在了柜台上,便走出了酒店。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忽然这钱袋就这么掉进了我的怀里。我前后看了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有些奇怪,但是天实在太冷,便匆匆赶回家。到家里,把这包袱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居然是很多铜钱和碎银子,另外还有一封信和一张纸条!”

    苏拙道:“把信拿给我看看!”

    田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拙,道:“那张纸条,就是母亲看见的那张。这信里说,如果我不按照信里的要求做,就要说我偷钱。我被逼无奈,只能按照信里说的,用酒将弟弟灌醉,半夜抱到了私塾门口。又找了只鞋子,假装他是自己走的。再将那张纸条,放在了弟弟的床上。我确实是没办法啊!信里说,一定不会伤害弟弟,我才这么干的。我真的没有坏心……”说着居然小声抽噎起来。

    苏拙低头将信看完,内容与田锋所说大致相符。段丽华站在他身后,道:“这信的笔迹,与刘庭那封信很像啊!”

    苏拙点点头,道:“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段丽华道:“既然田锋也是被人设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拙笑道:“自然是去给许掌柜还钱去了啊!”

    田锋道:“先生,我这个……”

    苏拙会意,道:“放心,做这件事的人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不会有事的!”

    田锋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将苏拙两人送出门外。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段丽华不由得赞道:“苏先生,你可真神了!一进屋,就知道田锋有鬼!”

    苏拙笑道:“我可没有这么神,只是隐隐猜到到底怎么回事而已。我想这件事不过就像一场恶作剧一样,并没有多复杂,因此很自然就想到幕后那人能利用的,估计也就那么几个人。”

    段丽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今田家小孩儿和许掌柜的钱袋都找到了,那刘先生的妻子在哪里呢?”

    苏拙道:“你猜猜看!”

    段丽华果真沉思一阵,道:“田钟在刘庭家找到的,钱袋则在田家。难道,刘庭的妻子,会在许掌柜的酒店?”

    苏拙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着就来到许灵酒家。店里许多酒客还没散,一是在安慰许掌柜,二来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偷了钱袋。苏拙拎着钱袋进门,许掌柜眼睛一亮,立时迎上前,道:“啊呀,这就是我的钱袋啊!想不到先生果然给我找到了!”

    苏拙将钱袋给他,道:“你仔细数数,看看有没有少了。”

    许掌柜拎了拎,笑道:“不用数了,我拎一下重量,就知道了,一定不会少的!”

    旁边酒客道:“这钱袋到底是谁偷的啊?”

    苏拙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许掌柜,钱袋已经找回来了,但我却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许掌柜连声道:“好好好,先生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

    苏拙道:“昨天傍晚,田锋可是来找你买过酒?”

    许掌柜点点头,道:“没错,我让他自己拿。事后我看见他把酒钱就放在柜台上。”

    苏拙道:“那个时候,还没有打烊,你怎么会不在店里了?”

    许掌柜道:“嗨!我也没有离开,就在后院。那时候天也不早了,又下着小雨,早就没有客人。因此我就没在前面招呼,到了后院。只因这两天正在酿酒,我得照顾着酒房的火候。咱这儿的酒,都是我自己酿的,味道一流……”

    苏拙打断他,继续问道:“你一直都留在酒房?”

    许掌柜道:“不瞒你们说,昨天那会儿我是撞鬼啦!”

    众人“啊”地一声惊呼。苏拙道:“怎么撞鬼?”

    许掌柜道:“昨天我刚走到后院,忽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可是到处找,却又找不到。就听那个声音跟我说,这两天不要再去管灶上煮的酒糟啦,否则,我的银子就会不翼而飞。我哪里会相信这么邪乎的事情,就没管他。谁知道一进煮酒房,居然听见有女鬼的哭声。我有些害怕,匆匆看了一眼火候,没什么问题,就赶紧跑到前厅。谁知道,我的钱袋果真就不见了!抽屉里只剩下那张纸条。”(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章 连环计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又有些毛骨悚然。苏拙却道:“你可不可以带我去酿酒的屋里看看?”

    许掌柜抱紧了钱袋,道:“这钱袋已经丢了一回,我可不敢去了,还是过了这两天再说吧!”

    段丽华道:“这世上哪有鬼?是别人在耍你呢!赶紧带我们去看一眼吧!”

    许掌柜拗不过两人,只得在前面带路。众酒客心里好奇,也跟在后面。经过酒店后面的院子,进到一间小屋。屋子中央是一座大灶,占去大半的地方。灶上支着一口大锅,锅盖里咕嘟咕嘟响,还冒着热气。灶膛里有些余烬,使得屋里暖烘烘的。

    一酒客笑道:“老许,你这么煮,这一锅高粱还酿个屁的酒啊!”

    许掌柜叹气道:“赔一锅高粱,也好过丢了这些银钱好啊!”

    苏拙伸手,示意众人噤声。他侧耳聆听一阵,忽然向着草堆而去。众人瞧得奇怪,只见苏拙掀开一片枯草,里面居然现出一个人来。这人是个女子,手脚都被布条捆着,嘴里也塞着布团,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有人奇怪道:“咦,这不是私塾刘先生的娘子么?怎么被绑在这里啊?老许,这是怎么回事啊?”

    许掌柜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急道:“这、这、这,跟我没关系啊……”

    “跟你没关系?难道她自己把自己绑到你家来了?”旁人笑道。

    苏拙解开那女子手脚的绑缚,问道:“你可是刘庭的妻子?”

    那女子点头道:“是!”

    段丽华满脸不可思议,道:“苏先生,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拙笑道:“这间屋子里很暖和,她当然会在这里。否则在别的地方关两天,只怕要冻死了!”

    段丽华道:“不,我是问,她是怎么被绑在这里的?”

    苏拙道:“那就要问刘夫人了。”

    女子答道:“前天傍晚,我在家里烧饭。忽然就不省人事了,醒过来时,已经被绑住了手脚,丢在草里。我还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许掌柜的店里。后来,有个黑衣人来过两次,就那锅里煮的高粱喂了我两口。可是他既不跟我说话,也不许我喊叫。只是说,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救我。”

    苏拙点头道:“我明白了,现在我们就送你回家吧!”

    许掌柜送三人出门,道:“这位先生,你可千万要帮我给刘先生解释解释啊。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苏拙笑着点点头上路。刘庭的妻子丁良毓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忍不住问道:“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抓我?”

    段丽华不等苏拙开口,牵着丁良毓的胳膊,说道:“丁姐姐,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来说给你听!”

    苏拙也笑道:“好啊!你且说说看。”

    段丽华道:“前天傍晚,有个人忽然将你打晕,捆了手脚,趁着夜色丢到许掌柜店里。他对你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因此才将你丢在暖和的屋子里,还来喂你吃的。之后那个人便以你为要挟,让你丈夫刘先生写了两张纸条,送到了许掌柜的柜台上。还要他代为照顾田家的小儿子。当然刘先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了救你,不得不做而已。到昨天傍晚,那个人又偷出许掌柜的钱袋,将刘先生写的一张纸条放进去。趁着田锋买酒回去时,将钱袋丢给他。而后以偷钱为名,逼迫田锋把他弟弟抱到了刘先生家门口。如此就形成了一个连环计!苏先生,我说的对吗?”

    苏拙赞许道:“一点也不错,我说得也不一定有你好!”

    段丽华满脸喜色,丁良毓却道:“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段丽华也奇怪道:“是啊,这一点我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丁姐姐从家里掳走,却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做这么多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苏拙笑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一切谜题都会解开!”

    段丽华撅着嘴,道:“苏先生,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嘛!”

    苏拙依旧笑道:“佛曰,不可说……”

    段丽华满脸不乐意,皱眉苦思。正说着话,几人已经走到了塾馆。敲开门,刘庭见到妻子果然安然返回,高兴地大叫起来。丁良毓忙将两位恩人请进屋。刘庭也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二位留下来吃晚饭吧!内子的手艺,可是没的说的。”

    苏拙笑道:“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丁良毓道:“我看你们也是赶路的行人。这镇上没有客栈,不如今晚就住在我家,如何?”

    刘庭道:“是啊是啊!家里还有一间房间,被褥都是齐全的。二位正好住!”

    苏拙和段丽华对视一眼,尴尬地笑笑。丁良毓看出其中含义,忙道:“笨蛋,两位恩人不是夫妻!今晚你就与苏先生一起睡,我便与段妹妹睡了!”

    苏拙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刘庭夫妇说着便去后厨忙活起来。段丽华一脸坏笑,看着苏拙,道:“苏先生,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苏拙愕然道:“失望什么?”

    “自然是今晚我不去陪你了啊!”

    苏拙笑道:“胡说八道!”说着坐在刘庭写字的椅子上,随手翻看刘庭的书法。

    段丽华走到苏拙身后,伸手为他揉捏肩膀。苏拙有些受宠若惊,道:“我多年漂泊惯了,从没有这般享受过。小依,你可别让我养成坏毛病!”

    段丽华手上却不停,笑道:“那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拙笑道:“那我就给你点提示。设计这一切的人,显然是一直在给我们提示的。他自己可以写信,为什么那两张纸条非要由刘先生来写呢?就是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田家小子。而那两张纸条,都是算准了时间,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故意让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段丽华若有所思,忽然笑道:“苏先生,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哦?你可真聪明!”苏拙由衷赞道。

    段丽华道:“不,是您教的好!不如,你就收我做徒弟吧!”(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一章 蜀道难(上)

    苏拙闻言一愣,笑道:“开什么玩笑!”蓦地又想起自己的师父鬼隐,一时间五味杂陈,长叹了一口气。

    段丽华见他忽然闷闷不乐,也不再说话,默默地为他揉肩。苏拙无精打采,草草吃过晚饭,便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想着往事。刘庭自顾自得在书房写字,屋里只有他一人。

    忽然房门被推开,苏拙抬头一看,竟然是段丽华端着一盆热水,用身子撞开房门。她说道:“苏先生,我给你打了热水,洗把脸吧!”

