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登九阶
“上了上了……”
莲生子忽然一声喜呼,把鱼老大吓了一跳。他看向孟宣的眼神,也不禁变得担忧起来,因为很明显,孟宣在登上第三阶时,便已经显得非常勉强,身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登仙台上的压力压垮,这种情况下,转身下台才是明智之举,可他竟然继续登台?不要命了么?
“虽然资质一般,可这般心性,老夫当真前所未见……”
鱼老大轻声叹息,似是想起了天池仙门前途未卜,脸色无比复杂。
“登上了第四阶,孟师兄为何倒显得轻松了些?”
就在这时,莲生子的一句话,又拉回了鱼老大的思绪。
却见孟宣在第四阶第一梯立了半盏茶时间,便一步蹬了上去,身形竟然挺拔了不少。
似乎,他的压力无形中已经减轻了一些。
“莫非……他的悟性不错?”
云唤月见到了这一幕,也不由的脸色有些古怪。
孟宣在踏上第四阶第一梯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第四阶,已经不像前三阶那般,单纯的靠体质对于灵气的亲和度来增加重量。
他刚刚踏上了第四阶,便有一道神念进入了他的脑海,使得他明白了第四阶的规矩。
这一阶开始,测的不是体质与灵气的亲和度,而是修者的悟性。
踏上此阶之后,孟宣身前,便出现了一道灵光氤氲的法阵,横阻身前。
那道神念告诉孟宣,若想踏上第二梯,便须解开这道法阵。
若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解开了此阵,便可轻松踏上第二梯,甚至身上的压力还会减少一半。
而若是解不开,硬闯此关,那身上的压力便会再重一倍。
孟宣笑了起来,心里升起了对病老头的一丝感激,然后低头破阵。
当初在青丛山时,病老头的悉心教导,此时派上了用场。
不就是破阵么?
师傅教过,我用心学过,而且师傅还夸我悟性不错来着……
孟宣带着嘴角的笑意,飞快的破开了这第一阵,不但在规定的破阵时间之内,而且赶在了燃烧的精气被磨灭之前,踏上了第四阶第二梯。
身上的压力顿时削减了一半,孟宣轻轻吁了口气,感觉有些庆幸。
如今他身上只剩下了六万八千斤的重量,还在他承受能力之内。
当然了,也不轻松,想要继续削减,惟有继续破阵。
破一法阵登一梯,初时阵法简单,后面却越来越复杂。
不过好在,孟宣在青丛时,得到了病老头的教导,基础打的不错,对法阵理解得很深。
而且他毕竟两世为人,脑力较常人强了不少,破起阵来也显得轻松。
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破开了法阵,身上的压力便会削减一半。
超过了规定时间后,就会随着他耗废的时间越久,身上的压力增加的愈重,但只要破开了此阵,压力便不会再增。
一连三阶,一阶九梯,一梯一阵,他随破随上,竟然比前三阶还轻松了许多。
甚至他一度将自身的压力降到了千斤之下,好好休息了一番,喘了口气。
“我怎么感觉,他这三阶,登的比前面轻松多了?”
鱼老大瞠目结舌:“不是每个人都说,登仙台是愈往上愈难登的吗?”
云唤月也是呆呆的,口中喃喃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吧……”
倒是莲生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道:“我就知道大师兄非同寻常!”
就在这时,一个悄无声息的人来到了众人身前,与他们并列。
三人吓了一跳,却见是那裹着皮袍睡觉的老头子,目光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孟宣。
越看,他眼里笑意越明显,似乎出现了一丝期待。
这时候,孟宣已经登上了第六阶,而他身上的压力却只有一万斤左右。
那些法阵越到最后越困难,破第六阶第九梯法阵时,就连他也耗时良久,压力又涨上来了。
不过不论怎么样,这一万多斤的压力,比起登前三阶时的压力,还是要轻的多了。
深吸了一口气,孟宣举步往第七阶走去。
“哈,这下他要倒楣了……”
忽然间一人冷言冷语,不是云唤月又是谁?
“从那第七阶开始,才是这登仙台的难关所在,一个不小心,就会神精错乱,道基被毁,我当初也是见机得快,毅然决定调头回来,才保住了道心,而这小子,就凭他登那最初三阶的犟劲儿,就知道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却不见得能像我这般,做出聪明的决定……”
这时候的他,与其说是在冷嘲热讽,倒不说是在安慰自己。
孟宣此时的表现,已经不弱于他,再上一阶,便彻底超过了他。
“哼,你话很多呀,或许这位小友下来了,我得跟他聊聊……”
鱼老大心情轻松,瞥了云唤月一眼,慢悠悠说道。
“额……”
云唤月在这里冷嘲热讽,那也是因为孟宣听不见,否则断然不敢如此娇狂,一听鱼老大有告密的意思,立刻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谄媚的向鱼老大一笑,闭口不言了。
“这是哪里……”
孟宣踏上了第七阶第一梯,便觉眼前景象一变,自己已经不在白玉台上,却到了一个恐怖所在,周围尽皆是头生双角,浑身漆黑,身材高大,相貌狰狞的夜叉修罗,正在各施本领,战的激烈,可一转眼看到了孟宣,却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兵器,怪目齐齐向孟宣看来。
“兀那小子,可是想要登台?识时务的,快些调头滚蛋,如若不然,就先下油锅,再翻刀海,我等有九九八十一种酷刑,你须得挨个尝过来,若扛得住,准你过去,若扛不住,嘿嘿,那可不仅是登台失败而已,管保教你身死道消,再高天赋,也失了前程……”
“原来是炼心的所在……”
孟宣微笑了起来,双手撕开了布袍,亮出胸膛,淡淡道:“那就快些,我赶时间!”
孟宣一看便自明白了。
前三阶测体质,中三阶测悟性,这后三阶,却是测心志来的。
而这体质、悟性、心志,也恰好是修行的三大基础。
对别人而言,这心志一途,无疑是难过的,可是对孟宣来说……
日夜以大哀印洗炼心神的他,这等幻境,简直就是小儿科!
心志坚定,雷打不动,这八个字,才可以形容他现在心神之坚定。
第七阶白玉台,修罗夜叉,九九酷刑,,孟宣轻轻松松就过了。
第八阶白玉台,妖娆美女,香靡蚀骨,孟宣咬着舌尖,谨守心神,过去了。
第九阶白玉台,高楼大厦,飞机汽车,前世的父母同学,此生的家人朋友,一个个影像自孟宣眼前掠过,皆是他心底的影像投射,孟宣对他们微笑示意,心怀柔意,但却如蜻蜓点水,一点涟漪泛开,便随之消于无形,不伤本心,不折本意,直到最后,病老头出现了。
孟宣看着那张仁慈而悲苦的面孔,心里稍微有些郁躁。
他微微低下了头,念了几遍清心咒,那是病老头教给他的,用来静心的最简单法门。
然后他抬起了头,轻声道:“师傅,我已经不在青丛仙门了,我到了东海圣地,拜入了天池仙门,他们对待弟子的理念和你差不多,所以我还喜欢这个门派的,在这里,有种当初在坐忘峰上的感觉,所以我打算先留在这个仙门了,好好学点本事,好替你把仇报了……”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替你报仇,怕我不是那贱人的对手,但你放心,你的弟子不会输给任何人,早晚有一天,九天十地仙魔图我会帮你讨回来,逆徒我帮你斩掉,大病仙诀的秘密我帮你找出来,坐忘峰的传承我帮你立起来,所以现在……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别出来捣乱了……”
他说完了,轻轻抬起了手掌,在眼前轻轻一抹。
病老头的影像散去了,眼前出现了了第九阶的第九梯。
孟宣叹了口气,一步踏了上去。
最难的三阶二十七梯,他轻松登上,宛若在街头闲逛。
“上去了,竟然真的上去了……”
莲生子浑然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兴奋,竟然激动的落下泪来。
而鱼老大,也是目光闪闪,不住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错……”
他顿了顿,又道:“我说当时为什么一见他就这么喜欢,还给他打了七折呢!”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云唤月神情呆滞,一腔骄傲,瞬间化作死灰一堆。
三人哭着、笑着、哀着,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间齐齐转向看着孟宣。
第十阶,就连一代天骄秦红丸都放弃了的第十阶,孟宣有希望登上吗?
第六十二章 但为仙故,何以弃道,何以斩身
登上了第九阶,孟宣立刻看到,第十阶一梯左右,立着两块石碑。左面那碑,铭刻着寥寥几个名字,秦红丸赫然在列,却是记录曾经登上了九阶奇才的,有人留下了名字,有人只留了代号。而右面那碑,却是刻着一句话:“但为仙故,何以弃道?何以斩身?”
“斩身……弃道……”
孟宣细细品味着这两句话,良久,方抬起头来。
他展颜一笑,似是心情大好,然后眉头一凝,飞身上了第十阶。
第十阶,也有一面石碑,上面空无一字。
孟宣运气于指,在上面刻了四个字,而后长长吁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万里之外,有一处仙门,唤作青丛山玄天道。
门中有一老者,常年多病,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三年,教导了一个被人看作资质很差的弟子。
“上去了……孟师兄登上了第十阶……”
莲生子大叫了起来,如疯似颠。
但为仙故,何以弃道,何以斩身?
看似没头没脑的两句话,却扣准了“斩身”、“弃道”两个对修者来说最为恐怖的字眼。修者仙的是什么?无非是长生仙道,永生逍遥,可这两句话,却在问修者,为了成仙,有什么事情是你值得弃掉自己的道也要去做的,有什么事情是你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去做的。
诛心之问!
这第十阶,赫然便有如此两个问题直刺人心。
只消修者心里有答案,便能登临十阶。
若无答案,纵是天赋再高,实力再强,也一梯登不上。
更困难的是,大概很多修者,根本就不想有这个答案。
对他们来说,修仙就是为长生,若斩了自身,还求什么仙道?
世间三千道,吾心之道最大,又有什么道,值得我弃了自己心里的道去行的?
所以说,这最后一阶,测的不是体质,不是悟性,不是心志,而是天性。
只不过,这两个问题孟宣却是有答案的,只有寥寥四个字,却道尽了孟宣的天性!
四个很简单的字:
斩逆!
扶正!
为斩逆,我宁可自斩己身!
为扶正,我愿弃掉自己的道!
这个回答里,有着孟宣自己对仙道的独特理解。
在他看来,仙不是长生,不是翻手为云覆手雨,仙是逍遥,是大自在。
为了逍遥自在,我要斩逆扶正。
看那逆徒逍遥法外,我便不得逍遥,所以我要斩逆。
看那正道沧桑潦倒,我便不得自在,所以我要扶正。
当年的秦红丸,不知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她心里着实没有答案,总之她未登十阶。
而孟宣这个师弟,却在这最后一阶上,赢了她一重。
在石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四个字后,孟宣长长吁了一口气,便欲转身下台。
然而就在这时,孟宣刻下了名字的石碑上,忽然一道神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印出了一副画卷,孟宣不由呆了一呆,却见那画面上,一大袖飘飘的修者,脚踏天罡,背负星斗,跳起了一种极为诡异的舞蹈,偏偏动作飘逸之极,宛若天仙之舞,欲破天飞去。
“这是……”
孟宣看着这画面,脸色逐渐郑重了起来:“好像是一套步法……”
难道这就是登上了第十阶的奖励么?
竟然会有一副画面,画中的修者踏着一套诡奇变化的步法?
无暇细想,孟宣谨心神,目光瞬也不瞬的看了起来,用心记忆那修者的步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厮杀争斗。
仙门虽是清修之所,但种种厮杀争斗,反而更多,更厉害。
有了这套步法,无论是杀人,还是逃跑,孟宣都多了一种手段。
“他做什么呢?”
莲生子喃喃自语,他们看不见出现在孟宣眼前的画面,只见他静静立于高台,仰望星空。
“可能刚登上了第十阶,心情有些激动吧,等等就好了……”
鱼老大一副了解年轻人心情的样子。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盏茶功夫,那画面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
孟宣在台上站了一会,确定自己全部记住了,便向石碑行了一礼,而后转身下台。
莲生子激动万分、鱼老大豪爽大笑、云唤月心哀若死,皆注视着孟宣乘小艇过来。
可第一个迎上去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守台的聋哑老者,枯皮一般的脸上,带着三分激动七分郑重,冲孟宣招了招手,示意他来。
孟宣微微一怔,向鱼老大、莲生子二人点了点头,跟着聋哑老人走进了那小小的黑屋。
进入了黑屋,聋哑老人一扬手,一包向孟宣飞了过来。
孟宣下意识接在手里,却微微一怔,包袱里金光灿灿,却是自己付的登台银子。
“还有这好处?登了十阶就退钱么?”
孟宣莫名觉得好笑,也不客气,将银子收了起来。
聋哑老人坐在了屋里的一张黑黝黝的老式太师椅上,一双浑浊的怪眼上下打量着孟宣,过了半晌,他忽然提起手来,在空中写下了几个字:“何门?”随着他手指划过,空中立刻出现了淡金字的字迹,悬浮于空中,一时也不会消散,这份功夫,倒让孟宣大开眼界了。
“天池真传大弟子,孟宣!”
孟宣十足礼仪,向聋哑老人行礼。
聋哑老人沉思了半晌,忽然间伸手在孟宣左肩头拍了一拍,右肩头拍了一拍。
孟宣心下吃了一惊,还来不及躲避,聋哑老人却已经拍完了,坐回椅内了。
这却让孟宣吃了一惊,这聋哑老人的修为,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好修行……”
聋哑老人又伸手写下了四个字,便像是长辈在嘱咐一个即将进入仙门的后辈。
孟宣有些愕然,但对方善意嘱咐,自然要客气的谢过。
聋哑老人又打量了孟宣一会,摆了摆手,意思是你走吧!
孟宣点了点头,道:“有一事相求,孟宣登台,不为名利,不想人知晓,望老先生成全……”
聋哑老人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叫自己进来,就为了好好看看自己,拍一拍肩膀,然后嘱咐一句好好修行?”
孟宣哑然失笑,但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去了。
与鱼老大等人到了一处,一番恭贺自己是少不了的。
孟宣又专门嘱咐了他们一句,不许将自己登台的事情外传,莲生子鱼老大二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云唤月却是有些靠不住,不过孟宣自有对付他的办法,直接将冰连女子的冰牌取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意思很明显,你若说出去了,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倒楣。
云唤月对孟宣的态度已然大变,连番发誓,便是死爹死娘,也不会泄露此事半句!
龙舟靠了岸,孟宣便与莲生子去寻宝盆了,与鱼老大及云唤月作别。
就在孟宣进入了仙都城后,看守白玉台的老者倚在黑屋门前默默的抽着烟。
天光将亮未亮,浓重的海雾遮蔽一方,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海雾什么时候起来的。
聋哑老者抽了一会,忽然间腮帮子鼓动起,用力一吸。
霎那间,遮弊了一方天地的海雾都向他聚拢了过来,从烟斗里,被他吸入了口中。
也于此时,朝阳初生,霞光万道,海面波光粼粼,一道灵光,自登仙台顶端直射入了天空。
灵光飞天,霎那间惊动了东海的四位大修,立刻打破清修,乘云驾雾,往登仙台飞来。
这四人何等修为,几乎是转瞬间便跨跃了千里地域,来到了登仙台上的天空。
也在此时,聋哑老者磕了磕烟斗,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破布,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扔向空中。
破布升空,霎那间化作了一道遮天弊日的幅卷,迎向了四位大修。
幅卷上面只有五个大字:“人是我们的!”
