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国内暗箭
而今距彤郅十三年“定国是诏”下时,又过去了五年,整个中土,仍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焉。理之所在,势所必至。中土之有外国,犹人身之有疾病,病者必相证用药,而培元气为尤要。外国无日不察我民心之向背,中土必求无事不惬于民心之是非。中土天泽分严,外国上议院、下议院之设,势有难行,而义可采取。凡我用人行政,一举一动,揆之至理,度之民情,非人心所共惬,则急止勿为;事系人心所共快,则务期于成。崇节俭以裕帑需,遇事始能有备,纳谏诤以开言路,下情藉以上通。总期人心永结,大本永固,当各外国环伺之时,而使之无一间可乘,庶彼谋不能即遂,而在我亦堪自立。此为目前犹可及之计,亦为此时不能稍缓之图。若待其间之既开,而欲为斡旋补苴之法,则和与战俱不可恃。即使仍可苟安,而大局已不堪复问,则何如预防其间之为计也!……”
文博川所忧虑的“苟安之局”,并没有多少改变!
而自己和众多忧国之士全力推动的各项事业:电报、铁路、海防等等,也仅可以称之为小有所成而已!
李绍泉回想起当年为了兴办这些洋务事业所付出的艰辛努力,而自文博川林义哲师徒逝去后,洋务派失去对抗顽固守旧派最强有力的人,禁不住又是叹息连连。
近世中土外患频仍、内乱不断,时时军情紧急。建设瞬息万里的电报传输体系无疑是一直身处危境的乾国政府的当务之急。事实上。早在彤郅九年(西历9070年)。英国大东公司和丹麦大北公司已在中土敷设电报电缆。大东公司获取了在上海以南各通商口岸海口设置海底电缆的权利,并架通了印度经新加坡到中土南部沿海到香港的线路,而大股东是沙俄皇室的丹麦大北公司则架设了从海参崴到上海、香港的海底电缆。到彤郅十年6月,中土实际上已被纳入世界电报网络之中。这样,外国在中土经商、谈判等各种事项都可以在瞬间传递信息、下达命令,而中土依然故我,不许架设电报线,仍靠马匹驿道送信传令。在这种“信息战”中。优劣对比实在太过悬殊。
电报事业遭到抵制,反对派的最大理由竟是“破坏风水”。在朝中有官员提出架设电报的提议后,工科给事中陈彝立刻在一道奏折中认定,“电线之设,深入地底,横冲直贯,四通八达,地脉既绝,风侵水灌,势所必至。为子孙者心何以安?传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即使中土之民肯不顾祖宗丘墓,听其设立铜线。尚安望尊君亲上乎?”掌握道德制高清流言官一旦搬出“忠孝”两字,举朝之内便无人敢于抗辩了。
当时美国《纽约时报》曾记载说:“天朝的人民无法理解电报的工作原理,他们认为是洋人雇用了机敏而无形的鬼神,在线路内来回穿梭,传递信息。如果在电报线附近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立即就会有人造谣,比如说其中一个传信的邪神玩忽职守,从电线里跑出来,迷路了,因此导致祸事发生,等等。这种谣言通常会引起骚乱,暴徒们将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砸毁机器。有一次,因电报线附近某个人生病,一夜之间,1英里长的电报线就被毁坏了。”关于电报的争议,可以说一直吵到了现在还没有完事。
象日本借口讨伐生番入侵苔湾,远在北京的大乾朝廷是靠了林义哲的高速通报舰搞的“船递”才在七天后得知了消息,立刻做出了反应。而正常的关于台湾军情的报告经过传统的“驿递”,竟然花费了一个月才到达京师!彤郅皇帝和仁曦太后大怒,决意架设中土自己的电报线路,而在一些官员适时提出来架设电报线的建议不久,清流们仍然群起上书反对,并再次祭起了“孝”字的法宝,至使中土电报的架设再起波澜!
而除了电报,更加阻碍重重的,便是这铁路了。
在近世中土所面临的诸多新技术中,铁路可以说是最棘手的。而其棘手,不是因为技术有多么的高深、铺设有多么的艰难,而是意识形态上的“大是大非”!
从彤郅六年起,朝廷上下就为应不应该修建铁路吵翻了天。在有官员提出修建铁路“以通天下之利”的建议后,福建巡抚李福泰便激烈的上书反对,他指责电线、铁路都是“惊民扰众,变乱风俗”的有害之物,而且,修建铁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是惊动山神、龙王的不祥之物,会惹怒神灵,招来巨大灾难。他还认为无论是外国商人还是中土商人,只要修铁路都将使“小民困苦无告,迫于倒悬”,结果都是“以豪强而夺贫民之利”,所以不仅不能同意外国人修铁路,而且同样要禁止中土商人修铁路。连比较开通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也奏称,“铁路于中土毫无所益,而贻害于无穷。”江西巡抚刘坤一也认为“以中土之贸迁驿传”,根本不需要铁路。
当时《纽约时报》就曾引用一位叫阿尔伯特?毕克默的美国观察者的话,一针见血地说,“实施这样一项伟大工程的最大障碍只能是中土人民对所有外国人所保持的敌意,以及他们自己的迷信思想。”
“很多中土人认为铁路会破坏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它们长长地切开大地,破坏了正常的节律,转移了大地仁慈的力量,它们还使道路和运河工人失业,改变了业已形成的市场模式。”
也就是说,该不该修铁路的争议点发生在两个方面:一是修铁路会不会惊动祖先,二是会不会破坏千年的农耕经济模式。
但身为洋务派领袖的李绍泉却知道。这些其实都是表象。对于铁路。老百姓及地方乡绅其实并无抵触之意。因为交通运输如果畅通。便于商品物资流转,带给他们的只有好处和便利。
在中土修铁路的最大阻力,其实是来源于传统的士大夫们的对于“传统意识形态”的顽固坚持!
而在那时洋务派官员全都束手无策之时,林义哲却一举破解这个难题!他所采用的办法,也当真匪夷所思!。
林义哲的办法,便是园工!
对于林义哲说动海外华商报效捐资修园一事,清流言官们一直异常痛恨,认为这是“媚惑君父”。“害民邀宠”的“奸佞之举”,但慑于仁曦太后的威势和此前上书反对的几个言官都被整得极惨的前车之鉴,不敢大张旗鼓的公开反对,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便会跳出来以此做一番文章。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林义哲之所以甘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促成园工,并不是为了上位邀宠,而是另有目的!
林义哲称“园工需木甚多,皆得从台湾番地开采,现下采木由番民承办。船政由海道转运,均极妥贴。然京津之陆路转运,不甚便利,颇费时日”,若是有铁路的话,则“不但节约时日,亦可减省民力。”
而为了堵塞“清议”之口,林义哲还预先给两宫皇太后准备好了说词。针对清流言官声称铁路破坏风水,林义哲则称“士论议铁路之害,一是毁坏风水,二是损害农田。其实此二项细论之皆属虚妄。”
林义哲振振有词的说:“风水之学,重在寻龙势,有回龙、出洋龙、降龙、生龙、巨龙、针龙、腾龙、领群龙种种,以此论之,铁路亦龙势之一,谓之金龙。吉地之龙脉,乃千年造化而成,而铁路之龙脉,乃人工修筑而成。有龙为吉,西洋各国国势日强,除其天然龙脉之外,其自行修建之‘金龙’,亦是极大助力也。”还说“此外风水之学当中,有‘呼形唤像’之论,以此观之,这铁路亦是龙势,建之可旺运势,有利无害。”
林义哲这一番似有根据又似杜撰的理论,可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下子便破了清流们“铁路破坏风水”的反对理由。
对于清流们称铁路损害农田的说法,林义哲也毫不客气的进行了批驳,称“铁路于农田并无损害,所谓机车隆隆,震坏秧苗,乃是无稽之谈”,针对民间对此的恐惧心理,林义哲又给出了解决办法:“为不扰民起见,修筑路基时,凡农田、坟墓、山川等,绕开便可”,并指出“日本初修铁路之时,国内反对之声,与我国一般无二,为免民间物议,日政府不惜绕道修筑海坝,铁路终成。而后铁路与民有大利,日民不仅不再反对新修铁路,反而倡议多修”。两宫皇太后听了他的解释,认为有理,同意大修铁路,并将修铁路一项写进了“定国是诏”,至此修铁路的阻碍才得以破除。
但即便如此,时至今日,中土所修成的铁路,也只有区区天津到北京这一条而已,别说同泰西诸国,就是和隔海相望的日本相比,也差得太远!
而现在,林义哲却已经不在了……
李绍泉回想着当年和林义哲一起戮力同心兴办洋务的日子,一时间又是悲伤不已。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那些黑白照片上,不由得想起了林逸青。
这些照片是天津海关的洋员德国人恩斯特?奥尔默在日本观战时拍摄的,他在厦门海关任职时,曾开过照相馆,使用的是最新式的照相机,这一次好奇心发作,竟然借机前往日本,想要体验一下战争,他用照相机详细拍摄下了这场日本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内战的详情,好多照片被英国《泰晤士报》发表,在他回到天津时,李绍泉急于了解林逸青的情况,特意请奥尔默前来督署作客,并向他打听情况,大方的奥尔默在给李绍泉详细叙述了一番之后,给了他这些照片。
看到这些照片,李绍泉才真正明白,林逸青导演的这场削弱日本的战争。进行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哪怕以他李绍泉当年平定教匪时的能力和气魄。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他现在甚至都想象不出来。林逸青会如何收场。
在枪林弹雨之中出生入死的他,会平安归来吗?
林逸青回来后,会象林义哲一样,将顽固守旧派给出的难题一一化解,让洋务事业新上一个台阶吗?
而林逸青面对清流的攻击的反应,会和林义哲一样吗?
还是会……
想到林逸青干掉黄树兰全家的手段,李绍泉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瀚鹏,须知中土非日本也。官场之明争暗斗,可是比战场犹要凶险十分啊!那起子清流,都是些说人话不办人事的,你这武人的性子,落在他们手中,只怕……”李绍泉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绍泉正自忧心忡忡之际,亲信李胜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电报呈到了李绍泉面前。
“制台大人,京里头娄师爷的电报。”李胜躬身说道。
李绍泉点了点头,接过了电报。打开信封,取出电报纸看了起来。李胜则行礼快步趋出。
电文不长。李绍泉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有些变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人还没回来,京里头已经有人嗅到味道不对,这就要对他下手了!”李绍泉看完了电报,冷笑了起来。
娄春范在电报中告诉李绍泉,因日本驻北京公使柳原前光多次前往总理衙门交涉,称有乾国人违反中立,在帮助日本西南叛军作战,要求乾国方面将其召回,总理衙门一开始以“不知情”试图搪塞,后来给柳原前光催得急了,又称“可能为海外莠民所为,此辈身在外国,天朝向不闻问”, 柳原前光不愿和总理衙门扯皮,干脆买通了一些言官,直接上奏朝廷,称林逸青“投身日本叛军,与日本政府为敌,挑起战火,在日侨民多受其害,又使列国误会天朝暗助日本叛军,以至天朝声名大损”,要求朝廷“赶派天兵,赴日本速擒此狂徒,平定叛乱”,使“天朝之威德布于东瀛,列国仰望”。现在已有多名言官上奏,敬亲王甚以为忧,是以透露出消息来,使李绍泉等洋务派官员周知,以便采取应对之策。
“看来这一回,还得要张侑樵出手。”李绍泉放下电报,自言自语的说道,“正好述职之日将近,便趁着这时候递牌子觐见,要皇太后帮衬一把好了!……丁益盛和沈翰宇那里,得赶紧知会一声,要他们也上折子!”
李绍泉主意一定,当下便取过纸笔,拟起电报稿来,不多时,分别给敬亲王、张霈伦、丁雨生和沈佑郸的电报稿一一拟就,他拉了拉铃,叫来了李胜,吩咐他立刻前去电报房,将电报尽数发出。
福州,马尾港。
一名布衣打扮的年轻人脚步飞快地沿着街道快步向前,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丁雨生位于船政衙署不远处的宅邸,在向门房通报了之后,便进了大门,直趋后堂而来。
得报后的丁雨生匆匆过来,来人见到丁雨生后,立刻打千行礼,将电报呈了上来。
看到是天津直隶督署来的电报,丁雨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来人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丁雨生本打算去船政枪炮所一趟,可不知怎么,眼前的这封电报却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立刻将电报打开,看了起来。
电报的内容不长,丁雨生看完之后,一时间又有些出神,徐睿进来时都没有察觉。
“大人……”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神色不断变换的丁雨生,徐睿不由得担心的叫道,见丁雨生毫无反应,他便又重复了一次:“大人?!”
“噢,”丁雨生终于回过神来,“徐先生。”他看着一脸担心的徐睿,立刻面带歉意的笑了笑:“我这会儿一时失神了,让先生见笑了。”
“大人这一阵子过于劳碌了,当注意歇息休养才是。”徐睿一向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人,见丁雨生如此的神不守舍,关切的说道。
“若此一番劳碌能有成果,便也值了,就怕……”丁雨生叹息道。
“莫非是又有参劾大人的折子了?大人莫要让此辈扰乱了心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徐睿强压心中的怒火,“这起子所谓的‘清流’,当中外有事之时空言盈廷,杳无实策!及军事甫定,则当政办事之人创一事则群相阻挠,制一械则群讥糜费,当真是庸言误国!”
“这还不算什么,即便是船政不为这些宵小所阻,也不过是临事点缀,稍加裱糊而已。”丁雨生此时已完全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继续道:“船政于我大乾而言,不过是粉饰一新而已,即便偶有小成,却也难当真算得上是自强之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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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扬武”出世
“点缀、裱糊、粉饰?”徐睿重复吟了这几个词汇,良久方道:“今日听大人一言,方知大人果然目光如炬!若论对我大乾积弊洞察之深,满朝文武,能与大人比肩者鲜矣!”
对徐睿发自内心的赞叹,丁雨生却只能叹息连连——自己的见识,比起林义哲或李绍泉,都差了一层,但现在,林义哲却已经不在了!
“大人……”徐睿看着丁雨生,沉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你的心,切不可乱了!”
丁雨生抬起头来望着徐睿,窗外的月光映照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嘴角眼睑处细密的鱼鳞纹,虽然老人的精神看去还算健旺,举手投足间却已老相尽显,只浓眉下一双瞳仁仍是炯炯有神,显得深不可测。
丁雨生心下一凛,这几日因为言官弹劾船政的缘故,他的心绪的确是略乱了些,虽已着力掩饰,但却没料想还是被徐睿一丝不漏的收入了眼底。
“先生说的是,我这几日,的确是有些心神不宁……”丁雨生叹道,“林文襄故去,我怎么能忍心,让他创下的船政基业,毁在我手里啊!”
徐睿知道丁雨生心中因何为难,而今“开济”四舰已然完工,新式装甲巡洋舰“扬武”已然开工,而在新任户部尚书阎丹楚的支持下,造船用款虽然勉强足用,但船政每造一舰,朝中保守势力必然掀起一轮弹劾风潮,这一次“扬武”开建,也不例外。是以丁雨生甚以为忧。经常和李绍泉互通消息。及时把握朝中动向,以便预先应对。
船政事务本来便很繁重,同时他又牵挂着远在日本的林逸青,加上还要分神对付朝中的明枪暗箭,是以丁雨生这一阵子压力巨大,显得心神不宁。
“大人切莫如此说,老朽观大人与李制台书信往来,感触颇深。是以平日对大人的书稿,多留意了一些……”徐睿叹道,“大人与李制台,都是敢为天下之先,可谓一时伯仲,不相上下啊!”
“李制台雄才大略,非我能及也。”丁雨生听到徐睿赞叹李绍泉,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
想到李绍泉的《筹议海防折》,丁雨生的心中便感佩不已!
李绍泉的文章中,丁雨生最为推崇的便是《筹议海防折》。此奏折洋洋洒洒九千余字,名为“筹议海防”。但实际上却是在敬亲王所提的“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六条下另行发挥,且别有推衍,以“用人”一条为例,敬亲王所提者不过“简拔人才”而已,而到了李绍泉这里,却成了改革科举,以西洋之学取士的绝大文章!
一言以蔽之,李绍泉的这份《筹议海防折》,名为应敬亲王之议而“筹议海防”,但实际上却是为一个老大帝国如何变革以求自强的而进行的战略谋划!
对于这份《筹议海防折》,世人最为熟悉的大都是其中那段振聋发聩的警世之言——“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势、客主之形皆适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余里,各国通商传教,来往自如,聚集京师及各省腹地,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但这也只能算作是对眼前形势的描述和判断而已,实际上,李绍泉的这份奏折中真正的戏骨乃是紧跟在这段警世之言后的一句话——“外患之乘,变幻如此,而我犹欲以成法制之,譬如医者疗疾不问何症,概投之以古方,诚未见其效也。”
“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未有之强敌!又岂能以成法敌之?!”
丁雨生喃喃自语道,一双黑沉沉的瞳仁里竟罕有的射出了几分癫狂!
不宜以成法敌之,那欲制强敌,又有何法?李绍泉自己在奏折中就给出了答案——“易曰:‘穷则变,变则通。’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
“穷则变,变则通!”丁雨生缓缓地自牙缝里挤出这六个字,而一双手亦已是攥得紧紧的,“外需和戎,内图变法!”
李绍泉本人的睿智与远见自不必多说,单单是这“外需和戎,内图变法!”的八字国策,就足以使他远超同侪!
难能可贵的是,大乾官员之中,非只李绍泉一人能有“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见,以求实际而已!”的睿智明断及全力推动洋务事业的戮力前行,只是李绍泉等人所能施展的舞台实在是太窄太小了……
“不过敢为天下么……”丁雨生想起了死去的林义哲,突然颇为自失的一笑,“怕就是即便你走在天下先,却亦死于天下人之先,而那些抱残守缺之辈,却未撼动分毫!”
“老朽以为,天下的事情,不过事在人为罢了!”徐睿看着丁雨生,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人以前说曾过,今日中土之情势,欲求振作,惟‘外须和戎,内须变法!’八字!”徐睿目光幽幽的继续道:“而老朽以为,以朝廷内之掣肘重重,单凭大人一己之力,欲行变法,其难不啻于登天,而既然堤内有损,何不堤外补之?”
“如何补之?”丁雨生容色不动的追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林文襄在时,曾去过海外……”徐睿的一双眼里放射着幽幽的光,“于西洋之情势所知甚详,徐某记得,林文襄曾言:今日之西洋。便如我中华之春秋。群雄并起。逐鹿天下,且各大强国均纵横捭阖,折冲樽俎,广行纵横之策也……”
“大人国学深厚,自然一定知道春秋时晋楚相争时,楚之亡臣巫臣所为晋国献上的‘联吴制楚’之策!”徐睿的声音猛地低沉了下去:“老朽以为,以今日大乾之国力,自居晋楚可谓自蹈死路。而甘为吴国,方才是自全自强之道!”
“先生说的好!”丁雨生轻赞一声,仅那“联吴制楚”四字,他就已明白,自己支持林逸青所做的是何种打算,徐睿已然一清二楚!
徐睿看着丁雨生,突然笑了笑,说道:“不过大人可要小心,林文襄回国后不过是小小的说了那么句‘西国亦崇圣教’,就立时成了以夷变夏的汉奸。可若当真大行这‘挟洋自重’之策,那恐怕这个汉奸名头。大人一辈子也是逃不掉的了。”
“那又如何?”丁雨生冷冷一笑,道:“以今日之情势,我船政即便是添船购炮,大治海军,最好也不过似弄个苟安一隅的局面而已!究其根本,似兴海军、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图自强,使我大乾能屹立于今日这大争之世界者,惟有力破陈规,施行变法!”
“若当真能使国家变法图强,我便做了这汉奸,又当如何?”
听到丁雨生说出这样的话来,徐睿的眼中也放出光来。
“大人竟然有如此觉悟,那老朽便也陪着大人,也做一回这汉奸好了!”
“多谢先生开导,我这便去船厂看看,”丁雨生此时心怀大畅,一扫刚才的低落,“一日不去看看这船,心里便觉难过不已,呵呵。”
“大人请便。”
一身便服的丁雨生急匆匆的来到了船厂一处船台区,此时这里已经被搭起的高大木棚遮挡得严严实实,周围有许多持枪的船政海兵在来回的巡视。使厂区弥漫着一种少有的紧张气氛。
丁雨生来到了木棚门前,两名持枪守卫虽然认识丁雨生,却依然不折不扣的依照规章向他索要了勘合(证件),在丁雨生出示了勘合,他们查验无误后,才放他进了木棚。
进到了木棚之中,首先映入丁雨生眼帘的,便是船台上正在紧张施工的“扬武”号轻型装甲巡洋舰。
大批工人围着已然完工正在敷设装甲的舰体忙碌,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总工程师达士博和副手安乐陶、斯弓赛格等洋员以及魏瀚、陈兆翱等船政学堂学生正围在一处,商议着什么。
丁雨生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立在那里观看着施工。他看到工人们用吊机将一块块巨大的钢板吊起,运到架上施工。此时“扬武”号的舰体四周的多处部位都已经装上了钢板,阳光透过木棚的窗户照在舰体已经敷设上钢板的部位,发出幽幽的乌光,更显出这艘未下水的战舰的高大雄伟。
丁雨生看着这艘目前为止中土建造的吨位最大的战舰,几天来心中的不安和急躁渐渐消失。
在“开济”级四舰完工后,青洲船坞也已完全竣工,丁雨生本打算完成林义哲的遗愿,建造中土自己的铁甲舰,法国方面也允诺予以支持,但朝中顽固守旧派竟以“琉球复国”、“日本内乱”为借口,认为中土的海防形势已经“转危为安”,而现下“国用不敷”,要求暂缓(实际上是停止)耗费巨大的新式蒸汽军舰的建造,丁雨生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立刻联系闽省官员上奏反复辩争,并且不顾户部拨款未到,便抢先开了工,只是建造的并非是铁甲舰,而是装甲巡洋舰。
为了不给人落下口实,丁雨生还紧急要求船政总工程师达士博修改“扬武”级的设计,在保证航速的同时,最大程度的加强装甲防护。于是达士博绞尽脑汁重新修改了设计,使新型装甲巡洋舰可以抵御铁甲舰大口径火炮的轰击。在达士博修改设计完成之后,“扬武”级二舰便开始了紧张的施工,为了确保工程顺利进行和保密起见,达士博等洋员和魏瀚等船政学堂学生全都吃住在工棚之中。经过紧张的努力,如今“扬武”和二号舰“超勇”的舰体建造已然初具规模。
此时的达士博和魏瀚等人仍在全神贯注于工程之上,丁雨生想了想。没有向往常一样的上前和他们一起进行讨论。而是转身来到了“超勇”号的舰体前。
由于很早就对外国人的无孔不入有相当深刻的认识。为了保证在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中能够占得先机,对于“扬武”号和“超勇”号的建造工程,丁雨生采取了最为严格的保密措施。在他的命令下,工人们不辞辛苦的搭建起了巨大的木棚,将两座船台完全遮蔽起来,丁雨生同时下令增派人手,以勘合验明身份,严格出入。没有勘合的人一概不许进入。象身为船政大臣的自己,有一次就因为视察时因忘带勘合亦未能进入船台区。正是因为这些严格的措施,象对乾国始终不怀好意的日本和俄国,对于船政在建的 “扬武”级装甲巡洋舰的建造工程,茫然无知,毫无察觉。
丁雨生仔细地察看着“超勇”号已经日渐成形的舰体,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但他还是能从巨大的龙骨、乌亮的钢板和整齐的铆钉上,看出中土工人的精熟技艺。
尤为难得的是,中土工人按照达士博的设计。对船壳板也进行了特别加厚,特意让船壳板和装甲板外缘齐平。使船体更为坚固。
看到这一切,丁雨生的心中感到一阵难言的欣慰,此前的焦虑至此减轻了许多。
正是眼前的这些中土工人,又增加了他将船政办到底的决心!