    苏拙淡淡道:“你放在那里吧!”

    段丽华道:“苏先生,你不想收我为徒,也不要不高兴嘛!”

    苏拙微笑道:“跟你没有关系。”说着还是起身,接过段丽华的水盆。他看了看段丽华的脸,忽然“咦”了一声。只见她洗去了脸上胭脂和朱红,素面朝天,却更显清丽。更奇怪的是,不施脂粉时,她居然看起来又年轻了些。

    苏拙奇怪道:“你有十九岁么?我怎么感觉不像?”

    段丽华狡黠地一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苏拙摇头苦笑,想不到白天自己刚以此为托辞,对她隐瞒。这会儿段丽哈居然现学现用起来。苏拙洗过脸,段丽华端起脸盆,道:“苏先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还要赶路呢!”说着,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苏拙看着她背影,不禁莞尔,心中忽然又想起小时候,自己与师父生活的情景。那时的自己,比段丽华还要乖巧聪明,什么事都能做得让鬼隐高兴满意。他轻轻叹了口气,暗道:若是师父还在人世,又会怎样呢?他忽然苦笑两声,鬼隐早已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师父了,就算还活着,只怕也要与自己势同水火吧!他这么想着,囫囵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丁良毓做好早饭,又准备了一些大饼干粮,又给段丽华备了两身衣服,一起装在包袱里,送他们出门。镇上并没有雇坐骑的人家,不过许灵得知苏拙他们要走远路,居然把家里一头垃酒的黑驴牵了过来,送给二人。

    苏拙和段丽华自然是千恩万谢。告别几人,出镇向南,走了半天,渐渐不见人烟。四处崇山峻岭,路也越来越窄,崎岖难走。段丽华从未走过如此难走的路,苏拙便让她骑在驴上,自己牵着,在前领路。段丽华骑在驴背,双脚凌空晃悠,说说笑笑,一路上倒也没了寂寞。

    如此走了三四天,在荒野过了两夜,又在猎户的破屋中住了两夜。如此朝夕相处,两人渐无嫌隙。段丽华十分聪明,经过几日相处,居然对苏拙了解渐深。往往只要苏拙脸色稍稍一变,她就能猜到苏拙心中所想。苏拙也不禁开始佩服起她来。

    这一日,苏拙指着前面一段山路,道:“我们已经过了子午道,前面就是金牛道了。这里是最险的一段路,你可注意些,别从驴背上摔下来!”

    段丽华满不在乎,笑道:“苏先生,你怎么挑了这么难走的一段路?”

    苏拙道:“自古以来,入蜀的道路都不好走。再说,我原先也没打算带着你啊!要是我一人走,倒是轻松。”

    段丽华满脸坏笑,嘴上却道:“好好好,是我拖累你啦!”话音刚落,驴蹄子踩着一块石子,滑了一跤。驴背一斜,段丽华没有抓稳,便滚落在地。

    苏拙一惊,忙伸手一抓,正好抓着她双手,才没有让她顺势滚下山坡。苏拙再一使力,将段丽华抱了起来,坐在路旁一块大石头上。段丽华抱着左脚,直喊痛。苏拙也顾不得许多,脱下她左脚鞋袜。只见一道长长的血红口子留在一段青葱般的小腿上,是方才被尖石割破了。

    苏拙皱眉道:“让你小心些,你偏听不进去!”

    段丽华忍着疼痛,居然还能笑出声,道:“不过……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苏拙哼了一声,拿起水壶,往回走去。方才经过一条山涧,他便想去打些溪水。没走多远,拐过一个弯,忽然看见前面两个男子,背着行囊,正在往这边走。这两人看见苏拙,同时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匆匆赶上前去。

    苏拙眼珠转了转,冷笑一声,看着两人走过段丽华坐的地方,才朝山涧而去。打回水来,将段丽华伤口洗净,又小心包扎起来,这才算大功告成。

    段丽华一直咬牙忍着,额头上竟渗出一层汗。苏拙道:“你坐在驴背上也不安全。算了,还是我背你吧!”说着背过身去。

    段丽华轻轻趴在苏拙背上,笑道:“苏先生,我看你有时候像个教书先生,有时候又像个大侠。一点文人的柔弱都没有!”

    苏拙暗笑:我会武功的事,都还没有告诉你呢!他背起段丽华,牵着黑驴,快步上坡。段丽华身材娇小,一点重量也感觉不到。她趴在背上,不时恶作剧地朝着苏拙耳朵吹气,惹得苏拙大骂。

    段丽华忽然问道:“这路是谁修的?这么有本事!”

    苏拙笑道:“这条路传说是秦国时候,五个大力士修的。不过这都是传说罢了。这条路经过几百年修建,才有今日规模。唐时有一位大诗人名叫李白,曾在这里写过一首诗,叫《蜀道难》。他说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催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可以从中窥见修路之难。”

    段丽华道:“这首诗我曾听爹爹读过,他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苏拙点点头,道:“没错!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连飞鸟和猿猴都走不上去,你说险不险?”

    段丽华笑道:“可是我看你走得比猴子可快多了!”

    苏拙笑道:“不过,这里虽然路险,更险的却是人心!诗中说,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轻,化为狼与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段丽华问道。

    苏拙耐心解释道:“就是说,剑门关这个地方很险,易守难攻。如果守卫这里的不是自己的至亲,很有可能就会反叛,占山为王,变成吃人的豺狼!”

    段丽华倒吸一口冷气,道:“那我们会碰上这些豺狼吗?”(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二章 蜀道难(下)

    苏拙叹口气道:“光是本朝以来,蜀中就曾多次爆发动乱。许多人占据剑门关,与朝廷相抗。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就是蜀中唐门纠结三十六洞府,一起反叛。虽然经过几年,终于将这伙人镇压下去,唐门也因此满门被灭。但是蜀地经此动荡,也是民生凋敝,多年都难以恢复。所以,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啊!”

    段丽华担忧道:“那我们还要一直往前走吗?”

    苏拙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如果走得快,咱们明天就能赶到剑门关。之后的路便要好走一些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走了一天。苏拙玄功在身,虽然背负一人,仍然走得很快。一天下来,居然赶了三百里路,让段丽华直呼不可思议。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又要在山间露宿。山风寒冷,段丽华只得继续钻进苏拙怀里,这才能睡着。

    两人如此风餐露宿,赶了四五天,过剑阁,渡长江,终于抵达成都府外。此时段丽华的脚伤也好了,可以自己下地行走。地势平坦,她便放下心来,高呼:“赶了几天险路,心一直悬着。现在总算能松口气啦!”

    苏拙手指前面一个村庄,道:“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下!”

    两人快步走到村口,迎面看见几人披麻戴孝,抬着一副担子,上面躺着一具尸首。苏拙皱了皱眉,拉着段丽华的手,闪到一旁。送葬队伍经过,苏拙忽然瞥见担子上尸体身上的白布被风掀开一角,露出死者的脸。他忽然骇了一惊,原来这张脸呈青灰色,瞪着一对血红的双目,实在诡异至极。

    苏拙心中不安,等队伍走过。段丽华忽然指着村里,道:“苏先生你看!”苏拙顺她手指望去,只见村里十户倒有七八户门口都挂着黑白挽联。两人更加吃惊,段丽华道:“难道这里家家都在办丧事?”

    苏拙皱眉不语,抬眼正好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走来。苏拙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村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家家都挂着挽联?”

    那人重重咳嗽两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从别的地方来的吧?赶紧走吧!这里闹瘟疫了!”

    “瘟疫?!”苏拙和段丽华同时惊呼。

    那人说了这一句,就走了,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段丽华担忧道:“先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

    苏拙却摇摇头,道:“这两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疫病和灾害,现在又是寒冷的冬季,正是最不可能发生瘟疫的时候,这里怎么会忽然发生瘟疫呢?”

    段丽华道:“天有天灾,人有**。突发瘟疫,也是有可能的。咱们还是别在这里久留了!”

    苏拙沉吟道:“我刚才看见那个死人的脸了,那人面色青黑,双目通红,这不像是瘟疫的症状啊!小依,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对,人有**。我想,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段丽华道:“先生,莫非你要留下来?可是你那位秀姑娘的婚期可是越来越近了啊!你不怕赶不上吗?”

    苏拙道:“反正今天也不早了,再往前走,只怕又要露宿野外。不如就在村里过一夜,明天我们一定启程!”

    段丽华知道,苏拙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两人顺着小路进村,走了片刻,看见一间茅草小屋,柴门半掩着,屋里却是黑漆漆的。苏拙停下脚步,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旁边一户人家却走出来一个年老妇人,说道:“别喊了!这家人都死光了!”

    苏拙心一沉,叹了口气,问道:“老人家,这里什么时候发生瘟疫的?”

    老妇许久没人说话,忽然遇到有人愿意跟她说话,自然很兴奋,一扫刚才的颓然,咳嗽着上前道:“三四个月前就开始啦!先是几个人开始生病,接着大家都传染上了!”

    苏拙点点头,三四个月前,正是他在金陵查银票案的时候。他又问:“那你们没有请郎中来看吗?”

    “怎么没看?”老妇叹息道,“可是村里的郎中自己都死了,别的地方的听说这里闹瘟疫,谁还敢来?三个月前倒是挺说来了个走方的郎中,胆子很大,给大家看病。据说他熬了几锅药,许多得病的人喝了,身体居然好了很多。不过后来,那郎中也走了。估计是知道治不好,自己怕被传染上吧!”