第六十三章 宝盆遭敲诈
看到了幅卷,四位大修皆停下了云驾,皱眉盯着那句话。
“老哑巴又想抢人了,诸位道友作何打算?”
一位大修淡淡开口,声音里似有些无奈之意。
“我等还是来晚了一步,又能怎么做,随他由他是了……”
一位紫衣大修微微自嘲的开口。
“哼,不是我们来晚了,而是老哑巴施展了他的夺天神通,强行将此域的时间拖后了盏茶功夫!”一位面容俊美,似人似妖的大修开口,眉宇间杀气凛然,“天之骄子,不可任由他糟蹋,定要收入我等门下,依我看,我们根本不必理会他,硬逼他交人便是!”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我们当初说好了的,登九阶者归我们,登十阶者归他!”
最后一位大修淡淡说道,口气似乎颇有些无奈。
面容俊美的大修不满,愤愤的开口道:“这又算什么?登仙台本来只有九阶,第十阶是他硬加上去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红丸那样聪明,能看够其中的玄机啊,这样一个好苗子,被他蒙蔽了,我们就由得他去糟蹋不成?”
“算了,还不到废除约定的时候,且随他去,看他能翻出什么风浪吧!”
紫衣的大修说了一句,直接调转了云驾,回仙山去了。
另外三位大修,目光各异的看了登仙台一眼,也不再说话,径直走了。
而聋哑老者,一边抽烟,一边翻着怪眼,看着头顶上的一方天空,无声的笑,嘴巴张开,并没有声音发出,但看嘴形,却分明是两个字:“煞笔!”
在孟宣与莲生子进入城中时,天色已然亮了,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看到他们二人的衣袍,路上有许多人怪异的笑,甚至还有人低声议论:“好久未见天池弟子入城了!”
不过好在,诡异归诡异,却并无人上来搭谄,只是背后议论罢了。
莲生子在诸多议论中,难免有些脸红耳臊,低了头走路,孟宣却不焦不躁,浑若无人。
修行多年,他这份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约半个时辰,他已经找到了自己两天前留宿的客栈,正要进去寻找宝盆,却蓦地耳边传来一声痛哭“公子,你可来了……”
这声音熟悉,却不是宝盆是谁?
孟宣愕然转头,便见客栈对面的角落里,一个黑影痛哭着扑了过来,看那架势,活像似受人欺负了的孩子找到了凶蛮的老爹,要一头扎进怀里求安慰的节奏。
“等等……”
孟宣急忙伸手止住了宝盆,还好手伸的快,不然这会俩大男人已经抱在一块了。
“你怎么了?”
孟宣一打量宝盆,不由心下微怒。
却见此时的宝盆铁甲之上,白一块、黄一块的,沾满泥水,全都是斑驳的脚印,似是被人群殴了一顿。
也难怪宝盆见了自己如此激动的样子,这是真被人欺负了。
“都怪你……”
宝盆拉着长长的哭音,慎怪孟宣:“你那天一走,便不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那客栈的伙计却不让我住了,我与他分辩,说等我家公子回来了,自然会有银两与你,他们却不信我,硬要我把这身铁甲剥下来抵数,我不肯脱,他们几个伙计便将我打了一顿,我吃不住了,推了他们一把,那伙计便……便……”
“便怎么了?”
孟宣皱着眉头,冷冷问道。
“他便躺到了地上,说我把他打坏了……公子,我是真没用力……”
宝盆说着委委曲曲,竟然哭了起来。
“人呢?我看看再说!”
孟宣皱着眉头说道,他倒不是不信宝盆,关键是宝盆化成了尸魔之后,阴力加身,一身力量有多强,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以这么说,若是宝盆发狂了,激发一身魔气,便是以孟宣如今的修为,想要拿下他也不是件易事,倒有七成可能栽在他手里。
他觉得自己没用力,但一不小心激发了魔气,也是有可能的。
“人……人在客栈里躺着,其他人在……”
宝盆惊惧的向四面看了看,不用他说,孟宣也知道其他人在哪里了。
几个抱着膀子的大汉已经围了过来,把他们的来路去路全堵住了。
“喂,你就是这蠢物的主子?他欠着房费不说,还打伤了人,你说怎么办吧?”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壮汉冷冷说道,身上气机散发,竟然有真气境八重的修为。
“他不是我的主子,小生是斯文人,如何能认人做主子,小生平时都唤他公子……”
宝盆听了不乐意,小声的分辩。
“闭嘴,蠢物,还想再吃番拳脚吗?”
壮汉冷冷一喝,立刻吓的宝盆不敢吱声了。
“伤的人在哪里,先带我去看一看!”
孟宣不急不恼,轻声说道。
“想看伤者?好说,不过这次的事情,便以为说几句好听话就算了,嘿嘿,看你们的衣饰,却是天池门人啊,天池门人也不行,我们店虽小,拜得却是巨灵门的老神仙,你们天池门……哈哈!”壮汉冷冷发笑,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厮进店里去通告。
孟宣由得他,也不说什么。
莲生子与宝盆都是老实头,也不敢说啥,二人倒有礼貌,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算打招呼了。
孟宣随那壮汉进入了客栈,却见厅堂里,拼着几张桌子,一个瘦小的汉子在有气无力的叫唤。
地上有个摔破的茶杯,水还冒着热气。
显然这桌子是刚刚拼起来的,人也是刚刚躺上去的。
不过即便没有这杯茶,孟宣也一眼就看出了那汉子的伤是真是假。
他懂得望气术,一个人受伤与否,身上的气机差别可是很大的。
“看够了么?人给伤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壮汉冷冰冰的开口,捏了捏拳头,“咯啪啪”作响。
“药费陪多少?”
孟宣不说二话,直接开口。
壮汉见他如此爽快,倒是微微一怔,冷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这样吧,我这朋友伤的这么重……”
孟宣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说数目!”
壮汉冷哼了一声,也不绕弯子,道:“五千两拿来……”
孟宣点头,洞天戒指打开,哗一堆银子倒了出来,远超五千两。
“自己数!”
孟宣连头也不低。
“哎……哟……”
躺在桌子上的瘦小汉子忽然拉长了音调,痛苦的叫唤了起来。
壮汉听明白了瘦小汉子的意思,吞了口唾沫道:“刚才少算了务工钱……至少八千两!”
孟宣洞天戒指一开,“哗”又是一堆银子倒了出来。
壮汉眼睛直接亮了,忙不迭的道:“还有两天房费!”
孟宣准备去开洞天戒指了,壮汉不等他把银子取出来,急忙道:“要加利息的……”
孟宣冷冷一笑,直接取出来了三千两,一样的堆在地上。
“这样够了吧?”
孟宣淡淡的问道,目光打量着瘦小汉子与壮汉。
“还有呢……”
忽然间躺在床上的瘦小汉子也不装了,跳了起来,眼睛骨碌碌转着:“还有两天的饭钱……”
“小生何曾吃过你们一粒米……”
宝盆叫起屈来。
“闭嘴,爷们说你吃过,你就吃过,吃的还不少来……没有五千两银子,别想走……”
瘦小汉子瞪着眼睛,向宝盆怒吼。
宝盆胆小,立刻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的看向了孟宣。
“饭钱……呵!”
孟宣心下冷笑,宝盆乃是尸魔之身,不饮烟火,又怎会吃他们的饭?
就算吃,也是饮他们的血,吃他们的人!
不过,孟宣心里自有打算,却懒得在这件小事上计较什么了。
“哗……”
三千两银子倒了出来,银灿灿在厅堂里,耀的人眼花。
“哎哟,还真碰到了大方的主儿,人带走吧,这次就放你们一马……”
瘦小汉子与壮汉大感开心,几乎要一脑袋扎进银子堆里,乐得眉花眼笑。
“房费、药费、饭费,都够数了吧?”
孟宣却似乎还嫌给的不够,淡淡的问道。
“够了够了,赶紧滚吧,别让爷们再看见你们……”
两人急于数银子,不耐烦的挥着手。
孟宣淡淡一笑,在旁边掇条板凳坐了下来,淡淡道:“既然欠你们的银子都给够了,那咱们就该算算你们欠我的帐了,我这同伴被你们打了一通,你们说怎么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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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孟宣出手
孟宣不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又岂会这般流水似的给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宝盆讨个公道而已。
宝盆的脾气他是了解的,迂腐的让人讨厌,但心地却不坏,为人胆小,更不会与人争执。眼前的事情很明显,多半是他这迂腐老实的模样,让人当成了肥羊,敲诈于他了。
当然了,孟宣想不到的是,其实宝盆让人敲诈,也与他有关。
毕竟他那天向人打听天池仙门的所在,听到的人可是不少。
如今的东海圣地,哪家的弟子好欺负?
不是那些三流四流的门派,偏偏是这七大仙门之一的天池仙门!
当然了,另一个隐晦的原因就是,这客栈所拜的巨灵门,本就与天池仙门有些嫌隙,碰到了拜师天池的弟子,不欺负你简直没有天理了!
“哎哟喝,在这等着呢,小爷是把这蠢物打了一顿,你待怎么地吧!”
瘦小汉子闻言冷笑了起来,抱着胳膊,斜乜着孟宣。
壮汉也是一声冷笑,往门口一站,高大的身材却将门外的阳光都挡住了,厅里登时一暗。
“宝盆,他们刚才打了你多少下?”
孟宣似乎没看见这两人的模样,转过头问宝盆。
“小生……小生也不知多少下……大约……两柱香时间吧……”
宝盆畏畏缩缩,小心的看着孟宣。
他不怕孟宣训他,就怕孟宣如此沉着脸。
“那好,我也不算多少下了,一柱香时间,便算十万两银子,你们拿二十万两银子来吧,不然……”
孟宣淡淡说着,忽然间眉目一竖,冷喝道:“拆了你们这破店!”
“呵……还真敢找事!”
瘦小汉子冷笑了一声,忽然伸掌拍了拍,“哗啦啦”,登时有十几个伙计围了上来。
虽是伙计打扮,但这些人竟然都有修为在身,放到江湖上,也是不弱的高手。
“上去给我打,让他知道知道,银子不好赚……”
瘦小汉子冷笑,手轻轻一挥。
立刻,十几个伙计都围了上来,磨拳擦掌,要教训孟宣。
为首第一个汉子,伸手就朝孟宣领子抓来。
他也是有眼力的,看孟宣虽然身份不差,但身上却无修者气息,反倒是他旁边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看起来傻乎乎,身上却有不弱的真气波动,自然要逮弱的。
在他们心里,倒以为孟宣是个没有修为的公子哥,莲生子却是他们三人里修为最强的了。
眼见这一把抓来,孟宣抬手,握住了这汉子的手腕,向左一翻。
“喀喇”一声,汉子惨叫,手腕已经扭成了奇怪的模样。
“大胆小贼,下手竟然如此之狠,一起上,揍他……”
瘦小汉子都忍不住一咧嘴,那汉子手腕扭曲的形状,看着都疼。
“哼!”
孟宣不愿啰嗦,径直站起身来,双手随意抓出,每次定然抓住一人,提起之后,便往地上一顿。
“啪啪啪啪……”
便似在游戏,十几个伙计都被他抓起掷在了地上,倒地便起不来了,直接被他摔晕了。
而且他下手有分寸,每一个落地的伙计,或是断腿,或是断胳膊,或是断肋骨,反正都有那么一处伤。
不说装伤讹诈么?
索性都给你们来点伤!
“就凭这样的几个废物,也敢在仙都城里讹人钱财?”
孟宣解决了众伙计,冷笑着向瘦小汉子望了过去。
“孟师兄小心……”
忽然间莲生子的声音叫了起来,却是那壮汉已然欺身过来,暗施偷袭。
不过,孟宣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个真气九重的小高手,又怎么会被那壮汉偷袭成功?
他看起来似乎浑然没有发觉背后袭来的一拳,但就在这一拳堪堪打在他背心之际,本是背转向这大汉的他却忽然转了过来,秀气白晳的手掌轻轻推出,便将大汉的拳头捏住了。
那大汉乃是真气八重修为,而且在这击出这一拳时,已经运转了巨灵门的独门功法,一拳击出,拳面便似有金黄色的灵气波动,力若千均,无坚不摧,然而落进了孟宣的手掌里,却顿觉撞上了一面铁壁,竟然丝毫前进不得了。
“真气九重!”
壮汉大叫了一声,颜色大变。
孟宣平时真气内敛,旁人看不出他的修为来,但当他动手的时候,气机外放,修为便显露无疑了。
也不怪壮汉吃惊,虽然在这仙都城内,因为汇聚了来自天元大陆秦、楚、商、唐四域之地的高手,从十岁到二百岁皆有,因而真气九重的高手绝对不缺,不说一抓一大把也差不多了,但像孟宣这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修为的绝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罕见。
本想挑软杮子捏的壮汉见了他这修为,又如何不大吃一惊?
“坐下吧!”
孟宣趁着壮汉心神浮动,掌间骤然运力,一道大力向他推了过去。
壮汉一时不察,登时被这道大力压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啪啪”几声,却是压碎了铺地的砖石。
“唉哟~我滴娘,疼死爷了……”
大爷一声惨叫,捂着屁股翻滚起来。
却原来他一屁股坐砸了铺地砖石,臀骨却也开裂了,那种酸爽,实难用言语表达。
“好小子,原来有点本事,难怪敢到巨灵门的店里来闹事……”
背后一个尖刻的声音响起,随之一道灵气直逼孟宣背心,却是那瘦小汉子趁机动手。
陡然转过了身,孟宣恰好看见那瘦小的汉子捏起了法诀,随着灵气波动,在他身前,竟然凝聚起了一个高达两丈,身披金甲的神灵虚影,渐渐愈变愈实,便似真人,手里持着一柄大刀,张嘴大吼,但却没有声音传出来,金甲神灵威风凛凛,挥起大刀,劈头向孟宣斩了过来。
“孟师兄小心,那是他们巨灵门的秘术,真气幻化成巨灵神攻敌,不可硬接……”
莲生子叫了起来,手忙脚乱间,想要祭起飞剑,但偏偏他越着急,那飞剑越不听使唤了。
莲生子虽然修为不够,但毕竟在仙门呆了这么多年,经验却是有的,他知道孟宣修为虽然高,但碰上了这等秘法,若无相对应的法门,硬接可是要吃大亏的,这就跟力量再大的人,用自己的肉掌去碰刀子,一样会被划的鲜血淋漓一个道理。
那瘦小汉子虽然修为不如孟宣,但他的巨灵神,孟宣也不能硬接,不然会吃大亏。
却不料,就在这巨灵神一刀斩下的时候,孟宣忽然间一步斜斜跨了出去。
三步一变,如鬼似魅。
待到孟宣三步迈出,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瘦小汉子身后。
这满堂人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无一人看明白他是怎么过去的。
孟宣心里也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
他为了躲避巨灵神的袭击,下意识使出了在十阶白玉台上悟到的步法,竟然立收奇效。
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是怎么到的瘦小汉子身后,只是觉得,心里想到了,随随便便的三步,也就到了。
当然,此时也绝对不是吃惊的时候,孟宣也只是微微一怔,便立刻挥出了斩逆剑,指向瘦小汉子背心。
巨灵神只在瘦小汉子身前,可以替他攻击面前的一切敌人,也能替他挡下面前的攻击,可敌人在身后,那巨灵神便是再强,又能有什么办法?
