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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周燕萍隐瞒下来了,还是有消息传到了平阳公主府,长公主周嘉慧那里。

    “公主,看来奴婢上次猜测得不错,你真的要当心了,驸马爷看来是真的对沈家那个小姑娘上心了。”林嬷嬷将京都女学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嘉慧,谁料到长公主关注地竟是另外一件事情。

    “等会,等会,嬷嬷你刚才说是谁?是谁在现场出手救治了驸马爷?”

    “当然是沈家那位小姑娘沈立冬小姐啊。我说公主啊,都到这会儿了,你怎么还想着是不是那个小姑娘救了驸马爷,你应该担心是那个小姑娘趁此机会攀上驸马爷才是啊。若是这样的话,那公主的处境就更加难堪了。”林嬷嬷又开始念叨了。

    “老实说,这六年来,公主与驸马爷的情况,奴婢是看在眼里的。奴婢这是心疼公主啊,为公主觉得不值啊。想当年,公主完全可以找个比苏流瑾更好的驸马爷,可最后公主挑选了他,他应该对公主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对待公主才是,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心里装着其他女人呢,还是一个根本没长大的黄毛丫头,这话若是说出去,奴婢都替驸马爷感到羞耻。”林嬷嬷先前本就怀疑苏流瑾时常走动沈家,是不是看上沈家的那位沈立冬小姑娘,只是公主先前说不可能,因此她也想着那沈立冬的年纪,觉得苏流瑾也绝不会看上那个小姑娘的。只是现在传来的消息,有了这么确凿的证据,你让林嬷嬷怎么不为公主担心呢,毕竟长公主可是她一手看着长大的,就像她的亲闺女一样,她怎么能够让驸马爷这么对待公主呢,那自然是不肯的。

    可长公主周嘉慧对于林嬷嬷的愤愤不平,却是苦涩得很。

    “嬷嬷,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是非对错要是真说起来的话,还是她算计了苏流瑾,当年赏花宴上,凭苏流瑾的才学相貌,自可以配得良家淑女,成就一段好姻缘的,可是她却插手了。

    她为何要插手呢?也许就连周嘉慧自己也不清楚,当年初见苏流瑾时,就见他站在梨花树下,漫天飞舞的香红席卷了他一身,他却翩然而立,眉眼温润,目光清澄如泉,任由一身飞花落满他的衣襟,定格在她的眼睛里。

    也许连苏流瑾都不知道,当初那一眼,就那么短暂的一面,竟让周嘉慧印象如此深刻。而后,当周嘉慧得知苏流瑾便是得清凉寺圣水一杯而活命的有缘人之一,她就在殿前帘子后面,多看了他一眼。

    再后来,她竟是派人查到苏流瑾有心悸之症,苏流瑾得到那杯圣水之前,早就被人出手救治过,若非那个出手救他的人,那么清凉寺的那杯圣水再怎么灵光,苏流瑾也绝难活过那一天。因为这个关系,周嘉慧还特意派遣了太医院信任的王太医去给苏流瑾悄悄地探过病症,果然,苏流瑾的心悸之症根本没有痊愈,他只是随时用着一种保命的药丸子,那种药丸子只要他心口一有异样,马上服用下去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当然,那种药丸子王太医也拿过验证过了,绝非等闲之辈可以配置得出来的,就连王太医都分辨不清楚那药丸子里头还有一些药物的成分是什么,他也只能判定是一种特殊的手法配置而成的药丸,其药效非比寻常,服用之后自是疼痛消失,神清气爽。

    那长公主周嘉慧得了这个消息之后,这才终于决定出手召了苏流瑾为驸马爷,她本是为了寻找那个出手救了苏流瑾的名医,这才算计了这么一门婚事。

    然成婚六年,周嘉慧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从苏流瑾身上也好,从苏家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她都从来未听到有这么一个名医替苏流瑾看过病,他们所知道的是只有一件事情,他们家苏大少爷的病是喝了清凉寺圣水的关系才渐渐好转的。

    如此,长公主周嘉慧等于多年算计一场空,她等了六年竟是毫无所获,正当她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判断时,这个时候林嬷嬷竟然传来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听着林嬷嬷念念叨叨着苏流瑾的不是,不知道为何,周嘉慧的心就发苦得很,愧疚得很。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苏流瑾的错。

    “嬷嬷,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他。”周嘉慧对着林嬷嬷轻叹了一句。

    那林嬷嬷听到周嘉惠这么说,惊愕道:“公主,你公主你在说什么呢?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护着驸马爷呢,这件事情怎么会是公主对不住他呢,明明就是驸马爷对不住公主啊。”林嬷嬷气愤不平。

    周嘉慧却是嘴角的苦涩越发浓重了。

    林嬷嬷怎么会懂呢,她若懂得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

    这天下也只有一个苏流瑾,也就这么一个人,让她觉得愧疚啊。

    这天下她对谁都可以是问心无愧,可是唯独对上苏流瑾一人,她是愧对了。

    当年,凭他的聪明才智,苏流瑾早就应该猜到她召她为驸马爷的目的了,猜到她不过是为了寻找那个名医来救治她的皇弟周青广吧。

    可是就算是那样,他也从来未曾点破过什么,人前人后都很敬重她,什么都没有说,任由底下的人误会他,以为他对不起她,其实,真正对不起的那个人是她,是她对不起苏流瑾。原本像他那样干净明朗的人,若清风明月那般皎洁,是她这样满身算计,心里黑暗的人根本不能奢望的人儿。

    如此,越是察觉到苏流瑾的纯粹干净,她就越不敢接近他,怕看到他清澈眼瞳里的那眸灰色,或者说怕他轻视她的眼神,更怕他那一身的纯净从此被她染上了颜色。

    如今,她得偿所愿,终于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可以找沈立冬出手救广哥儿了,她做到了,做到了身为一个皇姐所应做的事情,作为一个皇家公主所应负担的责任,那么接下来呢,她要怎么办呢?如何面对苏流瑾呢?

    今日这一局,若是她去找沈立冬求助了,那么她跟苏流瑾之间也就从此之后没有关系了吧。像他那样的人,怎能忍受她去算计他最疼爱的妹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最喜欢的人,心尖上的人儿吧。

    可是就算是这样,周嘉慧也必须要去做,这是她的命,一个身为皇家人的命。

    她若不做,太子不保,母后不保。

    这天下任何一个皇子登基,其他皇子都可能成为辅佐之臣,都可以留下一条性命,唯独广哥儿不行,他是太子,太子被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一个新君登基会容得下立过储君之位的皇子。

    所以广哥儿只能是太子,未来只能是帝君,他若不死就必须走这样的路,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而她身为皇姐,只能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支持他保住太子之位,支持他登基成帝王。

    因而,有些事情她该做了断了。

    该断不断反受其累,她,是要下决心了。

    与其让苏流瑾恨她,不如她先行放手,怎么说,她都无法面对一个看着她眼睛里带上恨意的苏流瑾,那样的时刻,恐怕她会承受不住吧。

    周嘉慧不知不觉地伸手抚向心口,那里,心在跳动着,可是揪心着,一阵一阵地发疼。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林嬷嬷看着周嘉惠面色异常,忙搀扶住长公主周嘉慧,眼里有了厉色。

    周嘉慧看在眼里,伸手一把扣住了林嬷嬷的手腕。

    “记住,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动那沈立冬一根头发。”

    “公主,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林嬷嬷愤恨道。

    “嬷嬷,你只要记住本宫一句话,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本公主的错,是我当年设计了苏流瑾,设计了这场婚事。我若不是为了广哥儿的话,就不会有苏流瑾这个驸马爷了。”周嘉慧生怕林嬷嬷去做傻事,所以她还是决定坦言相告。

    “公主,公主,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奴婢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呢?”

    “你该知道的。苏流瑾一直有心悸之症的毛病,这种毛病本宫问过太医院的王太医,连他都素手无策,若非出手救治苏流瑾的那个人本事了得,苏流瑾早就没命了。还有,苏流瑾日常一直在吃的药丸子,那也是王太医辨别不出来的良药,如此,嬷嬷,你说本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周嘉慧此话一出,林嬷嬷立即泪眼满眶。

    “公主,公主,你活得太苦了,太苦了,奴婢心疼啊,心疼公主啊。”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那么她这么多年来怨恨驸马爷岂非怨恨错了吗?难道让她怨恨公主吗?这个她待之为亲闺女的长公主,她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啊,知道她是吃了多少苦的。

    本以为公主嫁了人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却没有想到这桩婚事本就是公主出手设计的,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能说苏流瑾不对吗?不能说啊。

    难怪了,难怪这六年驸马爷对公主虽然敬重着,可是从来就不会太过亲近,夫妻二人冷冷淡淡的,她一直以为是苏流瑾对不起公主,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公主啊,那,那驸马爷他——”她想问苏流瑾可是知晓此事的,若是他本就知道的话,那么这多年来苏流瑾还能做到默默承担着,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那岂非是活活地憋屈死他?

    长公主周嘉慧听林嬷嬷这么问,自然明白林嬷嬷这会儿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毕竟这六年来,因为她的关系,林嬷嬷对苏流瑾没多少好脸色,多多少少是给了苏流瑾难堪,这会儿她知道了真相,自然是愧对苏流瑾了。

    “所以说,这件事情,嬷嬷不要再管了,所有的一切,因本宫而起,便让因本宫而结束吧。”

    “公主,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林嬷嬷听得此言,大惊失色。

    “嬷嬷,我决定了,决定放他走,放他自由。他那样的人,原本就不该属于我这样的人。”周嘉惠转过身去,面颊上竟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公主,公主,也许还有其他法子转圜余地的,公主,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好不好?听听驸马爷那边的意思也好啊。驸马爷这么多年来,明明知道公主算计了他,他还是对公主这么好,可见他对公主也并非全然无情啊。”林嬷嬷劝慰着周嘉惠。

    “嬷嬷,我不能再自私了,不能了。今日若不知道他心上人是谁的话,我还可以告诉自己,我可以留着他,反正他没有喜欢的女子。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不但知道了不说,接下来我还要去算计他喜欢的女子,怎么说,我都做不到,做不到面对他了。”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面对苏流瑾,会让她无地自容的。

    “公主——”林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周嘉慧已经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了。

    “不要说了,给本宫准备文房四宝,本宫决定,跟驸马爷和离,还他自由,这是本宫能为他唯一做的事情了。”周嘉慧一旦下了决心,林嬷嬷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的。

    于是,林嬷嬷只能为周嘉惠准备了笔墨纸砚。

    周嘉惠狠心,提笔书写了和离书后,放到了桌子上。

    “嬷嬷,这封信你等驸马爷回来交给他,另外,吩咐下去,马上去给本宫打点行装,今日开始,本宫决定住到军营里头去。”

    “公主,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林嬷嬷还是想要周嘉惠三思而后行,毕竟以苏流瑾这样的人品才貌,可是极为难得的。

    那周嘉慧却是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

    “嬷嬷,我先去军营一步,你派人打点行装过来吧。”她竟是前去马厩,牵了她的快马雪灵,英姿飒爽地跃马飞奔而去。

    林嬷嬷握着手上的这封信就跟握着千斤重锤那般,心事重重的,面色黯然。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平阳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这会儿的沈立冬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话说就沈立冬现在的状况,她也是没办法去知道的。

    她被沈文轩从京都女学带回府门时,一直无精打采的,连晚饭都没有吃多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她自个儿的竹荷院。

    照往常那般,沈立冬安歇时自然是支退身边所有的丫鬟,只是到了半夜,她竟然发起了高烧,额头上直冒冷汗,脸色发白,也不知道在喊叫些什么,惊动了竹荷院里里外外的所有丫鬟,就连于嬷嬷也披着衣裳急急地赶过来了。

    那木兰一见到于嬷嬷,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嬷嬷,小姐好像发起高烧来了,还一直在说胡话,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

    “快,木槿,你去正房告诉老爷夫人一声,木棉,你去门房那里找李伯,让他带着你去找医馆大夫去,木莲,你赶紧提了开水过来,至于木兰,你在边上看守着小姐,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赶紧在边上伺候了。”于嬷嬷一一吩咐了下去,这竹荷院的丫鬟们立即就行动了起来。

    那木兰在边上看着沈立冬,时不时地给沈立冬擦着额头上冷汗,她听见沈立冬不断地喊着。“冷,冷,好冷,好冷……”

    “冷?!小姐你觉得很冷吗?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被子去。”木兰急急地去了小耳房,从里头翻找了二条冬天里盖的棉被,往沈立冬身上盖上去,这连着盖了二条上去,沈立冬终于没再喊冷了。

    只是没过多久,沈立冬开始双手拉车着棉被,双脚也开始动了起来,不断地在踹开着被子,嘴里叫着。“热,热,好热,好热……”

    “小姐,你别这样,等会身子骨会着凉的,奴婢给小姐拿下被子去。”木兰将先前盖上去的棉被给一条一条地拿下来,最后一条春被,木兰却是不敢拿下来的,生怕冻着了沈立冬。只是沈立冬还在踢着,不想要盖着这被子。

    “热,热,好热,好热……”

    木兰眼见沈立冬开始扯起她身上的中衣时,忙伸出手去,握住了沈立冬的双手,让她不再拉扯下去了。

    只是沈立冬这会儿发着高烧,意识模糊,迷迷糊糊的,身子骨一会儿热得不行,一会儿又冷不得不行,如此冷热交替着,倒是忙坏了木兰,一会儿加被子,一会儿减被子,这大晚上的竟是忙得热出了一身的汗珠。

    不过这样忙碌着,木兰也不觉得什么累,她只是担心沈立冬,眼看着木棉还没有将大夫给请回来,木兰急得是在房间里团团乱转。

    这个时候,沈博远跟陈氏,沈文浩,沈文海全都来了,沈文轩还带着言老先生一道儿过来了,木兰一看到他们来了,忙行了礼。

    “奴婢拜见老爷夫人,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言老先生。”

    “赶紧起来吧,这会儿不拘什么礼数了,赶紧跟本夫人说说,这你们家小姐现在如何了?”陈氏快步上前,面带忧虑地到了沈立冬的榻前,看着沈立冬冷汗淋漓,面色苍白的模样,一阵心疼。

    “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晚上回来冬儿怎么就这样了呢?你们几个,赶紧告诉娘,是不是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要不冬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就不会是那个样子的。我就说嘛,今晚上冬儿不对劲,当家的,你还说没什么事情,天气热起来了,可能胃口不好。可是,这会儿冬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陈氏心疼地落了泪,握住沈立冬的手,止住她乱抓乱踢。

    “冬儿,冬儿,你醒一醒啊,冬儿,我是娘啊,冬儿,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啊。”陈氏呼唤着沈立冬,沈立冬这会儿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在无尽的黑色里迷茫地行走着。

    “好黑啊,娘,好黑啊,爹,你们在哪儿啊。大哥,二姐,三哥,四哥,你们究竟在哪儿啊,冬儿这里好黑啊,娘,爹,你们快来找冬儿啊。”

    “冬儿,别怕,冬儿别怕,娘在这里,你爹也在这里,你大哥三哥四哥全部都在,都在。冬儿,你别害怕,娘在你身边的,就在这里。”陈氏握紧沈立冬的手,拿着帕子给沈立冬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急切着看着木兰。

    “木兰,你去瞧瞧去,这大夫这么还没来啊。”

    “奴婢这就去看看。”木兰神情慌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在门口张望着木棉的身影,急得在那里直跺脚。

    这会儿,竹荷院里头上上下下,个个心急如麻,乱了心神,慌了手脚,好在还有一个人比较镇定的,那就是言老先生,但见他走上前来。

    “沈夫人,让老朽给冬儿看看吧?”

