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凛冬之始
“那么，我去城里了，妈妈。”
温柔的声音回应着一脸担忧的老婆婆。
年近四十的女人年轻时想必是相当出色的美人吧，哪怕岁月与辛勤的风霜夺去了她作为女人最美丽的时光，这个温柔的女人也没有变成愤世嫉俗的泼妇，更没有因为贫穷而有所改变。
晨曦散尽，小镇开始被岩壁倾盖下来阴影所覆盖，临近冬日的这段日子并不好过，无法被太阳恩泽到的镇子越发的潮湿寒冷了。
因此，虽然很是担心挺着大肚子的凯琳，老婆婆也认为让她去有阳光的城里，比呆在镇子里要对身体好很多。
将干净的白手帕盖在一个篮子上，凯琳提起今天准备要卖的松软面包。带着温和神色的她有些担心的看了里屋一眼，就在母亲不间断的叮咛嘱咐中出发了。
那个孩子……不要紧吧。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个孩子没有讲过一句话，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外就一动不动。不管凯琳与泰凯斯怎么展现自己的善意，都像是对着一块坚冰那样无法逾越。
他们能看出这个孩子不是不会言语和思考的傻瓜，更能看出他因为伤势而虚弱的身体感到焦躁。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倔强的不肯依靠任何人。而这种小孩子在这种年纪的别扭情绪，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泰凯斯和凯琳再理解不过了。正是因为理解，他们才更加担心这个孩子。
雷恩现在的确很焦躁，伤势已经好转了，但是在这种贫穷的镇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补给那他虚弱的身体。唯一的肉食只有偶尔会端上泰凯斯家餐桌的鱼……而对鱼避如蛇蝎的雷恩，在面对泰凯斯热情的将蒸熟的鱼拿到面前时，几乎是崩溃的。
自己的目标是伟大航路呀！哪怕不为了那大秘宝，自己也不应该在东海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浪费光阴！
然而不管有着怎样的宏图大志，梦想野心。雷恩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寄宿在这贫寒家中的米虫。
时至晌午，哪怕被巨大岩壁的阴影所覆盖，在田间挖了一上午渠道的老头子穆斯也累得满身大汗。富裕人家享清福的年纪里，穆斯依旧要在田地里辛苦劳作。所幸他的身体很硬朗，仍然能坚持的干着农活。
用铁锨不断重复着铲土的动作，然而他的工作进度却只完成了四分之一，想着仍有很长一段渠道要挖，穆斯有些疲倦的停下了动作，准备休息一会。
就在他不经意的回头那一刻，穆斯发愣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雷恩！
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青白色布衣，雷恩面无表情的拿着一个盛满朗姆酒的木杯，提着一个装着黑面包和几块干肉的篮子。
看到这身行头的穆斯瞬间了然了，这位话很少的老头子平静的看着这个久违出次门的年轻人。
“是老太婆叫你送的吧。”
以晒床单为理由将雷恩赶下床，然后将老头子的午餐塞给雷恩让他送过来。这单纯的只是老太婆想要这孩子出门运动运动，经常窝在家里，就算能养好的伤病也会变得更糟糕。
点了点头，雷恩将朗姆酒和食物放在一旁，带着一丝好奇看着穆斯挖开的渠道。
“那是灌溉渠道，前阵子来了一拨海贼，在与城里的士兵交战时被火药炸的乱七八糟。”
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水，少言寡语的穆斯这样说道。那是不久前来到这个国家的一小波海贼，虽然没有对镇子的居民造成伤害，但是却被刚好前来镇子里讨要税金的士兵碰见。双方二话不说就开战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火药落在穆斯的田地里，顿时就将原本好好地渠道炸的稀巴烂。
不论是被尽数击杀的海贼，还是城里的士兵老爷，想必都不会来赔偿穆斯的损失，光是将田里被炸开的土地填回去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
雷恩略带好奇的看着这长长的渠道，事实上，就算穆斯跟他说这是灌溉渠道，他也完全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在他生活的那片冰原上没有农田这种东西，他的家族中也没有任何人参与种地这种卑微的劳动。所以，第一次看到田地与所谓的种植是怎么一回事，也令雷恩多少长了一点见识。
“你要不要试试，我腰很痛。”
当一个满头大汗的老头子，用那张被拍扁了的青蛙脸面无表情的注视你时，你会怎么做？
虽然不屑这种卑微的劳动，也不愿意弄脏手去碰那脏兮兮的铁锨，但是抱着多少还一点恩情的念头，雷恩还是接过了穆斯递过来的铁锨。
连老头子都能办到的工作，哪怕现在状态不是很好，雷恩也不认为自己会遇到多大的困难。
抱着这样的打算，雷恩拿起略有重量的铁锨，对着穆斯已经挖开的渠道铲了下去。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虽然铲开了少量土壤，但是这点工作量和没有是一样。从铁锨的尖端处传来的坚硬质感令雷恩感到很不舒服。
（好硬……）
仅仅铲了几下，雷恩的额头就出现了虚汗。若是他力量健全，就算是使用蛮力也能将这一带的地形破坏掉。然而此刻虚弱的他仅仅挥动铁锹就几乎耗尽了力气。而在一旁端起木杯饮酒的穆斯眼中，雷恩只是胡乱对着地面乱敲一阵罢了。
纵使雷恩明白，这是因为临近冬日，不断袭来的寒风不仅使得人动作变缓慢了，也使土壤被冻的越发坚固了。然而就算知道这些了，满头大汗的雷恩依旧没头没脑的挥动着铁锨。纵使他多少知道自己挖掘的动作可能哪里出了问题，也依然不服气的继续下去。
穆斯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淡定脸，他径自从雷恩手中拿过铁锨，对着地面插下去，抬脚踩在铁锨上，用力向下一压。十分轻而易举的借助杠杆的原理掘开了坚硬的土壤。
做出示范的穆斯再次将铁锨交到雷恩手中，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仿佛在告诉雷恩，光靠蛮力是行不通的。
皱了皱眉头，雷恩很不喜欢这种仿佛被人教导了的感觉，哪怕自己是错的。不过，这终究是有可取之处，照着穆斯的动作，雷恩很快就掌握住了窍门。
就这样，在昏暗的田地中，一老一少忙碌的身影在这里不断重叠。一人掘土，另一人在其身后清理土壤。这幅很平凡的场景，却令前来接他们的老婆婆欣慰的点了点头。
“啊呀呀，那两人，都不爱说话，却似乎很合得来呢。”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罗格镇。
与被阴影寒冷覆盖的雷德南斯的小镇不同，这座前不久处决了海贼王的镇子异样的热闹！
空气依旧是那样的燥热，或许是源源不断的有人成为海贼，慕名或者路过这里的关系吧！这座起始与终焉的小镇不复往日的和平，连驻扎于此的海军都被连绵不绝的海贼潮水所击退！
与沿途遭到劫掠与毁灭的小岛不同，罗格镇没有上演任何太过分的悲剧，平民只要躲在家中基本就不会有事，而登录的海贼也会异样的不过分猖狂。虽然击退了驻守海军已经是相当猖狂的举措，不过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撤退，以免遭到海军的全力报复。
这座小镇虽然不复往日的安宁，但是也没有像其他小岛那样被直接毁灭，终其原因就是因为这座小镇中有太多隐居于此的老怪物。再加上个海贼团都不是什么善茬，互相牵制之下造就了如今过于脆弱的平衡。
这就是大海贼时代，人们都因为一句话将农具锻造成刀剑，扯下伪善的外衣，化身美名为梦想的野兽！
在名为【巨人之骸】的酒吧里，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下三滥！
带着蓝色水手头巾的酒吧老板一丝不苟的擦拭着自己心爱的收藏品，一颗巨大到过分的人类头骨！对那些令酒吧变得乌烟瘴气的海贼们视而不见，哪怕前一刻还在哥两好的喝着酒水的两名海贼，下一刻就将酒瓶抡向了双方的脑袋，这位一脸淡定的老板依然不当回事。
有人大笑着，借着酒疯不知道在疯喊些什么。
有人将劫掠来的女人带进来，令场间充斥着荷尔蒙的巨大骚动。
有人吸食着令人愉悦的**，在幻觉之中登上海贼王的宝座！
饮酒的味道，荷尔蒙的气味，**的香气，烟草的浓烟，有人**的恶臭。这件为海贼服务的酒吧名副其实的在此刻成为了魔窟！
而即使这些不入流的下三滥再如何折腾，也绝没有人有胆子走上二楼的空间。
不仅因为楼梯口守着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是悬赏金八百万贝利的刽子手，更因为他们这些下三滥全都是楼上那些大人物的爪牙。
“真的是，为什么不让那些垃圾待在船舱里？瞧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等下华利斯那家伙肯定要狠狠敲诈我们一笔。我总算知道那家伙为什么愿意用他宝贵的酒吧招待我们了。”
“不要这样说嘛，让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龟缩在狭小的船舱里也太过残忍了。这些可爱的小笨蛋们都是为我们卖命的好孩子呀~今日有酒今日醉~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重要的~”
“无聊的寒暄就到这里吧，差不多要离开罗格镇了。你们闹得太过分了，居然把驻守的海军给全宰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世界政府的脸面，他们势必要杀回来的。”
“放屁！明明是你这家伙先动的手！冲进来的时候就属你的人杀的最多！”
“啊呀呀，不要这么激动，先生们。今天我们可不是为了吵架才聚在一起的~我们可是对您的提议有着相当大的兴趣呀，差不多是时候实行我们的计划了吧，尊敬的……”
“约翰船长。”
昏暗的房间之中响动着绝对不友好的声音，这间房间中聚集着超过七个海贼团的首领。这帮往日一个比一个危险的家伙们，此刻居然能耐得住性子齐聚一堂，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切都是一个月前，由那个男人的使者带给他们的密信。正是因为眼前这个仰头灌着朗姆酒的男人，他们才会带着各自的人马齐聚这罗格镇。
“嗝~”
拥有一头紫色波浪长发的约翰船长，在众人杀气腾腾的目光中打了一个极其难闻的酒嗝！
昏暗的房间中，喝得醉醺醺的约翰船长呼呼呼的笑着，然后抬头看向了自己召集来的狠人们。对着这群臭名昭著的海贼头子们，年轻的船长语气不善的如此说道。
“谁他娘的把灯给关了？！”
第十六章 寂静之黑
不可思议的感觉。
半个月的田间劳动，令雷恩有了这样的体会。
每天每天跟随着穆斯老头子去田间挖着灌溉渠道，单调又枯燥，又累又辛苦，几乎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加持在年轻的雷恩大少爷身上。
刚开始的一周里，每天回来的雷恩，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累瘫在了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那之后，雷恩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苦难，干起活来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辛苦了。每天忙碌回来，吃到拉芙拉老婆婆和凯琳所做的料理，空前的美味占领了雷恩的味蕾。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论是自幼时被抛弃在冰原上，还是少时在丛林里，在战船上，食物仅仅是作为补充身体需求而被雷恩摄取的东西。而现在，每天劳累回来的雷恩，居然从那穷酸的菜肴之中尝到了享受和幸福的感觉。
不单单是如此，一天疲倦回来的雷恩，当洗刷掉一身臭汗后，就吃着清淡的食物心满意足的安眠。一觉醒来的第二天，总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以他的经验并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但是野兽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力量似乎更上了一层楼。
与乌南的战斗积累下来的伤势已然好转，而接二连三与米霍克和乌南这种高手过招，带给雷恩的经验和感悟并不是短时间能消化掉的。这半个月的劳作缓解了他有些超负荷运作的身体，将一切归纳融合。
现在的他手捧着土壤，似乎能够感受到大地的气息。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仿佛眨眼而过。
日复一日的，雷恩与穆斯铲土做着渠道，完成后将木质的挡板固定在渠道两侧，这样辛苦又肮脏的工作，似乎是抱着以此还清人情的打算，雷恩大少爷没有任何怨言的劳作着。
时至清晨，昏暗的田园里，不少其他农家的农民经常看到，那一老一少忙碌却十分默契的身影。时至中午，年事已高，却仿佛返老还童一般的老婆婆开心的为两人送上午餐，时至傍晚，卖完面包的美妇人带着温暖的和风迎接一家人的归来。
在餐桌上的，是已经一个月不变的菜色，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麦粥与黑面包几乎在挑战食客的容忍极限。但是这一家人却丝毫没有觉得厌倦，马上又开始了温馨又平淡的晚餐时间。
泰凯斯粗鲁的大笑声讲述着今天的收获与趣事，凯琳温柔的附和着丈夫并不风趣的故事。越发顽皮的老婆婆拉芙拉咕嘿嘿嘿的练习着怪笑着，似乎是在期待着不远的万圣节到来。依然一副一丝不苟的表情，老爷爷穆斯沉稳的一口一口喝着麦粥，只不过，当那双早已看破红尘的深邃眸子落在雷恩的身上时，穆斯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丝欣然的微笑。
而雷恩此刻正消灭着眼前寒酸的食材，只不过，恐怕他自己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承认，这时的他，被这一家人的温馨所感染，同样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数天后，建好的灌溉渠道终于被引入了水流。当穆斯打开挡璧，任清水流淌而下，清澈的水流瞬间将渠道所填满，并将之一一引入田地之中！
“太好了！在土壤冻住之前弄好了！这样一来，来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的！”
望着灌溉向田野之中的水流，凯琳开心的言道，随既将温柔的目光望向了雷恩。
“这都是多亏了你的帮助呢，孩子。”
一旁的穆斯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可是多亏了这孩子的帮忙。不然凭他这把老骨头，恐怕现在才完成二分之一的程度，到时候就不得不把泰凯斯从海上叫回来帮忙了，不过那样一来，家里最大的捕鱼收入就要因此断绝了呢。
雷恩因为这突如其来，却又理所当然的道谢声愣住了。望着自己和老头子亲手挖的渠道，此刻被灌注水流并流淌向田间，人生第一次，雷恩的心中被一种小小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所填充着。
“汪！汪！”
毛绒绒的大黄狗精气十足的叫唤着，绕在雷恩的腿旁蹭着脑袋。雷恩回头望着这收留了自己一个月之久的一家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完成了人情的解脱，又多少有些寂寞，带着多样复杂的感情，他爽朗的笑了。
蹲下身来，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第一次，他对着这家人开口了。
“我是，雷恩。”
是的，没有第二次了，因为离别的日子已经来到了。
雷恩他是——海贼。
海贼的路在大海之上，不在这田园之中。伤已经养好了，恩情也已经还完了。哪怕对这里有几分留念，雷恩也完全找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
有人生来就是为了一个目标而活着，他的一切举动均是为了这个目标而行动的。没有那个目标的人如同行尸走肉，毫无意义的浪费着每一天的时光。因此，为了那个【目标】，雷恩要走了，没有什么能够挡住一个男子汉出海！
若问为何——
因为海贼旗在召唤着我呀！
“啊呀呀，走掉了呢。”
“嗯。”
田地尽头的院子里，老婆婆一脸安逸微笑的串着大蒜，老爷爷则一丝不苟的在磨刀石上磨砺着菜刀。
“一声不吭就走掉了，真是个坏孩子呢。”
“嗯”
泰凯斯出海了，估计要三天后才能回来，而凯琳则去镇长那里把这个月的税金交给他。而雷恩则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这个家，就连那身泰凯斯与凯琳第一个儿子的衣服，也被叠好放在了床上。什么都没带来，什么都没带走，就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真寂寞呢。
“水缸的水被打满了，院子里的木头也被劈好放在了伙房里，家里也被打扫了一遍。那个笨拙的孩子居然一个晚上就弄完了……真是个好孩子呢。”
“嗯。”
“我说你呀，老头子，人都走了，你还磨刀做什么。”
“……”
老婆婆的抱怨令穆斯磨刀的手停了下来，这位少言寡语的老爷子拍了拍有些冰凉的双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穆斯知道雷恩不是会留在这里的人，那个少年绝对不是普通遇难的小朋友。虽然年幼，但是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他看出了雷恩要离去的意思。那个除了鱼肉并不怎么挑食的孩子，在这里只能吃到麦粥和黑面包，然而他们家只有偶尔的才能吃上一次鱼肉而已。
早些年倒是养过一只老母鸡，不过却被城里过来讨要税金的士兵老爷顺手抢走了。家里面就剩下一条老黄狗和一只山羊了，因此，穆斯打算杀了这头山羊，为那个身材越发瘦小的年轻人补补身子。要出海的话，没有力气可不行呀。
要知道，这只能产奶的山羊可是穆斯家里面第二的收入来源！而这位老头子居然决定杀了这只羊来招待雷恩……
不过，人都走了，那还是算了吧。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穆斯和拉芙拉并没有对一顿久违的丰盛大餐有多垂涎，这只还能产奶，能卖个好价钱的山羊，还是留给儿子与儿媳妇过日子吧。
从板凳上起身，在拉芙拉笑呵呵的注视下，没有什么表情的穆斯放下了手中锋利的菜刀，走出院子的他负手望着远方。
正如同他看出了雷恩将要离去的心思准备杀羊，雷恩又岂能看不出这个严厉寡言却有着一颗热心肠的老爷子要为他做什么。不愿欠下人情，更不愿因为自己离去的事情而令这一家今后的生活变得困难。那个年轻人才匆匆离去的吧。
“真是个……好孩子呀。”
晌午的岩壁将小镇完全覆盖在阴影之下，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穆斯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位老人唯有以当地人的祈祷方式，为那远行的旅人祈福。
这座小镇的阴影在镇民习以为常的生活中并不能带起多大的波澜，而走出这片阴影，久违的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雷恩，却感觉全身都舒坦了！
那身经由战斗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船长大衣，在经过凯琳之手修补后，被打上了粉色的桃心补丁。这件原本似乎应该很帅气威严的船长大衣，此刻却有着一种不伦不类的滑稽感。