斩逆剑不长,丑陋的剑柄上却生着一尺多长的闪亮剑刃,遥遥指着瘦小汉子。
瘦小汉子登时不敢动了,他感觉到了孟宣的气机,知道自己一动,那一剑就刺下来了。
这就跟被人拿枪指住了一个道理。
像孟宣这等真气九重的高手,剑气摧发,比子弹还要快。
“小兄弟……你别激动,伤了我不大打紧,但巨灵门的高手一定会为我讨还公道的……”
瘦小汉子慢慢收起了巨灵神的术法,颤声说道。
他可不怀疑孟宣动手的决心,毕竟此时店里的伙计全都伤了,就剩他一个身上无伤的了。
第六十五章 仙门行走
“就凭你,也能请动巨灵门的高手?”
孟宣冷笑,浑不在意,如果这瘦小汉子真在巨灵门中有什么地位的话,估计也就不会在这里做这等讹人的勾当了。
毕竟仙门也是有仙门的威严的,做这等事,没得坏了自家名声。
“小兄弟……小老爷,今儿个我认栽了,是我眼拙,不识真仙,您就放了我吧……”
瘦小汉子欺软怕硬,见到了孟宣鬼魅一般的身手与真气九重的修为,已然怕了。
“呵,你既然说宝盆伤了你,那么……”
孟宣看向了宝盆,淡淡道:“用尽你的全力,给他一拳!”
宝盆本来呆乎乎的站在旁边看孟宣打架,浑没想到孟宣竟然叫起他来,立刻紧张的摆手。
“你这个蠢货,医药费我都替你付了,你还犹豫什么?若不动手,就别跟着我了!”
孟宣大叱,他却是有意磨一磨宝盆的性子了,好歹也是一个有尸王潜质的尸魔,竟然这么胆小,传出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宝盆一听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你可不能把扔下我……”
孟宣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你按我说的做!”
宝盆又连连摇头:“小生是读书生,怎能与人动粗……你不是已经教训了他吗……”
孟宣着实无奈了,朽木不可雕也啊!
他也不逼宝盆了,一脚踢在了瘦小汉子屁股上,将他踢的像个炮杖似的一窜三丈高,摔下来时已经与壮汉一个下场了,捂着碎裂的臀骨哀嚎不已。
“我乃天池真传孟宣便是,你们若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但下次再让我瞧见你们做这等事……尤其是对天池门下做这等事,碎的可就是你们的脑袋了!”
瘦小汉子与壮汉又哪里敢说别的,愁眉苦脸,捂着屁股,一个劲的点头。
孟宣又展开洞天指环,将地上的银子都收了起来,道:“本要讨你们二十万两银子,今个儿小爷心情不错,就且放过你们一马,这些银子就先抵过吧!”
说罢便拉了宝盆,扯了莲生子,冷笑着出门去了。
客栈外面,早就围起了一帮子看热闹的人,见到三人出来,立刻让开了一条道。
此时众人再看向孟宣的目光里,便不似先前那般轻蔑了。
“这个天池子弟与其他的人不同啊,这才来了几天,就敢砸巨灵门下的铺子……”
“嘿嘿,那才热闹,当年天池的四位长老在时,这仙都城可比现在热闹的多啊!”
行人各各低声议论,表情各异,心情各异。
离开了客栈,孟宣又在莲生子的指引下,到一家商铺里,用红尘金银,兑换了一些金精灵铁出来。
说起来,这金精灵铁,着实贵的惊人,千两银子,竟然只能兑十两金精,一两灵铁。
孟宣将洞天指环里一半的金银小山倒了出来,怕不下几十万两金银,将厅堂也占去了一半,却也只是兑了百两金精,十两灵铁而已,也不知够干嘛的。
“孟师兄,你教训了巨灵门下的走狗,倒也震慑了其他人,不然我们去铺子里兑金精灵铁,还要被讹诈一番……”
一出了商铺,莲生子便兴奋的说道,似乎没有被人敲诈,他便非常开心了。
“那两人真是巨灵门下么?这巨灵门是什么乌烟瘴气的门派,怎么会容这等人毁坏清誉?”
孟宣皱起眉头来问道,他实在有些怀疑那两个东西的身份。
“说他们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莲生子摇头晃脑的叹着,道:“这两人啊,其实就是想拜入巨灵门中,但资质又不够的,就在巨灵门下领了差事,替他们管着铺子,每月都要上缴金银,算作功劳,等做上几年,攒的功劳够了,巨灵门就会开恩,将他们收入外门,这样的人,被称为仙门行走,各门都有的!”
听了这话,孟宣才算明白了,说白了,这些人其实就是仙门的奴才罢了。
回仙门之前,孟宣又在莲生子的指引下购买了大量的柴米肉食,统统放在了洞天指环里。
像他们这种真气境的弟子,还远远没达到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不仅要吃饭,还要吃的好,保证自己平时的体内消耗。
普通的仙门,哪怕是二流,三流,都定期会有门下行走,往仙门中运输大量的物资,天池仙门以前也有行走弟子,只不过天池仙门没落之后,红尘里的生意便被人瓜分了。
莲生子俗世的家中贫寒,他自己也没什么银子,已经在山门吃了三个月的野菜了。
其实他跟着孟宣来仙都城,也实在是馋的受不了了。
孟宣搞明白了他的处境后,不由摇头苦笑,先带他在仙都城里大吃了一顿,这才准备起程。
“对了,掌教至尊平时是怎么解决三餐问题的?他不是不下山吗?”
孟宣忽然想起了一点,好奇的问道。
莲生子道:“掌教至尊修为高深,却是不用像我们这样吃人间烟火了!”
“那峰上不是还有两只……额,两个师姐师兄么?它们又怎么吃饭?”
“师尊那院里,生着一株千年老松,它们平时都是吃松子过活的……”
孟宣听了,又对天池仙门多了一分了解,也没说别的,只是又将购买的物资增加了一倍。
“小先生,我一直等着你呐!”
鱼老大笑吟吟的倚在龙舟上,明明还有人等着上船,他偏偏留了三个位置出来。
“有劳鱼老大了……”
孟宣带着宝盆与莲生子上了龙舟,取灵金精准备付钱。
鱼老大摆了摆手,压低声音笑道:“你是仙门里百年难见的天才,将来几乎把儿攥成仙的,我不赶紧拍拍你马屁,还跟你要钱,这不傻了吗?”
孟宣苦笑,却也没有强给他,将银子收了起来。
只不过在乘船返回天池门的路上,他却皱起了眉头,似有心事。
莲生子仿佛看出了孟宣心里所想,笑道:“孟师兄,咱们这次买了足够的香烛火蜡,回去之后在剑湖边虔诚祭奠,总能求得一柄飞剑的!”
孟宣听了,笑了笑道:“飞剑是一定要的,但焚香祭拜,倒也不用!”
自从昨夜选剑失败后,孟宣便一直在考虑如何选剑,到了这会,心里已经差不多有数了。
“宝盆,你过来……”
孟宣向正趴在龙舟边上,探着脑袋欣赏海中奇景的宝盆招了招手。
“干嘛?”
宝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怕什么,我又不骂你,”孟宣笑道:“你是书生,帮我想想,怎么着讲这个道理……”
说着他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跟宝盆一说,两人低声讨论了起来。
二人越讨论越是兴奋,孟宣对选剑一事,也越来越有信心了。
到了天池仙门后,孟宣作别了鱼老大,便与莲生子与宝盆往山门内走去。
由于多了一个人,莲生子的飞剑却载不动了,三人干脆步行,边走边谈。
“哼,又来了一个废物么?身上一点真气波动也没有,莫非毫无修为?”
刚刚进入了山门不久,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年青人踩在一柄飞剑,悬于半空中,冷冷瞧着他们三人。
“墨伶子师兄,你为何在这里?”
莲生子一见到他,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看了孟宣一眼,似乎怕他惹恼了孟宣。
墨伶子不理会莲生子,只是冷冷瞧着孟宣,孟宣也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过了半晌,墨伶子忽然寒声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师尊看重了你什么,竟将你列为真传大弟子!”
孟宣无奈的笑了一声,道:“这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他老人家!”
第六十六章 叱剑
墨伶子摇了摇头,寒声道:“莫要油嘴滑舌,我今天在这里等你,只是想告诉你一句,我不会认你这个大师兄的,相必其他的师兄弟也不会认你,你若是知趣,还是快些自动下山吧,我们天池仙门,纵然再没落,也轮不到一个连剑都选不来的废物做真传大弟子……”
他说着,又道:“……又或者,你可以识时务些,主动放弃真传大弟子的身份,乖乖做个普通弟子,那样虽然废些,但也不至于污了天池英名……”
孟宣静静的等着他将话说完,然后才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墨伶子淡淡道:“内门弟子!”
孟宣轻轻一笑,道:“我是真传弟子,你见了我该行礼,口称师兄!”
墨伶子大怒,喝道:“你还敢拿身份压我?真觉得我会叫一个连剑也不认可的废物师兄?”
孟宣皱起了眉头,道:“莫非我取得了自己的飞剑,就有资格做你师兄了?”
墨伶子冷冷一笑,道:“就像那个废物一样祭拜三年,求一剑来么?”
孟宣摇了摇头,道:“多说无益,你可以一起来看看!”
说着,他不再理会墨伶子,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向着剑湖方向走去。
墨伶子一怔,也摧动飞剑跟了上来。
“这人是谁啊,怎滴如此之凶?”
宝盆跟在身后,悄声的问莲生子。
“他是墨伶子师兄,天赋很高,……只是性子傲了些……”
莲生子低声回答。
他心里有些无奈,想劝说一番墨伶子,自己却知道,人家瞧不起自己,说什么也没用。
孟宣来到了剑湖前面,站住了脚,静静的看着湖里游鱼一般的飞剑。
“哼,已经失败了一次,以为再来一次结果就会不同么?”
墨伶子悬在空中,冷冷嘲讽。
孟宣不理他,静静站了一会,似乎在蕴酿什么情绪,半晌之后,骤然间释放了真气。
真气一放,便再无保留,九重修为尽皆展露,引来道道狂风。
“哼,小小年纪便有这等修为,定然是灵丹宝药摧发出来的……”
墨伶子冷冷嘀咕了一句,不屑的撇了撇嘴。
孟宣的真气一释放,便像昨日一样,立刻引动了诸多飞剑游了过来。
只不过,在发现了孟宣便是昨日那体质差劲的家伙后,众飞剑便不屑的转了头,调头游开了,它们皆有灵性,皆不看好孟宣的前途,不愿跟他。
“你们这群死物,都给我滚过来……”
就在这时,孟宣忽然一声大喝。
这一声吼,却把旁观的几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孟宣气急败坏,开始骂街了。
孟宣也确实像骂街,舌绽春雷,冷声怒斥:“不过是湖里养的一群废铜烂铁,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兵了?观人资质择主,那也得会观,就连登仙台都知道综合体质、悟性、心志来考较,可你们却只观体质,不论其它,这与**里只认银子不认人的裱子有什么分别?”
一番喝骂,剑湖里的剑似是听明白了,一个个围了过来,轻轻颤鸣,颇为恼火,剑气四溢。
“吾乃掌教至尊亲口收下的天池仙门真传大弟子,你们却瞧不起我的资质,不肯跟我,难道说有邪魔外道入侵,资质过人,你们就会跟了他去,助纣为虐吗?”孟宣似是骂上了瘾,手掐着腰,滔滔不绝,满脸怒意与不屑:“你们若有灵,就看看现在的天池仙门,成了什么样子”
“山门败落,弟子凋零,距离灭门也只一步之遥,你们却还有脸在这剑湖里逍遥?今日我们把话说白了,我孟宣欲重震天池仙门声威,你们愿与我一道努力则罢,若真是一湖死剑,废铜烂铁,我就干脆崛条水道,泄了这湖里的灵气,教你们一个个涸死在湖底,与那臭鱼烂虾为伍!”
“嗡……”
剑湖里的剑都是有灵性的,被孟宣这般痛骂,如何不怒?
随着让人心颤的剑鸣声响起,陡然间密密麻麻,无数的飞剑破湖飞起,遥遥指住了孟宣。
天池仙剑建派数千年来,只怕还从来没有人一次就引动了这么多飞剑。
只不过,这些飞剑却不是被孟宣的天资吸引来的,而是被他骂上来的。
它们出来,也不是要追随孟宣的,而是……要杀他的。
天空之中,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柄剑齐齐指向一个人,这是何等景象?
莫说是莲生子、宝盆,就连那墨伶子,也被吓的脸都变了,几乎驾御不住飞剑摔了下来。
孟宣却是毫无惧色,非但没有被空中飘飞的飞剑吓倒,反而气势更盛,冷冷大喝:“怎么着?被我骂火了?生气了?想要杀我?那为什么还飞在空中,不干脆一剑刺下来?来来来,刺穿我的胸膛,看看是我的热血,污了你们的剑身,还是你们这些废铜烂铁,染脏了我的血!”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踏了一步,他面前的飞剑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胸口了。
可是在他踏上这一步时,那柄飞剑却又靠后了些,又与他拉开了一线距离。
“若真有灵,便落下来让我选剑,不然的话,就滚回剑湖里,等着做一柄丧门之兵吧!”
孟宣再次开口,舌绽春雷,声音在山谷间滚滚荡荡,宛若雷音。
“嗡嗡……”
忽然间有剑开始颤抖了起来,一柄剑引动了另一柄剑,转瞬间,万剑齐鸣,剑气冲霄。
众多剑鸣交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慑人心魄的怪音,首当其冲的恰是孟宣。
莲生子及墨伶子的脸色都变了,万剑虽然不斩孟宣,但显然也不服他,想用这种方式压倒他。
诡异的音波包围住了孟宣,顺着他的耳孔,鼻孔甚至毛孔荡进了他体内,刺激灵魂。
几乎是一瞬间,孟宣的脸色便变得苍白无比,万剑齐鸣下,这种压力不次于顶尖高手的当头猛喝。
当时在进攻黑木山时,石龙老人一声大喝,音浪滚滚,就破去了黑木山的一道防御法术。
如今这万剑齐鸣,比起石龙老人的音浪更强大了成百上千倍。
若非万剑并不是真的想杀了孟宣,这万剑齐鸣足以将他一瞬间震成霁粉。
孟宣甚至提起真气来防御都不能,以他的真气修为,在这万剑面前,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只是背负双手,挺胸而立,硬生生的承受着这音波的攻击。
剑鸣足足响过了一柱香时间,才慢慢的弱了下来。
这一柱香时间里,孟宣就像是被一万根针在身周不停的戮扎,刺入心底,刺入骨髓深处。
然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表情都没有变,鄙夷而不屑的看着万剑。
“闹够了么?哭够了么?”