    陈氏见言老先生过来,霎时眼睛一亮,她怎么就忘记了最好的大夫就在自个儿的府里呢。

    “先生,请。都怪我这个妇人脑子都糊涂了,竟然把你这么好的一位名医给忘记了,却反而等着外头的大夫过来。”陈氏立刻起了身,让开位置,让言老先生坐了下来,又在沈立冬手腕上放上了一块丝巾,方便言老先生搭脉问诊。

    那言老先生探了沈立冬的脉象后,又扒开沈立冬的双眼瞧了瞧,心里立即有数了。

    “并无大碍,只是心里忧虑过甚,一时邪气入侵导致内热上升,引发高烧。老夫这里开了要药方子,你们赶紧派人去抓药煎服下去就好。另外,拿一坛烈酒过来,可吩咐身边的丫鬟擦拭冬儿的身体,帮助冬儿尽快退烧。”言老这话一开口,沈文轩立即跟着言老去了前厅,让下人取了笔墨纸砚,待等言老先生开了方子,沈文轩立即就吩咐侍卫阿牛赶紧去药堂抓药去。

    那阿牛侍卫眼见沈立冬在学堂二次被人欺负,他都是事后得知,无法当场护着沈立冬,这让他觉得愧对沈立冬,这会儿接了沈文轩递过来的药方子,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最近的药铺,直接踹门而入,拔剑架到了人家掌柜的脖子上,叫起药铺的掌柜赶紧抓药。

    他这速度确实快多了,不到半刻功夫就将该抓到的药全部配齐整了,离去时,那掌柜哪里肯收阿牛侍卫的银钱,但是阿牛还是留下了足够的药钱。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没有办法,救人如救火,还望掌柜见谅,他日有机会,再向掌柜好好致歉一番,现在,告辞了。”阿牛抓起了药包,跃身而行,很快就回了朝议郎府,将抓来的药物给言老先生过目,等言老先生确定了药材没有问题,这才给了竹荷院的木莲拿下去煎药。

    而沈立冬这边,因为木兰要用烈酒给沈立冬擦身子退烧,所以除了陈氏之外,沈博远等其他人全部都退了下去。

    沈文轩提议沈博远跟陈氏先回去休息,这里由他盯着,等到冬儿退烧了,他会派人告诉沈博远夫妇消息的。

    沈博远听沈文轩这么建议,点头同意了,毕竟他留在竹荷院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便带着陈氏,夫妇二人回了正堂,只是这个晚上因为担心着沈立冬,他们夫妇二人睡得并不踏实。

    而沈文浩跟沈文海回转他们自己院落的时候,一向粗枝大叶的沈文海竟然心细地发现了沈文浩的不对头,他安慰起了沈文浩。

    “三哥,妹妹这件事情不怪你,只是刚好妹妹这个时候发了高烧而已,跟三哥没有关系的,三哥可千万不要怪责自己,要不等妹妹明天醒过来了,又该自责内疚了。”

    沈文浩听得沈文海这么说,闷声道:“我知道的,不会再让妹妹为我担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在说,别整天烦着妹妹做这个做那个的,累坏了她。”沈文浩瞪了沈文海一眼,就回了他自个儿的展锋院。

    沈文海被沈文浩这么一说,倒是面上红红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哥说得对哦,看来我以后得少去妹妹那儿要好吃的,免得累坏了她。

    想着如此,沈文海似下了决心转回了他自个儿的满香院去了。

    这个时候,竹荷院里就剩下了沈文轩还在外堂坐着,里屋,自然是木兰给沈立冬用烈酒擦拭着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烈酒起了作用,沈立冬不再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的,紧锁的双眉也逐渐展开了,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看着惊人了。

    木兰见烈酒起了作用,抬袖胡乱地抹了一把汗珠,面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来。

    太好了,小姐这会儿不乱叫乱动了,小姐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木兰将帕子扔在一旁,又拿了一块帕子浸泡在热水盆中,取上来,沾上烈酒,继续给沈立冬擦拭着。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打更的声音从高高的门墙外头传过来,已是三更天了。

    这会儿奴婢们忙了大半个晚上,都累坏了,趴着打起了瞌睡。

    那木莲这会儿已经煎好了药汤,捧着盘子上来了。

    沈文轩见了,站了起来,吩咐了一句。

    “把药给我,你下去吧。”

    “是,大少爷。”木莲将药碗交给了沈文轩,躬身退了下去,沈文轩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一步一步地走向沈立冬的榻前。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沈文轩刚在柜头前放下药碗,犹豫着要不要唤起沈立冬起身喝了药汤,那榻上睡着的沈立冬,微翘的睫毛动了动,而后便睁开了眼睛。

    沈立冬睁眼眼睛的瞬间,似还有些迷糊,头也晕乎乎得厉害,翻身坐起的时候,因为一时起得猛了,竟眼前一黑,差点摔了下去,好在沈文轩就在身前,及时地抱住了沈立冬,将她搀扶到榻上躺好,并体贴地给沈立冬的后背放上了一个软垫。

    沈立冬抬头揉着隐隐儿痛的两侧太阳穴,望了一眼沈文轩,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口干舌燥得很,咽喉处难受得要紧,竟是急得咳咳地咳了几声。

    “大哥,冬儿觉得有些口渴,能不能给冬儿倒杯水过来?”那沈文轩听了,自是转身去八仙桌上倒了一杯清水过来,递到沈立冬的唇边,喂着沈立冬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等到沈立冬喝完一杯水后,沈文轩握着空空的杯子体贴地问了一句。“冬儿,还要喝吗?”

    “大哥,谢了,不用了,冬儿已经够了。”沈立冬摇摇头,脸色看着还是苍白了点。沈文轩见沈立冬不喝了,便将空杯放到八仙桌上去,转而小心翼翼地端起安放在柜头前的药碗,坐到沈立冬的身边,拿了小勺子,舀了一勺子药汤到沈立冬的唇边。

    “来,冬儿,这是言老先生给你开的药,你快趁热喝了吧。”

    沈立冬闻着呛鼻的中药味,看着碗里乌漆墨黑的汤汁,捏着鼻子就扭过了头去。“这是什么药汤啊,好难闻啊,看着就是苦得要命,我可不要喝下去。”

    “冬儿乖了,这药哪有好喝的,自来都是良药苦了利于病,乖,快点把头转过来,赶紧喝了。这喝了药,你的身体才能喝,听大哥的,赶紧喝了啊。”沈文轩说话越来越温柔,到最后几乎是哄着沈立冬喝药了。

    可是沈立冬却不买账,让她喝那么难喝的中药,她才不要呢。

    “大哥,冬儿自己就是大夫,我这身体是什么病冬儿自己知道得很清楚,根本没什么大碍的。冬儿吃几颗药丸子便好的事情 ,何苦要喝下这难喝的药汤呢。”沈立冬伸手,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头飞出了一个药瓶子,那药瓶子里头装着的正是她自己配置的常用药物,退烧丸还有消炎丸。

    “大哥,你看,这是冬儿自己配的药丸,一天吃三次,一次吃二颗,三天之内定然痊愈。所以大哥就不要再让冬儿喝那种难闻又难喝的药汤了。”沈立冬这么一说,沈文轩倒是好奇地瞧了一眼沈立冬手中的药丸子。

    “冬儿确定没有欺骗大哥?该不是你自个儿为了不想喝苦药,特意随便拿个药丸子出来给大哥瞧的吧?”沈文轩盯着沈立冬的眼睛,直视着,想要从沈立冬的眼里看出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沈立冬既然说得是实话,沈文轩自然也就探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那沈立冬见沈文轩不相信她,竟然怀疑她骗了他,当下沉下了脸,不高兴地嘟嚷起了嘴角。

    “大哥,你竟然不相信冬儿,冬儿伤心了。”

    沈文轩一听沈立冬这话,又看沈立冬那委屈兮兮的表情,还能说什么,自是赶紧给沈立冬倒了一杯清水过来,塞到沈立冬的手心里握着。

    “冬儿别生气了,大哥相信你便是了。既然你这里有更好的良药,那你就赶紧吃下去吧。”沈文轩盯着沈立冬将药丸子吞下去。

    沈立冬这回倒是没有异议,她自个儿配制的药丸她自个儿知晓,只要吞进去就好了,那可是比喝药汤要好多了。

    因而沈立冬二话没说,将二颗退烧丸,一颗消炎丸,一颗一颗地塞到了嘴里,就着清水吞咽了下去。

    吃完了药,沈立冬将水杯递给了沈文轩,让沈文轩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去。

    这会儿她自己脑子完全清醒了,自是有些羞涩,毕竟今个儿她在京都女学的门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那般抱着苏流瑾痛哭着,估计这会儿该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都是风雨了吧。

    想着如此,沈立冬觉得她的行为举止又牵累到一家人了,忙含含糊糊地对沈文轩说着。“大哥,今天,今天的事,是冬儿鲁莽了,冬儿对不起爹娘的教诲,也对不起大哥的教导,冬儿今天给你们丢脸了,对不起,大哥。”

    沈文轩见沈立冬眉眼之间自责甚深,不由轻叹一声,抬手点了沈立冬的额头。“言老先生说你忧虑过甚这才爆发了这次的高烧,你告诉大哥,你整天在想些什么呢,小小年纪,怎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好思虑?”

    沈立冬自然也知晓言老的本事,那言老先生的医术就连太医院的太医说不得都比不过的,他自己已经看出了她的病症原因,这会儿她就算想要遮掩,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沈文轩都不行。看来,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告诉沈文轩才好。

    “大哥,其实冬儿也没有想很多,就是姐姐姐夫日子过得好不好了?姐姐肚子里头的宝宝好不好了?姐夫有没有给姐姐气受了,有没有在外头不老实了?还有,爹种出来的蔬菜瓜果卖得如何了?娘那边的生意开张了没有,我的香露绢花卖得可火热?自然,还有大哥,三哥还有四哥的婚事,想着绝对要找好嫂子进门,绝对不容许那些歪的邪的坏女人见我们沈家的门,破坏我们一家人的深厚情分。”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板着手指头数着各种担心的事情,听得莫名地发笑出声。“我说冬儿,这些事情顺其自然便好,你为何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呢?大哥都想不出来,你竟然有这么多的事情在担心着,你啊,都比娘还操心了。”沈文轩温和地笑着,宠溺地捏了沈立冬的小鼻子一下。“记得,以后这些事情统统都不需要冬儿担心,冬儿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是就算是冬儿自己的事情,冬儿需要担心的也很多。冬儿的琴棋书画不行,学堂里的先生虽然夸赞冬儿画画不错,可是冬儿其他三样就连勉强合格都达不到。这个冬儿不需要担心吗?”沈立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慧黠的目光忽闪忽闪着。

    “还有,冬儿的女红不行,绣的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绣个鸳鸯连个水鸭子都不如,娘说冬儿这等女红手艺,肯定是不行的,得加强锻炼来着,大哥,你说冬儿不需要担心吗?再说,冬儿的厨艺也不行,做得菜容易干了,做得肉容易焦了,咸淡什么的都调得不准,很难入口,这也是娘说的,就这样的手艺,估计也是拿不出去的,肯定要丢脸的,所以冬儿能不担心吗?再有再说,说到礼仪规矩,冬儿记着的时候还表现得不错,但是一旦高兴了或者愤怒了,冬儿就记不住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很容易犯错,也很容易给爹娘丢脸,我这都快担心死了,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就嫁不出去了,从此老死在家中了,如此,大哥,你说冬儿自己的事情担心得可更多呢?”沈立冬很是为难,不知道该继续担心下去呢,还是听沈文轩的,以后不要担心这些呢?

    沈文轩听着沈立冬细数着这些缺点,看着这个丫头明明一点也不会为这些的不精通而感到羞愧半分的,可是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蛋,不知道为何,他竟然不忍心苛责她了。也许,他这一次真的做错了吧。

    冬儿原本就已经够好了,她的厉害之处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了,而他这个做大哥的,似一直以来对她太严格了。

    其实,冬儿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是他太过苛刻了,总想着冬儿更完美,更完美一些,殊不知,冬儿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太过追求完美的话,她就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神仙了。

    也许,更多的是冬儿小时候表现出来的才能太过突出了吧,因而他就想着其他方面,冬儿自然也是厉害,自然也可以很出色的,却从来想过,一个人怎么可能事事都出色呢?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是人本就做不到十全十美的,而他,却想着冬儿能够样样出彩,这是不是太难为她了呢?

    想着,沈立冬抬头抚着沈立冬的头,眼眸温润,表情异常认真道:“冬儿,大哥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苛求冬儿了,冬儿只要做自己就好,那些所谓的才艺,不会就不会吧,大哥不再强求冬儿非要去学了。”

    “大哥,你说得可是真的?”沈立冬从榻上一蹦三尺高,兴奋得抱住沈文轩,眉眼盈盈,此时心情大好的她,哪里还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沈文轩见沈立冬如此,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这么跳脱,大哥可拿你怎么办才好哦。”沈文轩抱着沈立冬,将她安放下来。“这刚醒来,病还没全好呢,好好地躺着吧,可不要再折腾了。这会儿,大哥也该回去了,冬儿就好好睡吧,明天就休息,不用去女学了。”沈文轩给沈立冬轻柔地盖好了被子,吹灭了灯火,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沈立冬躺在榻上,嘴角,眼角眉梢,全是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

    看来,生病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以后不用去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才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因着沈文轩不再苛求沈立冬非要精通各种才艺不可,沈立冬心情大好,这心情一好,自然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隔天一大早,她无须像往日那般早早地爬起来练习大字,所以就在榻上心安理得地睡懒觉。等到红日高照,阳光从纱窗透过来,都照到沈立冬脸上的时候,沈立冬这才揉着惺忪的双眼,伸伸懒腰从榻上爬了起来。

    她这一觉,睡得可真香甜啊,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也没有这样睡过一个饱觉,这一觉起来自是无须靠着白雾茶的调节,沈立冬也是一脸的神清气爽。

    那木槿,木棉还有木兰早就等候在榻边了,这会儿见沈立冬起来了,个个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木槿帮着沈立冬挑选好衣衫,伺候着她穿戴整齐,木兰则早早备好了热水,干净的棉巾,伺候着沈立冬洗漱完毕,接着便是木棉给沈立冬梳妆打扮,挽上简单大方的发髻,插上了一些精巧的首饰,妆点着沈立冬如墨的青丝之中。

    等到一切妥当,沈立冬便如平日里那般,坐在了八仙桌上,看着木莲将早点一盘一盘地端上来,精心体贴地伺候着她用完早饭。

    这会儿,于嬷嬷进来向她问安来了。“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嗯,多谢嬷嬷关心,本小姐已经好多了。”沈立冬笑了笑,大概是今天心情实在太好了,眼角眉梢都带出了止不住的笑容来,令于嬷嬷看着倒是诧异三分。

    “小姐,今个儿看着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嗯,嬷嬷眼光锐利,本小姐今个儿确实心情不错,也确实有好事发生。不过,这件好事说出来有些丢脸,本小姐也就不告诉你们了,免得你们背地里偷偷地笑话本小姐。”沈立冬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玩笑之意,她望着底下的一干丫鬟,伸出手指一一点头,神秘地笑了笑。

    这在沈立冬身边伺候的木槿木兰还有木棉三个丫鬟,昨个儿晚上就听到大少爷跟沈立冬之间的对话了,只是那会儿她们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呢,可不敢说她们偷偷地听到了,那可是对主子大不敬的事情。

    所以,她们几个虽然知道沈立冬心情好的原因,却也只能心里头明白,面上未曾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个个都装着糊涂呢。

    于嬷嬷可是老人了,一向行事精明利索得很,看到那三个丫鬟这个时候的表情,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凭小姐的性子,能让她高兴的事情还真不多,听着小姐每天都抱怨着今天要学习这个,明天要练习那个,总是唉声叹气的,老嘟嚷着嘴角,不肯学那些大家闺秀本就该学会的才艺。

    这今儿个小姐不但睡到那么晚不说,饭桌上更是没有发过任何牢骚不说,还这么一脸喜气洋洋的,可见除了不用小姐学那些杂七杂八的才艺之外,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会比这个让小姐更为眉开眼笑的了。

    如此,于嬷嬷猜测到了沈立冬心情大好的缘由,只是她也未曾点破,恭敬如常,笑着问着沈立冬的意见。

    “小姐,今个儿是庄子上收账的日子了,小姐要是有空闲的话,不如去庄子上走走,可好?”于嬷嬷给沈立冬打点庄子那么久了,自也是希望沈立冬过去瞧瞧的。如果庄子上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早点提出来,若是以后出了事情,那她在小姐面前可不好交代了。

    沈立冬听得出于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担心日后出了大问题无法承担得起责任,因而她这才提出来让她去庄子上看一看,若她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话,日后就算庄子上出了问题,那也就不关于嬷嬷的事情了,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沈立冬点头才进行的。

    这会儿,沈立冬虽然暗中腹诽着于嬷嬷做事太过狡猾,但是她也不会怪责于嬷嬷有这种小心思,毕竟若是她为别人办事的话,也肯定会留个心眼的,总不能为人办事还吃力不讨好,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吧。

    如此,沈立冬理解了于嬷嬷的做法之后,不但没有点破她的小心思,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也好,就听嬷嬷的。最近都没有出去走动过,也该偶尔出去走动走动,免得呆在屋子里久了,这人啊都快跟着饭菜一块儿发霉了。”沈立冬说完这话,笑着吩咐了下去,让底下的木兰,木槿打点了行装,准备去庄子走一趟。

    那于嬷嬷不等沈立冬提起,早就主动地去找了车夫李伯,让他准备好马车,等着沈立冬出门。

    当然,沈立冬出门之前,自是不会让沈博远夫妇二人担心的,她带着木兰木槿二人先去了正堂,给沈博远夫妇请安。

    这会儿功夫,沈博远夫妇早就用完了早点,沈文轩去上朝了,沈文浩还有沈文海去了国子监,只有沈立冬是最后一个过来的。

    那陈氏见沈立冬现在这个时候过来请安,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拉着沈立冬的手,坐到她的身边打量起来。

    “冬儿,现在可是好些了?身体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陈氏抚着沈立冬的额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沈立冬憔悴的容颜,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沈立冬经过昨晚一场高烧,今个儿晨起虽然已经好转许多了,加上心情好,本就看着没多大问题了,只是跟往常相比的话,总是带着几分病恹恹的样子。

    沈立冬听得陈氏这般问起,忙宽慰着娘亲。“娘,冬儿没事,早上都吃了好多呢,不信,娘你问问木槿,问问木兰,看冬儿有没有撒谎。”沈立冬说到这里,跳下了榻,在陈氏面前转悠了二圈。

    “看见了吧,娘,冬儿全好了,不过只是发了高烧而已,退烧了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性子还是这么跳脱,这病还没有好全呢,就这么调皮,还不赶紧过来,到娘身边来,好好地坐着歇息。”陈氏轻斥了沈立冬一句,沈立冬笑颜盈盈地走到陈氏身边,腻歪在陈氏的怀里,撒娇道:“娘,冬儿现在不能再躺着了,今个儿可是躺了好久呢,再歇息的话,这一整天的时间可都全过去了,可不能这么浪费了。像我们这样庄稼地出来的女儿家,可不是京城里头的那些娇贵女儿家,没有必要这么细养着。”

    陈氏听沈立冬这么说了,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可是又想着怎么折腾了,于是瞪着沈立冬,不悦道:“冬儿这般撒娇起来,可是有事要求着娘亲好答应你行事?”