而丝毫不在意这些的雷恩，背着一布袋的黑面包和一个水袋走在通向港口的林间小径中。他的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些许，黑色的头发又长了些，被拉芙拉老婆婆恶作剧的打成了一个麻花辫，在末端还附赠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林间时而有鸟鸣声悠然的响起，太阳暖洋洋的温暖着雷恩有些寒冷的身心，说不出的舒服令雷恩有些开心的哼起了【大海的指引】。
“汪……”
就在他有些忘我的沉浸在自己难以悦耳的哼歌声中时，身后一丝犬吠声令他停下了脚步。
穆斯家中的大黄狗，居然跟在雷恩的身后。
“巴布鲁斯，你怎么跟过来了？”
有些小吃惊的雷恩转身看着这条喜欢粘着自己的大黄狗，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汪……”
这条年纪已经很大了的老狗，用他那双被厚实的眉头几乎遮盖住的眸子望着雷恩，他虚弱的叫了一声，却咳出了一口鲜血，就此倒下……
“巴布鲁斯？！”
雷恩不知所措的看着这条老黄狗倒下，而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远方升起的浓浓烟雾与刺目的火光终于映入了他的眼帘……
晌午的岩壁将小镇完全覆盖在阴影之下，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人们并没有看到……
在海岸线的尽头，巨大的黑影吞噬了地平线，在下一刻——
吞噬了雷德南斯！
第十七章 沦陷
那是刚被撒下的渔网，在还未等渔夫确认收货之前，远方的雾霾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个啥？”
精瘦的年轻人眯着双眼望向远方，自地平线上有一抹漆黑的色泽映入他褐色的眼眸，令他好奇的拿起口袋里的望远镜。
“那是……船？旗帜是……”
漆黑的骷髅旗！
年轻人震惊的望着那数量庞大的海贼战船，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海贼船，下一刻，他就发疯似得向后跑去！想要将海贼袭来消息传达给伙伴！
“泰凯……！！”
年轻人的吼叫声仅仅将在船舱里休息的泰凯斯唤醒，连名字都不曾叫全，一发炮弹就稳稳的命中了这艘可怜的渔船！！
同样的灾厄发生在周围的渔船身上，只见这些速度奇快的海贼船有条不紊的发射着炮弹，瞬间就击沉了海面上飘荡着的三艘渔船！
超过七十艘的战船，总兵力五千，来自各地的恶棍集结于此，最有声望的七名海贼乃是他们的盟主。
“豪腕”之康德拉，悬赏金11.600.000贝利。
“斩首人”锡德，悬赏金15.000.000贝利。
“火山”的昆尼尔，悬赏金9.800.000贝利。
“千本针”阿奇德，悬赏金12.800.000贝利。
“酒桶”加斯拉姆，悬赏金35.000.000贝利。
“蛇妃”梅瑞狄斯，悬赏金21.000.000贝利。
以及“恶德”，约翰·琼斯。悬赏金68.000.000贝利。
以上七名悬赏犯，其成员有东海的海贼，也有从伟大航路特意来到这东海，为了目睹海贼王的最后而驻留的。其手下成员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算太好，而之所以能够拥兵五千，全都是被临时雇佣的下三滥。
这片贫弱的东海已经没有什么停留的价值，因此，在踏回伟大航路之前，约翰船长，这个年纪轻轻却野心勃勃的家伙准备他娘的大干一场！
打劫村庄？打劫镇子？打劫小岛？打劫商船？打劫海军？
不！这些都不是约翰船长想要的！
他那双碧色的眸子放在了这个东海地图上最不起眼的角落！建立在伟大红土大陆之下的国家——雷德南斯！
他要做的，是猎国！
他将这个国家视做猎物！要在离去之前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因此，他召集了一群还算有用的乌合之众，让这些乌合之众再去找更低劣的下三滥！轻而易举的，他就组建起了一只松散的庞大舰队！
雷德南斯的守备情况，在一个月之前约翰船长就派手下去侦探了，虽然不幸遇到了守城士兵被杀掉了几个，可还是有三个人混进了城里。这个并不强大的国家只有靠着在农民的面前耀武扬威，其驻守士兵不会超过两千人，就算是他们龟缩城中，对面约翰他们所带来的大炮和装备武器，那城壁仍不够看啊！这个国家毕竟不是常年生存于战乱之中的国家，其军事力量完全不足为惧！
就算是请求海军的援助，离这里最近的海军据点，罗格镇的驻守海军早已被约翰有意无意的挑拨之下给全灭了。算上消息传到海军本部的时间，恐怕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会有庞大的海军势力赶来，而对于有信心一天之内攻破这个弱软国家的约翰而言，时间简直不要太充裕。
将这一切算计在内，约翰船长一声令下，五千名海贼如脱缰之马，又如蝗虫入境，浩浩荡荡的冲破了雷德南斯狭小的码头！
不少人为那岛上前半段的巨大突出岩壁而感到惊叹，而惊叹过后，海贼群就趁着那遮蔽下来的黑幕，冲进了一户户农家的小院里！
见人就砍！见房就烧！
这群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原本就被约翰等船长视作炮灰，用他们那廉价的生命来冲破岛上的防御力量，更因为他们知道，前半段的小镇是多么的贫穷，因此，丝毫不曾，也管束不到这群疯狗的海贼头子们，放任他们烧杀，因为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那城墙的后面，在那奢侈华丽的王宫之中！
等到这群疯狗和守城士兵磨损的差不多了，到那时，约翰船长等人的直属部下才会出动。如果这群疯狗识相的话，抢了小镇里的粮食和东西就走也无妨，但是若胆敢将他们的脏脚踏入城墙的那一侧，染指他们不该染指的宝物，到时候他们就会面对来自背后的毁灭打击！
烧啊！
杀啊！
抢啊！
血在沸腾！
无比欢愉的心情！
一无所有的他们知道自己是作为炮灰而前往第一线的，但是那又如何？人生失败的他们，无法养活自己的他们，不想工作的他们，怨恨他人富裕的这些野兽，将这一切的不满与恶意倾诉在刀尖枪口之上！
掠夺吧！
贫穷的我们有权利为了生存而掠夺财富！
饥饿的我们有权利为了生存而掠夺食物！
丑陋的我们有权利为了生存而掠夺女人！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们生来就是为了被我们掠夺的！在你们当羊的日子里，花费青春与岁月，被那虚无缥缈的贵族体制所剥削的日子里。我们在磨砺自己的技艺！在享受着生与死之间的愉悦，因此，死吧！你们这些羔羊！死吧！你们这些被圈养的猪狗！
强者生！弱者死！
如果说，罗杰在死之前带给了这世界无尽的冒险与梦想，迎来了波澜壮阔的大海贼时代。那么，在同一时间，他为更多的人打开了那摇摇欲坠的道德枷锁，为他们的恶行倾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有工作？你这个废人有什么用？！
我要成为海贼王！
不会种地？你这个废人吃什么？！
我要成为海贼王！
长得丑？谁会嫁给你这种**丝？！
我要成为海贼王！
一个借口使得众多的人们奔向不论清浊都一视同仁的大海！
已经被砍得崩坏了刃口，那把染血的水手刀就在使用者兴奋不已的神情下，砍在了年事已高的老人身上！
“老头子！”
老婆婆的悲呼无法起到任何作用，而已经杀到手软的海贼却发现自己抽不回自己的刀。
那个身材矮小的青蛙脸老头一只手按住那把砍在自己身上的刀刃，因为出血过多和疼痛的他开始急促的呼吸。那双早已看破红尘的眸子此刻却悲伤的看着这些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的海贼。
按住那柄水手刀，穆斯伸手从背后沉稳的抽出那把磨得锋利的菜刀，在那海贼惊骇的目光中，割断了他的脖子！
“呜？！呜！！”
拼命捂住脖子的海贼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将它接回去，却在唉呼声中一动不动的倒下了……
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小时候老人跟他说过的走马灯。正如同他这一生那样，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怒目圆睁的死去！
“哈利？！”
惊怒不已的咆哮声从院外传出，身高两米的巨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在这种地方，死在一个糟老头子手中？
火在烧，居住了半辈子的房子被一把大火点燃。辛苦了一个月才修好的灌溉渠道中，流淌的不再是引入田地的清泉，而是滚滚流淌的鲜血！不断有相识的朋友如秋天的麦子那样被割倒，祖祖辈辈生活于此的土地就这样被毁灭，穆斯在这昏暗的天地间，有些疲倦的面对那砂锅般大小的铁拳。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把哈利！”
暴怒的大汉一拳打向了一动不动的穆斯，势必要一拳将他的脑袋打碎！
“喔？！”
自信满满的一拳就在砸碎穆斯的脑袋时，大汉却打偏了！
不止是拳头偏了，大汉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身体的平衡都被来自身后的一脚给绊偏了！
杀猪般的惨叫紧接着自大汉嘴中咆哮而出，只见他满头大汗的抱着自己的小腿，他的小腿竟然是被活生生的给踢断了，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趴趴的扭曲成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弧度。
很快，惨叫声便消失了。那大汉只见自己眼前一黑，就被一脚踢晕了过去。
“雷恩……么……”
那大汉如小山一般摔在地上，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穆斯因为失血的关系，视线有些模糊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来人正是飞奔回来的雷恩。
他对着穆斯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过头去，望着院外不断逼近的海贼们。
“老爷子，还能走么。”
“呼……呼……你想做什么，孩子……”
被拉芙拉紧扶着的穆斯，望着雷恩并不高大的背影，却是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雷恩没有回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波动。
“婆婆，带着老爷子去城里吧，那边会安全一些。”
“孩子，你呢？”
“我来掩护你们，至于这边……”
“交给我了。”
说着，他走出了院子，随手拔出插在田地里的一柄长枪，面对着围绕过来的数十名海贼，他持枪而立。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风雪飘然而落，却因为头顶的巨大岩壁而无法落在小镇里，无法阻挡四处蔓延的火势。只不过，随着那风雪的飘动，一枚雪花轻巧的绕过了岩壁，悠然落在了长枪的枪尖上！
第十八章 横扫
经过田地，穿过小树林，跨过那座象征着界限的石桥，没有战斗能力的村民就会来到王公贵族的土地上，这里是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
拉芙拉老婆婆参扶着自己的老伴穆斯，步履蹒跚的向着身后的小树林前进着。港口已经被海贼们踏平了，前进只有死路一条，只有退到城墙后面，才能勉强获得一线生机。
而在他们的后方，雷恩平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与他们一同退守的意思，也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
枪尖那抹细小的雪花早已被周围炙热的空气所蒸发，然而枪的主人却依然没有动。岩壁外早已飞舞着鹅毛大雪，而这岩壁之下，肆虐的火蛇却催人欲死。
已经将雷恩包围住的海贼们虽然是没有什么见识的下三滥，但是出自本能的，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展现他们对待弱者的那种嗜血疯狂。
雷恩，他陷入了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跑回来，卷进这场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战斗中。该还给泰凯斯一家的恩情已经用这一个月的劳动还清了，自己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牵扯了才对。但是为何……看到受伤的老黄狗后，雷恩就立刻赶了回来。
这种感觉很难受，与他的人生信条相违和。只为自己而战斗，只为自己而猎杀，只为自己而存活的雷恩，并不了解，这种名为【保护】的无聊感情。
甚至在久违的拿起武器后，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将眼前这群孙子杀个片甲不留，反而是生出了一种不适应的感觉……这是一种在胸膛之中沉闷不解的感受……
“哈啊！！！”
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意义的煎熬，一名海贼操起水手刀就从雷恩后方砍了过来！其余众人也受到那声叫喊的鼓励，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打了过去，哪怕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咱们这么多人，害怕这么个小屁孩不成？
砰！
最终，无法忍受自己的身体会因为这些小瘪三而受伤的雷恩，动了！
没有回头的必要，抬起的长枪随意的向后捣去，厚实的枪尾势如破竹的砸在那个海贼的鼻梁上，瞬间让他满面开花！
就那样顺势横扫一周，超过五人就像是落叶一样被罡风所吹飞！
还剩下一人，只见那柄长枪继续着挥动的圆弧，枪刃拍在了他的脸上，造成脑震荡的同时也让这个高大的汉子横飞了出去！
眨眼间，仅仅是一个挥动的功夫，就让七人丧失了知觉！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死去。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长枪，雷恩有点明白自己心中的沉闷从何而来了。而为了验证那一想法，散漫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单手提着长枪，一个突刺就冲破了十数人的群体！这些人连什么情况都不曾理解，就被瞬间击溃！
没有去锁定目标的必要，映入眼帘之人皆为恶徒。行走大地之上均为放火烧杀之辈，那柄漆黑铁枪完全不需要多么华丽的动作，一个冲锋，一个回旋，凶暴的砸下，狂乱的舞花！
每一击每一式都有超过数十人被卷入其中，不消片刻便有上百人躺倒了一片！
一面倒！
完全不是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绝望已经涌上心头，那年纪轻轻的少年仿若是恶魔的使者，仅以一人一枪，就将数百上千人阻拦于树林之前！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之际，那柄漆黑的铁枪却停了下来。
雷恩停止了动作，抱枪停在了树林之前，只要没人进入这片森林，便不会受到他的袭击。
更重要的是，雷恩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件解开他心头沉闷之所在的答案。
都活着。
被自己击倒的对手，不论重伤与否，全都活着……
“啊啊……是这么回事么。”
苦恼的挠着头，年轻的海贼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么说来……果然还是怕死呢。
是的，还没有成熟到看破生死，在迎接暮年老迈而死之前，雷恩就在那座荒岛上险些丧命。自那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种下了魔咒。一种畏惧生命的魔咒，不论是他自己这条生命，亦或者是他者的生命。
这样想来，不论是与米霍克的战斗，还是与乌南的战斗，自己都因为这种魔咒而下意识的留了几分力量，因此本该被自己的绝学所击杀的乌南，在那一刻却活了下来。甚至乌南船上的船员，都没有一个被他亲手杀死的……
而如今倒在自己面前的上百人，没有一人死去，这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不，情况或许更加严重也说不定。
在泰凯斯家中的一个半月，和平的日子扼杀了他的意志，田园的劳动泯灭了他的杀气。如果这种境遇放在一位三四十岁的武者身上，成熟老练的他或许会因此达到更为久远的高度。但是被泥土厚实的芬芳覆盖了年轻人的锐利，这对正处在武力上升期的雷恩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友好。
是的，想了这么多。很明显的，雷恩走神了。
砰！！
“？！！”
等待那剧痛袭来之时，雷恩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昏黑！巨大的力道使瘦小的雷恩整个人向后飞出去了二十米，撞断了身后森林中的几棵树，才失去了动静！
仅仅一瞬间的走神，被那人抓住了把柄，金刚般的铁拳直挺挺的撞在了雷恩的面孔上！
“直，直击？！”
“赢了！不愧是康德拉老爷！”
“居然一击就……可怕的家伙。”
在众海贼的欢呼声中，击倒雷恩的汉子傲立在人群之中。
身高一米九一，体重一百公斤，皮肤白哲的壮汉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白石塔！而雷恩所感受到了金刚般的触感，其来源自这个壮汉所佩戴的精钢护腕！雷恩就是被这种足以碎石的东西打中了面部！
“豪腕”之康德拉，悬赏金一千六百万的海贼，亦是这次猎国的七名首领之一。
与那豪迈的诨名相反，面貌普通的就像一名中年农民的康德拉，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雷恩倒下的方向。他瞄了一眼自己的护腕，在那护腕的指节处已经片片碎裂开来。他是在人群之中隐藏了很久，才抓住了雷恩这一丝走神的机会，与那张憨厚的长相不同的是，他有着一颗谨慎的心。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正确的，在外人眼里自己轻松的解决了那个像怪物一样的小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自己的一拳，平日里能一击敲碎头颅的铁拳，仿佛打中了钻石一般的什么东西，令他的拳头一阵生疼。
（……不管怎么说，被那样的一击直接命中，不死也该失去直觉了。）
这样认定的康德拉，挥手示意周围的海贼可以前进了。
海贼们发出各种粗俗不堪的欢呼声，仿佛原野之上的一群豺狼那样奔腾而过！
一名穿着蓝色马甲的海贼兴奋的举起火把，准备将眼前这片森林一把火烧尽！而林中仍能看到许多村民向后方移动的身影，这一把火下去，可有足够的好戏让他瞧了！
兴奋不已的他高举起火把，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信仰托付其中那样，用力的抛！
噗嗤！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尚未扔出去的火把从海贼的手中脱落，令人胆寒的惨叫声引起了其他海贼的注意。
在众人惊恐不安的注视中，这位准备放火烧林的海贼，被一柄漆黑的长枪狠狠贯穿胸膛，死死的扎进地面！鲜血像是喷泉一般顺着扎进地面的铁枪流淌，瞬间就将脚下的大地，血染的一片鲜红！
嘶哑声，求救声，辱骂声，悲鸣声，这可怜的海贼足足**了两分钟，才死不瞑目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明明是在周围喊杀声震天响的环境里，立足于森林之前的海贼们全都听见了脚步声！
每一声震脚都震动着他们脚下的地面，令他们产生了这座岛屿要发生地震的错觉！康德拉认出了那柄钉死自己部下的铁枪，进而越发谨慎的用自己双手的护臂挡在身前，谨防那个可能还活着的怪物小子冲杀出来！