待剑鸣落下,孟宣冷笑了起来。
明明是万剑之威,震天之鸣,却被他说成了万剑在哭。
“若是闹够了,那就给我下来,供我选剑……”
孟宣大喝,衣衫猎猎,怒气冲霄。
天空中的万剑,似乎也被他的气迫所慑,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安静。
然而还不等万剑做出反应,忽然间孟宣指间的洞天指环在轻颤,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嗖……”
一柄剑自洞天指环内跳了出来,落进了孟宣掌中。
是斩逆剑。
剑柄丑陋,只生了一截尺多长闪亮剑身的斩逆剑。
“嗡……”
忽然间孟宣举起了斩逆剑,龙吟大作,震荡山谷。
孟宣脸上也现出诧异之色,不是他将剑举起来的,而是斩逆剑自己冲霄而起,将他的胳膊扯起来的。
万剑齐鸣已经结束,剑湖山谷,静寂无声。
惟有斩逆剑的龙吟之声,清越激扬。
这一刻,剑湖水面上,隐约刮起了寒风阵阵,寒风自万剑身上起,乃是它们的敌意。
斩逆剑的激鸣,却引起了它们的敌视。
然而面对它们的敌意,斩逆剑毫不以为意,反而鸣声更响,鸣的更激越,更嚣张。
与此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力场自它身上散发了出来,向周边蔓延。
这是一种特别的力场,只有剑才能感受到的力场。
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威势,能够吓倒人,却吓不到剑一样,这剑自身的威势,也只能被其他的剑感应。
在这力场散布开来的时候,悬飞于孟宣身前的一些剑开始后退,已经被斩逆剑慑住了。
然而也有一些剑,却开始向前来,却是剑身灵性最为强大,要正面与斩逆剑挑战了。
万剑退后,几十柄剑向前,剑湖万剑立刻分出了高下。
这几十柄剑,无疑是剑湖之中最强的剑。
【白云哥说今天是光棍节,一定要加更,我一想这话有道理啊,所以就说好了,晚上加更一章,祝兄弟们早日脱光……】
第六十七章 三十三剑
斩逆剑剑鸣也渐渐低了下来,与这几十柄剑对峙。
剑湖山谷,鸦雀无声,气息凝重,似乎要结冰一样。
在莲生子、墨伶子等人看来,此时的孟宣,高举了斩逆剑,与剑湖万剑里最强的几十柄剑对峙。
然而握着斩逆剑的孟宣,却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斩逆剑并非在与这几十柄剑对峙,而是在谈判。
用人类听不懂的语音,在谈判,交流,当然了,也可以理解成在互相骂街。
剑自身的剑威与剑威之间的碰撞撕扯,便是剑与剑之间的交流方式。
过了一瞬,又像是好久,谈判出了结果,斩逆剑上的气势弱了下来。
孟宣心里一惊,暗想:“斩逆剑服输了么?也是,对方人多啊……”
就在这时,那几十柄剑忽然间齐声震颤,剑鸣再起,不过却不是冲着孟宣,而是冲着它们身后的万剑。
“额……是在耀武扬威么?”
孟宣无奈的心想,这时候,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本来有自己的一套计划,却没想到,被斩逆剑给破坏了。
本来他的气势已经压倒了万剑,准备亮绝招了,可是斩逆剑自动现身,向万剑挑战,偏偏挑战输了,却也无形之中,把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气势给破坏掉了。
“唰唰唰唰……”
在几十柄剑鸣过之后,万剑忽然齐齐落水,再次化作了湖中的游鱼。
然而那几十柄剑却没有再回湖里,而是瞬间朝着孟宣飞了过来。
“孟师兄……”
“公子……”
莲生子与宝盆吓了一跳,齐声惊呼。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几十柄剑并没有伤到孟宣,而是在他周围落了下来,插在地上,围绕成圈。
“这……这怎么可能……”
墨伶子瞬间变了脸色,脸色苍白的,几乎要透明了。
因为他明白这象征着什么!
选剑,诸剑落地,便是认可了孟宣,等着孟宣选择它们作为佩剑。
当初他也经历过这样的过程,只是当时他只是引来了三柄剑供自己选择。
而孟宣却引来了几十柄,剑湖之中,最强的几十柄剑!
“额……是让我选剑吗?”
孟宣也感应到了这几十柄剑里的友善之意,心头明悟。
他也明白过来了,斩逆剑并没有输,它是谈判赢了,说服了这几十柄剑,这才沉默下来的。
“选哪一柄呢?这可供选择的范围广了点啊……”
孟宣皱起了眉头,无疑,这些剑都是非常强的,可也正是因此,让他作了难。
这些剑,都是凶剑,也都是好剑,抉择之间,实在太痛苦。
就在这时,斩逆剑的一声清鸣解决了它的难题。
已经沉默下来的斩逆剑,忽然间再次震动了起来,不但如此,它直接飞出了孟宣的手。
这柄剑刃只有尺许长的断剑,在空中鸣响,立刻引动了插在孟宣身周的几十柄剑。
那些剑,竟然同时飞了起来,向斩逆剑靠了过去,剑身变细、变窄,而后以斩逆剑为中心,彼此连接、拼凑,一阵噼哩叭啦的脆响,光芒敛去,灵**融,竟然组合了起来,化作了一柄比普通之剑宽出两倍、长出一倍、由几十柄剑拼接而成,拉风之极,也怪异之极的组合巨剑,
“嗡……”
巨剑陡然飞了过来,插在了孟宣身前,剑身轻鸣,向孟宣示意。
三十二柄飞剑,再加上斩逆剑,一共三十三柄剑。
由三十三柄剑组成的,三十三剑。
“哈哈……”
孟宣笑了起来,心情畅快,不得不笑。
对这柄三十三剑,他满意极了。
斩逆剑就在三十三剑的中心位置,剑柄还是它的剑柄。
孟宣伸手握住了剑柄,将这柄三十三剑提了起来。
入手很重,也不得不重,飞剑本来就是由比普通的钢铁重的多的灵铁锻就的,每一柄飞剑都要比普通的剑重出了百倍,更何况,如今他这柄剑,乃是三十二柄剑再加上那把斩逆剑组合而起的?单算重量,此剑怕不下三万多斤重,真气八重以下的武者,都不见得能提起来。
不过剑中有灵,在孟宣渡入了真气,然后它们认可了这真气后,剑身便轻了。
甚至在渡入了真气之后,三十三剑直接悬在了半空。
孟宣若是跳上去,就可以御剑飞行,乘云破浪了。
“孟师兄……师弟我……师弟我……”
莲生子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连说了两遍“师弟我”,喉头却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倒是宝盆,在旁边喃喃道:“兵乃凶器,公子却一下子有了三十三柄凶器……凶气会不会太盛呀……”
孟宣拍了拍莲生子的肩头,示意他不必这么激动,然后转头看向了墨伶子,道:“我能做这真传弟子了么?”
墨伶子脸色古怪,提了几次气,想说些维系住自己傲意的话,但却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他干脆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孟宣一怔:“什么话?”
墨伶子道:“要重震天池仙门声威的话!”
孟宣偏头看着他,轻笑了一声,道:“剑都信我,你还不信我?”
墨伶子神情一震,而后落地,收剑,拱手拜了下来,道:“墨伶子参见大师兄!”
孟宣长长吁出了一口气,手掌轻轻的抚过了三十三剑身,心情复杂。
他的本意,是想激怒剑池之剑后,再以言语折服,好收取飞剑。
请剑不成,那就激剑。
剑池飞剑有灵,只要有灵,就能被激怒,只要能被激怒,那就可以折服。
毕竟孟宣事先想好的说辞里,自己是占据了大义的。
另外一点,就是孟宣笃定飞剑不会真的伤害自己。
毕竟它们都是天池仙门的剑,若是随随便便就伤了自己这个天池仙门的真传大弟子,那天池仙门也就不用再苟延残喘了,直接除名就是。
连飞剑都会反噬自家弟子的仙门,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孟宣都没想到的是,因为斩逆剑的出现,自己没有成功选剑,却是三十二柄剑选择了自己。
当今的剑湖之中,最强的三十二柄剑。
这自然是好事,却也预示着,前所未有的大压力都压在了自己肩上。
身为天池仙门真传大弟子,取了天池仙门剑湖中最强的三十二柄剑,自然也要背负起重震天池仙门的责任。
当然了,对这个责任,孟宣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期待。
他将来要对付秦红丸,光有自身的实力是不够的,一定要有背后强大势力的支撑。
天池仙门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他现在重震天池仙门,也是在为自己打下良好的基础。
而且,重震了天池仙门,对他的心性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洗炼,对他的修行有莫大好处。
“大师兄,快将剑御起来吧,你这剑却是宽敞,想必比俺这柄剑好飞多了……”
莲生子满眼羡慕,催促着孟宣御起剑来飞一圈。
他那柄剑已经足足炼了一剑了,飞起来还歪歪斜斜的。
就连墨伶子也没有走,而是呆在一边,满眼期待的等着看孟宣御剑。
毕竟飞剑见多了,但一次拥有三十二柄飞剑的却见没见过。
“也好……”
孟宣笑了笑,他自己其实也挺期待的。
将剑横在胸前,他细细的打量着,凝神运气,将真气渡了进去。
看他认真,莲生子与墨伶子,还有宝盆,都大气也不出,呆呆看着。
过了一会,孟宣忽然长吁了一口气,放开了两只手。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他松开手外,三十三剑竟然没有落地,而是悬在了空中。
“大师兄,快踏上剑去,试一下能否凌空飞起啊……”
莲生子激动起来。
然而孟宣却转向了他,笑道:“谁说御剑一定要踏剑?”
他说着,忽然间抬头望向了空中,而后“嗖”的一声,整个人直直飞了起来,宛若流光。
他并没有踏剑,甚至身子都与三十三剑没什么接触,但却凌空飞了起来。
三十三剑,就一直随着他身侧,左右飞舞,灵动非常,一人一剑,宛若在空中嘻戏。
(感谢【啊啊啊好1的】、【特别简单】两位童鞋的打赏,今天晚上还有一章,祝大家早日脱光哦!)
第六十八章 孟宣说剑
“怎么会这样?莫非……大师兄其实是真灵境的修为?”
莲生子与墨伶子见到这一幕,都吃惊的叫了起来。
他们都是仙门弟子,自然明白,真灵境下,除非是借助法器,不然是无法御空的。
他们想飞,都是踏在剑上,借剑而飞,可孟宣却根本没有接触到剑,便直接飞了起来。
孟宣飞在空中,似缓实快,动静由心,只觉惬意非常,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下地来。
莲生子与墨伶子都有些呆了,他们自然发现了,孟宣的御剑之术,与他们都不一样。
“大师兄……你……”
孟宣与三十三剑一起落到了地上,笑了笑,向莲生子道:“其实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了,你们的御剑之术,似乎与我当初在青丛仙门学的不一样,我见你们御剑,都是脚踏飞剑,滑板一般于空中滑行,但如果碰到了对手呢?非要落地才能取剑御敌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天池仙门的独特御剑法门,没有冒然开口,但现在却也有些了解了,莲生子师弟,墨伶子师弟,你们学到的御剑法门,是不是不全?”
听了孟宣的话,莲生子与墨伶子皆露出了诧异之色。
墨伶子已经收起了骄狂之心,恭敬回道:“大师兄所言不错,我与莲生子师弟入门之时,天池仙门已无师长在门中了,我们二人虽然得了飞剑,却也无人教导御剑之法,只能自己摸索罢了。且不说莲生子师弟,就算是我,将此剑炼了三年,如今也只做到了与它人剑合一,踏剑而飞的时候稳稳当当,可是若在空中遇到了敌人,那是一定要落地才能御敌的!”
孟宣点了点头,道:“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说白了,你们二人的御剑之法,都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飞了起来,只飞了三丈左右,便悬于空中,然后向莲生子与墨伶子说道:“我之前所在的仙门,怕还没有天池仙门全盛时期的一半强大,但我有个好师傅,他对于克敌制胜的术法武法修炼的少,也没教我什么,但对于御剑之法,却完整的教过我。
“飞剑乃行攻防集于一体的法器,传自前贤后羿,又岂能仅仅看成出行工具?”
孟宣看了二人一眼,轻声说道,“飞剑其实是法器中的一种,蕴有灵性,与修者是同生同修的关系,也不会喜欢被人踏在脚下,所以你们踏剑而行,本是踏入了歧途,也无怪莲生子师弟整整一年,都没有掌握御剑之法了,那是因为,本该用脚走路,你却一直用手……”
“飞剑之所以能够飞行,便是因为剑内铭刻着御风法阵,其实只要只要掌握了此阵,便可以借助飞剑御空飞行,甚至不需要接触飞剑,只要保证飞剑在自己能够掌握法阵的距离之内便好了,遇敌之时也是如此,只要敌人在你控制法阵的距离内,便可飞剑斩之!”
他一边说着,忽然间遥遥一指,“嗖”的一声,三十三剑飞了出去。
“啪……”
在孟宣十丈外的一棵大树轰然倒地了,而后三十三剑又自动飞回了他的身边。
出剑期间,他身形仍然悬在空中,丝毫未动。
莲生子与墨伶子看的目瞪口呆,便像是第一次接受到如此玄奇的法诀一样。
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间拜倒在地上,叫道:“求师兄赐法……”
孟宣见状,苦笑了一声,道:“只是最基本的御剑法诀,实在算不得什么,你们想要,我自然会传给你们,只不过,你们还是先帮我选定一处修行之所吧!”
这整座万里方圆的小岛,都是天池仙门领地。
岛上数百奇峰,都可以作为天池仙门弟子的修行之所,而孟宣又是天池仙门的真传大弟子,除了掌教至尊所居的云隐峰外,其他的山峰都可以任他挑选。孟宣在挑选了一遍后,选择了剑湖北方十里的一座山峰,此峰无名,孟宣便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作“坐忘峰”。
他于此峰筑庐修行,视野广阔,可以看到大半部分岛上的动静。
身为真传大弟子,自然也要担负起这个责任来。
选择了峰上一块平整的地面,孟宣、宝盆、莲生子一起动手,就连墨伶子也跟着帮忙。
孟宣也不藏私,一边劈竹伐木,一边将病老头传给自己的御剑法诀传授给了这两人。
他倒也没想到,自己来到了天池仙门,本是求艺,却还什么都没学到呢,就把自己的御剑之法传了出去,话说白了,这御剑之法实在不算什么珍惜之技,这二人不会,主要就是无人教授,也无剑诀修习的缘故,取得拿后,就只知道瞎琢磨,误入歧途也不奇怪。
不过说起来,从这一点,倒也能看出这二人的天资了。
莲生子将他的飞剑炼了一年,飞起来还跟酒后驾驶似的,也是人之常情。
而墨伶子,同样是误入歧途,竟然能够把这剑炼的与自己形同一心,踏在上面,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稳稳当当,也着实是一朵奇葩了。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他那柄剑没什么性子。
如果是三十三剑中的任何一柄凶剑,他敢踏上去,肯定会发脾气,摔他下来是好的,回头砍他都有可能。
很快,法诀已经完全传授,而坐忘峰上的三所木屋也搭了出来,莲生子修为虽不高,但这些活计却似是坐惯了的,顺带着连一些木椅木桌,也都打造了出来,而孟宣的洞天指环里,便有在仙都城时买来的碗碟,因此一番修整之后,一处利利所所的修行之所便成形了。
“孟师兄,今天贺你得了飞剑,不如小饮几杯如何?”