    沈立冬听了陈氏这话,干干地笑了几声,随后趴在陈氏的身上,甜糯糯道:“娘果然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冬儿想什么,娘全部都知道,冬儿想干什么,娘也都很清楚。”沈立冬露出洁白的贝齿,仰头笑看着陈氏。“娘,既然娘这么清楚冬儿想要干什么的话,那么娘就答应了冬儿吧。”

    “今个儿不行,今个儿你得在家好好休息,可不能在出去胡闹了。这万一出去一趟,回来又将你自个儿这趟坏了,娘可不依。”陈氏反对道。

    “可是娘,冬儿自个儿就是大夫啊,冬儿哪里不晓得问题呢?这病人啊,最忌着老是躺着,歇着了,偶尔也是需要出去透透气,散散步什么的,这样,心情好,病也去得快呢。”沈立冬劝说着陈氏。

    陈氏看着沈立冬这般眼巴巴地瞧着她,缠着她非要答应不可的样子,只得无奈地笑了笑。

    “你这个小丫头啊,娘要是今个儿不答应你出去的话,你是不是还能说出个上百条理由出来不可呢。罢了,罢了,反正娘怎么说,冬儿都会有理由的。行,娘这回就依了你,只是,冬儿你也得依娘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娘尽管开口,不要说一件了,十件百件都行。”沈立冬答应得爽快。

    “你得答应娘,这回出去可不能再将自个儿折腾病了,要是你回来时,娘若是发现你再跟昨晚那般吓唬娘的话,那娘以后都拘着你在家里,再也不让你出去折腾了。”陈氏握住沈立冬的手,表情异常认真道。

    沈立冬也知道昨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吓坏了一家人,所以这会儿自是点头应下了。“娘放心,冬儿有数的,绝对不会让家人再担心了。”

    “好,有冬儿这句话,娘就放心了。”陈氏这算是答应让沈立冬出府了,临别时,陈氏还吩咐了木槿木兰二人,一定要跟在沈立冬的身边,好好地伺候好沈立冬。

    那木槿木兰自是连连点头,应承着陈氏的吩咐,不敢稍有懈怠之意。

    沈立冬得了陈氏的允许,自是带着木槿木兰出了府门。到了门口那里,于嬷嬷早就等候在马车旁边多时了,这会儿见她们三人出来了,赶紧张罗着沈立冬上了马车,随后一行人驾着马车,直往京都郊外的庄子上赶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沈立冬在于嬷嬷的带路下,头一次到了这座归属她的庄子,这庄子的门匾还是当初到京城的时候,沈立冬托付大哥沈文轩给写上的,跟她的院子名相同的,直接就是竹荷山庄。

    进了竹荷山庄后,沈立冬吩咐阿牛跟荣安两位侍卫不要再跟在她后头保护了,她让他们两个到庄子四周巡视巡视,瞧瞧边上若是有什么可疑人物的话,赶紧过来向她回报一声。

    阿牛跟荣安听从沈立冬的吩咐,到庄子四周去戒备去了,沈立冬见身边的护卫离开了,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天天让他们出入之时老是跟进跟出的,沈立冬还真的有些不太方便,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沈立冬更是将他们二人支开远远的,免得发现了她空间药田的秘密,毕竟他们两个是有功夫在身的,跟她身边的丫鬟们不同,这一点让沈立冬没有办法安心,所以沈立冬做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将他们两个支开得远一点,免得被他们发现了不该发现的。

    这会儿,她支走了阿牛跟荣安两个侍卫,就让于嬷嬷带着她去了地头上。

    一到了药田地里,沈立冬亲自下了地,蹲身下来,仔细地查看了各种药草。她发现这些药草完全是根据她的要求来种植的,没有丝毫差错。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于嬷嬷办事是很牢靠的,没有她的吩咐,她也考虑周全了,定是请来了种植药草之人,且此人必是有多年栽种药草方面的经验,要不然,这些药草绝不会长得如此好。

    沈立冬检查完了种植下去的药草状况,双手拍了拍泥土,在木兰木槿的搀扶下,上了田埂。然后侧目转向身旁的于嬷嬷,点头微微一笑。

    “嬷嬷,你办事果然稳妥得很,这件事情办得甚合本小姐的心意,回去之后,本小姐定要奖赏嬷嬷你。”

    那于嬷嬷听得沈立冬要打赏与她,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为小姐办好事情,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老奴可万万不敢讨赏啊。”

    “嬷嬷看来又忘记竹荷院的规矩了,本小姐可说过的,本小姐要赏,你们就只能接着,本小姐说要罚,那你们也只能受着,绝对不能有半点异议,难道嬷嬷忘记了吗?”沈立冬眨着微卷的睫毛问着于嬷嬷,看似玩笑话,却有不容人抗拒的坚决。

    于嬷嬷一听,暗中懊恼,她这过去为主子办事,有了赏赐作为奴婢的也会推脱一番的,如今这位小姐倒好,该赏的就赏,该罚的就罚,这可容不得半点虚假,看来,她日后可得再谨慎一些,免得带了过去的习惯,让现在这位主子不舒坦了。

    想着,于嬷嬷立即躬身道:“小姐之意,老奴明白了。奴婢接下小姐的赏赐就是。还有,日后奴婢为小姐办差办好了,奴婢不等小姐开口,奴婢主动讨赏,可行?”

    沈立冬听得于嬷嬷这般说话,倒是笑了起来。

    “嬷嬷这般说话才是个理,本小姐就喜欢痛痛快快的。这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若是上下还是这么虚虚假假的,那活得也没劲了。你们两个也是,以后也学着嬷嬷那样,办好了事情自个儿问本小姐来讨赏赐,办不好了差事也自到本小姐这里来领罚,可听清楚了吗?”沈立冬看向边上的木槿木兰二个丫鬟。

    那木槿木兰听到沈立冬这么吩咐,立即双双点了点头。“奴婢谨遵小姐教诲,日后一定如此行事,请小姐放心。”她们二人跟沈立冬熟悉了之后,了解了沈立冬的脾性后,很多时候也不再向刚开始那般地拘束了,倒是于嬷嬷,这刚到竹荷院的时候就被沈立冬派着来管理这个庄子了,这天天跑进跑出的,在沈立冬面前接触也不多,因而难免还是谨慎了一些,拘束了一些。

    不过,于嬷嬷这个人是惯会看主子脸色行事的,这会儿她见木槿木兰二人这般态度,便知晓了沈立冬的意思,自是跟着木槿木兰那般一样,落落大方地应着沈立冬的吩咐了。

    这沈立冬看完了药地的情况,自是让于嬷嬷带着去了庄稼地,看着庄稼地上快要长好的各种蔬菜瓜果,长势如此喜人,看着就愉悦了三分。

    “看看这些,长得可真好,木兰,你是个会种庄稼的,你来说说,这片庄稼地的收成会如何?”沈立冬欣喜地抚着蔬果,问着身边跟随的木兰。

    木兰仔细打量了一番庄稼,又大概地目测了一下地头,笑着回沈立冬。“小姐,以奴婢看来,这地上头的蔬菜瓜果等熟了卖出去,少说也可得三百两银子呢。”

    “看来木兰你这庄稼没有白种啊,这估算得跟账目上上个年份的收入几乎不差多少,去年这庄子上的收成是三百十七两银子,今年看着跟去年是差不多,但是今年蔬菜瓜果的品相以及售价可不是去年可比的,这些地头上的蔬菜瓜果可都用了本小姐配制的特质药水呢,这售价自然不是普通的菜价了,到时候怎么说这收成也得比去年多上二倍,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多出三倍呢。”沈立冬笑着伸出了手指头估算着。

    木兰听了沈立冬这么一说,倒是点头同意了沈立冬的说法。“小姐说得没错,若说这菜地跟竹荷院那块菜地上的菜一样的话,那么说不定还不止这个收成呢。”这竹荷院的所有丫鬟们可都吃过那地头上的蔬菜瓜果,那口味不说比普通蔬菜要好吃,吃了之后还能令人精神抖擞呢,这可是银子都很难买到的好东西,木兰想着这要是卖出去的话,指不定多少人抢着要买呢。

    这木兰跟沈立冬正谈论着菜地的收成会如何呢,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冬儿妹妹不用算了,等到这批果蔬成熟了之后,朝云哥哥就全部收了,冬儿妹妹出个价钱就行,朝云哥哥等着这批果蔬拿到鱼香楼去售卖高价呢。”

    沈立冬听得声音,转身便看到了那几道熟悉的身影,前来之人不但有谢朝云,谢朝亮,沈文轩,还有苏流瑾,唐元祺。

    他们几个今个儿怎么一道儿过来了?

    沈立冬微微有些诧异,便开口问了。“大哥,朝云哥哥,苏哥哥,朝亮哥哥,还有小哥哥,你们怎么今个儿那么有空,一道儿来冬儿的庄子呢?”

    “朝云哥哥来的目的很明确啊,就像朝云哥哥刚才说得那样,就是为了这庄子上的蔬菜瓜果而来的。”谢朝云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扇子轻轻地打着他的手心,他踏步而来,一双桃花眼眸,笑光闪闪。

    沈立冬却是郁闷地瞪了谢朝云一眼。“敢情朝云哥哥这是时刻盯着冬儿庄子里的庄稼呢?”

    “冬儿妹妹这么说就伤感情了,朝云哥哥也是想,反正冬儿妹妹种的庄稼总要卖给别人的,这卖给别人总归还是便宜朝云哥哥自个儿人好吧。”谢朝云笑得跟狐狸一样,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的,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旁边的谢朝亮还跟着凑了热闹,对沈立冬说道:“冬儿妹妹,我三哥这么说也没有错,反正你总要找个买主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就便宜我家三哥,毕竟三哥在价钱方面,那可是绝对亏待不了冬儿妹妹的。

    沈立冬冷哼了一声,“谁在乎那几个银钱了,我是看不惯你们老这样扒拉走我的东西。”沈立冬嘟嚷着嘴角,不满地走到沈文轩的身边,抱怨了起来:“大哥,你以后来冬儿的庄子,就一个人来得了,可不许再带上这般厚脸皮之人了。”

    沈文轩听了,笑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好,大哥以后一个人来,绝对不带着厚脸皮之人一道儿了。”

    沈文轩这话一出,苏流瑾在边上微微红了脸。“冬儿妹妹,看来苏哥哥今日不该来这庄子上打扰冬儿妹妹的,是苏哥哥冒昧了。”

    沈立冬见苏流瑾似尴尬了,忙摆摆手道:“苏哥哥,你要来,冬儿自然是欢迎的,你又不是那般厚脸皮之人。”沈立冬鼻子皱了皱,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谢朝云的身上。

    “如此,倒是谢谢冬儿妹妹了。”苏流瑾跟着笑了起来。

    这苏流瑾一谢,那唐元祺就开始瞪着沈立冬了。“难道冬儿妹妹也不欢迎我吗?”

    沈立冬见她一句话又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忙道:“没有,没有,冬儿怎会不欢迎小哥哥的,自是欢迎得很。”

    “言不由衷,口不对心,冬儿妹妹,下次你说谎话的时候,眼珠子千万不要转来转去,要不,小爷就知道你在说假话了。”唐元祺沉着脸,不满地对着沈立冬说道。

    沈立冬一听,暗道,没想到这个小子现在这么精了,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骗了,沈立冬想着,就有些头疼起来了。

    好在唐元祺对沈立冬抱怨了之后,也没再继续追究沈立冬,只是抬手敲了沈立冬一记脑门。

    “记得,小爷下次宁愿要听你的实话,也不许你再这么敷衍小爷,若有下次,小爷让你好看。”

    沈立冬见唐元祺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扁了扁嘴角道:“知道了,下次不敷衍小哥哥就是了。”沈立冬抬头揉了揉额头,觉得唐元祺这一记敲下来还真的有些狠,还挺疼的呢。

第二百章

    她这会儿有如此遭遇,想来都是因为谢朝云前头的缘故,于是沈立冬皱紧了小鼻子,目光不善地瞪向此事的罪魁祸首谢朝云。

    “朝云哥哥,都怪你!”

    “是,是,是,都是朝云哥哥的错,行了吧,冬儿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不要再生气了,行不行?”谢朝云赶紧安抚着沈立冬,一双绝世的桃花眼眸,熠熠而动着,那流光旋转之间似闪着沈立冬看不懂的趣味笑容。

    只是这会儿谢朝云都这般说了,沈立冬若是再不依不饶的话,那就是有些过头了。

    如此,沈立冬也只好大大方方地原谅了谢朝云。

    “嗯,难得朝云哥哥肯这般认错,冬儿我就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计较你的过错了。只是,下不为例,知道吗?”沈立冬一本正经地对着谢朝云训教着,那谢朝云竟也似受教般的孩童那般,认真地应着沈立冬。

    “是,是,是,冬儿妹妹说的对,朝云哥哥下次可不敢了,再不敢了。”

    其他几人见谢朝云这般,都嘴角微扬而起,虽然未曾大笑起来,可那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过谢朝云的脸。

    那谢朝云被其他几个这么笑看着,看上去倒也没什么,依旧面带桃花,笑得那个灿烂,只是细看的话,谢朝云的扇柄,老是在有意无意地敲打着鼻梁之处。

    沈立冬见了,忽而掩了衣袖,像是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一般,偷偷地笑了起来,原来,朝云哥哥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原来他内心不自在的时候,是会有一些小动作出现的。

    唐元祺见沈立冬在一边偷偷发笑,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那般,忙拉了拉沈立冬的衣袖。“冬儿妹妹,你在笑什么呢?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出来让小爷我也听上一听?”

    沈立冬听得唐元祺问起,本想告诉他的,却看到谢朝云那投来的眼神,向她恳求着,她自是抿唇一笑,放过了谢朝云,并未将她的发现告诉了唐元祺他们几个。

    但见她转动了眼珠子,笑得贼贼的,而后在唐元祺旁边轻轻地留了一句。“小哥哥,这是一个小秘密哦,冬儿可不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了小哥哥你,那就不好玩了。还是让小哥哥自个儿去发现比较好。”

    “冬儿妹妹,你是不是又想岔开话题呢?还是你想瞒着不想告诉小哥哥我?”现在的唐元祺可不像过去那般好糊弄了,那双清寒的黑瞳直直地盯着你,犀利得很,被他这样的眼神给盯着了,就算是沈立冬这种有一世经历的人也没有办法做到自在地撒谎。

    呃——

    “那个,这个……”沈立冬玩着手指头,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冬儿妹妹。”唐元祺的脸完全黑沉了下来,沈立冬忙伸手一指天边。“小哥哥,你看,天边的云彩是多么漂亮啊,朝霞如火,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呢。”

    唐元祺不解沈立冬让她看朝霞的理由,狐疑地盯着沈立冬的眼睛,并无兴趣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无趣得很。”

    沈立冬听到唐元祺这么一说,赶紧接了过去。“就是啊,这就是小哥哥跟冬儿的看法不同了。小哥哥觉得这是很无趣的事情,但是在冬儿眼里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了。所以小哥哥不用问冬儿刚才在笑什么,因为冬儿看到的事情在小哥哥眼里是无趣的事情,如此,冬儿刚才才不说出来的,免得让小哥哥最终失望啊。”

    唐元祺听沈立冬这个解释,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不过他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好怀疑沈立冬,因而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沈立冬给的理由。

    沈立冬见成功地瞒过了唐元祺,暗中打了一个手势给谢朝云,唇角一张一合地无声秃子。

    朝云哥哥,记得,你欠我一次!

    那谢朝云看到沈立冬在那边无声吐字,自是看清楚了她在说些什么,蓦然眼眸一闪,桃花含笑,也跟着回了她一句。

    知道了。

    那唐元祺看着沈立冬跟谢朝云二人在那里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想着问问沈立冬吧,她倒是会找借口,压根不会说到正题上去,于是郁闷恼火的唐元祺,整个人的煞气越发地浓厚了起来,眉宇之间凝了一个川字。

    沈立冬这察觉到身边之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冷,马上笑着打哈哈起来。

    “那个,既然今儿个难得大家都来这庄子上了,好歹各位也都吃得庄子上种的东西吧。”沈立冬转头吩咐身边的木槿木兰。“木槿,你去厨房通知厨娘,赶紧准备饭菜,今儿个我们晚饭就在庄子上用了,不回府用餐了。木兰,你带几个人去地头上采摘些新鲜的果蔬来,让大伙儿都尝尝鲜。至于于嬷嬷,你带我去一下庄子底下的地窖,我去看看有没有美酒之类的存放在那里。”

    “是,小姐。”木槿木兰听从了沈立冬的吩咐,各自下去办事了,那于嬷嬷亲自带路,带着沈立冬去了庄子的地窖。

    地窖里头,果然摆放着一些待客用的好酒,想必这些也是于嬷嬷派人准备妥当的,毕竟这个庄子上的里里外外,沈立冬是全权交付给于嬷嬷打点管理的,所以这地窖里头的美酒,自然也是于嬷嬷派人给储备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想着,沈立冬笑了笑,揭开其中一个酒坛子,趁着于嬷嬷未曾注意之时,早将酒坛中的美酒换成了空间美酒,换好之后,沈立冬点了点手中这坛揭开的美酒,对着于嬷嬷吩咐着。

    “于嬷嬷,让人进来将这坛酒搬出去待客吧,我闻着这坛酒确实不错。”沈立冬拍了拍手上的泥尘,等着于嬷嬷叫了一个长工将酒坛子搬运到了前方大厅上去了。

    沈立冬出了地窖的时候,从身边取出了干净的帕子,擦拭了一番,刚想将帕子藏回自个儿身上去,身旁的于嬷嬷却已然接了过去。

    “小姐,这帕子脏了,还是让奴婢拿着吧,等到回去洗干净了,晒干了,小姐再拿着用也就是了。”

    沈立冬听着于嬷嬷这般说,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也没有想将帕子给拿回来的意思了。“这样吧,本小姐那里的帕子多的是,这条帕子清洗了之后,嬷嬷就留着自个儿用吧,不用再费事还给本小姐了。当然,嬷嬷也不要误会,本小姐绝没有什么洁癖之类的特别癖好,不过是想着一条帕子而已,留在嬷嬷那里,那就用着算了,不要嫌弃本小姐用过了就是。”

    于嬷嬷听得沈立冬生怕她多心,还特意这么一番解释,当下忙将帕子收了起来,道:“小姐善心,奴婢自然是知晓的,小姐大可不必解释的,奴婢难道还不清楚小姐是个极善之人嘛。既然小姐这般善待奴婢,赏了随身的帕子给奴婢,奴婢这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嫌弃之意呢。”

    “如此便好。嬷嬷,我们走吧。”沈立冬笑了笑,跟着于嬷嬷一同回了正堂大厅那里。

    大厅内,谢朝云,唐元祺,沈文轩,苏流瑾还有谢朝亮都已经安坐妥当了,这会儿沈立冬走了过去,坐在了沈文轩的身侧,吩咐着下人将美酒取出,给他们几个倒上了一杯,酒色入杯,自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花香气味。

    谢朝云举起酒杯,放在鼻息之间闻了一闻,蓦然眼眸一亮,唇角轻扬。“是海棠酒。”其他几人听得谢朝云这般说,皆拿起酒杯,入了唇,细细品了品,果然正如谢朝云说得那般,正是海棠酒无疑。

    只不过这海棠酒的味道跟在沈家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倒让谢朝亮好奇地提了一句。

    “奇怪,莫非冬儿妹妹随时带着这些美酒不成?这海棠酒没想到在这个庄子里头也有,早知道,我就该早几日去庄子的地窖中搬出来,如此,这美酒就全是我的了。不过现在去搬应该还来得及。”谢朝亮眉眼亮晶晶的,想着这等美酒的滋味,自是耐不住性子了,起身竟要去地窖搬酒去了。

    沈立冬忙笑着阻拦他。“朝亮哥哥,你不去用了,这整个庄子里头也就只有这么一坛海棠酒,这还是为了备着招待贵客才准备的,今日见你们来了,这才拿出来的。往日若是一个人去了酒窖拿酒的话,那你也是找不到这一坛的海棠酒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贪心了。”谢朝亮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拿起空空的酒杯,又往上面倒得满满的,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还抹了抹嘴角,笑道:“不过如此美酒,可得多喝几杯才行,要不然,可就枉费了冬儿妹妹的这一片待客至诚意了。”谢朝亮这厮,脸皮实在厚得不行,这明明是自个儿贪杯,还非要找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众人听了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过美酒当前,自是要痛饮几杯的,他们个个都知道这美酒的好处,自是不放过这等机会,要争着多喝几杯,免得别其他人抢光了。

    如此,一坛海棠酒被他们几个这般喝下去,很快就见了底。

    这顿晚饭,就在庄子里头,他们几人都吃得很自在,喝得也很畅快,只是细心的沈立冬发现了苏流瑾一个晚上都很少说话,他的眉眼温润如常,却不知道为何,沈立冬总觉得那眼神带着几分忧伤,看着整个人都落寞至极。

    这苏哥哥,究竟是怎么了呢?他今个儿怎会是这般神情呢?难道苏哥哥的府邸里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吗?