    苏拙皱着眉头,道:“难道你们就这么留在这里等死吗?有没有人逃出去求医的?”

    老妇凄然一笑,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几年好活?而且这次瘟疫说来也奇怪,居然先死的是几个青壮小伙子!”

    苏拙一怔,沉吟道:“是啊!怎么就这样?”

    段丽华也觉奇怪,道:“怎么会是身体结实的小伙子先死了?反倒是年纪大、身体弱的没死吗?哎呦,老奶奶,对不住,我可没有对您无礼的意思。”

    老妇看见这么乖巧的女孩儿,也不生气,道:“嗨,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苏拙又问:“老人家,最初发病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老妇想了想,道:“你问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那个郎中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有几个小伙子说,三个月前的一天,许多人在地里干活。忽然从树林里跑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这个人跑到近前,就死了。后来几个小伙子不忍心看他暴尸荒野,就把他给埋在了那片树林边。之后,那几个埋人的小伙子便相继病倒了。”

    苏拙越听,脸色越发阴沉。老妇说完,他随即问道:“那郎中是不是挺说之后,去把埋人的坟挖开看了?之后他才离开这里的?”

    老妇点点头,道:“没错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丽华道:“我家先生是神仙,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苏拙眉头一皱,道:“小依,不要胡说!”段丽华忙住口不言。

    那老妇却不以为意,冷笑几声,道:“哪里有什么神仙?要是有神仙,也是瞎了眼的神仙!都死了二十几个人了,也没有神仙看见啊……”说着拄着拐杖,一边笑一边掩口咳嗽,缓缓走远了。(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三章 挖坟(上)

    苏拙看着老妇走远,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惆怅。他叹了口气,道:“小依,我们今晚就在这间空屋里将就一晚吧。这里至少比风餐露宿强多了。”

    段丽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苏拙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便安慰道:“有我在,你怕什么!”说着率先进屋。

    段丽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一步也不敢远离。两人走进一间房间,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苏拙点起油灯,屋里多了几分人气。苏拙打开包袱,忽然道:“小依,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

    段丽华一愣,却坚决道:“不!这屋子里这么吓人,你还要我一个人出去?”

    苏拙无奈笑道:“我要做些事情,你这么看着,只怕不大好吧。”

    段丽华看见他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在桌上,有几绺胡须和头发,还有些水粉等等,不由得笑道:“我道你要做什么,原来是想乔装改扮啊!你来参加心上人的婚礼,也不至于连脸也不敢露脸吧?”

    苏拙被她一阵抢白,唯有苦笑,道:“说来话长,只不过我这乔装改扮,并不是没脸见人。”

    段丽华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留在这里了。这乔装就跟梳妆打扮是一样的,你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怎么能没有我帮忙呢?说吧,你想要装成什么人?”

    苏拙没办法将她赶出去,只得放弃,说道:“从金陵出来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我要扮作川南的一个大富商,名叫牛德贵。这人也受邀参加这次婚礼,因此,想混进去,就很容易了。”

    段丽华担忧道:“可是如果真的牛德贵也去了,你这个假的岂不是就露馅了?”

    苏拙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牛德贵这人很少在外露面,结交的人不多。而且他绝对不会露面的!因为他前一阵正被我的一个朋友整治得不轻,与其来这么远喝一场喜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好自己的银子!”

    段丽华随手翻看桌上的一堆东西,忽然拿起一个棉布包,说道:“看来你要扮的还是个胖子。快脱衣服吧!”

    苏拙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避讳,只得接过那棉布包,解开上衣。段丽华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看着苏拙脱下上衣,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苏拙健壮的胸膛上,居然是伤痕累累。段丽华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疤。其中最显眼的,要数左胸上一处箭创,只比心房高了两分。若是稍稍偏了一点,只怕神仙也没有回天之力。

    段丽华伸手轻轻抚摸在这处箭创留下的伤疤上,冰凉的手指让苏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苏拙老脸一红,道:“小依,你做什么?”

    段丽华居然有些心疼,道:“要是见到给你留下这处伤疤的人,我一定给你报仇!”

    苏拙蓦地想起卫秀,一时觉得段丽华信口开河有些可笑,又想到过不了几天,卫秀即将嫁作他人妇,莫名地黯然。段丽华体会不到苏拙复杂的心情,绕到背后,帮他把那棉布包绑在肚子上。换上一身宽松的衣服,苏拙倒也确实显出一副大腹便便之态来。

    段丽华又将他按在椅子上,开始为苏拙改脸。包袱里有一张人皮面具,是苏拙托燕玲珑做的。燕玲珑虽能学到其师叶韶的本事,但也装成一个大家都不太熟悉的人,那是再简单不过。段丽华将面具贴合在苏拙脸上,又填上些面粉棉花,过不多时,原本一张俊俏的脸,就变得肥头大耳,络腮胡子。

    苏拙看着镜中的自己,啧啧称奇。他是第一次乔装,难免有些新奇。段丽华笑道:“要是没有我,你哪能这么快就好?”

    苏拙摸摸脸,随口道:“是啊是啊,多谢多谢!”

    “那你办事以后还能少的了我吗?”

    “不能不能!”苏拙信口答道。话一说完,他便醒悟过来,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段丽华笑道:“你既然都变成了大富商牛德贵了,身边怎么能没有小妾服侍呢?我自然就成了你的小老婆,陪你一起去喝喜酒啊!”

    “不行不行!”苏拙连连摇头,“我不是去玩的。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段丽华全不在乎,道:“什么危险的事我没见过?我才不怕!”

    苏拙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忽然抬头看见外面天色已暗,计上心头,道:“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怕,那我们就趁着夜色去做一件事。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就答应带你一起去!”

    段丽华大声道:“好!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就是小狗!说吧,去干什么?”

    苏拙狡诈一笑,道:“你记不记得刚才那老人家说,瘟疫是从那个死人之后开始的?而且原来那个郎中也去看过那人的尸体!”

    段丽华忽然打了个哆嗦,顿时后悔起来,颤声道:“你、你该不会是要……”

    苏拙笑道:“没错,我就是要趁着夜色,挖坟验尸!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去啊?”

    段丽华本来是一万个不要去,但听到苏拙这么说,心底很不服气,压住心头害怕,道:“去就去,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苏拙笑了笑,知道她强装镇定,也不再多说。他点燃火把,找到一把锄头,带着段丽华,便向老妇人说的树林边走去。走不多时,果然看见林子边一个小小的坟包,特别显眼。

    苏拙在距离坟包二十多步的地方停下来,沉声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再靠近了!”

    “为什么?”段丽华问。

    苏拙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瘟疫的来源就是这具尸体。而且很有可能不是疫病,而是中毒!”

    “中毒?”段丽华惊道。

    苏拙点点头,道:“你站在这里,再靠近就会有危险了。”

    “那你呢?”

    苏拙笑了笑,道:“我若是那么柔弱,也就不会来这里了!放心吧。”说着迈步走到坟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段丽华果真听话地站在原地,这才略略放心。他把火把插在一边,挥动锄头,刨开坟墓。

    尸体埋得很浅,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苏拙小心扒开周围泥土,举起火把凑到近前,脸却忽然煞白。原来他看见土坑中那尸身,在土里躺了三个月,不但没有一点腐烂,而且面目栩栩如生,脸上青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似乎在死死盯着苏拙。(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四章 挖坟(下)

    尸体不但没有腐烂,甚至连尸臭都没有,反倒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苏拙暗暗心惊,尽量不去看那死尸的眼睛。这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魁梧,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露出一身黝黑虬结的肌肉。

    火光映照,忽然尸体手上光亮一闪。苏拙用锄头勾起尸体左手,发现原来他左手掌心里有一枚精巧的金戒指,虽然在土里埋了几个月,仍然闪闪发亮。苏拙有些明白了,想来这人死前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这才没让那些掩埋尸首的人发现。经过几个月,尸体不再僵硬,手掌也就摊开来,露出了戒指。

    他盯着这枚戒指,越看越奇,只见这枚戒指不同寻常,没有刻一些吉祥的图案,反而有一个滴血骷髅的装饰。苏拙将戒指捡起,用布包好,放进袖中,这才又看起尸体来。

    忽然,一个景象又让苏拙吃了一惊。原来尸体身上伤痕累累,不是刀剑伤口,却像是挫伤,许多地方一大块皮肉都被擦掉了。许多伤口居然仍是鲜血殷殷,方才动了动尸体左臂,手臂上的伤口居然冒出一汩血水,渗进泥土里,暗红吓人。苏拙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伤痕,又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就在这时,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飘忽的人语声。一个嘶哑的嗓子说道:“他身上的伤,是哭丧棒打的!”

    苏拙一惊,忙跳出土坑,第一眼就去看段丽华。只见她依然站在远处,满脸惊惶。再转身看去,只见树林边上,一排站着三人。这三人一般高矮,都是一样的打扮,身上披着宽大的袍子,头戴斗笠,遮着面孔。每个人手中拿着着一杆木棒,立在身旁,比人还高出一头。

    这三人出现得诡异至极,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就站到了那里。苏拙暗暗吃惊,凝神戒备。只听一人道:“朋友,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人说出来的是一口川音,但是声音冰冷,几乎不像是人说出来的。偏偏这人说话时,三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讲话。

    苏拙笑道:“朋友,你们又是谁?这么晚出来装神弄鬼,不怕吓坏了人么?”

    那三人又同时道:“我们没有装神弄鬼!我们就是鬼……”话音刚落,平地里刮起一阵冷风,吹得人毛骨悚然。风吹起那三人木棒顶端的铃铛,叮当作响,一串纸钱模样的东西随风飘卷。

    苏拙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哭丧棒!这么说来,这里躺的这个人,是被你们打死的了?”