震动地面的脚步声足足响了七声，才诡异的停止了响动。然而就算场中最弱小的混混，也本能的感受到，那森林之中仿佛有一只即将腾空而出的猛兽，正张牙舞爪着准备撕碎什么人的头颅！
下一刻，有狂风自林中呼啸而出！弱小的海贼无力的被逼迫着向后退去，实力过硬的海贼则一个个睁大了双眼，等着某个身影从林中冲出，施展雷霆一击！
然而，那又如何是他们能看得到的？
在那狂风刚启的瞬间，雷恩的身形就跨过了百米的距离，来到了康德拉的身前！他收拳于腰际，在康德拉的视网膜刚刚察觉到身前有什么物体的那一刻，双拳齐出！
那一双平淡无奇的拳头击碎了精钢的护腕，打断了康德拉双臂的骨头，扭烂了他双臂的肌肉，狠狠的轰在了他的胸膛！只听一声炸雷的响动，凶猛的拳劲在康德拉的体内肆虐乱舞，最终，爆开了他的脊背，导出了那双拳的力量！
八冲拳·轰雷！
内脏与血肉像暴雨一样离康德拉而去，最终，这位名声在外的大海贼，孤零零的只剩下一条脊骨跪在了田地中，死无全尸。
满脸鲜血的雷恩找到了曾经的感觉，随着嗜血的杀戮，他骤然感觉肩头一轻，却同时感觉失去了点什么。不过，这一切无聊情绪上的波动，很快就被越来越多的人潮所淹没！
不管怎么说……似乎不杀光你们，今天是别想睡觉了？
第十八章 血之殉
雷恩，大意了。
他的状态不好。
因为没有合适的补品才延迟了一个月的时间养好了伤势，但是整天麦粥黑面包的伙食完全没有补充到他应有的体力。
以他现在的力量能发挥出六成就已经不错了，然而加上较为长久的田园生活削弱了他的战斗意识，对东海这片海域的下意识轻视，才使得他被人直击面部。
虽然那人已经死了，但是那一拳的确造成了雷恩相当程度的脑震荡，现在他的脑袋里像是十几头海王类在里面践踏一般，剧痛不已。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贼群向他汹涌而来！
就算这个摇摇欲坠的年轻人要比他们强大百倍，但是数量的优势让他们信心满满的杀死这个怪物一样的年轻人。
周围人的喊杀声已经传不到雷恩的耳中，仅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看清周围有什么……
那是当头劈来的水手刀！
雷恩一步迈出，突然来到他的面前，一击手刀砍在持刀人的手腕上，在其吃痛不已的时刻夺取那柄水手刀，顺势抹断了他的脖子！
水手刀去势不减的以雷恩为中心挥动了一个顺时针的圆！
有三人被开膛破肚，有两人略微受伤，周围的人想要往后退去，却因为身后有更多的人向前挤而无能为力！在这样越发拥挤的人潮中，雷恩觉得自己就算蒙上眼睛一阵乱打都能带走不少人。然而当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那一刻，更多的攻击雨点般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嗤！
“唔？！”
刀刃从后方直挺挺的插在了雷恩的背上！
那人或许是想要这样直接贯穿雷恩的心脏，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刀像是被钢铁锁住了一般，稳稳不动！
用肌肉和霸气锁住这一刀的雷恩，痛呼一声，转手就将手中的水手刀送进了那偷袭者的胸膛！
“真是，痛啊……”
低呼着谁也听不见的声音，雷恩伸手拔出插在自己背上的刀刃，那是一柄做工不算好的武士刀，就是这廉价的不到五万贝利的东西伤到了自己。
因为受伤而稍微清晰的头脑开始运作，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雷恩的心情无止尽的开始阴沉了下来。
他，讨厌痛苦。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自幼年在冰原上与熊搏斗，海上与人厮杀，大大小小的伤势，任谁人有这样的经历都不会把受伤当一回事情。可是从小到大不断受伤的雷恩，却讨厌这种熟悉的感觉。
他，讨厌痛苦。
与强者的战斗，连伤口的剧痛都来不及去思考，哪怕到时候用肉眼观察到那伤势，雷恩也感受不到那种心情。可是现在不同……自己被一群废物伤到了，一群没有力量也没有信仰，丝毫提不上价值与存在意义的垃圾……
“你们，这群杂鱼……”
阴沉的话语没有任何人去理会，这群乌合之众总算看出来这个年轻人不是靠人数压过去就能战胜的对手，加上狭窄的范围，更是难以下手。而他们……却出乎意料的开始向后退却。
并非是他们开始畏惧了，而是这时，人群之中走出十数人，这些人披着沉重的铠甲，手持板斧与巨大的盾牌。以雷恩为中心开始不断收缩距离，开始压缩雷恩的活动范围，而厚实的装甲与盾牌正是他们前进的自信所在。
这些人是真正的战士，与那些杂鱼不同之处绝不是那一身装备。他们都有着百战之经验，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坚定消灭雷恩的杀意！
他们正是康德拉手下最强大的部下，人数虽然很少，但是不论是康德拉的护手，还是这些人身上的装甲，都是康德拉费了大劲才从南海买回来的。这些人是异数，并非为了海战而准备，单纯为了碾压陆地上的有生力量而训练的。以往能够轻松的碾压村庄与陆地上的敌人据点。
今天的他们，以为船长报仇这个坚定的信念开始出动！
手持巨盾的战士们成圆阵向中心的雷恩逼近，被那厚实的盾牌靠近，就算不动武器，众人合伙之力就能轻松挤死雷恩。
望着这些沉默无言的战士逼近，雷恩此刻糟糕的心情更添一分，本来打算穆斯和拉芙拉去到安全的地方后，他就准备离去了，但是完全没有杀害敌方首领自觉的雷恩，自然是不可能被他们放过的。
只见雷恩深呼了一口气，将胸中的一股烦躁之意一吐而尽。
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雷恩低沉的笑了起来。
“很好，我生气了。”
随着这话语，雷恩掰断了手中脆弱的武士刀，比起这种不入流的烂刀，雷恩更相信自己的拳头。
盾牌的墙壁越发的靠近，只见雷恩一脚踏出，震在地面上，瞬间发力！
当！当！
两声重响震耳欲聋！随着剧痛自身上上开始蔓延，持盾的战士才发觉雷恩竟然是何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次，无往不利的装甲可救不了他的命了，随着雷恩的两拳击中两名战士的盾牌，无形的冲击波开始在盾面上蔓延！盾牌吸收伤害的作用在八冲拳的冲击波面前是如此的可笑！
随着那冲击波蔓延至全身，盾牌，盔甲，板斧，一切钢铁均被粉碎成无价值的废渣！而盔甲内的人，自然是全身溃烂成血人而亡！
咣当！
巨大的板斧带着一往无前的趋势砍向了雷恩的背脊，一位战士眼见盾牌盔甲不奏效，果断扔掉盾牌，趁着雷恩击杀自己的两名伙伴，抓住这一机会的他挥动着自己的武器！
叮！
在那名战士不敢置信的眼光中，那个瘦小的年轻人竟然是用手掌接住了这巨大的板斧！雷恩发力一拉，这名战士被莫大的力量顺势拉倒，随后被雷恩一脚踢在胸前，整个人带着四十公斤重的盔甲向后倒飞了过去，而这一过程中，被他活生生压死的海贼超过七人！
局势！仍然是一面倒！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里是东海，四海之中最弱的海域！而他们，更是一群只有在东海才能耀武扬威的下三滥而已！面对来自新世界的雷恩，这群人比地上的蝼蚁不差分毫！
发力将手中巨大的板斧扔出去！旋转的巨大板斧像是一台收割机一般，将人群中的海贼割倒一片！
鲜血溅在雷恩年轻的脸庞上，这个一脸鲜血的年轻人被这热血所击中，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开始抬头直视这群杂鱼。
赤红的色泽占据了雷恩的视野，眼前的一切都是活地狱。海贼上岸后到现在杀掉的人还没有雷恩短短不是十几分钟杀的多！到处都是倒下的人类，断裂的器官随便挑拣挑拣都能组成好几个人类！
空气中布满了血雾，常人只要闻到一点都会感到反胃的巨大血腥味，对此刻的雷恩而言，却是这样的清新……
哀嚎的人，将死的人，愤怒的人，冲杀的人。断裂的器官随处可见，冲杀的敌人甚至被同伴裸露在外的肠子绊倒，可是就算这样，这群被首领当做炮灰的家伙们仍然悍不畏死的冲向雷恩！
他们这些卑微的贱命不怕死，因为他们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不同。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更多的生命上路，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雷恩，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的沉默不再是困惑，而是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雷恩讨厌痛苦，更讨厌见到恶心的尸体，正是以为厌恶那种人体被切割开来的恶心下场，他才极少杀人。就算是杀，也会尽量有艺术性的不让他们太过痛苦的死去。而今天这场没有预想到的混战却令他陷入了自己亲手制造的活地狱中……但是……
但是他却感觉不到厌恶了……是已经习惯了么……虽说人类面对危机自己生命的关头时，会抛弃一切无意义的个人喜好与荣辱。但是自己也接受的太快了点吧……
或者说……
自己……
在享受杀戮？
对于这场从一开始就困惑雷恩的烦躁，终于有了答案。在满地的献血和周围的火光映照下，雷恩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那咧开嘴角的笑容是被称之为狞笑的词汇，想通一切后，再次面对这些不畏生死奔向自己的海贼时，雷恩发现自己轻松了很多。
单手接住从天而降的木槌，一脚绊倒持有者后，用那木槌轻松将其砸成肉饼饼。甩手扔出木槌又是十数条的生命消散，八冲拳的冲击波没有节制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
眨眼间，十数人，百余人的生命随风消逝着！他就像是一台杀人的机器那样，冷漠的带着狞笑，像是流水线上处理道具的工人一样，轻而易举的夺走一条一条生命！
终于，在杀到第一千八百九十二人的时候，海贼们崩溃了。
他们，在七名威名远播的大海贼带领下，精锐部位一千二百人，常规水手两千四百人，四处召集而来的流氓地痞超过两千人！全军总人数超过五千，然而……他们全军竟被一人阻隔在森林之前！
如果要杀的话，哪怕雷恩累死也杀不光这五千人，因为他并没有对军级别的战斗招数，打到最后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会是海贼们的胜利……可是，怎么说来着，嗯，看呐，我先杀光他一半的人马，剩下的一半差不多就该跑了不是？
海贼们打下去能赢，问题是，就算赢了，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只杀掉了一个人，这胜利比他们输了还要惨烈。更别说……究竟还要填进去多少人命，我们才能杀死那个怪物？才能耗尽他的体力？
通向城里的森林前，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步落下，就能有淹没脚跟的鲜血侵润你的双脚。海贼的大军崩溃的向着港口逃离，就连武器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在那尸山血海之上，有年轻的怪物惨不忍睹的坐在那里。
那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样子了，全身上下都被鲜红的色泽所渲染，细心编织的麻花辫在战斗中被割开，如今散落成长发在他的身后。
他双手的皮肤尽数绽裂，露出鲜红的肌肉。背后仍然留着三把刀刃的残片，腿部被狠狠的拉开一个口子，不知道是否割断了肌腱。腹部两处枪伤仍然在流淌着鲜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算有着八冲拳的防御壁和武装色霸气堪比钢铁的硬度，他现在还活着仍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杀到一半的时候，雷恩就已经丧失了意识，剩下的就凭借着本能和见闻色的霸气针对他的杀气在动。
如今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恐怕再这样杀下去，先疯掉的人必然是雷恩自己。
勉强张开被血糊住了的眼睛，雷恩透过鲜血看着这个地狱一般鲜红的世界。
他想吐，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要你还不是真正的怪物或者钢铁，都会生出这样的感觉。但是不能吐，现在吐出来的话，恐怕连胃都能吐破了。因此，雷恩强迫自己将周围的恶心触感当成拉芙拉晒好的红薯，拼命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而自己不能吐的第二个原因……
嗖！
破空的利器稳稳当当的扎在了雷恩的胸前！而雷恩纵使有那么一点意识，也没有力量去躲开了！射中雷恩的，是三根银白色的修长铁针！而针的躯干上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必然是淬过毒的东西！肉眼可见的，雷恩有些膨胀的胸膛开始变为了漆黑的色泽！
剧毒！
（终于……出来了么……）
在仓皇逃窜的海贼群中，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六名船长下令的诛杀令！七名船长的部下除了康德拉和他的一直小队全灭外，基本上毫发无损！如今这些人拿起武器将逃跑的海贼一一砍翻在地！
逃跑者杀无赦！
就在两百颗人头因此落地之后，剩下的不足五百人的可悲海贼们，被刀剑逼迫着又重新走了回来。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是三名船长！
“千本针”阿奇德，悬赏金12.800.000贝利。
“斩首人”锡德，悬赏金15.000.000贝利。
“酒桶”加斯拉姆，悬赏金35.000.000贝利。
用无力的眸子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三人，雷恩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曾有了，只是……
嗯，你们现在还接受投降不？
第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数十把火枪对准了尸山血海之上的怪物，对方已经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哪怕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不过直属于大海贼“千本针”阿奇德的火枪队却不会掉以轻心！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势必要守护自家船长的安危！
“真，真是个可怕的家伙，简，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似得。”
畏缩的声音仿佛在哭泣，那懦弱的发言并非出自一个杂鱼的口中，而是被人人畏惧，称之为“斩首人”的年轻人。
名为锡德的海贼才是年仅十五岁的孩子，这样连夜梦都会梦遗的臭小鬼，却是一只五百人海贼团的船长！
那是父辈留给他的遗产，但是，父辈之所以留给他，纯粹是因为包括那个父辈在内的所有亲人，都被这儿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鬼给宰了的关系。
这个小鬼的胆怯绝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在胆怯。
看到这成山堆般的尸体，汇聚成小河的献血，满地的器官碎片，这位年轻的小船长脸色瞬间分外的白皙，哇的一声将吃进肚子里的午饭都吐了出来！
周围的海贼没有一个人敢嘲笑这个矮小的不到一米五的年轻人，要知道，他身后横背着的巨剑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而这个年轻人每次一脸惊恐的挥舞那超过两米的大剑时，人类就像是麦草一样被他拦腰斩断！
这个年轻人平日里仿佛只是个胆小的懦弱少年，就算是战斗中，却会一脸惊恐的，将你砸成肉酱！那天生的怪力才是众人拥护他为船长的理由！
“哼，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今天栽在东海也真是够冤枉的。”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体形状硕的红发大汉抱住酒桶就是一番痛饮。海贼团“赤酒会”的首领，加斯拉姆一抹嘴角的酒沫，露出一颗赤红的酒糟鼻如此说道。这位年过四十的大海贼很清楚，以一人之力阻抗五千士兵，斩获两千余人是多么可怕的战绩，他根本不会相信，更不会接受这样的人物会是在默默无闻的东海出生的。
想必这位也是因为海贼王之处刑特意来到东海的大人物吧，虽然不知道为何会为了这个国家与自己等人为敌，但是死在众多炮灰的围攻之下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嘛，这些都和他无关。加斯拉姆冷笑一声，就走向了了雷恩的所在，他准备摘下这颗想必价值不菲的头颅，再叫手下做干净生意的家伙去领取赏金，虽然欺瞒海军有一定风险，甚至会因此葬送那一批做干净生意的手下，但是如果成功，这样的大人物必定值不少钱！
这样的做法虽然被众多海贼所不齿，但是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加斯拉姆还要养活手下一千多人的责任在呢！
“请止步，加斯拉姆船长，这个人，还有心跳声。”
清澈的声音令加斯拉姆顿时一惊，壮硕的身躯猛地一顿，可是不到几秒他就恼羞成怒的转过了头，看着那一袭白衣的中年人！
正是这个人出声才令他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可是想想看，雷恩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了，而自己居然因为一句话而后怕的退了一步，这无疑是令他倍感羞辱的事情。
一袭白衣的中年人有着与海贼这种粗犷的职业截然相反的书生气质，他正是最后下手偷袭雷恩的“千本针”阿奇德。
只见这个男人……竟然盲了双目！
在他曾经拥有双眼的部位，如今只剩下一道狰狞的平砍刀痕！
而正是这个盲人，在周边吵杂的环境中，命中了奄奄一息的雷恩！
随着加斯拉姆的怒视相向，跟随阿奇德左右的数十名火枪手齐刷刷的将枪口对准了这个酒鬼！而加斯拉姆的手下自然不可能坐视自家船长被人针对，纷纷跨刀提剑与阿奇德的人马对持了上来！
这本是由利益而组建起来的脆弱同盟，不到片刻就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了起来！
“双方停手吧，我们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决出胜负呀。”
盲了双目的阿奇德温和的开口道，并没有就此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他用那双早已没有双眼的面孔对准了加斯拉姆，清冽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这双眼是怎么没得吧，加斯拉姆。不过脚长在你身上，你也可以不听取我的意见。”
双方是没有可能打起来的，一切只是为了无聊的面子问题，既然阿奇德都先开口示弱了，加斯拉姆也就顺着这个台阶冷哼了一声，召回了自己的人马。
至于阿奇德的双眼，加斯拉姆的确略有耳闻，据说这家伙的部下在一次战斗中，因为大意而没有了结奄奄一息的对手，最终，身为船长的阿奇德，这个蠢货居然救下了那个部下，而代价则是那个对手临死之前的惨绝一击，他也因此失去了双眼。
（蠢货。）
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后，加斯拉姆的确因此提高了警惕，虽然不愿意承阿奇德的情，但是雷恩毕竟是个危险的家伙，临死之前的一击不能不防。可是他还是走向了雷恩，一方面是不在部下面前落了面子，另一方面，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雷恩胸前的毒针已经将他的胸膛渲染的一片浮肿漆黑！这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不趁现在砍下他的头颅，等到那剧毒蔓延到脖子以上，毁容了可就没法领赏金了呀。
