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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歌WSL     活见鬼txt下载     活见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遗言(四)

    我和皮猴儿是被挤进病房的,正因为如此,我站着的位置正好是那男护士的身后,说实话,那会儿我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看到吴潜抓向那男护士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反应,我居然推了那男护士一把。

    那男护士的运气还算不错,我这一推正好让他的脸避开了吴潜那一抓,避免了他被破相,但可惜,肩头没有躲开,居然被吴潜一下抓出了三道血痕。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玻璃窗,找了半天角度才又能看到吴潜在上面折shè出的人影。

    同样的,我也看到了他后背上那个女鬼,正恶狠狠地盯着我,难道是怪我坏了她的好事?

    一恍神的功夫,我仿佛看到吴潜背后的女鬼身影突然一闪,张牙舞爪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当即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往病房外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这个时候,病房内也是一片大乱,有护士已经将王医生拉出了病房,其余的几个身高马大的护士已经将吴潜双手扣住,按到了地上。

    鸡飞狗跳般的一通忙乱,我甚至都没留意皮猴儿的动向,只是想着跑出病房,生怕那女鬼抓住我。

    一直撞上病房外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前面无路,忙四下张望,突然看到皮猴儿就站在我面前,举着一只手四下晃动,全身不住地哆嗦着,脸上大汗淋漓的,表情惊惧到了极点。

    这会儿我看到他手心上居然贴着一张黄sè的符纸,差不多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我刚想问他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就见几个护士已经将吴潜完全制服住,正要给他打镇定剂,突然间,我看到吴潜的脸,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清醒了过来,正看着我们。

    我清楚地听到他一张一合的嘴里正发出低低的声音。

    “他来了……他走了……他要我们死……”

    他在不断重复这句话,我可以感觉到他说这话时并非神智不清,相反,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他在jǐng告我和皮猴儿?

    我不知道皮猴儿听到没听到,正想让他也注意吴潜的异样,他却一拉我,趁着眼前依然混乱的场面,我和他逃出了这间医院。

    一直逃离大门,我才发现,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我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小风一吹凉嗖嗖的,而且疲惫得感觉像脱力了似的,比跑完四千米还累,而且刚经历的一切我只想到了惊心动魄。

    回头看了一眼,在血一般的夕阳下,身后的医院大楼就像是地狱的入口一般,让我全身上下的汗毛不自主地竖了起来,头皮发麻,全身发紧。

    皮猴儿抓着我的胳膊,拉着我飞快地离开了医院。

    路上,我问他:“刚才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一道符,我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他苦笑。

    何着刚才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那女鬼并没有对付我俩,不知道是符的作用,还是她改变了主意。

    恐怕我永远也不知道。

    我跟皮猴儿说了之前听到吴潜的话,他也点头说听到了,看来鬼在不断接近所有人,并一个一个地弄死。

    我实在不明白,那鬼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住过那里。

    “他来了,他走了,他要我们死。”

    这句话我根本忘不掉,他,或者是她,要我们死。我只是看到了吴潜的妈妈死亡时的情形,皮猴儿应该见得更多,或者是了解得更多。

    “下面我们怎么办?”我没有主意,只好问皮猴儿。

    “继续找叶家。”他想也不想地说。

    这话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寻找他们新地址极其不易,之间的过程我差不多都快想不起来了,反正四处乱跑,各方面打听,甚至是发寻人启示,我们还在桥下贴自己写的寻人启示。

    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想像不到其中的艰苦,而且每一次似乎已经得到了线索,但寻着踪迹找过去,依然是扑了个空。

    反倒是那地方的资料我们有了新进展,当初设计建造那地方的建筑师居然让我给查了出来,说起来那可是个著名的建筑师,只是当初建造那地方时还没有十分出名,不过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风格,最主要的是,我找到了他后人的联络方式。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查到那地方原主人的资料。

    就在这个时候,皮猴儿告诉我,他找到了叶家的线索。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带着我坐上了往南的火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家可是三代四口人住在一间屋内,这也是一大家子人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我很想问清楚,但皮猴儿神神秘秘的,问了半天都是含含糊糊敷衍我,最后逼急了,他才告诉我,其实他也没确定,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毫无理由的迷信以及疑神疑鬼是我俩那时候的写照,所以我也不再多问,就跟着他一直走,甚至连下车后在什么地方我都没留意。

    之后又是坐大巴,最后来到一个镇子上,直到那会儿我才知道,我们还要进山。

    即便如此,我俩也没有什么经验,就弄了点水和面包便跑到了山里。

    印象中我们吃了不少苦,我问他,到底要找什么,他告诉我要找一个寺庙。

    我差点傻了,实在想像不出这山里会有寺庙,但结果令人出乎意料,在山里转了几天,我俩竟然真的看到一座寺庙。

    现在我还记得寺庙前长长的青石阶梯,虽然已经看上去荒无人烟,想不到里面竟然真的有和尚。

    两个老和尚。

    我没办法分出那个和尚更老,却可以用叶姓试探。

    果然,其中一个年轻看着稍轻的和尚脸sè一变,仔细看着我们,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盯着我,叫了声:“小军军……”

    我只有苦笑。

    因为这时候我也认出,他就是叶伯伯,叶家独子叶闻墨的爸爸。

    我想不通,叶伯伯为什么会出家,皮猴儿却像是松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这一刻,叶伯伯的神情很复杂,将我们领到一间空房内,坐下后才开始寻问我们的情况。

    叙旧拉家常显然不是我们那时应该做的,我和皮猴儿大致讲了我们遇到的事情,以前对那地方的想法。

    不出所料,叶伯伯一下子便认同了我们的看法。

    “闻墨应该已经逃到了国外。”叶伯伯对我们道。

    我俩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遗言(五)

    逃到国外,这是我们那时候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但从叶伯伯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去外地出差似的简单。

    当然,后来我们也知道了,叶闻墨根本也不是寻正途出去的,只不过这种事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

    至于我为什么还记得那段经历,完全是因为就在那间寺庙中,我们不仅遇到了可怕的事情,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帮助。

    寺庙中的布局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院里有两棵老树,很老的树,供奉佛像的大殿相当破败,晚上能看到头顶上瓦片间透进来的月光,偶尔还能看到肥大的老鼠蹿来蹿去。

    经过和叶伯伯的聊天,我和皮猴儿心中的惊骇几乎到了极点,据他说,搬离了那地方后,先是叶伯伯的父亲,然后便是叶闻墨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老婆相继去世,而死因竟然是被吓死的。

    叶伯伯讲的时候很平和,像是讲叙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颇有些高僧的风范了,但我和皮猴儿可不觉得自己能平静下来。

    皮猴儿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到这里?”

    叶伯伯神情黯然:“为了闻墨。”

    据叶伯伯说,他相信他的父亲和他的老婆都是被鬼杀死的,而接下来,就轮到他和他儿子,所以和我们一样,叶伯伯也同样在寻找能够解决鬼的办法。

    机缘凑巧,他遇到了现在这个寺庙的主持,出手将叶伯伯救了下来,并带他和叶闻墨来到了这间寺庙里。

    或者是这寺庙别看破败,却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或者是地方远了,那鬼来不到这里,总之,叶伯伯和叶闻墨到了这里后,生活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有些不明白,既然这里能够保证平安,为什么叶闻墨会离开,甚至要跑到国外去。

    叶伯伯摇摇头,并不是在这里就完全安全,至少和儿子在一起时,这里也并不是安全的,所以才最后决定让叶闻墨离开寺庙。

    老主持的意思本来是让叶闻墨离那地方越远越好,没想到叶墨闻会选择去了国外。

    “为什么?”我依旧不明白:“他去了哪儿?”

    “应该已经到了泰国或者马莱一类的地方。”叶伯伯似乎不太肯定。

    我和皮猴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会儿想到那种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实在想不出叶闻墨是如何到的那里。

    恐怕叶伯伯也不知道详情,提到这事,他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

    “上次,寄过一张明信片。”叶伯伯说道。

    明信片是寄到了镇子上的邮局,这地方通信极其不便,我和皮猴儿看了看叶伯伯拿出来的明信片,除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地名,上面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没等我和皮猴儿再仔细看看明信片,突然外面似乎响起一连串似哭似笑的声音。

    开始我和皮猴儿都以为是山里什么野兽的叫声,但叶伯伯听到后脸上大惊失sè,一下子便冲出屋子,向大殿跑过去。

    我和皮猴儿吓了一跳,忙也紧跟在他后面。

    跑到院子中时,我和皮猴儿都感觉到了四周凉风阵阵,在院中地上卷起落叶、尘土以及枯草,形成一团团打着旋的轻风。

    关着的寺庙大门不断发出“嘭嘭”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像有人在不断推门,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依然让我们听得很清楚。

    门外有人?

    我刚想问叶伯伯,不料他只是对我们甩了一句:“什么都别管别动。”

    然后,他便冲进了大殿中。

    殿内点着几枝蜡烛,微弱的烛光让我们能大致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佛像前的地面上,那个主持老和尚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两眼微闭,脸sè异常凝重。

    “师父……”叶伯伯轻轻叫了一声。

    老和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句:“该来的总要来,你们和我一起呆在这里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我们。

    我和皮猴儿有些不知所措,叶伯伯拿过几个蒲团,示意我们一起坐下。

    大殿的门并没有关上,院内的风不时吹入殿内,烛火在风中摇曳,晃得殿内一阵明一阵暗,光影交替让人不由得生出心烦意乱的感觉。

    我以为老主持得给我们念念经什么的,结果只听叶伯伯开口让我们闭上眼睛,不要看外面。

    我不知道皮猴儿是什么样,反正让我闭上眼睛不看,开始还行,后来慢慢便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四下打量。

    门外的风声由微不可闻渐渐变成了呼啸声,仿佛寒冬腊月凛冽的冷风一般,尤其我们都听到风声中还夹杂着如泣如诉的女人声音,院外老树的枝叶在风中左摇右摆,狰狞而张狂。

    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闭得紧紧的。烛火被风压得只剩一点点的光亮,根本不起作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算院子里风如何强烈,却并没有完全吹进大殿中,只有几缕冷风在殿内打着转。

    眼睛一闭上,自然是一片黑暗,而脑海中却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现在我是想不起当时想的是什么,只是隐约有印象,似乎是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唯一能够记得的,是一声尖叫,陡然间一下惨叫声,让我不由自主差点睁眼跳了起来。

    只可惜,我是想跳起来,身体却根本没动,但当然我并不知道,感觉有点混乱,主要是因为那声惨叫实在太过于骇人,就像是从恐怖的地狱中直接冒出来似的,当时我听到那声惨叫后,已经无法想像自己的处境,因为尖锐凄厉的声音就像一下子把我的心紧紧揪住一般,又像是发出这声音的人正被将整颗心脏挖出来似的。