丁雨生走出了木棚,来到了石坝之上,他放眼望去,看着已然形成规模的船政厂区,一时间又变得信心十足了。
丁雨生出了船厂,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这时他想起了李绍泉来的电报,不由得又有些为林逸青担忧起来。
“日本已经给削弱得差不多了,你还是赶快回来的好。”丁雨生又看了一扁李绍泉发给自己的密电,心中琢磨着该如何行事,给林逸青脱困的同时,为他的归国扫清障碍。
差不多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北京,也有人在为林逸青的事忧心不已。
已是深夜了,但坐在院中的敬亲王穆麟德?宜欣看着自己的这座宏伟壮丽的王府,却仍然没有丝毫的睡意。
“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这是时人对他的这座敬亲王府的描述。
敬王府位于风景秀丽的北京什刹海的西南角,前身原为大乾全隆朝权臣成坤的第宅和佳庆皇帝的弟弟荣林的府邸。
敬王府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古典园林,总占地面积将近六万平方米。其府邸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仅次于帝王居住的宫室。府后的花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其间景致之变化无常,开合有致,可以说是中土园林建筑的典范。
敬王府最主要的建筑是银安殿和嘉乐堂,殿堂屋顶采用绿琉璃瓦,西路的四合院落较为小巧精致,大厅内有雕饰精美的楠木隔段,为成坤仿紫禁城宁寿宫式样(此为成坤僭侈逾制,是其被赐死的“二十大罪”之一)。府邸最深处横有一座两层的后罩楼,东西长达一百十六米,后墙共开八十八扇窗户,内有一百零八间房,俗称“九十九间半”,取道教“届满即盈”之意。
与府邸相呼应,敬王府花园也分为东中西三路。敬王府花园又名“翠锦园”,造园模仿皇宫内的宁寿宫。全园以“山”字型假山拱抱,东、南、西面均堆土累石为山,中路又以房山石堆砌洞壑,手法颇高。山顶平台,成为全园最高点。居高临下,可观全园景色。中路以一座西洋建筑风格的汉白玉拱形石门为入口,以宁煦皇帝御书“福”字碑为中心,前有独乐峰、蝠池,后有绿天小隐、蝠厅,布局令人回味无穷。东路的大戏楼厅内装饰清新秀丽,缠枝藤萝紫花盛开,十分雅致。戏楼南端的又有园中之园。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月色下的花园景致更是千变万化,别有一番洞天。
论敬王府布局之讲究,气派之非凡,整个北京城的王府可以说无有出其右者。
敬王府建于全隆年间,原为全隆皇帝宠臣成坤的私宅,成坤因贪污罪于佳庆年间被抄家处死后,此处私宅便赐给了庆王。彤郅朝时,由于敬亲王宜欣协同仁曦一举铲除了欲要政变的承威等辅政八大臣,功勋卓著,仁曦太后便将这处宅子赐予了他,而成为敬亲王府。
敬亲王回想起当年的往事,禁不住握紧了拳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可以说见证了他的荣辱兴衰。
显凤三年,自己破例入值军机,大显身手,这是自己与四哥显凤皇帝关系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时候,他与后来成为皇太后的仁泰和仁曦初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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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二王密议
到显凤五年,自己遭疑被逐出军机处。显凤十年八月,英法联军进逼北京郊外,显凤皇帝拒绝逃往热河,欲亲自率军出征,结果不幸坠马病倒,而在勤王之师于北京城下死伤惨重,洋人有意言和之际,特降谕旨,任命自己为“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督办和局”。自己临危受命,忍辱负重,签定了《北京条约》,重新跻身于朝廷权力中心,直至显凤皇帝病逝。
也可能是不放心自己吧,显凤皇帝遗命立太子承纯为皇太子,令承威等八大臣为顾命大臣,辅佐承纯,而做为近支亲王的自己反而不在顾命之列。
而在承威等人欲图全面控制朝政之时,自己以高超的谋略和果敢,与仁曦联手,发动了惊心动魄的辛酉政变并取得了胜利。
在辛酉政变以后的四年中,可以说是宜欣一生最为辉煌的华彩乐章。他身兼议政王、领班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宗人府宗令、总管内务府大臣数职,实际上掌握了朝廷内外所有大权。宜欣那时改组军机,主持涉外事务,重用曾伯函等重臣开办洋务,使得国事重有起色,也就是在那时,仁曦太后赐给了自己这座宅子。
可后来盈满即亏,随着自己权势的增长,仁曦对自己的疑忌也越来越深。二人的关系恶化,是从她背地纵容日讲起注官蔡寿祺上书弹劾自己始。
那一次仁曦下令革去自己的一切差使。此举令满朝哗然,虽经朝中众王公大臣求情,恢复了自己的军机处、总理衙门职务。可她还是夺了自己的议政王名号。
那时他已经觉得自己“任事不能如初”。而后来自己弄出的诛杀仁曦的亲信太监海德盛事件。更加剧了仁曦太后对自己的忌恨。
如果不是林义哲想办法促成海外侨商报效修园,让他和仁曦的关系趋于缓和乃至重归于紧密,他以后的日子,真是无法想象。
即便如此,敬亲王也知道,他和仁曦之间,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远的不说,仁曦让自己的七弟纯亲王宜瑄主持海军衙门。加入到这“叔嫂共和”的局面当中,牵制自己的意图,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毕竟,这“叔嫂共和”的局面,是从他开始的!
当年年轻的叔嫂联手夺得了政权,但在制度设计上却犯了难。
合法掌握着最高权力的,是当时年仅6岁的彤郅皇帝,他只是个小孩子,本身就需要辅政者乃至摄政者。而合法掌握辅政权乃至摄政权的是承威等“顾命八大臣”,却已经被打倒。面对这种局面。叔嫂们创造性地进行了一场涉及根本的政治体制改革:“一国两制”,即皇太后的“垂帘听政”制度。与敬亲王的“亲王辅政”制度同时并存。
这两种制度,虽然史有先例,但都是权宜之策,并不符合大乾“祖制”,更不符合中土传统的防止君权旁落的基本准则。自古以来,后宫、外戚干政都是正统朝廷所不容许的,而且,“垂帘听政”很容易激发人们对“女主当国”的无限遐想。至于历史上的“亲王辅政”,大多都演变成为篡位的悲剧,在通往最高权力的台阶上,这些血缘高贵得离皇帝宝座只有一屁股之遥的亲王们,其实是睡在身边的、最为危险的政敌。
这种“叔嫂共和”的权力格局,在大乾立国初年的杜兰铎太后与阿莫拉摄政王的搭档中,已经做过试点,积累了实践经验。但在那个年代,杜兰铎太后的权威远不如阿莫拉摄政王,实际上还是“亲王辅政”一头独大,只是因为阿莫拉或出于政治觉悟或出于“伟大爱情”,才保住了舜致小皇帝的皇位传承。但已经无限接近于最高权力的阿莫拉,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老二”们惯常的下场:身败名裂。
在“叔嫂共和”的早期,年轻的太后们与亲王们(参与政权管理的并非只是敬亲王一人),基本奉行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分工,太后们在后宫负责教育皇帝,而亲王们负责在朝廷管理国家。一切政令都通过形式意义上的“谕旨”而下达,太后们更多地是代替皇帝履行国家元首的象征作用。
在这样的格局中,敬亲王自然成为国家权力的中心。瓜田李下,嫌疑自生,敬亲王在日理万机的同时,令太后们感觉被怠慢,甚至怀疑将遭遇又一个阿莫拉,实在也在情理之中。当“叔嫂共和”进入到第四个年头时,两宫太后突然发难,一举褫夺了敬亲王的“议政王”头衔。
当时朝野上下普遍认为,这是仁曦太后主持的夺权行动,但这实在是两位年轻寡妇的联手亮剑。尽管都被尊为太后,但此前仁泰太后贵为皇后,她之于仁曦,不仅是妻于妾,更是君于臣。作为昔日的正宫娘娘,彤郅皇帝的教育,乃至日常生活,都是由仁泰太后,而非皇帝的生母仁曦太后来负责。在世人的眼中,仁泰太后的形象十分和善,甚至懦弱,但在最为关键的辛酉政变中,她所表现出来的果决和刚毅,绝不亚于仁曦。
事实上,仁泰在表面上的“清净无为”,正是一个国家元首的应有的超然姿态,从而放手让其他两位管理具体的行政事务,并且游刃有余、不露声色地调节着左右平衡:在褫夺敬亲王的“议政王”头衔时,她站在了仁曦一边;而在之后处死仁曦的宠信太监海德盛,尤其在为彤郅皇帝挑选皇后时,她又联合了敬亲王。敬亲王与仁曦可以说均为人中龙凤,能如此周旋于这对龙凤之间的仁泰太后,根本不可能是懦弱无能的庸才。
两位皇太后对敬亲王的“修理”,效果是显著的。在一番深刻的自我批判后,敬亲王被允许重返领导岗位。但其定位却迅速地调整为一个大管家。而太后们则超越了“皇嫂”、确定了“女主人”的主导定位。在她们看来。敬亲王已经开始远离成为“阿莫拉第二”的危险。
幸亏纯亲王入主海军衙门,直接领导林义哲这个筹海大臣后,和自己配合得一直十分默契,哪怕是林义哲故去后,也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关系,这才让他办起事来,不至于处处掣肘。
这位纯亲王,现在的光旭皇帝承田的亲爹。原本可是颇有些“清流”气息,但人要说变,也是很快的。
现下有能力参与到中枢之中的王爷中,敬亲王为人最为周正严谨,这也源于他从28岁开始就挑起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重担。敬亲王待人宽厚,这点连西方人都大为认可。这令他的周围凝聚了一批精英,在内忧外患中,支撑起了政府的运行。敬亲王自身崖岸高峻,洁身自好,不似四哥显凤皇帝那样“绯闻”不断。与聪明外露、果决刚毅的敬亲王相比,排行老七的纯亲王似乎多了些“老气”。表现得更为低调、更为绵里藏针,也更为大智若愚。
在打倒承威等顾命大臣“八人帮”的“祺祥政变”中,纯亲王宜瑄的功绩往往被掩盖在仁曦和敬亲王的光环背后:正是他带兵将承威和平桂从热被窝中抓住,完成了政变中最艰难、最有风险、也是最为关键的任务。在之后的“叔嫂共和”体制中,他执掌首都卫戍部队的主力“神机营”,又控制了掌握全国海军力量的“总理海军事务衙门”,实际上形成了敬亲王掌握外交、纯亲王掌握军事的基本格局。
大乾帝国现在的这个“叔嫂共和”的特征是“垂帘听政”和“亲王辅政”两制并存,“亲王辅政”是亲贵们能接受“垂帘听政”的条件和前提。而纯亲王不仅是皇叔,也是仁曦太后的妹夫,这注定了他能被最大多数的人所接受。在仁曦眼中,这无疑也是对敬亲王的一种制衡,尽管他在敬亲王早期两次被仁曦修理的时候,都义愤填膺地站出来为六哥说话。
纯亲王在“出道”前,给世人的感觉相当地“左”,比较保守、排外。对敬亲王的改革,尤其“外敦信睦、隐示羁縻”的外交政策,他总是嗤之以鼻,建议太后“摈除一切奇技淫巧、洋人器用”,甚至两次秘密上书,建议削弱敬亲王的权力。有人撰文批评他“疾兄之专权,久有眈眈之意”。毫无疑问,这样的互相监督,正是仁曦最希望看到的。
之前以高调的“极左”面貌出现的纯亲王,一旦主政,便令人惊愕地实现了大转身。在对外战略上,他几乎完全继承了此前所批判的敬亲王的“投降路线”,甚至走得更远,令海内外观察家们跌破眼镜。
对于自己当看客时的“极左”言论,挑上担子的纯亲王承认自己“尝持偏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但事实上,从纯亲王变脸之迅速和彻底来看,其之前的“极左”面貌,极有可能只是为了赢取大乾帝国的那些“基本教义派”支持的一种手腕。在野的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一旦亲自执政,为了儿子的江山社稷,他也就只能成为、或者还原为一个现实主义者。
纯亲王参与政事后,与敬亲王主政时相比,几乎所有改革措施都没有被中止,而且在海军、铁路、电信等基础建设方面,纯亲王无一例外的都选择了支持。外交方面,纯亲王也展现了与敬亲王一般的灵活身段,这位“爱国王爷”一挑起管理国家的重担,便和乃兄一般软弱、一般“卖国”。这类似于敬亲王当年发动政变,处决了承威等人,却几乎完整地继承了承威的所有政策,尤其是重用曾伯函等非渤人重臣的政策,将权力斗争与政策连贯有效地进行了区隔,不因人废事,更不因人废制。
更为吊诡的是,乡野传闻总是把敬亲王、纯亲王哥俩争权传得有鼻子有眼,实际上他们哥儿俩时常偷偷聚会,并且共同感慨挑担累、挑这付看客多多的大乾帝国的担子更累。那种表面上的“争执”,只不过是障眼法儿罢了……
“王爷。纯王爷来访。已请到前厅奉茶。”门房通报的声音将敬亲王的思绪拉了回来。
“都这么晚了。他现巴巴的跑过来,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敬亲王心里想着,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他说道。
敬亲王换了衣服,来到了前厅,纯亲王看到敬亲王到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迎了过来。
“老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到我这儿来了?”此时没有外人,兄弟间少了许多拘束,是以说话也随便起来,敬亲王看到纯亲王似有心事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句。
“六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是不知道。”纯亲王故作哀愁状的叹了口气,“这海署一向是众矢之的,船政那边不过是新开工了几条船。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嚷嚷,说什么现下‘海疆平靖’。再造蒸汽兵轮是‘虚费国帑’,请求裁停呢。”
“清议之虚妄,非止一日,皇太后皇上那里,是断断过不去的。”敬亲王理解纯亲王的忧虑,宽慰他道。
“海疆平靖,呵呵,真不知从何说起,日本入侵苔湾那会儿,他们说什么海疆不宁,全是平日里没有未雨绸缪,可现在预造兵轮以防海事,他们却又说什么海疆平靖,无须再造蒸汽兵轮,左右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真是岂有此理!”纯亲王仍愤愤不平的说道。
“要是林文襄还在,他自有堵他们嘴的办法,只可惜……”敬亲王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林义哲,禁不住长叹起来。
“对了,六哥,看日本这情势,那位……林文襄的双生胞弟,是该回来了吧?”听到敬亲王说起了林义哲,纯亲王立刻想到了林逸青,不由得问了一句。
“只怕快了。”敬亲王点了点头,“那起子清流已然有人闻到了味道,打起了他的主意来了。”
“也难怪那班人注意他,能在日本掀起这滔天巨浪,确非常人所能及。林文襄精于海战,他这个兄弟,陆战真是天才,这兄弟俩,真的都是难得的人才。”纯亲王说道,“林文襄军功赫赫,也正是为此,才遭了那班人的忌,给生生冠上了‘张元吴昊’的帽子,郁郁而终,他这个兄弟在日本之所作所为,怕是更将这顶帽子坐实了。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他回来不好安排,而是担心朝廷受了那班人的鼓噪,要将他捉拿问罪啊!”
“捉拿问罪?哼哼!他们想得倒美!”敬亲王冷笑了一声,“数万俄日军想要抓他,都没能得逞,凭他们这些人动动嘴皮子,就想拿他的人,问他的罪?真是笑死人了!”
“可是这‘张元吴昊’的帽子,毕竟可畏,林文襄已是前车之鉴,咱们这一回,还是小心些的好。”纯亲王仍是一副担忧之色的说道。
敬亲王明白纯亲王因何如此担忧,对于清议的厉害,敬亲王是深有体会的。
自从彤郅皇帝暴崩,纯亲王的儿子承田被两宫皇太后选中继承大统,那些清流言官的目光,便再也没离开他这个皇帝生父,时不时的便会有折子冒出来,说他有“不臣之心”,可以说让他这个原本有“爱国王爷”、“清流王爷”之称的近支亲王吃够了苦头。
“我刚才也在琢磨这个事,这顶帽子,咱们绝不能让他们给扣在林瀚鹏的头上。”敬亲王明白纯亲王的意思,点了点头,“有必要现在,就把他们这个由头给顶回去。”
“六哥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办法了?要如何才能给顶回去?”纯亲王看到敬亲王似乎已经有了主意,立刻追问道。
他一直对那些清流恨得牙根痒痒,一直没找到机会反击,这一次听到纯亲王有了主意,是以才如此的按捺不住。
“林瀚鹏之所以投身西乡隆盛麾下,为日本士族而战,是激于大义,不满日本政府欺压士族,做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敬亲王说道,“试想我大乾若是也同日本一般,对待天下士族,他们这班清流会心甘情愿吗?”
听到敬亲王如此说,纯亲王恍然大悟,不由得抚掌赞叹起来。
“妙极妙极!只要占住了‘大义’这两字,便不怕那起子清流把浪掀到天上去!”
“没错,只要有这‘大义’二字,我想不消咱们动手,那些个清流,自己个儿就会先掐起来!”敬亲王冷笑了一声,“清流就喜欢用这大义作文章,这回让他们好好的作便是了!”
“只是,总理衙门那里已然向列国宣示,以日本政府为是,不助叛军,而今又说林瀚鹏激于大义,只怕有自相矛盾之处。”纯亲王忽然又想到了外交方面,立刻提醒敬亲王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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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新舰下水典礼
“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矛盾的。”敬亲王似是早料到了这一层,说道,“我朝以日本政府为是,是为尊日本国主为正统,但并不表明我朝认可日本政府之所为。日本政府欺压逼反士族,是为不义,林瀚鹏孤身入日,助其士族向国主申诉,乃是申天朝之大义,断无治罪之理。日本政府若是派人诘问,尽可以此言答之,并将其事迹公诸天下,我倒要看看,那班人向来以正统大义自居,这‘正’和‘义’,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选哪一头!”
听到敬亲王的话,纯亲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仅凭这个‘正’和‘义’,就够这起子清流自己相互掐一阵子了!”
“所以啊,老七,对付这班人,咱们也不能太实在了。”敬亲王说道,“这样的招数,该用便用,不必顾忌。”
“也是,六哥,你刚才的话,还真给我提了一个醒儿。”纯亲王笑道,“船政那头的麻烦,也可用同样的办法解了。本来想就此向六哥请教一番,现在倒是不用了,哈哈。”
“老七你想出什么法子了?”敬亲王听到纯亲王如此说,不由得很是惊奇。
“暂时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六哥自然会知道。”纯亲王卖了个关子,笑道。
敬亲王看到纯亲王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好笑,当下也不多问,二人坐下一边喝着茶,用着细点,一边闲聊。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纯亲王方才告辞而去。
回到了自己的王府。尽管已是三更后了,但纯亲王并无睡意,他完全给刚才脑子里冒出的那个想法给迷住了,在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便进了书房,拟了两份电报稿,一份给直隶总督李绍泉,一份给船政大臣丁雨生。
两月后。9080年(大乾光旭六年,日本明治十三年)7月20日,福州,马尾港。
岛津洋子昏昏沉沉地刚由床上爬起来,望着窗外昏黄的阳光,她突然强逼着起身出去走走。此刻她的心境是郁闷疲累不知所措的,阳光照在她的恍惚间,感受着那烫烫的衣颈的温热,她的心境变得稍稍舒畅起来。此时她正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捏着那杆刚买来不久的新式西洋猎枪。这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走到林野去。一个人嗅嗅那林间的清凉。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走到那片林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只有在苍翠的林野空旷间接触那久违的清凉的阳光,她的慌乱昏沉的心境才会平和下来。
此刻黄昏已近,空气中已经能嗅到牛粪在旷野中燃烧的特殊味道了。她在往山上走,山上却有下班的人群三三两两往山下走。此刻的她已经清醒许多了,看着人群走来,她只得悄悄避开将自己隐在竹林后面。一会儿,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她一个人盲目地向坡上奋力登去。此时天色渐渐淡了,上面只有幽暗的林带悄悄遮避着她。走在林野,四周却静悄悄地悄无人声,大片大片的长青草此际早已经被农人割去,在青蓝的天空下,显出那种只有乡村才能见到的秀丽风光来。远处野生带刺的灌木丛长年开着的一种雪白的叫做野玫瑰的花朵,正在淡风中擅擅地吹着。岛津洋子孤寂地望着旷野的这一切,终于慢慢地走进林深处。此时桃花早已是绿荫满丛,消失在这盛夏的茫茫林海里了。靴子上沾满了碎草叶,幽静的林海中,大丛大丛的绿灌木纠缠着啤酒花在低坡上随风轻摇。金色阳光下那些开阔的绿灌木淡淡地映在高林深丛间,岛津洋子仰靠在一棵大树背上,仰望着对面那些宁静的绿灌木,想象着它们在安静的对话。人在孤独的时刻,大概也只有这些绿色生命始终跟你不离不弃吧!她抬起了脸,开始安静地享受那黄昏前温暖的阳光。
自从孤身逃离日本之后,她有多少次地同这些植物一样,独自一个人地在野外感受到那生命的寂寞与悲凉,在孤寂中感受着那风的冷淡。而风是不会说话的,它们只是默默地吹拂着面前这些雪白的花朵,任凭它们自在地然而却又落寞地落在地上,悄然无声地。岛津洋子无言地走了过去,随手摘了一朵白花插在耳边。靴子旁的长满小柳枝的小沟里正静悄悄地流淌着溪流,静水在柳枝的暗影下正无声地淌过去,水下偶尔有小灰鱼摇着尾巴轻快地略过,花落了,也随着那静水深流到幽远的深处。她静静看了一会,温暖的空气中倒处弥漫着只有野薄荷才有的清野的味道。良久,她长叹了一声。此时林间寂静无声,只有雪白的花朵从绿灌木从上慢慢飘落下来,打在她的黑发上,无声无息地,雪花一般。她默默闭上了孤独无绪的眼睛,感受并沐浴着那阳光间草野的温暖灼热气息。昏黄的温暖阳光中,那一刻,孤寂的心灵又感觉到自己是美丽的,纯净的,孤独的,如同她前面不远那颗美丽的独自伸展的野红果树,独自的一个人,然而却一点儿也不吝啬地伸展着自己妖饶的美丽的姿态。阳光中,她也慢慢伸开了手臂,如同旷野那棵孤寂的红果树一样,伸开了完全的自己。
林间突然一阵低语传来,是陌生的话语。她暮地一惊,林间空旷,往往从很远处就能听到人的话语声。岛津洋子不愿看见别人,她悄悄走到树后隐了起来,一会儿,很清晰的乾语便近了,几匹马正涉水甩尾而来。那说话声透过空旷很清晰地响在耳边:“小姐,今天是船政新舰下水的日子,丁大人给夫人发了请柬呢,小姐要不要也过去看一看?”一个温柔的声音答道:“我不想去。”
“小姐,这条船是按照林大人当年的设计建造的,丁大人是为了完成林大人的遗愿。小姐还是应该去看一看。哪怕是陪一下夫人也好。你知道。自林大人故去后,夫人一直……”
“别说了,我这就过去。”
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了,甚至能听到林野外她们的马车行走时的轮声。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岛津洋子听来,却一下子便判断出来了这些人的身份。
那位被称为小姐的姑娘,应该是已经故去的林义哲的义妹李思竹,据说她是林义哲的姑母林普晴的养女。林普晴故去前指给林义哲为妾,但林义哲未及迎娶她进门,便在北京病故,她是以一直陪着林义哲的夫人陈婉。刚才应该是李思竹出来踏青,恰逢船政大臣丁雨生发请柬邀请陈婉参加新舰下水仪式,下人得了消息,请李思竹也一道前去,算是对林义哲的一番纪念。
林义哲的灵枢,现在便安放在船政墓园。每当马江之畔新舰下水,九泉之下的他。也是会知道的吧?
岛津洋子由林义哲突然想到了林逸青,不知怎么。心绪又变得有些烦乱起来。
对于林逸青,她一想起来便满心的纠结。
如果没有林逸青杀死大久保利通的事,岛津家也许不会全族都被日本政府杀灭,而自己为了报灭族之仇,打击明治政府,最好的选择,却又是林逸青!
岛津洋子的心又变得烦乱起来,她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找些什么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她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消息,今天是船政新舰下水的日子,于是便重新起身,向山下走去,打算也去看看新舰下水的热闹。
当岛津洋子来到仪式现场时,这里已然是人头攒动,车马云集,她不愿意去人群当中挤,便来到了一处滨海的酒家当中,花钱在二楼包了个雅阁,坐在里面,用早已准备好的望远镜观看起来。
此时现场气氛热烈,按照中土军舰下水礼仪的传统,福州船政局对新式装甲巡洋舰“扬武”号的下水仪式现场进行了精心的布置,除了搭建礼台外,“扬武”舰的舰体上还做了饶有趣味的装饰,和此前船政各舰下水时的装扮完全不同,“扬武”采用了纯粹中土工兵下水装扮。
下水当天的“扬武”舰,主甲板上的舰桥、桅杆、船舱都已经模样初具,全舰张挂满旗,前桅杆的顶端飘扬着一面大号的红地金龙戏珠国旗,后桅杆则飘扬着一面大幅的红地黑字“天后圣母”旗(天后即中土传统海神妈祖),舰首则张挂着一面蓝地青龙旗——此旗图纹和国旗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以蓝色为地,象征大海,是为大乾海军旗。在舰首前端外,装饰有一段临时斜桅,下方悬挂着一条条巨大的彩缎和彩球。沿着军舰的舷侧,还有用松柏枝组成的波浪形装饰。
西方的舰船下水仪式,通常由女宾担任教母,以向舰首砸香槟的形式为军舰祝福洗礼,进而工人抽去舰体左右的撑杆,使军舰滑入水中。与此截然不同的是,因传统文化使然,中土人士对由女子来主持军舰下水活动很不感冒,以至于逐渐发展出了一套具有浓浓的中土特色下水方式,即将牵连军舰的固定索留取最后一根,象征性的引至下水礼宾台之上,下水时,主礼人用利器将其连同舰身彩缎一同割断,俗称“剪彩”,随之工人松开真正固定军舰的滑车,而后军舰便滑向水面,同时悬挂在舰首装饰性斜桅下方的彩球打开,其中预先填充的五色彩纸和鸽子四散飞舞,以烘托气氛。
由于和“剪彩”一起的切断固定索事实上具备了和西方砸香槟一样的仪式意义,为显庄重,福州船政局报请礼部专门制定固定的切割工具,礼部经过反复考量,最终选定的是中土古代传说中的“钺”造型。用于下水仪式的钺皆为铜制,外镀以金,左侧面有三道血槽,分别代表传说中的“三皇”,右侧面有五道血槽,分别代表传说中的“五帝”,经过这种神器化的金钺的“剪彩”,犹如迎接新生儿时剪断脐带,寓意下水降生的舰船受到三皇五帝等中土先祖的赐福和庇佑。
上午9时16分,以从北京专程赶来参加仪式的总理海军衙门王大臣纯亲王宜瑄为首。直隶总督、闽浙总督、福建巡抚、台湾巡抚、福州将军、船政大臣等乾国重要官员以及800余名乾国官商名流嘉宾齐聚福州船政局。船厂员匠及闻声而动前来观礼的中外各界人士。总计在下水仪式现场的人员5000余人。
上午10时整,福州船政局“扬武”舰建造船台前的会场上,响起了“金瓯永固、山川壮丽、物产丰隆、四海宁清、天下共福”的大乾帝国国歌“金瓯永固歌”,随后全场人士向大乾帝国国旗红地金龙旗行三鞠躬礼,10时8分,一位北京来的敕使在礼宾台上诵读起当今天子光旭皇帝的赐名谕旨来。
岛津洋子这时注意到,坐在礼宾台上的直隶总督李绍泉和船政大臣丁雨生虽然紧挨着坐在一起,但却不象旁边的几位乾国大臣那样的小声微笑着互相交谈。而是目不斜视一脸官司的看着前方的军舰,谁也不看对方。
岛津洋子心中奇怪,根据她所了解的情况,这两位乾国大臣的私交一向很好,在林义哲未身故前离开船政大臣任上,升任筹海大臣后,丁雨生之所以能够接替林义哲出任船政大臣,是李绍泉极力向两位主持政务的亲王举荐的结果,现在二人却相互之间如同陌路人一般,是怎么回事呢?