    沈立冬猜想着这些问题,便自然而然地跟着苏流瑾的脚步走了出去,望着苏流瑾喝着杯中的酒,仰头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的明白,月光流撒下来,笼罩了他一身,竟是有些烟雾蒙蒙,看得不太真实了。

    “苏哥哥,你怎么了?”

    苏流瑾正想着事情呢,这会儿听到沈立冬的声音,回转身来,看到沈立冬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忧虑的神色,就那样歪着小脑子瓜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个寂静的夜晚,心头浮上了一抹暖意。

    “是冬儿妹妹啊。冬儿妹妹怎么出来了呢?”

    “我自然是看着苏哥哥出来,这才跟着出来的啊。苏哥哥可以告诉冬儿吗,你这一个晚上都闷闷不乐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沈立冬抬起头,侧目着苏流瑾。

    月光下的苏流瑾,那身白衣,看着似乎越发地朦胧了些,他的眼睛也是,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似遮挡了他原本清澈明朗的眼瞳。

    这个时候的苏流瑾并未说话,竟是坐在了台阶上,笑着看着沈立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冬儿妹妹这会儿可有兴趣陪着苏哥哥看一会儿月亮呢?”

    沈立冬听着苏流瑾的提议,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笑着在苏流瑾的身边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天边的那轮明月。

    “苏哥哥倒是风雅得很,这会儿其他几位哥哥都在喝着酒拼着拳头呢,苏哥哥倒是喜欢一个人跑出来看月亮了。不过老实说,今晚的月亮确实不错,很圆也很亮,看着还真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呢。”沈立冬尽量打破这种沉寂的氛围,她似不喜欢苏流瑾沉浸在他自个儿那个落寞孤寂的世界里。

    苏流瑾听着沈立冬的话,明白这个小姑娘是在想着法子安慰他,你还别说,身边有一个人在,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你看月亮,那心里头也是暖暖的,怎么都不会觉得寒冷了。

    于是,不知不觉中,苏流瑾一个人沉浸的世界被沈立冬给侵袭了,他也跟着沈立冬评论着天边的月亮,天上的星星。

    “冬儿妹妹,你瞧,那边的那颗星星,看着是不是特别亮,你知道那颗是什么星吗?”

    “还能是什么星,自然就是今晚最亮的星星,你说对吧,苏哥哥。”沈立冬俏皮地说笑着,苏流瑾听了唇角扬起,竟是附和着沈立冬。

    “没错,是今晚最亮的星星,冬儿妹妹答得对。”

    “对吧,对吧,我就说嘛,再看那颗星星,那是今晚最暗的一颗星星,若不是冬儿眼神好的话,估计都发现不了它的位置呢,苏哥哥,看到了吗?就在那边,那边——”

    “看到了,冬儿妹妹果然眼神极好,这样暗的一颗星星都被冬儿妹妹发现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是,冬儿很厉害的哦。苏哥哥,再看那边,那边,看着像个漂亮的仙女哦。”

    ……

    沈立冬跟苏流瑾就这样热烈地讨论了起来,他们并肩而坐着,笑语不断,却未曾看到身后的那个人,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那样温馨的画面,目光渐渐地冷了。

第二百0一章

    也许是有沈立冬的陪伴,看完月亮的苏流瑾,他先前身上所带着的那份淡淡忧伤,竟然此时慢慢地消褪、殆尽。

    沈立冬看着苏流瑾的心情缓和了好多,竟是没有趁此机会探究苏流瑾隐藏的伤痛,或者是她不忍心去揭开这个纯净少年心里深处的伤痕吧,因而在苏流瑾握着空空的酒杯,眉眼含笑地离开时,沈立冬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就这样慢慢地退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内,直至消失不见了,她方转身。

    当她转身的刹那,谁也没有发现,她的手中多了一壶酒,一壶红颜醉美人的酒,酒色红艳妖娆,美得惑人。

    沈立冬就拿着这样一壶惑人的美酒,笑脸盈盈地招手换来一个小人,得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后,便去了左边的第三间房间。

    这个房间,往日是没有人居住的,今个儿却有了客人,一个令沈立冬头疼的人,一个令她觉得危险的男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绝代风华的桃花少年谢朝云。

    此时他刚刚沐浴完毕,穿着宽大的衣袍从屏风后走出来,湿漉漉的一头青丝还未曾干透,晶莹透亮的水珠还凝结发梢之尖,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滴在他微微敞开的细腻肌肤上,带起魅惑的色彩。

    这会儿的谢朝云正待拿起干净的棉布擦拭青丝,却见沈立冬提着一壶美酒缓缓朝他走来,莫名的,他桃花眼眸,流光微微一闪,在沈立冬未曾察觉到什么,唇角浮动一抹淡淡的苦涩,待到沈立冬走近了,落落大方地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薄唇上的那抹苦涩消散得一干二净,弯成了桃花般的魅笑。

    “怎么?冬儿妹妹这会儿来找朝云哥哥,可是来找朝云哥哥看月亮的?”

    “看月亮?”沈立冬微微愕然,稍刻,抿唇一笑道:“朝云哥哥开什么玩笑呢,这会儿外面冷风吹吹的,冬儿可不能出去看什么月亮。要知道,我可是答应过娘亲的,可不能折腾坏了身子骨,要不,娘亲下次可就不让冬儿再出门了。”说到这儿,沈立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明灿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谢朝云听了,眼眸微闪,未曾就这个话题再说什么,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既然冬儿妹妹不是找朝云哥哥来赏月的,那么这会儿是来朝云哥哥做什么的呢?”毕竟这么晚了,以沈立冬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她是绝对不会来找他的。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此来定然是为了那个人吧。

    也许,也只有苏流瑾那样干净清澄的少年能够令沈立冬破例多次了。只是,她如此偏心过甚,就不怕他伤心难过吗?

    沈立冬这会儿不知道为何,似察觉到谢朝云那夺目若桃花的笑容,此时竟隐隐有悲伤的感觉,这是为何?是她看错了吗?

    沈立冬眨了一下眼睛,再细细瞧过去,谢朝云那桃花烂漫般的明艳笑容,似若漫天飞舞的桃花,压根没有半点悲伤的感觉。

    看来,刚才真的是她看错了,沈立冬这般想着的时候,谢朝云宽大衣袍下的修长手指之间,微微动了动,似清风吹过那般,看似云淡风轻,未有半点痕迹,实际上,却还是留下了一丝丝的痕迹。

    像是为了抹平那微微荡漾而起的涟漪,谢朝云的手忽然动了,朝着沈立冬伸出了干净的棉布。

    “冬儿妹妹,若是此时有事要拜托朝云哥哥去做的话,那么,先帮朝云哥哥擦干这头发丝如何?”

    沈立冬盯着谢朝云递过来的干净棉布,有瞬间的呆滞,随后眼珠一转,笑盈盈地眯起了眼睛。

    “朝云哥哥既然知道冬儿有事相求的话,那么就该知道,朝云哥哥晚饭之前可是欠了冬儿一个人情呢,这会儿若是能够回答得出冬儿提出的问题,那么冬儿就权当朝云哥哥还了那个人情如何?”

    “可是这会儿朝云哥哥好累呢,似乎是喝醉了点,头昏得很,恐怕脑子一时间糊涂得很,恐怕回答不了冬儿妹妹的提问了。”谢朝云依旧递着手中的那块棉布,就那样眨巴眨巴地望着沈立冬。

    沈立冬释然一笑,竟是痛快地接了过去。“也好,就当冬儿这次大方一些。”沈立冬拿起干净的棉布,伸手拉过谢朝云湿漉漉的发丝,一缕一缕,细心地给他擦拭起来,纤纤手指时不时地碰触到谢朝云的脸颊,耳根,还有脖颈,莫名的,那些被扫过的地方,竟是隐隐有可疑的红色慢慢地晕染开来,似胭脂那般,凝脂红透。

    沈立冬自是发现了,偷偷一笑,指头还顽劣地戳到了谢朝云的耳边。“朝云哥哥,想不到你这般厚脸皮的人物,竟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呢。”说着,说着,沈立冬竟然偷笑发出了声音。

    谢朝云眼眸一闪,伸手忽然握住了沈立冬那顽劣戏耍的手儿,宽大的掌心覆盖了沈立冬小小的手。

    “冬儿妹妹,好好做事,不许调皮。”沈立冬低眸望去,撞上谢朝云那深邃迷离的眼神,刹那间觉得空气有些凝滞了起来,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那个,朝云哥哥,冬儿不调皮就是了。”沈立冬很窘然地从谢朝云微烫的掌心里缩回了手,继续给谢朝云擦着发丝,这一回,她可不敢再调皮了,谁叫谢朝云的那眼神太危险了,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她就知道,从六年前初遇到谢朝云那时就知道,看到这个笑得一脸桃花的少年,就知道这个人很危险的。

    正因为知道,她一直都极力地避开着谢朝云,只是命运像是跟她开了玩笑似的,谢朝云就是那样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生活的范围内,时不时地绷紧了她那根神经。

    这会儿,是她大意了,因为相处久了,熟悉了,有时候她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危险,渐渐地也就在这个人面前显露了本性。

    恐怕连她自个儿都没想到,她竟然刚才会出手顽劣地戏耍谢朝云。而一想起这个愚蠢的举动,沈立冬就有些懊恼。

    她这会儿为何偏偏来找谢朝云问事呢?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估计就不会是这样了。

    唉。

    说来说去,还是她直觉认定这件事情除了苏流瑾之外,第二个会知晓的就肯定是谢朝云这厮了,谁叫谢朝云虽然危险归危险,但是每次办事都是那么漂亮利落呢,让她心里不知不觉中就有一个印象,似没有什么事情是谢朝云这厮不知道,是没有什么事情谢朝云摆不平的。因而带着这样的想法,沈立冬今个儿冒然行事了。

    那谢朝云见沈立冬这会儿一声不吭,静静地给她擦着发丝,竟然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开口问了一句。

    “冬儿怎么不说话了呢?是在生朝云哥哥的气了吗?”

    “不是,没有的事情,冬儿怎会生朝云哥哥的气呢,冬儿只是觉得刚才太不应该了,不该戏耍朝云哥哥的。”沈立冬终于帮谢朝云擦好了发丝,放下了手中的棉巾。

    “朝云哥哥,冬儿给你擦好了哦,这会儿,冬儿可以提问了吧?”

    “嗯。”谢朝云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么冬儿可问了哦。朝云哥哥可知道苏哥哥今个儿晚上为什么心情那么不好吗?”沈立冬拉扯着谢朝云的胳膊,神情异常认真地问道。

    谢朝云见沈立冬提起这个问题,眼底一黯,果然如此,果然是为了苏流瑾而来的。

    难道,难道只有苏流瑾那样的人值得沈立冬这般行事吗?

    “冬儿妹妹,今个儿若是换了是朝云哥哥的话,你可也会如此?”谢朝云喃喃自语着,似跟他自个儿对着话。

    沈立冬耳力极好,自然是将这话听了进去,可是就算知道,她也会当成是没有听见的,谁叫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呢。

    “朝云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冬儿怎么听不懂呢。”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要想一想,该如何告诉冬儿妹妹才好。”谢朝云转了话题。沈立冬听了,却是眉眼一亮,抓住谢朝云的胳膊,冲口便道:“如此说来,朝云哥哥果然是知道苏哥哥心情不好的理由,对吧,对吧。”

    谢朝云看着沈立冬眸光水盈盈地盯着他瞧,蓦然别过脸去,淡道:“没错,我确实知道那么一点点。”

    “如此,朝云哥哥就告诉冬儿吧,冬儿很想知道呢。”

    “你若是想要知道的话,为何不问苏流瑾呢?若是你问苏流瑾的话,他估计也不会拒绝回答你的,不是吗?冬儿。”谢朝云忽然逼近了沈立冬,那张绝美的容颜就这样直逼沈立冬的瞳孔里。

    沈立冬蓦然一惊,连连退了三步。

    “朝云哥哥,你——”

    “没办法回答了,是不是?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怕他为难吧,因而不想为难他,你便来找上我,对吧,冬儿?”谢朝云倏然站了起来,就那般仰视着沈立冬,一双桃花眼眸闪着沈立冬看不懂的惊人光芒。

    “朝云哥哥,你怎会这般说话呢?”沈立冬似觉得此时的谢朝云,比以往的感觉更加危险了三分。

第二百O二章

    这会儿沈立冬连连后退着,那谢朝云却步步逼近着,转眼之间,他忽然伸手,一把捞起了沈立冬,跃身而起,几个起落之间,轻灵地落在屋顶上。

    此时,夜空里的那轮月亮似就在眼前,仿佛伸出手去,就能摸到月亮的痕迹,只是,无论你伸出的手有多么高,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也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你就是抚不到那个月亮,留不住那一缕月光。

    “看到了吧,冬儿,这就是朝云哥哥给你的答案。”谢朝云指着天边的月亮,莫名其妙地对着沈立冬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立冬似听不明白,又似听懂了。

    “朝云哥哥是在说苏哥哥跟长公主吗?他们无论怎么在一起,总归若这天边的月亮,中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因而是无法在一起的,是这个意思吗?”

    谢朝云听了,蓦然一笑。“冬儿,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天真,但是有时候你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比任何人都懂。你这样的话,是不是该聪明的时候就偏偏喜欢装糊涂呢?”

    “朝云哥哥在说什么呢?这话太过深奥,冬儿也听不明白。”沈立冬眨了眨眼睫毛,茫然不懂地看着谢朝云。

    谢朝云摇头失笑道:“这会儿,可不就是在装着糊涂吗?”谢朝云抬手想要敲击沈立冬的脑门,却在敲击的瞬间变成了轻轻弹了一下沈立冬的额头。

    沈立冬似不适应这种氛围,神情不自在道:“朝云哥哥可不可以老说一些冬儿听不明白的话,好不好?冬儿这会儿明明是在问苏哥哥的事情呢,朝云哥哥却老将话题扯到冬儿身上干嘛。”沈立冬似不满,瞪了谢朝云一眼。

    谢朝云却忽然逼近了沈立冬,直视着她问道:“冬儿妹妹,朝云哥哥在回答苏流瑾的问话之前,能不能先问冬儿妹妹一个问题呢?”

    沈立冬缩了缩身子,尽量避开谢朝云的逼近。“朝云哥哥问吧,究竟是什么问题,只要冬儿知道的,一定告诉朝云哥哥。”这会儿沈立冬早就后悔了,她后悔不该来找谢朝云问苏流瑾的事情的,现在好了,被人架到了屋顶上,这上下不得,太郁闷了。

    那谢朝云却跟沈立冬相比,心情看着好得很,他笑着问沈立冬。“冬儿妹妹,你为什么如此关心你苏哥哥呢?要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的话,很容易引起她人误会的。”

    “什么意思?”沈立冬觉得谢朝云话里有话,这心里突突的,感觉似不怎么好。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冬儿妹妹的聪明,应该猜得到是什么原因的。”谢朝云侧目望着沈立冬,眼睛一眨不眨。

    沈立冬不喜欢谢朝云这样的说法方式,感觉怪异的很。“朝云哥哥,你可不可以直言相告呢,你这般拐来拐去的,让冬儿听得云里雾里的,都不太明白呢。”

    “我的意思很明确啊,就是说,若是冬儿妹妹不插手的话,那么你苏哥哥跟长公主之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所知道的消息也不过是因为冬儿妹妹过分关心苏流瑾的关系,抱着苏流瑾在女学门口大哭了一场,那长公主得了消息之后,就忽然让人打点行李去了军营了,然后给苏流瑾留了一封信件,苏流瑾显然是看了那封信件之后心情不好的,至于信件的内容嘛,朝云哥哥没有机会看到,苏流瑾那个人是不会将这种信件给朝云哥哥看一眼的。所以我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冬儿妹妹不再特别关心苏流瑾的话,那么他们夫妻之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谢朝云这话一出口,沈立冬差点惊跳了起来。

    “你,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以为我喜欢苏哥哥吧?!”

    “难道不是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对苏流瑾不一般啊。”谢朝云定定地看着沈立冬道,沈立冬却皱眉狠狠地瞪着谢朝云。

    “你的脑袋里除了会装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之外,难道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吗?”沈立冬气恼谢朝云说话这般不经大脑,亏她以为他绝顶聪明呢。

    谢朝云听得沈立冬这番话,不知道为何,眼底笑意一闪。“冬儿妹妹这般说来,是压根没喜欢上苏流瑾?”

    “那是自然,我才几岁啊,怎么可能会想着喜欢什么人吗。冬儿对苏哥哥不同,之所以会那么偏心,那是因为他跟你们都不一样啊,他心思单纯,哪像你们一个个,心思狡诈得很。”

    “这般说来的话,冬儿妹妹似乎今晚是不想下去了呢?”谢朝云心情很好似地地挑了挑眼角。

    “等会,等会,你这话的意思,难道还想威胁我不成?”