    随即,我突然看到了光亮。

    明明我是紧闭着眼睛的,却能看到面前不远处在发光,只是一片光亮,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但看着那光亮,我竟然感觉到毫无缘由的痛苦。

    现在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感觉,同样心惊肉跳,没办法真正形容出来,因为那是种实实在在的痛苦,我在光亮中看到了自己,就像对着一面镜子似的,只不过对面的自己正在忍受着种种的酷刑。

    当看到刀光闪过时,我就能真正感到利刃划过身上肌肤的痛楚,看到棍棒举起,我能感到一下一下重重直达骨头的剧痛……

    我的身子已经不自觉紧紧缩成了一团,就像是想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自己怀中一般,眼睛睁开又闭上,但结果都是一样,看到的,感觉到的,仍然清晰可辨。

    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是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遗言(六)

    我以为自己在大声喊叫,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在脑子里想像出来的,实际上自己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但当时我却没有这个意识,感觉那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了,很想干脆死掉算了,但一切仍然继续,甚至已经不再是自己,我能听到一声声哀号呼喊响起,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却不是用耳朵听到,反而更像是在脑海中直接响起来一般。

    每一声都像撕扯着我的全身每一根神经似的,我很想跟着那些尖叫一起大喊大叫,显然只是想法,但却好像真的呼叫出来了,甚至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叫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我实在无法想像自己能发出那么充满了绝望与无助的哀号,这更令我无法抑制的全身颤抖不止。

    我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但眼前的情形根本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光亮中我看到自己正苦苦挣扎着,突然间,我看到那里面自己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陡然向我扑了过来,张大了嘴巴,口腔中的牙齿在一个一个地掉落,整个嘴里充满了鲜血,看到那张嘴,我觉得自己的神经马上就要达到最后极限了。

    就在这时,一切一下子静止了下来,虽然还看到自己那张脸,但声音却全部陡然消失了,取而代替的,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声音。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随着听到这声音后,我立即可以感觉到自己不住地喘着粗气,呼吸间,胸口一阵阵闷痛,我意识到那是因为刚才闭住呼吸时间太久的原因,真怕如果那可怕的声音没能静止下来的话,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窒息而死。

    事实上,如果不是及时打断了那种情形,我绝对会因为神经支持不住而变成个jīng神病,成为无药可救的疯子。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

    随着这声音再度响起,我突然明白了,这声音是因为有人在念经文,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可以思考了,念经的很可能是老主持,虽然当时不知道他念的什么,但后来得知,那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是这经文打破了我之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那些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我已经无法得知,唯一能够想到的,那些是鬼在对付我们。

    借着经文的力量,我勉强集中起jīng神,眼前所有的景像慢慢消失了,自己的脸也看不到了,一切重新陷入黑暗,不一会儿,我感到黑暗要比之前淡薄了许多,一片朦胧中,我发现自己又可以看到一些东西,随即,我见到了一切,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大殿中。

    当下,我扭头看了看,这才看到,身边所有的人全都是水淋淋的,活像被水浇过了一般,每一个人的脸sè都非常难看,苍白、松弛,连嘴唇上都看不到一点血sè,皮猴儿的头发都因为湿了贴在脸上,发梢上有水珠在不断滴落。叶伯伯身上的灰sè僧袍也几乎湿透了,脑袋上全是汗水。

    只有老主持相对好一些,虽然脸sè也不太好看,但汗水似乎没我们那么多,嘴唇微微一张一合,经文正是他念出来的,这时我突然发现,其实他念的声音并不大,而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句都像是直接钻入我脑海中似的。

    我感觉了一下自己,当然全身上下湿成一片,鼻尖上不断有水珠滴下来,舔了一下,果然是汗。

    其实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渐渐的,我感到自己的思绪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门外,如哭号一般的风声依然在院中响起,但由于老主持念的经文,我们已经不再受其影响,事实上,刚才我的经历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可我却觉得有如若干年一般的漫长。

    主持以经文与院中诡异的狂风僵持着,这一对峙竟然花了一夜的时间,直到天边放亮,风声才越来越小,终于,最后一缕轻风消失在空中。

    我们长长出了口气,危机似乎解除了。

    又隔了好一阵,老主持才停止了念诵经文,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可还没等我们说话,老主持却突然发话,让叶伯伯留下,我和皮猴儿到院子里呆着。

    看他的样子,外面应该已经没有了危险,可我俩还是不太放心,战战兢兢地走出大殿,我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院内看上去很平静。

    我和他站在树下,讨论了一阵夜里的情形,除了都确信和那地方的鬼有关,以及是主持化解了危机以外,似乎没什么其他的可以研究。

    不多时,叶伯伯走出大殿,脸sè极其凝重,眼角似乎残留着泪痕。

    他关上殿门,走到我们跟前,看着我俩,轻轻叹了口气。

    我正要问他刚才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还没等开口,大殿内一下子闪出火光。

    “失火了……”我大叫一声。

    正准备上前救火,叶伯伯突然伸手拉住我们,摇了头,道:“不要去,我师父圆寂了……”

    “什么?”我和皮猴儿同时大惊。

    殿内火势看似极猛,透过门上以及窗纸上的窟窿,我们看得一清二楚,这火势出现得又突然又猛烈,却并没有引燃大殿,只是在殿内燃烧。

    大团的浓烟从缝隙间向外冒出来,我们生怕会将整个大殿烧着了,不过叶伯伯紧紧拉住我们,不让我们靠前,就在焦急与无奈间,我和皮猴一直看到里面的火势渐渐小了下去,慢慢的火焰熄灭了,滚滚浓烟也逐渐消散开来。

    这个时候,叶伯伯终于松开了手,我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紧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火已经熄灭了,我倒没有急着往里冲,反而问叶伯伯:“怎么回事?”

    “去……看看吧。”他没有回答我,带头向大殿走去。

    推开大殿的门,我和皮猴儿彻底惊呆了,老主持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大堆如尘土般的灰烬,隐约可见下面露出他坐过的蒲团。

    让我们吃惊的是,在那灰烬的zhōng yāng,赫然可见三颗大小不一的宝石。

    即便我没见过,但看到眼前的情形,我也想到了一样东西,那三颗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舍利子?

    叶伯伯缓缓走上前,颤抖着伸手捡起那三颗“舍利子”,冲我招招手。

    我走过去,他交给我,然后才脱下身上的僧袍,小心地铺到地上,将那些灰烬一捧一捧放到僧袍上。

    我将“舍利子”揣到兜里,和皮猴儿一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同捧起灰烬,那是主持的骨灰,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件事,我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遗言(七)

    叶伯伯告诉我,那三颗宝石一般的东西的确是老主持留下的舍利子,最大的一颗有拇指盖大小,最小的也有小拇指指甲般大,三颗整体都是碧绿sè的,看上去晶莹剔透,如同绿宝石一般。

    我托在手心中,感觉这里面似乎蕴含着一些东西,让人内心极度归于平静,叶伯伯拿起那颗最小的,然后对我们说道:“剩下的你们一人一颗,贴身藏好。”

    我一边示意皮猴儿拿一颗,一边问:“这有什么用吗?”

    “师父之前交待过,他最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咱们,我想,他指的就是这个吧。”叶伯伯神情哀伤地说道。

    “这个……怎么用?”皮猴儿犹豫了一下,问道。

    叶伯伯很郑重地告诉我们:“舍利本应供奉,师父将他本身的能力凝聚成这三颗,为的就是保护咱们不再被恶鬼缠身,但在他看来,那恶鬼也极其厉害,所以关于舍利子能否对付这恶鬼,师父也不得而知,只能姑且一试吧。只要你们贴身藏好,关键时刻诚心诵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自能有所帮助……”

    接下来,他将《心经》完整地念了一遍,之后便让我和皮猴儿死命背了下来。

    监督着我们能够完全背诵下来后,他叹了口气,问道:“下面你们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这会儿我和皮猴儿都有些迷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是继续调查,还是放弃等死。

    大约是叶伯伯看出了我们的想法,他苦笑着对我们道:“我有件事想麻烦一下你们……”

    我一愣,要不是叶伯伯,我和皮猴儿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他既然这么问,我自然说道:“您说,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

    “我想请你们有机会去找一下闻墨。”犹豫了一会儿,叶伯伯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我和皮猴儿一时间没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叶闻墨可是去了国外,我和皮猴儿两人,那会儿可是根本没能力也到国外去。

    大概看出我俩犹豫的原因,叶伯伯也没继续再说什么,只是建议我们应该先补充一下水分,再吃些东西。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出来,我和皮猴儿都感到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一吃一喝,身体缓了一天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听叶伯伯说,暂时呆在寺里应该会安全些,我俩也没敢急着准备离开。

    这之后,叶伯伯又将他的想法说了一下,我们这才知道,他之所以想让我们找到叶闻墨,完全是希望能将他手中的舍利子留给闻墨,好保护他以后的生活。

    而在叶伯伯看来,只要他现在不被鬼害死,叶闻墨就是安全的。

    他的说法我和皮猴儿当时并不是很相信,但希望是真的。只是随即,我不觉开始担心起来,如今我父母可还在老家,他们的安全……

    我实在不敢再往下想,最终,我决定要回家一趟。

    皮猴儿也想和我一起走,不过后来还是放弃了,我俩商量的结果,我回家看看父母,他留在这里,然后看看有没有能够找到叶闻墨的办法。

    皮猴儿万分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叶伯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而他的师父更是因为救我们才会圆寂。

    当然,这个是我自己瞎琢磨的,并没有向叶伯伯求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怀舍利子的原因,虽然回老家的路途很辛苦,却没有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只是,刚踏入进村小道的一刹那,我就觉得心里突然一紧,全身阵阵发寒,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知不觉,我加快了脚步,直到见到村口人影闪动,心里似乎才觉得稍安一些。

    刚到村口便看到了同村的光叔,他就住我们隔壁,看到他时,他正往里走。

    我叫了他一声,他一转头,看到我,脸上的神情顿时又惊又喜,但很快他有显得有些黯然。

    我立时感到有事发生,忙几步赶过去,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记得很清楚,走到他面前时,光叔先轻轻说了声“回来就好……”

    紧接着,他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个嘴巴子。

    光叔是邻居,也是我的长辈,他打我我除了有些懵,连话都不敢说。

    不过,我发现他打完我后,自己的眼角反而湿润了,不等我开口追问,光叔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对我说:“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边走边听光叔讲,我终于知道我走之后家里的事情。