岛津洋子好奇心起。她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目光便始终没有离开这两位乾国大臣身上。连即将开始的典礼都不太注意了。
在敕使宣读完天子谕旨,正式将眼前船台上雄伟无比的军舰命名为“扬武”之后,岛津洋子看到李绍泉和丁雨生在司仪的唱声中缓缓起身,来到祭桌前,各自拿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小斧子,拎在了手中。
直到这时,李绍泉和丁雨生在互相面对,但二人的脸上全无任何表情,都是冷漠的瞅着对方,眼中满期是敌意,岛津洋子看到这一幕,甚至生出了他们二人下一刻就会当场在这礼宾台上抡起手里的金斧子互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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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雷电丸,延年丸,阳春丸,电流丸,朝阳丸、观光丸、第一丁卯,第二丁卯,千代田形
9079年(大乾光旭五年,日本明治十二年)5月14日,
比睿,金刚,扶桑,清辉,浅间,常磐,和泉,河内,摄津,回天,翔鹤、开阳、丰安、丰瑞、晨风、雪风、野分,时雨,天城,磐城,飞龙、苍龙、飞隼、快风、长鲸、筑波、凤翔、
9080年(大乾光旭六年,日本明治十三年)
日本订造的这两艘铁甲舰为同级舰,属于二等铁甲舰。铁胁木壳,外装装甲。正常排水量2250吨,舰长67.1米,宽12.5米,吃水5.3米,水线带装甲厚88至137毫米,标准载煤330吨(“比睿”为340吨),主机为卧式2汽缸往复式蒸汽机1座,燃煤锅炉6座,功率2035匹马力(“比睿”为2270匹马力),单轴推进,航速13.7节(“比睿”13节),编制286人。
日本这级铁甲舰的主要武器为170毫米克虏伯炮3门,150毫米克虏伯炮6门,80毫米克虏伯炮2门,75毫米克虏伯炮2门,25毫米4管诺典费尔德机关炮4门,11毫米诺典费尔德机关炮2门,360毫米鱼雷发射管2具(“比睿”舰为1具)。其中“比睿”舰由英国米尔福德?赫文船厂建造,9075年9月24日开工,9077年6月12日下水,9078年3月建成,同级舰“金刚”由英国厄尔船厂于9075年9月开工,9077年4月下水,9078年1月建成。
这一次林逸青带来巡视海岸线的,就只有“富士山”号和“电流丸”号两艘炮舰。其中“富士山”号排水量1000吨,改装后换上了2门12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和4门75毫米克虏伯后膛炮,更换新式锅炉后勉强可以达到11节的航速,而“电流丸”是一艘排水量780吨的用商船改装的小炮舰,主要武器是1门12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和1门75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因为轮机较新,这艘改装炮舰的航速可以达到12节,比“富士山”号略快。
“爆破”号是两年前下水的新舰,这艘军舰排水量469吨,舰体狭长,采用立式复合式蒸汽机,双螺旋桨驱动,航速最快可以达到13节,它最为独特的地方,是它的武器装备,它装有一具俄国海军独一无二的鱼雷发射管,是俄国海军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雷击舰。
陈力就列 悦近来远
舜致,宁煦、荣方、全隆、佳庆、韶光、显凤,彤郅
奇兵队 大队长野村忍介
振武队 大队长中岛健彦
正义队 大队长河野主一郎(后转任破竹队)、高城七之丞(接任)
行进队 大队长相良五左卫门
干城队 大队长阿多壮五郎
电击队 大队长边见十郎太
常山队 大队长平野正助
鹏翼队 大队长渊边群平、新纳清一郎(接任)
破竹队 大队长别府晋介(后转入本营)、河野主一郎(转任)
本营幕僚:桐野利秋、村田新八、池上四郎、别府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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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做戏
赫德向李绍泉推荐的两艘土耳其铁甲舰是同级,名为“柏尔来”、“奥利恩”。舰型上与当时日本拥有的“比睿”级、“扶桑”级铁甲舰同属二等铁甲舰,由土耳其和英国合作设计,彤郅十三年在沙木大船厂开工建造。该级舰满载排水量4870吨,舰长74.68米,宽15.85米,吃水6.4米,动力系统采用2座蒸汽机,4座锅炉,双轴推进,试航时测得主机功率4040马力,航速12.99节。这级军舰的主炮是4门12英寸口径前装线膛巨炮,布置方法和日本“扶桑”级铁甲舰相似,即老式的“船腰炮房”。不过土耳其铁甲舰的炮房尤其改良之处,为了增大火炮的射界,军舰中部用装甲围出的四边形“炮房”的四角各“切”去了一块,在四角的斜面上开设炮窗布置4门主炮。因为原本长方形只有4个角的炮房被切成了8个角,所以又得名“八角台”铁甲舰。“船腰炮房”布局最大的弊病在于火炮的射界过小,无法转向前后方向进行射击,已不符合当时世界海军船头对敌作战的战术要求。除了在八角台炮房里的4门12英寸前膛主炮外,该级舰的武装还包括4门20磅炮、2座14英寸鱼雷发射架,以及军舰舰首水下的撞角。综合各项技术指标来看,该级舰只能说是性能一般,乏善可陈,在当时世界的同类铁甲舰中并不突出,唯有的一处亮点是除了水线带装甲和炮房装甲外,炮房的顶部用装甲加以封闭。这是军舰上首次出现近现代意义的装甲甲板。
“柏尔来”、“奥利恩”分别于光旭二年2月12日、光旭三年1月23日下水。光旭四年7月19日、光旭五年7月3日完工。原本二舰本应由土耳其接收。但正值俄土战争,处于中立地位且和俄国本就关系紧张的英国被迫不能交货,奈何只得自己花钱买下。这2艘性能平平的军舰对战舰如云的海上霸主英国来讲,实在是可有可无之物,为捞回这笔冤枉钱,英国政府立刻就瞄上了正在筹建近代化海军,并在英国船厂一再订造军舰的乾国和日本,极力进行推销。2艘军舰总报价160万两白银。
奉李绍泉之命前去考察的李丹崖是著名的新式科技人才,学识丰富,深受李绍泉赏识,曾担任福州船政局总考工,对军事技术极有认识。法国人日意格曾一手协助林义哲创办船政,为中土海军建设做出过突出贡献。二人受命抵达英国实地考察,立刻看出并向李绍泉汇报了这级军舰的弊病,认为样式陈旧,不建议购买,于是有关转购这两艘铁甲舰的提议随即被搁置。
但俄土战争结束后不久。乾俄两国因伊犁及克什米尔问题发生争执,关系骤然紧张。此时俄国已然插手日本西南战争,俄国政府借机扬言将派出舰队到乾国沿海活动,2艘已经接近完工的土耳其铁甲舰对急需购买现成军舰以加强海军实力的乾国有了特殊的意义。朝廷下令李绍泉立即着手购买这两艘铁甲舰,而英国则看准时机大敲竹杠,“忽允忽翻”,竟将两艘老式铁甲舰的售价一路哄抬至200万两,但担心俄国舰队前来的李绍泉急于购入二舰加强北洋水师的力量,保卫京津重地,是以决意购买,并上奏朝廷请求批准。
就在李绍泉上奏之时,冷不防船政大臣丁雨生上了一道折子,称“土耳其铁甲舰万万不可购买”,称“船政新造带甲快船,设计先进,足能与铁甲船争胜”,要求朝廷停止购舰计划,将预备购舰的钱转给船政,由船政为北洋造舰。
丁雨生的折子一上,李绍泉立刻便明白丁雨生是在和自己抢银子,不由得十分恼火。为了争夺宝贵的经费,李绍泉毫不客气的开始了反击。
李绍泉上奏坚持购舰,称“目下北洋缺少得力兵船,铁甲船仅‘龙骧’一只,且为日本旧舰,炮旧而速缓,且无改造之余地”,而“北洋为京津门户,必有铁甲船方能巡护”,并且指出“俄人借口日本内乱,出动陆师大队干涉,并以萨摩叛军有二铁甲船为由,欲出动水师大队前来,其狼子野心,非仅为日本,且为图我大乾也,幸为英法等国所阻”,“彼扬言欲以水师制我,其在远东之船,皆为大号兵船,五六千吨以上者四只,船巨炮众,其巡海快船亦大且坚,而我仅有‘龙骧’一只,其余快船最大者不过二千余吨,虽未战而强弱已判”,“必有铁甲船,方能与之相抗”, “土耳其现有铁甲船二只,正欲出售,其价虽稍昂,而可急我之需”,极力要求购买土耳其的这两艘现成的铁甲舰。
李绍泉上奏之后,朝廷一时不能决,而在邸报上看到李绍泉的奏折后,丁雨生为了阻止李绍泉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决心不惜一切阻止李绍泉购买土耳其铁甲舰的计划,他利用船政方面的技术知识优势,上奏朝廷,对土耳其铁甲舰的式样、吨位、主尺度、装甲防御、火炮布置以及动力系统等问题上全面出击,措辞严厉的将土耳其铁甲舰批驳得体无完肤。丁雨生称通过和李丹崖和日意格及船政总工程师达士博的讨论,判定土耳其铁甲舰“船式、轻重、尺寸均不合海面交锋之用”,“欲以此敌俄国之铁甲舰,恐万万不能”,进而直接对李绍泉进行人身攻击,“李绍泉于此道素未考究,误信英厂洋员之蛊惑”,要求中枢“审慎图维,勿任虚掷帑金”。
丁雨生的这道折子上去后,可谓直指李绍泉的痛处。因为受知识局限,传统科举出身的李绍泉虽然在海军建设这个领域里经历有年,但对于新式铁甲舰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并不清楚,象在购买铁甲舰的具体要求上。只是大概地提出必须价廉物美。吃水不能超过20英尺(6米)以适应当时中土的港口条件等几条简单的标准。购买铁甲舰对他来说也是个全新的挑战,他也在不断的学习当中,并通过电报书信同李丹崖、徐健仁等具体经办人员了解情况。但就发展中土海军而言,李绍泉可以说是最早的发起人之一和最积极的推动者,而丁雨生竟然讽刺他不懂业务瞎指挥,怎么能不令他怒发若狂呢。
李绍泉继续上奏辩争,丁雨生始终针锋相对,不让分毫。见到这对昔日好友和志同道合的洋务同道竟然撕破了脸面打起了口水仗,清流们既惊且喜,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李绍泉和丁雨生之间的“购舰”和“造舰”之争当中去了,很多人不失时机的也加入了进去,林逸青在日本兴风作浪的事反而不大有人提起了。
平心而论,丁雨生对土耳其铁甲舰的批评虽然可以说切中要害,当时世界海军的铁甲舰建造并没有形成一定的主流形式,大家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不应对其过于苛求,丁雨生的出发点是为了巩固海防。兼以此提高船政的造船技术水平。同样,李绍泉坚持购买外国铁甲舰的目的。也是为了加强中土的海防起见,尽管选择的船形可能与国家的需求不是很适合,但对此横加挞伐说得一无是处也是欠妥的。当然,之所以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掺杂其中的地域、派系等感情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这场关于“购舰”和“造舰”的争吵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朝廷担心被英国人讹诈,加上丁雨生从技术角度的解读分析的反对理由确实有道理,是以最终肯定了丁雨生的意见,外购土耳其铁甲舰一事最终告吹(乾国万幸逃过英国磨得飞快的一刀,而乾国历史上第一次购买铁甲舰的实质性尝试也随之流产。这两艘原本大有可能成为乾国主力军舰的二等铁甲舰,后来长时间在英国海军服役,充当无足轻重的角色,平淡地走完了一生。此是后话)。
而为了平衡丁雨生的船政和李绍泉的北洋之间的关系,朝廷批准了丁雨生的建造“扬武”级装甲巡洋舰的申请,但将其最初的建造6艘的计划调整为3艘,其中“扬武”、“超勇”二舰在船政造船厂建造,三号舰“扬威”在江南造船厂建造,由船政派人技术人员全面协助江南造船厂,建成后“扬威”拨给北洋水师使用。这样一碗水端平,双方也就相安无事了。
这当中的内情,深居简出平日里只从各种报纸上搜集信息进行分析的岛津洋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饶是如此,在这别开生面的“剪彩”仪式上,岛津洋子还是看出了端倪。
今天“扬武”号的下水仪式上,不知何故,李绍泉和丁雨生竟然被安排紧挨着坐在了一起,但二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更有意思的是,二人这一次竟然同为“剪彩”之人,也就是在这一刻,二人才对面相视,但仍是不发一言。
岛津洋子举着望远镜,紧紧的盯着李绍泉和丁雨生二人的一举一动。
司仪高唱“吉时到!剪彩!”,李绍泉和丁雨生这才转身,面向“扬武”号披红挂彩的舰体,各自举起了手中的金钺,小心翼翼的切断了系至礼宾台上的固定索和一条条彩带,10时10分整,在乐队演奏的音乐声伴随中,“扬武”舰缓缓的滑向马江海面。舰首斜桅下悬挂的一个个彩球打开了,五色彩纸和白色的鸽子飞散而出,鞭炮和锣鼓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马江之畔一派浓浓的节日气氛。
岛津洋子对这热闹的景象视而不见,她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李绍泉和丁雨生这两位乾国重臣身上。
李绍泉和丁雨生完成了剪彩仪式后,各自将手中的金钺摆回锦盒之中,然后便回身落座,仍象之前一样,相互之间一言不发,一眼不看。
看到李绍泉和丁雨生如此,纯亲王可能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劝说道:“哎呀,章桐。益盛。你们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为朝廷效力,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何必为了这点小事闹不痛快呢?”
“王爷言重了,岂敢岂敢。”李绍泉转向丁雨生,拱了拱手,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干巴巴的笑容,“益盛。我久不来福州,今日喉部不适,是以一直未和你招呼,见谅见谅!”
“南地潮湿,又多瘴气,章桐兄可能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一会儿我便叫人给章桐兄弄些药来,调理一下,便可好了。”丁雨生干笑了几声。说道,“适才我光顾着看这船了。忘了和章桐兄招呼,还请章桐兄见谅。”
看到二人都是一副假笑的样子,岛津洋子冷笑了起来。
“乾国的大官儿,还真是会演戏啊!”
岛津洋子不再去看李绍泉和丁雨生,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经下水但并没有舾装的“扬武”号装甲巡洋舰上来。
虽然这艘军舰并没有装上大炮,但雄伟的舰体依然给岛津洋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回想起自己随父亲参加日本第一艘自造军舰“清辉”号的下水仪式时的情景,禁不住叹息起来。
不到1000吨的“清辉”号和面前的这艘“扬武”号比起来,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而今,乾国已然能自行建造排水量近4000吨的大型军舰了,而日本……
不!你现在已经不能用日本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了!日本政府是你的仇敌!岛津洋子突然记起了自己所身负的血海深仇,在心里大声的告诫自己。
岛津洋子不再去看海中的军舰,她起身下了楼,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中午,船政大臣丁雨生在船政衙署作东,宴请与会嘉宾,船政方面似乎是努力要彰显法国方面对船政的帮助和乾国和法国的亲善气氛,宴会开始前,乐队奏响乾国与法国国歌。饮宴中,从船政大臣丁雨生开始,乾国官员频频起身向外国人士敬酒、祝辞,最后宴会在外国人高呼的“大乾帝国万岁”、“乾国海军万岁”的口号声中圆满结束。
入夜,船政衙署后厅的望月亭中,一场仅有三个人的私宴正悄悄的进行着。
“章桐,益盛,我敬你们俩一杯,你们俩这一阵子,着实是‘辛苦’了。”纯亲王笑着举杯,向李绍泉和丁雨生说道。
听到纯亲王着重强调“辛苦”这个词,李绍泉和丁雨生相视大笑,各自将杯举了起来,三人一饮而尽。
此时二人脸上满是开心畅快的表情,和白天新舰下水仪式上的表现判若两人。
“七爷,咱们这一次,可是把他们全都给骗过去了。”丁雨生笑道,“他们还当真以为我和章桐兄从此将为仇敌,有如沈瀚宇左湘农故事呢。”
纯亲王记起了沈佑郸和左季皋因“兵商两用”船型所起的争执最终反目成仇的事,禁不住叹息了起来。
“左湘农巴不得你们二人如此,自不必说,沈瀚宇却是个实在人,着实信以为真了。”纯亲王叹道,“前一阵子还专门给我写了信,求我居间调停,不要让你们二人结仇,误了海防大业,我还没想好如何回复于他呢。”
“自林文襄去后,沈瀚宇悲伤过度,身子大不如前,他给王爷您写信,是怕林文襄好容易办起来的船政毁了,所以才如此着急。”李绍泉叹息着对丁雨生说道,“回头你我二人分别给他发一封电报吧!寥寥几字即可,告诉他不必挂念,让他放心,免得心忧过甚,加重病情。”
“好!一会儿我便给他发一封电报过去。”丁雨生点头答应,他想起了林逸青,禁不住又叹息道,“唉,要是林瀚鹏能过去看看他,就好了。”
“他应该回去看看的,益盛,你要是现在能联系上他,最好知会他一声,免得将来落得终生遗憾。”李绍泉又对丁雨生说道。
“这个晓得,回头我便想办法知会他。”丁雨生看了看李绍泉,又看了看纯亲王,“再说了,这日本的事儿,他办得已经差不多了,也该回来了。”
“是啊!削弱俄日两个虎狼之国,使我大乾得保太平,这其实是天大的功劳,只是没法子拿到台面上来。”纯亲王叹道,“只有先给他记下了,等他回来再说。”
“他能平安回来便好!”李绍泉想到林逸青回国后会带给乾国什么样的变化,眼中闪过异样的光亮,“能在日本如此,待到回归故国,定能做下一番安民济世的大事业出来!”
“是啊!林文襄有弟如此,当真是国家之福!”听了李绍泉之言,丁雨生也激动不已。
纯亲王的心情也很激动,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轮霁月,举起了酒杯,象是在祝祷林逸青平安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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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异乡之赞
7月的福州长乐镇,此时正笼罩在微雨轻风的气息下。虽然下着雨,街道上却不寒冷,相反,迎面扑来一股夏季特有的雨中的温暖气息。此时距夏收还有一段时节,山上丘陵梯田的碧青的稻子正处于抽穗阶段。山下的微雨中时不时还能听到布谷鸟在寂远处凄幽地鸣叫着,不停地喊着布谷布谷的,远远地听着越发衬出那山乡的宁静来。假如从山上望下去,真是一幅宁静淡远的笼着烟水气的江南古画。山下村镇里的人们大概因为雨天的缘故,街上巷子里一个人迹也没有,只有淡淡的树影倒映在幽水间。淡雨中,忙里偷闲的农人披着枯黄蓑衣在被水浸得发朽的旧木桥底下的清凉的水中慢慢地摸索着初开的荷叶底下的莲藕跟泥鳅,偶尔,是微风拂过草帽,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听得温暖的水面轻轻划动的手臂的细微响声,以及微雨滴打在水面荷叶上的滴嗒声。
阴雨天里微雨默默打在桥上的深青石子路上,行人们打着竹伞,望着桥上那轻拂的嫩绿的枝条,一派清新扑面而来。光是嗅着这份气息都是令人愉快的,更不要说打着轻伞走进淡淡的宁静的充满古旧气息的石板街道上了。那细微的牛毛花针似的嫩叶,不时地在雨中微微轻擅,间或闪着水滴的光,一滴一滴地滴下,不经意地看一下,还以为是邻家小姑娘好奇的亮眼睛。
这时候的岛津洋子正悠闲地望着在微风中轻擅的翠柳枝叶,眼睛慢慢笑起来。她随手摘下一片,放在鼻边轻嗅一下。贴着湿嫩的枝叶慢慢感受到那种只属于柳树的清野的气息。她一回头。漆着深漆的花格门板后那些明亮的花枝样的眼睛马上鸟兽般四散而去。她笑了一下。那些好奇的亮眼睛又马上慢慢拢了上来,在红木雕花花格窗后凝望她,亮晶晶的,就像那些树上的水珠。这一回,她没有回头,一个人仰靠着树头望着墙角上面开放的柳花,那些嫩绿的枝条在阴郁的天空悠悠地摇动,独自地吐着寂寞的白花。遥远地感受着一种宁静而寂寞的生命状态。
此刻的岛津洋子是应邀专程来给这里新开的一处日本伎馆里受伤的艺伎看伤的。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再次涉足这方神秘之地。大概那些红木花雕窗背后的艺伎们也没有想的到吧。岛津洋子尽力控制着自己对她们的好奇之心,她现在是个女医生了,必须学会见怪不怪。
岛津洋子兴趣爱好十分广泛,西洋医术也是其中之一,日本和乾国一样,因为保守的文化传统和贞洁观念,女性生病就医时,往往因为拒绝男医生诊病而耽于救治,而女医生极为罕见,她的父亲岛津忠义比较开明。希望女儿能学会医术,一旦家中有女性生病。无须外请医生,是以曾请过一位荷兰女医师专门教授过岛津洋子西洋医术,岛津洋子跟着她学习了一年,医道虽然说不上高深,但应付一般的病人,已然绰绰有余。
自从来到乾国隐居之后,她发现哪怕是自己深居简出,仍然会引起喜爱窥视的乾国乡民的注意目光,于是她便干脆行起医来,专门为女病人看病,这样一来,注意她的人果然少了许多。
来到伎馆之后,她坐在客厅当中等候,过了一会儿,一位衣着朴素的使女来请她,轻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岛津洋子向使女点了一下头,拿着手里的药箱跟随进去。她这是第二次来伎馆了,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替一个被猎人打伤的日本艺伎取子弹——她是在陪同一位客人在林间踏青时,被一位打猎的猎户的猎枪误伤了,一颗细小的铅弹射进了她小臂的肌肉,她的客人是一位乾国乡绅,出手还算大方,不但给她出了医疗费用,还专门高价去给她请女医生来治伤,请来的女医生,便是岛津洋子。
岛津洋子路过一处红泥砖墙旁。她发现了对面一群闪亮的眼睛正在望向她。她缩着脖子向对面点了一下头。这些人里面有些人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她们具体谁是谁。她知道她们跟自己一样,也都是日本士族家的女儿,她们原本不属于穷人,但现在,她们属于那些有钱的喜欢花天酒地的不正经的无耻男人。老实说,她对她们是又鄙视又可怜。鄙视她们,是因为她们犯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自尊。而可怜她们,是因为看到她们,就想起了日本那些和岛津家一样没落了的士族家庭。
岛津洋子也听一个年轻的艺伎讲过自己凄惨的家世:有一年全家的粮食都吃光了,父亲又生了病,母亲为了全家的生计着想,忍痛把家里最小的一个妹妹卖给了人贩子,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妹妹被强行带走的样子。那一天她得到消息后马上和弟弟跑出去追赶了一路,可是,妹妹倒底叫人贩子给带走了。而当时才十五岁的她无能为力,现在她也不知道小妹妹漂落何方,依她的年龄,也许现在正在日本某个伎馆当小使女,也许再过几年,也就如同她们这些花格窗后的那些女人一样,开始出卖自己的身体了。说到这里时,她的泪水开始充满眼眶,可怜的小妹妹,你现在在那儿呀!
岛津洋子止住了自己尽力不使自己想这个艺伎的小妹妹,想起这些来,也只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人而伤心难过。
时间不长,岛津洋子做完手术出来,坐在茶栈的四张半榻榻米的茶室里休息。此时店面很安静,岛津洋子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披雨布行走的路人从眼前匆匆而过,店里的妈妈桑笑着对她说道:“辛苦您了!现在有点儿冷,雨也有点儿大了,您喝杯热茶再走吧!”
岛津洋子答应了。一会儿。白纸门悄悄被拉开了。负责招待的日本艺伎膝行而进,向她弯腰深鞠下去。岛津洋子偏过身点头还礼后,她便开始为岛津洋子点起茶来。岛津洋子眼看她将茶器一件一件慢慢摆开,她转眼望向窗外,雨水越聚越多,湿蒙蒙的,打在窗檐上,溅在纸壁上。湿漉漉得透出一片清寒之气。她把茶给点好后,岛津洋子跪起接过,揭开盖子轻嗅一下,茶水青碧,像极了窗外的景色。热茶在手,连心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静静的雨街上,此时在雨中也显出雨天特别的闲淡意味来。对面翠色在微风中淡淡摇摆着,有农人在雨中披着蓑衣闲闲地牵着牛车在街上缓缓而过,望过去,几乎就疑心自己立在古代中土淡远漂逸的古画里。岛津洋子向窗外伸出手来。微冰的雨滴滴在自己的手掌心,樱花似的。一下子,又不见了。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生意就清淡,现在这里的日本人肯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国内饭都快吃不上了,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妈妈桑似乎是在和谁闲谈。
岛津洋子知道妈妈桑并非是在哭穷抱怨,她所在的这间伎馆其实主要是为了在福州做生意的日本人开设的,现在因为日本国内战争的旷日持久,在福州的日本商人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有钱肯光顾伎馆的日本人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大娘,这你不必担忧,这儿可是福州,日本人不来,还有我们这些本地人照顾你们生意呢。”一位客人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日本国内的这场大战,和我们大乾的一个人大有关系呢。”有人接口道。
“你说的是林逸青?”