    “当然不是了。朝云哥哥怎么会威胁冬儿妹妹呢?朝云哥哥这会儿不过是想再呆会儿,再看看月亮,让冬儿妹妹在边上陪着一会儿罢了。”

    “看月亮?这个时辰?”沈立冬莫名地缩了缩脖颈,好冷啊,这大晚上的带她上屋顶来看月亮吗?可是她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赏风弄月的雅趣呢,只觉得好无聊,困得只想赶紧钻进被窝里去睡觉啊。

    眼下她既然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了,她自然就不想呆在谢朝云身边了,毕竟这厮太危险了,她可是压力很大,承受不住谢朝云那危险气息的逼近呢。

    沈立冬似察觉到沈立冬退缩的意图,桃花一笑,隐隐流光,熠熠而动。“冬儿妹妹,自己一个人下去没问题吗?”

    沈立冬小心翼翼地踩着屋顶上的瓦片,往下探了探,好高啊。又没有梯子之类的,这会儿可怎么下去呢?

    “不用再看了,现在朝云哥哥还不想下去,你就先陪着朝云哥哥在屋顶上呆一会儿,等会朝云哥哥带你一块儿下去。”谢朝云拉了沈立冬一把,沈立冬脚步一稳,身子这么一摇晃,差点就觉得要掉下去了,赶紧双手牢牢地抱住谢朝云的腰,死死地埋着头,不敢往下望去。

    谢朝云见了,抱住沈立冬的身子,笑着将她安稳地放置到飞檐顶上坐着,他自自个儿则飞身一起,轻轻巧巧地落了地,朝着沈立冬魅惑一笑。

    “冬儿妹妹,在上面等着朝云哥哥,朝云哥哥去去就来。”谢朝云几个跃身,回了他自个儿的屋子。

    沈立冬见谢朝云这会儿下去了,却留着她一个人在屋顶上,想着也要站起来去瞧瞧情况,可是她又担心她站起来的话,一不小心踩坏了瓦片,跌落了下去可怎么才好。于是,这般想着的沈立冬也只能焦虑地盯着谢朝云回来了,希望他不要说话不算话才好,要不留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吹着冷风的话,估计明个儿她就得生病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闪进药田空间去,可是,这个办法毕竟太过惊险,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是太危险了。

    因而想来想去,思虑许久的沈立冬,终究还是没有闪进药田空间去,她就坐在飞檐上,等着谢朝云回来。

    那谢朝云倒是没有食言,去了没多久便飞身回转了,这一回,他的手上多了一壶酒,还有一件大红金织的披风。

    只见他身形一闪,立即便落在了沈立冬的身边,给沈立冬披上了那件大红金织的披风,细心地给她系好飘带,然后并坐在沈立冬的身边,拿起那壶酒,那壶沈立冬送过来给他的红颜美人醉。

    美人醉一入咽喉,整个人就有些醺醺微醉的感觉,眼神也会飘乎乎起来。

    沈立冬这会儿见谢朝云喝下这红颜美人醉,立即就急了。“朝云哥哥,你不要再多喝了,这酒喝了容易醉人。要是你喝醉了,等会怎么带冬儿下去啊。”

    “那就多呆会儿,等着朝云哥哥酒醒了之后带你下去呗。”谢朝云笑看着沈立冬,继续喝着酒,他的眼睛越喝越亮,看着已是醉醺醺的了,却是心里若明镜那般,一点醉的感觉都没有。

    沈立冬看着谢朝云那般喝法,等会就该喝醉了,她也不知道该等到何时才能下去,干脆就拉紧披风,趴在膝盖上闭目休息了。

    迷迷糊糊之中,沈立冬真的睡过去了,冷风吹过,卷起披风的一角,似有微微的凉意袭来,沈立冬的身子卷缩了起来,尽量温暖着她自个儿。

    谢朝云见到沈立冬那般样子,轻叹了一声,伸手抱起了沈立冬,迎风跃然而起,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随后抱着熟睡的沈立冬去了她的房间。

    这会儿,木槿木兰见沈立冬被谢朝云抱着回来了,目光露出惊诧之色,好在她们两个还算镇定,低着头,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任由着谢朝云将沈立冬安置到榻上去。

    谢朝云临走的时候,还给沈立冬脱了鞋子,去了大红金织的披风,给沈立冬轻柔地盖好了被子。

    临去时,他还伸手抚了抚沈立冬的流海,静静地看了沈立冬好久,随后大步离开了。

    谁知道他这边刚走了出去,迎面一道掌风直朝他扑来。

第二百O三章

    幸好谢朝云有所察觉,闪躲得及时,若不然,此时他的鼻梁骨就被当场给打断了。

    对方好狠啊!

    谢朝云退开三步的瞬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还好,现在还好好的,没有损伤半分。然而不等他停歇半刻,对方身形一闪,瞬间功夫,那凌厉的拳头再次朝他面门攻击而去,谢朝云眼底一闪,仰面横飞而去,几个起落,轻灵地落在了高高的树枝上。

    此时明月当空,月华如水,夜风轻吹,卷起他衣袂的一角,高高站在枝头上的谢朝云,青丝飞舞,桃花含笑,就这样俯视着地面上的狂傲少年。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忠亲王府的小世子唐元祺,此时他眸色漆黑,双瞳发寒,眉宇之间戾气浓厚,起掌之间,毫不留情,招招攻向谢朝云的要害之处。

    谢朝云并没还手,只是化解了唐元祺凌厉袭来的掌风,灿若桃花地笑着。“祺哥儿,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小舅舅的吗?不觉得太过失礼了吗?”

    “你,无耻!”唐元祺一想到谢朝云刚才抱着沈立冬进去的模样,他就怒从心起,双掌齐翻,攻向谢朝云那张碍眼的桃花笑脸。

    谢朝云并没正面应对,轻灵一跃,避开了唐元祺的攻击,笑着落到了地面上。“小孩子还是莫要这般冲动,冲动了可是很容易坏事的。”

    “你——”唐元祺眸中怒火腾腾,手指一动,腰间的火鳞鞭子瞬间飞扬高空,划出一道致命的美丽光华。

    “小爷今日定要要教训你,你为老不尊,行为实在太过卑劣,母妃若是知晓了,也绝不会承认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的。”啪,流光绚烂,红色妖娆的火鳞鞭在唐元祺手中挥洒得如鱼得水,那力道已非当年的功力,如今他这一鞭子挥过去,足够伤得谢朝云伤筋断骨。

    谢朝云眼见唐元祺真的生气了,拦手一截,单身扣住了唐元祺的手腕。“祺哥儿,小舅舅好久没有跟人切磋过了,你若是刚才跟小舅舅玩几把那也无妨,只是你莫要玩过头了。真当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敢教训你这个做外甥的吗?”危险的犀利光芒在谢朝云那双桃花眼眸里隐隐而动着,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谢朝云是认真的,只要唐元祺再动一下,他就要还手反击了。

    只是谢朝云这话不说则罢,说了更是激怒了唐元祺。那唐元祺虽然经过多年磨砺,性格脾气已经跟小时候相比收敛了很多,他已经很少会冲动行事了,只是事情一涉及到沈立冬,唐元祺那火爆的脾气就完全控制不住,隐藏的本性就会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这会儿谢朝云这般威胁他,唐元祺自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因而谢朝云的话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唐元祺抬脚一起,横扫了过去,手中的火鳞鞭子趁着谢朝云翻身避开的瞬间,拿回了主动权,啪地一声,鞭子扬起,若离弦之箭,飞速朝谢朝云直面而去。

    这次唐元祺加注了内力融入在火鳞鞭中,那火鳞鞭子便若红色的利剑一样,煞气腾腾地逼近谢朝云的面门,一个不小心,谢朝云的那张脸就毁容了。

    这次,谢朝云虽然还是避开了去,只是形象狼狈了一些,束发的一头青丝被唐元祺的火鳞鞭的尾风给扫到了,青丝顿时飞流三千长那般散开了来,随风飘然扬起。

    那落下三千青丝的瞬间,谢朝云的气息就全然变了,那双绝世桃花眼眸,魅光隐隐,像是夜间的萤火虫那般,点点荧光,沉浸在墨黑深邃的潭水之上,不断地挑起,飞旋,稍刻,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的眼底凝聚而起,致命而美丽,夺魂而惊魄。

    唐元祺这次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朝云,不知道为何,竟是愣了一下,也就在他呆愣的瞬间,谢朝云的身形如电,已到了他的面前。

    在片刻之间,他忽然发现他动弹不了了,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竟然在短短时间内逼得他的力量一点儿都发挥不出来,呆滞当场。

    “小舅舅,你——”唐元祺瞳孔缩紧着,惊愕而愤怒。

    “我说过,你若过分了,小舅舅就以长辈的身份教训教训你这个晚辈。”谢朝云扬手一起,通红的掌心,光芒绚烂,似无数璀璨的星光凝结在他那掌心之上,唐元祺压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掌法,就只是被谢朝云轻轻拂袖而过,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弹开来,震落到地面上。

    一抹艳红的血色就这样从唐元祺的唇边流淌了下来,唐元祺倔强而冷傲地盯着谢朝元的脸,抬起手背,狠狠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莫非这就是你一直以来隐藏的实力吗?莫非这就是你遭人嫉恨被人下毒的原因吗?这么多年来,当我知晓我那所谓的恶魔之血不过是因为被你牵累而被人下毒后,我也未曾抱怨过你半分,恨过你半分。可是如今,你却对冬儿妹妹有了企图,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你不能碰冬儿妹妹的。你该知道的,你的命天生注定的,若是谁跟你在一起,谁就会没有好下场,所以,小舅舅,这次哪怕赌上我唐元祺的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你靠近冬儿妹妹半步的,你给我记住喽,你是永远不可能的,没有机会的。”唐元祺握着火鳞鞭狼狈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盯着谢朝云那双绝代风华的容颜。

    “小舅舅,你要记得我的话,若是你敢对冬儿妹妹有企图的话,你就先踏过我唐元祺的尸体,若是你觉得杀了我可以跟母妃交代的话,你就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好了。只是,我劝你一句,当年因为你,已经害死很多人了,现在若是再因为你,害了冬儿妹妹的话,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唐元祺的话尖锐而犀利,就像一刀刺进了谢朝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那个地方,根本碰不得,一旦碰上,就会血色淋淋,疼痛得连他自己都会支撑不下去。

    唐元祺留了警告的话离开了,谢朝云蓦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那般,忽然跌落了下去,吐出了一口鲜血。

    原来,原来祺哥儿最后还是知道了当年之事。

    谢朝云忽然觉得他身心疲惫,不知道为何,他脸上一贯挂着的桃花笑容此时全然隐没,消褪得一丝不存。

    他低头,盯着那双手,蓦然缩紧了双目,此时,他的眼角似有晶莹的水珠迷离他的眼睛,水汽氤氲而起,悲凉而孤寂。

    注定的命运,注定的命运!他一生,难道就只能这样吗?害人害己,注定独身一人。

    罢了,他也只不过想从那个眼神清透的小姑娘那里得到一丝丝温暖,一丝丝安慰而已,并非真的想要企图她什么。

    若是真的命中注定跟他一起的人会落得凄惨下场的话,那么他从今往后不靠近半步便是了,总不能害了那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何况,那个小姑娘何等聪明,从初见见面的时候,那直觉灵敏过人,处处避开他,戒备着他。也许,那时候起,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认定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了,若非如此,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亲近苏流瑾,可以戏弄谢朝亮,两人一起谈笑风生,也可以容忍唐元祺的坏脾气,讨喜地哄着他,却唯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总是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始终对他都保有一种距离。

    那个距离之间的原因,他明白,她也清楚,是危险!

    也许,他还真的是一个危险人物吧,要不,除了生他养他的母亲之外,那些人都不敢亲近他呢?

    也许,他还真是一个灾星也说不定呢,当年因为他,二叔三叔都死了,二婶疯了,三婶整天盯着他就像仇人一样,而他从未介意过,她的报复他都接下了,哪怕三婶骗了母亲,算计了唐可莹那门婚事给他,他也没有点破她的心思,他只是用他自己的力量化去了那场婚事,逼得唐可莹成了郑国公府的二少爷当了一个小妾。

    还有,就连同胞姐姐,恐怕也是对他心存怨恨的吧,当年若非他的话,恐怕她不用受那么多的苦楚,她的儿子祺哥儿也不会一出生就中了致命邪毒,那些,都是因为他。

    天生的命运啊,注定害人害己,不是吗?

    可是为何就算这样,他也有活着的权利吧,既然他出生了,他就应该跟别人一样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啊,哪怕泥泞挣扎,他算计着过日子,他也想活着,难道这就错了吗?

    就算只是求一个好好活着,难道也是他的错吗?

    就算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个人陪一会儿,找寻一点点温暖而已,他也做错了吗?

    不——

    他没有错,既然老天爷让他出生了,他就该活着,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开心,都要圆满不是吗?

    谢朝云仰天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忽而眉目如画,桃花笑容灿若明星,那抹绝代倾城的魅惑笑容就这样挂在脸上,久久未曾散去,只是那衣袍下的手指,尖锐地扣进了掌心里,他却不曾感觉到疼痛。

第二百O四章

    可是这个时候恐怕连谢朝云自己都不知道,离这儿不远的那个房间,就是谢朝云曾经踏足过的那个房间里,金枝缠绕的梅花帐下,一个人儿静静地躺在那里,甜美的脸庞上,长长微卷的睫毛一颤一颤,上头还沾染了似晨间草叶上的清亮露珠,盈盈闪烁,光泽熠熠。

    倏然间,那双眼睛睁了开来,里面雾气朦朦,像是烟雨江南的色彩,看不真切,迷离若幻境那般。

    怎么会这样呢?她的耳朵为什么会听到这么一番对话呢?沈立冬翻身而起,默然着。她抱紧着膝盖,双手环住,忽然觉得身体很冷,很冷。

    她那个时候若是真的熟睡了过去该多好,她那个时候若是没有听到那番对话该多好,可是此时她懊悔已然无用。

    她听到了,听得那么清楚,是怪责她的耳力太过敏锐了吗?还是该怪责她当时没有睡过去呢,想来就算如今怪责,也是于事无补了,该听到的她还是听到了,一字不漏。

    想不到那个绝美的桃花少年,竟有这样的凄惨过往,唐元祺的那番话,估计真的伤到了他了吗,她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这个时候他们打架结束了吗?那个桃花少年还呆在那里伤心吗?小哥哥已经离开了吗?

    带着这些问题,沈立冬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总是忍不住想起那桃花少年忧伤的美丽,想起那他无声的痛苦,总是心头隐隐不安着,于是翻身下了榻,穿上了鞋子,顺手去拿衣架上的外衣时,看到了那件大红金织的披风。

    这件披风很眼熟,是谢朝云的。

    想着沈立冬自个儿披上了一件月牙白的披风,系好之后,又带上了这件大红金织的披风,偷偷地从门口溜了出去。

    好在平日里她安睡之时身边的丫鬟们都不在门外守夜守着的,这会儿沈立冬从门口出去,也不会有丫鬟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还有两名侍卫的。

    此时的阿牛侍卫刚好跟荣安换了位置,轮到他值守了,这会儿他就在她房间不远处的地方,正巧就看到了沈立冬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阿牛侍卫虽然知晓跟踪着沈立冬过去不是他一个侍卫应该做的事情,可是这会儿这么晚了,要是沈立冬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也担待不起,于是,阿牛考虑再三,还是尾随了沈立冬而去。

    前头行走着的沈立冬,耳朵动了动,似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蓦然转身,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她皱着眉头,似乎已经猜测到是何人跟在她后头了,便转身返回了一段距离,对着夜空道:“我出去片刻,马上就回来,不必跟着我了。”沈立冬说完这话后,转身继续朝刚才的方向走去了,在她走后不久,阿牛从黑暗中闪身出来。

    他在纳闷着,为何小姐知道他跟过来了呢?莫非小姐深藏不露,是有功夫在身的?毕竟那样的距离,沈立冬都能够听到他的动静,可见功夫不浅啊。

    阿牛这般想着的时候,就真的没再跟上去了,他想着以沈立冬那般的功力,估计连他的武功都比不上她。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沈立冬压根就没什么功夫,会的也就是一手金针绝技,只有招式没有内力的,最多骗骗一些小混混罢了,真要碰上什么高手的话,那沈立冬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只是这会儿的阿牛也幸好没有跟上去,要不他若是发现沈立冬去找谢朝云的话,他估计会进退两难的,因而他这个误会算是错有错着了。

    沈立冬这会儿发现身后没有人再跟着她了,便放心大胆地去了庭院那个方向,那里,果然谢朝云那厮还留在那里。

    此时的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月光下,青丝飞舞,不扎不束地披散在身后,绯红的衣袍随风飘然而动。沈立冬就看到他的那张侧脸,眼眸微闭,月光如流水般,光华细细碎碎地洒落在他的脸上,呈现出完美的轮廓来,越发地显得他那鼻梁笔精致,仿若高超的工匠师傅精雕细琢而成,美玉光彩隐隐而动。

    沈立冬似察觉到谢朝云要看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意念一动,那件大红金织的披风是最好的掩护,手底下竟是多了一壶酒。

    在谢朝云转身看到她的瞬间,她明媚的小脸蛋扬起,笑容明灿夺目,她朝着谢朝云晃了晃手中的那壶酒,缓缓地走向他。

    谢朝云似讶异沈立冬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不解地望着她那双清亮含笑的眼眸。“冬儿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这会儿会过来这里呢?”

    “因为某个人啊,某个人的披风落在冬儿的房间里,若是冬儿不趁早赶紧给拿出来的话,等到明个儿被别人发现了,冬儿可就凄惨了呢,尤其是大哥,肯定会被大哥骂死的。”沈立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那壶酒递送到了谢朝云的手中。“喏,给我先拿着,可不许一个人喝完哦,我等会也要喝一杯的。”沈立冬说完,撒开了那件大红金织的披风,踮起脚尖,将披风披到了谢朝云的身上,手指轻轻地绕开了他那一头披散的青丝,指尖微动,手指灵巧地给披风打上了一个流花结。

    打完后,她就笑盈盈地站在那儿,拉了谢朝云的手,并坐到台阶上。“这会儿冬儿可不敢跟朝云哥哥上屋顶去看月亮了,这会儿朝云哥哥就在这里陪冬儿看月亮吧。”

    谢朝云盯着身前的那个流花结,又望了望沈立冬拉着他的手,眼眸微微一闪。“你这会儿功夫怎么想起来看看月亮了呢?”