    想不到我还是回来晚了……光叔那一巴掌就是因为我走后连个能找到我的方式都没留下,他气极了……

    我家有二亩地,我走后白天父亲就下地,母亲在家做做杂活之类的,中午给父亲送次饭,然后回家继续忙乎一番,然后就是做好晚饭等父亲回家。

    一天又一天就是这样过的。

    直到有一天,父亲晚上回家后,一进门便发现,母亲竟然半个身子扎进了存水的大水缸内,已经溺毙多时……

    其后,父亲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经常念叨着母亲回来了,就在屋里,准备要拉着他一起走之类的话,以至于根本不能呆在家里,一天到晚就在村里乱跑。

    无奈的情况下,光叔与村里人合计了一下,将父亲关到了光叔家的空柴房内,每天定时送饭,并保证轮流有人守在他身上,以防出事。

    说实话,如果这事出在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光叔的做法相当过份,但知道了那地方的厉害,我反而相当感谢光叔这样做了。

    母亲去世的痛苦被眼下关心父亲的情况抑制住,我心底虽然生出悲伤情绪,却还能忍得住。

    随着光叔赶到他家柴房,房门口一个青年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嘴里叼着自己卷的烟,见到我们,他急忙站起身,将烟扔到地上踩灭,招呼光叔:“爹。”

    我顾不得和他攀谈,看着光叔将房门打开,我便极不礼貌地挤上前推门冲了进去。

    屋内相当暗,虽然当时外面的阳光很足,但一进屋便立时yīn暗了下来。

    “爸……爸……”

    我叫着,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线的变化,柴房并不大,往里走了几步,眼睛也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形,我注意到了里面角落有东西在蠕动。

    我下意识喊了声:“爸……我回来了……”

    说着,便冲了过去。

    本来见到父亲时,心里悲伤的感觉突然一下子放大,那一声呼唤都有些哽咽,但当我看到了父亲时,除了骇然,其他什么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遗言(八)

    看到父亲,我不由得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墙角那个男人真的是我的父亲?第一眼看过去,我只觉得那是一个陌生人。父亲可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但面前坐在地上的那人却异常瘦弱,青黑sè的眼圈深深凹陷进巨大的眼眶,脸上两侧颧骨高耸,整个人瘦得已经没有了人样,上身穿着的汗衫被扯成一条一条的,破布般搭在身上,我能看到他的肋骨一根根突起。

    如果不是看到他眼眶里偶尔闪动的眼白,我都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我抢上前就要扑向他,但他仿佛也发觉了我的存在,突然全身一震,整个人像触电般弹了起来,以不可思议般的速度向另一侧墙角闪了过去,嘴里喃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爸……”我赶过去,伸手试图抱住他,但他似乎非常怕我,又一次在我快靠近他时躲到一旁。

    我注意到他根本不敢看我,双手抱着自己两肩,嘴里一个劲儿地如同梦呓般嘀咕着:“不要过来……她在这儿……她来了……不要过来……”

    看他一再躲我,一时间我不禁停住脚步,不再上前。

    正犹豫着,父亲突然伸手指向我,脸上神情惊恐地盯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就是你……你要杀我……”

    我大惊,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从未见过父亲有如此表情。

    我求助地扭头看了看门外的光叔以及他的儿子,他俩一脸惊疑地冲我摇摇头,光叔小声说:“之前从没有这么严重……”

    为什么?

    若说和皮猴儿经历了不少事情后,我倒是觉得自己能够在遇到麻烦时有意识地思考,至少眼前看着自己父亲,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个想法。

    “镜子,快给我面镜子……”我大喊。

    光叔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直到确认我说的就是普通的镜子,他才从家里找出光婶用的巴掌大的梳妆圆镜。

    我几乎是从他手中抢过那面镜子,很小心地拿在手中,举着它在屋内四下查看,努力调整各个角度。

    这期间我脑海中思绪很乱,最主要的是时间上对不上号,明明我和皮猴儿、叶伯伯在寺庙内遇到了鬼,那为什么鬼又能跑到我父母这里害人,我记得叶伯伯说过,老主持已经令那鬼受了伤,为什么还能害我父母?

    虽然我没想到确切的答案,但我却从镜子里的确看到了一样东西。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但仔细微微调整着镜子的角度,的确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影子似的东西。

    我缓缓移动眼神,屋内什么都没看到,但这时我能感觉到屋内除了我和父亲以外,还有东西在我们身边。

    光叔和他儿子依然在门外没进来,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估计再过会儿他们很可能也会将我和父亲关在一起。

    但我无暇考虑太多,目光专注在镜子里的那个影子,越仔细看,我似乎看得越清楚,那是一个人形影子,却并不大,像个幼童般大小,灰蒙蒙的看不清样子,就呆在我父亲身后。

    每次当我要靠近父亲时,那小人影便好像伸手扯着无形的线一般,控制着我父亲躲开我。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虽然父亲行动迅速,但动作却有些僵直似的。

    但就算如何,我该怎么办?

    庆幸的是,我突然想到了身上的舍利子。

    一咬牙,我扭头冲光叔和他儿子喊了声:“来帮忙。”

    他俩进来,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

    “按住我父亲。”我下令。

    他俩费了半天的力气总算将我父亲按在地上,没想到快瘦成骨头架子的父亲居然力大无比。

    我掏出舍利子,举着它一下子按到父亲身上,嘴里不断念诵起《心经》。

    开始由于不时关注着镜子有些分心,舍利子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父亲在光叔和他儿子身下挣扎得越来越用力,眼看极有可能挣脱开来。

    我只好干脆不管镜子里映出什么,只是努力静下心来开始念经。

    渐渐的,父亲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终于他那紧绷的身体完全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变得一动也不动,我能感觉到控制着他的那鬼已经消失不见了。

    似乎很简单,但当我收回手时,全身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我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疼无比,浑身的关节锈住了一般。

    我看到坐在我床边的光婶,忙挣扎着起身问她父亲如何。

    光婶按住我的身体,安慰地笑笑说:“他没事了,神智已经清醒了,就是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听到父亲没事,我很开心,连舍利子的事都忘了,脑子一放松,我又晕了过去,然后就是昏昏沉沉地睡了好长时间。

    这期间,我好像见到一个道士在我床边出现,但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我实在没有力气清醒。

    当然我完全苏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周后了,睁开眼时,发现床边除了光婶,竟然真的有一个道士。

    看我醒了,光婶喜笑颜开,站起身往门外走,说是要求神拜佛去。

    屋内只剩下那个道士。

    我以为是梦到的,没想到身边真有个道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当那道士从怀中拿出我的那颗舍利子时,我不禁吓了一大跳,那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当时用它救了我父亲后,我竟然都没想到收好,现在看到它出现在道士手中,我着实有些害怕,如果这道士要拿走可怎么办?

    我伸出手,很想从他手里抢回来,但举起手时却犹豫了一下,对面怎么说也是个出家人,我是不是不应该如此不敬呢?

    幸好那道士看着挺有点道骨仙风的感觉,他笑眯眯地将那舍利子递给我,说了句:“这个你一定要收好。”

    我讪讪一笑,神情应该是很尴尬,但还是接过来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大师……呃……道长是……”我不知道称呼他什么好,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我万没想到那道士咧嘴一笑,说道:“我是个骗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遗言(九)

    道士的话让我一愣。

    紧接着,他向我讲了他的事情,他自称自己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没有真正捉鬼降妖的手段,但总算见识过一些,也识得我手中那是僧人圆寂后才会出现的舍利子,他说他曾心动过,真的很想居为己有,但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之前他也知道我用这舍利子做了什么,虽然他无法见到鬼,可他相信我和我父亲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虽然他自以为自己是骗子,不过也知道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尤其是与一些大麻烦有关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将舍利子还给我,在外面经得多了,有些事不得不防,他不想因为这宝贝而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反而有些不明白他说这些的用意。

    道士笑了笑:“虽然我没有法术,但我还能帮你点忙,就当做好事为自己积点德。”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还是对他表示感谢。

    这道士正像他说的,虽然没法术,却懂不少东西,至少当个医生问题不大,他帮我和父亲各配了不少中药,还有很多调理身体的东西给父亲。

    我很感谢光叔,这道士就是光叔请来的,本来是想为我父亲作法,不过来的时候比我晚了一步,所以他也看到我当时用舍利子救我父亲的情形,这才意识到遇到“真家伙”了。

    我的身体还好些,几天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了,道士瞎猜,说我是因为用舍利子的原因,才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至于我父亲,这一调理居然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算恢复了正常,但身体依然还是有些虚弱,按那道士说的,想完全好大概要一年的调理时间。

    这期间,我隐约注意到光叔有些异样,不与我和父亲相处时有些躲躲闪闪的,更主要是我有一次见到他和村里人在一起开会,我当时站得远,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光叔的神情很激动。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开始他避而不答,最后实在被我追问得没有办法,他才告诉我。

    村子里的人很在意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的事情,虽说现在平静了下来,但他们的确被父亲吓到了,生怕会牵扯到他们自身安全。

    道士因为将我父亲调理得差不多,已经收了光叔的钱,心安理得地离开了村子,走的时候告诉我,不管我们遇到了什么,很可能非常厉害,所以一定要小心。

    他教了我一些道听途说的办法,虽然不一定可靠,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妨一用。

    而且据他说,想找到真正有法力能够解决我身上麻烦的人,只能碰运气,外面大多都是一些和他一样的骗子。

    我很沮丧。

    随着父亲一天一天恢复,村子里似乎也呆不下去了,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把麻烦带进村的人似的。

    最终,我和光叔商量,我将我家的房子卖给他,我们搬走。

    光叔有些为难,考虑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还是答应了,因为我们在村里的确也快呆不下去了,人们已经开始像躲避瘟疫似的躲着我和父亲。

    看来谣言的力量不是越来越小,而是越来越大。

    我不由得苦笑,心里并不怪他们,如果是我遇到,很可能也会像他们这样。

    光叔很勉强凑到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够我们搬家用的。我和父亲回到了当年离开的城市,这么长时间,我决定自己还是应该要面对那地方,躲是永远躲不开的。

    因为有舍利子,我选择将它留给了父亲,如果按叶伯伯说的,只要父亲没事,我可能就不会有事。

    我置办了一套独单让父亲住下,又按道士教的,将舍利子供奉在家里,这样应该能保证父亲的安全。

    我告诉他,我要先找到皮猴儿,商量一下以后要怎么办,然后有可能还要回来,我要想办法和那地方斗争到底,为了替母亲报仇,也为了那些被那地方害死的邻居。

    父亲赞同了我的想法,并对我说不用担心他的事情,既然舍利子能保护他的安全,他会好好活下去,看着自己的儿子胜利。

    我们将母亲离去的哀伤深深埋在心底,剩下的,就是要彻底解决那个地方的念头。

    只可惜,我们还是太理想化了。

    我启程去叶伯伯呆的寺庙找皮猴儿,过程并不十分顺利,甚至可以说让我一度胆战心寒,因为我发现,将舍利子放到家里后,失去它,我竟然开始不断见到鬼了。

    这是什么原因我一点也不明白,刚开始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当时我坐在大巴一个临窗的座位上,正好赶上大堵车,车前车后排了长龙一般的车队,外面天sè渐渐黑了下去,车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车上人都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司机下去到前面查看,结果一去不返。

    乘客越来越躁动,小孩哭大人吵,片刻不得安宁。我只好打开窗户,探头出去,一来透透空气,二来看有没有人经过,也好询问一下前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前面似乎有人正往大巴这儿缓缓走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起了薄雾,虽然有各种车辆的灯光照shè,也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不过既然有人过来,正好也可以问问,我便将头整个伸出窗外,等着那人慢慢向我这里走过来。

    只不过,那人走路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慢得就像只乌龟,隔着还有两三辆车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索xìng向他喊道:“喂,劳驾,打听一下……”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喊叫,身子明显窒了一窒,随即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我都没看清,那人就那么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了我坐的大巴。

    这时我才看清那人的样子。说看清也并不确切,雾气使得车辆的灯光有些发散,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似的,所以只能看出那人是个男的,模样却看得不太清楚,隐约可见年纪应该不大,身上好像穿了件大红sè的衬衫。

    我看他背着双手站在大巴车头,离我也不算太远,便提高声音问他:“哥们儿,问个事儿,前面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车什么时候能动动啊?”