    三人又道:“他阳寿已尽,阎王令我们来勾他。你说,他岂能不死?”

    苏拙笑道:“阎王教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他的确要死!”

    三人又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在这里,难道也想陪他一起死?”

    苏拙笑道:“我自然是不想死的。不过,我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三人冷冷道。

    苏拙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三个月了,一直埋在这里。你们要勾魂,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三人却没有回答,似乎有些语塞。苏拙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就让我来替你们回答吧!你们三人一路追杀这人。他逃到这里就死了,却被一群好心人给埋了。你们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便又向别处去找。找了一阵,依旧找不到。你们就想,这人早已身中剧毒,本来活不过三天,怎么会逃这么远?于是你们又返回到这个村庄。只是你们万万猜不到,这人的坟墓就在眼皮底下。直到今夜,我挖开坟墓,惊动了你们,你们这才找到这里来!”

    沉默了许久,苏拙不说话,那三人也不说话。苏拙忽然冷笑道:“怎么?被我猜中了?”

    三人冷冷道:“朋友,你说的话太多了!”话音刚落,左边那人忽然上前。也不见他脚下奔跑,似乎身子是随风平移一般,就来到苏拙身前。他手中哭丧棒一挺,点向苏拙。

    这一下虽然出人意料,但苏拙早有警觉,伸手一接,猛然间掌中一阵刺痛。苏拙吃了一惊,忙闪身后退,举起手掌一看,只见手掌上被划开几道口子,冒出血来。原来那哭丧棒前端全是倒刺,若不是苏拙见机地快,这只手掌恐怕就要废了。

    那人突袭成功,冷冷一笑。苏拙借着月光,忽然看见斗笠下那人面孔,居然是一张漆黑的面孔,陡然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那黑面人身后又跃起一人,凌空一棒,向苏拙点来。原来是黑面人同伴出手!

    苏拙吃过亏,一时无法破解这哭丧棒,只得后退躲避。那人站在黑面人肩头,苏拙看见他居然是一张如吊死鬼一样的惨白的面孔,心里又一惊。这白面人和黑面人叠罗汉一般,两根哭丧棒一个击上,一个击下,迫得苏拙连连后退。

    还有一人,始终站在原地,并没有加入这场围攻。段丽华也站在二十步开外,似乎吓得傻了,掩着口,紧张地看着这场激斗,不时被苏拙遇到的险情惊吓。她又怕自己贸然出声,会影响到苏拙,只能捏紧了拳头。

    苏拙已经避过十几招。那两人攻守有度,配合无间,几乎没有破绽。更兼兵刃诡异,威力无比,苏拙也不敢正撄其锋。又退两步,忽然后背一紧,已靠到一株大树干上。眼看着两根哭丧棒来袭,苏拙退无可退。段丽华忍不住掩口惊呼出声。

    苏拙身子陡然拔高三尺,黑面人那根哭丧棒直直钉到树干上。苏拙上身闪过白面人的棒子,脚下稳稳落在黑面人棒身。他脚上棉鞋厚实,正好不怕哭丧棒上的倒刺。

    黑面人奋力往回拔,谁知苏拙身子似乎有千钧重。任他如何使劲,那哭丧棒在苏拙脚底,就是纹丝不动。他肩上的白面人见状,忙伸出棒子,打向苏拙双腿。苏拙顺势高高跃起,凌空一个翻身,一把抓住白面人的斗笠,扯了下来。

    黑面人终于拔回哭丧棒,然而苏拙已经跃到两人身后。这两人叠在一起,转身吃力。苏拙将手中斗笠用力一甩。那斗笠滴溜溜打着旋儿,疾射向两人。

    那两人刚刚回过身,斗笠已经撞在白面人小腿上。这一下如砸巨石,白面人站不稳,“砰”一声摔到地上。他看见地上被砸烂的斗笠,这才发现自己头上遮面的斗笠没了,居然顾不上腿骨断折,抱着脑袋嚎叫起来。

    苏拙见他哭嚎悲戚,双手遮着头脸,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面貌一般。然而双手终究遮不住,只见他头上秃了一大片,只剩下几绺灰白的头发散乱开来,头上生满脓包,配上一张惨白面孔,真如厉鬼一般。(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五章 凭吊(上)

    白面人由于斗笠被夺,忽然丢下哭丧棒,坐地哭嚎。这一下着实大出苏拙的意料。而那黑面人根本不管同伴,依旧挺棒来攻。苏拙脚下一挑,将白面人仍在地上的哭丧棒挑起。那棒子如同活了一般,“当”一声,格住黑面人这一棒。

    就在这时,苏拙猛觉背后疾风阵阵。他知道是那第三个人终于出手了,不及回身,猛的向前扑去。这人虽然也使一根哭丧棒,但威力却不是先前两人可比。苏拙只觉身后棒子如影随形,始终离自己脊背不足三尺。他居然被这人逼得始终无法转身。

    就在这时,那黑面人也从旁抢攻。苏拙冷哼一声,脚下一顿,居然停了下来。身后那人的棍棒如期而至,已经沾到苏拙衣衫。苏拙腰一扭,那棍棒擦着苏拙后背衣衫,“砰”地一声,猛然撞到黑面人的棍棒。黑面人被这一下打得直往后退。这一招颇为行险,却也收获奇效。苏拙顺势向前一跃,转过身来。

    背后那人也收回哭丧棒,冷冷站着。苏拙看见他的脸,更加惊奇。原来这人左半边脸是漆黑一片,右半边却又是惨白。如此诡异的情形,苏拙从没有见到过。双面人冷声道:“阁下这等身手,不是无名之辈,请留下万儿来吧!”

    苏拙也冷笑道:“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为何要装神弄鬼?”

    双面人眸子里精光一闪,忽然嘴里念念有词,如同念咒一般。苏拙正觉奇怪,猛然听见一声尖叫。他心一沉,只见那黑面人不知何时居然到了段丽华身边,一手拿把匕首,横在小姑娘颈中,一手捏着她肩膀。

    双面人道:“这位姑娘是与阁下一起来的吧?看来今夜是她的死期!”

    苏拙面色阴冷,心中怒火上涌,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朋友放了,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双面人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说完,嘴里又念念有词,那黑面人果然把手中匕首向段丽华洁白的颈项又逼近几分。

    苏拙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双眼红光一闪,忽然在原地消失了。双面人一惊,猛然回头,就看见苏拙已经站在段丽华面前,一手紧紧握住了黑面人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掌就按在黑面人额头。黑面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头顶喷血,一命呜呼了。

    双面人一惊,自知绝不是苏拙的对手,手中哭丧棒轻轻点地,身子凌空飞起,起落两次,已经隐到林中。这人一走,白面人似乎更加癫狂,抱着头,一瘸一拐跳进了树林。

    苏拙松开手,黑面人尸身顿时软倒在地。段丽华嘴一撇,这时候才终于哭出了声。苏拙眼中渐渐红光消退,叹了口气,温柔道:“吓坏了吧?”

    段丽华忽然扑进他怀里,哭了一阵,忽又推开苏拙,看着他那张陌生的肥胖脸孔,又觉好笑,一时哭笑不得。苏拙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段丽华忽然气道:“你武功这么好,原来一直在骗我!”

    苏拙笑道:“你也没问过我会不会武功啊?”

    段丽华似乎觉得苏拙有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苏拙说完就走,段丽华终究害怕,也赶忙跟了上去。两人回到小屋,各自睡去。然而这一夜,两人都是一样无眠。段丽华自然是因为惊吓,苏拙则一直想着今晚遇到的诡异之事和那有着两张脸的怪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苏拙收拾好行囊,便呼唤段丽华启程。段丽华揉着通红的双眼,茫然问道:“这么早要赶去哪里?”

    苏拙笑道:“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我们还得去凭吊我的那位朋友!”

    段丽华一拍脑门,道:“明天就是你那位秀姑娘的大婚之日了,瞧我这个脑子!那咱们快走吧,别耽误了大事!”

    苏拙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将包袱往肩上一背,牵着段丽华的手,并肩出门。这座村庄到处都笼罩着一片死亡的气息,清晨也没有生机。段丽华坐在驴背,苏拙牵着,快步走出村庄,一直向成都府而去。不过半天功夫,两人就进了城。

    进入城中,方才能体会到天府之国的气象。因为已近年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景象。街边各样小吃、玩意的摊子也多了起来。顽童三五成群,沿街串巷打打闹闹。不时有一两声爆竹的响声传来,吓人一跳。

    进入这里,段丽华方才将昨夜留在心底的阴霾渐渐散去,新奇地左看右看。苏拙叹了一声:“要过年了啊!”便不再言语。

    段丽华不明白他为何忽生惆怅,大眼眨巴眨巴,不知在想什么。苏拙并没有闲逛,而是穿过几条街,进入一间院子。这院子与别家不同,既没有挂红灯笼,也没有换新春联,根本没有一丝过年的气象。

    段丽华正感奇怪,苏拙上前轻轻叩响门环。过了许久,大门才缓缓开启。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小心地看了看,问道:“你们找谁?”

    若是华平和燕玲珑在此,就会知道这女子就是马真的妻子了。当年在京师,马真一家被卫潜擒在枢密使的府邸,用以陷害苏拙。多亏华平二人救他们出来。不过他们最要感谢的,就是苏拙了,只可惜从未谋面。更何况苏拙此时已经是一个市侩商人模样,连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他说道:“我们是马师傅的朋友,听说他忽然过世,特意来凭吊一番。”

    那女子仍然没有放松警惕,道:“可是我从没有听过家夫提起过你们!”