    “大概刚才睡了一会儿,发现睡得地方不对头,总是睡不着,就干脆起来走走了。我这披外衣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你落在我房间里的披风了,这不,我就试试看喽,看我这走出来能不能碰到你,能不能将披风还给你,果然。冬儿的运气极好,朝云哥哥果然还在看月亮啊。老实说,冬儿也想赞美一句,今晚的月亮确实不如反响,都引得我这个爱睡懒觉的丫头脑子里头全是月亮了,这会儿都爬起来再次来欣赏它了。我想,这月亮里此时若是有人的话,那么得说上一声三声幸运了。”沈立冬笑着说起来,她说话的语速不快也不慢,声音清清脆脆的,像一道清凉的泉水,滑进人的心口上,沁人心脾。

    谢朝云看着沈立冬眉眼清清亮亮地对着他,笑得那般天真无邪,他这会儿有些怀疑她的用意,可是他也知道沈立冬压根不可能知道唐元祺跟他之间的那场交战的,因为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他早就发现了。

    可是当时明明没有人在场的,那么就正如沈立冬所说的那般,她真的是凑巧睡不着觉,凑巧地跑到这个地方来找他试试看,而恰好她的运气还真的不错,还真的就在这里找到了他,还了他的披风。

    沈立冬见谢朝云这般看着她,倒是笑着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朝云哥哥这般看着冬儿干嘛呢?莫非是看着冬儿长得漂亮,心向往之了吗?”

    噗——

    谢朝云听到沈立冬这话,惊跳出声。

    “你这个小丫头,这会儿是假的吧,谁假扮得你的啊。”

    沈立冬不满地拉过谢朝云的手,摸向她的脸。“你试试看,看我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还不容许我开个玩笑吗?再说了,冬儿照过镜子的,比起朝云哥哥这般的倾城绝色,那是比不过的,但至少也我长得很甜美可爱啊,对吧,对吧?”

    谢朝云不解沈立冬怎会忽然之间前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满头黑线地伸手搭了搭沈立冬的额头。

    “你这个丫头,确定今晚没有发烧吗?怎会这样呢?还是你喝醉酒了呢?”谢朝云凑近,朝着沈立冬闻了闻,并未闻到什么酒气之类的,倒是奇怪了,有些困惑地看着沈立冬。

    沈立冬讶然一笑,忽然扮起了鬼脸。

    “原来冬儿只要这样的话,就能看到朝云哥哥不同的表情呢。我还以为朝云哥哥一直就只会是一张笑脸呢。”

    谢朝云听罢,无奈地摇摇头。“敢情你这个小丫头从发现朝云哥哥那个小动作之后,就一直想要戏耍朝云哥哥,以便找出更多的小动作来,从而威胁朝云哥哥欠冬儿妹妹更多的人情吗?”

    沈立冬嘿嘿一笑。“朝云哥哥果然是聪明人,连这个都能想到呢。冬儿确实这般想的,如此,多抓住朝云哥哥的小辫子,我就能多多让朝云哥哥免费为冬儿办事情了。”

    “说吧,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没这么好心,忽然跑出来找我说是还披风,敢情这主意是算计在这里呢。”谢朝云提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这酒喝下去之后竟然有平心静气之能,感觉浑身都轻快了许多,舒适了许多。

    不错,冬儿妹妹这里还真的有好多好酒呢,恐怕这酒这般送来给他,也是为了她想要他办事了,谢朝云唇角微微扬起,并不介意,他倒是乐意这个时候有她陪着在身边,陪着他一块儿喝酒,如此,他自然也是会乐意给她办事的。

    “说吧,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眼巴巴送了好酒给我。”

    “嘿嘿,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朝云哥哥说的那个生辰之礼呢,冬儿是在想,要不要——”沈立冬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谢朝云瞪了一眼。

    “这事商量都不用商量,别想免了。说吧,提其他的事情,那生辰之礼是万万不能少了的。”

    “哦,这样啊。那冬儿该想着让朝云哥哥办什么事情呢?”沈立冬绕着手指头玩着,皱眉思考着。

    忽而眉眼一亮,跟谢朝云打了一个商量。“这样吧,朝云哥哥,先让你欠着,等日后冬儿想到了,再来跟朝云哥哥提,可以吗?”

    “你这算是变相地想要博更大的机会?”谢朝云笑了笑,无奈地看着沈立冬。

    “那么,朝云哥哥可答应吗?”沈立冬俏皮地看着谢朝云。

    “答应,冬儿提出的事情,朝云哥哥还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欠下了总要还清的,自是会达成冬儿所愿的。”谢朝云提起酒壶又喝了一口,沈立冬见了,夺过了谢朝云手中的酒壶,笑脸盈盈道:“既是朝云哥哥答应了,日后可就不许反悔了。来,拉钩,这样冬儿才相信朝云哥哥哦。”她伸出她的小手指,轻轻地勾到了谢朝云的小手指,忽然,她的指尖似碰触到了什么,挖开谢朝云的掌心一开,那里,血色斑斑。

    “朝云哥哥,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的?真是奇怪,难道你一个大男人去练习做菜了吗?竟然会伤到这里,那菜刀果然锋利了一些。”沈立冬说着话,就从衣袖里头掏出了一个药瓶子,朝着谢朝云晃了晃。

    “朝云哥哥,我发现我自己很倒霉的,怎么每次碰到你,你都会受伤呢,上次马车里也是,这次看个月亮也是,唉,幸好我是个大夫,随身有携带伤药解药之类的东西,要不啊,你这手明个儿非得留下疤痕不看,到时候,可就难看死了。”沈立冬滔滔不绝地念叨着,打开药瓶子,给谢朝云的手心涂抹上伤药,又拿出随身的干净帕子,给谢朝云的手包扎了起来,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谢朝云看了看这包扎好的手,无奈地笑了起来。

    “冬儿妹妹打的结都如此特别,好看得要紧。”

    “那是,冬儿打得结自然是很漂亮的,放心吧,不会有损朝云哥哥的形象的。”沈立冬这般说着的时候,谢朝云的嘴角隐隐地抽了抽。

    “对了,还有哦,我说了,这酒冬儿也要喝了,这会儿都快被你一个人给喝光了,那可怎么行,我可得赶紧喝点,等会被你喝高兴了,可是一点儿也不会剩下给我了。”沈立冬说着,就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喝完,砸吧砸吧了嘴巴,觉得这酒还挺烈的。

    “啊,没想到这酒竟然这么辣的,我先前怎么都不尝尝呢。”沈立冬懊恼着吐了吐舌头,用双手扇了扇脸蛋。

    那谢朝云这会儿直接从沈立冬手中拿过了酒壶去。“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小小丫头,什么不好学,偏偏学起男人喝起酒来了,以后变成了一个酒鬼,可没人敢娶你这个小丫头了。”谢朝云说着,又喝下了几大口的酒。

    沈立冬见了,只好悻悻作罢。“如此也就只好便宜朝云哥哥了。”沈立冬皱着小鼻子,似不太满意这壶酒就这般便宜了谢朝云这厮了。

    那谢朝云却似心情好了很多,竟是伸手点了点沈立冬的小鼻子。“怎么,这会又舍不得你这美酒给朝云哥哥喝了,如此,就还给冬儿妹妹吧,那办事的要求也就权当没有,如何?”

    “朝云哥哥,你不许耍赖的,你我可是拉过勾的,要是你敢反悔的话,明个儿你就会变成一只小狗狗了。”沈立冬伸出两只手指头,对着谢朝云摇晃着,此举,逗笑了谢朝云。

    “你这个丫头,谁教你的,怎会有这么多花招呢?朝云哥哥估计这辈子也就见了你这么一个有趣的丫头了。”

    “冬儿有趣点不好吗?不好吗?”沈立冬笑脸盈盈地歪着脑袋瓜子问着谢朝云。

    谢朝云见沈立冬那般架势,若是他敢说不好的话,估计以后美酒美食都没他什么事了,因而自然是灿笑地回了沈立冬。

    “当然好,有趣的冬儿自然是最好的。”

    “这还差不多,虽然有些夸大其实,但是总算是一句好话。话说,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冬儿也不例外。这会儿朝云哥哥就算是撒谎骗了冬儿,冬儿心里头也是高兴的。谁叫冬儿而是喜欢听好话的呢。”沈立冬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番措辞,自然又是惹得谢朝云笑了起来,差点呛到了酒。

    “看来,你这个丫头此番过来存心是想来戏耍朝云哥哥,想看朝云哥哥出糗发笑吗?”谢朝云对着沈立冬直摇头,无奈得很,只是眼神里头多了一份宠溺。

    沈立冬也不否认,她此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逗谢朝云开心吗,就像对待苏流瑾那般,过去是她太过苛刻了,对谢朝云不太公平,日后她也对他好一些吧。

    如此,沈立冬看着谢朝云,调皮地动了动眼珠子,点头承认了。

    “没错,冬儿就是想要多看看朝云哥哥的笑话才行。毕竟美酒不可多得,我这若不占便宜回来,我怎么都是舍不得将这么好的一壶酒给朝云哥哥喝光的。”沈立冬煞有其事地说着,谢朝云见了,也只是笑了笑。

    “你啊你,拿你真是没办法啊。”

    沈立冬这会儿不说话了,只是呵呵地看着谢朝云笑起来,拉着谢朝云看天上的月亮,讨论着今晚的月亮大不大,圆不圆,月亮里头有神仙吗?

    时辰就这样流转飞逝着,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此时的沈立冬打了一个哈欠,她这个时候还真的很困了,靠在谢朝云的旁边,就看着他那样喝着一口一口的酒,眼神渐渐地迷糊了起来。

    终是没熬住,还是倒在谢朝云的身上睡着了。

    谢朝云看着身边睡过去的沈立冬,眉眼一笑。这究竟是谁要出来看月亮的,到最后竟是这样迷糊地睡着了。

    他摇摇头,放下空空的酒壶,对着月亮笑了笑,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第二百O五章

    天亮的时候,沈文轩找过来,在庭院的台阶上,就看到那样一副温馨如画的场景。

    长长的披风落散在台阶下,一白一红,相得映彰,女子微闭着双眸,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倚靠在男子的身上,男子绝美的容颜沉静着,眉眼温润祥和,薄唇微扬,竟是察觉不到平日里一丝一毫的黑暗气息。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种宁静安详的美丽画面,自是会被这副画面所感染,从而在心底发出赞叹之声,可惜这个人不是任何人,他是沈文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自然是只会觉得刺眼,还有隐隐的愤怒。

    这个该死的家伙,上次难道还不够给他教训吗,竟然一次比一次过分,现在竟是开始怂恿冬儿做出如此失了礼数的举止了。

    沈文轩带着几分怒意,他急于破坏那道风景,却在踏步靠近的瞬间,直直地撞上了睁开眼的谢朝云,谢朝云那双似看透了什么的桃花眼眸,就那样审视着他,眼神很平静,一句话都没有,沈文轩却察觉到了他暗地里涌动的强大漩涡。

    “现在不要吵醒冬儿,等会,随你处置,如何?”谢朝云小心翼翼地捡起台阶上的空酒壶,嘴角微翘地看着沈文轩。

    沈文轩见谢朝云这么一说,又看沈立冬睡得香甜,似乎看着很是疲倦的样子,他自是不忍心,便遂了谢朝云的意思,没有说他什么,只是却不容许谢朝云再次插手,他自个儿将台阶上的沈立冬轻柔地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沈立冬,不知道为何,似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安心的气息,小脑子瓜子一钻,翻个身,抱住沈文轩,蹭了蹭脸蛋地继续安睡。

    谢朝云看到沈立冬这副全然毫无防备的样子,在沈文轩转身迈步的瞬间,低沉地落下了一番话,那番话,令沈文轩整个身子僵硬了起来,再也迈不开步子。

    “沈文轩,你若是大哥的身份,便能得到冬儿妹妹全然的信任,但有朝一日你若想换个身份再来面对她的话,恐怕她躲你都来不及。要知道,最信任的人变成了对她有企图的人,你觉得她会如何猜想你这个做大哥的呢?”

    “谢朝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意思,我也绝非因为私心才会如此。你明明知道理由的,你不适合冬儿,冬儿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唯独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你,所以,你不要再靠近她了,就算我这个做大哥的,做朋友的,求你的唯一一件事情。”沈文轩沉默许久,对着谢朝云说了这番话,他抱着沈立冬,眼底光色闪烁着。

    谢朝云站在那里,背对着沈文轩,任晨风吹乱他满头青丝,绝世的桃花眼眸里,满是淡淡的忧伤,那抹忧伤此时看起来是何等致命而美丽,美到极致,便是惊魂到极致,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不是吗?

    沈文轩,连你也是这般想我的吗?

    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想的,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便认为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都想着我会伤害到别人,都想着我终究是一个灾星吗?

    也许,也许只是因为之前都没有涉及到你看重的,这会儿一旦涉及到你心尖上的妹妹,你便开始尖锐,开始伸出冰寒的利剑,不惜刺伤别人也要守护你想要守护的吗?

    可是,沈文轩,你不觉得你这份守护太过沉重了吗?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吧,你越是这般守护着,你便会陷得越深,等到有朝一日你认为可以安心地将她托付给别人照料的时候,那便是你堕入地狱的瞬间。

    “沈文轩,你也趁早收手吧。我压根没有对你妹妹有过什么企图,不过是看着她是个有趣的丫头,想要多亲近她而已,我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卑劣。倒是你,我劝你不要再这般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趁早放下你妹妹吧,不要以守护者的身份占据着了,那样,你会有转身的机会,若不然,你必定是那个将来会伤害到你妹妹的那个人。”这个时候的谢朝云,在他忧伤的时候,他似也预见到了沈文轩痛苦的未来。

    沈文轩听到谢朝云说这般话的时候,他转身,淡淡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竟带着几分凄凉的感觉。

    “谢朝云,若是我能转身的话,我早就转身了。现在的我,已经无法转身了,我已经习惯了当个守护者,冬儿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部分。当年我眼睁睁看着她去黑熊底下救下父亲的时刻,我就发誓过,这一生绝对要护着她,不惜生命代价。跟她相处的日子里,她的喜怒哀乐我全部都在意,所以我不容许任何一个人伤害到她,哪怕那个人是你,或者那个人会是我,我都不会容许的,若是他日我成了伤害她的那个人,我会先让自己消失掉的。”沈文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谢朝云就知道沈文轩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他已经没有机会转身了。

    “沈文轩,你要知道,你虽跟冬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冬儿一直以来只当你是大哥啊,你这般护着她的同时,也是你在折磨你自己啊,他日一旦冬儿嫁给别人的话,沈文轩,你该如何自处,你该怎么办?更何况,你这般对待冬儿,将来她总会知道你这份心意的,若是让她察觉到你这个做大哥的有这样的心思,你觉得冬儿会怎样看待你吗?这些,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吗?沈文轩,既然是朋友一场,我还是劝劝你吧,转身吧,趁着现在,马上转身。”

    “谢朝云,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卑劣,不会仗着大哥的身份阻碍她做什么的。他日冬儿若是有喜欢的人,我这个大哥会欢欢喜喜地送她上花轿的。至于我自己会不会痛苦,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就不劳烦你担心了。”沈文轩定定看着谢朝云微微闪烁的桃花眼眸,继续说了下去。

    “眼下,你要担心的话,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谢朝云,你其实也没有那般容易放手的,我很了解你,你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亲近一个人的。你对冬儿的心思,我若不笨的话,自是看得出来的,你也不要否认,否认也没有用,我只求你离冬儿远一些,不要伤害到她,我就非常感激你了。”沈文轩说完这番话,就抱着沈立冬离开了。

    谢朝云呆在原地,忽然眼眸一闪,桃花隐隐,流光飞旋。

    此时,他的唇角微微勾着,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果然,朋友就是朋友,相互都很了解对方,不试试的话,总归是不甘心的,不是吗?沈文轩有沈文轩的坚持,他也有他的执念。

    其实,沈文轩说得很对,他虽说着冬儿不过是他感兴趣的一个小姑娘,可是这一生他估计也只能碰到这么一个让他感兴趣的姑娘。

    既然他这一生可能碰到的就这么一个小姑娘,他也可以不放手的,不是吗?在沈立冬没有喜欢任何人之前,他还是有机会搏一搏的,不是吗?

    这一生,他既然能够这般好好地活了下来,那么他也有权利追求一点幸福不是吗?既然那个小姑娘不再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了,她肯靠近他身边了,那么他也有机会的,不是吗?

    谢朝云这般想着的时候,这般下着决定的时候,他跟沈文轩都忽略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沈文轩怀抱中的沈立冬。

    熟睡中的沈立冬其实在沈文轩抱起她的瞬间就已经清醒了,只是她不想面对沈文轩训斥她的场面,干脆就继续装睡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装睡,她竟然听到什么了?

    大哥沈文轩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大哥喜欢她?!

    谢朝云那厮也喜欢她?!

    她这是走了桃花运了吗?要知道前世她忙得跟陀螺一样,根本没有时间去谈什么恋爱,这一世,她现在才九岁啊,竟然就有两个绝世大美男看上她了。

    一个温和腹黑,一个绝美魅惑,一个如玉少年,一个桃花少年,这两朵开放的桃花,为何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让她听到了这种震惊的消息呢。

    沈立冬纠结了,被美男看上是件好事情,代表她行情不错,只是这会儿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日后她如何面对大哥跟谢朝云呢,沈立冬头疼了。

    所以这会儿明明听到他们对话的沈立冬,干脆就装糊涂,装睡,在沈文轩抱着她回了房间,将她安置在榻前的时候,沈立冬继续闭紧眼眸,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弹。

    沈文轩似乎因为跟谢朝云的那番对话,因而都没有察觉到沈立冬的异样,若是平常的话,沈文轩早就发现沈立冬在装睡了,但是这个时候沈文轩显然神情恹恹地给沈立冬盖好了被子,就起身离开了沈立冬的房间。

第二百O六章

    沈立冬察觉到沈文轩离开的气息,蓦然翻身,腾地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来,她的眉头死死地皱紧了。

    她这心思一乱,都忘记穿鞋子了,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在房间里背着双手,踱来踱去,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以后该怎么办呢?该怎么面对大哥跟朝云哥哥呢?

    沈立冬纠结万分的时候,木兰木槿两个丫鬟进来了,还有于嬷嬷,她们三人是过来问沈立冬要不要起身回府还是继续在庄子上呆几天。

    沈立冬问着木槿。

    “其他人呢,这会儿都回去了吗?”