    那男子突然歪了歪头,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他嘴动,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yīn森森的声音。

    “出车祸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遗言(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更惊恐的一幕出现了,那男子忽然间抬起他的左臂向远处指了指,我这个时候才看清,他根本不是背着双手站在那里,而是他的两只手臂的小臂与手都不见了,只剩下两截断臂垂在身体两侧,断口处如被撕扯掉一般参差不齐。

    顿时间,我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这才意识到,出现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我看到他越来越向我靠近,能够看清他已经完全走形的脸,苍白的脸sè就像是用石膏抹上去一般,当他就快接近我时,还能看到有些白sè的东西从他耳朵里流出来沾在头发上,脖颈间似乎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不断往外涌出鲜血,继续将衬衫染得鲜红无比,这时我才知道,他穿着的应该原本是一件白sè的衬衫。

    我想将头缩回到车内,但望着他,我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他走到了我的车窗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已然有些肿胀的脸上,两个眼睛用力往上翻转,几乎只能看到眼白,他突然咧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看着很像在冲我在极度兴奋地大笑,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忍不住惊恐地大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硬生生扯回到大巴内,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光头大汉正满脸怒容地瞪着我,叫道:“你发什么疯?鸡猫子乱叫地干啥呢?”

    我脸sè煞白,因为恐惧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强,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光头大汉皱着眉探头往车窗外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便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摇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有毛病。”

    我将身子缩到座位上,低着头不想再往窗外看,但人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很害怕,但知道窗外有东西后,又忍不住想再看看情况。

    我偷偷用眼瞄了一下窗外,被车灯映成黄sè的淡淡雾气中,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旦发现那东西不见了,我终于可以慢慢地缓过神来,这会儿才能够挺直了身子坐好,想扭头向坐在我旁边的那光头大汉道声谢,却看到他已经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司机从前面总算回来了,一上大巴,就听到他骂骂咧咧地埋怨着前面如何混乱,看到三辆车撞到了一起,那叫一个血肉横飞……

    其后的时间里,我不断听到司机与一些感兴趣的乘客在讨论前面发生的车祸,但我的注意力却完全无法放到他那边,虽然车窗外看不到那个恐怖的男子,但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徘徊,车内的温度不易觉察地降低,寒意让我的身上不住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我能看到那东西,别人却没有看到,难道和之前的经历有关?这些疑问光靠猜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只有尽量不去想,却无法不让自己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四周。

    刚才只是一直留意车窗外,如今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巴车内,我差一点便失声惊叫起来,就在车厢内走道尽头靠车尾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人。

    但那也绝对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不仅脸上血肉模糊,甚至全身上下也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纵横交错的伤口处,因为失血而变成粉红sè的肌肉向外翻卷着,她双手搭在小腹前,手心中竟然捧着一部分肠子。

    看着她那可怕又恶心的样子,我拼尽全力转回头不去看她,抬手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忍不住尖叫起来。

    当目光转回到前方时,我的目光无意中掠过窗外,不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雾气中,影影绰绰有数个人影由远及近向大巴这里靠拢。

    与此同时,我突然留意到身边人影一闪,偷眼一看,就见到刚才还站在车尾部的那个女人,竟然正向前面移动,似乎还瞥了我一眼。

    我大惊,忙将头低下不敢再看,当那女人从我座位旁走过时,我才小心地错着眼珠看了一下,发现她走到一个正忍不住打瞌睡的中年男子身边时,一歪身坐到了他的腿上,将那张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脸凑到那男子脸旁,伏到了他的肩头。

    那中年男子一下子睁开眼睛,却根本无视腿上坐着的女人,只是慢慢坐直了身子,双目无神地直视前方,如同傻了一般。

    我极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但很快我便意识到出了什么事,车窗外渐渐靠近的那些人影来到大巴车前时,一个一个眨眼间消失不见,随即我便注意到了车内温度在一点一点下降,而车厢内不断多出身上布满伤口、鲜血淋漓的人。

    我根本没胆量数清车内出现多少这样的“人”,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逃离这辆大巴。

    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的大巴车窗并不是密封的,我根本不敢从车门下去,因此只有一咬牙,一狠心,从车窗直接钻了出去,落到地面时,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车内。

    一个脸上已经没有嘴唇的男人正趴到了我旁边那光头大汉的身上,在他的旁边站着那个只剩断臂的男人,正死死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怨恨。

    心中有些后悔没能提醒光头大汉一下,我只好转头向后面跑了过去,不敢再向后看上一眼。

    我相信看到我的人恐怕都会以为我疯了,不仅从车上跳下来,还撒丫子向后狂奔,仿佛身后有猛兽一般。

    我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直到两腿软得再也迈不开步,胸口如炸裂般疼痛的时候,这才停下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路边。

    这时我才想起来,行李忘在了车上,幸好钱是放在身上。

    远处依然可见因为堵车形成的长龙,雾气似乎淡得几乎看不到了,我看到车子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开始前面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但我再也不想靠近那车流长龙,隐约可见原本坐着的那辆大巴也启动了,正慢悠悠地向前行驶。

    我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遗言(十一)

    那一晚,我本以为会呆在路边一夜,后来还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过路司机,主动搭了我一段路,才赶到长途巴士的下一站。

    直到这时我才后悔,原本以为坐长途要比坐火车便宜一些,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而当我以为这只是一件偶尔碰到的事情后不久,才发现自己错了,自那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能够不断见到鬼,白天还好,看不到什么,只要一过傍晚,便会随时有可能见到那可怕的东西。

    从最初的恐惧到渐渐麻木,我发觉只要自己刻意躲着,还不至于能惹麻烦上身。但有几次却十分险,而最危险的一次要数到了那离寺庙最近的镇上时发生的。

    本来到了镇上后,我心底还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马上就能进山,然后见到皮猴儿后应该会好些,至少能问问叶伯伯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进镇后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候再进山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算了算身上的钱,索xìng找了一个很小的旅馆,住一宿,明天再进山。

    别看旅馆不大,也是三层小楼,当时虽然已经过了公共浴室提供热水的时间,但我还是觉得挺不错,凉水冲了一下,反而让头脑清醒了不少。

    浴室在二楼,旅馆老板给我的房间是三楼最里面的一间,也是最便宜的一间,因为背阳所有显得有些cháo湿,不过就一晚上,我无所谓。

    上楼时无意中看了一眼楼梯口旁那间房的门口,之前上楼时已经吓了我一跳,那间房里住了个裁缝,据说还是个不得志的服装设计师,所以在门口摆了个塑料模特,听老板说,那个裁缝一周前出去就没回来,听他话里的意思,那裁缝还偷了不少东西,很可能是跑路了。

    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也懒得细追问别人的事情。只是由于楼道的灯又坏了,刚上来时黑漆漆的,乍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给我那经常绷得紧紧的神经又添了一层压力,差点大叫起来,这才引出带我上来的旅馆老板提醒我留神,估计有不少人被这模特吓到过。我不明白,裁缝人都不见了,还留着那模特干什么。

    回到我的房间,躺到床上,勉强让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努力睡觉,这一路基本都是如此,多数晚上都是在车上度过的,有时是车站,那天可以说是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在床上。

    似乎是迷迷糊糊中,耳朵里忽然传入微弱的“腾腾”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踮着脚尖走路。

    我住的就一间屋,房门门板又薄,虽然听声音应该是从门外走廊里传进来,但还是将我从半梦半醒间拉回到现实中。

    本来旅馆过道上出现脚步声也不奇怪,可我这段时间都是在恐惧紧张的氛围中度过的,再加上屋内有些气闷cháo湿,我忍不住眯着眼侧耳倾听着。

    想不到脚步声听上去居然越来越近,当声音停住时,仿佛就在我房间的门前似的。

    我住的房间本来就不大,又是个长方形,所以床的方位顺着长的一边方向,而且头朝里,我躺在床上背靠墙,脸朝外,垂着眼睛就能看到门那边的情况。

    这会儿我眯着眼睛,耳中突然听到门那边“咔啦”一声响,听着很像有人转动门把,声音虽然很轻,但夜深人静时却依然十分刺耳。

    我记不清进屋后锁没锁门,但现在眯着眼睛看时,却正看到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我,见门被推开后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外,黑洞洞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出现,倒是从外面吹进来一阵小风,掠过身体时yīn凉yīn凉的,全身立时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心里琢磨着:完了,又要见到那玩意儿。

    不过我觉得自己似乎胆子在变大,以前这时很可能已经忍不住要大叫起来,但现在我却居然强忍住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木然地看着外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边慢慢探出一个脑袋来,长了一头黑乎乎的浓密长发,看样子应该是个女人,由于脑袋半歪着,头发梢垂得很长。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贞子,直到后来有一次无意中看过一回,才觉得和当时见到的真的很像。

    那女人在外面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闪身走进屋来,她走起路来的步伐很小很轻,走到我床前时脚下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是面对着我,感觉她又高又瘦,一身白sè的袍子,由于头发将她整张脸都遮盖住,我只能在她长发间看到她的眼睛一闪而过的白sè,显得极度yīn森诡异。

    但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是鬼,虽然看着很恐怖,但她身上没有那种yīn冷的气息。

    果然,她在我床上站住,盯了我好一阵,这才一转身,伸手直奔我放在床边椅子背上的衣服裤子。

    小偷!