莲生子笑嘻嘻的提议,他得了御剑法诀,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
孟宣自然不会拒绝,他自己本也是好酒之人,就算莲生子不说,他也会提的。
当下就将洞天指环里的烈酒食物取了出来,由莲生子烹制烧灼,很快便肉香四溢了。
“来,孟师兄,师弟敬你一杯……”
莲生子酒量不大好,才喝了几碗,便有些醉熏熏的了,一边说一边打着饱嗝。
他这几个月来,实在是馋的厉害,在仙都城大吃了一顿还不够,刚才又逮着肉一顿猛吃。
也不光是他,墨伶子看起斯斯文文的,吃起来也丝毫不慢,这会却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对付一只羊腿,眼看着下去一半了。
“吱吱……”
众人正喝的开心,忽然间一串尖叫传来,一只毛绒绒的松鼠跳了进来,眼睛望着酒肉发亮。
“松友师兄……”
莲生子急忙起身行礼,就连墨伶子也急忙放下了羊腿,现在已经只剩骨头了。
这松鼠赫然就是掌教师尊的两尊门神之一,松友师兄。
“吱吱……”
松友不耐烦的摆了摆小爪子,似是在说不必拘礼,毫不客气的跳了进来,捞了一块牛肉大嚼。
“哟……竟然是吃荦的……”
孟宣见了,不由眼睛一亮。
不过看了松友那馋兮兮的模样,也着实可怜,看样子天天吃松子,实在是馋坏了。
孟宣微笑看着,自己自己在一边喝酒。
那松友师兄吃了几块肉,又吱吱叫着,命莲生子给它倒酒。
倒满了一碗之后,它两只小爪捧了起来,咕咚咕咚,竟然喝的涓滴不剩,然后呼了口气,眉花眼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倒不像松鼠,活像红尘里嗜酒如命的老酒鬼。
三人一鼠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宝盆却看得见吃不着,自顾自跑到旁边木屋里读书去了。
满满当当的酒肉,却被这三人一鼠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都抚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叹着气。
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模样,几人同时笑了起来,就连墨伶子,也没了最初那份高冷。
“吱吱……”
松友忽然叫了起来,人立而起,背负了两只小爪子,向孟宣点了点头,似乎在夸他这顿酒肉请的好。
“谢松友师兄了……”
孟宣笑着还礼。
这松友辈份可比自己大,加之一直跟在掌教身边,也算是一个真传了。
如果不是它与红官师姐不列门墙,那这真传大弟子还不一定能轮到自己。
松友见孟宣如此知礼,大为开心,忽然间右爪在套在自己左面前腿上的一个铁环上拔了下来,双爪捧着往桌子上一倒,却倒出了几粒松子来,却原来它前腿上的铁环,也是一只洞天指环。它将松子取了起来,自孟宣开始,给莲生子、墨伶子等人皆一人分了一粒。
最后还剩了一粒,它倒也大方,直接又扔进了孟宣手里。
“这算是我这顿酒肉的还礼么?”
孟宣笑了笑,拈起来就准备放进嘴里,忽然间,他发现墨伶子与莲生子表情都不大对。
两个人眼睛睁的大大的,满面惊喜的看着自己掌心的松子,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你们怎么了?”孟宣有些好奇。
“孟……孟师兄,这松子可是好东西啊……”
莲生子说话又开始结巴了:“这松子乃是掌教至尊修行之处的万岁老松结下的,蕴含天地灵气,一粒松子,便抵得上一枚灵丹,若是常人吃上这么一枚,足以增寿十年,便是我们吃了,也对修为大有好处……”
“哎哟……这松友师兄还真大方……”
孟宣听了,也不仅吃了一惊,忍不住又端详起掌心的松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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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四大长老位
“吱吱……”
松友师兄腆胸凹肚的走到了门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忽然间开口,“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两只小眼睛直瞅着孟宣,一副大有深意的模样。
孟宣又惊又乐,笑道:“松友师兄还懂犬语?”
莲生子明白松友的意思,给他解释道:“松友师兄的意思是,下次你再出门,多买些狗肉回来……”
说完了又小声向孟宣解释了一句:“松友师兄以前被狗咬过,所以最喜欢吃狗肉!”
孟宣一听乐了,高高一拱手,笑道:“松友师兄放心,师弟记下了!”
送走了松友,三人又坐了下来,取了些干果蜜饯,又捧了两坛酒,慢慢饮着,说些门中事务。
孟宣刚进仙门,却做了这真传大弟子,按例需统领门下事务,自然要趁机问个明白。
一番夜谈,孟宣将天池仙门的事务,不分巨细,都问了个明白,这才与二人告辞。
临走之际,他又将自己买来的物资,分与了莲生子一些。
本来他没考虑墨伶子,看他这番气度,不像是食不果腹的样子。
但自己给莲生子取物资时,墨伶子眼睛不住往这边瞟,没奈何,也就分与了他一些,他心想,这天池仙门门下的弟子,不能都连饭也吃不上吧?便旁敲侧击了几句,墨伶子含混其辞,似乎是觉得丢人,不肯多说,莲生子倒是实在,一声长叹,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孟宣。
却原来,他与墨伶子,都是孤儿出身,家中已无其他亲人了,在这仙门,可说是无牵无挂。
自然,无牵无挂的另一个意思,也就是无依无靠。
天池仙门败落成了这副样子,自然不会再管门下弟子有无钱花,一切都需得自己想办法。
他们两人说白了,除了身上一柄剑,一袭天池剑袍,委实身无长物了。
莲生子与墨伶子二人走后,孟宣便盘膝静坐了下来,祭炼三十三剑。
三十三剑,乃是他的第一柄飞剑,他虽然学过御剑术,毕竟都是理论上的,如今有了三十三剑,正是最新奇的时候,每摸索出一丝心得了,都会开心不已。
“掌握三十三剑中的一道御风法阵,倒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我柄剑中,却有三十三柄剑,除去斩逆剑内没有御风法阵外,倒有三十二道法阵,可是以我如今的修为,最多却不过掌握一柄飞剑而已……倒是可以飞了,但想利用它们来分化攻敌,却是不能!”
孟宣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了,他虽然有三十三柄剑,但却无法控制。
以他真气九重的修为,控制其中一道御风法阵,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控制多了却不行。
说白了,飞剑与剑的区别就在于,剑是用手来握的,飞剑是御风法阵控制的。
能控制几道御风法阵,便能控制几口飞剑。
他的剑远比别人更多,也比别人更凶,全部掌握了,自然威力也远比别人更强。
可相应的,想要控制它,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精力与真气。
说直白一点,是三十二倍!
“这却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想象中一剑中,三十二剑飞的场景,暂时无法实现了!”
孟宣苦笑,三十三剑虽猛,但他如今,却只能当作一柄怪剑来用了。
一阵琢磨,天色已经大亮了。
孟宣伸个懒腰,来到屋外,深深呼吸了两口,只觉空气清新,灵气充沛,实在是一处大好修行地。
看了会外面的景色,便又回房来了,考虑着该找点什么事情做。
他不用吃早餐,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必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差不多两三天吃上一餐,吃得多些,便足够自己身体的消耗了。
当然了,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人做,孟宣自己懒待捣鼓东西吃,偏偏宝盆自诩为读书人,遵循君子远疱厨的道理,因此也是绝对不肯做饭的。
这样一想,孟宣倒觉得自己该降伏几个山中精怪,留在身边侍候了。
当初黄仙要投入到他手下为奴时,他感觉自己没有资格,便婉拒了。
不过如今看看,自己乃是天池仙门真传首徒,收几个妖奴的资格还是有的。
“孟师兄……”
刚回房坐了下来,却听得外人有人呼唤。
孟宣来到房外,却见是莲生子来了,肩上还抗着一面黑皮大鼓,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样子份量不轻。
“这鼓是什么?”
孟宣过去从他肩上接下来,笑着问道。
莲生子道:“这就是戒律峰的醒雷鼓了,此鼓一响,门下弟子皆要赶来拜会,本来这是戒律峰的长老才能掌控的,不过如今咱们天池仙门已经没有戒律峰了,只有你一个真传弟子,暂代四大长老位,所以我就把鼓给你扛过来了,毕竟你刚入门,也该召集众弟子见一见!”
“合着我这真传大弟子就是什么都得管……”
孟宣明白过来了,苦笑不已。
莲生子道:“是啊,戒律、传功、御敌、领法,这四个长老之位如今都是空的,而且要领这四职,必须得是真传弟子的身份,咱们天池门下,如今可只有你有资格……”
“也罢,便放下吧,我也正想该如何见一见门中师兄弟呢!”
孟宣点了点头,其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这真传大弟子的责任?只是随口发句牢骚罢了。
任何一座山门,可以不设别的长老位,但有四大长老位是必须有的。
那便是戒律、传功、掌剑、领法。
戒律,便是监督门下弟子有无遵守山门戒律,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传功,便是守护山门藏经,并传授修炼功诀给弟子。
掌剑,便是山门战斗力量,负责远攻仇敌,近守山门。
领法,便是负责维护便掌管护道法阵……天池仙门倒是不用,因为其护山法阵早已破了。
醒雷鼓立在了门前,孟宣蕴力于掌,“嘭嘭嘭”敲了三计,鼓声远远传了出去,回荡于山谷之间,然后他便负起双手,立身于鼓前等待,按道理说,醒雷鼓一响,门下弟子听到了鼓声的,便要立刻赶来相见。可没想到,等了约一柱香时间,却只有一个墨伶子御剑赶来了。
“其他人呢?”
孟宣看向空空荡荡的山谷,心里有些不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天回峰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师兄弟,跟他们说了呀……”
莲生子着急的抓耳挠腮,一副窘迫模样。
这时,墨伶子忽然道:“我们天池仙门如今弟子虽然不多,但桀骜之辈也不少,比我更傲气的大有人在,孟师兄你刚入山门,便做了真传大弟子,其他师兄弟心下不服你,也是情理之中!”
孟宣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他们不肯来拜会我,那我们便去拜会他们吧!”
说着,他手轻轻一招,立于木屋之中的三十三剑便飞了出来,悬于身前。
御风飞起,在连生子与墨伶子的指引下,向着其他几峰有天池门人修行的地方飞去。
“岩机子师兄便在此峰修行,我们下去吧!”
到了一处山间,莲生子向孟宣说道。
“又是一个无处可去的人……”
孟宣暗暗点了点头,仙门中人取名,也有个道理。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弟子,若是弃了俗名不用,以“子”为名,那多半就是孤儿出身,而有名有姓的,则是红尘之中尚有家世,不放弃自己的姓,乃是红尘中尚有眷恋之意。
斩红尘斩红尘,却不可硬斩,需时机到时再斩。
如果心里尚放不下,硬生生斩掉,反而对心境有碍。
也正是因此,所以像紫薇门冰莲仙子那样的人物,都会偶尔回家省亲,以慰相思。
“咦,怪了,岩机子师兄不在峰中……”
孟宣立于剑上,等着莲生子进去寻了一圈,却疑惑的回来了。
“去其他峰吧!”
孟宣心里已经有数了,却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
第七十章 下马威
三人连寻了几处,却皆不见峰中弟子的踪影,心里渐渐觉得有些怪了。
不多时,已经寻到了山门最边上的一峰,却是天池仙门弟子霍青瞻修行之处,此人有名有姓,显然是红尘中还有家世的,莲生子也向孟宣介绍了,此人乃是秦地霍家的弟子,天资不俗,于九年前,也就是天池败落后的第一年,来到了天池仙门,修为乃是众弟子最高的。
一到了此峰之前,孟宣立刻明白其他的弟子都去哪了。
却见峰腰处,一座青岩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襟,剑眉星目的年青人,正在讲道。
而在青岩下,却稀稀落落的,坐着十几个弟子,都作天池仙门弟子的装扮。
这些人听闻鼓声,不去坐忘峰拜见天池真传大弟子,却是来这里听人讲道来了。
“那青襟的年青人,便是霍青瞻了吧?”
孟宣看了这副情景,心里怎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冷笑了一声,问旁边的莲生子。
“正是,大师兄,其实我昨夜已经见过霍师兄了……”
莲生子脸色也颇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昨夜遇见霍青瞻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本是好意,将孟宣好好吹捧了一番,还要拉着霍青瞻来拜访孟宣,却没想到,霍青瞻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但今天却又变了卦,不仅没有去拜会孟宣,反而在孟宣敲起了醒雷鼓后,专挑此时召集师兄弟讲道,无疑,这讲道是假,给孟宣摆脸色却是真,只是把他也瞒过去了。
孟宣听了,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霍师兄讲道是好事,不必打断他,我们也坐下来听一听吧!”
说着,在墨伶子与莲生子二人诧异的目光中,他降落地面,于众人身后一块方岩上坐下了。
莲生子及墨伶子都大为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孟宣坐了下来。
“诸位师弟,这套虎啸烈风拳,乃是师兄我前几日刚刚从阆寰经窟里取出来的……”
霍青瞻自然早就发觉了孟宣过来,但却装作看不见,自顾自讲解拳经。
“拳经存于阆寰经窟第一窟里,以你们如今的修为,是无法从里面取得修法的,师兄我侥幸得了一部,念着诸位师弟,不忍独享,便来讲解一番,能悟透多少,却要看你们的悟性了……”
霍青瞻故作平静,娓娓讲经,一副高然模样,孟宣却也不焦也不怒,面带微笑,认真听他讲。
讲了一会,霍青瞻一部拳经已经讲了大半,见孟宣还是听得认认真真,自己却先坐不住了。
他又何曾是讲经来着,目的很是明显,就是要给孟宣一个下马威的。
这部拳经,确实是他刚刚从阆寰经窟里取来的,只是,也正是因为他刚刚得到不久,自己也没有悟透,又哪里有这么多东西讲给众人听?
再加上孟宣便在下面坐着,若是讲错了一句半句,恐怕遭人嘲笑。
是以他越来越坐不住了,又勉强讲了几句,便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向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生的瘦削,高挑眉毛,面相轻薄,却是霍青瞻的死党,一见霍青瞻的眼色,立刻明白了。
“喂,你是哪一门的弟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过来听霍师兄讲道,也不先拜见一下?”
高眉毛忽然冷冷向孟宣喝问了一句,打破了清幽气氛,霍青瞻便也借机住了嘴。
“哦?抱歉,听霍师弟讲的认真,不忍打扰,便冒昧坐下了!”