提着铁质的酒桶，加斯拉姆皱着眉头走向了这座由尸骨与鲜血铸造而成的小山，浓厚的血腥味令他这种杀人无数的大海贼都有些不能适应。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加斯拉姆走上了短暂却极为崎岖的尸骨小山，他也终于来到了奄奄一息的雷恩面前。
被鲜血所包裹住的身躯看上去是这样的惨不忍睹，就算是早已抛弃了道义与信仰的加斯拉姆，都为雷恩顽强作战到现在而感到一丝佩服。
近了，就要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三步之内，加斯拉姆就能取其项上人头！
“！！”
随着距离的靠近，加斯拉姆的身躯顿了一顿，一丝疑惑浮现在他的眼帘。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终于看清楚了那被鲜血所包裹住的年轻人，是何等的长相。
有些眼熟，那一抹疑惑很快就演变成了震惊，他识得雷恩！
随着这一抹震惊的神色浮上心头，纯铁制作的厚重酒桶毫不犹豫的砸向了雷恩！！
“不好！”
同样的惊叫声自阿奇德嘴中呼喊而出！失去了双眼的他，获得了另一种感知他人的能力！尚不知道那能力是名为见闻色的霸气，可是阿奇德却清晰的感受到，方才雷恩方向极为脆弱的气息波动，此刻已经转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恐怖凶兽！
原本瘫软在尸体之上的雷恩猛然暴起！一块漆黑的人类胸膛随着他的起身而掉落，他竟然将方才战斗中，不知何人的遗体紧贴在自己胸前！威力不强的毒针刺破了柔韧性极好的人皮与血肉，却刺不到那血肉之后的雷恩！
“哈啊！！！”
随着雷恩的大喝，他身边的血液受气劲影响向四方飞溅，只见一片血雨之中，长发舞动的年轻人如同恶鬼一般探出了一掌！
如山崩，似海啸！一击出，八极震！
八冲拳·枭龙！
血肉之躯拍出的一掌狠狠的印在了厚实的酒桶上！冲击波穿破了酒桶，丝毫不曾减弱的贯穿了加斯拉姆的胸膛！留下一个手掌印形状的空洞！
年仅四十的大海贼依然是刚才那副毅然决然要杀死雷恩的表情，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瞬间击杀！他那双饱含着之前震惊的色泽变成了惊惧与理所当然，壮硕的身躯无力的向后倒去！
“你……是……雷恩……沃克……”
只能说给自己听的大海贼，坠落在了尸山上，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
在场间，超过两千人的包围网中，超过两百只火枪的瞄准下，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了一名大海贼的性命！
直至加斯拉姆的尸体落下，人们才茫然失措的看向了那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身影。
他伤痕累累，急促的呼吸着鲜血气味的空气，被血染成红色的长发遮蔽住了他的面孔，就连站起来都是极为费力的他，拄着一柄铁枪勉强稳住身形。
在一片寂静之中，人们听到了有人用嘶哑的喉咙如此言道。
“还有……谁？”
第二十章 终末
这是陷阱。
雷恩在战斗途中就察觉到了数道凛冽的杀意锁定了自己，然而被人群所包围的雷恩没有丝毫办法，最终被耗尽了体力停了下来。
特意的将一具尸体的胸膛残忍的剥落了下来，就是为了以防暗箭之类的东西，以前一起战斗过的同伙，就有人在这种混战之中死的不明不白。而见闻色霸气带给雷恩的直感的确灵应了，只不过，雷恩没想到的是，射向自己的是竟然是三根猝毒的银针！
纵使是有着那具尸体的阻挡，毒针的针尖依旧刺中了雷恩！
本来是为了节省霸气和体力的消耗才玩这一出偷袭的，但是没想到现在却要用霸气与气劲来锁住毒素的蔓延，果然是自己想得太过天真了么……
“噫！”
伤势过重的雷恩，就连意识都慢了一步，直至那一声充满了惊恐的叫声响起时，他才看到那个一脸惊恐的少年高举两米长的巨剑砍了过来！
“！”
右手机械的抽过手边的铁枪，虽然拿纤细的枪身防御那巨剑实在是过于可笑，不过有着霸气的缠绕，纵使体力消耗过大，雷恩他也有信心接下这一击！
哐！锵！
一阵激射的花火，仅在瞬间，那柄没有剑锋的巨剑便硬生生的砸折了霸气缠绕的铁枪！
雷恩楞了一下，硬是被那庞大的力道震飞了出去，整个人像是被一座山岳撞到一般向后飞去，跌落了这座尸山！
何等的怪力！！
“嗷嗷嗷嗷嗷嗷！！”
“船长的仇恨！！”
“去死！去死！”
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声，隶属于加斯拉姆的水手一个个红着双眼奔向了落地不起的雷恩！虽然船长的名声只能用臭名昭著来形容，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个上船的伙计！每一个水手都是心甘情愿的跟随着那个酒鬼！
可是，如今那个男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了，死的毫无价值！
这份仇恨，现在就还了吧！
被震飞出去三十米远的雷恩来不及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就猛地吐出一口发黑的鲜血！被霸气震住的毒素因为刚才猛烈的一击瞬间散掉，开始向身体蔓延！
毒素与冲击力在破坏着他的五脏六腑，就算现在立刻送进医院去抢救都有些赶不上的意思了。雷恩痛苦的咳着鲜血，感受着身边土地的震动，看也不看冲向自己的水手们，他挥动手臂，将砸折成v字形的铁枪扔向了最前面的那个人！
这一抛砸到了四五个人，可是除了第一个人被砸碎了胸骨外，其余的家伙全都平安无事！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画面，可是这个画面告诉了所有人……那个怪物不行了。
地面开始震动，所有胆怯的水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走向那奄奄一息的怪物。
雷恩的五感已经被最大化的延迟了，毒素已经开始入侵他的神经，他被血液所覆盖的皮肤之下，已经开始出现了紫色的脉络，并不断开始扩张……这片大海上，用毒的高手很少，但是一旦出现，必定是见血封喉！
不巧的是，雷恩打出生以来，从未见过任何毒素，更别说相应的对策了。
他已经忘记了疼痛，双眼被紫色的脉络所充斥，再也看不到景色。只是，脑袋中最后浮现的景色，却是那持巨剑的少年，那无比凶猛的一击。
虽然自己已经衰弱到了相当夸张的地步，可是以蛮力将自己击飞，可谓是恐怖至极。
地面的震动足以令他判断出到底有多少人正在冲向自己，然而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是无比困难的雷恩，却无可奈何。
“呼……呼……”
疲倦再也无法抑制的涌上雷恩心头，阵阵的睡意驱之不散，这是人类面对死亡本能的逃避。但是一旦睡着的话，他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好累……这种理由不明的战斗，这种谈不上任何利益与荣耀的战斗，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结束吧……”
像是叹息一般轻声的自语，而这时，被毒素麻痹了神经的雷恩停止了思考。
咚……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如同拍击鼓面一般的声响自雷恩的心房处发出，在众多利刃将雷恩分尸之前，冲击波的浪潮以雷恩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不论是刀刃还是击射而去的子弹，亦或者悍不畏死的海贼，都被这股冲击波所席卷！
没有人员伤亡，当海贼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平安无事，好不容易从冲击波的震荡中回过神来时，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场间的这一幕。
那个怪物……
飞起来了……
被包围的雷恩离地半米高停在了半空中，他当然不会飞，只是海贼们看不见的冲击波正在雷恩体内炸裂着！而释放出体表外的冲击波造成了他飞起来的假象！
只见被浮动在半空中的雷恩痛苦的咳着鲜血，仿佛比之前刚加严重的伤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大腿处的恐怖刀伤以更恐怖的速度开始了自我再生！胸前的枪伤，背上的刀痕！就连被毒素所感染，坏死的肌肤都开始退却了那漆黑的色泽！这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可是细心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那些修复好的伤口在下一刻就开始了破裂，毒素再一次占领再生出来的**！
他就在这样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不断重复着修复与破坏的过程！
那是过于粗暴的手段，是不到最后就决不能轻易使用的禁忌。当他发明出这一招的时候，自家老爷子第一个冲过来暴走了他一顿，严令禁止他使用这样的招数。
那是将冲击波的力量无限缩小到最低限度，令其作用于**，刺激伤口处的蛋白质，从而进行细胞分裂和再生的手段！
八冲拳·不死武身……
看上去似乎是很美的能力，然而人类一生细胞分裂次数有限，使用这种东西强迫细胞分裂再生，无疑是缩短寿命的毒药！最关键的是……雷恩并没有完全掌握这种招数！！
过度刺激细胞分裂再生的后果，就是治愈过度产生饱和，最终破裂！雷恩现在的状态便是这样凄惨的东西！
不断重复着自我修复和破坏，虽然把握住时间可以在再生后停下来，可是已经没有多余力量战斗的雷恩，就算修好了伤势，也无力面对超过两千人的海贼！
维持这样状态的雷恩等于在用寿命在维持能够动弹的机会，虽然现在这种状态很糟糕，但是无时无刻不在细胞活性化的雷恩，加速着新陈代谢的同时也拥有着远超常态的战斗力！
不断自我再生的细胞开始饱和，破裂，继续再生，使得雷恩全身的毛细血管破裂，令他整个人看上去血淋淋的，又因为新陈代谢的加速，使得这些血液化作能量开始蒸发，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全身冒着血蒸汽的鬼！
（……那么……这个状态最多维持四分钟……现在糟糕的状态下最多维持两分钟……）
用那仅剩下来的理智判断了状况之后，雷恩开始动了！
速度对于现在的雷恩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对于众多的海贼而言，他们只能看到一道赤红的光芒一闪而过！而仅仅是经过而已，就连攻击都没有必要，无形的冲击波就将众人击倒！
来了！
一脸惊恐的锡德看不见雷恩的动作，可是野兽的本能令他架起了自己的巨剑，横与胸前！
那横剑的动作刚刚完成，一击重击落在了那柄巨剑上！
砰！
厚重的巨剑被一拳打断！过剩的冲击波落在了年轻人的胸前，令他痛苦的嘶嚎一声，转身就跑！口吐鲜血的锡德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是看到雷恩现在的状态，这个看上去很懦弱，其实什么都不怕的年轻人丝毫生不出与他打下去的勇气。
全身冒着血色蒸汽的雷恩没有理会锡德的逃走，他本来就没有准备刻意做什么，只有两分钟能够活动下去的他并不准备浪费在追杀锡德的事情上。他从一开始的前进目标，就是开始向后方逃窜的阿奇德！
这个用毒针伤到自己的男子，身上或许有毒素的解药才是！伤势雷恩可以治疗，可是对毒却无可奈何！
而阿奇德，这个初步掌握见闻色霸气的男人，在雷恩开始出现异变的一开始，就准备逃走了。他能感受到这个怪物的体内开始释放出的恐怖波动，自己等人没有丝毫胜算的！或许只有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约翰船长能与之抗衡！
“船长！快跑！”
随着这一声大吼，火枪队的队长毅然决然的准备为自己的船长断后，这里没有出现丝毫狗血的互相挽留，他们都是能够托付生死的兄弟，而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时，牺牲自己是崇高的事情！而身为船长的阿奇德，带其他兄弟活下去的机会能高出很多！
“来吧！你这怪……”
嗤！
那是**被撕裂的声音，火枪队长连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都没能争取到，就像是手撕鸡一样被那赤红的恶鬼徒手撕成了两半！
悲鸣声，惨叫声，唉呼声，求饶生响成一片，汇集而成阿鼻地狱的大叫唤！
那红光所及之处，众生俯首，尸横遍地！
连痛苦都不曾察觉的阿奇德，用那双早已看不见东西的眼眶呆呆的对准了自己胸前的手臂！
阿奇德，这个颇具仁德的大海贼，掌握了见闻色霸气的他想必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吧？但是这一切都止步于此……他用他那见闻色的霸气感知到了一切。
在他那片漆黑的世界中，赤色的血光占据了大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的同伴早已被撕碎，只剩下自己被一只手臂贯穿了胸膛！
大家都死了……死在这一场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猎国中……
大家都死了……不论是强的弱的美的丑的，在死亡的面前人人平等……
终于，阿奇德的世界中失去了一切色彩，唯独剩下一道光彩在他的身后燃烧！
他痛苦的从贯穿自己身体的手臂上转头过去，面对身后那燃烧的色彩，他感觉自己的双眼很痒，很热，有莫大的吸引力催促着他睁开双眼。
那莫名的吸引对他如是说道。
“来，睁开双眼。”
他痛苦的呕吐着鲜血，颤颤巍巍的张开了自己十多年未曾开启眼帘，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球看到了！
那是血色的光彩，混杂着这座战场之中的各种哀嚎与怨念，那是死者灵魂的怒嚎，然而那光彩之中的年轻人却无视这些极为强大的感情，冷漠的将他们一一斩落！那屹立在血海之中的剥夺生命的年轻人，在阿奇德眼中……很美。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死不瞑目的头颅就这样落了下来！
赢了……
雷恩痛苦的呼吸着，仿佛在肺中一座火山在燃烧，那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力量的过度透支，更是因为阿奇德的毒已经深入到了这种层次……
“解……药……”
已经看不到东西的雷恩凭借着见闻色的感知杀死了阿奇德，最终在他身上找到了十数个瓶瓶罐罐……看不见的他不知道这些瓶瓶罐罐之中装着的是什么，最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它们全部送进了嘴里！
毒药在他身体里面播种！解药如同甘露将它们净化！精力强化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神经麻痹药令他痛苦的颤抖！
在经过一番生不如死，却只有短短十几秒的煎熬中，雷恩总算感觉自己体内的毒素开始停止了蔓延，虽然双眼的视力仍没有恢复，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哪怕是暂时的……至于其他的药效，只要不是能立刻弄死他的，对于活过这一刻的雷恩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赢了……不……”
摸到手边的器物，提起一根铁棍的雷恩开始奔向不远处的港口！以现在他的状态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在那港口，有着强大的力量波动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要，打到那个人……才算结束……
“还能……坚持三十秒……”
赤色的烟雾化作一道流光来到了港口，然而……
纵使双眼看不见，雷恩也能知道，这座停靠着五十艘海贼船的港口，连港口带船只在燃烧……
不远处有五艘海贼船正在扬帆远离这里，正是他们放的火。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鬼
猎国？别开玩笑了。
约翰·霍金斯船长对此嗤之以鼻，
只有那些脑袋中被大海贼时代这个浮夸的字眼所蒙蔽的傻瓜才会去那么做，要知道，虽然一群蠢蛋整天嚷嚷着大海贼时代，可是事实上，这个时代除了海贼王罗杰征服了伟大航路以外，对任何人与事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干系。所有人都是被那个虚无缥缈的大秘宝蒙蔽了心智，一个个挂上了骷髅旗，自以为海贼的开始了冒险。
这个时代和罗杰征服伟大航路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同时，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没有变化。至少，伸张正义的还是海军，大将们还活得好好的，卡普那只恶鬼还没退役，国家之间悬挂着世界政府的加盟旗帜还没被摘下。
就算这个国家再如果弱小，一旦被他们海贼所覆灭，不论出于民心上还是脸面上的考虑，世界政府必然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既然如此，为什么约翰船长还要策划这次行动？
噫，这不是有很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么？
能够顺利攻取那个国家的话自然好说，到时候拿完东西，自己再引爆暗地里装在这些家伙船上的炸药，死无对证之下也没有人是他做的。
哪怕这群废物和王**打个两败俱伤，自己也可以在这过程中搬走这些蠢货船上的财宝，到时候一把火烧船，留下这群白痴等着海军的到来也是不错。顺便一提，约翰船长已经预定好了第二天清晨的海军特快，海军本部准将中有一位是他的叔父。到时候，他为财，叔父为名，而这几个蠢货的悬赏金再找关系领上，又是一大笔收入呀。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虽然是这么说……这些家伙也是刀尖上打滚过来的老手，自然不会那么顺利的将背后安心的交给约翰船长这个声名不显的年轻人。海贼船长们原本就不打算下船，只让那些招募过来的炮灰去消磨王**的力量，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投入士兵或者撒腿就跑。
后来又因为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了点小问题，前线的炮灰居然被一个人尽数拦下，这几位船长才不信邪的亲自过去看看。毕竟能够掠夺一个国家的财富是巨大的，没有人不心动，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将超过一半的本部兵力留在了船上以防不测。甚至在商量过后，“蛇妃”梅瑞狄斯将自己的副船长和超过三分之二的部下一起派出去作为担保，她自己和余下的部下一同留下来监视着约翰的举动。其他几名船长也是将自己的副船长和信赖的伙伴留在船上才安心出阵的。
甚至，以同盟的名义和约定，就连约翰船长自己也要派出一半的兵力才获得了留在船上的权利。
只不过……
部下的安危和价值，对于约翰船长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悲鸣声透过田野，就连远在港口的约翰船长也有些不寒而栗，远方那块巨大岩壁之下的阴影，仿佛是地狱里的魔窟，不断收割着进犯者的生命。甚至至今没有人从那里逃出来。
而且根据最早的报告，是有一名男子拦住了所有人。
什么人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约翰船长皱了皱眉头，虽然以他的实力也能将五千大军拦住，但是终究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而远方也有人办到了这一点，这令约翰船长有些不安。来自见闻色霸气的预警令约翰不再迟疑。