    我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在镇上居然遇到这么有创意的小偷。

    问题是我隔三差五就见到鬼,现在居然又碰上扮成鬼的小偷,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点背儿。

    再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看她背对着我,我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伸手便揪住了她的长发。

    想不到的是,她那一脑袋长至腰间的头发是假的,一扯之下便被我抓了下来,而被我这么一扯,她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我这下知道了,她其实应该是他,那叫声嗓音很粗,而且还有点熟悉。

    一不做二不休,我索xìng把假发一扔,伸手又抓住身上的白袍一拽,这下总算看清了,袍子下面出现一个瘦了吧叽的男子,果然像我想像的,是旅馆老板。

    气得我一抬脚便将他踹倒在地,我体格不错,对付鬼能力不足,要揍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尤其是这老板根本算不上健壮。

    见我发现了他的真面目,那老板根本不打算与我纠缠,在地上连滚带爬就往房门那边奔了过去。

    快到门边时,他突然愣了一下,而我本想追上前的,这时也愣住了,他进来时门还是开着的,这一会儿的功夫,房门竟然关上了。

    是风还是老板无意中关上的?我不得而知,只是愣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打算抓住老板好好教训一下,最好再赔偿我点儿。

    老板比我快了一步,已经半直起身伸手抓住门把,用力往里一拉,准备冲出我的房间。

    但门被他拉开的同时,我听到老板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惊惧的呼声。

    就在门外,又多了一个女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遗言(十二)

    旅馆老板看到门外多了一个女人,我也同样看到了,只是应该没他看得清楚,老板惊叫后便几乎是瘫软在地上,下意识用手撑在地上,努力挪着屁股向后退。

    我也知道不对劲,退后几步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没想到灯并没有随着我按下开关而亮起来。

    这会儿我感到了异常的yīn凉气息,而门外那女人随着旅馆老板的后退移到了屋内。

    这下我也不由得感到阵阵发毛,进屋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那个曾在二楼见到的塑料模特,只是雕塑出来的脸上,瞪得大大的一双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

    模特的双脚贴在地面上缓缓向前平移,左侧的假手向前伸着,涂成红sè的指甲似乎闪着寒光。

    我几乎是条件反shè般地跳到了床上,后背靠在了床头墙角处。

    旅馆老板仍然几乎是趴在地上,几乎被那塑料模特逼到了床头柜处,大概是绝境下地爆发,他突然半抬起身,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用力向模特砸了过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模特往前伸的假手也正好触碰到了他后背上,位置正好是他的后心处。

    我看到老板身子明显一僵,还以为他会被怎么样,没想到只是挺了挺身,老板还是抓住了那盏台灯,举着回身向那塑料模特头上砸去。

    台灯虽然是金属的,但其实很轻巧,也不知道是老板用的力气很大,但是那模特比较脆弱,他这一下正砸到了模特脑袋右侧,竟然将那模特的脑袋敲碎了一大块,连眼睛都碎了一半。

    而那模特的脑袋似乎与身体衔接的部分也不太结实,塑料头一歪,便从身上掉了下去,跌落在地上,滚动不止。

    说实话,我看到那塑料模特碰到老板身体时,有一阵还以为那模特会将手直接扎进他的后心里,但现在看来就是碰了一下,然后便被老板砸掉了头,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地方。

    假人脑袋一掉,身体便立时不动了,就连老板也明显愣了一下,举着台灯有些不知所措。但容不得我和他松口气,想像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我看到那老板抬起没拿台灯的手挠了挠头顶右边,可能是感觉到刺痒,接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我,我惊讶地发现,他前额右侧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痕,一开始因为不太明显我也没太注意,但渐渐的,我便看到了不断在扩大的裂缝,甚至开始一块块碎裂,巨大的裂痕瞬间将他半边脸覆盖住,碎块不断从他头上掉落到地上。

    我眼看着他的半个脑袋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甚至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脑袋向后一仰,剩下的半个头便齐着脖颈处从身上向后跌落到地上,而断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出,就仿佛那旅馆老板也是个假人一般。

    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老板居然还向我伸出手,好像冲我招了招,最终摆出与那塑料模特一样的姿势后便不再动弹了。

    我忽然生出一种感觉,那模特就是为了来取旅馆老板xìng命的,似乎并不打算对付我,这个时候我应该夺路而逃,但潜意识里,我竟然还想到了自己的衣裤,尤其是放在里面的钱。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的,更不要说还能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去取旅馆老板那无头身体旁的衣服,反正我不但取回了衣服,而且是走出我住的房间。

    我忘了看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外面天sè依然很黑,似乎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那时我再没有了天黑不进山的想法,近乎机械地踏上了进入山里的道路。

    我想那段时间我已经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方向,天蒙蒙亮时,才逐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迷路了,更可怕的是,身上除了还剩点钱,什么进山的准备都没购买。

    之后我一直处在努力寻找着寺庙所在的方向,其实原本是有张自己画的地图的,可忘到了大巴的行李里。

    我一边后悔一边往前走,已经忘了在山里转了多少圈,走了多少天,幸好以前在老家时也没事就往山里跑,对一些基本野外生活的常识还懂点,吃喝没成问题,而且这山里似乎很干净,不仅野兽没有多少,连那玩意儿也没看到过。

    或者是山中有寺庙的原因,我胡思乱想着。

    但就算如此,还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心情的沮丧与身体的疲惫最终导致我再也无力往前走。

    迷迷糊糊间,我竟然看到了叶伯伯。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或者是脑子里的幻觉,但当他将我架起来时,我才知道这不是梦。

    很快我被叶伯伯搀扶着回到寺庙内,这时才知道自己已经离寺庙其实并不太远,只是没找对路。休息了多半天,我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

    叶伯伯告诉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就感觉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事发生,便出来看看,很凑巧找到了我。

    我不禁苦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将自己最近经常见鬼的事情告诉叶伯伯,他分析有可能是因为那地方的麻烦以及舍利子救我父亲的经历,令我体内的阳气渐衰才导致会如此。

    既然也是猜测,我没再继续追问,转而想起问他皮猴儿的情况。

    叶伯伯说我走后没多久,皮猴儿也离开了寺庙,应该是去寻找如何找到叶闻墨的途径,这一半天他正准备去镇上邮局看看有没有皮猴儿的消息。

    他知道我将舍利子留给了父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保持跟他呆在一起,以防万一。

    我连连点头,不知道和叶伯伯在一起,会不会就再看不到那些东西。

    几天后和叶伯伯一同去镇上时,路过那旅馆,正听几个人在议论旅馆老板深夜暴毙的事情,说是转天被人发现老板居然死后被分成一块块,立时就报了jǐng,但jǐng方还没查出杀老板的凶手,反而从他后面的厨房里找到了原来住二楼的那个裁缝的尸体,初步怀疑老板就是凶手。

    突然间,我有些明白了过来,那塑料模特之所以杀死旅馆老板,很可能是为裁缝报仇,又或者根本就是裁缝的鬼魂附到了模特身上,一周前,难道那晚是裁缝的“头七”?看来那旅馆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也对,他还装鬼要偷我的钱。

    幸好当时入住没留什么身份证号一类的东西,没有能够证明我在那里出现的证据,应该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皮猴儿这一离去很长时间杳无音信,我和叶伯伯几乎就剩下发呆了,或许舍利子真的起了作用,在寺庙呆的那段rì子里,我只觉得风平浪静,可以说是我过得最为平静的rì子了。

    渐渐的,我竟然喜欢上在寺庙里的生活,很平淡,很清心。后面种种菜、闲时念念经,隔上一段时间,我也会和叶伯伯一起到镇上一趟,一来化些缘,二来查看皮猴儿是否给我们寄来了消息。

    但时间一长,我和叶伯伯又开始担心起来,皮猴儿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反馈回来,就连他人目前在哪儿也没办法得知半点情况。

    我们不禁一筹莫展。

第一百四十章 遗言(十三)

    我们还没商量出办法来时,叶伯伯又出事了,与鬼无关,他病了,而且很严重。

    原来就算有舍利子在身,也无法保佑一个人不生病。

    叶伯伯的病很厉害,突然一下子心脏剧痛,我忙送他去了医院,但一个月后,他还是去世了。

    在他死前唯一交待我的事情,要将舍利子赶快交给他的儿子叶闻墨。

    送走了叶伯伯,我心情极度失落,几乎已经跌到了低谷,甚至是绝望。

    按照事情发展的趋势,叶伯伯去世后,很有可能便会轮到叶墨闻,而如今,我不但不知道叶墨闻的去向,连皮猴儿近况如何都无法知道。

    现在想来,我真希望那会手机能够已经普及起来,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山中寺庙已经空了,我将寺门关好,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极不是滋味。

    回到镇上后,我根本找不到今后的目标,邮局里依然没发现皮猴儿或是叶闻墨的消息。我在镇上呆了一段时间,期间干脆在家小餐饭里打工,反正包吃包住正好。

    终于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极度自私的决定,我打算回家,远离这一切事情。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不仅自私,甚至可以说很残忍,就这么扔下了皮猴儿和叶闻墨不管,或者我应该努力找门路也去国外,但我却无法转变自己的想法,心底深处,我很渴望就此忘掉这一切,回家好好过自己的小rì子。

    我累了,真正的身心疲惫。

    去了一趟皮猴儿的家,还好身上还有他家的钥匙。屋内空无一人,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无人居住了,皮猴儿根本没有回来过。

    我担心他要是去我老家的话,会找不到我,不过随即一想,他找人的本事相当高,而且老家人也知道我们的住址,父亲还保持与光叔通信联络,毕竟没有他,我家人也早都出事了。

    我不断用这些话劝慰自己,为自己决定回家过自己的生活找借口。

    有时自我催眠可能真的管些用,因为身上有叶伯伯交给我的舍利子,其后的生活对我来说还算相当顺利。我回到家,父亲也很高兴,甚至没问我在外面的事情,我也只是选择xìng地和他讲了一些,这已经让他感到心惊肉跳,一直不住对我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索xìng准备着找份工作干,但学历有限,我只有干一些工地上搬运工之类的粗重活,直到后来找到份餐厅服务员,算是安定了下来。

    开始我还隔三岔五地去皮猴儿家一趟,依然是无人的空屋,我怕自己的出现会惹到他邻居注意,还小心地选择一些上班的时间或者半夜。

    渐渐的,我麻木了,不仅接受了自己的生活,甚至都快将当初的经历淡忘掉,我觉得有了舍利子在身,见不到那玩意儿的感觉真好。

    不过我想,老天是注定不会让我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了,不然我也不会写下这些东西。

    父亲是什么时候走的,去年还是前年,具体时间我居然想不起来了。

    忙完一切事情独自回到家,我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之前一直没哭,但看着空空的家里,我突然忍不住大哭起来。

    静静在家呆了一天一夜,我忽然生出一种很想出门走走的感觉,漫无目的地走出家门,缓缓走在街道上,一直走一直走,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皮猴儿家楼下。