孟宣也不怒,微微一怔,便略带歉疚的回答。
只是他虽然回的有礼,但一声“师弟”却刺得霍青瞻眉毛直跳。
“大胆!”
一瞬间,霍青瞻没有开口,倒有三四个听道的弟子厉声喝了起来。
“哪里来的混帐东西,如此不知礼数,竟敢唤霍师兄做师弟?”
“大胆的是你们,孟师兄乃是掌教至尊亲自收下的真传大弟子,你们竟敢向他喝叱?”
孟宣还未回答,墨伶子倒冷冷喝了起来,他本来就对霍青瞻有气,正好借机发作。
“对……对啊,岩机子师弟,谢红方师弟,你们……你们真不该对孟师兄如此无礼的……”
莲生子也在旁边期期艾艾的开口,他一向受人欺负,见了众师弟便胆怯,说话都结巴起来。
“哼,笑话,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何资格做我们的真传大师兄?当自己是红丸仙子么?”
高挑眉毛冷笑起来,一脸不屑。
他专程说起秦红丸,却也是有先例的。
当初秦红丸一出现在仙都城,便震惊了七大仙门,争相要将她收入门中,后来北斗在付出了一番代价之后,抢到了这个不世奇才,只是秦红丸却也心高气傲,不肯屈居人下,北斗仙门的掌教便为她大开先例,容她一入门中,便高居诸弟子之首,以十二岁幼龄,做了真传大弟子。
此事在仙门中流传甚广,被当作美谈传诵。
高挑眉毛说完之后,便与其他几人相视冷笑,显然认为自己这句话说的极为高明。
却没想到,他这话一说,便触怒了孟宣。
不提秦红丸,孟宣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心境,但高挑眉毛提起了秦红丸,却触怒了他。
“我自然不是秦红丸,只不过……真传弟子令在此,你们连掌教至尊也信不过么?”
孟宣将一枚令牌取了出来,扬在众人眼前。
莲生子与墨伶子一见此令,立刻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
其他诸内门弟子却不由脸色一变,身体僵硬的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
真传弟子令自然是真的,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只是向令牌行礼,却心有不甘。
“哼,掌教至尊被你蒙蔽,也是有可能的,你要做我们的大师兄,就先亮出点本事来!”
高挑眉毛也不行礼,也不否认,只是冷笑了一声,开口挑衅。
“哦?你想考较我?”
孟宣冷冷向他看了过去,平静里蕴着一丝怒意。
“不错,想做我大师兄,先问我这柄剑……”
高挑眉毛欺负孟宣年弱,一声大喝,便祭起了自己的飞剑,准备与他过几招。
却不料,孟宣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头,道:“你这柄剑已经服了!”
“嗯?”
高挑眉毛侧头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却见他御在空中的飞剑,没有像往常一般剑气狂涌,直指对手,却显得焉不拉几的,剑尖斜斜指着地面,浑然没有飞剑该有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墨伶子与莲生子见了,饶是场内气氛沉重,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
却原来,高挑眉毛的飞剑,乃是剑湖中的一柄普通飞剑,孟宣的三十三剑,却是除了斩逆剑外,其余三十二柄都是剑湖之中最凶的剑。
高挑眉毛的飞剑以前也是养在剑湖之中,对这三十二柄剑的凶威实在是了解的太深了,仅是其中一剑,便不是它敢挑衅的,更何况是三十二剑聚在了一起?
因此还未出剑,只是刚刚被祭起,它就变成了这副焉不拉几的模样。
“你……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高挑眉毛又惊又惧,还以为孟宣在不经意间,已经毁了他的飞剑。
“哼,以剑威压人,不算你的本事吧?有本事放下飞剑,凭真本事较量!”
众人里,自然也有几个有见识的,看透了其中关窍,有冷冷开口。
孟宣遁声看去,却见说话之人二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微胖,头上挽了个道髻,
他见孟宣朝自己望了过来,便冷笑了一声,忽然间眼中精光暴射,向着孟宣望了过来。
孟宣见了他的目光,微微一怔,却没有其他的反应。
那人见状,不由微微一怔,心下升起了一丝诧异,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失灵了。
然而就在这时,孟宣忽然间反向他看了过来,目光锋气四射,杀机凛然。
微胖道人便似被一只野兽盯上了,瞬间脸色大变,周身汗毛炸起,出了一身冷汗。
“哼!”
孟宣冷笑,而后又向高挑眉毛看了过去,淡淡道:“也好,第二场,你我就凭真本事较量吧!”
众人闻言,皆有些不解,高挑眉毛明明是第一个挑衅他的人,为何忽然成了第二场?
他们却不知道,在刚才孟宣与微胖道士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里,已经展开了一番较量。
那微胖道人欺孟宣年轻,加之孟宣气机内敛,还以为他的修为平平,没什么了得,便在孟宣看向他时,运用了目击之术,神念凝聚双眼之中,化作精光两道,直射人心。若是孟宣修为不够,被他看上这么一眼,便立时会觉得心慌目眩,当场跌一个跟头,
只不过,他这等目击之术,说白了就是以势压人,若是他的修为高过了孟宣两到三重,自然能够起效,但若是两人修为差不多,就没什么作用了。
而孟宣在察觉了他的用心之后,心头微怒,也冷冷还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没什么诀窍,纯粹是告诉对方,你要是惹恼了我,我就挥剑砍你个王八孙子。
微胖道士没想到孟宣平静的外表下,杀气那么重,因此硬生生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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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训师弟
“刚才是你的剑赢了,却不能算第一局……”
高挑眉毛颇不服气的说道,他还以为孟宣说的第一局是自己飞剑焉了的事情,先说了一句场面话,便将飞剑收了起来,然后取了一柄普通的剑过来,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心里的自信也渐渐回来了,不屑的瞅了孟宣一眼,面带冷笑,一副胜劵在握的样子。
“小子,咱们可要说清楚,你败在了我的剑下,就要老老实实唤我一句师兄了!”
高挑眉毛冷笑,要拿话脚逼住孟宣。
孟宣听了,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就算我败了,你依然得叫我师兄!”
高挑眉毛一怔,旋及冷笑道:“怎么?怕了这场赌斗?”
孟宣淡淡道:“天池真传弟子是什么份量?岂能拿来与人赌斗?再说……”
他从三十三剑里,将斩逆剑抽了出来,缓缓说道:“我只是教训不懂规矩的师弟而已,又哪里与你有什么赌斗?”
高挑眉毛大怒,偏又不知如何反驳,噎的心里难受,只好一声断喝:“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等我败了你,看你如何嘴硬!”说着长剑一抖,一道剑光斩了出来。
他实力竟然不弱,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年纪,修为却到了真气七重,也算天资不薄了。
这一剑斩出来,便可以看得出来,他剑法上的造诣也颇不弱,一柄长剑,却挥出了七道剑光,虚虚实实,如影似幻,便像是浪潮一般,一浪接一浪的朝孟宣打来。
孟宣若是接错了一剑,那就是落败的下场。
“仙门弟子确实不凡,明明天池仙门已经败落,他的修为却不输萧羽飞……”
孟宣心里暗叹,这东海圣地,确实是天才汇聚之地。
“孟师兄……”
见剑光到了孟宣身前,孟宣还没有动,莲生子却有些紧张了。
就连墨伶子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他见到了孟宣请剑,却未见孟宣出手,不知道孟宣的实力。
“太花哨了!”
孟宣直到第一道剑光掠到身前,才忽然间冷喝了一句,反手一剑斩出。
斩逆剑只有尺许剑身,但被他真气灌入,却骤然出现了一丈多长的剑气,匹练般席卷过去。
“啪……”
“啊……”
一声脆响,一声惊呼,战局已分出高下。
高挑眉毛整个人踉踉跄跄退出了七八步,手里的长剑只剩了短短一截。
在他脸上,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适才孟宣那一剑,准确的击中了他七道剑光中真实的一道,断了他的长剑,也逼退了他,甚至还震的他胳臂发麻,这至少证明了两件事,一是孟宣的眼光极其高明,能够看透自己的剑法,,另一点,一道剑气震断自己的长剑,也说明了他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
本以为是一只绵羊,却忽然露出了狮王的威严,如何不让他吃惊?
其实孟宣根本就不必看穿他的剑法,只需一剑全力斩出,光凭修为也能死死压制他。
只是孟宣此来,毕竟是为了折服众弟子,而不是来斗气的,因而适才一直在仔细的观察高挑眉毛的剑法,直到看穿了他七道剑光中那真实的一道,才挥剑斩之。
只此一剑,便破了他的剑法,断了他的兵器。
“只一剑便击败了岩机子师兄么?这少年……好强!”
“他何时出的剑?我怎么没有看清?”
围观众人,震的安静了片刻,旋及低声惊呼。
本来也想出面挑战孟宣的人,心里也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要知道高挑眉毛的修为,在他们这些人里已属不弱,不然也不会由他来打头阵了。
可既然连他都被孟宣一剑败了,其他人即便实力比他高过一线,又哪里敢妄言取胜?
惟今之计,大概也惟有霍青瞻,能与孟宣斗上一斗了。
孟宣也看透了众人的心思,击败了高挑眉毛后,直接便向霍青瞻看了过去。
“岩机子师弟,你没事吧?”
霍青瞻从青岩上走了下来,关怀的拉起了高挑眉毛的右手。
他的右手虎口处一片殷红,却是已经被方才那一剑震裂了肌膜。
“哼,门下较技,也非要见血吗?若是你一个拿捏不住,岂不是要废了岩机子师弟的手?”
霍青瞻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来,一边给岩机子的右手上药,一边轻声训斥,眉头紧皱。
他说这种话,却像是一个温厚的长者,在训斥一个出手不知轻重的晚辈了。
孟宣听了,表情不变,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厌恶。
“青瞻师兄,我……”
岩机子见霍青瞻竟然拿出了他最好的伤药,亲手敷给自己,心下不由又愧又感动。
“不必多说,你的剑法确实还差些火候,事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参研便是!”
霍青瞻给岩机子包扎了手,这才温声道:“我入门虽早,但本来不想与你争什么,这天池仙门的真传大弟子位,给你便给你了,一切由掌教至尊做主便是,只是,你这小孩出手太不知轻重,一出手便伤了岩机子师弟,全不顾同门之谊,我却要教你一些礼数了……”
一边说,他一边取出了自己的佩剑,却是一柄松纹古剑,寒气慑人。
“呵,本不想与我动手,却早早就准备好了这等利刃……”
孟宣鄙夷此人的虚伪,冷笑了一声,冷眼看他表演。
“咱们天池仙门,虽然门楣凋蔽,但礼法不可废……”
霍青瞻竟然不急着动手,反而皱着眉头开口,似乎要对孟宣说教一番。
“你话太多了……”
孟宣哪有心思和他磨牙,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轻轻一剑挥出。
剑不长,只有尺余剑刃,但却亮如秋水。
在孟宣真气灌注之后,剑刃之上,更是爆出了丈余剑气,如匹如卷,袭卷当场。
霍青瞻吃了一惊,心里准备的说辞只好打断,急将真气提了起来,松纹古剑横掠身前,抵挡孟宣这一剑。他的修为,竟然也达到了真气九重,这一剑横起,便似关上了一扇门,“嗖”的一声,二人剑未相交,劲气却撞在一处,登时搅的剑风乱窜,吹的他们衣衫猎猎作响。
二人一攻一守,局面却是半斤八两,无人吃亏,也无人占便宜。
“小小年纪,便有九重真气修为,难怪你如此骄狂……”
霍青瞻脸色郑重,沉声开口。
然而不等他这一剑说完,孟宣忽然间一步跨了出来,又是一剑。
剑气暴涨,猛然袭到了霍青瞻身前。
霍青瞻吃了一惊,只好闭了嘴,硬提起真气再挡此剑。
“轰……”
剑气相交,威势足比方才大了一倍,许多围观的弟子也不由往后退去,怕被剑气所伤。
两次被孟宣打断说话,霍青瞻已经有些着恼,厉喝道:“你这孩子,怎地……”
孟宣不理会他,又是踏上了一步,一剑斩出。
一问剑。
问天问地问苍生,不斩妖邪不归身。
在出剑之前,便已经问过自己,问过天地苍生,哪还理会你说什么,只管斩你!
“嘭……”
这一剑威势更重,剑风呼啸中,霍青瞻脸色发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脸色发白,既是被这一剑逼的,也是气的,连番三次说话被人打断,他心里又怎会不难受?每被孟宣硬生生逼回去一句,他的心里就郁闷一分,剑上的力道便弱了一分,而孟宣却是一步一剑,一剑更比一剑强,本来二人相仿的修为,霍青瞻却已抵挡不住这第三剑。
并非霍青瞻修为不够,实在是气势上被孟宣压了一头。
“霍师兄竟然退了一步……”
“我没看错过,那小孩子竟然把霍师兄逼退了……”
“嘘,禁声,他能够被掌教看中,列为真传,又岂会是易与之辈?”
一旁的弟子们低声议论,脸色各异,多数都是惊诧异孟宣的修为。
击败岩机子算不得什么,毕竟岩机子的修为,在这十数位弟子中,也只能排在中流,而霍青瞻却不一样了,他的实力远超诸弟子,几乎就是众人心中不可战胜的存在。
孟宣能一剑逼退他,好几个弟子心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甚至是不敢相信。
“看样子不必动用斩逆剑中的信仰之力了……”
孟宣连出三剑,逼退了霍青瞻,却也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心里盘算起来。
他这三剑,本来就是存了试探霍青瞻力量的念头,如今心里已经有了数。
“看你年幼,我让你三招,现在却要出剑了……”
霍青瞻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迅速的说了一句,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不少弟子信了,真以为那三剑是他让着孟宣的。
孟宣闻言,脸露讥嘲,笑而不语,霍青瞻却怕他再一次抢攻自己,说完了那一句话后,便冷喝了一声,松纹古剑直直指了出来,这一次他主动出手,气势却又不同,一瞬间,整柄剑的剑气完全收敛,皆蕴于一剑之中,悄无声息,却蕴含怪力,向孟宣直直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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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阴险
连续被孟宣逼的守了三剑,霍青瞻却打定主意,要占据主动了。
懂剑之人都晓得,斗剑,最重要便是采取主动,若是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不但自身的实力发不出来,更会助涨对手的气势。而且被动防守的局面下,自己出现了一丝破绽,立刻就会被对手抓住,而对手若出现了破绽,自己却不见得能够及时反守为攻打回去。
霍青瞻适才被孟宣抢攻三剑,已经彻底陷入了被动防守的局面,要打下去肯定吃亏。
如今他好不容易在孟宣的三剑之下得到了喘息之机,自然要抓住机会。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孟宣在三剑之后暂时收剑,其实也是为了不想占他这个便宜。
在孟宣看来,反正不是生死之争,双方公公平平的才有意思。
“唰……”
就在霍青瞻这一剑刺到了孟宣身前时,他忽然动了。
瞬间连跨三步,身形如幻似鬼,已经到了霍青瞻身后,又是一剑。
天梯九变,正是孟宣自天梯学来的步法。
三步一变,巧夺天机。
霍青瞻眼前忽然失去了对手踪影,立时吃了一惊,松纹古剑想也不想,便向身后挥去。
他虽没有看清孟宣的步法,但直觉告诉他,孟宣便在他身后。
他猜对了,孟宣这一剑斩来,恰与他的松纹古剑撞在了一起,火花四射。
二人皆感觉胳臂发麻,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霍青瞻脸色古怪,本想抢占先机,却没想孟宣步法这么诡异,还是他攻自己守的局面。
“看剑!”