下令部下赶紧将其他船只的财宝搬上自己的船后，约翰船长看不也不看身后推积成小山般的尸体！
诸位船长留下来的水手们超过一千七百人，可是除了投降的，这一千多人一个不差的用血染红了码头的水域！
“……呼……呼……我们早就知道……你的危险……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半跪在约翰船长身后的，那是一名全身覆盖着厚实铠甲的女性！
从头到脚被银白色的铠甲所包裹着，被唤作“蛇妃”这个富有危险又绮丽诨号的女子，却是不折不扣的武斗派！
而此刻凄惨的半跪在约翰身后，从那身铠甲的关节处渗出来的鲜血，足以表示约翰船长并没有怜香惜玉的坏习惯。
“嗯，差不多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最后陪你说说话吧。”
约翰船长看了眼手里的怀表，判断着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就能将其他海贼船上的宝物转移完毕。有些空闲的他，对这位武力出众，并且是唯一一个杀到自己船上的女子多了一分耐心。
据说这女子早年只是一个被海贼从小村庄中掳走的小姑娘，后来因为姿色不错成为了那海贼首领的新欢。再后来，不知道是因为纵欲过度还是奢侈的生活，那位海贼首领在某个狂欢之夜中陡然猝死。嘛，既然这个女人能被称之为蛇妃，那位海贼首领怎么死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能以女人的身份在这片海域上占据一席之地，再加上那份如蛇一般的阴狠，约翰船长本来对她是很有好感的，甚至友好的橄榄枝已经递过去了好几次。奈何这女人不相信任何人，从来不去接受约翰船长的好意。甚至在这最后的最后，错误的判断己方一千七百多人能够撕碎仅剩几百人部下的约翰。
最终，被约翰船长一人尽数屠杀。
“啊呀呀，你们应该多走出这片海域，去伟大航路看看。就算称霸了四海，不去那条充满了绝望的路程一趟，终究是井底之蛙。我这样的实力，在新世界给那些大人物提鞋都不配。”
信手将心爱的怀表放回内兜，年轻的船长仿佛历经了诸多沧桑那样，拎起从不离手的朗姆酒瓶，小口小口的喝着。
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很久，可是哪怕再下大几倍，也无法对那燃烧的港口有几分作用。轰鸣的爆炸在船只上炸起，五艘海贼船从容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望着不远处燃烧爆炸的港口，约翰船长有些感慨，果然不管看几次，这种烟花都是如此的灿烂美丽。
就在这时，他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得拍了一下脑袋，转身对向那被自己遗忘多时的梅瑞狄斯。
就是现在！
梅瑞狄斯等的就是这一个瞬间，沉重的铠甲在这一刻砰然解体，换来瞬间速度的爆炸增幅！尚未脱落的臂架上噌的一声弹出锋利的剑身！直刺刚刚转头的约翰！
约翰船长不以为意，见闻色霸气的感知就算自己不用眼睛也知道身后的女子想要做什么，他有足够的信心在千分之一秒内捏碎这女人的手腕，然后好好欣赏她那面具之下绝望的色泽。
事情，稍微出乎了约翰的意料。
直到他转身，视网膜接收到那过于美丽的事物，还没来得及反馈给大脑的那一瞬间，他犹豫了，出自本能的。那张脱落了面具，展现在他面前的美丽容貌宛若仙女！人类必然存在着爱美之心，只是大小不同。而这一个瞬间，约翰的脑海中在疯狂的反抗着，自己真的要毁灭如此美丽之物么？
无需一秒就得到了回应！
杀！
若是放在平常，这样倾国之美必定令自己折服。但是现在，那把即将刺穿自己喉咙的剑刃却根本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
但是晚了！胜负只在一个呼吸的瞬间！而约翰因为那份视觉上的冲击，失去了先机！
见鬼的！约翰恼怒的想着，甚至他已经看到了那梦幻般美丽的面孔上，写满了对男人的嘲讽。
时间就暂停在了这一刻，绝望的约翰船长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看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了。
约翰极度紧张的视神经死死的捕捉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远超常人的动态视力令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刻。
一根漆黑的铁棍以约翰眼中极为缓慢的速度从视线边缘飞来，那铁棍砸在了梅瑞狄斯那张绝美的面孔上，砸碎了她的颧骨，撕烂了她如冰雪般洁白柔嫩的肌肤，轰烂了她的半张面孔，鼻子，牙齿，舌头，眼球，血管，骨片，脑壳……人类头颅上所有的器件又如最精致的解剖学那样在约翰的视线中分崩离析……
像是打爆一颗西瓜那样，无头的尸体扑在了约翰船长的身上，那只刺向他喉咙的手臂也软趴趴的垂了下去。
那根疾驰而来的铁棍砸暴了一颗美丽的头颅，去势不减的洞穿了桅杆，消失在了远方！
被溅了一身血的约翰船长来不及回味险死还生的愉悦，也来不及推走靠在身上的这具无头尸体，更来不及压抑自胃中抽搐涌上嘴边的呕吐感，他猛地一回头，死死的望向了那不断燃烧爆炸的码头！
在那片血染的水域上，燃烧的码头中，在一片火焰与浓烟交之的梦幻中，他看到了做出抛掷动作的男人！
那个浑身冒着血色蒸汽的男人缓缓起身，令约翰震惊不已的叫了出来！
“战鬼！雷恩·沃克！”
第二十二章 猛毒
那是在新世界略有薄名的称呼。
战鬼，雷恩·沃克。
那是一次在新世界中，海军围剿花之国某暴力团伙的交战中。
年仅十岁的孩子，宛若恶鬼一般战胜了大人，那坐在尸体上面无表情的吃着黑面包的镜头，就此落在了悬赏通缉单上。
悬赏金：九千三百万贝利。
在定下这个赏金的时刻，有人觉的太过夸张了，不管怎么说那也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第一次悬赏居然高达千万。不过更多的意见是不足为过，小小年纪就展现了惊人的恶迹，若是能将罪恶掐死在摇篮里，那自然是比以后让他们伤脑筋来的要强。
以如此的幼龄换得了高昂的赏金，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至少在堪比乐园的伟大航路前半段中，这已经是令人惊叹的金额了。但是正如约翰船长自嘲的那样，以他的水准，在新世界给那些大人物提鞋都不配。就更别说年幼的雷恩了，在新世界，他只是稍微名气的小人物罢了，至于在伟大航路前半段，无法踏足那个领域的海贼们更是不知其为何人。
约翰船长知道。
仅仅踏足新世界不足一星期就狼狈逃回来的约翰船长，深知自己实力不足而特意花大价钱搜集了情报，了解哪些人物是自己惹不起的，哪些是需要注意的。正巧，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悬赏单中，年幼的孩童坐在尸体上吃黑面包的镜头被他深深的记住了。
皱了皱眉头，约翰船长很快就从那份惊讶之中回过了神。他所震惊的并非雷恩这个人物本身，而是他所代表着的新世界这个领域。约翰船长怕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自己精心筹备的战略与物资，深得信赖的同伴，在那地狱一般的新世界中消失了。新世界教给约翰船长的第一堂课，就是舍弃天真，唯有这样，约翰船长才能从痛失伙伴的绝望中走出来，变成了如今这个轻易出卖他人的“恶德”约翰。
约翰船长的船已经行驶了有一段距离了，纵使距离相距甚远，他也能看到雷恩身上的伤势。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群废物会被一人挡住。
有所了然的约翰船长很快衡量了彼此的实力，就算雷恩力量全盛时，约翰船长也有与他一战的自信，更别说力量严重消耗的现在，他有十足的把握将那颗年轻的首级取下来！
这是事实，如果他现在返航，的确能取下那颗价值不菲的头颅，然而约翰船长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望着雷恩身上释放着的血色蒸汽，见闻色霸气带给约翰船长的预警是那么强烈。对方的状态绝不正常，反正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以身涉险。
这样说服自己的约翰船长轻松的笑了起来，虽然刚才那抛头而来的铁棍有可能砸碎的是自己的头颅，但是他此刻却不得不感谢救下自己一命的雷恩。真是讽刺呢，策划这场战争的我，却被迎击这场战争的你所救。
这样想着，嘲弄的笑容就收敛不住了。然而约翰船长却忘记了一件事情，因为震惊于新世界人物这件事情，而令他忘记了自己被血浆糊了一脸的事实，当他微笑起来时，脸上的血浆随着皮肤的变动而开始了流淌，红与白相间的血浆流到了约翰船长的嘴边，而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呕！！”
在那之后的半小时内，约翰船长的水手们只能看到自家船长面色惨白的不停呕吐着，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一般，就算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他也痛苦的干呕着……
与此同时，在那不断燃烧爆炸的港口上，有人也在不停呕吐着。
那是因为不知名的毒素而胡乱吞下无数药物的雷恩。
在强迫着自己杀掉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后，他终于承受不住体内如同火山一般的惨烈状况了。
他中了猛毒，毒药的名字为海蓝仙，无色无味，进入人体后，会对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造成极大伤害，而且因为吸收速度和发作时间的奇妙落差，很难被人发现和逆止。这当然不是阿奇德最开始涂抹在银针上的毒素，而是雷恩自己胡乱吞下去的东西。
能清晰感觉到舌苔变的越来越厚，能感觉到牙齿中间隐隐有微咸的味道渗出，像是上火，其实不是上火，如果任由情况发展下去，牙根的出血症状会越来越厉害，味蕾会在六个小时之后完全丧失作用。
那是相当胡来的举动，谁也没有说将毒药和解药一起吃下去会平安无事，更何况，名为海蓝仙的毒药，并没有解药。
最开始的猛毒已经靠着吃下去的解药开始了中和，但是在那之中，雷恩又将多达三种的毒药一起吃了下去，并且这些都是没有解药的。多重复杂的毒药混合在一起，就像往一座火山中扔进去一捆炸药一样。
雷恩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三十秒的时间，但是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当他疾驰来到港口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部肌肉有些松驰的倾向，拜此所赐，他在抛投那根铁棍的时候，位置偏移了一下，最终消灭了意外的目标。
双眼失明，猛毒侵蚀着神经的现在，雷恩失去了主张，不知究竟要怎样才好。年轻的海贼即使被称作怪物，战鬼这种自己根本不接受的名讳。他也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跪倒在港口地板上的他痛苦的咳着漆黑发臭的鲜血。
自双眼之中，鼻孔之中，双儿之中，嘴巴之中流淌不止的鲜血。
现在的雷恩很惨，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他都无法解释他现在的惨况，身体内部的器官已经枯竭腐烂了，若非靠着不断透支生命来自我修复，他现在就已经是一滩烂肉了。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的悲惨遭遇，年轻的海贼甚至连哭泣的对象都不存在……
这时，仅存的嗅觉嗅到了刺激性的味道，那是他身旁两道的海水味道。
被血染红的水域又因为船只爆炸和一些货物的污染，已经成为了泥泞的污秽之物。这对极为喜欢干净的雷恩来说几乎是致命的玩意，但是现在……
他毫不犹豫的伸出迟钝的双手，捧起一手泥泞的海水，就此饮下……
万幸自己还能感受到名为恶心的感觉！
用那泥泞的污秽之物填充自己饱含毒药的胃，趁着这些毒药还没有被完全消化或者吸收，雷恩用手指往咽喉里一插。
哇的一声，一道饱含污秽海水的混合液体吐了出来，直到将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光，直至吐出了青黄色恶心的胃酸，雷恩才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这同样是胡来的举动，若是用清水或者酒水之类的东西还好说，但是条件不足的情况下，那饱含着各种细菌的泥泞海水落在雷恩的胃中，哪怕他逃过了毒药这一劫……未来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双眼逐渐模糊的雷恩打起了一点精神，至少从失明状态恢复了一点。足足躺了十分钟左右，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雷恩把认识的不认识的神明一个个感谢了过来，哪怕他根本没有一点诚心。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还能动弹。使用那一招本来就是对身体负担极大的，更何况自己还被各种毒药摧残了一番……
一瘸一拐的雷恩开始向城市的方向走去，已经失去味觉和痛楚的他颇有些行尸走肉的味道。但是自腹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细小力量却支持着他行动，阿奇德的药瓶中不单单只有毒药，被他收集而来的，还有对身体有益的补药，如今就是这些东西抑制了绝大部分的毒素。至于驱动雷恩行动的，则是……**。
兴奋剂之类的东西对于力竭的战士而言是保命的东西，而更多的毒品也提供相同的效果，更或者说，这两者的差异并不是很大。不管事后雷恩是否能戒掉这份令人疯狂的毒瘾，至少现在抑制住了雷恩的痛苦，毕竟超过人类忍耐的痛苦也是会致命的……
现在的雷恩，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何要去保护老爷子和老太婆，为了这种脆弱的老人，自己发疯了一般与潮水一般的海贼拼上了性命……现在在兴奋剂的作用下冷静了的雷恩，越发清晰的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别人拼上性命这种蠢事……
然而荡漾在胸前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将力量用在了……保护他人上？
走过血染的田地，经过苍绿的森林，跨过那座大桥，越过……山岳般的尸体……为了保护他人这种无聊的理由，自己夺去了更多的生命……
保护他人的感觉……不坏，但是雷恩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
是了，去见见老爷子和老太婆吧，对于获救的他们来说，或许能给自己答案！
眼眸之中的光芒越来越盛，雷恩感觉自己就快找到答案了，就在那里，就在那个山坡上，就在那城门的后方，被自己保护了的人！
迎上山坡，映入雷恩双眸的，依旧是化不开的血色……
那眼眸中的光芒悄然暗淡了下来，这里，也一样啊……
地面被血染红了，成片的尸体倒在了城门之前，而不出所料的，穆斯和拉芙拉的尸体也被雷恩找到了。
第二十三章 冬雷
那是属于地狱的恶鬼相。
并没有因为他们对雷恩有恩，在雷恩眼中就死的多么诗情画意。
这对相伴一生的老夫妇死的很惨，就算死，也没有言情文中出现的相拥而猝，或者出现什么你保护我，我保护你而死的无聊场面。
拉芙拉被枪炮打烂了脑袋，比起整个消失，这种藕断丝连的碎片更令人感到恶心。穆斯的身体上被弹丸所洞穿，血肉模糊的一片，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之中尽是血色。
那么，忙活了半天，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顺便葬送了上千人，结果，自己什么也没救到？
“啊……”
本来需要稀释过后才能食用的兴奋剂，如今开始作用在雷恩的大脑之中，此刻的他感觉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舒畅感受。与之同在的是，是极度客观的冷静。
他冷静的过于冷漠的看了身前的这片尸体一眼，哪怕是拉芙拉和穆斯的尸体，他也一掠而过。
登录的海贼只有通过森林那一条路可以通过，但是也尽数被他变成了尸体，因此不太可能有人越过自己的防线，过来屠缪这些村民。是那个逃走的，使大剑的怪力少年做的么？不，这也不可能，已经重伤的他不思量着该如何逃走，兵行险招的绕回来杀掉这些村民没有任何益处。
那么，这些村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那双眼眸扫视了这片残酷的区域，疑惑很快的被他解开了。所有的尸体都是面朝北方奔跑的姿势，像是要逃离身后什么魔物那样从背后被射杀……而他们的背后，只有那座高大的城门。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就在不久前，当筋疲力尽逃离家园的村民们来到这城门前之后，这座寄托着他们庇护意味的城门，却将他们拒之门外。
当村民们面对那紧闭的城门之后，心中那个不肯面对的事实终于无情的放在了他们面前。
是呀，这个国家，雷德南斯是很小的国家，既不富裕又不强盛，虽然对于那些海贼而言仍然是巨大的财富代名词，但是在世界各国之间，这只是不入流的小国。这样的小国，这样的小岛，数百年来既没有需要防御的外敌，也没有需要防御的猛兽，却是为何要建立这没有任何价值却巨大非凡的城墙呢？
村民们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答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被视作劣等公民的他们，对于城门后的居民也好，当权者也好，都是那片巨大岩壁下的阴影，是这个国家的污点。
如果不是碍于流言和声望的关系，王室与贵族们恨不得能亲自将那块巨大岩壁斩落，让它坠落下来，将阴影下的村民们砸个稀巴烂。
“喂！！开门呀！！海贼，海贼们就要杀过来了！！”
“艾布纳！你这杀千刀的白眼狼！如果当初不是村里的人们一起将无父无母的你养大，最后大家一起出钱让你进城当上了卫兵，你有今日么？！这紧闭的门到底是什么意思！”
“求求你们了！就算只让孩子进去也行，让孩子们进去吧！”
“开门！开门呀！”
超过数百人的村民黑压压的聚在城门下，杂乱的声音，哭喊的声音，谩骂的声音，这一切怎么可能影响不到城墙上的守卫兵？
小队长艾布纳脸色难看的看着城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底下的村民愤怒的仰望着他，身边的战友也一个个期盼的看着他。他们都是从劣等公民中选出来担当守卫的人，身强体壮的他们像是大牲口一般被城内的官员挑中，充当廉价的劳动力。
“队长……我的父母也在下面……您……”
守卫兵的年轻人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声音，下面的这些村民都是有恩于他们的人们，里面有他们的亲人，朋友，邻里乡亲。但是从进了城里第一天起就被牢牢刻上无条件服从命令的要求，他们无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刚才王宫里的传令官已经宣布了命令，城门就此封死，直至海军到来为止，绝不准打开！
“……开门。”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坐视海贼们杀来，屠缪这些无辜的村民。艾布纳脸色难看的做出了决定，哪怕违抗命令自己会丢掉这好不容易才熬到的小官职，他也这样决定了！
“喔，你是想违抗命令了么？”
沉稳的声音令艾布纳为之一惊，转过身去，那是刚刚来到城墙上的中年人。