“然也。”
“这林逸青听说也是福州林家的人,林氏一门,尽出英雄豪杰,远有林文忠,近有林文襄,这林逸青在日本干出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连朝廷都震动不已呢!”
听到他们谈起了林逸青,岛津洋子心头微微一震,举到唇边的茶杯停了下来。
此刻的她,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那些人的谈话上。
“这林逸青离去故国,来到日本,加入西乡隆盛叛党作乱,可谓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俄国人插手,日本政府很可能因此而倒台呢!”
“是啊!这西乡隆盛之乱之于日本,可比昔年我大乾长毛教匪之乱呢!”
“你这话说得不对,西乡隆盛手下才有几多兵马?起事至今,不过两年有余,哪比得洪杨发匪之乱,祸乱东南半壁,历时一十三年,朝廷耗费无数兵马钱粮,百姓死伤以亿万,方才平定,这西乡隆盛比起洪杨,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大乾国土广大,洪杨作乱,胁从者极众,祸乱之地方也多,东南半壁几全陷落;日本国土狭小,西乡隆盛全占日本西南半壁,以军事论,与洪杨亦相差无几。洪杨曾军逼京师,西乡隆盛连克日本三都,进逼日京,其战绩同洪杨亦不远。”
“这些都非紧要处,西乡隆盛之于洪杨,其实不可一概而论,若非要相比,则西乡隆盛远非洪杨所能及也。”
“先生高见,还请详解。”
“须知洪杨是借洋教蛊惑人心,想要窥窃神器,妄自兴兵作乱,所幸我天朝能臣名将辈出,虽历时一十三年,终将其平定。西乡隆盛则不然,其并非要推翻日本国主而自立,乃是为向国主申诉士族之冤曲而不得,故而兴勤王之师,以清君侧,是以登高一呼,不仅日本士族举国响应,连我大乾之志士,亦激于义愤,前去投效,故能成其大功,而现下大业未成,非战之罪,乃未料俄人介入也。若非日本政府借兵俄罗斯,则其事早成矣。”
“原来如此,我说那林逸青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前去日本相助西乡隆盛呢。”
“须知我天朝最重节义,我辈读书人,得圣人教诲,凡事皆以义字当先,林氏满门忠良,岂有不知‘义’字者?这林逸青在日本之所作所为,全凭这个‘义’字,故而不但深得西乡隆盛赏识信重,其麾下一众猛将精兵。也皆敬服。是以林逸青身为客卿。却能膺参军之职,数万萨摩武士,如臂使指,横扫日本西南半壁,无人可挡。今日思之,当真是令人神往。”
听到此人言谈中对林逸青满是崇拜之情,岛津洋子感到自己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了。
“兄台所言甚是,这林逸青的事迹。多见诸国内报端,我时常关注,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去日本相助叛党,现在听兄台一席话,这才茅塞顿开!这林逸青,当真可为我辈之楷模!”
“何处望瀛州?满眼风光扶桑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东海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西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贝刘。生子当如林瀚鹏!哈哈哈哈!”有人竟然借着这个题目,戏改起古词来。
“你这首诗改得虽是不太通顺,呵呵。不过意思倒是不错!只是这贝刘,指的又是何人?”
“这贝。指的便是船政水师统领贝锦泉大人,这刘,乃是西征新疆的刘锦棠刘将军。他们二人一海一陆,战功赫赫,而林逸青在日本,麾下十万武士,纵横东瀛四岛,放眼我天朝,也只有他们二人,可为林逸青之敌手了!”
“兄台之言,思之令人神往,只是我辈虽读得圣贤书,却无林逸青那样的胆气和本领,否则,定也要去往日本走上一遭,扬名东海!”
听到这里,岛津洋子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将杯中的茶抿了一口之后,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论。
“这林逸青的本事其实真是不小,听说其手下有美女为兵将,能征善战,平日不仅护卫其身,夜间还伴其枕席……”
听到这句属于“往下走”的花边新闻,岛津洋子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看样子这林逸青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些只是传闻罢了。”妈妈桑似乎对林逸青也极有好感,这时听到茶客们如此说林逸青,可能是忍不住了,便插言道,“他手下有没有这些美人兵将,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夫人桐野千穗,却是我们日本有名的美女,有‘萨摩之花’的称号,是桐野利秋将军的女儿,桐野利秋将军是西乡隆盛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他将女儿嫁给林逸青,当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得要死呢!”
“有这等事?我听说林夫人似乎是咱们天朝何翰林的妹妹啊,怎么会是她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翰林的妹妹何韵晴小姐在日本患了病,这桐野利秋将军的女儿甚通医道,救了何家小姐,何家小姐感激之余,同她拜了姐妹,誓言永不分离,二女共侍一夫,是以后来何家小姐许给了林逸青,这桐野千穗便也嫁给了林逸青,并为林夫人,不分彼此,但细论起来,何家小姐入门在先,算是长房,桐野千穗乃是二房。”
“原来如此。”
“听说那何家小姐也是个大大的美人,这林逸青二美同收,也不枉他在日本劳碌一场,哈哈!”
“林逸青在日本哪里仅有此双美?英国人的报纸都登了,他在攻克大阪之后,又收了日本三菱商会会长岩崎弥太郎的小女儿岩崎尤佳为如夫人,听说这位岩崎小姐不但容貌出众,还擅能理财,念得一本好生意经,为林逸青麾下兵将筹集军需,甚是得力,有‘钱袋子’之称呢!”
“白日里招财进宝,协助夫君,夜间又侍奉枕席,共效于飞,得女为妻如此,这林逸青当真是不负平生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岛津洋子的脸不知怎么感到一阵发烧。
她当然明白,桐野千穗和岩崎尤佳嫁给林逸青,绝不是象这些人所说的那么简单!
难道,自己将来,也要走这一步么?……
“这林逸青娶了桐野将军的女儿,便是表示要和日本士族同呼吸共命运了,只怕未必是贪图美色。”又有人说道。
“这位先生说的是。”妈妈桑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听说千穗小姐已经给林君生了个儿子,这个孩子将是日本武士的未来,一定会将武士的精神继承下去的!只要有林君在,武士就一定有夺回荣光的那一天!”
茶客们听到妈妈桑说得动情,不由得好生奇怪,岛津洋子也是惊讶不已。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的福州,却能听到一个日本女人对林逸青如此的评价。
“大娘,想不到您也这么看重林逸青啊!”一名茶客叹道。
“因为,我也曾是武士家的女儿啊!”妈妈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福州的,但我的心,一直和西乡大将军,和林君在一起!我日夜向神佛祝祷,盼着他们能平安得胜,那样我们这些人,就能够重新回到日本,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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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家国破灭
听到她的话,邻近的一间屋子里隐隐的传来了悲泣之声,显然,她们也是流落到福州的日本士族女子。
此时的岛津洋子,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又有些沉重。
喝过了茶,雨变得小些了,岛津洋子告辞离开了伎馆,回到了家中,这时她看到,门口的报箱之内,已经塞满了报纸。
为了在隐居期间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免得自己到处奔波,岛津洋子向几个报馆订了报纸,由报馆派专人送到家中。福州的报馆显然都很守信,将报纸如约送达,象今天因为是阴雨天气,为了防止报纸被雨水打湿,报馆的人竟然细心的将报纸全部装在防水油布制成的口袋中。
岛津洋子取了报纸,进到屋中,换了衣服之后,便将口袋打开,取出里面的报纸,一张张的翻看起来。
她看的第一张报纸是《点时斋画报》,对于这份乾国人创办的画报,她一直很是喜欢。
《点时斋画报》图文并茂,内容通俗易懂,老少咸宜,而且所报导的内容以时事居多,对于岛津洋子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自日本西南战争爆发后,关于林逸青的报导,便在《点时斋画报》占了很大的篇幅,事实上,林逸青之所以在乾国国内有如此众多的崇拜者,《点时斋画报》可以说功不可没。
岛津洋子打开一份《点时斋画报》,果然看到了里面关于林逸青在日本本州岛转战万里成功脱脸回到九州的报导,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就不是你了。”
岛津洋子仔细的看完了这一页画报。翻了过去,第二页映入她眼帘的,则是一幅绘有烈火焚城的情景的画面。
在这幅画当中,好多日本武士在同俄军士兵激战,到处浓烟滚滚,炮弹横飞,很多房屋被俄军炮兵发射的炮弹击中起火,这幅画尽管是点时斋画师的想象之作。但描绘得十分生动,尤其是在画面的一处角落中,很多武士盛装坐于屋内,举火**,每个人脸上的悲壮表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岛津洋子仔细的看着画上的说明文字,这才知道,俄军和日本政府军已经在九州岛北部的小仓和博多分别登陆,攻陷了福冈和佐贺,图上画的,便是佐贺被俄军攻破后。佐贺士族宁死不降,全体举火**的情景。
“果然……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林君?……”岛津洋子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
湛蓝天空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葱郁丛林,上方笼着一层淡淡水雾,蜿蜒的河流若隐若现的穿插其中。
山路间,一支由十来个人组成的小小队伍正在山间小路中艰难前行。
茂密的热带丛林中,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腐臭气味,茂密的树下铺着层层厚实的枯黄烂叶,一脚踩进去便会渗出来散发着异样气味的黑色污水,几只肥大的花脚蚊子伸着长长的细腿,上下飞舞着,试图钻进这些个不速之客的内衣里面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些人来到了河边,披荆斩棘地穿越了遮天蔽日的灌木丛;林中的小路上长满了藤蔓,而且不时有大树拦住去路,只有凭借当地人的眼睛和记忆,才能找到隐藏其中的道路。
伴随着他们的行走,两边后退的东西已经换成粗壮的树木了,地面上的藤蔓藏得很深,上面的落叶和枯枝也让人使不上力气,这时队伍停了下来,一个人攀上了一棵树,向前了望着。
在这样的密林里,对付地面上那些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的松软的腐泥,以及腐泥上面那些将要变成腐泥的枯枝落叶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在树上繁茂的枝叶中行进虽然没有之前在平地上那么快捷,但对于这样的地方也算是一条捷径了。
远处传来了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寻着这声音,在人们的眼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头奔跑的野兽的轮廓,就在前方大约七丈远的地方,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波动,目光依然直直的盯着前方。
一匹强壮的黑马背负着什么快步而来。
“什么人?”年轻的佐贺武士鼓起战败者的余勇大声喝问。那一声呼喊在空旷的谷中穿过,好象一支箭划过长空。
马上的黑影却巍然不动。等黑马缓缓地走到跟前,武士们才看清,鞍上坐着的是个死去的身穿甲胄的武士,看情形他已经死了两天以上了。
他的脸掩盖在头盔的阴影里,在胸前随着马步摇来晃去,马嚼子上的流苏在被湿润了的空气里摇荡,飘向左边,又飘向右边。套在盔甲里的躯体虽然死了,外层精良的厚甲却不会倒下。甲胄上的家纹表明了他也是一名身份高贵的武士,并且是一位武士首领。
佐贺武士们抓住他冰冷的脚踝,将他放下马来。
头盔拿掉之后,佐贺武士们才看清楚,这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他身上的甲胄有好多弹孔,从里面渗出黑血来,他手中的长刀也已折断,显然是经过了英勇的战斗之后,才死去的。
“埋了吧!”佐贺武士们的头领说道。
两名年轻的下级武士取过铲子,开始挖起坑来,另一位佐贺武士则上前为死者整理遗容,以表达他们对这位英勇战死的武士的敬重。
不论是佐贺武士拖人还是挖坑的时候,那个众人护卫着的年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都站在一边悄然无声。只有当坑挖好,佐贺武士预备将尸体抬入坑里,她才说道:“等一等。”
武士们停了手。有些惊异的看着她。
少女轻步上前。俯身用手轻轻的探进了死者胸前的厚甲之下。摸索了一会儿,将一本粘着血的书取了出来。
这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小册子,封皮上全是烫金的法文字母,但有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这是什么书?江藤小姐?”一位年长的佐贺武士问道。
少女看着阳光斜着照耀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轻声答道:“是卢梭的《民约论》。”
听了这位少女——江藤新平的女儿江藤晴子的回答,武士们都是一愣。
受江藤新平的影响,他们当然知道《民约论》这本书是讲什么的。但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会在一名武士的怀中发现这样一本书。
江藤晴子双手捧着这本沾血的书,抱在胸前,看着死去的年轻武士,轻声说道:“勇敢的人啊,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就是为了死在这个幽静无人的美丽地方吗?你是特意来告知我,命运的无奈和死亡的永恒吗?现在你的魂魄已变成林间的清风,变成滋润大地的青草,你变成这世界的一部分。世间的动荡都与你无关——如果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真希望我有足够的勇气去坦然面对啊。”
听了少女有如祝祷般的话语。佐贺武士们一时间哀伤不已。
一位佐贺武士把土推在那张死灰般的脸上,说起悼词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没有逃脱敌人的魔掌,却给我们送来了宝贵的坐骑,如果我们大家逃脱了性命,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只是你又需要什么谢仪呢?现在你可以不必再担心背后射来的冷枪,现在你的身体将和大地重归一体,不用再害怕任何的滋扰了。勇敢的人,你可以安宁地死去,但我们还要继续武士的追求。武士的路还很漫长,武士不能虚度这短暂的光阴。我们还有足够的勇气去寻求我们的荣耀,取得胜利,而且我们有一天要把得到的荣誉,呈送到你的面前——不论发生什么事,对此我们不会有任何改变。”
林子里的树都很高,它们的枝桠隐藏在黑色的夜空里,不知是什么花儿仿佛从天上落下一样,落在了人们的身上。它们有两种颜色,淡红和灰蓝。
江藤晴子伸手接住了其中的一朵。她凝视着花的清冽的侧脸在雨水里冻得发青,她那长长的黑色睫毛垂覆在苍白的脸颊上,武士们能听到她那柔软的呼吸声。
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她家乡的城池已经崩塌了,那里的人民全都逃走了,她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但她的容颜却还是如此的美丽。
仅仅是这个少女的美貌,就足以让野蛮的露西亚人到处去搜寻她吧?这儿离佐贺已经很远了,但并没有超出了露西亚军的势力范围,但只要江藤晴子还活着,还能吐出拂动花蕊的气息,露西亚人的追兵就不会放过这个已经灭亡的藩国的残存血脉吧?武士们看着她,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着。
佐贺武士们又怎么会让她落到露西亚人的手里呢?武士想要寻找一个让她永远安全的方法,一个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办法。武士们是如此的爱她。这种爱如同阴燃的火焰,慢慢地吞噬着武士的心和血肉,这种爱是她饿了时轻触武士手肘的动作,这种爱是她疲倦地蜷缩在湿漉漉的树叶上,这种爱是等候在小树林外,听着里面传出的淅沥的撒尿声。
武士压抑住心里这狂风暴雨般的爱,闷不吭声地扶她上马,只是用妒忌的目光看了看被她压在腿下的花瓣。
在幽暗的树林中,武士们继续前行,随后就看到了那些传说中的不死忍者。
他们突然地出现在林间空地上,起初看上去只是些混沌的影像。
江藤晴子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僵绳,用害怕而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位将军,这里就是你们些不死忍者的住处吗?他们看上去如此腌脏潦倒,真的能帮助我们摆脱紧追在后的死亡吗?”佐贺武士首领认出了他们,开口问道。
忍者们一动不动,他们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憔悴。应该也经历了一番血战。他们破烂的衣裳上布满了石楠和地衣。野杜鹃在他们的膝盖上开着花;他们的皮肤上布满了暗色的青苔。眼皮上则全是白色的灰尘;他们的脚仿佛深入地下的烂泥,在那里扎了根。
那边有两个人似乎在松树下下棋,只是棋盘上已被蘑菇和绿萝所覆盖,看不清棋子的位置,他们不为所动,依旧低头沉思;另有一位忍者则似乎在盘膝弹琴,只是武士们无法听清曲调。事实上,在踏入这片空地时。武士们就听到了一声孤零零的拨弦金属声,那声波慢悠悠地穿过林下幽暗的空间,如一条曲折的波浪线,随后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撞成两段,各自飘向左右。武士们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第二声琴响。也许在第一声到达世界尽头前,另一声才会慢悠悠地追赶上去。
这些人确实活着,只是他们的动作慢得无法忍受。
武士难以理解,这些人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在九州历史长河上盛开。如同最璀璨的礼花,但现在他们只是在这里坐着。一动不动,如同潦倒的石像。
佐贺武士们从东边走到西头,他们高喊着因为急噪而越来越粗鲁的语言,但没有一个人上前理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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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80海里以外的西班牙护航舰队正以13节的一般航速行进着,普拉多海军中校指挥的“楚鲁卡”号驱逐舰一马当先为舰队前哨,舰队指挥兼舰长的桑托斯海军上校坐镇重巡洋舰“巴利阿里”号为运输船提供直接掩护,阿斯纳尔海军中校指挥的“费尔南德兹海军上将”号驱逐舰位于稍后的阵位。基于“伦敦”级重巡洋舰设计的“巴利阿里”号干舷高大外飘,抗浪性能较佳;但是基于h级舰队驱逐舰设计的“楚鲁卡”级就不那么稳当了,两条驱逐舰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短周期横摇,舰员们苦不堪言。“巴利阿里”的桅杆上装着德国人研制的“里希施泰因-2”对海搜索雷达,但是喜欢精密机巧的德国人显然没有考虑雷达在如此恶劣的海况下使用的可能,因此这部雷达虽然开着机,但是屏幕上一片杂波,根本分不清哪一个仅仅是海浪拍出的浪花,哪一个是有价值的目标,也就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当双方距离拉近到四十海里的时候原先呈鱼贯长蛇阵的第八捕雷舰支队开始变阵,三、四号舰“刚勇”号和“忠勇”号离开队列组成了一个新的攻击队形,性能优异,能在恶劣天气中使用的“天命”mk5对海搜索雷达的显示屏幕上虽然也是杂斑一片,但是训练有素的雷达兵依旧在这些斑块中区分出了船只形状,并根据大小和航速的差异将目标挑出并予以锁定。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跟踪瞄准,等到目标进入射程后按下发射键就是了,为了不贻误战机,各舰的开火权被下放到舰长,不需上报支队长,但是要通过信号向旗舰告知本舰和敌舰的方位,不致让旗舰失去对舰队的掌控,这也是第八捕雷舰支队成立数年来战果累累的根本原因。
天公作“美”,当第八捕雷舰支队摆开攻击架势的时候,西班牙人依旧浑浑噩噩毫无察觉,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不足二十五海里,金毓承从指挥席里站了起来,“开始攻击、天佑华夏!”
这时的时间是1943年5月11日凌晨3点52分。
按照标准的捕雷舰攻击套路,各舰马力全开,把航速提升到41节,向目标全速冲锋,直到这时,西班牙舰队打头的“楚鲁卡”号上的瞭望哨才发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第八捕雷舰支队。而此时此刻,“巴利阿里”号的雷达显示屏上还是一片雪花。
“紧急警报!是中国人!”西班牙人在一片慌乱中拉响了一级战备的警报,甲板上的各个舱盖被打开,睡眼惺忪的水兵们一边把手往衣袖里套一边朝自己的站位奔去。“巴利阿里”号前后四座203毫米主炮塔开始向着中**舰来袭的方向缓缓转动。提弹机“咯吱咯吱”的运转着,把8英寸弹头和药包从弹药库中提取出来,运上炮位。两艘驱逐舰上的8门120毫米舰炮准备就绪的更加快一些,狂热的西班牙水兵不等军官的命令,已经向他们认为的中**舰来袭方向发射出第一轮炮弹了。当然,这种射击不可能有什么准头可言。
驱逐舰炮口冒出的火光将它们的位置暴露无遗,“目标航向245,方向西南,航速估计五分钟后达到28节,装定射击诸元!”在四艘捕雷舰上,炮术军官和鱼雷主控军官忙着指挥水兵往火控和弹道计算机里输入目标诸元,虽然已经进入鱼雷的最大射程,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靠近些。
“殿下,目标距离我们15海里!”
“命令右舵50度,完成转向后即刻开火——务必用最短时间解决‘巴利阿里’!”
“是!右舵50,转向完成即刻开火。”(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可疑圣将
“你的哥哥是哪一位?”老者问道。
“江藤新作。”江藤晴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哥哥的名字。
“江藤新作?那么说,你是江藤新平先生的女儿?”老者眼中精光一闪。
江藤晴子点了点头。
“江藤新平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的女儿,我十分荣幸。”老者竟然站起身来,向江藤晴子鞠了一躬。
江藤晴子在马上向老者躬身还了一礼。
江藤新平虽然因在佐贺起事被明治政府处死,但他身为日本自由民权运动的先驱,著名的民权思想家,在日本民间有着极高的威望。江藤新平在担任司法卿主持司法工作,改革日本司法时卓有建树,对于充溢着自由、平等、博爱精神的法国民法典情有独钟,主张设立民选议院,日本民众对他十分崇拜和爱戴,甚至在他死后,日本还流传着祈求江藤新平的亡灵可以治好百病,瞎眼重见光明的传说。
“您的兄长,江藤新作先生,他还好吗?”老者又问道。
听到老者问起哥哥江藤新作的下落,江藤晴子心中悲伤难禁,忍不住掉下泪来。
“哥哥……大家……全都……自己烧死了……只剩下我……”
老者先是一惊,接着便明白了过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们也是要去熊本城的,晴子小姐的安全,就交给我们吧!”老者说道。
江藤晴子这时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原先的幻景已经消失了。她和大家仍置身于密林之中,只是他们刚才全都睡着了,现在正迷迷糊糊的醒来。
江藤晴子松了一口气,她这时才明白,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传说,并非都是编出来的。
忍者们唤醒了佐贺武士们,带着他们在林中蹒跚而行。
当一行人来到熊本城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之后,接待他们的萨摩军官妥善的给他们做了安排,而江藤晴子的信也被转呈给了深夜还没有休息的林逸青,她得到的答复是今晚好好休息,林逸青将在明天抽时间接见她。
江藤晴子并不知道哥哥在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她怀着悲伤的心情,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怎么还不睡?……”岩崎尤佳看着端坐于地图桌前
“想不到露西亚军来得如此之快……佐贺那边原本说粮草军械足用,至少可坚守二年,结果不到十天,佐贺便全境陷落了……”林逸青坐在地图桌前。看着桌面上铺放的大幅地图,叹息了起来。
岩崎尤佳叹息了一声。来到林逸青的身边,轻轻的替他按揉起肩膀来。
尽管西乡隆盛并没有指责他指挥作战不力,但林逸青也知道,萨摩军的精锐在同俄军的历次激战当中消耗极大,加上武器弹药缺乏,战斗力已然下降到了可怕的地步,现在面对优势的俄军和日本政府军,已经难以抵挡了。
也许,是该实施他的下一个计划了……
“你瘦了好多……”岩崎尤佳略带哽咽的声音将林逸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又想起什么了?”林逸青微笑着伸出手到肩上,握住了她纤细柔美的手指。
一滴泪水掉落下来,打湿了林逸青的手,林逸青惊讶的抬起头,看到流着泪的岩崎尤佳,立刻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我……那天……真怕你回不来了……”岩崎尤佳轻轻拭了拭泪水,说道。
林逸青想起那天自己率领700勇士在宇部和她的接应船队会合的情景,心中暖意融融,不由得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担心什么……”
“我就是担心……你知道吗?你那天有多危险……”岩崎尤佳抽噎着说道。
林逸青听出了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景,问道:“尤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没有人,正好可以告诉我啊。”
岩崎尤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抬起了头,看着林逸青,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因为……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很为难……”
“放心吧。你尽管说好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林逸青笑着说道。
岩崎尤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她定了定神,说道:“瀚鹏,你不觉得,东乡君好象有些……异常吗?”
“你觉得他哪里异常了呢?”林逸青听到岩崎尤佳竟然提到东乡平八郎,心中一动,不露声色的接着问道。
“我觉得……他……似乎不希望你从本州回来……”岩崎尤佳观察着林逸青的脸上表情,小心的措着词,说道。
虽然她和林逸青是恩爱夫妻,无话不谈,但这一次二人谈话涉及到的是萨摩海军提督(司令),她仍不敢轻易造次。
事实上,今天她和林逸青说这些,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噢?你怎么看出来的?尤佳?告诉我你的看法。”林逸青记起了那天从宇国撤退时,岩崎尤佳率领的船队只有上村彦之丞的“比睿”号铁甲舰一艘军舰护航,心里已经明白了**分,但仍鼓励岩崎尤佳说下去。
“我担心你出事,去他那里找过他好几次,请求他派出军舰和我的船队一起行动,搜索接应你们,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岩崎尤佳答道,“后来他怕我总来找他,干脆说他生病了,不见我了。”
“噢。”林逸青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仍是很平静。“海军当中。就没有别人打算和你一道来找我吗?”