    “回小姐,刚刚大少爷,谢三公子,谢七公子,世子爷还有驸马爷,都起来了,这会儿都在大厅那里用着早饭呢,大少爷说小姐累着了,让奴婢们不要来打扰小姐,就让小姐安歇着。奴婢本也不想打扰小姐的,是听到小姐这边的动静,这次过来看看的。”木槿说完这话,看着沈立冬压根没有穿鞋子,忙搀扶着沈立冬坐到椅子上,然后拿来了鞋子,给沈立冬穿上了,那边木兰赶紧拿了衣衫,给沈立冬快速地穿戴好。

    “小姐,你这身子骨都没好全呢,这一大早起来,怎么也不穿上外衣呢,这要是再折腾病了,可怎么办呢?夫人那边,小姐可就要食言了。加上奴婢们也不好向夫人交代了,所以小姐啊,你平日里还是多多注意点吧,可别这样折腾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木兰念念叨叨着,给沈立冬系好了玉带。

    沈立冬此刻哪有心思在这些方面,她都还没将听来的消息给消化掉呢,那几个消息可真够吓人的,她这会儿功夫都没有回过神来呢,自是神情一片茫然,任由着底下的两个丫鬟给她折腾着穿戴问题。

    这个时候木棉不在,自是木槿给沈立冬梳头装扮了,话说木槿的梳头手艺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平日里各司其职,木槿也不好抢了木棉的差事,自是梳头方面的事情都是由木棉来做的。只是在庄子里头,木棉没有跟来,自是由木槿来动手给沈立冬梳头装扮了。

    老实说,木槿了解了沈立冬的喜好,自然是给沈立冬打扮的发饰都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而且木槿也不喜欢给沈立冬头上戴什么贵重的金银之物,她觉得沈立冬这个年纪的小姐,还是俏皮活泼的年纪,自是清爽俏丽一些更好,无须靠首饰之类的过于装扮,只需一些精巧的珠花点缀便可。

    你还别说,沈立冬被木槿提醒着看看如何,是否满意这个发式的时候,沈立冬回神对着梳妆铜镜里头的模糊影子看了看,觉得很不错,当下拉住木槿的手,夸赞了一句。“木槿,你果然能干,这梳头的手艺也这么好,若是你将来嫁出去了,本小姐还真的舍不得呢。”习惯了她们的伺候,沈立冬日后还真担心惯出懒毛病来了。要知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这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若是哪一天要她自己亲自动手了,说不定她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了呢。

    这会儿木槿听得沈立冬这般说,面上露出了娇羞的颜色。“小姐你放心,只要小姐用得上奴婢,奴婢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不会嫁人的。”

    “那可不行,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可不能坏了你的姻缘,硬生生将你留在身边呢。不过我也有法子的,到时候木槿看上谁了,本小姐就给你挑一个,你再来本小姐身边当管家娘子也使得的。如此,也就不担心你出嫁不出嫁的了。”沈立冬这般一说,木槿心思一动,她原本就没想过要做人妾室的,虽说她这样跟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很有可能当成陪嫁丫鬟到小姐的夫家,很有可能帮着小姐给夫家开枝散叶,但那不是她喜欢的生活,她还是想要找个老实憨厚的,能疼人的,好好地过小两口的日子。

    只是她是奴婢,自然不可能开口向小姐说出这番真心话的,如今沈立冬也有这个打算,木槿那是心头喜滋滋的,当下给沈立冬鞠了一躬。“如此,奴婢就谢谢小姐的恩德了。”

    沈立冬看着木槿确实欢喜的样子,当下觉得她刚才好像开口有些冒失了,本就是随意一说,开开玩笑的,没想到木槿会当了真,如此沈立冬自然是要满足这个丫鬟的心愿了。

    不过木槿没有想要当姨娘之心,倒是让沈立冬刮目相看,毕竟这个时代的奴婢很多人都是以当上半个主子为傲的,哪怕是一个通房丫鬟,她们也乐此不彼地为这个目的而勾心斗角的,这会儿木槿这般,沈立冬就越发觉得这个丫鬟确实不错,没有攀附之心的人自然能够抵挡得住很多外物之诱,她这样的大丫鬟在身边,沈立冬就越发安心了。

    如此,沈立冬想着木槿这般,就想着日后更要重视木槿这个丫鬟了,当下她笑脸盈盈地拉过木槿的手。

    “以后,本小姐教你认字吧,认字之后,去了奴籍,将来嫁个良人,当个掌柜什么的,也好帮衬本小姐在外头打点生意。”

    “小姐,若是如此,小姐大恩大德,奴婢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小姐的。”木槿竟是因为沈立冬一句给她去了奴籍而感动地跪了下来,向沈立冬磕头谢恩着。

    沈立冬这还真不习惯别人对她磕头,这感觉就向别人在拜你似的,感觉太过别扭了,因而她赶紧拉了木槿起来。

    “快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是,谢谢小姐。”木槿抬袖擦了擦泪痕,她觉得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果然老天是厚待她的,她跟了一个好主子了。

    那木兰在旁听到木槿这个好消息,忙向木槿道贺来着。“木槿姐姐,小姐这般待你,恭喜你了。”

    “谢谢木兰妹妹。其实小姐对你很好的,将来你也会有机会的。”木槿在边上笑着回道。

    沈立冬看着木兰明亮双眸那里闪出来的期盼眼神,当下笑了笑。“那是自然,只要给本小姐差事办好了,将来你们都可以去了奴籍,给本小姐将来当管家娘子也行,去外头给本小姐打点生意都行。这一点,你们两个都可以的,本小姐从今个儿起,就决定教导你们两个开始认字。”沈立冬说到这里,转头望向边上站着的于嬷嬷。“于嬷嬷自然也是一样的,将来若是老了有地方养老,本小姐就除了嬷嬷的奴籍,送嬷嬷一大笔银子让嬷嬷跟亲人一起去团聚养老,如果嬷嬷没有亲人的话,那就本小姐给嬷嬷养老了。”

    那于嬷嬷一听这话,眼睛自然也是湿漉漉的,忙要给沈立冬跪下了。“小姐,奴婢家中已经没有人了,奴婢愿意给小姐当差一辈子。”这可就是小姐给的安心丸了,从此之后她不用担心晚景凄凉,无人给她送终了。自然,有了沈立冬这样的保证,于嬷嬷自此之后办事更为帖心,万事都为沈立冬谋划着,事事都为沈立冬考虑来着。

    沈立冬见这一个个的,又要给她下跪来着着,忙摆手摇头。“不要再给本小姐跪了,都赶紧起来。这可是好事,是喜事,可得高高兴兴的,不许哭哭滴滴的,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本小姐欺负底下人了。”

    “是是是,奴婢们这也是高兴的,小姐说的是,我们应该都高兴,不应该哭的。”木槿木兰还有于嬷嬷三人欢喜地擦干了泪痕,忙附和着沈立冬的话。

    沈立冬见了,轻笑了起来。“嬷嬷跟木槿木兰这般才是对的,要欢欢喜喜的,本小姐就喜欢看人高兴的样子,以后可不许动不动就抹眼泪的,那个看着本小姐可不喜欢哦。”沈立冬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于嬷嬷跟木兰木槿三人连连点头,应下了。

    这会儿沈立冬妥善地解决了贴身之人的问题,转而吩咐了木兰。“木兰,你去前头跑一趟,问问大哥他们几个,是不是今个儿就回府了?若是他们几个今个儿回府的话,你就说本小姐还睡着,今个儿就不跟他们一块儿回府了,本小姐想在这个庄子上好好休养几日,就这么告诉大少爷好了,去吧,木兰。”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大厅。”木兰听了沈立冬的吩咐,赶紧去了前面大厅,大厅里,沈文轩,唐元祺,谢朝云,苏流瑾,谢朝亮他们几个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会儿正好各自出发回府去了。

    木兰过去向沈文轩转告了沈立冬的那番话,沈文轩竟什么话都没说,点了点头,同意了沈立冬的决定。

    “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让她就在庄子里好好休养吧,若是觉得身子骨完全好了,就让她回府吧。”

    “是,大少爷,奴婢这就告退,回去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小姐。”木兰得了消息,回转沈立冬那边,向沈立冬回禀了这个消息。

    沈立冬听了这个消息啊,面露喜色,好歹有段日子可以好好地整理了,她暂时不用面对那个纠结的问题了。

第二百O七章

    沈立冬等到庄子的下人来回报沈文轩他们几个人离开了庄子后,吩咐了于嬷嬷出去看看药铺那边招揽的伙计跟大夫情况如何了,她自个儿带着木槿木兰二人,可是亲自指点她们二人认字。

    沈立冬先让木槿木兰二人认识她们二人的名字,给了她们两人一人一套文房四宝,让她们先从她们的名字开始认识,然后找了最简单的那本《三字经》,也就是当年教唐元祺的那本启蒙书,沈立冬就这本书的内容,先给她们二人全文讲解了一遍大概的意思,然后逐句地点明,一句一句,逐句逐句地指点下来。

    她每天教导她们两个认识的不多,也就一天二句话,让她们有空就背诵,有空就拿着那些字不断地加重印象,干活的时候也随时拿出来看着,这样就能很快地记住了学过那些字。

    在教导木槿木兰二人认字的过程中,沈立冬的庄子上来了好几泼人,沈文轩那几个人就不用说了,时常会来庄子上来串串门,那个心心念念着沈立冬出手的黑山一霸也在某个夜晚潜入了她的房间,他是来找她医治他七弟的。

    这会儿的沈立冬方知晓黑山一霸当初给她的那份诚意是什么,原来竟然就是曹可莹那件事情。

    曹可莹之所以会落到那个凄惨处境,一顶小轿进了郑国公府的大门,成了那个纨绔子弟郑二少爷的小妾,还得天天面对她的心上人,看着那个郑大少爷郑世子爷娶进高门淑女,看着他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是她自己却还要看着夫君娶进大妇,让她时刻在她跟前立规矩,伺候夫君跟大妇,可谓是没有比这个更为悲惨的事情了。

    也因为曹可莹的处境那么悲惨了,曹可莹也就没有分身之术来对付沈立冬了,而本想狠狠教训曹可莹的沈立冬也因为曹可莹进了郑国公府后,再也没有碰到过曹可莹这个人,自然那报复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她早就报复了曹可莹,还是借了别人的手,黑山一霸的手。

    沈立冬当初还不怎么明白为何曹可莹那般恨她,挑拨了三公主周嘉和来教训她,原来原因在这里呢,是黑山一霸听了她留下的那句话,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恶整了曹可莹,就是为了能够让她出手医治他的七弟黑山七霸的。

    如今这会儿他人来了,自然就是来让她兑现诺言的。而沈立冬自然也不吝啬,说好的事情她是不会反悔的,说了给了诚意她便答应救治黑山七霸的,那么她自然对于黑山一霸的请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沈立冬答应黑山一霸带着黑山七霸到庄子上来,她会给他七弟瞧病的。黑山一霸得了沈立冬的话,便没再停留,连夜离开了。

    当然黑山一霸的来去自然被阿牛跟荣安两名侍卫发现了,只是沈立冬吩咐他们二人放行,阿牛跟荣安自然也没有说过什么。

    尤其是阿牛,听到黑山一霸竟然是来求沈立冬出手救治黑山七霸的,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沈立冬一见到阿牛那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牛,若是你信得过本小姐的话,你也将你的母亲带过来吧,我给她瞧瞧是什么病,若是可以救的话,本小姐就出手救治你母亲。”

    “小姐,你说的真是的?”阿牛似乎不敢相信,荣安一脚踹了阿牛,笑呵呵地讨好着沈立冬。“小姐,阿牛他不会说话,他这是太过高兴了,还望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那是自然,本小姐不会介意的。阿牛也是因为孝顺,对于孝顺的人,本小姐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当今圣上都会说百善孝为先,天下人人都该学着孝顺长辈的,所以你放心,本小姐不会怪责阿牛的。”沈立冬说到这里,顿了顿口气。“阿牛,趁着本小姐还要在庄子上停留一段日子,你赶紧带你母亲过来吧,以后回府的话,本小姐就不太方便给你母亲瞧病了。”

    “是,属下遵命,属下谢谢小姐的恩典。”阿牛单膝给沈立冬跪下了,然后眼睛发红地出去了。荣安也随之跟着阿牛出去了,他们二人去安排阿牛侍卫的母亲之事去了。

    沈立冬解决了一件事情后,还有一件事情也等着她处理。那件事情远比黑山一霸还有阿牛的事情要来得复杂了。

    她发送给神医门的信件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师父的回应,也不知道师父同不同意她出手救太子殿下周青广。

    这她心情矛盾的时候,木兰却来报,说是长公主周嘉惠登门来拜访了。

    沈立冬一听到长公主周嘉惠到来,倒是觉得意外了。

    “木兰,你是说长公主来了?她来本小姐这庄子是来干什么的?可有说过是什么事情吗?”

    木兰摇摇头。“小姐,奴婢并不清楚长公主的来意,不过奴婢有看到周燕萍郡主,她陪同长公主一块儿来了。”

    “郡主也来了?”沈立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长公主跟郡主二人都一道儿来她的庄子上,她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而且那件事情指不定就是她纠结矛盾的事情,也别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只是凭着直觉,女人的第六感觉,觉得长公主这次上来来,绝不会无事登三宝殿的。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沈立冬也不可能不接待她们二人。如此,沈立冬赶紧吩咐于嬷嬷安排下去,木兰木槿在旁伺候着,跟着她一同前往正堂大厅迎接长公主周嘉惠还有郡主周燕萍。

    到了正堂之后,沈立冬一眼看到那个英姿飒爽,像烈火一样的红衣少女自然是郡主周燕萍无疑了,至于旁边那位英姿勃勃,身穿着银色盔甲的高挑女子想来就是长公主周嘉惠了。

    沈立冬上前一步,向着她们行了一礼。

    “民女沈立冬参见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不必客气,起来吧。此事原本就是本宫做事冒失了,突然想来这附近来转悠转悠,听得燕萍说起沈小姐的庄子就在这里,便自作主张,没有经过沈小姐的允许便来打扰沈小姐了,还望沈小姐海涵三分。”长公主周嘉惠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的,沈立冬察觉不到此人的半点敌意,如此说来,难道不是因为苏流瑾之事来找她麻烦的,那么除了苏流瑾的事情,长公主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她沈立冬呢?

    沈立冬眼眸微动,笑了笑。“长公主真是见外了。公主能够来民女这简陋之地,当真是蓬荜生辉,民女只会感觉到万分荣幸,哪里会觉得是个麻烦呢。若是公主这般喜欢这边的话,我就带公主四处逛逛,如何?”沈立冬既然不知道长公主的来意,她也自然是客客气气的,招待着长公主到处赏玩一番。

    那长公主周嘉惠听到沈立冬的提议,竟然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听从了沈立冬的建议,跟着沈立冬去田庄上四处看看。

    沈立冬就这样带着长公主周嘉惠跟郡主周燕萍看了大半天的田园风景,看那大片大片即将收获的庄稼,看那长得郁郁葱葱的药草,在这样大自然的清新里,人的心情也会好上三分。

    那长公主周嘉惠看到沈立冬那片种植着的药草时,忽然笑着问了沈立冬一个问题。

    “沈小姐,听说这药草是沈小姐种植的,看来沈小姐很懂药啊,是不是呢?”

    沈立冬心下一动,面上依旧甜甜地笑着。“承蒙公主谬赞了,民女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也不过是为了做生意弄点收成,给家里补贴一些家用银子罢了,算不上什么的,终归劳心劳力的还是那些种植之人。”

    “如此说来,本宫倒是要说一声沈小姐太过谦虚了。本公主那驸马爷的心悸之症,想必也是沈小姐一手金针绝技出手救了他的,如此本事,恐怕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这个能耐,沈小姐又何必过于自谦呢。”长公主周嘉惠意有所指道。

    沈立冬笑了笑。

    “苏哥哥的心悸之症,并非民女之功,而是了无大师的功劳,那可是全靠了清凉寺的圣水呢,民女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跟太医院的太医相提并论呢,公主还是不要取笑民女了。”沈立冬不动声色地回着。

    长公主周嘉惠见沈立冬这般,唇角扯了扯,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庄稼地。“其实,沈小姐该明白本宫此来的目的。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家苏哥哥也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个时候,沈小姐又何必推推拖拖的,这等行风作风倒让本宫轻看了你去。”

    旁边的郡主周燕萍听到周嘉惠这番话,赶紧加了一句。“沈小姐,昔日你也总算欠过长姐的人情,这让你出手医治病人,算不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这连人情债都给算上了,沈立冬苦笑道:“并非民女自谦,而是民女恐怕真的没有公主跟郡主所想得那般有本事,若是耽误了他人的病情,民女可担待不起。”

    “你这般说的话,可是要拒绝本宫的请求?”周嘉惠眉宇之间霸气外露,有一种威仪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公主,你若明白民女的苦衷,就该再细细查一查才是,想必等公主查到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并非民女不肯,而是民女不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门人自然有门规,还望公主海涵,在未得家师允许之前,民女不会为皇室任何一个人看病的,还望公主见谅。”沈立冬这话也算是实言相告了,长公主周嘉惠本应该不再为难沈立冬才是。

    只是眼下周嘉惠寻上门来,本就当沈立冬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又岂会因为沈立冬的这番实话而退却呢。

    “若是本宫一定要你出手相救呢?”周嘉惠的言辞中带着几分犀利。

    “那么公主就不怕民女出手会有危险吗?若是公主不担心这个的话,民女便遂了公主的心愿就是了。”沈立冬说话的口气轻描淡写的,但是却带着十足的威胁。

    她这般跟公主对上,结局自然是不会好的,长公主周嘉惠自有她的法子。

    “你难道就不怕你的家人因你而受到牵累吗?”周嘉惠果然是个能人,最会拿人的弱点攻击。沈立冬这一世最看重的就是家人,周嘉惠这番话一出,显然是激怒了沈立冬。

    这会儿两厢都沉默着,视线里,砰然火光撞击着,双方互不相让半分。

    此时的周嘉惠眼里对着沈立冬竟然有了几分欣赏,若非情势所需,也许她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是眼下若是沈立冬不肯就范的话,那么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身负重担,有些事情就算手段不光明,她也必须要去做,这就是身为天家人的悲哀,是她无法逃脱的责任。