    苏拙行礼道:“原来是马大嫂,实不相瞒,我与马师傅只有数面之缘,但却是相交莫逆。大嫂放心,我们只是想来在马师傅灵前上柱香,一会儿就走!”

    苏拙扮作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商人,却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段丽华只觉有趣,马夫人却很尴尬。她打开门,轻声道:“那就请进吧!”说着将两人请进门。

    苏拙跟着马夫人,忽然问道:“请问马师傅是什么时候过世的?马师傅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忽然暴毙?”

    说起这件事,马夫人眼圈便有些红了,道:“家夫那天回到家还好好的,谁知道第二天就……”(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六章 凭吊(下)

    马夫人有些泣不成声,苏拙早就猜到这里面有问题,现在听她这么说,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段丽华将苏拙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这位嫂嫂,你不妨把情况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忙呢!”

    马夫人摇摇头,道:“不,什么情况也没有,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

    苏拙不知她为何故意隐瞒,叹了口气,道:“马夫人,你可知道,马师傅在死前曾经送出一封信?”

    马夫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那封信还是我亲手托人送出去的。难道……”

    苏拙道:“你猜的没错,那封信就是写给我的!我看到信,又听说马师傅的死讯,就想到其中一定有隐情,这才赶来这里的!”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记得那封信是寄给……难道你就是苏先生?你怎么这副模样?”

    苏拙竖指唇上,道:“小声点,这件事以后再说。马夫人,我就是为了马师傅之死来的,你还是把他过世的真相告诉我吧!”

    马夫人热泪盈眶,哽咽道:“苏先生,果然是你!你终究还是来了!那天晚上我把信送出去,先夫就后悔了。他说他信中让你不要来这里,可是这封信送过去,你却非要来不可了。他说他害了你。可是那时候,送信的人已经启程,也追不上了。先夫一夜没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忽然咳出血来。临死之前,反复叮嘱我,不要把他死的情形告诉亲友,只说是忽然得病过世。”

    苏拙点点头,道:“怪不得。马师傅身前那么多镖局的好友,没有一个为他抱不平。原来是这个原因!”

    段丽华道:“马师傅那么说,看来他是知道害死他的凶手是谁了。而且由于这个人来头很大,他怕连累自己的亲友,这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过世的真相!”

    苏拙点头:“没错!他之所以写信给我,让我不要来蜀中,自然也是这个原因。照此看来,害死他的凶手,恐怕就在蜀中,甚至就在这成都府城中!”

    “什么?”段丽华和马夫人同时吃了一惊。马夫人道:“苏先生是说,害死我夫君的仇人,就在这城里?”

    苏拙点点头,道:“夫人,可不可以把出事那天,马师傅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给我听听?”

    马夫人将二人请进屋坐下,想了想,说道:“自从三年前那次事件之后,家夫便再也不走镖了,每日深居简出,只是侍弄花草。出事那天他也没有什么事。对了,那天上午倒是有个朋友来请他出去喝茶,说是介绍什么书生给他认识。这要是在从前,家夫是绝不会去的。他从来不跟什么读书人打交道。可是隐居之后,便不再练武,没事也喜欢看看书。也时常与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往来。因此那天也没有什么怀疑便去了。”

    苏拙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知道他去见的是谁?”

    马夫人摇摇头,道:“到底是见谁,我也不知道。往常他也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便没问。等到第二天他开始咳血的时候,任我如何追问,他也不肯说了。”

    苏拙又问:“那来请他的那位朋友,你可认识?”

    马夫人点点头,道:“那人就是城中最大的书画店的老板,史乾坤。他与家夫结交也有几年了,从来没有什么问题。”

    苏拙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那天马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样?”

    马夫人想了想,说道:“家夫是吃了午饭回来的,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直到晚饭才出来。不过我隐约看见他眼角有一道口子,似乎是与人打斗了。我还问了一句,谁知竟被他骂了一顿!”

    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什么,道:“苏先生,我差点忘了。家夫临死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包在一块布里,高喊不要打开。喊了几声,就断气了。”

    苏拙双眉一挑,道:“那东西在哪里?”

    马夫人起身走向马真的灵位,道:“那东西我原本想烧了,可是后来又一想,家夫临死之际如此重视,一定不寻常,因此便将它收在了牌位下面。”说着将马真牌位稍稍移开,拿出一个布包的纸片状物事,交给苏拙。

    苏拙拿着布包,里面很轻,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确只有一张纸。可是到底是什么,会如此郑重,要用布包起来呢?他喃喃念叨马真最后喊的那句话:“不要打开,不要打开……”手上却轻轻将布打开。

    段丽华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苏拙看她一眼,仍旧将布包打开,只看了一眼,面色陡然一遍。段丽华也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却有些惘然。布包里果然只是一页纸,而且是一张很久的纸。边缘参差不齐,是从一本书里撕下来的。纸上的字迹斑驳陆离,段丽华读了两遍,也是佶屈聱牙,全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然而苏拙对这张纸上的内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张纸,正是从六道轮回经上撕下来的,是地狱道里的一页!

    苏拙将那张纸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信这的的确确就是从原书上撕下来的,并不是抄的。他将纸又重新包起来,陷入沉思。段丽华见他面色沉重,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敢插嘴。

    苏拙道:“夫人,我可否把这东西带走?”

    马夫人正求之不得,连声说好。苏拙点起三炷香,恭恭敬敬在马真灵前行礼鞠躬。凭吊过亡魂,他这才与段丽华走出马府。大街上依旧很热闹,今日的阳光也是异常灿烂。

    苏拙抬头看天,忽然踉跄一步,猛地感到一阵眩晕。段丽华忙扶住他,关切道:“先生,你怎么了?”

    苏拙摇摇头,道:“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先去找一间客栈,休息一下吧!”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段丽华却看到苏拙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色。相处十几日,她从没见过苏拙真正担忧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神通广大的苏先生,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呢?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段丽华也跟着担忧起来,小心地跟着苏拙找到客栈,陪着他进入房间。苏拙果然与往常很不一样,一进屋,什么话也没说,只感到头重脚轻,脑袋昏沉,往床上一躺,一会儿感觉全身如千万把刀刃,在皮肉上剐下,一会儿又感觉烈火焚身,血液沸腾一般。这痛苦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啊!”(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七章 大喜之日(上)

    段丽华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扶苏拙,却发现他浑身滚烫,而且触手之处,犹如针刺,一下子将她手掌弹开。她惊慌失措,喊道:“苏先生,苏先生,苏拙……”

    然而苏拙只是发出几声痛苦地闷哼,对她的呼唤根本没有任何应答。段丽华不知所措,急道:“苏先生,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正要转身,忽然苏拙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段丽华手腕。段丽华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苏拙强忍着痛苦,嘴角挤出几个字来:“我……中毒了……请大夫……也没用……”

    “中毒?你怎么中的毒?”段丽华急道,“我该怎么办?”

    苏拙摇摇头,道:“不……不要担心……我练过……六道轮回……地狱都去过了……还怕这点毒么……”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在段丽华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脸上有粘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只能看见双眼一片血红,几乎就要流出血泪来。段丽华眼泪扑簌簌低落下来,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苏拙痛苦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绞。苏拙强忍着万刀剐身的痛苦,盘腿坐起来,双手掌心相对,默运玄功。

    过不多时,苏拙丹田内升起一股寒流,霎时间流遍四肢百骸。段丽华手掌贴在苏拙身上,忽然就觉得冰凉刺骨。她暗想:这难道就是什么地狱道么?可是一直这么冷下去,岂不是要冻僵了?

    再看苏拙的眼睛,依旧血红,却镇定许多,看来这法子的确有效。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拙缓缓收功,眉角流下的汗水,居然已经凝结成冰凌子。段丽华以为他体内毒素已清,正要欢呼。忽然苏拙嘴一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全都吐在她身上。

    苏拙吐完这口血,白眼翻了翻,便倒了下去,人事不知。段丽华又急又怕,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伸手试探苏拙鼻息,只觉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此时的苏拙,已经全无生机,唯有一只手仍然紧紧握着段丽华的手。

    段丽华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把能想到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最后忽然想到一人,却又只能忍着,不肯说出名字,只是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苏拙就快死了……”

    说完,她似乎更加伤心,搂着苏拙轻声抽泣起来。如此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外面天黑了又亮,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段丽华忽然感觉怀中之人微微动了动。她吃了一惊,忙睁眼去看,只见苏拙头似乎动了动。

    她生怕是自己的幻觉,轻声唤道:“苏先生,苏先生……”

    唤到四五声,就在段丽华心又要沉入谷底的时候,苏拙忽然小声道:“听到啦……”

    声音虽然微弱,段丽华却听得分明。她喜极而泣,骂道:“你听到了,都不回答我,害我担心!”

    苏拙艰难睁开眼,看见段丽华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还没有带着你去大闹婚礼,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不值了!”

    段丽华破涕为笑,骂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当真是没事了!”