“不,不是这样。”岩崎尤佳急忙摇了摇头,说道,“大家也和我一样,都很担心你,上村舰长和高木舰长他们也多次去找过东乡君,要求东乡君带领大家去接应你,但东乡君说怕遇到露西亚舰队。说我军煤炭和弹药都不足,没有答应,听说上村舰长和他大吵了一场呢。”
“原来是这样。”林逸青点了点头。
“而后上村舰长找到我,说他愿意带‘比睿’号出海护送我们的船队去接应你,高木舰长和其他几位舰长也都愿意一起去,但就在我们约定了行动时间后,东乡君却突然下令,让各艘军舰分头出海,去长崎以南的海域巡逻。”岩崎尤佳接着说道,“这样一来。大家和我的约定便没法遵守了。上村舰长认为东乡君是故意的,于是和我约定。他先假装服从命令,率‘比睿’号出发,在海面上等我们,和我们会合后,再一同去接应你们。”
“怪不得只有上村君的‘比睿’号跟你们一起来,大家都被他故意支开了。”林逸青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说非要巡逻的话,也应该是大队集体出动,我军舰船本来就少,这样分散行动,难道不怕被露军舰队各个击破么?他的行为,是很可疑……”
“是啊……”岩崎尤佳听到林逸青的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林逸青抱过岩崎尤佳,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 “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听到林逸青要以这样的方式酬谢自己,岩崎尤佳的脸一下子发起烧来,身子也变得发软了……
但她并不知道,就在这时,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没有入睡。
熊本城外的阵地里,一身便装的西乡隆盛,正在缓步巡行,倾听着士兵们的谈话。
“山田君,你是哪里的人呢?”
“熊本人啊,你呢?早川君?”
“我是种子岛人,海贼的后带,知道吗?”
“海贼?嘿嘿,看过一些讲海贼的书,好多故事都背得出来了。你们海贼可真是悍勇,当海贼,跟官军打仗,但还是不是官军的对手。不过,在战场上,桐野将军就喜欢你们当过海贼的人去当兵,打起仗来不要命。”
“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父亲之前就是海贼,后来西乡大将军宽待了他,勤王师初兴时,兵员缺乏的时候,宫崎八郎将军奉西乡大将军之命来我们家乡招人手,点名要当过海贼的。我父亲感谢西乡大将军的恩德,就去了。他在战场上,因为枪法好,大将军就让他带几个人,专门打狙击,到前线去,神出鬼没的。听他说,那时候,多少人哪,都以枪法好,能被选中打狙击为荣。看到你这枪,我就想起我父亲了。我父亲在战场上专门打高帽子的家伙,士兵他不打,留给手下人。你猜我父亲打死了多少敌军?42个。我父亲枪法非常好,十五岁就当海贼,那时候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都能一枪打中。”
“嘿嘿,厉害啊,你父亲还在吗?”
“不在了,在大阪作战的时候,被露军给抓住杀害了。他在当海贼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的老寒腿毛病,露西亚野蛮人就把他关在水里,那时可是冬天哪。”
“咱们的人,好多都给露西亚鬼畜折磨死了,武士如此,何况你父亲这样的还当过海贼的人?你来这里,是要给父亲报仇吗?”
“当然啦。我是崇拜我父亲,才来当兵的,但我恐怕没我父亲的出息了。因为我有打呼噜的喉咙病,不过还好,人年轻,能跑能累。但医生说,如果年轻时不注意,到了三十岁后就不好办了。之前长官也不让我上战场,怕我不行,我急了,威胁他才得来的。”
“嘿,怎么威胁的呢?”
“我说,他不让我参战,我就切腹自杀。”
“反正你要死要活,他没办法了?”
“是啊,不威胁,怎么能上战场?作为武士不能上战场,今后离开部队回去。死了都不能闭眼。你嘿嘿什么。难道不是?那个什么马革裹尸?兵学校的课文里有讲到的。我学得不好啊。上课就老打瞌睡。不过现在明白了,这话说得那个好,佩服!我知道你这枪能打很远,法国的原装货噢。现在日本虽然也能造这样的枪了,但是质量不好,法国的枪一直很好,美国的也不错,但我认为露西亚的枪也不错的。你这法国枪。我喜欢,能不能拿给我把玩一番?以前我父亲他们,是用很一般的西洋枪,能打三四百尺就不错了。也没有这样的瞄准镜,林将军真是绝顶聪明,硬是想得出来,配个望远镜在这上面,绝了!听说露西亚人也给他们的步枪装上了望远镜,可他们仿制的哪有咱们这个好?不过我要是能在战场上搞到这样的一把俄国枪就好了。”
“这要看运气了。呵呵。”
“是噢,要看运气。你这好东西。能不能拿来我摸一摸?”
“可以,你拿去玩儿一下吧。”
“真的。真的是好枪噢。”
“是好枪……等等,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来了……我看怎么好象是敌人呢?再观察一下,看情况再告诉后面的人……”
听到士兵们的话,西乡隆盛心里一惊,立刻转头向那边望去,他看到有几个人影模模糊糊,在那边岭上游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去了。
“枪还给你,山田君,你很年轻噢,我二十一岁了,你呢?”
“十七岁多一点点。”
“才十七岁?我十九岁了,大过你。”有人接口道。
“牛岛君,听你说话,别好了不起似的,山外有山,能大得过我?我开始端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天越来越黑了,下半夜可能会下雨,会很冷,大家轮流值班,山田君,你是客人,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刚才睡过了。这样吧,这个……这个牛岛君你先睡,休息一下。我估计今晚后半夜会有敌人来的,露西亚军现在喜欢打夜战,搞偷袭这一套。”
“是的。牛岛君,那你就先睡一会儿。”
为了不影响休息的人,说话声音没有了,随着夜幕的来临将一切吞没而跟着消失了。
想到这些跟随着自己的士兵未来的命运,西乡隆盛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果真又下起雨来了,不大,淅淅沥沥,打湿在树叶上,草叶上,和被炮弹炸翻的泥土上……西乡隆盛现在和几名士兵处在最前面的制高点阵位。几番轮休过后,现在还是山田在警戒,早川和牛岛抱着枪,蜷伏在掩体下,身上仅仅覆盖着树枝草叶,半睡半醒。
黑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声音?细雨中还有极其轻微的草叶的碰触声。是人,是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从前方正岭上而来。
敌人来偷袭了。
西乡隆盛看到山田迅速用腿往后蹬醒了两人,叫起了他们。两人轻轻将身上树枝草叶揭开,进入射击位置。山田听到身旁的士兵牛岛紧张的呼吸了口气,他低声说道:“别紧张,等我开火后你再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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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勒姆?史蒂文斯?马克沁爵士,一个轻武器史永远抹不去的伟大名字。他的自动机枪王朝开创于伦敦,却在地球另一边的福州攀到顶峰。
1884年,马克沁爵士在位于伦敦哈顿花园的作坊式小工厂内制造出首架马克沁式自动机枪,他所得到的关注与热议与他获得收益很不相称。在最初的四五年中,马克沁奔波于欧洲各地,向每个欧洲国家的国防长官与军队将领们展示自己的发明。却只赢得寥寥无几的订单。有时候他还会发现展示机枪的活动遭到种种意外的阻挠,最后与政府订单失之交臂。那些阻挠大多是他的竞争对手:生产手动多管机枪的诺登菲尔德公司故意制造的,诺登菲尔德公司年轻而能干的销售代表巴希尔?扎哈罗夫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那位在土耳其出生的希腊掮客通过贿赂与欺骗成功诱使不少王公和官僚们放弃更先进的马克沁机枪,转而为本**队购买技术上已经落后的诺登菲尔德式手摇多管机枪。
当马克沁爵士为经济问题陷入沮丧与困境时时,一个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他。1887年的巴士底日,马克沁爵士在巴黎萨托里军营安排了一场机枪射击表演。巴黎人普遍将表演当作了一场公众娱乐。可是参观者中包括了中华帝国的驻法公使洪钧,被射击表演所震惊的洪公使立即向北京去电报告他看到的一切。一个星期后马克沁爵士受邀来到中国公使馆,面前放着一张价值超过2000英镑的机枪购买合同。他还被告知这还只是一系列订单的开始。当首批100挺机枪运到福州时,林-加特林机枪的发明者之一,帝国海军大臣林义哲亲自监督了对它们的射击测试。这些早期的马克沁式机枪设计用来发射帝国海陆军制式的.50-140机枪弹, 140格令黑火药燃烧后产生的高压气体推动机枪达到每分钟780发的高射速。(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烈士遗孤
西乡隆盛听到士兵们的话语中战斗意志依然坚定,心中欣慰不已,但一想起这场战争的前景,不由得又叹息起来,心情重新转为黯淡。
熊本城,可以说是萨摩军在九州最后一处重要的据点了,如果失守的话,就意味着彻底的败亡。
自己一死倒也好说,可这些追随自己的人们,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西乡隆盛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经过一番巡视,虽然感到有些疲乏,但此时的他,却仍是毫无睡意,他叹了口气,重新坐起来,看起书来。
而西乡隆盛并不知道,就在熊本城对面的另一方,日本政府军的大营内,也有人和他一样,彻夜难眠。
“大山君,还没有休息么?”
山县有朋看着伫立于夜风中的大山岩,哑着嗓子问道。
山县有朋是以陆军卿的身份从东京赶来视察的,大山岩则是这支政府军部队的主要指挥官之一。
由于俄军在收复本州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兵力兵器都消耗极大,而在进攻佐贺时又遭到了佐贺士族军的激烈抵抗,损失严重,在攻下佐贺之后,俄军主力便难以再前进了。鉴于俄军已经扭转了战局,并且损失太大,俄军司令部同日本政府交涉,希望日本政府军替换俄军作战。
在俄军进攻萨摩军的这段时间里,日本政府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抓紧时间整顿军备,招募兵员。以德国教官进行训练。经过休整之后。日本政府军的实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日本政府首脑岩仓具视、山县有朋等向明治天皇建议出兵,在俄军司令部提出请求之后,明治天皇不希望俄军给日本带来更多的破坏,是以批准了岩仓山县等人的建议,日本政府军正式接替俄军,成了进攻九州和四国岛的主力。
“山县君为什么也没有睡?”大山岩没有回答山县有朋,而是反问了一句。
夜已深了,这时他们听到远方突然传来了零落的枪声。两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小山坡上,默默伫立,向那个方向张望着。
在这一刻,枪声似乎又马上停止了。
夜间的雾气很浓重,空气到处都是硝烟和焚烧织物的气味,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否还要再走近些?”山县有朋的一位副官问道。
“不用了……”山县有朋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大山岩。
“兄长他……可能就在那边……” 大山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声说道。
“西乡君……你真的在那时吗?”山县有朋也喃喃的说道,用忧郁的目光望向那里。
在这个夜晚。恐怕是这两个日后将分别成为日本海陆军元帅的人生平最为胆怯的时候了。
对大山岩来说,只要后续部队一到。集结完成,日本政府军就要对熊本城的萨摩军阵地发动大规模进攻,他曾经最为崇敬的大哥,那个从他年幼时起在海边玩耍打斗就一直会在背后笑着看护着他们的人,那个在十几年前还潇洒倜傥的指挥千军席卷日本四岛的全日本维新志士的领路人,真的就会在某一个清晨来临的时候,战死在眼前那片烟雾笼罩的地方吗?
日本陆军大参军、实际上的前线总指挥陆军卿山县有朋此时的心情也并不轻松。
在很多人眼中,山县有朋是那种典型的奸臣型人物,他即便在现在成为日本军政两界的首脑,也从没得到过普通日本人的尊敬。不过,客观点说,由于他在倒幕战争中和明治维新过程中所起到的积极作用,不论以任何标准来判断都难逃脱“奸臣”名号的他,却也称得上是开创和书写日本历史的人之一。事实上,由于山县有朋的中土文学功力还算不错,甚至还算得上一个写作诗词散文的好手。
山县有朋现年43岁,还没完全从一个带着点文学伤感情怀的中年人蜕变成后来的“老而不死”之贼。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以前的往事来。
在以往的岁月中,这个此时的敌首西乡隆盛,却无论从私从公而言,都是对山县有朋有大恩的。
在他们的交往当中,恐怕有四个时刻,会是值得山县有朋终身铭记的。
第一个时刻还是在倒幕时,山县有朋作为长州藩的代表,出访萨摩藩,受到西乡隆盛的盛情款待。山县有朋是“足轻”出身,却被西乡隆盛称为“志士”,在高傲的萨摩武士面前,很是露了回脸。也正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萨摩藩的精兵强将们,见到如今敌营中的第一勇将桐野利秋;也见到曾和自己同为参军、在北海道任镇守使、和俄国人谈判为国争利权、后来调回本州指挥政府军对抗西乡隆盛但却不幸在铁路桥上被敌军埋设的地雷炸死的黑田清隆;同时还见到过西乡隆盛麾下的猛将永山弥一郎。西乡隆盛的大度、萨摩军的军威,从那时起就给山县有朋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而他后来担任陆军卿,改革日本军制,最初的想法,便始自这一次和西乡隆盛的会面。
第二个时刻是维新后的明治四年“废藩置县”时期,在会议上,旧藩主势力代表们气势汹汹,群起反对,山县有朋亲见西乡隆盛拍案大喝一声:“废藩置县为国之公事,哪个再敢因私利反对,我便提兵攻打!”唬得众人不敢再言,此议方得通过,从而真正一扫日本封建旧制,实现了天皇的中央集权。西乡隆盛的那份气魄,当时便令山县有朋钦敬不已。
第三个时刻是其后明治五年“山城屋事件”被揭露时,由于贪污受贿,挪用公款(山县挪用的公款占当时日本政府全年收入的十分之一还要多。真正难以想象)。山县有朋身陷窘境。“世人皆曰可杀”,唯独西乡隆盛站出来为他打圆场,保他过关,仅仅免了陆军大辅的官职了事,可说是救命之恩。
第四个时刻就是明治六年西乡隆盛下野之事,若非这次西乡隆盛为了“征韩论”不能通过而请辞,他山县有朋又何能东山再起,掌握兵权。并在西南战争中履方面征讨大任,与昔日的盟主、偶像兼恩公西乡隆盛对敌呢?
在本州与萨摩军大战时,山县有朋不断向后方催要兵力、补给,不仅遭到朝中很多人的非议,也受到帐下众将的轻视,后来在大阪战斗打到胶着状态,他支持的“冲背军”在萨摩军背后登陆作战又遭到了失败,他又建议引入俄军助战,支持岩仓具视的借兵平乱计划,山县有朋可以说真正成了千夫所指。如今。萨摩军终于被赶回了九州,熊本成了萨摩军最后的堡垒。最后战斗的结果,无论西乡隆盛是战死或是被俘,他山县有朋都可算可以扬眉吐气,鞭敲金镫而还了。只是倘昔日的恩公西乡隆盛真的被俘,他又该以何种面目与之相见呢?
山县有朋和大山岩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站在那里,任凭夜露打湿了军服。
“山县君,此战结束之后,你觉得,日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大山岩突然问道,但目光仍直视前方。
“经此一役,日本可以说元气大伤,但内乱削平,国家归于一统,再无阻碍,只要我们大家努力的话,应该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吧!”山县有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番话在他说来,此时此刻,显得底气是那样的不足。
大山岩听了他的回答,默默无言,良久方才转身,向营房走去。
熊本城的清晨总是安静的,偶尔有早起的鸟儿宛转一下清脆的喉,却并不显地突兀。毋须费力去寻这脆鸣发自何处,整个城池和远山近树都淹没在氤氲的白雾中,剩下的是一色浅浅的灰色的影。清晨城郊的村庄也是安静的。躺在阵地里或城墙后的男人们的鼾声虽然震天响,但被厚实的石壁一围,便只余一线隐约的风贴着地面浮沉;孩子们是醒着的,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也只得乖乖地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绞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就这么过了一些时候,司钟人终于醒来了,开始敲起钟来。
“当!”一声钟扯薄了雾气。
“当!”先前的钟声尚未息止,二声钟就汹涌而来。薄薄的纱雾受不住这力,无声地裂开一条缝,阳光便溢进来,在微凉的空气里拉开一道温和的光幕。
“当!”三声钟却是轻盈的,宛若莺啼,逐着前钟跳跃,白雾骤然散尽了,一汪清凉扑面而来,残留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
于是整个城市都醒来了。
男人们开始起身,孩子们笑嘻嘻地跳出被窝,却又被父亲一巴掌扇回去:他们有的人半夜偷偷地去厨房活动了一番,嘴角还残留着糕饼的碎屑;尚处于梦游状态的男人在嘴里吐出一大串泡泡。
林逸青醒了过来。
而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桐野千穗的倩影。
看到林逸青醒来,她轻轻地快步走了进来,默默地站到他面前,神情异常兴奋,眼睛里炯炯地放着光,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到的似乎是她的另一副面容——这是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只有从他的眼睛里才能看到。她一声不响,默默地望着他的脸。
林逸青看着面前的桐野千穗,已经生产过的她脸色微红,眼中洋溢着幸福,当她心灵上的听觉意识到林逸青目光里问话的含义时,就像树枝给人用手碰了一下似的抖动一下,平静而又安然自得地笑了起来。
桐野千穗笑了好一阵。她觉得需要讲些什么,但是,现在她想不出来,究竟要和他讲什么。
林逸青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她从他的笑容里觉察出他内心的忧虑,她觉得自己应当解除他的忧虑,于是收敛起笑容变得严肃而又认真,只是她眼睛里还闪耀着对未来幸福的憧憬的光芒。
“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尤佳去哪里了?”她笑眯眯的对林逸青说道。
现在的她,在说这番话时,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嫉妒之意。
她显得非常高兴。林逸青看到她的眼睛里焕发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神彩。那是她特有的神采。而在他原来的时代,阅人无数的他,很少能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
“我也不知道,她的工作比较多,可能是去忙了吧。”林逸青笑着答道。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好了吃的,这便给你拿过来吧。”桐野千穗看着他,仿佛和他分别了好久。
的确,在她怀孕生产的期间。加上繁忙的军务和接连不断的战事,他们夫妻俩,已经太久没有在一起了。
“好。”林逸青本想说不要她这样忙碌,但看她开心的样子,不想拂了她的兴致,便点了点头。
她开心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林逸青便看到她端了一碗羹汤进来。
林逸青回想起她以前给自己亲手烹制的菜肴,都是可口之极,除了她将生产不能行动时。不管在什么时候,自己都能吃到她做的饭菜。虽然因为战事激烈的关系,他并不是总能够细细品尝她的手艺,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温馨的滋味,还是令他无法忘却。
桐野千穗将她亲手做的一碗羹汤摆在林逸青的面前。林逸青嗅到了香气,便知道这碗不知用什么做成的羹汤一定非常美味,便端起来要喝,她却笑了,止住了他的手。
林逸青看到她取出了一个银勺,她轻轻的用这柄勺子舀起了一勺白如凝脂好似豆腐羹一般的东西,喂到了林逸青的嘴边。
林逸青张开嘴,仔细的将羹汤吸进了嘴里,甜甜的、滑滑的、软软的,还有一种别样的芬芳,他瞪大了眼睛,细细的品尝着,象是不忍心马上咽下去。
“好吃!好吃!”林逸青将口中的美食咽下,情不自禁的连连赞叹起来。
她微笑着,一勺一勺的喂着他,而他也十分惬意地享受着她的喂食,不一会儿,这一大碗羹汤便全被林逸青吃光了。
看林逸青吃得香甜,桐野千穗十分高兴,林逸青吃完,她便取过手巾,为他擦了擦嘴。
“你的头有些热,是不是受了风寒,发烧了?”她关切的说道,“这会儿要是不忙的话,再躺一会儿吧。要是感觉难受,我去给你弄些药来。”
“好。”
桐野千穗扶着他躺下,收拾了餐具,便离开了。林逸青又躺了一会儿,他今天早上醒来后是感觉到身上有些难受,困乏无力,可能是感冒了,他却并没有躺得太久,不一会儿,他便重新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要处理的事,突然想起了昨天收到的那封信,赶紧来到了办公室,将信取了出来拆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昨天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正忙于安排熊本城的防务,没顾得上看这封信,但他知道佐贺士族给他送来这样一封信,信中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向来没有拖延的习惯,是以今天一早想起来后,便马上找到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是佐贺士族的首领江藤新作写来的,对于江藤新作,林逸青知道得很清楚,他是日本著名的法学家、自由民权运动的领导人江藤新平的次子,幼名松次郎,号节山,在长兄江藤熊太郎去世后,继任为江藤家的家督。受父亲江藤新平的影响,他也是一位法学家,热衷于日本司法制度和民权改革,曾担任佐贺县参事和水户裁判所所长。
在信中,江藤新作对日本的未来和勤王大业表示了深切的担忧,他认为在现在的情势下,勤王师已经没有取胜的可能,能做的应该是尽量保留士族的种子,以待将来再起,他认为哪怕现在的日本明治政府取胜,日本也无法真正走上法治社会和民权社会的道路,希望林逸青能够继续他的理想,带领士族在未来取得真正的胜利。
江藤新作在信中表示,父亲江藤新平已然为了勤王大业而殉国,现在佐贺也到了生死关头,他决心追随父亲的脚步,“义不独生”,和佐贺志士们一道与家园共焚,但希望林逸青照顾自己年幼的最为钟爱的妹妹江藤晴子。
读完了这封信,想到江藤新作已然和众多佐贺武士一道与城同焚,林逸青心中惋惜不已。他将信收好,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在室内走了几步,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在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林逸青便叫来负责的萨摩军官,问明了江藤晴子的居处后,便径直找了过去。
当林逸青来到江藤晴子的房间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床边,正安静的读书的女孩儿。
听到是林逸青来看她后,女孩儿便起身,向林逸青盈盈一拜。
林逸青鞠躬还礼,当他直起身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太安静了,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令他心里微微一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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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敌人的秘密
可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林逸青和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对视着,面前的女孩儿也不畏惧,目光始终柔柔静静的。
林逸青打量着女孩儿,像是看见了一块浸在清水中温养的翡翠,看见这个小小的女孩儿,他的心头竟然涌起惊艳的感觉来。他身边本来便是美女众多,象何韵晴、桐野千穗、岩崎尤佳和望月姐妹,都是玉质芳华的女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面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美是完美无瑕的,润泽如花蕾,清澈如白玉,而又脆薄如冰雪,令人都不敢去触摸,生怕一触之下,就忽地破碎了。
林逸青凝视了她好久,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可能是让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了头,象是有些忧伤。
“这位便是江藤晴子小姐,她是由佐贺藩士们和雾隐流的忍者们护送前来的。”陪同林逸青前来的萨摩军官说道。
林逸青点了点头,萨摩军官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随即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您请坐。”江藤晴子搬过了一张椅子,请林逸青坐下,她的声音干净透明,仿佛露水滴落一般。
“贸然来到这里打扰,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女孩儿说道。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女孩儿的话象是在他的心坎里敲了一下,林逸青黯然道。
“我不太会说话,让您难过了。请您原谅。”江藤晴子看着面前英俊武勇但神色却颇有些憔悴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林逸青看着女孩儿。她还是安静的垂着头,但带给林逸青的那种忧伤的惹人怜爱的感觉,却更加的强烈了。
林逸青心中暗自纳闷,老子什么时候成了“萝莉控”了?还是自己以前就有这个倾向,但一直没有发觉?
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如此的吸引他?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是太邪恶了啊!
“不……我既然受了你兄长的嘱托,就一定要保护好你。”林逸青更加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您要保护的,应该不止是我一个人……”江藤晴子抬起头,看着林逸青,轻声说道,“所以……还请您振作起来……保护我们大家吧……”
听到女孩儿的话,林逸青心头阵阵暖流涌动,他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这些天他的确变得有些沮丧,虽然知道现在的局面是必然要发生的,但生性争强好胜的他,还是为战事的不利而恼火。但为了不影响到周围的人,他一直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没想到,却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漏了底。
看样子,这个江藤新平的小女儿,还真是不一般呢……
林逸青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女孩儿放在床边的那本书上,他注意到书的封皮全是法文,想起刚才女孩儿正在看这本书,不由得为她的才学感到吃惊。
“晴子,你刚才在看什么书?”林逸青忍不住问道。
江藤晴子起身来到床边,将书拿了起来,走到林逸青的面前,双手呈在了他的面前。
“是卢梭先生的《民约论》。”她轻声答道。
林逸青从她手中接过这本书,他看到这是一本完全是法文的书,不由得有些吃惊。
“你能看懂法兰西文字?”林逸青问道。
“父亲曾给我请过法文教师。”江藤晴子垂首答道。
“这本书的内容,你都能看懂?”林逸青听到她的回答,更加吃惊了。
江藤晴子点了点头。
林逸青想起萨摩军大将宫崎八郎一直在啃这本《民约论》,而法文懂得有限,是以好多地方看不明白,而面前的女孩儿这么小不但精通法文,而且还能看懂书中的内容,真可以说是奇才了。
“您也懂法兰西文字吧?请问您看过这本书吗?”江藤晴子看到林逸青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眼中闪过希冀之色,轻声问道。
“看过,但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多东西,都忘记了……”林逸青想起原来时空中的往事,不由得有些恍惚。
当年自己第一次接触到这本书的时候,这本书还是“毒草”呢,而要他看这本书的,是小桐……
“晴子,有时间的话,给我讲讲这本书吧。”林逸青看着面前的小才女,微笑着说道。
“好的。”听到林逸青第二次直呼自己的名字,江藤晴子显得有些害羞,脸色变得微微发红。
窗外远远的突然响起了炮声,林逸青神情一凛,他意识到自己该走了,起身对江藤晴子说道:“我先走了,晴子,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好了。”
“如果将军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江藤晴子向林逸青鞠了一躬。
听了她的话,林逸青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那间现在颇有些乱的办公室,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儿,想起了她的丧父失兄之痛,还是暂且打消了这个主意。
林逸青和江藤晴子告别后,便来到了天守阁上,刚好见到了桐野利秋。
“那里是植木方向,可能贼军已经向那里发动进攻了。”桐野利秋说道。
林逸青知道那里是萨摩军的盟友宫崎八郎所属的部队在防守,他想了想,说道:“派出侦察队吧。”
桐野利秋点了点头,正要下令,林逸青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止住了他:“不用了,我带人亲自去看一看。”
“啊?”桐野利秋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亲身涉险啊!”