    好像是因为天热,又是傍晚,我看到楼下有几个老人坐在花坛旁乘凉。

    “……我一定让我家小子给我找房搬家……”一个老人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并没在意,只是瞪着他家楼口发呆,犹豫着是不是这会儿上去看一眼。

    但另一个老人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么着,还听得到你隔壁有怪声?”那老人有些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可不,一到半夜就听到有‘呜呜’声,越听越像有人哭,我睡觉又轻,实在受不了,几次白天去看,那家就是没人,这种事报jǐng都没办法……”之前那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有段时间没响了吗?”又有一个老人加入了谈话的行列。

    引起话头的那老人也有些疑惑:“是呢,总是隔一段时间消失一阵,我记得也就一个月前有几天我没听到,那声音消失后我又以为没事了,想不到又会响起来,这谁受得了啊,不然我才不想搬呢,更奇怪的是,除了我,好像就没别人听到过……”

    这时,他们好像注意到我一直站在一边不出声,便止住了这个话头,好奇地打量我几眼。

    我觉出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但看老人的眼神,似乎对我这个陌生人很jǐng觉,想了想,我还是没打算上前问问,反而转身离开了皮猴儿家。

    那老人的话让我不禁生出一些猜测,首先想到的是皮猴儿家,因为我隐约记得和皮猴儿住一起时,我见过那老人从旁边的门出来。

    其次,他说的一个月前,正是我来查看他家的最后时间段,虽然不知道老人什么时候开始听到像哭一样的怪声,但我不由得产生出一个念头,皮猴儿可能回来了,或者说,是皮猴儿的鬼魂回来了。

    之前所有的经历一下了又从脑海中闪了出来,后来我都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直接就认定是皮猴儿的鬼魂回来了。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说实在的,我非常不希望自己这么想,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皮猴儿已经死了。

    我并没有走,而是远远注意着皮猴儿家楼下,一直等到几个乘凉的老人陆续散去,我小心翼翼地返回那里,看四周没人能留意到我,便轻手轻脚来到皮猴儿家门口。

    打开他家的房门,我走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灯,从窗户外透进来了月光将屋内照得挺亮,而且在他家住过一长段时间,我对他家的布局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开灯我怕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我不知道如果真看到皮猴儿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像那些鬼一样害我,又或者会不会因为我没去找他而生气,又或者根本已经不认识我了。

    鬼会不会有想法……好多的念头忍不住从我脑海中一一闪现出来,我坐到床上,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时间慢慢向午夜靠近,纷繁的念头依然挥之不去,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件事。

    “坏了……”我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遗言(十四)

    我之所以失声惊呼,完全是因为突然一下子想起,我的身上还带着叶伯伯临去世前给我的舍利子,以往的经验告诉我,那东西在身上见鬼的难度比较大,几乎为零。

    从床上站起身,我正琢磨是先掏出那舍利子放别处,还是干脆离开皮猴儿的家,改天再来,刚才听那老人说,我来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听不到这屋内有哭声,会不会就和我一直带着舍利子有关。

    我想到这里,急忙往房门口冲了过去,伸手一拧门把,将门拉开。

    忽然,身后似乎涌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房门被这力道又一次用力推上。

    我不由得一惊,急忙回头一看,身后并没有什么东西。

    “皮猴儿,是你吗?”我试探xìng地问了一句。

    屋内无人应答。

    我转身快步返回屋内,一边继续轻声呼唤,一边四下寻找屋里各处有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似乎感到屋里温度有些寒冷,并没有看到什么地方出现人影之类的东西。

    “皮猴儿,你要在你就给我出来……”我忍不住提高了一些声音喊道。

    “呜……呜……”

    耳中突然隐隐传入好似呜咽的声音,听上去方向极其飘忽不定,我四下张望。

    终于,我看到在靠近里屋房门的旁边墙壁上,浮现出一张人脸。

    我不觉吃了一惊,下意识倒退了一步,那是一张男人的脸,灰白的面sè差不多和墙壁融为一体,如霉斑一样颜sè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着,整张脸已然开始腐烂,看上去凹凸不平,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眼眶,却是白sè的,看不到黑眼球。

    我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人脸正是皮猴儿。

    他真的死了!我顿感又惊又怒,脱口而出道:“皮猴儿,是谁害的你?”

    说着,就要往前凑。

    但我刚往前迈出一步,如浮雕一般的人脸立时便往墙内隐去,眼看着变得透明起来,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就像墙面上从未出现过一样。

    “皮猴儿……”我几乎是扑过去,拍打着墙壁。

    蓦然,背后响起一声无法形容的叹息。

    我再度回头,就在窗户旁的墙壁上,皮猴儿的脸又一次浮现出来。我刚想近前,就看到他两只眼睛忽然一阵滚动,一下子变成如墨汁般的颜sè,几乎同时,我听到一个声音。

    “别……”

    我脸sè一变,本能地停下脚步,盯着皮猴儿几乎看不出模样的脸。

    “……出了什么事?”沉默片刻,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看到他脸上仿佛扭曲了一下,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来了……他马上就来了……”

    我一愣:“谁来了?”

    这会儿我突然觉得,皮猴儿要是能说英语就好了,至少他还是她能分得清,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那红衣女鬼。

    就在这时,皮猴儿的脸上出现一阵痛苦的神情,表情极度扭曲,就连脸颊上没有了血sè的腐肉也一起抖动,随即我听到他几乎嘶叫道:“伊……啊……”

    瞬间,他原本呈现无比痛苦的脸上一下变成了无法形容的狰狞表情,我大惊,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陡然间,皮猴儿两眼猛然一瞪,张开嘴巴发出“嘶……哈……”的声音,紧接着,脑袋上本来如枯草般死气沉沉的头发无风张扬,绞成一股股,如章鱼的触手一般,不断狂舞着伸长,向我扑了过来。

    不等我反应过来,数道绳子一般的黑sè长发便将我缠了起来,我的一只胳膊立时和身体捆到了一起,还不等我想扯,缠在身上的长发居然游动了起来,我只觉得身上缠着的是无数条粘乎乎的长蛇,勒得紧紧的,顿觉全身无力,蠕动的感觉让我有种浑身酥软的麻痒感。

    虽然还有一条胳膊在外面,但我还没想到如何解决,蛇一般的长头便不仅越缠越紧,甚至发梢好像长了倒刺一般,透过我的衣服直往我皮肤里扎,一瞬间,我就觉得全身像被无数虫子在叮咬似的,那滋味我根本无法形容。

    “皮猴儿……”我近乎绝望地吼道。

    不过看起来,皮猴儿似乎不再是我认识的皮猴儿,虽然脸还能看出他的模样,但在我看来已经像是陌生人一般,或者说他现在只是一个鬼,一个只想杀人的厉鬼。

    我试图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去扯,没想到身上的头发力量更大,越扯似乎缠得越紧,疼得我全身冒汗,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叫的声音很大,话已经说不出来,可惨叫声居然都没有惊动旁边邻居,或者他们以为这屋根本没人,所以叫声也不会是人发出来的。

    估计再这样下去,长发很快就能把我勒成两半。这时我忽然想到身上的舍利子,为什么这长发不怕呢?

    这时,皮猴儿脑袋上的头发再次伸出几股,向我伸了过来,看样子是准备把我那只还能活动的胳膊也捆上。

    我相信,如果再被缠上的话,我只有等死一条路了,想到舍利子在我衬衫上面的口袋里,我忙伸手摸了摸。

    一摸之下我才发现,缠在身上的头发似乎小心地避开了衬衫上的口袋,我忍着几乎被折磨得就要吐血的感觉,哆哆嗦嗦地掏出了舍利子。

    当舍利子握在掌心中时,我惊讶地看到,正伸向我的几股长发顿时停在半空中,左舞右扭,却再也不敢靠前。

    似乎有戏,我拼了全身的力气,用颤抖的声音开始念起《心经》,不知是经文还是舍利子的原因,空中伸过来的长发触电般地一震,然后疾速向后缩了回去,就连身上缠着的头发也似乎松了一些。

    不一会儿,我看到自己手中的舍利子竟然散发出柔和的红sè光芒,想都没想,我将舍利子往自己身上的长发拍了过去。

    本来还像长蛇缠身的头发刹那间纷纷如遇到克星般,迅速从我身上游了开来,但还是让我拍中了一缕长发。

    “吱”一声,像是一声惨叫,那长发如死蛇般从我身上跌到了地面,不仅如此,我注意到被我拍中的地方一下子冒出一团暗蓝sè的火焰,如火线一般向皮猴儿的脑袋延伸过去。

    我不禁脸sè一变,这样下去火焰会不会直接将皮猴儿烧掉。

    只是,还不容我担心,一股刺鼻的恶臭令我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抬眼一看,正瞧见皮猴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眨眼隐没在窗户旁边,而蓝sè的火蛇也紧跟上去,拍到了墙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遗言(十五)

    随着皮猴儿的人脸消失,屋内猛地掠过一阵yīn冷的寒风,而蓝sè的火蛇立时将墙壁燎成一片焦黑,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皮猴儿的魂魄是不是也被这火烧到了,更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皮猴儿……皮猴儿……”

    我不断叫着他的名字,脑海中不断闪出“他会不会已经魂飞魄散”了的念头。

    屋内一片寂静,我敏锐地感觉到屋里的温度恢复了正常,不由得叹了口气,皮猴儿人已死,就连魂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也奇怪,知道皮猴儿死了以后,我竟然没有多少难过的感觉,满脑子只是想着他刚才对我说的,他来了。

    我立时想到当初在jīng神病院时的情形,吴潜曾也说过同样的话,或者,皮猴儿口中的“他”,应该是她,那个红衣女鬼,又或者会是缠着我父亲的那个小鬼影。

    皮猴儿死了,但死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死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稍稳定了一下心神,我才感到全身又疼又痒,撩开衣袖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被长发缠住的地方不仅出现纵横交错的红sè勒痕,更是布满了点点血珠,看来刚才那长发的确有扎入我的肌肤之中。

    我找了条毛巾,在水管下冲了冲,抹了抹身上的血点,只感到身体阵阵又酸又软,只好坐在床上,脑子里一时间思绪如乱麻一般,一点头绪也没找到,干脆将舍利子又放回到口袋,期望着皮猴的魂魄会再次回来找我。

    但一直在皮猴儿家呆到天快亮,皮猴儿的魂魄也没有再出现过。

    望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我才想起来应该尽快离开他家。

    回家的路上,我并没有坐车,而选择了步行,为的是能够找出一点线索之类的东西,但除了一堆假设,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路上,我总觉得身后不太对劲儿,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但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可疑的目标。

    只不过回到家打开房门时,我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因为刚打开门,后脖子立时感到一下刺痛,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恢复了知觉后,我发现自己就躺在大门口,抬眼一瞧,家里被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当时第一个念头是遇到抢东西的了。

    果不其然,家里的一些现金以及身上钱包里的钞票都不见了,这些并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身上的舍利子不见了。

    显然刚才失去知觉是因为有人从后面偷袭了我,我不禁又气又急,还有一些后怕,进来的强盗只是弄晕了我,这要是直接把我弄死可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因为身上的舍利子不见了,我心中更是纷乱无比,想都没想,本能地将家里门窗全部锁死,然后窝在床上,全身不住的哆嗦,比起见鬼,刚才的经历更加让我感到害怕,死亡在那一瞬间离我是如此的近。

    我不免恨死那个进我家抢东西的家伙,那是舍利子,又不是宝石,他拿了能卖到什么地方,同时,我又觉得有些古怪,似乎没听说家门口附近出现过这种入室抢东西的方式。

    勉强值得庆幸的是,丢失的是叶伯伯死前交给我的那颗舍利子,之前放在家里的舍利子我已经在外面找地方收藏好。

    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打电话通知银行,我需要挂失。

    勉强办好了挂失手续,我只觉得头晕脑涨,到最后根本已经没办法再思考,干脆倒在床上,将被一蒙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突然间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缓了缓神,我注意到屋内光线昏暗了下来,不禁吓了一跳,自己没觉得睡得时间很长,怎么天黑了?