    苏拙勉强坐起身,轻声道:“就算有事,也要过了今天再说!我身子不适,还要累你跑一趟。包袱里有银子,你拿着给我买一身华贵的绸袄。我再写一张方子,你去为我抓副药……”他说不上两句,就剧烈咳嗽几声。勉强把话说完,便坐到桌前,写好一张药方。

    他从前也跟着鬼隐学过些简单的歧黄之术,却并不精通。方子上写的,都是些日常的清热解毒的草药,哪里都可以买到。段丽华拿着药方和银两急急忙忙出门。

    苏拙看着她反身将房门关上,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按着胸口,喘息一阵,喃喃道:“好厉害的毒啊……”

    原来地狱道里有一门运转内劲的法门,将真气逆行,使人阳气尽消,甚至气血停转。苏拙知道自己体内剧毒随血液流转,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因此他默运一夜的内功,将生机内敛,以期通过这个办法,一点点拔出脏腑中的剧毒。到了清晨,他也的确感觉到了效果。体内再也不像昨日那般痛苦,似乎毒已经去除大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剧毒根本没有排出体外,只是蛰伏在了经脉中而已。更厉害的是,这剧毒竟似乎不止一种,而且性质各不相同,盘根错节,生生不息。

    到得此时,苏拙终于意识到,若是没有解药,看来是难以将毒逼出来了。而他让段丽华去买的药,看来也只是聊胜于无了。他叹了口气,想起今天就是卫秀的婚期,心口一阵绞痛。

    苏拙重新盘腿坐在床上,运动内劲,尽可能压制体内的几种剧毒,使其尽量不要发作,甚或发作时痛苦减轻一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开眼时,外面竟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段丽华早已回到屋里,桌上煎好的汤药,也热了几遍。

    他冲段丽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死不了!”

    段丽华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我也猜到,你之所以极力压制剧毒发作,就是为了今晚的事。你一定不想让那位秀姑娘嫁给别人!你的心上人,其实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苏拙没想到她如此冰雪聪明,居然把自己的心思全都猜了出来。他讪讪而笑,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段丽华叹口气,道:“放心,现在刚刚申时三刻,一定能赶上的。我已经托小二叫了一辆马车,你快换衣服吧!”

    苏拙心头一热,有些感动,将那件新袄子套在外面。段丽华递上毛巾,苏拙擦了擦脸,顿时精神一震,总算恢复了些神采。两人并肩出门,登上马车,告诉车夫地方。

    一声马鞭脆响,马车穿过一条条热闹喜庆的街巷,向着这城中最繁华、最大的街道而去。在那条街道的尽头,一座广大的府邸里,正喜庆冲天。大门口,人来客往。三个迎客的人都招呼不过来,贺礼一担一担抬进府内。人人都是笑逐颜开,恭贺大喜!(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八章 大喜之日(下)

    苏拙坐在车里,双目微阖,一言不发。车厢里看不见外面风景,只能听到嘈杂声越来越响。等到马车停稳,车门大开。苏拙忽然便满脸堆笑,“哈哈”几声,钻出车门。段丽华几乎恍惚,似乎这个人果真就是富商牛德贵。

    “牛德贵”抬头看了看“唐府”两个大字,转身将段丽华搀下马车。段丽华出门前已经梳洗打扮一番,换了一身华丽衣裳。她一出现,便引起了来往众人的注意。尤其是男人,眼睛几乎离不开段丽华身上了。而段丽华却无心注意这些目光,一心只在苏拙身上。看着眼前这个牛德贵嬉笑神情,哪里能想象他昨天还是身中剧毒,性命交关的模样?

    段丽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谁知她这凝眸皱眉的神情,更添几番风韵,让周围男子再一次倾心。

    在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中,段丽华揽着苏拙手臂,一起走上台阶。门口一名管家迎了半天客人,已经眼花缭乱,眯着眼看了苏拙几眼,硬是没有认出他来。管家小心问道:“这位老爷,不知高姓大名啊?”

    苏拙“哈哈”一笑,道:“你真是狗眼看人低,连我也不认得了!罢罢罢,我就跟你说一遍我的高姓大名,你可听好了!大爷我高姓牛,大名德贵,记住了吗?”

    那管家不认得牛德贵的面貌,这个名字却是知道的。一听忙大声道:“啊呀,原来是牛老板!小的真是该死,居然没看清牛老板!”

    旁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暗想:原来是他,怪不得……更有人扼腕叹息:早就听说牛德贵贪财好色,人老心不老,四五十岁的人,还找十几岁的小姑娘。偏偏这姑娘还是天姿国色,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暴殄天物啊!

    议论声钻进段丽华耳朵里,让她又好气又好笑。那管家看见这么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忍不住道:“牛老板怎么没带夫人一同前来么?这位是……”

    苏拙“哈哈”大笑,忽然伸出手臂,搂住了段丽华肩膀,整个肥胖的身子几乎都要贴在了她身上。苏拙道:“你这都不懂,真是个奴才!大老婆当然是留在家里看家。出来见人么,当然要带小老婆啦!哈哈哈……”

    旁人看的只感觉恶心,段丽华却是心一沉。别人只看到“牛德贵”把她搂在怀里,段丽华却知道,苏拙正借着她的肩膀,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看见苏拙额角不易察觉的冷汗,心中担忧更甚。但是已经走到这里,戏一定要做下去。段丽华小手轻轻打在苏拙胸口,媚声道:“老爷,你真坏!”

    她在青楼,见惯了这种打情骂俏,做起戏来,十分逼真,连苏拙也不由得暗使眼色,以示夸奖。那管家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牛老板高见啊!你老板真有福气!快快请进吧!”

    苏拙“哈哈”笑着,由段丽华搀着,缓步走进唐府大门。那管家待二人走远,忽然“呸”了一声,小声骂道:“真是个土包子!不过那小娘皮倒真是雪白粉嫩,可惜可惜……”正感叹着,又有客人到来,他才不再可惜。

    苏拙和段丽华跟着一个小厮,在府中转了半天。段丽华小声嘀咕道:“这人家的府邸好气派!”

    苏拙稍稍好些,便抽回胳膊,小声道:“听说这个唐府公子,是成都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段丽华笑道:“看来你那位秀姑娘眼光倒也不怀!”

    苏拙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段丽华问那小厮:“喂,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小厮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二人一眼,仿佛在看两个傻瓜一般。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家少主姓唐,单名一个墨字!”

    “唐墨……”段丽华念着这个名字,自语道:“名字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那小厮有些不服气,道:“我家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又有才学!你们居然敢看不起公子?!”

    苏拙忙陪笑道:“小哥误会了,我们怎么敢瞧不起唐公子!”

    小厮哼了一声,走进一间花厅,道:“你叫牛德贵对吧?喏,你的位子在那儿!”说着用手一指,也不等苏拙看清,扭头就走。

    苏拙微微苦笑,对段丽华道:“谁像你这样,进人家门骂主人。这下好了,咱们别想着被当做客人招待了。”

    段丽华笑道:“怕什么,反正咱们也不是来喝喜酒的。”

    苏拙摇头苦笑。花厅里已经有许多人,不少人坐在自己位置上,已经开始喝酒。更多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段丽华看看那个位于角落的座位,道:“看来你牛老板还不是唐公子的贵宾啊!居然把你安排在了这么偏的角落!”

    苏拙毫不在意,在位子上坐下,道:“如此正好,坐在这里,毫不起眼!”

    段丽华挨着他坐下,四下打量。就在这时,互听花厅门口有人喊道:“成都府尹曹大人、总督何将军到!”

    喊声刚落,门口并肩走进两人,一个瘦小老者,另一个胖大汉子。两人没有穿官服,只着便装,笑嘻嘻走进花厅。

    花厅里众人纷纷起立相迎,一个一身红装的年轻公子快步走上前,拱手行礼道:“曹大人、何将军大驾光临,真是令唐某蓬荜生辉啊!”

    那瘦小老者笑道:“唐公子大婚,我们若是不来,成何体统啊!”说着与何将军相视大笑。

    那个年轻公子忙将二人请到上座。段丽华远远看着,笑道:“苏先生,那位唐公子看起来的确比您要英俊得多啊!而且人家又年轻,又有这么大家业,还与府尹、将军相识。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愿意嫁?”

    苏拙不理会她的讽刺,盯着那唐墨看着。这唐墨的确算得上一表人才,剑眉星目,身长八尺。更兼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儒雅气息,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在苏拙眼里,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透出来,令他浑身不自在。正奇怪间,忽然耳边听见一声呼喝。

    花厅里其他人都在热烈谈笑,都没注意到这声音。苏拙却听得分明,微微一惊,扭头看去,原来自己身后墙壁上正好有一扇木格窗户,通到隔壁的一间花厅。那间花厅中,正有三十来个粗豪的汉子,吆五喝六,推杯换盏。

    苏拙笑了笑,暗想:原来江湖人物全在隔壁,这里都招待些达官贵人,倒也聪明。他刚要回头,忽然眼睛瞥见一个大汉端着酒碗。这人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大金戒指,在通明的烛光下熠熠生辉。而这戒指上,却诡异地有一个滴血骷髅的图案!(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十九章 相见悲欢(上)

    苏拙看见那滴血骷髅的模样,猛然想起前夜在那个闹瘟疫的荒村发现的尸体。尸体手中,就有这样一个戒指。此时这戒指正静静躺在苏拙怀中。他下意识伸手入怀,摸了一把。一丝冰凉之感由手心传遍全身。他透过窗户雕花木格,扫视一眼,这才发现那间花厅里,所有人手上,竟然都戴着一枚同样的戒指!

    苏拙差点惊呼出声,忙回过头来。幸好旁人的注意力都被唐墨吸引,并没有注意到他。苏拙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掩饰心中的震骇,又不禁暗想:“这枚戒指到底是一个帮派的标记,还是有其他的含义?为什么这些人都戴着这样的戒指?那具死尸,跟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院中鞭炮声此起彼伏。众人一阵欢呼,唐墨站在花厅中央,拱手道:“诸位朋友,开席!”

    众人齐声叫好。一行粉衣侍女端着银盘,鱼贯而入,为每一桌奉上美酒佳肴。花厅中顿时响起推杯换盏的声音。与苏拙一桌的,都是蜀中的生意人,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几人一介绍,很快就相熟起来,相互敬酒,打成一片。

    苏拙心中有事,哪里有心思与他们谈笑,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这些市侩商人见苏拙无心打理他们,正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段丽华身上,不断端酒杯来劝酒。

    段丽华正不胜其烦,就听花厅中央,那个姓曹的府尹站起身,轻咳两声。众人知道他要说话,都安静下去。只听曹府尹笑道:“今天是咱们成都府大才子唐墨唐公子的大婚之喜。我挺说,这位新夫人早已住进唐府,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啊?”