霍青瞻猛提真气,瞬间一剑速斩,打定了主意要掌控战局主动权。
然而这一剑刚到中途,却忽然发现孟宣诡异的迈出了两步,再次失去了踪影。
“这是什么步法?”
霍青瞻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瞬间转身向身侧劈出。
“啪……”
又是两剑相接,孟宣的剑虽短,却已堪堪斩到了霍青瞻腰肋,只差一指便伤到了他。
若非霍青瞻同样也修炼到了真气九重,感应灵敏,这会必然已经伤了。
“小子给我留下……”
霍青瞻被这一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哪里还敢怠慢,抓住了两人兵刃相撞,身形同时微微一顿的机会,松纹古剑立刻反缴了回去,还是要抢占主动。
主动就是上风,谁占了上风,谁的赢面就大,而且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哼,跟我斗剑,你就别想抢占上风……”
孟宣低声冷笑,脚下天梯九变踏出,身形诡异,又是两剑连斩。
一问剑本是堂堂正正之剑,而孟宣脚下施展的天梯九变,却是最为诡异的步法。
两者结合,孟宣所使的剑,便成了诡中有正,正中有奇的怪剑。
只怕冷大师座下的高足来了,对上此剑,都会感觉头疼。
当然了,冷大师不算,他在剑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一个境界,不是一套步法可以弥补的。
“啪”“啪”“啪”“啪”
场中两人瞬息之间,已经斗了十几剑。
霍青瞻饶是在剑上下过苦功,可他在孟宣的怪剑下,依然占不得上风。
相反的,他已经开始屡屡遇险,好几次险些被孟宣伤到。
一个人只有占据了上风,才能将自己一身的精妙剑法全部施展出来。
而处于下风的话,便会愈来愈缚手缚脚,纵有精妙剑法,也没有机会施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我必败无疑……”
霍青瞻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不由暗暗咬起了牙关:“虽然不大光彩,但是……”
一边想着,他眼神阴冷了起来,默默念诵起了法诀。
便在此时,孟宣也是一剑刺了过来。
孟宣也不愿拖延了,平心而论,这霍青瞻的剑法确实了得,自己若非在攀登九阶十梯登仙台的时候偶得了这套步法,单凭剑法,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只不过,自己有了这套天梯九变步法,却弥补了剑艺上的不足,又远非他能赢的了。
霍青瞻能在自己猛攻下防守这么久,倒让他心里有些佩服了。
虽然装的有点厉害,但这人明显还是有点装的资本的。
“给你留个面子,这一剑,便不让你见血了……”
孟宣暗想,脚下忽然加快,瞬息间一变,而后堂堂正正一剑劈了出去。
剑气摧发,浩如江河,难以抵挡。
只不过,这一剑之威,却含而不发,只想击败霍青瞻,却没想着伤他。
然而就在这时,孟宣背后的影子里,忽然一道无形的利气向他背心刺了过来。
“嗯?”
孟宣反应灵敏,在那利气中自己之前反应了过来,瞬间回剑,将其磕飞了。
空气中空中无一物,但他明显有种格挡住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以他的感应,甚至能发现被他挡了一下的无形劲气,一击不中后,立刻就飞回了青石旁的一柄剑里,那柄剑,正是霍青瞻的飞剑。
“哼……”
霍青瞻等的就是这一刻,脸上冷冷一笑,忽然间掷了松纹古剑,双手合在一起,十指繁复变化,结起了一个古怪的印诀,声音低吼:“四方狮子印……”
随着印记结成,方圆十丈内忽然精气狂涌,隐然组成了四只狮兽的模样,狰狞怒吼,锁定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孟宣,恰在这四只狮子中间,被牢牢镇住了。
“果然不愧是霍师兄,武法双修,却不是那小孩子能挡的……”
“这就是霍师兄去年破开法阵,从里面取出来的秘法吗?”
“能够逼得霍师兄动用此诀,这小孩子也不弱了啊……”
“哼,霍师兄只是没有用他的阴阳子母剑,不然这小孩子一剑都不见得能挡下……”
众人议论纷纷,都以为霍青瞻赢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孟宣被四方狮子印镇住,又哪里还有翻盘的本事?
只是众人却没有注意到,孟宣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变了。
不是怕,而是恼。
孟宣急了。
他却也没想到,这霍青瞻竟然如此无耻,别人可能没有发觉,他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与这些人斗剑,明明说好了不用飞剑,可这霍青瞻,却在悄无声息间,念动法诀,驱使了一柄无形飞剑偷袭自己,趁着自己格开飞剑的功夫,才施展了这四方狮子印。
不然的话,斗剑之中,电光石火,他哪里来的时间结印?
在他结这一个印的功夫里,孟宣能斩他两回。
孟宣猜的也确实不错,霍青瞻的飞剑,名唤阴阳子母剑,看起来与普通的飞剑无异,实际上是两剑一体,一为阳剑,便是平时显露在诸弟子面前的飞剑,而别人不知道的是,他的飞剑里,还炼有一柄阴剑,无形无色,用它隐在敌人的影子偷袭对手,最是合适不过。
只不过,明明说好的不用飞剑,他却暗中驱动了此剑,却是显得有些无耻了。
当然了,除了孟宣,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动了这一剑,而孟宣说出来,也没人信。
只要没人信,便等于他没有用过。
“哈哈,小朋友,你修为虽然不弱,但武法与术法,还是差了一筹啊……”
霍青瞻朗声长笑,提起松纹古剑,向着孟宣刺了过来。
这时候被他的四方狮子印镇住的孟宣,根本无法躲避这一剑。
而孟宣却也没有挡的意思,只是歪着头,看着霍青瞻,眼神古怪。
“本想给你留点面子,但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望着这一剑刺来,孟宣冷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然后他轻轻动了动手腕,挥出了一剑。
看起来似是随意挥剑,软弱无力,但却已运用了斩逆剑内的千年信仰之力。
隐约间狼嚎响起,无尽狼影在周围幻化,血腥残忍,诡奇可怖。
“噗……”
霍青瞻真气凝聚的一剑,迎到了这道蕴含千年信仰力的一剑,立刻被击飞了出去。连带着他这四方狮子印禁锢的力场,也被这一剑斩破,便似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狂风飙射,吹向四方。这还是孟宣不想杀他,留了手的原因,不然霍青瞻会被这一剑直接斩成两半。
“怎么可能……”
飞在半空中的霍青瞻满脸的不信,几乎不敢相信孟宣能斩出这样强大的一剑。
然而不待他有所反应,破开了四方狮子印禁锢力场的孟宣忽然冲了上来。
天梯九变诡奇无比,也拥有奇速,很快就追上了还飞在半空中的霍青瞻。
“啪……”
孟宣扬起斩逆剑,以剑身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一条红斑瞬间出现。
“做人,要言而有信……”
孟宣的冷喝响起在霍青瞻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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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再擂鼓
飞在半空中的霍青瞻如何能再抵挡孟宣这诡奇步法,被孟宣一剑抽的眼冒金星,脸颊奇痛,他心里的恼怒却更甚,几乎不想相信,自己竟然被他抽了脸颊?这是何等奇耻大辱?然而不等他怒吼出来,孟宣身形再变,鬼魅般到了霍青瞻右侧,又是一剑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是让你懂得做人不得虚伪……”
霍青瞻怒发如狂,然而已经落败的他,章法已乱,连挡都没法挡。
“这一下,是让你记得,要尊敬门中师兄……”
“这一下……纯是因为你做人实在讨厌!”
孟宣将斩逆剑当成了戒尺,一剑一拍,一拍一训,便似私孰里的先生,在教训顽童。
霍青瞻不是要教训他么?
孟宣心眼小,你既训了我一句,我便十倍的还你!
“这一下,是教训你做人不要那么虚伪!”
连抽了霍青瞻十几剑,孟宣才冷喝了一声,飞起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嘭”
霍青瞻偏巧不巧,又摔回了他适才坐着讲道的大青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是伤的有多重,纯是被气的。
“霍师兄竟然输了……还输的如此难看……”
“输了,确实是输了,这小孩……实在是强大……”
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有人瞠目结舌不敢信,有人则轻轻叹息,敬畏的看着孟宣。
他们明白,对霍青瞻来说,最惨的不是输了,而是被抽了这么多下。
实在是脸都丢光了。
“霍师兄……”
高挑眉毛岩机子,小跑过去搀住了霍青瞻,向着孟宣怒目而视,似乎是恨孟宣下手太重。
而孟宣,则脸色平静,冷冷看着霍青瞻,虽然抽了他这么多下,怒气依然未消。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刚进仙门,不益见血,刚才就直接杀了他。
他收回了斩逆剑,心念动处,三十二剑飞了过来,反手插剑,恰将斩逆剑插入了三十二剑中间。三十二以斩逆剑为中心,组成了奇特的三十三剑,既为剑身,也像是斩逆剑的剑鞘。插回剑后,孟宣便松开了手,而三十三剑则仍然飞在空中,悬浮不动,靠他的真气维系。
飞剑虽有灵,但自身蕴含的能量却有限,在离开剑湖之后,全靠主人的真气指挥。
孟宣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忽然间并指如剑,向着霍青瞻一指。
“嗖”的一声,三十三剑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向着霍青瞻飞了过去。
“这是要做什么?他要杀了霍师兄吗?”
旁边的门下弟子,个个震惊。
就连霍青瞻也瞪大了眼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的一声,三十三剑却没有刺到他身上,而是斩在了一旁。
中剑的,是他的阴阳子母剑。
遭到了三十三剑重重一击,这柄品质极高的飞剑立刻出现了道道裂纹,没有几年功夫,是不可能再重新铸炼完好的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孟宣招手,收回了三十三剑。
场间的人,惟有霍青瞻目带惊惧,他明白孟宣此举的用意。
孟宣没有告诉别人他刚才驱使飞剑暗施偷袭的做法,却毁了他的剑,无疑是在警告。
这一次斩剑,下一次斩你。
“还有人要称称我这个真传弟子的份两么?”
孟宣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淡淡开口,环顾四周。
无人回答,每一个迎上了孟宣目光的人都不自觉的把低头了下去。
“很好,既然如此,那诸位就是认可了我这个真传大师兄喽?”
孟宣淡淡开口,“孟某初来乍道,年纪又小,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此乃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只不过,有句丑话说在前面,你们不服我可以,挑战我也可以,但只要孟宣是这天池真传一日,你们阴奉阳违,私下里动心眼,耍计谋却不可行,我讨厌这些。”
“今日我敲响醒雷鼓,你们听而不闻,已经是犯了门规,这是第一次,也就罢了,但若有下一次,你们个个都逃不掉门规处置的下场!孟某年龄虽小,但也不是没有手段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相信我,我的火若真烧起来了,别说三把,你们一把都受不住!”
听了孟宣的话,众弟子尽皆沉默不语,气氛压抑。
而孟宣冷冷说完了话,则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霍青瞻红肿渗血的脸上,牢牢盯了一眼,便飞身投入了高空,头也不回的遁走了。
墨伶子及莲生子见状,也都御剑飞起,随在他身后。
“墨伶子,那霍青瞻,到底是什么人?”
飞在空中,孟宣忽然问墨伶子道。
墨伶子微微一怔,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霍师兄可以说我们天池仙门中的最强者……反正他的实力你刚才也看到了,他天资惊人,曾经在九阶十梯登仙台上,登上了第七阶的,而且在如今的天池门中,他也是惟一一个能够破开法阵,从里面取出修行功诀的人……”
孟宣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点疑惑。
“此人既有如此天资,修为也不弱,又为何会继续留在天池门中?”
“别的弟子是无处可去,他这般天资与修为,想必其他几个大仙门也是欢迎的……”
“若说忠诚……呵,此人如此阴险虚伪,会对天池仙门忠诚么?”
想起了霍青瞻在战斗中的偷袭,孟宣嘴角升起了一丝鄙夷的冷笑。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刚刚入门,便如此嚣张,大不了老子不在这天池仙门呆着了……”
霍青瞻的修行之地,在孟宣走后,沉默了许久,忽然一个弟子愤愤不平的叫了起来。
只不过,他预想中一呼百应的场面却没有出现,反而每一个人都神色古怪的看着他。
“呵,你要脱离山门?请便吧!”
一人轻声一笑,微嘲的看着他。
那人却是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三十多岁年纪,在这群人中年龄最长。
“江师兄,你……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厮如此娇狂,难道你们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先前说话的弟子大为不解,高声说道。
“什么叫淫威?我们今天聚在这里,不就是想瞧瞧他有多少份量么?”
青衫道士冷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他年轻虽小,但表现的却远超我们想象,难道我们不该庆幸山门终于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反倒要反他不成?呵,话说回来,如果掌教至尊亲口列为真传大弟子的人连我们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天池仙门才是真呆不下去了!”
天池众弟子中,霍青瞻算一号人物,墨伶子的实力可排第二,这青衫道士,便排第三了。
见他如此说,登时有许多弟子暗暗点头。
“我们留在门中,都有自己的原因,命运都系于仙门,仙门崛起,我们也将平步青云,天池哀落,我们也就成了孤魂野鬼,这个孟师兄,得到了掌教至尊的认可,得到了剑湖万剑的认可,于我们实在是福不是祸,我不管你们想,反正我是认可了咱们这位真传大师兄了……”
青衫道士轻轻叹着,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期许。
听了这番话,那先前说话的弟子也低头不语了,他还真没有离开天池仙门的勇气。
“嘭嘭嘭……”
忽然间,三声鼓响激荡山峰,自山门中心传了过来。
“嗯?他怎么又敲响了醒雷鼓?”
众弟子闻声,不由微微一怔,面面相觑。
“醒雷鼓响,天池门下皆要前往听令,诸位师弟,我先行一步了……”
青衫道士说道,祭起飞剑,化作一道剑光往鼓声传之处飞去了。
“额……我也去……”
有人叫道,也御起飞剑跟了上去。
众弟子见状,纷纷投入高空,往坐忘峰飞去,那先前说要脱离山门的弟子也在其中。
转瞬之间,青石之前,就只剩了霍青瞻与岩机子二人。
“你也去吧!”