留着精致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衣着着与众不同的燕尾服。这个身材高挑的中年人带着超过五十人的王宫士兵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艾布纳。
“陆斯恩护卫长……”
艾布纳颇为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很清楚自己等人的身份，虽然被冠以守城卫兵的称呼，但是他们从来都不拥有任何权利，他们只是一些给城里的大人物们看大门的狗，与城外那些被称作野狗的村民唯一不同的地步，他们是较为强壮的看门狗。
不论是装备还是待遇，他们这些所谓的士兵，过的日子还不如城里最低等的百姓。
“我再问一遍，你是想要违抗陛下下达的命令么？”
沉稳的声音无情的质问道，艾布纳顿时感到自己的双眼一黑，无形的压力敲打着他脆弱的心脏。
远方码头方向的爆炸声令他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海贼们为什么还没杀过来，但是恐怕也快来了，到时候底下的村民必然无一幸免。终于，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男人拼命的鼓起勇气，努力直视着陆斯恩护卫长冷漠的双眼，发出了自己勇敢的声音。
“护卫长，距离海贼们杀过来还有一段时间，至少让村民们……”
砰！
剩下的话语再也无法言出，冒着硝烟的枪口夺走了这条卑微的生命，在艾布纳的心脏处绽放出了血色的花朵，这位一脸胡渣的中年人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无力讲出，他倍感疲倦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了安歇，无力向后倒去的他，在周围战友和底下村民的惊呼声中，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不会叫的狗，才是好狗。想要摆脱主人缰绳发出自己的叫声，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摇头收回纯金制成的火枪，陆斯恩护卫长冷漠的挥动手臂，身后五十名王宫精锐士兵如猛虎出洞，将战斗力和装备都可怜到极点的守城士兵们尽数诛杀！
陆斯恩护卫长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些从劣等公民中选拔出来的守城士兵会顾及到以前的情分，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要知道，若是打开城门，万一村民里面有海贼混杂进去，从内部进行破坏该怎么办？若是打开了城门的防线，那又该怎么办？
因此，陆斯恩护卫长的判断无比的明确。
虽然，这个判断是建立在他并不把村民们当人看待的前提下。
艾布纳的尸体与其他守城士兵们倒下的尸体彻底激怒了村民们，他们发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怒吼！谴责的声音与怒骂的声音响成一片，愤怒的村民们拿起手里能扔出去的东西向城墙上的陆斯恩等人砸去，虽然飞到一半就力量不支的掉了下来，可是村民们还是做着这些无用功。终于，有人拿起器具拼命的砸着厚实的城门，其他人也一一效仿着敲砸着城门。
陆斯恩冷冷的一笑，眼下的村民们井然化身为暴徒，破坏城门的举动可是视作危害到王公贵族们的安危。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名正言顺消灭这些污点的理由，很快的，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倒下，在一片唉呼惨叫声中沸腾了！被烫死者不计可数，被烫伤者生不如死！
城墙上黑洞洞的大炮对准了人群密集的中心，数发齐响，炸开了一片血肉模糊大地！
这些为了防御外敌进攻的攻击手段，这些纳税人从心血中抠出来的武装经费，就这样作用在了无辜的村民身上……
没有死在海贼的手中，却死在了相处数百年的邻居手中……不，从一开始，王公贵族与农民就不是那么天真的邻里关系。
在兴奋剂的作用下，纵使不清楚这个国家的内情，雷恩也多少猜到了这些人是为何而死的。就算不去猜，他只需要知道是谁做的就好。
“嗯？还有活着的？”
城墙上的士兵吃惊的看着下方那个被血所覆盖，惨兮兮的年轻人。很自然的，他认为这个年轻人是在一轮屠杀中侥幸活下来的幸运儿。然而他不以为意，抬起自己的火枪，在一番校准过后，他准备结果了这个不幸的年轻人。
以这城门为界，被岩壁所笼罩的阴影盖在雷恩的身上，而那城门后的繁华街道，却飘散着洁白的雪花。晶莹洁白的雪花绕过巨大的岩壁，飘然落在雷恩的鼻尖上，化作一滴血色的水珠滴落而下。
从天空里飘落的雪，忽然静止，一道雷声响彻天地。
原本瞄准雷恩的士兵被那雷声所威慑，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却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那一道纯白的光虹劈碎了天空中数万片雪花，直挺挺的落在了那块巨大的凸起岩壁上！将那岩壁拦腰劈断！
巨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村庄的岩石，伴随着数千块碎石落下，城墙上的陆斯恩护卫长与士兵们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那块巨大的岩石在人们眼中似乎很缓慢的坠落了下来，就在，雷恩的头顶。
雷恩·沃克。
他并非是出于复仇的念头，或者满腔的热血之类值得夸赞的理由做出下面那个举动。仅仅是……他心情不好。
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流了那么多的血，甚至折损了几年的寿命才救下来的人，就被你们这样杀了，我当然有理由不开心，不开心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自然要做点令自己心情愉快的事情。
再加上，头顶那块岩石笼罩了他两个月了，他感觉到很压抑，现在它掉下来了，雷恩很快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接触到雪花的冰凉，他想，这样能令他心情好些。
不过，想要他心情完全好起来很困难，所以，为了我的好心情，请你们去死吧。
这样想着，他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强大的热量将他体表的血液蒸发，化作血色的蒸汽徐徐升腾。
他一跃而起，仿佛要撞碎头顶那块不断坠落的巨石那样，疾驰而上！
城墙上的陆斯恩护卫长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了一个被血色所笼罩的身影冲向了不断下落的巨石，然后，那个身影踢了那巨石一脚……
这个画面很滑稽，陆斯恩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个不自量力的渺小身影，在下一刻筋断骨折，被人力无法企及的巨岩瞬间压垮。
八冲拳最终奥义！
锥龙锥钉！
坠落的巨岩在下一刻停顿了一下，那份蚂蚁绊倒了大象一般的违和感在陆斯恩心中疯狂的咆哮着。那巨大的岩石开始颤抖，仿佛一个巨人的肩头在不断抖动，被雷恩踢中的那一面巨石开始粉碎，直至粉碎了三分之一后开始停止，最终，那块巨大的岩石以炮弹般的速度在陆斯恩绝望的尖叫中飞向了他！
没有任何华丽的形容词，没有任何绚丽的响动，那块巨岩就那样平静的碾碎了巨大的城门，将城门上的士兵碾碎成血肉泥浆，去势不减的碾压了城内的居民房屋，将房屋中一无所知的一等公民一起带走，最终，这块巨岩跨过了半个国家的距离，狠狠的撞在了国家中心处的高大王宫上！奢华尊贵的王宫城就那样不堪一击的被巨岩撞倒，城内的人，不论老人女人幼童仆人士兵将军王妃国王皇子一应化作一滩烂泥就此逝去……
雷德南斯，就此灭国。
第二十四章 报告
兴奋剂的药效在逐渐退去，身体的痛楚开始渐渐反馈给雷恩的神经。
不但如此，食用了过量的兴奋剂（毒品），那本该稀释过后的剂量，现在开始化作强大的副作用开始拖累他的身体。
“呼……呼……”
双腿发软，双眼开始模糊，皮膏之下开始有数万只蚂蚁爬动的瘙痒……
毒瘾的后遗症开始一点点侵蚀着雷恩的理智。
不过，在这之前……
雷恩，从尸体中捡回了穆斯和拉芙拉。
这是很恶心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拉芙拉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堪了。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毫不犹豫的屠缪了上千生命，但是当威胁到雷恩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之后，生者屹立在死者的大地上，那份恶心与发自本能的恐惧都令雷恩接受不了。
他本想直接离开这片染血的地方，可是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把这好歹有恩于自己的一家人埋了吧，这样一来，欠下的人情就完全还清了。
雷恩这样说服自己。
将一对老人扔进挖好的坑里，雷恩开始寻找泰凯斯和凯琳的尸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被杀死，不过雷恩不认为他们能活下来。
不过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找到了凯琳。
这个女人还活着？
赤身**的孕妇全身沾满了白灼的粘液，纵使是不经世事的雷恩也明白这女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过事情的确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单纯，而是更为复杂的。
这个女人并不是被疯狗一般的海贼们侵犯的，侵犯她的人，是村里的村长。
那位健硕的中年村长，早已窥伺这女人很多年了。当海贼们杀上岸来，身为村长的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前方是超过千人的海贼群，后方是那扇绝不可能为他们这些劣等公民所打开的绝望之门。反抗是死，逃也逃不走，在人生的最后，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本能与希望，强暴了这个刚好来他这里商量今年过冬收成的女人。
在那之后，闯进来的海贼轻而易举的杀掉了这个可悲的男人，然后代替他完成了使命。最后雷恩所看到的，只有这个双眼失去任何色彩，生不如死的躯壳。
那么多粗暴的男人，那么多粗暴的动作，肚子中胎儿也无可能幸免。在一片尸体中奇迹般生还的这个女人，其实已经死了。
雷恩扭断了这个女人的脖子，将她一起扔进了挖好的土坑中。
这是慈悲。
最令雷恩感到惊讶的，是泰凯斯也活着。
这个被炮击直接命中的男人断了一只手，全身的皮肉都被火焰烧伤，活着本身就已经算是奇迹的他，已经看不清原来面目的他拼命的跑回了家园，想要守护自家的父母妻子。
最后的最后，这个以往以爽朗的笑容面对一切的男子，看到了一家三口，喔，不，是一家四口躺在了土坑里。
“大叔……”
犹豫了一下，雷恩准备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别人考虑，准备说点安慰话的雷恩，感觉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不过这份感动很快就被麻木的情绪所取代了。
这个大难不死的男人，随手拿起路边的武器，就这样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摇摇晃晃的走向那个土坑，最后一头载了进去……
“……”
雷恩沉默了一会，从无法理解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开始费劲的将土壤填进坑里。
这个男人是自我了断的，这种生无可恋的自尽。
雷恩无法理解，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最重要了。
是了，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了。那个卖关东煮的大叔，愿意替那个海贼乌南而死的一幕，似乎很相似？
体力渐渐开始消散，原本就是在透支着生命力的雷恩，步路蹒跚的想要离开这片满是死人的土地……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通向后山的小坡上。
这里有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黄狗在等他。
地面被冰雪盖上了一片银华，雷恩在走之前将自己那件印有桃心的船长大衣盖在了这条老狗的身上，害怕它因此冻死。将水袋解开，把黑面包放在它的嘴边，害怕它感到饥饿。
“巴布鲁斯……”
被冰雪所覆盖的黄狗早已死去多时，它在向雷恩求救之前受的伤太过严重了，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呼……”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毒瘾的副作用越发的强盛。雷恩开始模糊的意识开始出现了些许幻觉，他想要抱起这条黄狗，将它也埋葬起来。
当雷恩染血的手指触碰到它冰冷的身躯时，再清晰不过的死亡味道令他惊吓的收回了手指。
“啊……”
无力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持雷恩站立，他径自摔在雪地上。急促的呼吸与越发加速的心跳令他痛苦不堪，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开始在雪地上攀爬。
雷恩讨厌死亡，他想要逃离这座除了尸体就什么都没有的小岛……
“诞生于世……”
“活了数十载……”
银白色的雪地上，那不断攀爬的身形比虫蛀好不到哪里去。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衣服上，头发上，被那活人的热量所蒸发，化作水滴。溅在他身上的，别人的血，他自己的血，因此凝固，冻结……
“然后死掉……”
被冻得发青的手臂艰难的在雪地上伸出……无力的落下……带动沉重的身躯……最终，停止不动……
“人的一生……他们的一生……我的一生……”
嘶哑的**。
“为了什么！”
半个月后，马林梵多，海军本部。
身材高挑的海军有些焦急的在长廊上奔跑，其背后披着的大衣印有正义二字！能令官拜少校的他如此焦急，足以见得出了大事件！
“报告！”
“进来。”
最终，在众多的办公楼中，他来到了一座颇具和之国风格的庭院中。
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上校立正后向那案桌之后的男人敬礼！
“战国大将！关于雷德南斯覆灭一事……”
听到这句开场白，案桌后的男人有些头痛的停下了批阅的文件。
官拜大将的男人，戴着一副青蛙眼镜，下巴的长胡子绑成麻花状，戴着的军帽上有一只象征“海军”的海鸥。这位正是被喻为海军最强三大战力之一的军人，战国大将。
“继续说。”
“是！本次的灾厄**件，起因六名海贼团的海贼联盟攻打雷德南斯王国，在当天，国力弱小的雷德南斯王国就被攻破，超过两成的国民与全体王室成员尽数被杀。而在收到雷德南斯王国的求救申请后，距离最近的分部中，本杰明·冈森准将立刻率部前往救援，在第二日清晨抵达雷德南斯王国，与占据岛上的海贼展开交战。据战后本杰明·冈森准将所提交的战损报告单，我军尽数击杀海贼五千三百六十七人，我军损失两百零七人，无俘虏。海贼入侵雷德南斯王国的灾厄**件就此结束。”
“呼。”
将一杯浓茶一饮而尽，战国觉得自己很累。
“你觉得这份报告可信么？”
“这个……下官不知。”
哪怕明知道这份报告有很多漏洞，但是乔伊斯少校也不敢回答。对方是准将，就算有什么猫腻，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校能多嘴的。
战国虽然失望于这个年轻军人的不诚实，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战国接过这份报告，看也不看就随手递给身旁的小山羊，在乔伊斯少校有些凌乱的注视下，那只小山羊一口一口的将这份机密文件吃下肚子……
“冈森那家伙，就算是想功劳想疯了，这份报告也太离谱了。他那只支部一共才驻守多少人？就算不留守卫，尽数派出也不过两千余人。两千人对战五千人的海贼，就算他不要求更多的支援，光是损失只有区区两百人，真以为他自己能以一当万么？”
战国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对冈森的胡来都无所谓，只要最终解决了事件，就算他冈森一人杀光了所有海贼，战国都能给他邀功。问题是，这次可是被灭掉了一个世界政府的加盟国，王室全体一个活口都不留。不论是世界会议那边的议论与压力，还是五老星那边的质疑，都令战国的工作很难做。加上这阵子，那个已经有些无法打压下去的革命军在闹腾，战国感觉就算把自己劈开成两半，都有些难以下手了。
“那么，你自己调查的结果如何。我要的是实情，少校，如果你的调查结果还不如山羊的饲料，能力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那么你就给我从清洁工开始重新干吧。”
战国平静的话语令乔伊斯少校冷汗直流，他虽然受到过本杰明·冈森准将不少照顾和礼物，可是在这位大将的面前，这一切都是空的。
“是！战国大将！根据本杰明·冈森准将部下中的证言，当他们赶过去时，岛上的海贼因为不明原因而尽数死去，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重新夺回了小岛。”
“嗯，那两百名士兵的伤亡也是捏造的么。”
“不，的确有两百名我军将士在后续的搜查中伤亡。在后续的搜查中，士兵们发现了受伤的海贼，是悬赏犯【斩首人】锡德。在抓捕的过程中，以他一人之力就造成了这样的伤亡，最后是由本杰明·冈森准将亲自出手，才将其击杀的。”
“喔？以他的实力，是击杀而不是俘获么，还是说……杀人灭口。”
“……”
怀疑的矛头已经直指了某位大人物，乔伊斯少校敢都不敢多想，立正在案桌前。
战国有些头痛的开始梳理着头绪，事情的大概他已经弄清楚了，剩下的就要从本杰明·冈森那家伙身上找答案了。问题是，既然在本杰明·冈森他们赶过去之前，海贼和王室就已经被干掉了，动手的人又是哪一方的势力？莫非是革命军……
“唉，要是卡普那老混蛋能帮我的话，何愁我现在这么烦心。”
一想到那个拒绝升迁大将的混蛋，战国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用想这混蛋现在肯定将工作丢在一旁，悠闲的在哪里度假或者打着消灭海贼的旗号开小差。
“卡普……中将么？那个，战国大将，恕下官直言，自罗杰死后，世间的犯罪率越发的难以控制，海贼较之往年来比增长了四成。所幸有卡普中将不断在伟大航路上奔走，消灭着海贼，打击着海贼们的势头，为我军赢得了高昂的士气。多亏如此才狠狠压制着一大波海贼。”
提起那位没有正经的中将大人，乔伊斯少校略带崇拜的直言道。
“糊涂！”
一巴掌拍在桌上，战国明显有些火气了。
“现在的时代，个人的武勇固然重要，但是在恶势力如雨后春竹的现在，那家伙不身居要职，挖掘更多的正义种子，参与更多能直接影响大势力的谋划，只顾着自己开心的打击着海贼！他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我们这辈的海军终究会老去，难道还指望以后他拄着一根拐杖还在那里打击海贼？”
越高的地位换取的是越高的权利，而权利往往能在一句话之间毁灭一个国家。不过，因为这份权利，战国大将才频繁受制于五老星和更多利益之间的束缚。乔伊斯少校内心这样想着，然后想到那个像老小孩一样的卡普中将，却怎么都无法将那个人与权利和谋划之类的词语划分在一起。
本来就有些头痛的战国，一提到卡普的名字，顿时感觉自己的血压又高了几分，挥手退散乔伊斯少校。