    唐墨笑道:“府尹大人说笑了,内子家住得远,因此提前两日进城。如今将近年关,城里也没有空闲清静的宅子。因此我就索性将她安顿在了府中一间小院里。不过我们二人始终恪守礼数,并没有僭越之举!”

    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有一丝暧昧。那姓何的将军起身道:“唐公子,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既然新娘已经住在了府上,趁早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岂不爽快!”

    何将军行伍出身,说话粗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唐墨笑了一阵,拱手行礼道:“曹大人、何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一定要答应!”

    曹府尹道:“你今天是新郎官,什么事情答应不得?你说来听听!”

    唐墨道:“在下自小父母双亡,多年来孑然一身。今天拜堂成亲,还想请两位大人为我们证婚!”

    曹府尹和何将军对视一眼,同时大笑,道:“不瞒唐公子说,我们也正有此意啊!”

    唐墨喜不自禁,对身边一名婢女道:“快去请夫人出来!”

    那婢女快步离去,众人都想看一看这位新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时间竟忘了喝酒。唯有苏拙坐在角落,自己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一仰头将满满一大杯烈酒灌进肚中。

    过不多时,一名盛妆佳人随婢女而来。只见她一身红装,头戴凤冠,珠帘遮面。苏拙虽然离得很远,还是一眼就看出她就是卫秀。此时的卫秀,浓妆淡抹,分外妖娆。相识多年,还从未见过她这么美的时候,他不禁看得痴了,手中酒杯颤抖,洒出半杯酒水,仍然茫然无觉。有人说,成亲之日是一个女子最美的时候。苏拙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然而可笑亦可悲的是,卫秀要嫁的,却是另一个人!

    苏拙仰头又干一杯。段丽华知道他心里难受,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空酒杯倒满。两人已经都无心看别人的热闹,躲在这个喜庆的大厅的角落里,各自犯愁。

    众人簇拥下,卫秀站到唐墨身边。她没有说话,而是向四周瞟了几眼。然而她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微微有些失望。旁人只能隔着珠帘,隐约看见她明眸善睐的脸,她眼神中的一缕情思,却是谁也不会发觉的了。

    唐墨柔声道:“卫姑娘,今日有府尹大人和总督将军为我们证婚。你高不高兴?”

    卫秀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笑容也没有一点。旁人却都笑道:“唐公子,都成亲了,还叫卫姑娘,怎么这么生分啊?”

    “是啊,该改口啦!”

    有人笑道:“这位姑娘当真是天姿国色,唐公子真是好眼光啊!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从前都没听唐公子提起?”

    这人年近四十,国字脸,作儒生打扮。旁边一人笑道:“史老板,你既不是唐公子的至亲,也不是媒人,这话可问得唐突了!”

    众人哄笑一阵。然而笑声刚落,就听一人阴阳怪气道:“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哼哼……”这冷笑声听来刺耳至极,众人不禁扭头望去,原来说话的是坐在那史老板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文士。

    苏拙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念出这一句诗来,莫非与唐墨有仇不成?段丽华也听出来不对劲,小声道:“苏先生,那人念的那句诗,不是杜甫的《佳人》中的句子么?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苏拙摇摇头,道:“看来这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花厅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那史老板讪讪而笑,对身旁那人道:“陈廷,你喝醉了!”

    那个叫陈廷的却不领情,起身道:“史乾坤,我没醉!难道我说错了吗?我的表妹刚死一个月,唐公子就迎娶佳人,真是可喜可贺啊!”

    段丽华小声嘀咕道:“唐公子娶妻,跟他表妹死有什么关系?”

    苏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只听陈廷又道:“唐公子,我倒想问问,这位卫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配得上你这个人中龙凤!”

    他话中满含讥讽,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大家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唐墨脸色有些难看,笑道:“陈兄说笑了,卫姑娘秀外慧中,是唐某配不上姑娘才是!”

    陈廷依旧不知收敛,迈着稍显虚浮的脚步,走到卫秀面前,冷冷笑道:“唐公子说笑了。你向来眼高于顶,一般女子可是难入你的法眼。我真想知道,这位卫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得你唐公子垂青!”

    他满口酒气,全喷在卫秀脸上。卫秀微微皱眉,别过头去,不想理睬陈廷。唐墨脸色越发阴沉,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啪”一声响,众人一愣,扭头望去,原来是坐在角落的“牛德贵”忽然拍案而起,桌上杯盘倒了一片。

    苏拙心中本就郁闷难泄,又听这个陈廷三番五次讥讽卫秀。虽不知他到底有什么隐情,但苏拙也无法忍耐,终于冲动之下,拍案而起。旁人都是一怔,目光齐齐射来。

    有认得他的笑道:“牛老板,你难道有什么话说?”

    苏拙冷笑一声,大步上前,道:“你们这些人都算是瞎了眼!这位卫姑娘岂会配不上唐公子?要我说,是绰绰有余才对!你们可知道卫姑娘是什么人?”

    众人都竖起耳朵,苏拙道:“她就是望月楼的主人!”

    所有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叹,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卫秀看向“牛德贵”,有些惊疑不定。她看看苏拙身边的段丽华,又看向苏拙。眼光与苏拙清亮的眼神一触,顿时恍然,一时间心绪纷乱,五味杂陈。

    那斜眼文士惊道:“什么?卫姑娘是……传说中的望月楼主人,居然是女子?成都府中几家大青楼、大客栈、武行,都是卫姑娘的产业?”

    旁人也惊叹起来,更多的却是不相信苏拙所言。唐墨脸色有些难看,卫秀忽然冷冷道:“望月楼的主人难道就不能是女子?不过我是谁并不重要,从今往后,我也只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唐夫人!”(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二十章 相见悲欢(下)

    卫秀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苏拙。这张脸虽然很陌生,那双眸子却再熟悉不过。苏拙的眼睛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卫秀身上,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如刀绞。

    趁着苏拙吸引众人注意的空当,史乾坤总算将陈廷按回座位,死死拽着他衣袖,低声劝慰,生怕他在起来说些什么浑话。曹府尹也忙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别废话了,耽误了吉时,我看谁担待的起!”

    旁人也道:“是啊是啊,卫姑娘都发话了,唐公子,还不赶紧拜堂成亲!”众人哈哈大笑,果然都不在管卫秀是何身份。或许对他们来说,一个望月楼主人的名号,已经足够。

    没人再去理会“牛德贵”,毕竟他只是个小人物。苏拙看了看卫秀,依旧难以从那双深邃的眼神里猜出她心中的想法。他仿佛置身冰窟,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和荒凉。他挤出一个笑容,默默地转身,又坐回座位上。

    不过他没有再接段丽华手中的酒杯,眼睛始终盯着那对新人。傧相高喊:“一拜天地!”

    唐墨与卫秀并肩,向着长天三叩首。

    傧相又喊:“二拜高堂!”

    新人向着唐墨父母的灵位,又拜了下去。

    “三拜婚证!”

    曹府尹与何将军笑嘻嘻接受叩拜。

    “夫妻对拜!”

    两人拜了两拜,众人已经开始鼓掌欢呼。第三拜未拜,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喊:“等等!”

    众人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捕头,领着一群捕快冲进了唐府。这些捕快训练有素,一进府门,四散开来,跑到各处路口,眨眼间将院子包围起来。

    花厅中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曹府尹气呼呼走到门口,一见来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破口大骂:“洛谦,你做什么?”

    那捕头不过二十出头,看着十分年轻。他刚指挥手下把守好各处,就听到曹府尹的呼喝,忙跑到门口,陪笑道:“呦,府尹大人,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曹府尹指着他鼻子骂道:“洛谦,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我今天要来这里喝喜酒,这件事你会不知道?你现在带着人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想要抢婚?”

    唐墨站在他身边,脸色阴沉,盯着洛谦。洛谦被府尹如此喝骂,仍然是满脸堆笑,道:“呦,原来今天就是唐府大喜啊!我真是该死,刚刚进门时居然没看见这里原来是唐府!该死该死……”

    唐墨冷笑道:“洛捕头,敝府你几乎每天都要来两趟。这里的一草一木,恐怕你比我都清楚。你会不知道来的是唐府?真是笑话!”

    段丽华坐在角落,听见几人对话,“噗嗤”一笑。这笑声突兀至极,那叫洛谦的捕头转头看见段丽华也正向自己看来,不知为何,脸上居然发起烧来,忙转头对唐墨道:“哎呀,唐公子恕罪啊!主要外面天这么黑了,我是真没看清啊!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

    他一会儿让别人恕罪,一会儿又说什么“不知者不罪”,真是颠三倒四。段丽华轻声笑道:“苏先生,这是哪儿来的活宝?专门来助兴么?”

    苏拙冷笑一声,道:“他带来的手下个个手按刀柄,你还觉得他是来演滑稽戏助兴的么?这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捕头,一定不简单。曹府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要在曹府尹眼皮底下抓人,谈何容易?因此才会这样装疯卖傻。我看他是大智若愚才对!”

    段丽华听他这么说,也忽然对这个滑稽的年轻捕头产生了兴趣。她心里有个信念,苏拙说的,一定就不会有错。可是这个有些玩世不恭的捕头,怎么看也配不上苏拙口中那个“不简单”。

    只听曹府尹道:“洛谦,你到底来干什么?”

    洛谦笑道:“府尹大人,我也不想来打扰了大家的喜庆。可是职责所在,我也不得不来啊!”