“没关系。有些时候,冒险是必要的。”此时的林逸青,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但他知道如果说出来的话,因为过于冒险,定然会遭到桐野利秋的反对,是以没有明说。
林逸青快步下了天守阁,去取自己的武器装备。并召集麾下的奇兵队员,不多时,这一队人马便出了城,消失在了附近的林中。
风嗖嗖的响,吹过山岭,挟裹着雾丝,触在人脸上,冰冷的感觉。天还没亮的时候,高木淳一已经下了山。昨夜敌军小股部队来偷袭了两次,都给打退了。一次是由悬崖峭壁上爬上来。守在那里的武士趴着不吭声,等他们上来了五个。才突然袭击,放倒了三个,有两人“奋不顾身”跳崖逃走了。另一次是由他们六个人防守的地方摸过来,大约有四五个人的样子,来碰运气的。被高木淳一放进了二十米范围,才用步枪开火,打死了两人。剩下的三人也狂窜逃走了,但逃跑时他们慌不择路,从滚动和惨叫声来看,大约是掉下岭去,摔死了。
从这边岭下去,开始到处都是弹坑和战壕,往下就少了。草丛和密林,几乎让人不辨方向。宫崎八郎派的两名武士一直送他过了几道敌军封锁线,摸过了好几道敌前沿阵地,现在得趁着天亮之前赶回去了。
他们在一个山谷地里分了手。一个护送他的熊本武士说:“这边是敌军的地方,小心点。出了这个山谷,往左边走,‘行进队’的阵地大约在那附近不远。出这条山谷不太安全,小心碰上了敌军杀手,敌情报告说,他们常常由这条道过境来搞偷袭破坏。我们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谨慎。碰上了敌军杀手,尽量躲避。”
“谢谢你们,我明白了。这地方山高林密,敌军杀手和小股部队经常出没,你们也小心点,别以为来时没事,回去就大胆了。大家都小心谨慎点儿,再会了。”高木淳一说道。
“再会了。”这两个武士说。转身一晃,消失在了晨雾密林中。高木淳一在模糊不清的晨曦中看着二人消失离去,一下子就觉得孤单了。“再会了。”他心里还想着这句话。
他沿着山谷的左边,小心翼翼,慢慢摸过去。身子早被草叶露珠湿透了,他感觉不到热,唯有觉得身子凉凉的,但也不是很冷,大约是走路久了,精神又很小心注意在敌情上,这些并不让他觉得难受。
身为林逸青训练出来的精英队员,他是从来不把外部环境当作困难来看待的。
天色越来越亮,还听到了鸟叫声。鸟!他突然在脑子里想起“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的句子来。清晨空气很清凉,草叶树枝上满是露珠。雾气依旧很大。
高木淳一正小心翼翼往前摸去,突然听到了敌军人员的说话声音。他赶紧藏好身子,隐在一丛长草里。等敌军过来,他看到有四个家伙在搬运弹药,大约要往山上去,在他前面的上山小路口停下来休息。四人中有两个居然戴着萨摩武士的头盔。这时坐在弹药箱上,将头盔取下来,仔细把玩着,觉得是好东西,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和只戴法式圆顶军帽的政府军相比,萨摩军当中那些戴着有自家家纹装饰的头盔的武士显得更加的威风,那些头盔也都是精美的手工艺品,是以农民兵为主的政府军,把这些头盔当成了最好的战利品,在战场上多方收集,以便于向家人朋友炫耀。
打还是不打?高木淳一激烈的思想斗争着。他想,打的话,要是引来更多人怎么办?不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人。打这四个人倒不是问题,隔得那么近,狙击枪在手,突然袭击,百分之百有把握全歼。但他还是害怕会引来更多的人,想先等等再说。
那四个家伙休息了一阵,开了几句玩笑话,很快就扛上东西起身了,向着山上爬去。再不打就来不及了,上了山,枪声一响,只要他们一个翻滚,随处就躲藏了。高木淳一抬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又是敌军的人呢?这次不好了。
对面隔着山谷上去了十来米的几个敌军。听到说话声。立即停下来,最后一个放下弹药箱,转身抄起步枪就指着高木淳一上方,喊了一句什么话,拉动了枪栓。高木淳一身后的敌军大约有好几名,七嘴八舌,骂骂咧咧的样子。这些人无声无息,不知几时来到了他身后。和他的距离不到十米,隔得如此近,让高木淳一吓了一跳。
两边答上了话,紧张气氛便消除了。但高木淳一却没有轻松,他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身后山上下来的人,再走几步,自己就暴露无遗了。可是他决不能走,一有异动,无疑就会招来喝问。答不上来,则只有诉诸武力。武力解决。现在是他绝对不希望的。
现在晨雾还没有散去,浓浓的雾丝,凝结成了滴滴露珠,他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草丛倒伏痕迹太明显,这无疑会引来敌军的怀疑。他们顺着走来,自己躲藏到哪里去?
正在他紧张思索对策之际,身后下山来的敌军又说着话,声音往山上去了。原来这只是敌军的游击部队,听到山下有人声音,就悄悄的摸下来察看动静。现在情况问明白了,就又走了。这些人白让他受惊了一场。
“好在刚才没有贪功好战,真弄出响动来,不好收场!”高木淳一等那些人上去得远了,才又悄悄地从草丛里转出来。
还没等他挪步,突然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声,从身后的山上某处阵地传来,地皮微微颤抖。这炮大约响了四五分钟,停下了。高木淳一倾听着,这阵炮击过后,附近并没有传来激烈的步枪交火声音。那也就是说,弹着点离这儿还很远。
于是他继续沿着山谷左边往前走。山谷里不时有敌军供需人员往对面山上搬运弹药,看来也是在准备长期与萨摩军对峙抗衡,这里的战火不会就那么快消停。
山谷里的雾极快的散去,又极快的奔袭过来,将人和周围的一切全部吞没。高木淳一低声的诅咒着这该死的雾气,让他吃够了苦头。
这一条山谷不时间有敌军三五成群的往身后的山上去,每一次他都小心的躲避着他们。
走着走着,山谷越来越宽,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坝。他迅速躲在左边的一丛竹林里仔细观察了一会。雾太浓了,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只觉得前面坝上人很多,影影绰绰,来来往往,在搬运着东西。
他大着胆子绕到了坝子的出口附近,想要查看到点什么。这次很幸运,他看到对面,也就是刚才出山谷坝的右边又好像隐隐约约还伸展出去,有一个更小的葫芦坝,被山包围着。借着浓雾散去的一霎那,他看到了那是一个炮兵阵地。炮口向上伸着,指着萨摩军阵地。大炮的身上披着草衣,伪装得很好。
“难道刚才的炮击声音就是由这里发出的?”他在心里警觉的想。
这里敌人太多了,不安全,他正要离开,瞥眼间却又看见那个炮兵阵地的山脚下突然钻出许多人来。“还有山洞?”他想。从这里看过去,草太密了,看不到洞口。正要换一个地方看仔细,雾又来了。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炮弹呼啸着飞过上空,落到高木淳一身后的高地上去,想起剧烈的爆炸声。这一次地皮抖动得更加厉害。浓雾中,高木淳一只看到炮口的焰光明灭闪烁,有一种奇异的凄凉之美。也许自己人中的不幸者会牺牲在这片幻化的凄美之中?
高木淳一呆了一呆,面对这样的炮击,现在的他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不由得羡慕起当舰长的哥哥高木一雄来。
哥哥整天和军舰大炮打交道,如果哥哥能把炮舰开到这里,敌人一定不敢这么猖狂吧?
好像起了风,这一阵紧密的雾,很快就要散了。炮击突然停止,高木淳一感到眼前雾丝突然拉开,他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些敌军很快将大炮推进山洞里去了,等雾气散尽过后,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了。
“太狡猾了,也太有经验了。回去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给老师和几位队长,用大炮消灭这个敌人的炮兵阵地。”
大坝这里的弹药物资东西发送搬运完毕,剩下的人不一会儿也从这里跑去了那里,进洞里去不见了。他暗想:“好厉害,在这里打炮,躲藏得又快,谁能发现?同时这里还是一个巨大的弹药库……”
高木淳一记得刚才那两个护送他下山来的熊本武士说的出了山谷后往左边上山,就是己方阵地。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敌人的炮击,印证了这一点。不能再往前去了,说不定走着走着,不几天就深入到敌军后方深处去了。要是只顾埋着头走,突然之间发现进了敌阵,那就回不了头了。
他开始转而上山。刚上到半山腰,就看到一顶头盔在一条战壕里一晃。看到自己人的头盔,但他已经不敢完全确定是自己人,他斜斜的上去,想要绕过这道战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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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死里逃生
翻上一座山包,高木淳一潜伏在一丛灌木后,等待着战壕里的动静。战壕就在旁边,隔着不到十米。山包下面是荆棘,看过去一大片满满的,不好通行。现在只能上到这里来,能无声无息顺着战壕外边爬过去就好了。这段战壕不应该很长,绕到尽头,就可以继续上山。那顶头盔一直都没有动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要弄点响动,是敌是友,将之引出来,这样主动权就操控在自己手中。是敌军就毫不客气的给干掉,是友军则打听一下驻防哪里。
他捡起一块石头,望着战壕里扔去。当的一声,那块石头落入战壕后,不偏不倚,正好给打在一顶头盔上,发出响声。里面传来一声日语的恶声叫骂,是敌人!
不一会儿,从高木淳一的左边方向探出一颗脑袋来。高木淳一眼疾手快,“砰”的打了一枪过去,打得头盔一声响,掉下去了,不知人有没有中弹毙命。这时候右边一人现身了,正要举枪射击,高木淳一一下子认出了他是奇兵队的一位老队员野上武志,立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这才放下了枪,快步跑了过来。
高木淳一见到他很高兴,但他脚下并没有停,而是飞快的向战壕冲过去。他怕野上武志冲过来的时候,万一敌人没死,要吃亏的。只见野上武志速度比他还快,在半腰深的战壕里边跑边开枪。
高木淳一听到自己左边战壕里枪声响了两下就沉寂下去了。这边野上武志一下子也不见了。高木淳一心里暗叫一声:“坏了。”两大步冲过去,还没跳入战壕,就看见战壕里倒了一名敌军。坑道口另一名敌军趴着在地上。那边野上武志也趴着。对着他猛烈开火。高木淳一还没来得及开枪,看见一枚雷炎弹掉在了敌军身旁,战壕太低,他赶紧卧倒。
雷炎弹的爆炸将坑道口炸塌了半边,里面传来几声闷闷的叫声。高木淳一爬起来,跳入战壕,堵住坑道口,往烟雾中打了一枪。里面又传来了惨叫声。高木淳一再往里面扔了颗雷炎弹,闪身一旁。
战斗结束了。硝烟雾散去过后,野上武志才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大叫一声:“队长?你还活着!?”
高木淳一往野上武志胸口一拳打去:“你刚才那么不要命的跑干什么?有金子抢吗?”
野上武志捡起那顶头盔,摸着上面的弹孔,心痛不已。因为这顶头盔是他已故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你给打穿了,好大一个洞呢。这家伙刚才在雾中带了十五个人来偷袭,把我的头盔给抢去了,我追到了这里,一路上干掉了他们四个人,在这里才找到他。”野上武志说着。死命往旁边的抢他头盔的家伙死尸头部踹了几脚,一边大声咒骂:“该死的混蛋……”
高木淳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一下。”
野上武志说道:“走吧,队长,咱们赶紧回阵地,边走边说。你来了就好了,大家一个不缺。我这两天一直担心队长您呢。”
高木淳一嘿嘿笑了一声:“大家都没事?太好了!”又问:“阵地有多远?”野上武志用手一指:“就在上面。”
野上武志边走边说:“刚才山上雾气太大了,敌人突然开始炮击,今天是第四次了。炮击一停,就有十五个家伙来偷袭,都是拔刀队,他们硬是摸到了我们前沿的阵地,也算是很厉害了。但被我们发现了,大家一起开火,他们丢下了七八具尸体,要逃走了。我想多打死几个,就追了出来,但不小心摔倒了,家传的头盔就滚落下去了。等我爬起来,原来被刚才那家伙捡起来戴上就跑。我于是就猛追过去,身后好像有几个兄弟跟来了,随着我追了一阵,但失散了,不知道这会儿回去了没有。”
“你打得不错,算是真正的奇兵队员了。”高木淳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家都以为队长你阵亡了,哪知道从你摸到敌人后方去了,这一次消灭了多少敌人?”野上武志高兴的问道。
高木淳一想了想,说道:“还行,大约二十个吧。”
野上武志欢喜得跳了起来:“这么多!不愧是队长啊!”
“这些算什么!如果是老师的话,敌人一个都跑不掉!”高木淳一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我们还是没能打败他们……”想起这场战争的前景,野上武志禁不住叹了口气,又显得有些泄气。
“要不是露西亚人,我们早赢了!”高木淳一恨声道,“就凭这些贼军,哪里能打得过咱们!”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野上武志叹息着问道。
“老师是会有办法的!我们只要跟随着老师,就不会错的!”高木淳一拍着他的肩膀,给他鼓气道。
他对林逸青的崇拜,可以说从未动摇过。
听了高木淳一的话,野上武志又重新鼓起了勇气,不再说泄气的话,而是和高木淳一说起了战况,并将他领到了宫崎八郎所部萨摩军的阵地中。
看到高木淳一到来,宫崎八郎很是高兴,向高木淳一询问在敌后之所见,高木淳一详细的向宫崎八郎作了汇报,并着重报告了来时发现的那处政府军的隐蔽炮兵阵地。
宫崎八郎问明了这处炮兵阵地的情况,在地图上标出了这处炮兵阵地的位置之后,皱起了眉头。
“敌人在这里放置大炮的话,这一带的我军阵地将不可避免的全都在敌人大炮的火力覆盖之下。这应该是敌军中的德**事顾问想出来的办法。”曾经去欧洲游历过的宫崎八郎有些担忧的说道,“而现在我军缺少的就是大炮,想要摧毁这里。只有采取偷袭的办法。但这里的地形非常不利我军仰攻。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敌人越来越狡猾了。”一位作战参谋也说道。
的确,随着双方实力的此消彼长,日本政府军的战斗力也不断的提高,不但从对手萨摩军和友军俄军那里学习模仿了好多战术,还得到了日本政府高薪聘请的德**事顾问的传授,现在的日本政府军,比起最初萨摩军横扫本州的时候,已经强大了许多。
高木淳一努力的思考着如何击破那处敌人设防严密的炮兵阵地。他将自己从林逸青那里学到的东西回顾了一遍,最终还是认为,只有派身手敏捷的象自己这样的人趁夜偷入敌军阵地当中,炸毁弹药库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现在,身手能够达到自己和野上武士等人的水平的,在萨摩军中已经没有多少了。
哪怕是能在这里凑齐行动的人,这些人去了那里,完成任务后也是九死一生,而以后的战斗……
高木淳一叹息了一声,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就在这时。远处突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高木淳一和萨摩武士们一开始以为是敌人在炮击,立刻各自扑向掩体。但是并没有炮弹呼啸着飞落下来,但爆炸声还在继续,伏在地上的高木淳一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大地要给掀翻过来,心惊不已,他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爆炸,才能够给他这样可怕的感觉。
过了好一阵,爆炸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宫崎八郎从掩蔽处起身,向刚刚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立刻看到了滚滚的浓烟,他象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跑到地图前,急急忙忙的用袖子拂去地图上落下的灰尘,对照起方位来。
“应该就是那处敌人的炮兵阵地。”一位作战参谋说道。
“是的。”高木淳一也说道,“这是弹药库被引爆才会发生的巨大爆炸,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的爆炸有这样的效果。”
“那就是说,这个极大的威胁我军的敌人坚固防守的炮兵阵地,被摧毁了?……”宫崎八郎喃喃的说道,“会是谁干的?”
“是老师干的。”高木淳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你是说,是……林君?”宫崎八郎闻言一惊。
“是的,一定是老师!”高木淳一目光热切的望向浓烟升起的地方,大声说道。
“击破那样的敌军阵地,一定很不容易,老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野上武志说道,“我们最好去接应一下。”
“高木君,野上君,你们俩和一小队一同出发,去接应林君。”宫崎八郎想了想,命令道。
“哈咿!”
林逸青摇了摇头,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里没有风,林逸青突然觉得空气很闷热,有点窒息的感觉,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看到不远处那升腾起来的巨大烟柱之后,才记起了自己是怎么从悬崖上掉下来,落进瀑布当中,给冲到这里的。
类似的经历,在他原来的时空当中就有过多次,是以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吃惊。
林逸青从河滩上站起身来,晃了晃有些发威的脖子,活动了下四肢,确定了自己没有受伤,便迈步上了河岸。
自己的狙击枪应该也落到瀑布当中,沉到山涧里了,雷炎弹也都用光了,只有一把手枪和一柄短刀还在,林逸青将手枪检查了一下之后,便开始沿着岸边行进。
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随同他一起端掉敌人炮兵阵地的奇兵队员们都怎么样了,他猜想他们当中肯定会有人伤亡,但不至于全军覆没,也许现在正在搜寻他的下落。
沿着河边走了一阵后,林逸青从涧水上跳了过去,开始爬前面出现的一座山。山很陡,草密实得走不通。林逸青爬着爬着,便钻进了草丛当中。草丛里似乎格外闷热些,里面的各种虫子被惊起,乱飞乱窜,有好几只进入了他的嘴鼻孔里,林逸青只得轻轻地呸呸乱吐。脚面上好像也有好几条蛇滑行爬过,但他并没有在意。
这里的整个战区地势险要。环境恶劣。林逸青是深有体会了的。这地方易守不易攻。他们十几个人就炸毁了敌人精心布设的这处主要炮兵阵地,并炸毁了弹药库,还真是厉害到无话可说。政府军想要凭借有利地形和萨摩军迅速决战的企图现在已经彻底破产,但林逸青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在草丛中爬了好一阵,终于走上了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林逸青没有停歇,一鼓作气到了一个山岭上后,出了一身大汗。但这里的光线要好多了,令林逸青松了口气。
林逸青在岭上呆了一会儿。适应着方向,然后独自一人越过了山岭。
这边岭上草长得更加茂盛,高过人头。这道山岭过去后,虽然不是在雨天,那条巴掌大的踩出来的路但还是不好走,只能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旦失足滚下坡去,遇上悬崖,摔个粉身碎骨是很容易的。所以林逸青格外小心,半蹲着身子。左手不停的抓住羊肠小道的左边坡上长草,慢慢的用脚试探着往前行。
这样行进的速度其实很慢。但他现在是一个人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安全来源于小心谨慎。若是自己滚落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那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其实,弹药库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摔进瀑布的那一刻,他也有“吾事毕矣”的感觉。
现在的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有点孤单,他想起了望月姐妹,不知道她们俩会不会在这次战斗当中身亡或受伤,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两姐妹虽然和自己没有夫妻的名分,但却有夫妻之实,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生死相依的战斗伙伴。
天色暗了下来,林逸青摸索着走了老半天,还好无惊无险。又走了好一阵,这个山坡也真大,像是没有个边,模模糊糊中,前面好像是一个山岭,横断在前面。
突然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往前扑倒。原来是他自己的左边鞋带松了,被右脚踩着了,左脚用力迈不开,惯性使然,将他惊出了一身汗。于是停了下来,依旧半蹲着,去系鞋带。
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一种轻微的草丛被触动的哗啦的声音从那岭上传了来,很轻微,但很连续。他已系好鞋带,赶紧拔枪在手,缓缓的举起。
这一带的兽类应该早跑光了,那么人的可能性较大。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盲目开枪会造成误伤。他现在孤身一人,如果没有必要,不想招惹敌人。再说这里的路况他并不熟悉,他在等待。现在不能动,一有动静就会打草惊蛇。如果是很多敌人就麻烦了,现在的政府军经过德国人的训练和多次的战场历练,已经变得比狐狸都还多疑,警觉得很的。
所以他静静的等待着。
空气很闷热,没有风。可能是气压低的关系,他感到胸口压得很难受,但他丝毫没有松懈,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不一会儿,声音远去了,像是跑过那边坡去了。
要过去这条岭没有别的路,
林逸青只能向前走过去。到了那个横断山岭边时,他才发现过去后的坡面依然很大,没有什么山脊可供人行走。
那些过去了的人不知道是打了埋伏呢还是继续往前不停的去了,呆着在这里是不行的,必须得尽早通过敌人的封锁区域。这里的阵地犬牙交错,根本搞不清楚哪一方。而且交战双方都是相互偷袭,万一这里就是个敌军阵地,很容易给人当成活靶子。
林逸青继续顺着模模糊糊的人踩出来的小路往前走。还好,一路过去,都没有什么事。看来那些人已经走远了。他走得很慢很小心,大约半个钟头后,他终于到达了一处山脊。这里两边都很陡峭,是光光的石头岭。林逸青慢慢的低伏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将身子藏进山岭脊下左边的一处草丛中。
地上草丛中蚊虫太多,他顾不得了,只要没有蚂蟥爬进身体内,对于蚊虫类的细小东西,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主公。”一声轻轻的呼唤传了过来,有如仙乐纶音,林逸青心中狂喜,刚要站起身来,草丛中一阵轻轻的响动,接着,望月诗织俏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她蒙着面,但林逸青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他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了她。
望月诗织没想到林逸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愣,林逸青意识到了自己动作有些不雅,有些难看的咧了咧嘴,放开了她的腰肢,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林逸青低声问道,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切。
“没有。”望月诗识摇了摇头,“就是……主公给我的枪丢失了。”她有些惋惜的说道。
“没关系,枪可以再搞,人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林逸青安慰了她一句,又问道,“香织呢?大家都在哪里?伤亡情况怎么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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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德国顾问团
“香织带着另一队人去那边找您了,我们约好了会合的地点,现在就过去吧。”望月诗织一边简单的说着,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我们有四个人牺牲了,五个人受了伤。”
听到又有四名奇兵队员阵亡,林逸青禁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望月诗织带着林逸青走了不远,十几个奇兵队员便聚拢了过来,看到林逸青平安无事,都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几个年轻的队员竟然激动得流下泪来。
刚才林逸青在大爆炸中消失,他们都以为林逸青已然尸骨无存,无不悲痛伤心,而现在看到林逸青竟然平安无事,怎么能不激动万分呢。
看到林逸青没有远射武器,一名奇兵队员将自己的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和弹药让给了林逸青,望月诗织将自己丢失了的同样的狙击步枪上剩下的消音器也给了林逸青,帮他重新武装起来。
林逸青和奇兵队员们沿着山间小路前进,走了一刻钟之后,来到了和望月香织等人会合的地点,不多时,望月香织和另一队奇兵队员便出现了。
望月香织本来为寻找不到林逸青而悲伤沮丧不已,乍一看到林逸青出现,激动得险些晕去,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接着便因为情绪失控而低声啜泣起来,在林逸青的好言劝慰之下,才止住了悲声。
“我们发现了敌人的一处隐秘的军营,似乎是指挥部。”望月香织很快平定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女忍者惯常的冷静。向林逸青报告了一个新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是指挥部的呢?”林逸青问道。
“我在那里看到了有独逸支(德意志)国的军官。”望月香织答道。
“我们过去看看。如果是指挥部的话。就发动进攻,消灭所有的军官,尤其是参谋军官。”林逸青听到她的回答,便决定立刻奔袭那里。
此时的林逸青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将对这场战争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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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的德**事顾问团的团长沃尔夫冈少将正在巡视着阵地,看着周围忙乱但不失井井有条的日本政府军士兵,他的眼中闪过自得之色。
等这场进攻熊本城的战役胜利结束。他便可以携带着日本政府发给的大笔的奖金回到德国,安度晚年了。
在他和部下们的头几次碰头会上,迈尔少校曾对熊本城一带的地势作过一个形象化的介绍,说熊本城的形状好象一支号角。这个比喻相当贴切。熊本城靠近这一带的地区的主体大致呈流线型,一系列大山沿着中心线横贯这里,有如高高隆起的脊梁。在相当于号角吹口的地方伸出一个狭谷,同大山的主体近乎垂直相向。