最后又不得不拿起由海军本部直属的情报网中发给他的报告。
根据侥幸活下来，有些精神失常的村民这样讲道。
【冒着红色蒸汽的恶鬼】
“这种报告也发给我看？”
明显的无稽之谈，就算是形容也形容的靠谱一点。疲倦的摇了摇头，战国随手将这份报告递向了手边，那只幼小的山羊一脸淡定的将这份文件报告咀嚼成碎片。
第二十五章 起点
就算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片血色。
就算竖起双耳，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顷刻间便灌入脑海。
不用刻意去闻，呛鼻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雷恩·沃克此时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样的他就连意识都是模糊的，大量摄取制幻剂，兴奋剂之流，虽然维持住了他持续战斗的力量，可是这些东西是不可能没有副作用的。且不说人体对这些东西的依赖性，光是此时此刻出现在雷恩面前的幻觉就够他受得了。
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当斩人到达了麻木的境地，那么出手的那个人也已经死去了吧。
雷恩厌烦了，除了血与肉，斩断开来的骨头，难道就没有其他了么？才十六岁的他已经夺走了太多的生命了，那份生命的重量快要压垮他尚未成熟的心灵。
“喂！这里还有活着的人！”
已经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这声音在雷恩耳边响起。
“真是严重的伤势，快！快救他！”
【谁……】
【敌人么……】
【杀！】
已经形成本能的杀意，催动着他近乎破烂的身体想要行杀戮之事。可是连寿命都透支了的现在，他即将死去，更别说动弹一下了。
能够感受得到，有人将他背在了背上，那是并不宽广的肩膀，却想要承受一个人生命的重量。
【想要，救我么……】
感受着那背负着自己的颠簸，那救起雷恩的人开始急促的奔跑着。
他和自己的伙伴只是刚刚登陆这座惨遭不幸的小岛，想要补给一下物资就出发去伟大航路来的。可是谁曾一脚踏上这座岛屿，迎接他们的便是成山般的尸体。
面色惨白的海贼们强忍着这片惨状带给自己的震撼，来到城内的他们，挨家挨户的请求着帮助。
“喂！里面有人么？这里有人快死了！”
“拜托了！这里是医院吧？！为什么不开门！”
“请救救这个人吧！”
紧闭的门扉诉说着人类的冷漠，更重要的原因是主要的繁华地段连带着王宫城堡一起被雷恩消灭了，多少也算是作茧自缚吧。至于还残存下来的建筑物里面，少有的国民也早早乘船逃走了，剩下不愿离开的国民则是紧紧封死了自家的大门，听天由命的等待着海贼的入侵，或者是海军得胜的消息。
“去你妈的！开医院不救人**是干什么吃的！”
脾气火爆的同伴一脚踹在医院紧缩的大门上，虽然能听见医院里人们惊恐不安的响动，可是被封死的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操！”
虽然对于死一两个人这些海贼丝毫不在意，但是既然船长说了要救这个人，那么他们就会努力的去办！
【够了……】
【已经足够了……】
“怎么办，船长，这个国家的人已经不行了，指望不上啊。”
“船长，趁现在赶去罗格镇……”
“你是白痴么？！赶过去要半天的航程，这个人早死了！”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这艘刚买的船连船医都没有！还能怎么办？！”
领着不到十个船员就敢自称海贼团，挂上骷髅旗就是一心同体。船员们现在的意思在明了不过了，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年轻的船长并不同意这个观点。
海贼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因为不那么做的话，在这片大海是活不下去的。
年轻的船长此时此刻的确可以挖个坑，等这个人死了后，将这个人埋了。作为萍水相逢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他想救雷恩。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义薄云天，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圣母心态。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想要救，他看中了雷恩这个人。是的，他识得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是谁。想要救他的念头只是其一，他更想要这个人成为自己的伙伴！
“……出航，我们去利华斯山。”
同伴们不理解船长的用意，利华斯山是通向伟大航路的必经之路，不但如此更是危险重重。船长不是想要救这个人么？为何突然的要去那里？
然而一切的疑问都被信任船长这个念头碾压了过去，他们原本就是打算在这座岛上得到补给后就去利华斯山的。可是眼下这个国家已经完蛋了，补给什么的也是无稽之谈。
【已经够了……让我……我……休息吧……】
船只开始开动，驶向那阻挡了多数人梦想野心的入口。
“卧槽！什么鬼！”
前一刻还是飘洒着寒冷雪花的海面，在下一刻却被雾霾和风雨所覆盖！偏偏你回头望去，身后还是风平浪静，只有前方肆意者狂暴的风雨！
这正是这片海域无法用常理去衡量的诡异迷人之处！
“船长！前面是高耸入云的红土大陆啊！入口在哪里！”
慌乱的声音传来，正是对眼前巨大的黑影所产生的恐慌。巨大的红土墙壁高耸入云层，将一切光线挡在了这里！这个时代是大海贼时代，世界各地都有作乱的海贼，可是为何没有呈现井喷式的海贼大量涌入伟大航路呢，其原因就在这里！
来自东海的河流狠狠的撞击在那面阻挡住流动的红土大陆上！除了那一条通向利华斯山的入口，其余的海水均不断在这红土大陆下冲击着，徘徊着，葬送着无知的冒险者！
进了！进了！又靠近了！那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航路入口！
除此之外，船员们的惊叫声也随之响起，越是被无法抗拒的海流推进，他们就越发能够看到……
数不清的船只残骸陈列在这座伟大的红土山岩下！在大秘宝的诱使下，四海之中有数不清的野心家死在了眼前这片过于兴奋的海流之中！
“看到了！在那里！那条裂缝下就是【水门】！运河的入口！转舵！往那里开！”
“把帆收起来！快！”
“偏了偏了！左舵！往左！使劲！”
“呜！拉不动了！水流的力量太强了！快来帮忙！”
“加把劲！往左！要撞上了！”
只有那一条允许上山的河道被水流冲击着，若船只不乘上这条水流到达山顶，就被被两道坚硬的红土岩壁撞得粉碎！
“糟了！要撞上了！”
过于急促的水流令转舵变得十分困难，来自整个东海的水流在这里急促的流淌，这艘新买的船只被水流击打的吱吱作响，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散架那般！
“完了！我……诶？过来了！哈哈哈哈哈，乘上来了！”
“哈哈哈哈哈，就知道本大爷不会那么年轻就死！”
“万岁！”
顺利的乘上了不断上升的水流，所有人都兴奋的叫了起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一次险死还生而开心高呼，更是因为在那山的尽头，就是他们梦想的开端！伟大航路啊！
过于高大的山体直入云层！到达山顶后众人都感受到了寒冷的空气！冲上山顶的水流，击打出去的水花有不少都被瞬间冻成了冰块！海贼船从山的这头被海水冲上来，落到了下山的水流上！比上山更加急促的下山水流令船员们体会到了不愿意再体会的过分刺激感！
“喂喂喂，船长，这家伙经过那么一番颠簸，要咽气了啊！”
直至这时，刚才忙着稳定船只的船员们，才发现了无人看管的雷恩，在那一阵颠簸中，这可怜的病人在船舱里被摔来摔去，眼看就要咽气了……
“啥？！你们怎么没把他固定好啊！”
“怪我们喽？！明明是你这笨蛋要拉他上船的！”x9
“系马达……完全忘了有这回事……”
“你是金鱼的记忆么？！”x9
“啧，别吵了！很快就会治好的！我有认识的医生就在这里！”
在一种船员的声讨中，年轻的船长不堪重负的逃下了自己的船。
在山的那头还是狂风暴雨，而山的这头，在这双子岬的灯塔前，却是风和日丽的一幕。
双子岬的灯塔下，上了年纪却依旧健朗的大叔正安静的晒着太阳。脑袋上那一圈到底是花还是头发的东西令年轻的船长在意了好一段时间。
年轻的船长从船上跳下来，按了按自己头上的草帽，带着久违熟人的开心笑容摘下了这大叔脸上的墨镜。
“好久不见！库洛卡斯先生！”
“唔……嗯？喔！你这小鬼！”
“香克斯！”
第二十六章 水涛
这里是起点，双子岬的灯塔从五十年前开始就指引着航海者的方向。
从傍晚到第二天的黄昏，那间小屋里一开始还能听到某个年轻人的惨叫声，到现在除了人体被刨开的残忍动静外，已经没有其他。
整整一个晚上船员们都没法安心睡去，一个个为那不幸的年轻人祈祷着什么。他们虽然是海贼，但是能被那个红发的少年选为伙伴，自然不是纯粹的下三滥，将他们一伙称作追逐梦想的冒险家或许更为恰当。
迎接着黄昏的余晖，从小屋中走出来的库洛卡斯摘掉满是鲜血的手套后，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随后毫不客气的夺过香克斯手中的朗姆酒大口的豪饮着。
“库洛卡斯先生，怎么样？”
带着对眼前之人高超医术的绝对信心，香克斯笑着问道。
“嗯，大部分的外伤都已经为他处理好了。不过，这家伙似乎过量服用兴奋剂之类的东西了，而且体内还有多种毒素在互相排斥着。我手头能用到的中和药剂已经用光了，顺便帮他洗了个胃，至于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就算醒过来了，意识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总而言之，能够做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什么啊，真不责任。”
“擅自将这家伙扔到我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啊哈哈哈，您喝酒您喝酒。”
通过水门的时候，海水的冲击令这艘便宜的小船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创伤，因此，几个从未修过船的大老爷们开始对着有破损的船体进行敲敲打打。那胡来的镶在船体上的柳钉和铁板真是令库洛卡斯捏了一把冷汗。
这帮人就是靠着这样的破船航行的么？难道你们以为不漏水就足够了么？
上了年纪的库洛卡斯不愿意去插手年轻人的事情，倒不如说他倍感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红发小子。
“是么，你也要前往罗杰船长走过的那条路么。”
红发的少年摸了摸鼻子，爽朗的笑道。
“虽然我不知道船长到底在等什么人，但是，大海果然是令人神往的！我也想闯荡一回才不枉此生呐！”
“嚯，往日只会擦甲板的小子也变得会说话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话说回来，巴基那小子呢，没跟你一起来么？你们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么。”
“巴基啊，真遗憾，我到是邀请他了。可他生气的说要组建起不输给罗杰船长的海贼团，要自己当船长，并且要我当他的手下，这可不行啊！当船长的人可是我呀！”
“哈哈哈哈哈，你们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呢。”
做了一天一夜的手术，倍感疲倦的库洛卡斯仍然强撑着精神与香克斯一行人一起喝酒聊天。船长已经去世一年了，库洛卡斯作为海贼王的船医，回到了这座守了一辈子的双子岬。后半生他可能也不会再离开这里了吧，能够见到一个熟人，对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是何等开心的事情。
“罗杰船长……罗杰是……诶，难不成，香克斯你，是海贼王的船员？！”
留着一头黑色的自来卷，厚嘴唇的船员代替大家问出了这个过于震惊的问题。
有了三分醉意的红发少年晃了晃了手里的酒瓶，抠了抠鼻子，将一团鼻屎弹走后，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
“我没跟你们说过么，耶稣布。”
“完全没说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啊！白痴！”x9
毫无尊严可言的船长瞬间被自己的船员乱拳打倒在地，朗姆酒一瓶接一瓶的被船员们灌进嘴里。
“哈哈哈哈哈哈。”
库洛卡斯开心的看着年轻人们胡闹着，自顾自的吹着一瓶酒。虽说现在和久违的熟人喝着酒，可是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自己的那间小屋子里。
“真是捡到了不得了的怪物呢，香克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呐。”
那样的伤势，库洛卡斯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进行了一番粗暴的治疗，可是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硬是以惊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况且，在新世界航行了数年，库洛卡斯认得那张脸，那张依稀有悬赏单六分相似的面孔。
要知道房间内的那个小子，被悬赏的时候才不过十岁！从那时候开始就要面对无数赏金猎人的窥伺，连同海军海贼都指望着那颗超过九千万贝利的人头。库洛卡斯至今都记得，自己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悬赏单中看到那个孩子之时，那份由衷的错愕感与怜惜。
“那个小子是你的伙伴么？香克斯。”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船长接过库洛卡斯递过来的酒，有些期待的回答道。
“碰巧遇到的，不过，我到是希望这么厉害的家伙成为我的同伴。”
过分天真的话语令库洛卡斯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家伙可是在新世界都略有薄名的海贼，况且至今为止关于他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就算你救了他一命，也不见得这家伙就能向你报恩。光是以实力而言，十个你都不见得是这个小子的对手，你拿什么令他服气？”
“呼……”
“唔？”
在老头子啰嗦的唠叨中，年轻的船长早已抱着酒瓶沉沉睡去了。库洛卡斯干笑了两声，摸了摸早已谢顶的脑门。老头子的唠叨对于年轻人来说是过于困难的催眠咒，库洛卡斯从屋内拿出一张毯子，就那么随手扔在席地而睡的香克斯身上。从香克斯手中重新拿回酒瓶的库洛卡斯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就那么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
奥尔·杰克斯森号，这是他们的船。船上有各式各样的人，在最危险也是最后一次的航行中，为了同伴们着想，修为不足的船员都留在了陆地上。可是就在那样的情况下，船上仍然留下了两名年轻的水手。
“罗杰船长哟，您到底在这两个小鬼身上看到了什么呢……还是说，又是一次任性的胡来么，哈哈哈哈哈。”
越发疲倦的库洛卡斯闭上了眼，船已经马马虎虎的修好了，明天一早香克斯就要走了，里面那个伤势过重的小鬼暂时没法航行了，先留在这里好了。那么，过阵子说不定会见到巴基前往伟大航路也说不定呢，哈哈哈，睡觉睡觉……
“啵噢噢噢噢噢噢噢！！”
尚且为睡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便惊醒了库洛卡斯，只见这位办过半百的老人家无奈的抹了一把脸。房子里面躺着一个需要照顾的小鬼，房子外面躺着一个臭小鬼，水里面还有一个小鬼要照顾，唉，你们就不知道心疼下老人家么？
“来了来了，不要叫了。”
“拉布。”
第二十七章 回天
迎接着晨辉，库洛卡斯与船上的年轻人们挥手告别着。望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库洛卡斯的心中自豪与伤感的心情互相交织着。
谁也没有能力看清一个人的未来，哪怕是海贼王哥尔·d·罗杰亦也有可能在一场蛮不讲理的海啸中死去。大海对待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它的残暴与仁慈一同降临在人间。那份如同天威一般变化莫测的凶险中隐藏着莫大的财富和希望，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乐此不疲的去挑战大海，征服大海。
库洛卡斯既自豪于男子汉的出航远行，亦伤感于那男子汉必定坎坷的命运。
“库洛卡斯先生！那家伙就拜托给你了！”
立于船头的香克斯大声的呼喊着。
结果到最后，这个并没有多少心机的年轻人，仅仅是救了雷恩一命，并没有以此要挟其报恩。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啊。”
库洛卡斯笑着摇了摇头，香克斯他们没有带上雷恩，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伤势过于严重，他们的航行不可能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家伙儿耽搁。更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能否正常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走进充满血腥味的房间，被数条铁索紧紧捆在地板上的雷恩已经沉沉睡去。
库洛卡斯拿毛巾擦掉他奋力挣扎过后崩裂的鲜血，叹了一口气后去准备新的镇静剂了。
香克斯他们在的时候还可以一群人按住雷恩发病，可是他们离开了，库洛卡斯就只能用铁索将他禁锢在地面上了。
就算外伤被治好了，可是他服用了过量的亢奋剂去维持自己战斗，这些药剂在现在终于爆发出了可怕的后遗症。过度的毒瘾依赖令雷恩痛苦不堪，经常出现的幻觉令他以为自己仍然立身与战场之中。
奋力挣扎之下连治好的伤口也崩裂了。
大海之上，就算是亢奋剂也是价值千金的东西，不是一般海贼能用得起的东西。就算是海贼们自己去种植和培育罂粟相关的东西，绝大部分人也是不会去沾染那种东西。原吗啡类毒品因无他，这种东西虽然令人能体验到远超人间的快感，但是对于摧毁人的意志也是一等一的强力。
如果不想变成废物就别去沾染，这是一位行将朽木的老海贼临终时告诫后人的话语。
虽然仍有很多海贼肆无忌惮的使用着，并且爆发出不俗的战斗力，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他们的意志和**必然会越发弱小。
库洛卡斯身为医生，更是对吗啡类毒品极度厌恶，如果不是香克斯说他是在战场之中捡到雷恩，更因为检查过后证明雷恩是第一次服用，库洛卡斯根本不会去治疗主动沾染的人。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库洛卡斯几乎过着煎熬的日子。白天要去照顾发疯撞红岩的鲸鱼，晚上要照顾发病暴走的雷恩，一辈子未曾婚娶的库洛卡斯第一次尝到照顾熊孩子的感觉。
最令库洛卡斯感到惊讶的是，雷恩发病时的状态。他不是没见过这种毒瘾发作的人是怎么低声下去毫无尊严的去请求他人的施舍，那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惨样子，但是这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却展现出了更为惊人的状态。
在这个月每天每夜的日子里，雷恩都像堕入噩梦般的地狱，除了苦苦挣扎，饱受药瘾折磨。但是这个年轻人不曾哀求哭嚎，一点都不卑微可怜，他既不乱吼咒骂，也不曾陷入疯狂。
从他嘴里，库洛卡斯只会听到两段话。
“杀!”