    抬头一看,这才惊讶地发现,窗外不知何时浓雾弥漫,有如一幕巨大的白布挂在外面,不仅如此,我还感到有一缕缕yīn寒的冷风慢慢渗进屋来,无意中斜眼一看,床边墙壁上凝结了不少细小的水珠。

    再看窗外,白sè雾气中似乎不断有人影在闪动,一张张恐怖狰狞的脸在雾中一闪而过,看得人胆战心寒,像是无数恐怖片里的镜头在面前晃过。很想闭上眼睛不看,但目光像被锁住一般,移都移不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不知道自己被逼盯着外面多久,大脑一片空白。直接雾气逐渐消散不见,我都没能回过神来。

    说实话,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其实并不可怕,更恐怖的情形都经历过,只是看到那些,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身上失去了舍利子,我似乎又会不断见鬼了,而且暗中还有那地方的问题没有解决。

    关于那个地方,我已经好久没有想了,这次看到的让我一下子又回想起那地方的恐怖。

    屋内的阵阵yīn风已经消失,但墙壁上、地面上以及窗玻璃上出现的水珠依然还在,cháo气扑面。在床上又趴了半天,我才敢翻身起来。

    那颗舍利子被我存入了银行保险箱,这是个秘密,我一个人的秘密,虽然月月要付钱,但放在那里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看了一下时间才知道已经接近傍晚,今天肯定是去不了银行了,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个晚上,转天一直耗到中午,我才直奔银行。

    我感觉,中午太阳那么足,肯定遇到鬼的机率会极小,而且那时人也多,应该不至于遇到抢东西一类的事情发生。

    取舍利还是很顺利的,拿到手后,我的心里才算踏实了一些,很小心地回到家,我用红绳穿了个小布兜挂着脖子上,舍利子就放到布兜里,琢磨着这样应该能保佑我了。

    万也没想到,几天后,我再次被人偷袭,舍利子就此又让人抢走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霉到家了,已经努力将作息时间改为晚出早归,还是没能防住打闷棍抢东西的。

    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注意到并将我送到了医院,我也就彻底横死街头了。

    说起来,医院是我最害怕的地方,尤其当时的情形是我再次可以见到鬼,身上却失去了舍利子的保护。

    由于医院要求我留院观察一天,我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天sè渐渐黑暗了下来,虽然我躺在观察室病床上,还是能听到门外楼道里传入耳中的各种各样哭泣声。

    而虽然观察室内除了我还有不少病人,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房内温度在慢慢降低。

    就在这时,我竟然感到了无法忍受的尿急。

第一百四十三章 遗言(十六)

    我躺在病床上,很后悔先前没要个壶,现在只好起来去厕所。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努力从床上起来,咬着牙往观察室门口走去。

    直到那会儿,我还没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勉强记得是在自己家楼下被人从后面打趴下,醒来后就在医院里,身上已经被洗劫一空,医药费都是送我入院的好心人垫上的。

    我拉开观察室的屋门,过道上的一幕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门前,一个女生扶着另一个女生走了过去,我听到被扶着的那个女生表情痛苦地说道:“腰疼也好不了了,真讨厌。”

    我并没有注意另一个女生如何安慰她,只看到一个全身沾满鲜血的成形婴儿正紧紧箍在被扶着的女生腰间,小小的手臂变形拉长,早已超出人应该有的极限,两只刚能看出手形的小手死死扣在一起。

    我急忙错开眼神,不去看她。

    好不容易走进厕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正在水盆前洗手,突然间,原本正合适的水流一下子变大了,溅了他一身。

    “靠,破水管子,还有毛病。”那男子骂骂咧咧,关也不关水管便走了,但我分明看到一个身穿黑sè长袍的人影刚才一下子将水龙头拧大了,最主要的是,那人影看不到脚。

    我连手都没洗便回病房了。

    回去的时候,一个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浪汉,挥舞着黑漆漆的长指甲在走廊上游荡,我努力保持着目不斜视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看到他一转身,光着两只脏兮兮的脚悬在地面上,一路飘浮着跟在我身后。

    背后一阵阵yīn凉,我走进病房,直接躺回病床上,闭上眼睛,感觉那东西在我床边站了半天才离开。

    我偷偷睁眼看了看,这观察室其实也不干净,里面墙壁处就有一个面对着墙壁站着的女人,不时转身打量一下屋内,而她那发青的脸上,已经变成紫sè的舌头长长吐出嘴唇。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一夜的,天亮后,我便想也不想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去了。

    居然能在医院平安度过一夜,我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回到家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敢出门,生怕自己受不了那一幕一幕恐怖的经历,更怕那地方的东西会找到我。

    虽然两次被抢都报了jǐng,但由于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所以毫无进展。

    就这么忍受着,我体会到了惶惶不可终rì的感觉,那段时间,我就像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却不知道刑期是哪天的囚犯,傻坐在家里,吃不好睡不着。

    如果就那样一直下去的话,估计到不了现在,我就已经挂了。

    不过最终,我还是没有被打败,原因却是一次口渴。

    那会儿我渴了就习惯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直接对着喝上几口,一抬头,正看到水池上方墙壁上挂着的镜子,一恍神的功夫,我仿佛看到镜子里闪过一个不认识的人影,不由得吓了一跳。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不过是自己映出来的样子,只是当时我差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头发像顶着个蓬乱的鸟窝,脸上的胡子长得老长,两眼窝深陷,黑洞洞的眼眶里,红sè的血丝几乎将白眼球覆盖住。

    我摸了摸脸,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想不到突然间,我看到眼睛里的红sè血丝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下蔓延,数不清的血丝如同无数已经引燃的导火线,向着耳朵、鼻子、嘴唇、脖子以及头顶辐shè开来,有如看着自己的脸正在碎裂开一般。

    “啊……”我大惊,忍不住挥拳砸了过去。

    随着“啪”一声,我的脸眨眼间四分五裂。

    可很快我便发现,带着血丝的大大小小碎裂镜片中,都映出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每一张脸上的每一双眼睛呈现出令人惊恐的血红sè。

    其实见到这种情形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那段时间经常会出现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发现有人影猫着身子蹲在脚边;还有开冰箱时能看到镜面一般的门上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有人曾说,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愤怒了,左右都是一死,我非要自己在死之前抵抗一下,束手待毙实在太逊了。

    反击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房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消沉了多长时间,总之整间屋已经变得脏乱不堪,不知道是不是门窗紧闭的原因,屋内不仅yīn暗而且cháo湿,角落都散发着霉味。

    费老了劲儿才收拾好房间,我忽然发现,自己肚子饿了,这还是那段时间第一次明显感到饥饿。

    冰箱里是没什么吃的了,连方便面都找不到一包,我索xìng出了趟门,不仅买了食物,还买了这个笔记本,我要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在我还能活着而且拥有记忆的情况下写下来,至少当我死以后,有人发现我的尸体时,还能看到这个本子,知道我所经历的事情。

    好好吃上一顿之后,我决定选择另一种生活。

    我开始出门,四处寻找以后可以落脚的地方,然后便将现在住的屋子租出去。

    任谁也想不到我会选择住在哪里,利用租房的租金生活。

    我偷偷住到了皮猴儿的家里,他家还有那些我们曾经收集出来的资料,多数都是有关于那个地方,虽然从未有人能够向我解释关于那地方的事情,但如今我一定要努力从资料中理出一些头绪。

    首先可以肯定那地方有恶鬼横行,而且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曾入住到里面的人家。

    接下来,根据皮猴儿收集传闻与我和叶伯伯住在一起时听到的讲叙,那地方开始住进去时并没有任何异样,有些古怪的是阁楼与地下室,听说住进去时,阁楼曾也有人家当住房间,但很快他们便搬走了,原因不明,应该是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夫妻,但由于资料不详,皮猴儿都没有找到这家人的姓名与其后的住址,叶伯伯也只是根本有限的记忆提供的这些资料。

    之后阁楼与地下室便成了各家堆放杂物的地方,但一段时间后,大家便发现,那地方开始出现恐怖的事情,深夜女人的哭泣声与听不懂的歌声、走廊上或某些墙角角落处看到女人的身影、隐约可闻的婴儿啼哭,

    难道有一大一小两个鬼?我不禁这样想着。

    但鬼为什么要对曾住进去的人下手?它们是如何找到这些人的?

    如今,有可能住进去的那些人当中只剩下我还活着,另一个逃到国外的叶闻墨不知道是生还是死,我想多半可能已经死了,恐怕皮猴儿到死也不可能找到他。

    现在,叶伯伯的师父拼死留下的三颗舍利子全都不见了,失去了保护我的东西,那地方的鬼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我。

    一时间,我突然生出一种冲动的情绪,我要去一趟那地方,直接面对那些能够要我命的恶鬼。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遗言(十七)

    要再次面对那地方的念头一经冒出来,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我越来越按捺不住这个想法,一天中午,我直接去了那地方。

    到那里之前想得挺好,直接冲进去,倒要见识一下里面的恶鬼如何能杀了我,但没想到只是刚到院子大门口,我就感觉腿一阵阵发软,根本提不起冲去的想法了。

    那地方整个看起来给人一种yīn森恐怖的感觉,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

    像被定住一般,我就那么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忽然,两个听上去颇为飘忽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个看什么呢?”