沃尔夫冈少将和他间接指挥下的日本政府军部队就是在这个流线型地带的尖端处,战幕揭开后没几天,部队就推进了近五英里。先头的突击部队越过了大山,就一下子进到丛林边上构筑工事。后续部队纷纷越过他们的阵地。顺着山间原有的小径陆续进入丛杂的林莽。头两天简直没有碰到什么抵抗,因为政府军的炮击一开始。萨摩军的主力就撤离了这里。所以进攻之初进展顺利,就是小有阻滞,也无非是遇上了小股伏兵,或有少许敌军凭借沟深路窄,仓促构筑了阵地想顶一下。部队小心翼翼,步步推进,走上两三百码就要停一停,每个中队总要派出好多路侦察兵先在前路侦察,而后队伍才敢上去。总之,一连几天前方根本没有什么战线可言。只有小股小股的士兵不断向丛林深处渗透,时而跟人数更少的敌军小小接触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发展。汇聚起来,就成了整个部队向前推进的态势,然而单独来看,各部却都很难说什么时刻是在朝什么方向行动。他们就仿佛一群蚂蚁在草地上苦苦地啃一堆面包屑。
政府军部队在第三天上占领了萨摩军的一处地堡。这所谓地堡,其实规模小得可怜,不过是在山林里开出了四分之一英里长的一片比较松软的土地作为阵地,在这里挖掘了战壕和地下坑道,另有一个小小的堡垒隐蔽在林木丛中,还有几座附属建筑则早已为萨摩军自毁。萨摩人的阵地虽小,但他们修筑时却极其用心,并且显示了高超的不亚于欧洲人的技艺,这里驻守的萨摩人虽然很少,但攻占地堡却总共使用了两个中队的兵力,两个中队的步兵包围了堡垒外的丛林,歼灭了还留在地堡里的全部守敌——一支带有一挺加特林机枪的小小的作战部队。
沃尔夫冈少将本来根本摸不清他的部队夜间该据守在何处,这一来算是第一次有了些头绪。沃尔夫冈少将在地堡外数百码处总算建起了一道战线,那天晚上他听到萨摩军炮轰,知道这轰击的就是地堡了。到第二天太阳高高升起在东方的天空时,部队早已顺着山路又向前推进了半英里,前方的战线早已又零零落落,化为一颗颗滚不快的水银小球了。
在这样的地形当中作战,在沃尔夫冈少将看来,要让日本政府军部队保持最起码的战斗队形都很难办到。比方说,明明两个中队在清早出发时相邻两翼保持着密切的联络,可是到天黑宿营时双方的距离就会拉开到一英里开外。丛林的阻力远比萨摩人的抵抗厉害,部队总想尽可能避开丛林,有小河时宁可贴着河边走,天然的树林相对说来还不是那么榛莽芜杂,他们情愿到树林里去闯出一条路来,有时碰上林间有长着白茅草的空地,那就更乐意走了。不过萨摩人也有对付的办法,他们经常出其不意地向空地上开几炮。所以到后来部队见了空地也就敬而远之了。他们只好尽量找比较稀疏的丛林走。是否安全。也只能走着瞧了。进攻开始后的第一个星期,使沃尔夫冈最感到头疼的敌人无疑就要数丛林了。早在调集这支部队预备进攻时,日本人就提出过,说要注意熊本城周围的山林有可怕的忍者出没,他们和山林都很难对付,可是单凭这么一句话,并不就能使事情好办些。在一些林木最稠密的地方,短短几百英尺的距离走起来就要花上整整一个钟点。老林深处。参天巨树有长到近百码高的,伸出的枝桠最低的也要离地两百来英尺。树枝下这两百来英尺的空间里又长满了另外的大树,大树又生发出小树,丛丛簇簇的,反倒把大树都遮得看不见了。在剩下的一点点空隙里,形形色色的藤蔓羊齿、蒿草灌木、奇花异葩、泥沼乱丛,都你挤我,我挤你,挤得气也透不过来,个个都把身负重任的叶子极力向上伸起。好挨上那筛落下来的迷蒙的日光;个个有如洞底的蛇,都争着要钻出去吸取空气和养分。丛林深处整天黑沉沉的象雷雨欲来的天空。却从来没有一丝风的影子。到处是那么潮湿、拥挤、闷热,倒象这丛林是一大堆破油布,长年在大仓库阴暗闷气的顶棚下堆着,温度一天高似一天。热气熏到每一个角落,草木也相应地长得大到吓人。不过哪怕是在丛林的极深处,尽管四下这么闷热、空气这么潮湿,那里也不是毫无声息的。咕咕的是鸟儿,吱吱喳喳的是小动物,时而还有蛇。不算这些,那就是一片浓重的寂静了,浓到似乎伸手能够碰着,静到仿佛连草木只顾一个劲儿往上长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
这种环境和欧洲完全不同,在沃尔夫冈看来,什么样的部队也待不住、走不过的。所以日军士兵们见了莽莽老林就从边上绕过,只有矮些的次生林、小片的树林,才能穿过去。不过即便在这种小林子里,能见的距离也顶多不过五十到一百英尺,因此初期的作战行动实在谈不上什么指挥,凭的就是小股士兵各自的摸索。这一带的这一段宽不过数英里,指挥部有五千人马齐头并进,可是各部之间却简直没有什么联络可言。几百人的一个小队,两个小队之间的空隙,有多少萨摩士兵都溜得过去。就是到了地形比较开阔的地方,各小队也不一定就会注意建立自己局部的战线。因而在丛林里摸了一个星期以后,所谓战线完整这样一个军事概念,看来恐怕也只能成为一个概念了。第一线部队的背后到处都有漏网的萨摩军,小伏击、小接触遍及丛林各处,遍及日军在这一带上攻占的一切地区,弄得这支号角的吹口象是粘满了芒刺,乱腾腾的一片,始终就没有安定过。
这一切沃尔夫冈将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还认为是情有可原的。象六千人的部队,三分之二得留在后方,一部分运送军需补给,一部分担任警戒巡逻,对丛林反复进行搜索。他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就从情报中得知熊本城的萨摩军少说也有上万人,可是他的部下遇到的守敌迄今还不过一两千人而已。城里的萨摩军指挥官显然是想要保存兵力,准备长期坚守。象是特意来证实他的估计似的,日军前敌本营偶尔替他作了几次侦察,虽说一鳞半爪,可是从得到的情况看,已经表明萨摩人的确是建立了一条坚固的防线,一头起自熊本城郊的主山脉下,一头直到城墙的另一边。沃尔夫冈的部队一旦推进到山脉的尽头,进军方向就得来一个九十度的左转,一转过弯来,就得碰上萨摩人的这条防线。因此,沃尔夫冈对这样慢条斯理的推进速度倒也并不在意。部队一旦到了萨摩人防线的跟前,要紧的是军需补给要保证供应,不能有缺,为此就需要修一条路跟上部队。登陆后的第二天,沃尔夫冈少将就判定在这一带不会跟萨摩军大打——这一点他判断得倒是相当正确。他当即抽调一千名人员投入筑路。从后方到这里本来就有一条小路,经过平整填实,萨摩人早已用来行驶马车了;现在就以此为基础。由日军的工兵部队加以拓宽。并从海滩运来沙砾铺了一层路面。可是过了地堡。小路就都十分原始了,所以一个星期以后,筑路的人员又增加了一千。
修一英里路得花上三天,前线的军队却天天在推进。到第三个星期末,部队在这一带已经推进了十五英里,路却还只修到一半。那另外一半路程就只能靠驮马队来运送军需了,为此又动用了近千人。
战事日复一日的进行,战况始终就是这样平淡。部队总是有死伤,前方战线也终于比较象条战线了。沃尔夫冈每天也亲眼看到附近一带的丛林里各个营地上出人出车,忙忙碌碌。能有当前这个局面,他暂时也就心满意足了:后方的残余萨摩军已经清除了,路修起来了,前锋一直在从容不迫地按照部署向前推进。他心里明白,再过一两个星期,至多再过一个月,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之所以才取这样谨慎的行动,其实是有原因的。
“将军。不休息一下吗?”迈尔少校看到沃尔夫冈因为劳累而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的问道。
“迈尔少校。你觉得,如果是我们的军队和萨摩人打的话,会怎么样?”沃尔夫冈的心思仍然停留在战争上面。
“如果是德意志帝国的军队来到这里作战,我认为战争的进程会缩短,但是……”迈尔少校沉吟了一会儿,以一个质朴的德意志军人的诚恳对沃尔夫冈少将说道,“我们的损失,肯定也是会相当惨重的。”
“听说俄国人到现在为止已经付出了近十万人的伤亡代价,你的意思,是德意志军队也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有如和法国人打的那一次?”沃尔夫冈问道。
“德意志帝国的军队的战斗力,不是法国佬和俄国佬能比的,但我们面前的萨摩人,实在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我认为,如果换成德意志帝**队,损失至少会达到五万人!”迈尔说道。
“是啊!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些小个子的黄种人,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而且战略战术都极其高超!”沃尔夫冈感叹道,“尤其是工兵作战,简直可以作为战争史上的经典!”
“我感觉,哪怕是整个欧洲,也没有一个国家的工兵,能如此的善战。”迈尔少校同意沃尔夫冈的看法,“此外,他们的分队袭扰作战也很精彩,经常只用几支人数很少的部队攻击后方,就可以让一支庞大的军队崩溃。”
“还有,他们的炮兵战术也很高明,他们的火炮新旧各异,型号也很庞杂,但他们却能将不同的火炮集中起来配合使用,最大限度的发扬火力,这一点,日本军队始终难以做到。”沃尔夫冈的思维变得兴奋起来,“还有,他们修筑堡垒的技术也很高超,就拿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地堡来说,修筑得不但隐蔽,而且异常坚固,一小队士兵就可以很好的据守,对抗十倍于已的部队!这些都值得我们好好的学习!”
“是的!其实我认为,我们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不是帮助日本政府训练了一支精锐的部队,和发给我们的丰厚报酬,而是我们在这里所见到的和军事有关的一切。”迈尔少校显然深有同感。
“我已经陆续写了几份报告,将我的心得体会写在了上面,发给柏林。”沃尔夫冈少将说道,“我相信,这些报告会给战争部的人以很大的启发的。”
“您做得非常对,将军,我想,这些报告将会有效的提高德意志军队的战斗力。”迈尔少校说道。
二人正在谈论,一名日本士兵跑来,敬了军礼,报告说山县有朋将军前来视察,请两位德国顾问过去。
听到山县有朋的名字,沃尔夫冈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他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轻蔑表露,而是点了点头,和迈尔少校一道前往军营。
在沃尔夫冈看来,山县有朋是一名典型的政客,而不是真正的军人,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是日本陆军的重要领导者。
来到日本之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沃尔夫冈发现,这位出身于下级武士家庭的日本将军,其实指挥能力非常拙劣,也不具备多少军事知识,他更多的是依赖手下人的努力,才完成了日本的军事改革,当然,对他弄出的那些个规范日本军人的操典,沃尔夫冈还是给予了肯定。
沃尔夫冈和迈尔跟着日本士兵来到了一处营房,远远的便望见了一身日本陆军将军礼服胸前还挂着勋章的山县有朋,他看到沃尔夫冈和迈尔,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但就在这时,沃尔夫冈突然听到空气里隐隐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啸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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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以少歼多
这是子弹破空激射而来发出的特有的嘶鸣,但为什么没有听到枪声呢?
沃尔夫冈少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而他也不可能弄明白了,因为就在他一转念之间,子弹便射进了他的头颅,让他的大脑停止了思想。
已经来到沃尔夫冈面前的山县有朋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景象:沃尔夫冈戴着德意志帝国特有的鹰徽钉子头盔突然从左侧迸出一团血雾,夹着白色的浆状液体,喷溅到了他的脸上,接着沃尔夫冈的身子便直挺挺的向一边摔倒。
山县有朋不知道子弹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射来,无边的恐惧攫紧了他的心,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沃尔夫冈身后的迈尔少校,迈尔少校前胸中弹,一道血线飞扬而出,溅到了山县有朋的身上。
山县有朋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喊叫声,他猛地转身,大步跑开,他已经感觉到,下一颗子弹的目标,应该是自己了。
果然,又是“嗖”的一声,又一颗子弹飞来,此时山县有朋恰好跑到了一名不明所以的士兵身边,这名士兵看到惊惶逃命的主帅,很是惊讶,正要询问,子弹便在这时击中了这名士兵的胳膊,他立刻惨叫了一声,向后摔倒。
“敌人来袭!”倒地的士兵大声的发出了警报。
“该死!”远处的树林中,林逸青有些恼火的骂了一句,但眼睛并未离开狙击枪上的瞄准镜。
刚才他这一枪,本可稳稳的要了山县有朋的命。但没想到却给一名政府军士兵挡住了。
刚才两名德**事顾问和山县有朋一同进入到了他的瞄准镜当中。但因为山县有朋站的位置比较偏。刚好有一棵树挡住了,是以他飞快的判断了一下之后,便果断的决定先打那位年纪较大的德国退役将军,再打那位德国退役少校,待到山县有朋受惊离开原先的位置,再要他的命。
由于他手中的狙击枪装了他自己设计的消音器,是以子弹出膛后,只有非常低的一声闷响。在这样远的距离,敌人根本无法察觉,是以他在接连射杀两人之后,日军官兵全都茫然无知,对面目睹这一惨景的山县有朋只顾着逃命,也没有发出警报,只有那名士兵臂上中弹之后,才意识到有人偷袭,大声发出了警报。
见到日军发觉,望月诗织毫不犹豫的举枪射击。将一名政府军少佐一枪击倒,她的这一枪可以说是攻击的信号。早就各自瞄准了目标的奇兵队员们一齐开火。
负责制造混乱的奇兵队员们投出了雷炎弹,伴随着一声声的爆炸,政府军士兵慌乱的四散躲避,在过程中连续有人被飞扬的弹片击中倒下,一时间惨叫声响成一片,场面极其混乱。
奇兵队员们这一次使用的雷炎弹,已经不是伊贺忍者们常用的那种小型的手抛炸弹了,而是经过了林逸青的改进,弹体增大后,装药量也变大了,里面装有铁珠,因而爆炸时的杀伤力也超出了忍者用雷炎弹的数倍,这一次瞬间便给政府军造成了可怕的伤亡。
这时从距离林逸青不远处的半山腰里又传出一阵连绵清脆的枪响,似乎是有一小股部队分散隐藏在山林里向山坡下的政府军部队射击。双方的枪声很密集,啪啪的响彻在山野之中。
林逸青看到两颗弹头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迸出一连串的火花,同样的情况他已经在战场上见到过多次了,他观测距离自己较近,也最有可能威胁自己安全的政府军部队,发现对方的人数并不多,也就五十个人左右。
这支部队可能是受了德国教官的指点,战前准备的很充分,他们不仅在较为隐蔽的地方挖了一条浅战壕,还在两侧开挖了多个单兵坑,利用山石、树木和草丛做掩护。他飞快的观察了一下,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在他们中间,有两名身穿德意志帝**服,头戴钉子头盔的德**官。
林逸青清楚的记得,鼎盛时斯的欧洲,军服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昂贵和奢华,象面前的这两名德**官,可能是为了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展现自己的威仪,不但戴着装饰华美的钉子头盔,胸前还别着勋章,腰间也佩着作工考究的指挥刀。
尽管他们的军服很威风,可在这场突然到来的袭击中,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却都在到处抱头鼠窜,周边的开阔地形也导致他们难以找到合适的掩体,有时一个角落里拥挤着七八名士兵。
林逸青还看到,在这些政府军后面的马匹都是由平民来牵控的,他们穿着粗布衣服,赤脚穿着木屐,看起来象是被强征来的专门负责运输的平民。
在激烈的相互射击中,这些人纷纷将马匹牵倒,自己则藏在货物箱子和大粗麻袋的后面,不敢抬头。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远处两支小部队的交火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甚至有子弹穿过树林击中到林逸青藏身之处附近的树干上,发出刺耳的一声脆响。
林逸青用狙击步枪搜寻着目标,当他再将瞄准镜对准敌人时,很意外的发现十几名政府士兵正在冒着枪林弹雨拆卸驮运的物资,从木箱里拆开一个墨绿色的圆筒武器,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武器架起来。
看清楚目标的林逸青在心里赞叹一声,那是一挺加特林机枪。
看样子,政府军的作战素质是提高了不少,这些德国教官的训练成绩还是蛮不错的。
赞叹归赞叹,林逸青却不觉得敌人还有多少机会使用这种武器,敌人现在处在奇兵队员们最佳的射击距离内,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奇兵队员们正在不断通过精确的瞄准射击减少对手的数量。
没有等林逸青开枪。几名奇兵队员已经发现了这些政府军士兵要做什么。不约而同的向他们开始了射击。一连串的枪声过去后,林逸青看到那些准备射击的政府军士兵已然全都倒下了。
望月诗织的目光一直盯着政府军当中的军官,她接连开枪,将一名又一名的政府军官击倒,林逸青也没有只观察不开枪,在干掉了那两名衣着光鲜的德**官之后,他又打死了三名参谋模样的军官。
可能是发现了来袭者人数不多,一名日本军官忽然抽出军刀。指着树林大喊了一声,就在这一刻,所有的日军士兵都异常整齐的将步枪插上刺刀,高呼着“万岁!”的口号,直扑了上来。
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整齐划一的声音和步伐让人感到害怕,那种狂热的武士道精神和斗志同样令人心悸。但林逸青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却只有冷笑。
这是典型的欧洲式战法,大概也是那些刻板的德国人教的吧?
对奇兵队员们来说,这可以说是歼灭敌人的天赐良机。
看到那些穿着黑色军服的日军士兵像野狼一样群突而上。奇兵队员们不约而同的纷纷投出了雷炎弹。
不管是真是假,是梦是幻。这些人此刻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极其热烈执着的念头——杀光敌人。
一连串的火光在政府军队伍当中爆炸开来,阵阵热浪裹挟着弹片钢珠横扫过来,政府军士兵有如割麦穗一般成片倒下。
他们的攻击队形,实在是太过密集了。
一枚钢珠从林逸青的头顶呼啸而过,但林逸青没有在意,他平心静气的瞄准了最中间的一位日本军官的头部。
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嗖”的一声而已,弹膛里似乎有一种超速摩擦的旋转声,热浪从消音器的口部冲出去,伴随着一抹极其微弱的火焰,刹那之间,那名身穿黑色军服的政府军军官的脑壳就在林逸青的视野中爆开血花。
政府军以为遭到了炮击,士气在瞬间崩溃了,不断有人转身逃跑,而那些躲藏在货物和马匹周边的平民也不打算帮政府军,他们就抱着头躲在那里,甚至在领队的呼喊下将手里的工具都丢在了地上。
林逸青只是搜寻着军官的目标,由于他用了消声器和瞄准镜,几乎是无声射击,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更显得非常恐怖。
林逸青一个接着一个的暗杀那些日本军官,有一次竟然是一枪击倒了两人,此刻的他异常冷静,他的枪装上消音器后,由于枪口气流和声浪在消音器内发生逆向的旋转和改道,传导出来的声音就被扭曲成非常独特的噗噗声,很低沉。他像无情的机械一样瞄准每一个人,在最快时间内进行射击,将日本军官一个接着一个的干掉,只有在没发现军官时,他才会考虑就近射杀一名最容易攻击到的目标。
又一名日军士官被击中胸部,由于听不到枪响,当又一名日本士兵被击中倒下时,他身边的人才象是遇到鬼一样的尖叫起来,周围的人纷纷趴在地上。
剩下的日军开始分散开躲藏在各个地方,由于子弹是从各个方向射来,他们完全找不到反击点,只能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就战争的特性而言,这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突然间,枪声沉寂了下来,除了远处半山腰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在这片阵地上,战斗好象突然间停止了。
山野之间突然变得异常寂静,日军的这个小分队分散成多股,隐藏在可以遮蔽的角落里,谁也不敢冒头,更不知道要朝哪里射击。
林逸青知道,最后全歼敌人的时刻,已经到来。
这是他教给奇兵队员们的战术,他们现在运用得很好。
忍耐了漫长的十多分钟后,开始有日军士兵试图上山搜索敌情,看到他们猫着腰准备上山,林逸青默默的等待着,直到有更多的日军士兵离开掩体才开始射击。
连续两次无声的射击,子弹穿透过同两名政府军士官的胸口,撕开两个血眼。
鲜血像最美丽的鲜花一般在瞬间绽放,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让林逸青感觉到了心灵上的一种洗涤。一种的真正纯粹的超脱了世界一切低俗的乐趣。他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操控着别人的生与死。
躲在暗处的山县有朋惊恐不安的看着这一切,刚才沃尔夫冈和迈尔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眼前的那种恐惧感和无力感,在这一刻又包围了他。
他根本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也听不到枪声。
他从军多年,从来没有遇到如此诡异而可怕的场面。
此时林逸青和四名奇兵队员已经转移到了日军阵地西侧,藏身在一个隆起的土坡和岩石的后面,用瞄准镜继续仔细观察着每个敌人,他决定一次性解决掉剩下来的这些日本士兵。
他非常快速的计算着。剩下的日军士兵分散在三个遮蔽处,第一处是天然的一堆石块,掩护能力较好,躲藏着最多的士兵,第二处是一片灌木林和一段倒下的树木,实际掩护效果很低,第三处是政府军士兵在此前遇袭阶段用散乱的物品堆积起来的,几个日本士兵将刚才打开的加持林机枪装配了起来,但是因为找不到对手的位置,只是紧张的观察着。没有胡乱开火。
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奇兵队员们已经杀出了刺激的爽快感。每个毛孔都仿佛在喷射着热浪,令他们热血翻滚,脸色涨红,像是喝了整瓶的烈酒一般躁动不已。
一名奇兵队员突然抛出了一枚雷炎弹,他的动作悄无声息,但却将炸弹抛得很远,山县有朋远远的看到一颗圆形的炮弹一样的东西拖着一道细长的白色轨迹骤然飞向日军的遮蔽处,轰然引爆,将周边那些日军士兵全部炸飞。
看到这枚大号雷炎弹的威力,林逸青不由得暗暗感叹。
那些日军士兵即便没有炸死,短瞬间的超高爆音和冲击也足以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力。
在原来的时空中,林逸青就曾经被战友误炸过一次,那还是威力不算很大的步兵手雷,那种冲击力就像是十几根大木棒狠狠砸在头上,简直是生不如死,整个人昏眩了几十秒才逐渐回过神来,完成任务后还在医院住了几天。
现在这些日本士兵的体会,应该和自己当年一样吧!
突如其来的轰击让政府军士兵们吓了一惊,他们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炮弹,可在附近又没有发现敌人的炮兵。
就在这个短暂的迟疑瞬间,那名奇兵队员很从容的瞄准裸露在他们射程内的日军,又扔出了一枚雷炎弹,这一次因为直接击中岩石,新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更加强烈,将日本士兵作为掩体的岩石堆也炸裂来开,躲在后面的数名日本兵被一次性炸飞,鲜血飞溅四射,甚至有人被爆炸掀飞几米远,每个人身上都满是伤痕,血肉模糊。
发现遮蔽处已经不安全了之后,而且没有了军官指挥,日军士兵们纷纷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就在这时,其他的奇兵队员们重新开火了。
林逸青注意到了那挺已经装好了弹筒的加特林机枪,将瞄准镜对准了那几名惊慌失措的机枪手,连续开火,将他们一一射倒。
此时日军的士气已然完全崩溃,他们纷纷转头逃跑,没有人去在意那几名突然间无声的倒下的机枪手,林逸青灵机一动,突然闪身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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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订造的这两艘铁甲舰为同级舰,属于二等铁甲舰。铁胁木壳,外装装甲。正常排水量2250吨,舰长67.1米,宽12.5米,吃水5.3米,水线带装甲厚88至137毫米,标准载煤330吨(“比睿”为340吨),主机为卧式2汽缸往复式蒸汽机1座,燃煤锅炉6座,功率2035匹马力(“比睿”为2270匹马力),单轴推进,航速13.7节(“比睿”13节),编制286人。
日本这级铁甲舰的主要武器为170毫米克虏伯炮3门,150毫米克虏伯炮6门,80毫米克虏伯炮2门,75毫米克虏伯炮2门,25毫米4管诺典费尔德机关炮4门,11毫米诺典费尔德机关炮2门,360毫米鱼雷发射管2具(“比睿”舰为1具)。其中“比睿”舰由英国米尔福德?赫文船厂建造,9075年9月24日开工,9077年6月12日下水,9078年3月建成,同级舰“金刚”由英国厄尔船厂于9075年9月开工,9077年4月下水,9078年1月建成。
这一次林逸青带来巡视海岸线的,就只有“富士山”号和“电流丸”号两艘炮舰。其中“富士山”号排水量1000吨,改装后换上了2门120毫米克虏伯后膛炮和4门75毫米克虏伯后膛炮,更换新式锅炉后勉强可以达到11节的航速,而“电流丸”是一艘排水量780吨的用商船改装的小炮舰,(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潜伏幼狮
山县有朋明白大山岩说的是实情,他哆嗦了一会儿,终于将举枪的手垂了下来。
不时有流弹射过来,大山岩拉着山县有朋躲到了草丛中。
激战不久,战场平静下来,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死去,地上只有数百具狰狞而恐怖的尸体,从他们身体里汩汩淌出的鲜血也染红了泥土和草木。
林逸青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心脏依然在高速跳动着,刚才那一刹那是如此的血腥和紧张,令他难以喘息,可在这一刻里,他似乎找到了某种神秘的宁静感,像是从天空传下一道神圣的声音在召唤他,圣洁的光芒照耀着他,洗净了他心中的那些憎恨和愤怒。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带有硝烟的空气涌入他炙热的心肺,让体内那些沸腾的血液逐渐平息下来,一股清凉在他的身体里流动着。
他扫视了一下遍地血腥的战场,就在他的周边,宽阔洁白的雪地上倒着近百人,其中大约有一半人还残留着最后的气息,或者是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有些完全还可以继续战斗下去,但是他们的意志已经崩溃,在那里挣扎哀嚎,哀求其他的人救他们。
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德国人,在这个面临可怕的死亡的这个时刻,求生的本能都是一样的强烈。
意识到躺在那里的这些等死的日军士兵仍然有给大家致命一击的可能性,奇兵队员们不约而同的拔出了刀,逐个检查倒地的政府军士兵。不管对方是死是活。只要不是致命伤就先在喉咙或是胸口补上一刀。
林逸青和大家一道清理着战场。只是他表现得更为冷血,更为致命,也更加小心,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忽视对周边的观察,一直在心里计算着德国人和日本军官的数量。
躲在暗处的山县有朋,看着林逸青致命的一刀刀刺下去,畏缩在藏身之处。一时间吓得魂不附体,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林逸青打空了加特林机枪时,几名日本士兵曾向他猛扑过去,但山县有朋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几秒之间被全部灭杀!在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吓死,连一丁点反抗的想法都被掐灭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可怕的人?