“杀了我！”
一个是杀死他人的杀，不知他在幻觉之中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这时的他是陷入幻觉之中无法自拔的。
一个是杀死他自己的杀，面对库洛卡斯，这个年轻人唯一的要求就是结束他痛苦的生命，这时的他无比的清醒。
库洛卡斯难以想象这个小子究竟经过怎样的一生活到了现在，难道他至今为止不曾祈求于人？难道他至今为止不曾卑微的陷入弱势？除了极其强硬的杀死他人，就是陷入必死绝境的杀死自己？
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他这样的一生……是多么可怜么。
毒瘾发作绝对是生不如死的一种感受，如果那是那么容易戒掉的话，又哪来那么多家破人亡呢？那是连钢铁的意志都能腐蚀掉的可怕魔咒，因此，就连雷恩都选择死亡。
任由雷恩如何挣扎，库洛卡斯都铁了一颗心那般弃之不闻。铁链挣断了一根又一根，连着间小屋都被摧毁了一次，区区铁链又怎能捆住一只怪物？那又不是狗。调和的镇静剂原本是为了阻止拉布发疯撞红岩弄出来的东西，足以麻醉鲸鱼的剂量却只能令雷恩消停半天而已。
随着毒瘾日益剧烈，雷恩开始腹泻脱水，皮肤干皱，生出许多戒断反应。到了最后更是体重锐减，库洛卡斯只能强迫他进食。
“坚持住啊，小子。”
库洛卡斯也随着一起憔悴了起来，每次制止雷恩暴走都会弄得他一身伤，他只是个医生，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战斗能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雷恩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库洛卡斯也意识到了，已经到了雷恩最危险的时刻了，挺过去还是就此死去呢？
库洛卡斯开始着手制作一些半流质的食物给昏迷中的雷恩喂下，他一天天的开始瘦弱下来了，光是为了阻止拉布去撞击红岩就已经令他伤痕累累了，现在又要照顾一个病人。
出奇的，库洛卡斯并没有抱怨。不单单是因为这是香克斯拜托给自己的，也不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心。
他怜悯雷恩。
从两年前在那张通缉令上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时，这种心情已经挥之不去。那孩子才十岁啊，那面无表情的姿态，在库洛卡斯眼中却是绝望的样子。年仅十岁的孩子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在那之后，面对层出不穷的赏金猎人和海军的围捕，就算不用去看，去了解，此时此刻雷恩这幅凄惨的样子，库洛卡斯已经十分的了解了他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活下去啊，小子。世界还很大，你还没去看过啊！
某天清晨，温暖的光辉照拂在库洛卡斯强壮的身体上，随着生物钟的准时回醒，他疲倦的睁开了双眼。不知是否出于过于疲惫的幻觉，他看到了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子在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那小子蓬头垢面，神情萎靡的看着同样凄惨的库洛卡斯，唯独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明亮的像是在发光。
那干裂的嘴唇无声的闭合着。
【好饿】
疲惫的库洛卡斯有些开心的笑着，连额头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他终于将心中最大的负担放了下来。
“好累。”
第二十八章 笑吧！
那消瘦的身姿已经望着眼前这片海面数日了。
自从勉强熬过生死关之后，雷恩至今为止没有说过任何话，
放在谁眼中这都是极为失礼的事情，面对着任劳任怨照顾他这么久的库洛卡斯，这个冷血薄情的年轻人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说。虽说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可是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库洛卡斯并不在乎什么谢恩之类的东西，不过他倒是十分清楚一件事情，每当自己面对那个一脸别扭的年轻人时，库洛卡斯就能立刻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恩无以为谢的事情，显然这个年轻人绝对不会去耍什么嘴皮子，并且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感到苦恼。
虽然在库洛卡斯眼中，年纪轻轻的海贼实在是过于可怜的。可是雷恩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也不需要那份怜悯。事实上，雷恩，并没有输过。
不论是幼年在冰原上与熊追逐，还是与海军海贼厮杀，亦或是与那剑术高超的米霍克战斗，即使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雷恩都没有输过。他的确活到了最后，哪怕是看上去那么凄惨，他都不曾输过。
只不过，不曾败北的年轻人现在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的打击的确还在隐隐作痛，哪怕是因为过量毒品的后遗症使他仍然留下来许多病根他也不曾苦恼。令他苦恼的是，自己又一次被人救下的事实。
只信奉自己的力量，孤独的活到现在。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救下性命，救下自己性命的那一家人，被自己杀光了五千人以上作为陪葬，算是还清了恩情。可这个脑袋上长花的老爷子该怎么办？
无牵无挂的老头子，没有任何情人，孤独的一个人住在这里，只有一个不停发疯撞红岩的鲸鱼陪伴，只在等死的老头子到底需要什么来回报？雷恩为此而苦恼着，他没法做到拍拍屁股走人的决然，因为不欠下任何人情是他的信条，如果连这仅有的信条都无法坚守下去，雷恩就完全丧失活动下去的动力了。
靠在火堆前，端着一碗麦粥，雷恩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消灭着对于他现在来说极为痛苦的进食。虽然勉强从地狱里被捞了回来，可是身上重重后遗症却是没法被解决，比如伤痕累累的胃袋，比如视力的下降，比如脾脏因为猛毒而近半被摧毁，外加身体内多数的脏器磨损，可以说有一办是因为猛毒的作用造成的，而另一半是因为雷恩强行透支力量而造成的损伤。
用库洛卡斯的话来说，手术到最后他几乎是当玩拼图一般将雷恩的体内器官面前拼在一起。那双因为猛毒一度失明的双眼还能看到东西已经是奇迹一般的事情了，而雷恩能活下来对库洛卡斯而言，跟罗杰征服了伟大航路是等价的奇迹。
“就算是勉强你也要咽下去，你的身体再不补充营养就会枯竭了，到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的骨灰洒向大海。”
库洛卡斯大口喝着麦粥，擦了擦嘴巴后看了雷恩一眼如此说道。
虽说是香克斯拜托才救了他一命，可是他老人家可没有兴趣一直照顾这个命硬的小子，有一头鲸鱼就够他烦的了，等这家伙身体好点了就有多远滚多远。
满脸痛苦的咽下一口麦粥，雷恩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开口了。
“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完成。”
“哈啊？”
库洛卡斯带着一脸看白痴一般的表情看着雷恩，这么久以来连一个屁都憋不出来的家伙，一张嘴就是这种废话。
本以为这家伙会说什么，库洛卡斯越发怜悯这可怜的小家伙了。从这句话和这家伙平日里别扭的表现，库洛卡斯就能知道这家伙是以怎样的行事准则活到现在的，凡是都亲力亲为，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欠下任何人情，以孤独为乐的可怜虫……
叹了一口气，库洛卡斯看着一脸认真的雷恩，谁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那种东西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至少库洛卡斯不认为自己有那份能改变他人的力量。
“笑吧！”
“额？”
“笑吧！这就是我的心愿，给老子笑一个，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
面对愁眉苦脸的雷恩，库洛卡斯撇了撇嘴，一把抢过雷恩无法再吃下去的麦粥，一口喝了个干净。望着身体日渐恢复的雷恩，如此说道。
“不要想太多，因为是香克斯拜托我的，所以才救了你小子一命，不然管你去死。身体差不多就给赶紧滚，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粮食养闲人。”
本以为一番冰冷的呵斥能打消这小子无聊的坚持，然后让他滚蛋，没想到雷恩脸色越来越黑的看着库洛卡斯说道。
“香克斯……是谁？救下我的，不是你么……”
啪！
库洛卡斯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吹胡子瞪眼的不再去理会又多了一个救命恩人的雷恩。
紧靠在温暖的火堆旁，雷恩脸色却越发难看，除了身体不断传来的剧痛，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欠下了那个叫香克斯的人一命！说起来，在自己半昏不醒的时候，的确有人背着自己四处求医，那个年轻单薄的背脊，的确不是库洛卡斯这种膀大腰粗的糟老头子。
“香克斯么……”
伟大航路是十分神奇，或者是诡异的魔窟。在这条航路上，不论是天气还是地理，一切常识都要抛弃掉，时至冬日，或许在很多伟大航路的小岛上就是阳光烈日，传闻中有一年到晚尽是冬雪的国家，又或者整座小岛都是食物构成的神秘岛屿，天马行空般的地理几乎能让一个正常人疯掉。
双子岬的灯塔据说是自800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存在了，灯塔建于利华斯山的尽头，作为固定的航标引导过往船舶航行。究竟是谁建造起来的已经无法考究了，再加上灯塔的看守员是一份十分枯寂又绝望的工作，正常人根本不愿意来这里，政府也是只有一年一次会派人过来维修灯塔和补充物资，至于由谁来担当管理员，谁乐意谁来呗。
在雷德南斯王国中就营养不良的雷恩，更因为戒毒期间的折磨，身材越发瘦小了。那头留了有段时间的长发也因为库洛卡斯治疗时，嫌碍事给剪掉了。此时此刻，只穿着一件污秽不堪的敞怀白色单薄上衣，雷恩独自坐在灯塔上望着远方的大海发呆。
他有些疲倦，对于【onepiece】他的确很有兴趣，世界第一的大财宝，试问谁不心动？对于什么都兴趣缺缺的雷恩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找到【onepiece】更能打发时间的了。
只不过，雷德南斯的战斗中，他实在是染过太多的血腥了。人生第一次杀这么多的人，当对待生命的态度已然麻木的时候，那真的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情。
灯塔上的窗户破碎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海风混杂着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呼呼地吹进来，雷恩皱了皱眉头，一直身体强壮的他感觉有些寒冷了，可见他如今已经虚弱到了相当的地步。
突然，雷恩身体向前一顷，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然后就眼前一黑开始挣扎。
将盖在头顶的东西取下来后，眼神冰冷的雷恩看到那袭击自己的人后就变成了一脸的茫然了。将宽厚的毛毯扔下后，库洛卡斯面无表情的转身下了灯塔。
虽然雷恩对有人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没有丝毫察觉感到相当的愤怒和寒冷，不过，这毛毯……很温暖。
身处灯塔的日子并不好过，这里一年只有一次才会得到补给，雷恩吃的食物大多都是易于长时间存放的腌菜的，吃的最多的就是库洛卡斯自己种植了土豆，每天都是喝酱油汤下饭。酒是奢侈品，一年库洛卡斯就只有那么几箱，并且早早的就喝光了，喝的最多的水就是库洛卡斯早早储蓄下来的雨水。
不过，库洛卡斯的生活并不是不好过。每当有船从四海来到伟大航路的这边，他都会从那些船上得到不小的收获。胆敢勒索海贼的灯塔管理员，全世界也只此一家啦。
虽然过着并不富裕也不是很贫苦的日子，但是库洛卡斯并不寂寞。看守灯塔最致命的不是暴风雨与疾病，而是空虚与寂寞，那种近乎恐怖的寂寞能轻易杀死一个人。库洛卡斯很幸运，他有雷恩这个人类可以跟他聊天，虽说大部分都是库洛卡斯自言自语，他还有一只陪伴着他三十年的鲸鱼做伙伴，虽然这个伙伴时不时就喜欢拿头去撞利华斯山，上了年纪的库洛卡斯越发难以阻止拉布的暴走。他终究只是个人类，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力也越发不如从前了，而拉布的生长却仿佛一直都不曾停下来。
所幸的是，那个白吃白喝的小子自从身体开始恢复以来，可以帮着自己抑制拉布的暴走。
那个小子对拉布的举动不闻不问，只是一次次的出手将拉布控制住，然后由自己去给拉布打镇静剂。
这个冬天很难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将库洛卡斯那片仅有的田地给摧毁了，储蓄下来的雨水也因为台风的关系，将井盖给掀开了，海水倒灌进来，他们两人的饮用水就这么断了。就连前往其他小岛购买补给用品的船也一柄被吞没了……
外加上很少有船胆敢在这种天气下经过利华斯山，一大一小两个土匪连勒索海贼的财路都断了。征服的补给等到开春的时候才会到来，想必开春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海贼船前往伟大航路了吧？
储存下来的粮食足够库洛卡斯与雷恩吃到开春了，唯一麻烦的是镇静剂所剩无几了，想要阻止拉布的暴走就有些麻烦了。
当春天来到，第一艘海贼船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朝思暮想的伟大航路！
“哈哈哈哈哈哈！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白石海贼团的天下了！喂，那边的老不死……呜！”
对着库洛卡斯出言不逊的海贼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雷恩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随后一拳锤在脸上，眼冒金星的昏了过去。
“船，船长？！”
不理会这一船海贼们死了爹娘一般的呼喊，雷恩披着一件破旧的毛领大衣，对着身后的库洛卡斯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脸嫌弃的库洛卡斯撇了撇嘴，就差一脚踹上去让这小子赶紧滚蛋了。
雷恩犹豫了一会，内心挣扎了半天后，对着库洛卡斯，嘴角颤抖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诡异笑容。
“噗！”
库洛卡斯顿时哭笑不得的喷了出来，然后目送那瘦小的身影拎着那死猪一般的海贼船长上了船。
双手抱胸的库洛卡斯一直望着那艘海贼船的离去，身材高大的他在这一刻背脊有些弯曲了。
“笑吧，雷恩，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
“笑吧，雷恩，那片海域有着更多更大的乐趣在等着你。”
“笑吧，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