    因而,周嘉惠是势在必得的。

    她因为此事既然快要失去苏立瑾了,或者说,已经失去了苏流瑾,那么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她就必须要坚持到底,否则的话,她就不是长公主周嘉惠了。

    沈立冬看着周嘉惠那般,来意相当明显,可是她没有得到师门允许之前,是绝对不会给太子殿下治病的。

    若是坏了神医门的规矩,伤害了师父老人家跟师兄师姐们,那些她所在意的人,她沈立冬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何况,她也并没有不救太子殿下的意思,那个等着快要绝望的少年,她是想要出手帮他一把的,但是她现在不能救,不可以。

    她也矛盾得很,以医者而言,她不应该如此对待太子殿下的,但是以人情而言,她无法做到漠视神医门的门规。

    如此两难之局,沈立冬纠结万分,却不能松开答应周嘉惠。

    而此时,就在周嘉惠决定不惜用任何手段逼迫沈立冬出手救人之时,一道人影飘飘然地落了下来。

    那个人一出现,周嘉惠的脸色变了,周燕萍的眼睛里冒出了火光。

第二百O八章

    来人不但沈立冬认识,长公主周嘉惠跟郡主周燕萍看来也是认识的。

    沈立冬那天虽然已经料到他跟太子殿下周青广有着某种关系,此时见到周嘉惠还有周燕萍的脸色,就更加确定了当时的猜测。

    如此就可以解释了那日,了无大师明明知晓了她出自神医门,为何还要求恳着她出手救人了。看来,了无大师本人也是出自皇家宗室的吧,而且似乎跟周嘉惠和周燕萍都关系匪浅。

    这会儿,了无大师见沈立冬跟长公主周嘉惠对上了,他此来倒是没有站在长公主周嘉惠那边行事,也来劝说着沈立冬出手救人,他只是跟长公主周嘉惠悄悄地在边上说了几句话后,那周嘉惠便立即打消了逼迫沈立冬的念头,带着周燕萍离开了沈立冬的庄子。

    那郡主周燕萍离去时对着了无大师的神情,沈立冬分明看得清楚,那是一种怨恨、愤怒还有渴望的复杂神色。

    若是旁人在此,难免还得猜测一番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的,但是沈立冬不用,无论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有多么轻,沈立冬都能毫无遗漏地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了无大师对周嘉惠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忌讳神医门,当年大周王朝的前朝似乎因为逼迫神医门,杀害了神医门的掌门人,之后神医门门人便秘密而出,在民间大肆渲染前朝帝君之暴虐,残忍,如此民怨高涨,前朝帝君失去民心,而后各路掌权将军王侯纷纷向昏君讨伐,如此大周王朝的开创先祖才得了机会,破了前朝,取而代之。

    神医门,在这片土地,存在有五百年了,在民间威望极高,深受百姓爱戴。

    历代下来,神医门门规,规定门人都是在民间走动,从不插足皇室争斗之中,他们那些人全部都是以悬壶济世,救济天下苍生为责任,每逢百姓受到瘟疫等病魔的摧残时,神医门门人就会出现那些地方,出手救治百姓,分文不取。

    一旦病情得到遏制,百姓转危为安,朝廷封赏的时候,神医门门人一个个全都不见了,百姓们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神医门素来不与外界往来,从来不为朝廷办事,他们只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逢难之际即可见到他们的身影,灾难一退,便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大周王朝历代君王也想神医门为朝廷所用,可是他们都探究不到他们的踪迹,派出去的人马也不知道有多少批,可是从来都是无功而返,没有一次成功的。

    加上每一代的帝君都牢记开创先祖的遗训,任何帝君都不得对神医门门人威胁逼迫,否则的话,皇亲宗室有权利废了这个帝君,重新择选明君登基。这道遗训就放在大周王朝的乾坤殿正殿牌匾后,每一代帝君登基后,都会有辅佐大臣从那牌匾上取出先祖遗训,警戒历代君王以前朝为戒,切勿毁了这大周王朝的大好河山。

    所以了无大师对周嘉惠说了这些,不过是提醒她,更话里话外的意思,点破了沈立冬的身份,正是出自神医门的门人。

    而那周嘉惠出身帝王之家,从小耳濡目染,那神医门之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她自是明白得很。一直以来,她也希望找到神医门门人能够出手救治她的胞弟周青广,可惜她也知道此事难如登山。

    因而当年她得知有高人出手救治了苏流瑾之后,不惜招苏流瑾为驸马爷,就为了探到那个身后的高人,如今高人就在眼前,她却动弹不得,这一点,让周嘉惠很是气愤恼火,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可是她也知道,以沈立冬神医门人的身份,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威胁逼迫她,否则的话,她就违反了先祖遗训,那可是死罪一条,绝无宽恕的。哪怕她的父王再怎么疼爱她,恐怕她也少不得要受罪的。

    另外,她一旦威胁了沈立冬,还真的担心会牵引出整个神医门,到时候若是发生了跟前朝一样的事情,恐怕她就是这大周王朝的千古罪人了,那样的罪名,她显然担当不起。所以考虑再三的周嘉惠,只得罢手,悻悻地离开沈立冬的庄子。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比先前来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希望,那希望就是正因为沈立冬是神医门门人,那么她一出手救治的话,她皇帝周青广的病就有望了。

    如此,周嘉惠带着周燕萍回去想办法去了,沈立冬还站在田埂上,看着袈裟飘然的了无大师,扬起甜甜的笑容。

    “了无大师,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大师别来无恙啊。”

    了无大师见沈立冬这么说,双手合拢,闭目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贫憎托女施主的福,近来过得尚好。”

    “如此,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大师此来,可是找冬儿有事吗?”沈立冬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着。

    了无大师捏着手中的佛珠,不断地滚动着。“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跟人约定好的事情,老衲自然是不能不到的。”

    沈立冬听了这话,笑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大师这么说,倒是冬儿的不是了。冬儿近日繁忙,倒是差点做了一个食言的人了。上次冬儿说过,那个给大哥哥的调理大补汤,冬儿早就准备妥当了,冬儿这就去给大师取来。”沈立冬在前头走着,了无大师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沈立冬的房门口,了无大师这才停了双脚,沈立冬跨步进去,趁着无人注意,意念一动,从空间取出了上次那加了冰魄雪莲花瓣还有名贵药材的大补汤药瓶,随后出了房间,将此药瓶递送给了无大师。

    “大师,这便是冬儿给配制的大补汤了。大师告诉大哥哥,这药瓶中的大补汤一日三次,每次放在温水之中滴入三滴,不要过了,否则的话,我担心大哥哥的身子骨承受不住。”

    了无大师接过了沈立冬手中的药瓶,慎重地藏好,并记住了沈立冬的叮嘱。“女施主的话,老衲记下了,老衲一定会代女施主传达给那位大哥哥的。”

    “嗯。”沈立冬点了点头,转身便打算去找木槿木兰二个丫鬟继续认字了,哪里想到了无大师却没有走,一直就那样平心静气地看着她。

    沈立冬见了无大师那般,明白他心中所想,道:“了无大师,你还是先走吧,在师父没有回信之前,冬儿也没有办法的,还望了无大师见谅。不过,一旦师父同意冬儿出手救人,冬儿必定尽全力救治大哥哥,这一点,也请了无大师放心。”

    “有女施主这番话,老衲就已经很欣慰了,如此就不打扰女施主了,老衲这就告辞。”了无大师一说完,身形一动,转而便飘然远去了。

    沈立冬见打发走了了无大师,挥手招了木槿木兰二人过来。“木槿木兰,走吧,跟着本小姐回房间,我们接着学三字经去。”

    “是,小姐。”木槿木兰没有异议,随着沈立冬去了房间。到了之后,木兰木槿二人开始利落地张罗起来,很快,便摆好了文房四宝。

    沈立冬拿起三字经,指着三字经上头的内容,指点着木槿木兰。

    “你们看下面。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沈立冬指着上头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木槿木兰念过来,又跟她们二人说了这段话的意思。

    “喏,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呢,看一下我们四周的环境,春、夏、秋、冬叫做四季。这四时季节不断变化,春去夏来,秋去冬来,如此循环往复,永不停止。说到东、南、西、北呢,这叫作“四方”,是指各个方向的位置。这四个方位,必须有个中央位置对应,才能把各个方位定出来。而至于说到“五行”,那就是金、木、水、火、土。这是中国古代用来指宇宙各种事物的抽象概念,是根据一、二、三、四、五这五个数字和组合变化而产生的。 ”沈立冬解释了一遍后,问着木槿木兰。

    “你们二人可听明白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指出来,本小姐可以多解释几遍的,直到你们懂了为止。”

    木槿木兰听到沈立冬这般说,皆点了点头。“小姐,这三句话的意思我们都懂了,就是这字还没有完全认齐整了,所以还得劳烦小姐再指点指点。”

    “嗯。有哪里不懂的,说吧。”沈立冬就着上面的三句话,逐句逐句地问着她们二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让她们指出来,她再多教几次,等到木槿跟木兰全都记住了,沈立冬就让她们握笔,在那里练习写大字,以便更好地熟记这些字。

    木槿木兰因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学习,自是卯足了劲,认认真真地练起了大字,虽说那些字都是歪歪斜斜的,像是毛毛虫一样,但是她们二人见了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连在旁的沈立冬都被感染了,也跟着她们二人一起练起了大字。

    你还别说,这被人指着要练大字跟她自个儿主动要练大字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有了主动练大字的兴趣,沈立冬的字自然比以往要看起来好了一些。

第二百O九章

    实际上,木槿木兰二个人都不笨,沈立冬教得也不累,基本沈立冬每天教过二三遍之后,她们二人便能自个儿去消化牢记了,所以教导了十天之后,这个成效还是非常大的,木槿木兰基本上都能将三字经的意思说明白了,也能磕磕巴巴地背诵全了三字经,认字也快都认全了,这一点让沈立冬尤为欣慰不已,感觉太有成就感了。

    当然,也幸好木槿木兰二个丫鬟的学习天分不错,要是换二个不机灵的笨丫鬟的话,估计沈立冬教导起来就吃力了,好在,沈立冬的运气一向都不错,这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送给她的丫鬟们果然是千挑万选里头挑来的,个个能干得很,还个个相当伶俐得很,这一点,倒让沈立冬对于他们几个时常来打劫她好东西的时候安慰了不少,至少这物是死的,这人是活的,有了这样能干的下属,她将来做生意也就容易打开局面,毕竟做什么事情都要人去做的,没有能干的下属,那么她要做事情还真的不太容易。

    这沈立冬一想到手底下丫鬟的能干,就觉得该送给他们几个一点礼物作为她的感激。当然,她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几个是为了这些丫鬟而感激他们的,免得他们理所当然地来打劫她的东西,她自是打着不过是有了好东西想着他们几个,便带了一部分给他们,分享分享而已。

    于是,沈立冬在药田空间里头酿造的桃花酒,海棠酒,美人醉,清和酒还有强身健体的屠苏酒,这些好酒全都不吝啬地给他们几个一人送去了五大坛子。那从庄子上派去送到他们府上的下人回来告诉沈立冬,说他们几个收到沈立冬这不是节日又不是生辰的礼物,都觉得诧异极了,想着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他们给办理的。

    沈立冬得了这个消息后,哭笑不得,这药田空间里刚收获下来的一批蔬菜,各种水果还有白雾茶,她本打算也送他们一些的,这会儿她可不打算送了,送去了,估计他们以为她让他们几个办什么天大的为难之事呢,她可再不会白白送上好东西还得了好心被人疑的结果了。

    因而沈立冬这一次也就只派人送了一些到朝议郎府,也就是她自个儿的家里,给一家人吃用了,其他几家倒是再也没派人送过去了,此事后来被他们几个知道了,也不知道如何反悔,个个捶胸跺脚的,这难得冬儿妹妹大方没回报地送他们好东西,表示她的心意了,他们几个竟然辜负了冬儿妹妹的一片好意,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若是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们几个在沈文轩洋洋得意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是巴不得时间倒流到前几天回去,那样,他们几个也就不用看着沈文轩一个人在那里得瑟了。

    当然,他们几个在听了沈文轩那番炫耀之后,自然是一个个奔到了沈立冬的庄子上,当着沈立冬的面,个个脸皮厚地张口问沈立冬要东西来了。

    沈立冬呢,本想凉着他们几个的,可是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黑山一霸今个儿就要带着黑山七霸过来了,她可不好让他们几个看到黑山七霸那几个人,免得引起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的怀疑,指不定他们几个到时候就挖出了她当初大佛寺路上发生的事情了,到时候事情一出,他们几个难免会像黑山七霸报复,那样的场景,沈立冬不想看到,毕竟她答应过黑山一霸,等到她医治好了黑山七霸,他们之间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之后互不相干了。

    而既然她已经可以这样干脆利落地了结此事,沈立冬也就不想让他们四个插手进来,免得横生枝节,出了其他风波。

    所以她这回倒是干脆爽快得很,连打趣他们一句都没有,直接让木槿木兰带着他们四个去了地窖,任君挑选,只是不要太过分了,别将她的地窖给搬空了。

    那谢朝云,唐元祺,苏流瑾还有谢朝亮显然对于沈立冬的大方感到诧异,但是因为他们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可是再也不敢怀疑沈立冬的心意了,直接欢天喜地地跟着木槿木兰去了地窖,看到喜欢的就都搬走了,这虽然他们按照沈立冬说的那样,没有搬空地窖,可是地窖也已经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一坛酒,几根青菜萝卜还有一盒子白雾茶,他们还真是做得好,还真的没搬空,但是就跟搬空没什么二样了。

    沈立冬听到木槿木兰回来禀告的消息,差点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

    什么?!

    “他们四个搬得真的就剩下那么一点东西了?”沈立冬后悔啊,后悔她刚才不该那么说的,这不,她又得花多少时间去酿造好酒啊。

    木槿跟木兰看到沈立冬那快要抓狂的表情,忙道:“小姐,黑山七霸他们七个人都来了,这会儿你可得冷静,不能去追世子爷他们四个了,要不然,等他们四人回来,这跟黑山七霸碰了面,小姐先前所花费的心思也就白用了。”木槿宽慰着沈立冬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理智。

    沈立冬听到木槿这番劝解,无奈地苦笑道:“本小姐自然明白,就算没有黑山七霸,本小姐也不可能会追着他们四个要回东西的,这次可是本小姐自己失算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这么地,无耻!”沈立冬最后磨了磨牙齿,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木兰已经引着黑山七霸到了正堂大厅了,这会儿一个个就立在她的面前了。

    沈立冬倒也不跟他们七个多废话,直接走到了躺在担架上的黑山七霸,一个长得廋廋弱弱的黝黑小子。

    看他的样子,是伤口感染了,大片的腐肉在腐蚀他的身体,若是不尽快处理掉这些腐肉,恐怕这个小子性命堪忧。

    旁侧的木槿木兰看到黑山七霸那副可怕的样子,忙转头去,脸色发白,扶着桌角就开始呕吐起来。

    话说,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作呕才怪呢,只是沈立冬见怪不怪了,她见过比这样很可怕的病患,有削了半边脸的,有肠子都拉出好多米的,有整个身体快要烧熟的……那些伤者的病情可比黑山七霸的严重多了,当时沈立冬见了,在手术台上照样利落地动刀子,连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

    如今,沈立冬更是如此,她先给黑山七道服用了解毒消炎的药丸,然后让下人安排着去客房先行住下,她则吩咐木槿去厨房拿一块上等的猪肉来。等到木槿从厨房取来三斤多的猪肉时,沈立冬让猪肉就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着,并且吩咐其他几个人都不许去动那块猪肉,还叫木兰盯着那块猪肉,一旦那块猪肉发臭了,生出虫子了就来告诉她一声。

    这入了夏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那块放在外头暴晒的猪肉一天功夫就开始发臭了,三天时间就有白白的虫子从里头钻出来了,那木兰一看到猪肉上有虫子了,马上就转去告诉沈立冬了。

    沈立冬这才吩咐黑山一霸,她可以给黑山七霸医治了。这黑山一霸一听到沈立冬可以出手医治了,马上就吩咐其他几个兄弟将黑山七霸从客房里给抬了出来。

    沈立冬这会儿让木兰将那块生了虫子的猪肉提了进来,她从这猪肉中将那些白白的虫子一条一条地夹了出来,然后将这些虫子统统地放入一块干净的棉布中,包裹到黑山七道那伤口严重恶化腐蚀的腿上,并紧紧地包扎好。

    那黑山一霸手下的几个兄弟见沈立冬这般行医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按耐不住脾气的正想上前找沈立冬问问,却被黑山一霸给压制了。

    沈立冬见黑山一霸虽然也有疑虑,但还是全权由她来处置,自是觉得黑山一霸这个人倒不愧是做老大的,果真是有那么几分魄力。

    沈立冬清洗干净了手后,就告诉黑山一霸,现在就只能等,等到那些虫子将黑山七霸的腐肉全部吃干净了,剩下都是好肉时,她才能动手给黑山七霸处理伤口,在那之前,她不能给黑山七霸动刀子,否则的话,很容易将他身上的好肉也给切下来,还很容易引起其他的并发症,这用虫子吃腐肉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所以沈立冬这会儿也只能耐心地等着。

    那黑山一霸听到沈立冬这般说,自然是跟着沈立冬一样,在旁耐心地等着,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沈立冬揭开了黑山七霸的伤口,那些虫子这会儿都吃得圆圆滚滚的,而黑山七霸那里本来大块大块恶心腐蚀掉的腐肉现在却干净了。

    如此,沈立冬开始清理黑山七道的伤口,将伤口消毒消炎了后,她方开始上了麻醉药粉,然后取出银针,用羊肠线将黑山七道的伤口裂开的部分给缝合起来,最后覆上上等的金创良药,取干净的棉布覆盖上,用棉条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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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好歹是个有点名气的外科大夫,没想到一个电梯事故让她穿越到古代,大龄剩女转眼成为小萝莉,有房有车有存款变成没房没车没银子。贫穷人家还成员多多,纠纷多多,整个儿一堆麻烦。不过好在老天附送了一个空间药田给她,靠着她一技之长,买宅买田,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她的另外一个麻烦也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门来提亲的一个接一个,而她才不管对方是王族贵胄还是平头百姓,要是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谁都不行,说啥也不嫁……空间医药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空间医药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空间医药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