他还是人吗?
“我们走……”大山岩低声说道。
山县有朋回过神来,他正要同大山岩一道潜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裤子又热又湿,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紫涨了面皮。
大山岩也发觉了山县有朋的异样,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机警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然后和山县有朋一道隐入了林中,没命的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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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石原武男上尉早早的赶到了司令部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野津道贯中将是来开会的——通常的临时性作战会议,讨论关于行军程序和其中一些被发现而应当消除的缺点和问题。
此时大家都注意到将军郁郁不乐的申请。虽然他说着惯常说的事情:关于士兵们的装备和关于兵器的清洁和擦油等等,可是他似乎同时在想着别的什么事情,他说话的时候经常停住,而且结结巴巴,他的微微的口吃——这是他在去年神户作战时被炮弹爆炸震伤的后果——今天特别的明显。
散会后,将军的妻子优子夫人近来了。颇有西洋作派的她请军官们和将军一道用早餐,并竭力装出笑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大家准备早餐啦。”
石原武男听到她的话感到很意外,但将军却对此面无表情。
“这是命令,你不要再说了。”野津道贯看着难掩忧伤神色的妻子,硬着心肠说道。
将军的这个命令其实是完全出乎军官们和优子夫人本人意料之外的。在大家看来,将军和夫人是恩爱夫妻的典范,没有什么能把他们拆开,但现在将军居然要求夫人离开,是以大家都很惊讶。
军官们在桌子旁坐下了,通常在待客殷勤的优子夫人的桌旁总是很热闹的,可是今天却没有这种气氛了。他们都轻轻地谈着话,而且都在谈别的事情。
野津道贯一直默然无语,只是不时地朝优子夫人瞥一眼,优子夫人来到他的身边,一边用焦急企盼的眼神看着他,一边轻声的问着什么,将军只是点点头,一个劲的说,“嗯,我知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按照将军的命令,给她预备好的是一辆运输马车。将军的卫兵把优子夫人的行李装上了马车。优子夫人跟军官们一一道别,然后她坐上了马车。
军官们都站在台阶上,默默地望着这一切。车夫拉动缰绳,野津道贯跟着运输马车并排地走了起来。
“鞋刷和鞋油都放在背曩里左面的小袋里。仆人们是知道的。梳子在短褂里,记着,你要老是把它放在那儿,用过后就放还原来的地方。你有九块手帕,隔一天换一块。那双鹿纹皮靴子还在修理,今天就可修好,让仆人拿来穿吧,那双小牛皮的拿去修一修,右后跟已经完全磨损了。最好让人修一修——它们都放在手提箱里。”优子夫人看着将军,不舍的说道,“晚上别睡得太晚,三餐要定时……”
“我知道。”野津道贯点了点头。
“有夏美的消息,一定要赶快告诉我……”优子夫人说起女儿,忍不住哽咽起来。
“放心吧!”野津道贯听到女儿的名字,心里一阵抽搐,强自镇定的应了一声。
当马车在一座小丘后面转了弯而村子消失不见的时候,车夫把马车停住了。这时后面的人远远的没有跟上来,优子夫人跳下车来。泪眼朦胧。抱住了将军。
石原武男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将军和夫人总是舍不得分离,于是转过身,而车夫坐在马车上,也识趣地掉转身子,专心致志地望着马尾巴。
石原武男不想打搅野津道贯和优子夫人的诀别,于是便和大家一道动身往回走了。马儿在潮湿的土路上慢慢儿走着,田野上一块块的湿迹,象打着补丁似的。猛烈的暴风在它上面打转。道路上荒芜人烟,偶然驶过几辆孤寂的马车。有一辆停了下来,三个人从车厢里走出到土路上。马车向前驶去了,而人们却站立着,点着香烟抽了起来,然后从容地迎着石原武男走去。
“石原上尉!”其中一个人喊他。
石原武男停了脚步。在他面前微笑着站立着一个熟识的侦察兵,龟井实明上尉,他是公卿家的远房子弟,因为家教的关系,待人总是彬彬有礼。象往常一样,异乎寻常地客气。
“很高兴看见您。”龟井实明笑着说道,“您就驻扎在这儿附近吗?”
“是的,在临近的村子里,”石原武男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接着问道:“我军要在这里停留很久吗?”
“谁也不知道,”龟井实明说,“我们现在要去医疗营。我们的长官在那儿疗伤。”龟井实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石原上尉!这是您救了他啊!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会很高兴,前几天他问起过您。”
石原武男严肃地说道:“这算不得什么。”
那是不久前的一次战斗,石原武男和第二旅团拔刀队也是侦察队的队长吉冈武夫相遇,当时吉冈武夫受了伤,不能行动,石原武男于是背着他,冒着被萨摩军小股部队抓住的危险,将他平安带回了部队,送进了医院。
对于石原武男来说,他“救人”的本事远比战斗的本事要大,他作为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兵,能有现在陆军上尉的军衔,完全是得益于他和一名同伴救下了野津道贯将军的夫人优子,并把她平安送到将军身边的举动。
现在,那位曾和自己一起护送夫人脱离险境的同伴吉田立志,也作到了上尉……
这一次他救下吉冈武夫,其实也是为了赢得这位军官的友谊。
他从来没有忘记林逸青给他这个投诚过来的前“东京狮子”的任务……
“您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吗?”龟井实明上尉又问道。
“当然,您给我带路吧!”石原武男说道。
“太好了!他见到您会非常高兴的!”龟井实明说,“噢,请原谅!我忘记了介绍……这位是小林信永,随军记者……我的副手,中上敦中尉……这位是石原武男上尉。”
石原武男和他们并排走着。他们转入一条横路,远远望得见村庄屋顶上的红瓦和一座小庙的尖塔。接着出现了医疗营一座座的白帐篷,炉灶的炊烟在它们的上空缭绕。
石原武男看见了帐篷,不由得肃然起敬,这是任何一个受过伤的士兵都会有的感觉。医疗营在人们心灵里永远留着最鲜明的记忆。一个伤员给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送到这儿,立刻就被安放在洁白的被单上,给换上了清洁的内衣,给他一瓶清酒,柔软的手给他包扎,用柔软的纱布揩去凝结的血,用水润湿他的灼热的额角。跟刚才在战斗中所经受的情况的对照是这么显著,满心轻松的感觉是这么强烈,以致于他后来一看见医疗营星雪白的帐篷,就会产生深深的感激之情。
石原武男走入了医疗营。到处闪现着穿白罩衫的女人的身形。女护理员们从军官们身边跑过,都对他们和蔼地微笑,
一名女护理员认出了龟井实明,对他说道:“近卫旅团的吉冈少校一清早就在等候你们呢!”
“早上给他换过绷带了吗?”龟井实明问道。
“换过了。”女护理员答道。
龟井实明在一座帐篷旁边站住了。“吉冈少校就在这儿,”他对石原武男说道。
石原武男跟着他们走进了帐篷。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颊红润的女护理员,她给了他们罩衫。引导他们到了帆布屏风后面。
吉冈武夫坐在病床上。面容消瘦。神情严厉。但他认出了石原武男后,便高兴起来。
“快请坐!想不到在这儿会看见您!”
大家都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龟井实明走到屏风外面去找女护理员,他照例小声地探问吉冈武夫的病况。当家里有什么人患病而请来了医生的时候,龟井实明的母亲就是这样做的。龟井实明不知不觉地学着母亲的模样,同样低声地、细心地探问吉冈武夫的伤势,问得无微不至。
小林信永给了吉冈武夫最近几期的报纸。中上敦小心地向四周望了望,甚至朝小窗看看近旁有没有医生,随即把一瓶酒塞在吉冈武夫的枕头下。
“喂。用不着,”吉冈武夫说,“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我们现在就把它喝了吧。”
吉冈武夫单独在一个帐篷里,没有别的伤员。吉冈武夫被留下来在医疗营里治疗,本来这是不可以的。他的伤势不轻,又属于近卫旅团,上峰不愿意让他和他的侦察兵分开,因为他可能从医院里被调到别的旅团去。
当龟井实明同女护理员一起回来的时候,中上敦凑着她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她摇摇头,可是马上就走了。不多一会工夫,她拿来了几只玻璃杯。同样地朝四面望了望,免得给医生看见。
他们喝过酒后,都默默地坐着,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在前沿阵地上暂时离开战斗的人们常常这样做。
女护理员又给他们拿来了几块饼干,还有一壶热茶。石原武男闻着茶香,感到一切是那么寂静、温暖、舒适。
女护理员走后,龟井实明喝了一口酒,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在场后,小声对吉冈武夫说道:“知道吗?山县将军……给免职了。”
“噢?”听了他的话,吉冈武夫和石原武男都是一愣。
“这是千真万确的,山县将军给免职了,现在前线的部队,将全部归大山岩中将指挥。”龟井实明说道。
“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石原武男问道。他知道身为公卿家族子弟的龟井实明,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但消息却比他要灵通得多。
“你们不知道吧?那天,是我救回了山县将军和大山将军,当时山县将军就对我说,他完蛋了。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知道自己是一定会给免职的。”
“您救回了两位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吉冈武夫好奇的问道。
“我是在侦察时遇到两位将军的,当时他们两个跑得筋疲力尽,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是山县将军的指挥部,遭到了贼军的偷袭。”龟井实明神情诡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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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巴利阿里”号射出第一轮10条鱼雷的“捷勇”号和“奋勇”号迅疾加入了同“巴利阿里”号的对射中,它们不能转向撤退,因为这会让“巴利阿里”号也跟着转向,进而降低鱼雷的攻击成功几率。两艘捕雷舰开炮的火光无疑也暴露了其位置,从而方便了重巡洋舰的瞄准,当“巴利阿里”号的火控军官刚测算出两者之间的确切距离,准备报送给四个主炮塔的时候,重巡洋舰突然浑身一震——两团烈火从舰尾部位腾起,中雷了!
两舰头一轮射出的十条鱼雷中的两条正中“巴利阿里”号尾部主炮群的位置,即使“巴利阿里”号有超过万吨的块头,两条战斗部各填充有200千克高能烈性炸药的战雷头以50节的高速冲撞也是区区一万多吨的舰体所无法抵挡的。70毫米厚的侧舷装甲带和弹药库那层60毫米厚的装甲在剧烈的爆炸面前如同两层锡纸,弹药库在第一时间被引爆了,冲击波随着弹药提升井在短短半秒的时间里冲入炮塔,随着第一声连锁爆炸,x炮塔首先被冲击波扯离炮座,伴随着冲天烈火飞上了一百多米的高空,随后又重重的扣回到已然被烈火照亮的海面。紧接着,y炮塔也步x炮塔后尘,炸飞到了八十米开外的一艘运输船的前甲板上,巨大的势能转化为动能直接将这条运输船的船首生生砸掉,大火即刻从破口处升腾而起。一下子失去两座炮塔的“巴利阿里”号的航速顿时掉了下来,全舰电力中断,全舰陷入一片漆黑,所有火炮都无法运作,整条重巡洋舰如同一条濒死的虎鲸,瘫痪在了海面上。
在“捷勇”号、“奋勇”号攻击“巴利阿里”号得手的时候,“刚勇”号和“忠勇”号的3轮齐射早已就将“楚鲁卡”号驱逐舰打成一条火龙,舰长普拉多海军中校刚刚下达主炮开火的命令后就被两发命中舰桥的130毫米炮弹连同整座舰桥一起炸飞,尸骨无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平海英雄
话题渐渐的转到了目前的战事上来,对于攻克熊本,大家都认为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在何时能够攻克,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少。
在座的几人,都是参加过大阪之战的,对于大阪城下的尸山血海,都是无法忘怀的。
吉冈武夫说道:“虽然作战计划泄漏了,但我们最应该做的,是马上重新制定作战计划,抓紧时间发动进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让他们始终处于疲劳状态,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小林信永和龟井实明答应也认为吉冈武夫的建议很对,只是他们担心,这样的建议能否为上级采纳。
在又谈了一会儿之后,酒也快给吉冈武夫喝光了,吉冈武夫看着一直陪坐在一旁的女护理员,借着酒意,开始和她开起粗鲁的玩笑来,女护理员羞得满脸通红,想要离开,却被吉冈武夫抓住了手臂,脱身不得。
女护理员虽然羞窘不已,但她其实心里对吉冈武夫很有好感,是以并未动怒,看着他们俩,石原武男突然想起来,今天他还应该去看望一个人,于是便向吉冈武夫龟井实明等人告辞,离开了医疗营。
当石原武男回到营地,找了一匹马,骑马到达一座庄园的时候,他听见了士兵们哈哈的笑声和女人们的尖叫声音。
他皱着眉头,在马身上抽了一鞭,从一个给吓了一跳的政府军士兵面前疾驰而过,蓦地在院子中间停住了马。
值守的卫兵看到了他,好象给烫着了似的。从一个漂亮的波兰女人身边跳开。用变了的嗓音嚷道:“起立!立正!”
笑声马上停止了。大家都站起来。受惊的女人们也跟着士兵们跳了起来。
石原武男并不下马。对军士长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军士长急忙答道:“她们,长官,都不是俄国人……她们是波兰人和鲜卑利亚人……她们是派来给我们……帮忙洗衣服的……我们……正在和他们沟通……”
石原武男当然明白这些“沟通”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责骂他们,而是平静的说道:“稍息!”然后便他跳下马,走进屋子里去了。
一个姑娘正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见到有人进来。便举起了刀,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但当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时,握刀的手便垂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那是一个年轻的个子矮小的姑娘,她长得很好看,她知道这一点。他也长得很英武,可是他不知道这一点。她定定的看着他,本能的竭力摆出严肃而不可接近的神情,但渐渐的,她目光中充满了欣喜。
“你来了……石原君……”姑娘小声说着。将菜刀丢到了桌上,快步向他走来。
“美嘉……你怎么样?……没事吧?”石原武男上前抱住了这个名叫伊集院美嘉的姑娘。
她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在他怀里轻声啜泣起来。
“能带我走吗?”
“你收拾下东西,现在就和我走。”石原武男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让这个姑娘再留在这种地方了。
伊集院美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了两个小小的包裹,石原武男和她分别拿了一个,然后走出门去,在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石原武男将伊集院美嘉扶上了马,然后牵着马出了庄园。
回到自己所在的营地,他安顿好她之后,便打算去见野津道贯,说明这件事,他现在越来越厌恶这场战争,只盼着这场战争早日结束,自己能和美嘉长相厮守。
琉球,怀恩港。
怀恩港原名那霸港,是琉球的重要港口,也是太平洋重要的贸易中转站,在琉球为日本萨摩藩征服后,长期为日本所占据。在林义哲派出船政水师舰队击灭驻守琉球的日本军警,助琉球复国之后,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和纪念之意,琉球国王尚泰上书大乾朝廷,将琉球的国都首里改称“守礼”,那霸港改称“怀恩港”。
此时站在炮台上的贝锦泉,看着远处万帆云集的海面,心中激动不已。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荣耀的一天。
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了数道淡淡的烟柱,贝锦泉举起望远镜望去,隐隐的见到了数道劈波斩浪的舰影。
不多时,这些舰影的身形渐渐的清晰起来,贝锦泉看到舰桅上那迎风飘扬的红色龙旗,心情又一次激动起来。
他知道,这是会操远洋的船政水师和北洋水师舰船。
看着这壮观的一幕,贝锦泉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多少年前的一幕……
而那时的他,仅仅是一名轮船上的舵手……
那是显凤五年(9055年)盛夏的一天,北洋山东芝罘岛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股浓浓的黑烟,黑烟下面,是一艘人们从未见过的大船。船的两边,有两个巨大的像车轮一样的东西,在隆隆地转动着。大船劈波斩浪,速度奇快,上面没有樯帆,却高矗着一根粗粗的圆筒,黑烟正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更让人惊异的,是这大船的船头和船尾,各安放一门锃亮的西洋大炮。人们又疑惑又恐惧,急忙报告官府。官府毕竟见多识广,马上弄清这是一艘西洋轮船,而且是兵船。这艘西洋兵船到北洋干什么来了?当时距第一次禁烟战争才十几年,虽已五口通商,但通商口岸全在东南沿海,北洋并无西洋船的影子。现在居然气势昂昂来了一艘,难道又要生出什么战祸不成?
山东巡抚崇恩命令火速查明。不久报告上来,原来这船确是西洋船,但非西洋人所有。而是大乾浙江宁波府的一艘船。是宁波商人集资自西洋购买的。为宁波商船队的武装护航船,它的名字叫“宝顺”轮。崇恩大为光火,为虚惊一场,也为胆大妄为的宁波人。他立马上奏朝廷,显凤皇帝大怒,下圣谕诘问浙江巡抚,厉令查明是谁发给“宝顺”轮执照,允许它开到海上。要治经办人的罪,不得欺隐。圣旨到了宁波府,宁波知府段光清马上召集与此事相干的绅士们,商议如何回复旨意。一位叫董沛的绅士从容说道:“这不难回复。商人拿自己的钱购买轮船以保护商船,这是官府不能禁止的。船是建造于西洋的,是西洋船,但它卖给了商人,就是一条商船。官府发给商船护运执照,是按律例的,不管这船是谁造的。来自何处。”段光清一听十分有理,就照此话回奏浙江巡抚何桂清。何桂清也觉得有理。便照此上奏朝廷,显凤皇帝阅此奏章,龙颜没有再一次大怒,只是朱批三字:“知道了。”于是此事就搁下不问,不了了之了。
显凤皇帝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呢?
众所周知,显凤皇帝是一个不太走运的皇帝。自他9051年刚登上龙位,便听到了一个让他焦头烂额的名字:洪火秀。
自从四年前圣平天**起事后,举国为之动荡,南方更是被圣平教匪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南京早已在两年前被攻陷,成了圣平天国的都城天京,上海也曾为小刀会所据。南方的战乱,又加之黄河的决堤,使得关乎国家生存命脉的内河漕运完全阻断,朝廷就要断粮了。而正是宁波商人的船队,从海路为京师运输了大量的粮食。何为漕运?漕运是指历代将所征粮食由水路解往京师或其他指定地点的运输。漕粮是供应官吏和军队的口粮,漕运自古有之。有乾一代显得更为突出。浙江素称鱼米之乡,所担负的漕运任务自然繁重。在90世纪50年代,浙江“正耗漕米为100多万石”,而在当时,全国漕粮是400多万石,浙江一省就要占全国漕粮的四分之一。浙江的漕米以前是通过大运河运送的,而从9051年圣平天国起事后,内河漕运已经阻断,于是,户部无奈之下仿前朝旧制,改内河漕运为海运。
自古便有海运传统的宁波商船,便成了漕运的主力。航运业是宁波人主要的也是最擅长的经营行业之一。宁波人有着从事沙船、帆船运输的有利条件。宁波地处浙东沿海,优良的港口条件和内河外海的便利交通,使宁波造船业一贯发达。“造小船一只,只需数金,鄞、镇沿海之民,稍有本力者,一家自数只、数十只不等。自乾代以来,宁波便形成了海上运输的两大船帮:“南号”和“北号”。当时由镇海出口,由定海而南下,则为南洋,由定海而北上,则为北洋。南号商船只走南洋,北号商船只走北洋。南号船帮最初主要由福建、广东在宁波的商人组成,采购福建木材,从事贸易。北号最初则由江苏、山东在宁波的商人组成,采购山东特产枣、豆、油等。韶光年间,宁波港出现了繁荣势头,商业船帮总数不下六、七十家,约有大小海船400艘。五口通商后,外国航运势力大举入侵中土,轮船排挤帆船,到了9050年,南北号商行只剩下20多户,木帆船100余艘。正当宁波的船主们愁苦不已的时候,商机到了。浙江漕运改为海运了。商人们抓住机会,迅速修造船只,木帆船大量增加,呈现兴旺景象。9053年,浙东首次海运漕米入津。宁波300多艘沙船、卫船中的180艘被雇佣运送漕粮,其中北号一个商行能单独派出6艘船以上的就有11家。当年便由鄞县、镇海、慈溪三邑九户北号船商捐资10万,在宁波江东木行路建成了“辉煌煊赫,为一邑建筑之冠”的甬东天后宫和庆安会馆。这是北号商船帮事业发达的象征。“北号商家自置海船,大商一家十余号,中商一家七八号,小商一家二三号。”应付官差的办法是:“由商自派,以三股之二当差,以一股自留运货。”显凤年间。宁波南北号商船达到了鼎盛。拥有海船不下六七百艘。加之其他商号的船只,当时宁波以北沿海航运的土著船只在3000艘以上。如此兴旺的财运,让宁波船商们欣喜不已。可是,随之一个令人恐惧的拦路虎狰狞地出现了,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噬了他们的金钱,甚至生命。这个让宁波船商寝食不安的恶梦,就是海盗。
此前历代。东南海洋便为“海寇之渊薮”,海上“盗贼啸聚”,“盖常有之”。宁波也多为海盗荼毒。珉代宁波沿海更有倭寇肆虐。乾代到了显凤初,太平军起义,朝廷官员忙于内地的防剿,无瑕顾及沿海,海盗复又蜂起。海盗“自显凤初年,即游弈巨洋,行劫商旅,官兵莫能制。”当时洋面海盗猖獗。上面命令水师护送商船出洋,驻在镇海口的乾军水师畏惧不出。当地官员早已看透了**无能的乾军水师。他们根本不是骁勇善战的海盗的对手,于是就雇佣招安的广东籍海盗来剿捕海盗,后又雇佣葡萄牙人剿灭海盗。随后美国、荷兰、英国等国水手也相继受雇。9054年,被夺走生计的广东艇的海盗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和洋人大动干戈,击沉英国船三艘,打死三名英国人,俘获六艘外国船只,让洋雇佣军们大为气沮。当时的海盗在宁波外海洋面横行无忌,一直漫延到宁波北号漕船的整条北洋航线上。他们劫船后,便索取巨额赎金,最后到了派同党大摇大摆进宁波城,公然高坐大堂,和被劫商船船主或家人就赎金讨价还价的地步。北号的漕船损失巨大,诱人的商机眼看就要被这些海盗给断送了。而海盗们的猖獗,也激起了宁波商人的义愤。利益和自尊心的强大驱动,使他们做出了一个在当时可以说是无比大胆的举动。
当时整个中土,还没有一艘用蒸汽机做动力的洋船。而洋船留给国人的印象,是一种被轰开了国门的耻辱,从皇帝到百姓,对这洋船多是又畏又恨。可偏偏就有了这么一群宁波人,看到了这坚船利炮的洋船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居然想要自己拥有一艘。也许,当时他们做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并没有想得太多,他们没有想到,在9054年冬季的庆安会馆中,他们将要结束一个帆船的时代,而开创一个轮船时代。
宁波北号的船商们向广东的英商购买了一艘大轮船一艘,定价70000银元,取名“宝顺”。
“宝顺”轮买来的时候是一只商船。但是它不是一只一般的商船。被改装成一只载兵驾炮的武装护航船,船上在前后各装上一门西洋大炮。这只武装护航船的战斗力要远远超过海盗船,是一只不是兵船的兵船。
宁波人在广东买下宝顺轮后,又招募了广东和福建籍的水手七十余名。这些人被称为“得力水手”,甚至被称为“死士”。得力,一方面说他们深熟水性,更是说他们对剿捕海盗的作用;而“死士”,则是说他们作战是不要命地勇敢。这些水手,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水手了,而成了水兵了。而在后来的战斗中,他们还上岸追击消灭海盗,简直就是一支早期的海军陆战队。他们配备的武器,是火枪。
贝锦泉现在仍然记得,当时自己在“宝顺”轮上司炮舵。宁波府将“宝顺”轮列档入册,还发给了“宝顺”轮出海的执照,海盗们不知道宁波商人已经有了利器,照旧在海上猖狂。到了第二年,也就是9055年,广东海盗船30余只在福建、浙江海面上肆意抢掠,又窜到北洋,和其他海盗会合。运送漕粮的船只都被堵住了。农历六月,“宝顺”轮出洋,七月七日在复州洋轰击海盗船,击沉5艘,击毁10艘。十四日在山东黄县洋、蓬莱洋击沉4艘,俘获1艘,焚毁6艘。残余的海盗上岸逃窜,船勇奋力追击,杀死海盗40余人,俘虏30余人。十八日在山东石岛洋击沉1艘,救出被劫江浙船只300余艘。短短11天功夫,“宝顺”轮就将北洋的海盗全部肃清,开回上海。二十九日“宝顺”轮巡航宁波石浦洋,海盗船23艘在港内停泊,“宝顺”轮率领水勇船进港攻击,从清晨五点到下午三点,23艘海盗船无一幸存。残余海盗逃上岸去,船勇追击杀死300余人。九月十三日在岑港洋击沉海盗船4艘,十四日在烈港洋击沉海盗船8艘,十八日又在石浦洋击沉海盗船2艘。十月十八日,又在烈港洋击沉海盗船4艘。南洋也全部肃乾。在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宝顺”轮击沉和俘获海盗船68艘,生擒及杀死溺死海盗2000余人,“宝顺”轮之名,一时声震四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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