    “不知道,好像看院里那空房子吧,yīn森森的。”

    “我有点冷,快点走吧,这人好像看傻了……”

    声音飘入耳中,然后渐行渐远。

    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傻,头脑一热跑到这里来,其实我根本不想死。

    又一次,我选择了逃跑,不过却没觉得可耻。

    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四处寻找能够保护我的东西,城里和附近的寺庙、道观以及庵院我差不多都访遍了。

    可悲的是,花钱请到的各种宝贝都无法抑制住自己见鬼的情况。

    倒是在出市区不太远的河清县那座寺庙里,我有幸见到了一个老方丈,感觉他相当厉害,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我不仅经历了不寻常的事情,而且身上阳气几乎衰至极点,所以一到入夜时分便会见到鬼。

    不用他细说,我也明白自己基本上已经时rì无多,当时我还不是完全就相信,不过既然他那么说了,我自然要寻问一下他有没有化解的方法。<ww。ienG。com>

    其实那会儿我想过,如果他要我捐上一大笔钱后才说有什么方法化解,我不但不会掏钱,而且很可能会暴走,那段时间我已经被骗了若干次。

    不料老方丈只是摇摇头,他说因为一些他无法想像的原因,我已经惹到了一些十分麻烦的东西,这是他无法化解的。

    不过在了解了我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他还是给了我个建议。

    可以在他现在呆的寺庙里住下,每天念经礼佛,只不过这方法并不一定能够救我。

    我注意到他的脸sè在一瞬间有些犹豫,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真住下去的话,一旦出了事,很有可能会波及到寺内其他的僧人。

    那一刻,我立时相信面前这位老方丈不管能耐如何,都是一位得道高僧。

    也正因为如此,我不能选择他说的这个方法。

    老方丈不等我明说便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再强求,伸出手,将他一直握在手中的一串念珠递给我。

    我记得他告诉我,这念珠已经跟了他很多年,希望能够保佑我尽可能长的时间。

    虽然口头上推辞,但我内心深处真的动心了,在老方丈的坚持下,我还是收下了那串念珠。

    回去后,我听从了老方丈的建议,天刚黑我便坐床上,握着他赠我的念珠不断念诵《心经》。

    说实话,之前我也念过,但基本上没效果,有时反而更容易引起看见的一些鬼注意到我,而如今手持念珠再诵《心经》,竟然头脑一片清明,身边也立刻安静了,就连心绪也平复了下来,之后握着念珠睡觉都觉得心平气和。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真以为情形会慢慢好转,甚至已经打算搬回自己家去住,算算找的租客也差不多到期了,于是便选了一天回去了一趟,准备和租我房子的那家商量商量,想不到那家人竟然还想继续租。

    一是价钱的确让我心动,目前没有工作,房租可以让我省了不少事,二来我还想再整理一下资料,考虑了一阵子,便索xìng答应了下来。

    还以为之后的生活还能保持平静,想不到我还是逃不掉自己的命运。

    忘了具体是哪一天,只记得那一晚我本打算接着念经,但那一晚,无论我如何念,心却一直也静不下来,总觉得要有事发生,而屋内也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偷偷看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生异样。

    勉强凑合着度过一夜,天亮时,我起来去厨房洗漱,却发现大门上里面多了一只红sè的手掌印,这让我不由得大惊。

    手掌印并不大,看着很像是个小孩留下的,不过显然这不会是人的。

    从那一天起,每天屋内都会出现异样,有时是手印,有时是脚印,有时则是交叉的十字,而且都是如血一般的红sè。

    更让我心寒的是,这些痕迹正不断靠近我呆的卧室。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天夜里,外面毫无征兆地开始下起雨来,随着雨越下越大,阵阵狂风席卷而来,雨声掩饰不住呜呜的风声,我依然无法平静下来,那段时间天一黑我就没敢离开床,去厕所都是战战兢兢的,夜里更是忍着不去。

    骤风暴雨将窗户吹得“咣咣”直响,一阵阵传入屋中,有如鬼哭一般,我紧张得不住咽着口水,一遍遍念诵《心经》。

    突然间,我听到奇怪的声音,开始声音听上去模模糊糊,渐渐的,我感觉那声音就像是从耳边直接传入脑海当中。

    这下的确让我心中大惊,经文立时便乱了,顿时间,我发觉那声音倍感凄凉,就像是一个女人正声嘶力竭地低吼,这凄厉的声音让我更加无法将经文念诵下去,只有用力再用力地握着那串念珠,期望能借此给我心里一些帮助。

    正在这时,屋内的灯闪了几下,“嘶啦”一声熄灭了。

    “呃……”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等我准备查看,目光掠过窗户时,我竟然看到窗边出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影,借着窗外的自然光,我只能通过轮廓感觉是个女人,却明显感到她正冷冷地盯着我。

    凄凉的叫声依然没有停止,我注意到那女人的姿势极其诡异,似乎是正准备从窗外爬进来。

    我盯着那女人一点点往屋里爬,不禁有些失神,不过只是片刻,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恐怕只能等死了。

    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我强压住自己似乎就要跳出来的心脏,大声念起了《心经》。

    这时,我注意到那女人的身子似乎窒了一窒,同时间,脑海中响起近乎疯狂的吼叫声,我甚至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女人的吼叫,声音中包含着一种临死前的绝望与不甘。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遗言(十八)

    我尽了自己的全力去忽视那个声音,随着经文念出,那红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窗边,但脑子里依然还是回响着那可怕的吼声,不过倒是越来声音越小,最后终于不再响起。

    一时间,除了风雨声,屋内再也没有其他怪异的声音,我还不敢停止念经,不知是不是雨势太大,阵阵cháo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道女鬼还会不会回来,我只是继续坐在床上念着经,奇怪的是,我竟然没听到皮猴儿家旁边的邻居有什么反应,难道他们都没听到?还是他们都出事了?

    看来那方丈的担忧没错,我现在就像个灾星,呆在一个地方就容易引起那玩意儿过来。

    很庆幸我没决定找个寺庙住下,一来我相信,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二来我本心真不希望给其他人带去麻烦,尤其是那玩意儿的麻烦。

    这一走神,我的经一下子念不下去了,而且还感到不由自主一阵阵憋得慌的感觉,这时候我居然很想上厕所。

    真是活见鬼,早不想晚不想,这会儿却有这种感觉,而且还越刻意不去想,感觉反而越厉害。

    这事没办法,必须尽快解决,我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看了看,厅里安静得掉根针恐怕都能听到,屋里还是没电,我只好掏出手机,不过这玩意儿散发出的光线更不怎么样,照得我身边绿莹莹的,异常渗人。

    四下打量了一眼,我使劲咳嗽了一声,不过心里害怕的情绪让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使劲抓着念珠,我大着胆子出去直奔厕所。

    结果出了一件麻烦事,因为害怕将念珠沾上污秽,我顺手将念珠还有手机都放到了厕所门口的洗衣机上。

    厕所面积并不大,我站到了马桶前,刚解开裤子,便听到了就在我身后,切切实实地响起一声yīn恻恻的笑声。

    我当时全身一僵,头皮过电一般的阵阵发麻,怕什么来什么,而且听上去好像就在身后,我不禁后悔把念珠放到了厕所门口。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多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后我意识到,除了那笑声,身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突然间一吓,我也没有继续上厕所的想法,哆哆嗦嗦地系好裤子,僵硬地转过身子偷偷看了一眼。

    身后什么都没有。

    我这才松了口气,大概刚才出现了短暂的幻听,纯粹自己吓自己。

    我一伸手,抓起念珠和手机,飞一般地冲回里屋,似乎只有呆在床上自己才会安全。

    那一夜可以说是度秒如年,我是一直盯着窗外,看着天渐渐发亮,心里想着终于平安度过一晚,想不到,刺耳的jǐng笛声一下子划破了这原本平静的清晨。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从床上跃起,扑到窗前往下看,来的是一辆救护车,看样子不知这楼哪家人得了急病。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一辆刚走没多久,又一辆救护车飞弛到楼下停住。

    一夜间,似乎这楼内住户不少人得了急病,我一直盯着楼下,半小时内这楼下一共停过四辆救护车,最后一趟竟然先后抬上去两个病人。

    由于是偷偷入住皮猴儿家,我没敢立时露面,直到中午我才悄悄出去,确信没人注意我,迅速逃出楼。

    转了一圈,我又回到皮猴儿家楼下,正好听到几个在外面的邻居聊天,几乎不用我打听便了解到,昨晚楼内出了怪事,五户人家有男有女都因为昏迷不醒进了医院,奇怪的是,就连睡在他们旁边的人都没留意到他们发病,昨夜这一楼的人睡得死死的,五个病人都是天亮后才被家里人发现并叫了救护车。

    这不禁让我联想到昨晚遇到的情形,会不会是那红衣女鬼弄不死我,开始祸害整幢楼内的住户?

    不管是不是,我已经决定不再住皮猴儿家了,以前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看来我还是大意了。

    当晚,我找了一个网吧,准备凑合一宿,想不到半夜时,原本灯火通明的网吧一下子整个黑了下来,紧接着,所有人的电脑接二连三自动关机,还不等所有上网的人反应过来,电脑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披散着长长黑发的红衣女人。

    “啊……”

    网吧内不断响起惊恐的尖叫声,有人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门口冲去。

    我听到有网管在大喊:“是病毒……是病毒……”

    当然,我不相信,趁着乱哄哄的情形,我也冲到网吧门口,顶着有可能被踩踏的压力硬是挤出了网吧。

    我实在想不到那女鬼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恶鬼都这么强大?

    从网吧出来,我几乎是落慌而逃,一直跑到一座立交桥下才停住脚步,那一夜,我就是在立交桥下战战兢兢度过的。

    本以为红衣女鬼会追来,但直到天亮,我身边也没发生任何恐怖的事情。

    难道她像猫抓老鼠一般在玩我,我不知道。

    转天我准备去皮猴儿家将那些资料整理一下带走,不料刚到他家小区门口,便发现数辆救火车停在楼下,我一眼就看到皮猴儿家玻璃全碎,窗边**,明显有火燎过的痕迹。

    皮猴儿家昨夜失火了?

    我大惊,但那时我根本没办法进去查看情况,如果说还有些幸运的话,那就是这个笔记本我一直是带在身上,只可惜的那些资料,恐怕只剩下笔记本里的零星一点。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那地方还是赢了的感觉。

    不过,我还没打算直接放弃,而是选择了能活一天就活一天的方式。

    说实话,选择一个人过着近似隐居的生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一到夜晚还要担心女鬼缠身的人。

    白天还好,一到天黑,我只能找一些没有人的地方勉强住下,随便忍上一夜,虽然有念珠,但经过那天雨夜,我心里知道,念珠并不是万能的。

    终有一天,我会死在恶鬼的手里。

    但在那结局之前,我还是需要找一个地方住。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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