霍青瞻忽然叹了口气,向岩机子说道。
“霍师兄,你放心,我绝不对背叛你的……”
岩机子还以为霍青瞻说的是反话,当即信誓旦旦的说道。
霍青瞻眼睛里似有火在烧,但脸色却显得非常平静,淡淡道:“没什么背不背叛的,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他坐得稳,便让他坐真传首徒又何防?你快赶过去吧,顺便替我告个假,就说师弟霍青瞻因伤无法前往,还请孟师兄体谅,免掉门规责罚……”
岩机子期期艾艾,见霍青瞻不似作伪,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四下无人之后,霍青瞻脸色骤然变得极其狰狞,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小狗,你今日侮我,待我拿到了天罡雷法,定要十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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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棒子打完有萝卜
回到了坐忘峰后,孟宣便再次擂起了醒雷鼓,然后立于鼓前相候。
这一次,一柱香时间不到,众弟子皆已御剑前来了,莲生子在旁,小声的为他说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孟宣都记在了心中。一柱香时间烧完,门下十一名弟子,已经来了十名,独缺的一名,却是霍青瞻,不过岩机子在最后一个赶来之后,却也怏怏不悦的过来替霍青瞻告了假。
孟宣看着众人,点了点头,也不说废话,直接就道:“大家同为天池弟子,自当相互扶持,我入门之后,也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奉掌教之命,准备了一点微末薄礼给诸位,望笑纳!”
说着唤了一声,莲生子与墨伶子便各捧了一个托盘上前来,分予诸弟子。
众人见孟宣什么都不说,上来就送礼,不由微微一怔。
待得看到了托盘中的东西,却又登时一片哗然。
盘中不是别的,一个托盘放得是金精灵铁,另一个盘里放的,却是一些法器与丹药。
有六七个弟子,分别得到了金精百两,或灵铁十两,剩下的弟子,则分到了法器与丹药。
却原来,孟宣知道这天池门下的弟子,缺钱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有不少人都与莲生子一般,身无分文,平日里只靠在岛上挖野菜,捕海鱼填饱肚子,他是真传大弟子,急需站稳根脚,便大大方方,将自己刚刚兑换来的金精灵铁发了下去,解其燃眉之急。
而那些红尘中有家世的,不缺银子,也就根据他们的情况,准备了法器与丹药。
不得不说,打下了黑木山后,他孟宣也是一位小小的富翁了。
虽然那黑木山的战利品,并不足以他在仙门之中挥霍太久,但这份见面礼还是送得起的。
而他托辞奉掌教之命了,则是照顾了众人的面子,以免让人感觉是他在施舍众人。
实际上,谁又不知道掌教多年闭死关,根本不理门中事务了?
稍有见识的几个弟子,都立刻就明白了孟宣的心思,轻轻点头,佩服他的做法。
一时没有明白的,稍稍琢磨,也就想明白了,心下不免感动。
最关键的,孟宣这些“薄礼”,恰好就是各人所缺的。
那几个孤儿出身的弟子也就罢了,金精百两,看起来不多,实际上是就是一万两银子啊,若只用来购买平日里生活所需的话,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上整整三年。
而那些不缺银子的弟子,得到了法器,也是个个喜出望外,天池仙门宝库已毁,仅剩的法器,便是剑湖里养的万剑,而那些剑,他们每个人只能请到一柄罢了,孟宣这些法器,都是黑木山千年收藏的珍品,放到江湖上,不知会引得多少觊觊觎,实乃一份大礼。
也亏得这天池仙门剩下来的弟子少,若是多几个,孟宣可就送不起了。
“我不要……”
众人欢喜之际,岩机子不和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却见他伸手推开了莲生子的托盘,一脸不屑,似乎较劲一般的看着孟宣。
众人一怔,旋及暗暗摇头,他们自然都知道岩机子与霍青瞻走的近,没少受霍青瞻接济,银子是不缺的,只是此时却于这种场合拒绝孟宣的好意,未免太也不智.
想那霍青瞻都败在了孟宣手下,你又有几分斤两?
若真是惹恼了真传大弟子,非要给你小鞋穿,只怕你在天池仙门中,真是寸步难行了。
孟宣却毫不以为意,笑道:“那便拿回来吧,其他师弟有谁需要,便来我这里取好了!”
“孟师兄……师弟……厚颜相求,我正在炼一炉丹,恰好缺好一昧灵药,没钱购买……”
话音还未落,便有人红着脸开口了。
孟宣笑了笑,轻轻一挥手,道:“先拿去购买灵药吧,若有所缺,可以告诉我!”
那人得了岩机子的一份金精,立刻眉花眼笑的谢过了孟宣。
岩机子看到了,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霍青瞻虽然家里不缺钱,但也不是开金矿的,,平时里便是接济他,又能给他几个钱?
偶尔给他两三千两银子,他便很感激了。
可孟宣给的,却是百两金精啊,足足一万银子啊,竟然……被自己这么放弃了……
“谢过大师兄……”
诸弟子得了好处,一个个心情愉悦,齐齐向孟宣行礼。
“诸师弟不必多礼,同为天池弟子,自当相互扶持!”
孟宣微笑说道,看着诸弟子的模样,心里微乐,知道自己还是做对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红尘还是仙门,胡萝卜加大棒,都是驯人的不二法门。
他先前冷口冷面,动手打人,那是因为诸弟子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要竖立真传弟子威严!
而如今又根据诸弟子所需,送上金银法器,这便是明摆着收买人心了。
虽然他年龄不大,但两世为人,这点小手段还是有的。
“哼,你既然是真传大弟子,那自然也暂代传功长老之职了,我们的修炼功法,是不是也由你代传?”
就在这时,一个不谐之声响起,自然又是岩机子。
众人闻言,都知道他在找事,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嘲讽之外,已经有些厌恶了。
他提出来的,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天池仙门的修行法诀虽然保存下来了大半,但在当初天降劫火之时,当时的传功长老为了保全仙门典藉,便以自己一身精血为引,设下了夺天法阵,守护典藉,只是虽然最终保全了典藉,但他设下的阵法也实在太强,劫火过后,阆寰经窟竟然无法再打开了。
所有想求取经典的弟子,都必须靠自身修为,去破开绝阵的一角,才能拿到典藉。
这样一来,门中十几数位弟子,能够得到典藉的就寥寥无几了。
宗门凋蔽以来,也就霍青瞻曾经破开过绝阵,拿到典藉。
而且他拿到的,却也不一定是适合自身修行的。
霍青瞻第一次破开法阵,得到的是四方狮子印的法典,倒让他欣喜无比,可第二次破开法阵,却取出了一门拳法,而他本是剑修,拿到了这门拳法,几乎就可以说是无用了。
“青瞻师兄取得了法诀之后,都会公开讲道,与我等分享,你这真传大弟子,莫非还不如青瞻师兄?”
岩机子自以为捏住了孟宣的脉门,洋洋得意,兴高采烈,言语讽刺。
只是众弟子听了,却有种想抽他的冲动。
那霍青瞻确实曾讲道,但也只有今天一遭儿啊。
以前他取得了四方狮子印的修行之法,也没见他拿出来与众人分享啊!
这次取得的拳经,于他实在无用,这才假模假样的要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但也只是做做面子功夫,讲了没几句,便以岩机子怒斥孟宣开始,结束了这场讲道。
岩机子崇拜霍青瞻没什么,但把他神话的太高了,也不免惹人厌恶。
不过众弟子也没有开口反驳,一来,岩机子说的话虽不好听,却也在理。
孟宣身为天池仙门真传大弟子,确实该暂代传功长老之职。
二来,他若是真会取出典藉来与众人分享,众人自然也期待万分。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该暂代传功长老之职……”
孟宣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同意了岩机子的看法,然后向众人道:“诸位师弟放心,我会找时间去阆寰经窟看看,若取出了典藉,自当与诸位分享!”
“多谢大师兄……”
众弟子大喜,齐声再拜,虽然只是一个承诺,但他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毕竟霍青瞻能够破开绝阵,孟宣实力比他还强,按照道理也是能破开法阵的。
而且孟宣身为真传大弟子,说出来的话自然要尊循,他说了要分享,想必不是骗众人的。
“哼,还不见得能取到经典呢……”
众人欢喜中,岩机子独独冷笑,孟宣留意到了他的表情,心里对他也厌恶起来。
又与众师弟聊了些门中事务,说了些门派必然崛起之类震奋人心的话,孟宣便教他们散去了,独留了莲生子与墨伶子两个。
“孟师兄,你真的会与我们分享功法吗?”
莲生子与墨伶子也无比激动,眼睛放光,饿狼一般盯着孟宣。
“若能取出来自然会,你们先带我去那边瞧瞧!”
孟宣微笑着说道,他倒也确实没有藏私的想法。
这些人身为天池弟子,入门比自己还早,修炼门中功法,也是天经地义。
两人大喜,当即御起飞剑,带孟宣前往阆寰经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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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经窟绝阵
阆寰经窟却是位于仙门西方,距离剑湖约三十里,一处青山掩映的山谷之中。在路上孟宣便问清楚了,经窟共有三窟,被三套大阵守护,此阵乃是当年的传功长老舍却了一身性命设下,端得是精妙绝伦,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此阵仍然生生相息,毫无败落的模样。
一靠近这里,孟宣便感觉周围灵气波动,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力场,甚至连剑都飞不起来。
“阆寰经窟便位于下面山谷中了,周围千丈,都被大阵笼罩,难以进入!”
孟宣听了墨伶子的话,便在谷旁的一处山峰上落了下来,皱起眉头,细细观察。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孟师兄……能破开吗?”
墨伶子与莲生子都激动万分,满怀期待的看着孟宣。
孟宣轻轻点了点头,道:“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啊?需要这么久才能进去吗?”
墨伶子与莲生子神色黯然了下来,似乎有些失望。
当初霍青瞻破开一角绝阵,也只用了十几天功夫,看样子孟宣还不如他。
孟宣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不是进去,是解开这第一窟的法阵!”
“什么?”
这二人宛如变色龙一般,表情瞬间又变得无比惊喜了。
破开法阵,进去取几部经典,与解开法阵,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破开法阵,就是凭自身的修为,寻找一处法阵的弱点,硬生生打进去。
期间要承受法阵的侵袭,能抗得过去,便能取得典藉,若抗不过去,便会身受重伤。
而且除非是整套阵法全部破掉,在破阵者出来之后,法阵被破开的一角,也会慢慢修复,下一次进去,仍然要破阵。
而解开法阵,就是指将自动运转的法阵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八门重新排列,在不伤及法阵本源的情况下,将它控制住。
一旦解开了法阵,那此阵便全凭解阵者操控,想让人进便让人进,想让人死便让人死。
也即是说,孟宣若是解了第一窟的法阵,那就等于这第一窟仍然有法阵守护,但天池门下的弟子却可以自由进出,阅读内中典藏了。
这与霍青瞻当时破开法阵的做法,根本是两种方法,效果也同样有着云泥之别。
莲生子与墨伶子直接激动的难以自持了,被孟宣笑着训了一句,二人才安静下来。
孟宣又仔细观察了半晌,默记了阵法的繁复运转轨迹,这才御剑回山了。
他与墨伶子和莲生子交待,自己要闭关解阵,门中若无要事,便暂不让人打扰自己。
两人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莲生子还主动承担了每天给孟宣送一次饭的职责。
也就在这一夜开始,孟宣便开始专心解阵了。
于阵法一道,他曾在病老头身边学过,并不生疏。
当初登上九梯十阶登仙台的四五六三阶,全是靠对法阵的领悟上去的。
如今他破开护经法阵,其实与他当初登阶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需要强大的运算,计算法阵运行的轨迹,然后趋吉避凶,步步深入。
计算清楚了第一窟法阵的所有运转轨迹,孟宣就可以深入阵中,炼化法阵最深处的阵眼,控制整座法阵的运转了。
这就像在做一道题,观阵,是审题,解阵,就是计算了。
这是一门繁复庞大的计算工作,中间不允许出现一丝误差,否则就是失败的下场。
孟宣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堪堪解开了第一门开门的算法,整个人不由苦笑。
解阵一道,当真是艰涩困难,他这个前世的文科生,都想要干脆放弃,直接去破阵了。
不过好歹他还有着坚定的心性,只是牢骚了一句,便又投入到了第二门的算法中去了。
十几天过去了,孟宣的坐忘峰却一直没有传出取得了经窟典藉的消息。
门下弟子不免有些心思浮动了,他们不知道孟宣是在解阵,还以为他也与霍青瞻一样,是想破阵而入,取得典藉,当初霍青瞻破阵,只用了十三天时间,如今孟宣过去了十五天,还没有消息传出来,这无形之中,似乎在证明着孟宣已经被霍青瞻比下去了。
“哼,我就说那毛头小子,怎么能比得上青瞻师兄?他能赢青瞻师兄,大概也就是手头上有什么厉害法器罢了,凭真本事,青瞻师兄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岩机子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洋洋得意,逢人便讲,似乎在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自傲。
其他的弟子们,虽然没有像他这般兴奋,但心里对孟宣的期许值也未免降了许多。
莲生子每日往来于自己的修行之地与孟宣的坐忘峰,给他送饭以及新鲜的野茶,自然也听到了不少门下弟子的嘀咕,心里憋的难受,便找到了每日在孟宣峰前,像个门神一样,将所有来拜访的弟子都挡掉的墨伶子,问道:“为什么不将孟师兄正在解阵的事情告诉他们?”
墨伶子冷笑,反问莲生子:“你希不希望山门强大?”
莲生子挠了挠脑袋,道:“那还用说?没看我今天又去捕了几条雪鱼?就是为了给孟师兄补脑的,他脑袋越聪明,咱们山门就越强大……”
墨伶子被莲生子这神逻辑噎的有点难受,本来还想郑而重之的问他第二个问题:“那你相不相信孟师兄?”也不再问了,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孟师兄是天池重震声威的希望,但门下弟子是否团结也是很重要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就是要将这消息封住,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丑都跳出来,他们现在蹦的越欢,将来孟师兄解阵,他们的嘴脸便越可笑……”
莲生子听的眼睛亮了,扭头就走:“听你的,我再捕几条雪鱼去,分你一条!”
却说孟宣,此时他已经解到了第二门休门,此时却被一道难关给困住了。
他面前摆着满地的竹筹,看似散乱无章,实际上都按规矩排列,代表着种种运算法则。
正在皱眉苦思,百无聊赖的宝盆却溜哒了过来,站在他背后看了一会,忽然“嗤”的一声,用脚踢了其中一块竹筹,笑道:“你咋这么笨呢?算的真慢……”
“哎……别碰!”
孟宣吃了一惊,急忙阻止,却已经晚了。
竹筹被动了一根,整体规则立刻大变了模样,先前的规律完全被打乱了。
“你这个……”
孟宣指着宝盆的鼻子,真想揍他一顿,就他这一脚,自己三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宝盆却毫无自觉,不屑道:“是你自己笨,本来就该是这么个算法,两天前我就看明白了,你却直到今天都没有算出来……”
“嗯?”
孟宣诧异的看了竹筹一眼,忽然间眼睛一亮。
他却是发现了,宝盆踢动的那一根竹筹,看起来是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算法,实际上却是将所有的运算都导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困扰了自己三天的难题,已经被他解开了。
“你懂算术?”
孟宣惊喜的拉住了宝盆。
宝盆不屑道:“你也太小瞧小生了,小生读书时,可不仅仅是学作文章,卜算、刑律、天文、地理都是要学的,再加上小生天资聪慧……”
宝盆还在吹牛,孟宣已经欣喜的一把按住了他,笑道:“把剩下的六门都给我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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