    唐墨讥讽道:“洛捕头真是尽职尽责啊!成都府有您这样的捕头,乃是我们百姓之福!”

    洛谦却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讽刺之意,笑道:“唐公子过奖了,执法安民,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嘛!”

    “好了好了!”曹府尹显然知道手下这个捕头的手段,忙打断他的话头,问道:“洛谦,你快说吧,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洛谦道:“不瞒诸位,我乃是收到秘密线报,说有一伙朝廷钦犯偷偷混进了府中!不过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已经包围了这座院子,一定保证大家的安全!”

    众宾客听到朝廷钦犯几个字,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曹府尹破口大骂:“洛谦,你放屁!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有什么朝廷钦犯?你休要在这里装神弄鬼,赶紧带着人滚!”

    洛谦为难道:“府尹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也是没办法啊!唐公子,你府上混进来了很危险的要犯,我想你为了家人的安全,也不会拒绝我的好意,该让我搜查一番吧?”

    唐墨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好好的一场婚礼,就被这人扰乱了。他无心再拜堂,对卫秀轻声道:“你先回去!”卫秀点点头,在婢女的陪伴下,走向后园。苏拙很想追上去问一问卫秀,为什么要忽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可是卫秀并没有再向他看过一眼,他也终究没有起身,坐在原地,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跟他都无关。

    唐墨看着她走远,对洛谦道:“洛捕头,你来都来了,我若不让你搜,你便又要说我不配合捕快办案!这顶大帽子我可受不起。你想找,那就找吧。不过,若你只是捕风捉影,想来捣乱,只怕府尹大人自会给我个说法!”

    曹府尹也骂道:“洛谦,你如果再瞎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洛谦得了首肯,脸色一变,果然不是先前嬉笑的模样,眼中神采奕奕。他一挥手,喊道:“搜!”话音,一队捕快大步向人群走来。

    众人都摄于捕快威武,都不敢说话。谁知洛谦带着这些人并没有进花厅,也没有找宾客的麻烦,而是从走廊上直直走了过去。众人暗暗纳闷,曹府尹道:“洛谦,你做什么?客人都在这里了,你还到哪里去?”

    洛谦却不理他,走过走廊拐角,猛地推开另一间屋子的门。众人都好奇地跟在后面,苏拙见洛谦推开这道门,忽然想起,这间屋子就在花厅旁边那间屋子。他从雕花阁窗看见的人,就在这屋里。

    洛谦推开门,却没有进去。屋子里嘈杂声顿时静了下来,三十几个大汉眼睛都看向洛谦。(未完待续。)

蜀道之难卷第二十一章 谁道风波起(上)

    苏拙跟在人群之后,忽然瞥见屋里那几十个汉子手上,原先看见的那枚骷髅戒指,此时却已经都不见了。他暗暗奇怪,就听洛谦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那一队捕快拔出腰间佩刀,冲进屋里,把屋里大汉团团围住。那些人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生何事。曹府尹上前道:“洛谦,你说的什么朝廷钦犯,就是他们?”

    洛谦答道:“是的,大人!”

    曹府尹目露疑惑,看向唐墨。唐墨笑道:“府尹大人,这些人都是我在江湖上的朋友。因为举止粗俗,因此才安排在这间屋子里,怕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曹府尹点点头,显然更愿意相信唐墨。洛谦冷哼一声,道:“大人,不要听他狡辩!我得到确实的消息,这些人就是朝廷通缉多年的要犯,三十六洞府的头领!”

    “什么?!”不光是曹府尹和众宾客,连苏拙也吃了一惊。难道这屋里的真是当年掀起一场巨大风浪的那些人?虽然他觉得洛谦此人不像信口开河的人,但他的说法仍旧让速捉感觉惊骇。这些人是多年的逃犯,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到成都府里大吃大喝?苏拙眼前又闪现出那枚戒指上滴血骷髅的狰狞面目,久久挥散不去。

    唐墨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洛捕头,你说他们是谁?三十六洞府的头领?别开玩笑了!这些人要是朝廷钦犯,还敢来我这里喝喜酒?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曹府尹点点头,道:“洛谦,我看你是真疯了!这些人要是朝廷钦犯,会在这里等你来抓?”

    洛谦冷笑道:“大人,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钦犯!他们在这里被抓,只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人向我投案自首了!”

    苏拙微微一惊,略略数过,果然屋里只有三十四人。如果有一个人向洛谦自首,另一个人就是荒村那具尸体的话,正好就是三十六人!

    曹府尹根本不相信洛谦的鬼话,不耐烦道:“那你快把人证带来!”

    洛谦喊道:“把人带来!”

    两名捕快押着一个虬髯大汉上前。洛谦道:“唐公子,你看看这个人你是否认识啊!”

    唐墨向那人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人似乎有些印象,却记不得名字了!”

    洛谦道:“唐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人昨天不还在您府上做客么?”

    唐墨道:“哦!洛捕头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他随朋友前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怎么会到洛捕头那里报什么案,这我就不知道了。”

    洛谦哼哼冷笑,道:“看来唐公子是真的不知道了!聂金兀,你给大家说说看吧!”

    那个叫聂金兀的大汉始终低着头,小声道:“我叫聂金兀,是三十六洞府中落石洞的头领……”

    他话还没说完,唐墨哈哈一笑,道:“洛捕头,这个人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洛谦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墨笑道:“洛捕头,我这人懂得不多,可是也知道,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而且绝无可能减免罪责。这个人自称是三十六洞的头领,岂不是犯了谋逆罪?既然如此,他横竖都是死,为什么偏偏会向你投案自首呢?”

    苏拙点点头,唐墨说的不错,这个聂金兀不管招不招,都要死。按着这些人的性子,是绝不会做损己利人的事情的。

    洛谦也没想到唐墨会这么问,张口结舌,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那聂金兀忽然抬起头,瞪着洛谦,口中道:“你……你……”然而刚说了一个“你”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洛谦脸上神色变了几番,最后看见聂金兀举止奇怪,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喂,你怎么了?”

    聂金兀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挺挺倒了下去,身子“砰”一声砸在地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过了许久,才有人小声道:“死……死了?!”

    许多女宾吓得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唐墨轻轻一笑,道:“洛捕头,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人怎么死了?”

    洛谦无暇理会他的嘲讽,蹲下身检查聂金兀尸体。然而看了半天,尸体上既无伤痕,也没有中暗器。而且这人生前身体健壮,也没有隐疾,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了?

    众人当真大惑不解,苏拙站在旁边,轻轻叹道:“不用看了,他是中毒死的。”

    所有人都一愣,洛谦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看到的那个满脸市侩猥琐的商人。他冷哼了一声,对苏拙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段丽华见大家不相信,心中为苏拙不平,大声道:“我家先生说他是中毒死的,他一定就是中毒死的!”她一着急,居然忘了自己假扮的身份,一开口就叫先生。

    洛谦回头看见是段丽华,一股怒火硬生生压了下来。他起身看看“牛德贵”,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像段丽华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会如此维护他。他斜蔑着苏拙,道:“你说他是中毒死的,有什么依据?”

    苏拙指着尸体右手,说道:“你看他右手拇指食指指肚有一点淡淡的青色,像是树叶的汁液染上的。可是这个季节哪里有新鲜树叶?因此我猜,那一定就是死者中的毒!”众人在旁静静听着,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个市井商人,似乎从前认识的那个人忽然变得陌生。就连曹府尹和唐墨也满含深意地看了苏拙一眼。

    洛谦冷笑两声,道:“你一个生意人,居然能看出这死者是被毒死的?!真是笑话!”

    苏拙淡淡笑了笑,并不想与他争辩。他轻轻将右手笼进袖子中,似乎生怕别人看见他右手手指上,就有两点青色痕迹,与聂金兀手上的一模一样。洛谦见他不说话,又冷笑道:“你说他是中毒死的,我却偏偏说他是在这里被人暗算而死!”

    段丽华没有苏拙的涵养,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你这人真是太狂妄了!”

    苏拙拉住段丽华,笑道:“小依,不要说了。”

    段丽华还想争辩两句,听到苏拙的话,虽然心里有气,终究不再说了。谁知洛谦看到段丽华居然如此听苏拙的话,心里更加来气。他压着怒火,对曹府尹道:“大人,这人死得不明不白,我怀疑是这里的人下的毒手!因此我想,这里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曹府尹听着他说,脸色越来越难看。等洛谦说完,曹府尹骂道:“放屁!洛谦,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如果再无理取闹,你老子的面子我也可以不顾!快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洛谦还要争辩,无奈自己的人证已经死了,再也无话可说。他怒视唐墨一眼,冷冷道:“唐公子,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唐墨笑道:“如此最好,洛捕头辛苦!不送!”

    洛谦恨恨地带着人,抬起地上的尸体,无奈地走出唐府。曹府尹看着众捕快走远,歉然道:“唐公子,真是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让这个浑小子来搅了一场喜事。”

    何将军始终没有说话,此时冷哼一声道:“曹大人,你的这位捕头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曹府尹讪讪而笑,道:“谁让他老子有些来头呢?连我也不敢动他啊!”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小川的微信公众号“一入江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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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介绍:
这是一个充满是非的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奇闻,有谜案的地方就有他。 苏拙,一个初出江湖的青年,凭借自己的机智,破解一个又一个疑案谜局,却身不由己卷入神秘的岳阳王的阴谋中。他不惜牺牲自己,扳倒这个对手后,却忽然发现,岳阳王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阴谋远远没有浮出水面… 不喜欢单调故事的朋友,来与苏拙一起寻找线索吧! (警告:每一卷一个推理故事,由于悬疑太多,受不了一章接一章的烧脑问题的朋友,那就收藏下来,等待每一卷完结时再看吧!)江湖探案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探案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探案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