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陪葬者
林逸青从大久保利通的尸体旁跨过,进入到了马车里,看到了放在车座上的一个木质的文件盒,他将文件盒打开,看到了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丝绸包裹。
林逸青小心的打开绸包,里面包着的是两封信,林逸青看了看这两封信的信封,明白了这是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之间的往来信件,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看,而是仔细的将绸包重新包好,然后将文件盒盖子合上,拿着文件盒出了马车。
“这个人要不要杀掉?”看着在地上瑟缩发抖的车夫,一名奇兵队员问道。
“不必了,留他一条命吧。”林逸青说着,来到了车夫的面前。
“烦劳你向天皇陛下代我等直言:贼臣一日不除,我等一日不收兵,陛下不肯清君侧,自有清君侧之人,还望陛下好自为之。”林逸青对车夫说道。
车夫忙不迭的点着头,林逸青没有再看他,目光落到了没有了头颅的大久保利通的尸体上。
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大久保利通的尸身上,鲜血仍从伤处不住的流淌着,林逸青凝视了他一会儿,捡起卫队长掉落的长披风,盖在了大久保利通的尸身上。
此时一位奇兵队员已经捡起了大久保利通的人头,装进了牛皮口袋,林逸青将手中的文件盒交给了他的同伴,下令收队离开。
9079年(大乾光旭五年,日本明治十二年)2月19日,上午10时24分。被称为“东洋俾斯麦”的一代枭雄大久保利通就此陨命于东京纪尾井町。时年51岁。
在这个后来被称为“明治十二年事变”的日子里。除了桦山资纪陪同大久保利通上路之外,还有另外一位萨摩籍的重要人物也一同殉难。
飞驰的火车上,北海道开拓使黑田清隆陆军中将正面色阴郁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松本君,你知道为何大久保阁下如此急召我等入京,是因为什么吗?”黑田清隆问道。
“应该是前线战事不利吧。”松本十郎叹了口气,答道,“大阪城已经失陷,估计京都现在也很危险了。”
曾经作为夏本武扬部下的松本十郎十分清楚。政府这一次急匆匆的将他们从北海道调回,就是为了前线的战事,而黑田清隆是萨摩籍出身,一直对西乡隆盛极为景仰,虽然他对天皇和政府的忠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让他和自己最景仰的人作战,无疑是极为痛苦的,是以松本十郎用了委婉的说法。
黑田清隆久经战阵,海战陆战都参加过,在日本陆军当中素来有智勇双全的名声。松本十郎担任北海道札幌厅厅长,长于内政后勤。是以这一次日本政府在前线吃紧时,便想到将他们从遥远的北海道调了过来。
“南洲先生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黑田清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日本有今天,多么的不容易,难道你不想看到一个强盛的日本出现吗?……”
“黑田君,你觉得,日本做为一个新兴国家,如何才能不像印度缅甸一样沦为殖民地?如何才能把日本变成一个强国?”松本十郎想要让黑田清隆从郁闷的心情当中解脱出来,便就着他的话问道。
“日本想要强大起来,必须建立自己的工业,完成日本的工业化!这样日本才有和世界诸强一较高下之实力!才有可能不沦为殖民地!”黑田清隆看着蜿蜒向前的铁路,叹道,“工业化的日本,才是真正强大的日本!可现在日本刚刚步入正轨,内部却妄起刀兵,真是自毁长城啊!”
听到黑田清隆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松本十郎的眼中现出一丝敬佩之色。他回想起日本在兴办铁路的过程中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不由得慨然长叹,现今的局面来之不易。
“是啊!当年若非大隈君和伊藤君,日本只怕连这铁路都根本不会有啊!”松本十郎叹道。
明治维新之后,以大隈重信为首的“急变派”着力推进日本的“产业育成”政策。大隈重信借起立会社之事,提议创立通商司,专管对外贸易,金融,海运和商业诸事,接着创办了工部省。把通商司限制在商业领域,让工部省专管近代工业建设。明治三年工部省正式成立。工部省自成立后便成为日本最为核心的部门之一。大隈重信入主大藏省后,加之伊藤博文主持的工部省,标志着急变派在政府内实力大涨。急变派大权在手,马上就开始推行自己的政策,工部省在各处建设各种现代产业,极速推进工业化计划。号召以洋为师,大搞工业。一时间各地兴办洋式工业之声大起,“洋跃进”席卷日本。急变派为求政绩,经过一番筹谋,决心开办一样新事物——铁路。木户孝允便公开支持说“铁道乃文明之利器。铺设铁道于全国,方才能开化四方。”
事实上,在急变派决定建设铁路之前,日本对于铁路实际上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中宾万次郎在开诚所(萨摩的兰学藩校)讲学时,就第一次提到了铁道及火车。嘉永六年7月18日,继佩里来航仅1个月后,俄罗斯帝国海军中将普嘉廷率四艘大型军舰进入长崎港。普嘉廷奉命和幕府交涉补给事宜。而当时负责长崎港守备的佐贺藩作为日方代表,上舰与普嘉廷谈判。在普嘉廷的舰上。日本人见到了一个火车模型。这个模型以燃烧酒精为动力驱动。俄罗斯人现场为日本人表演了驱动火车模型奔跑。当时日本人看到了这个小火车飞奔的场景“目瞪口呆”。佐贺藩的随行人员中包括两个佐贺藩的技术人员本岛藤太夫和中村奇辅。本岛是佐贺藩的火枪铸造师。中村则是当时佐贺藩精炼方的首脑。二人对这个模型一番研究之后,回到佐贺藩向藩主锅岛直正报告。锅岛直正本来就喜好兰学,于是下令建造此物。
安政二年佐贺藩自力建成酒精蒸汽机车模型并试行成功,达到了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佐贺藩的产品是已知的日本第一台蒸汽火车。安政五年,英国在长崎展示了其在乾国使用的火车。其优秀的运载能力大大刺激了日本人。随后幕府也制订了建设铁路的计划。明治二年,维新刚刚结束之际,在北海道茅沼煤矿,日本人首次使用了铁轨。当时的铁轨虽然是木制铁皮轨,而且使用牛马作为驱动力。但已经可以算作第一个铁路系统了。经过北海道的尝试,急变派认为铁路一物好处极大。原来幕府虽然有全国铁路计划,但是实际无力推行。可时下维新政府可是有足够实力推行了。于是铁道建设顺理成章的被提上了日程。急变派认为,当今亚洲除了泰国和日本之外其他国家均变为殖民地了。为了避免日本也变成殖民地,日本应该师法西洋。可是国内人均很保守,铺设铁路可以让他们见到欧美的强大,使之放弃保守观念。所以铁路的铺设势在必行。而且虽然当时海运发达,可是如果能让陆路运输的效率提升。对于全国统一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于是明治三年,大隈重信和伊藤博文联合出头,游说太政大臣三条实美通过铁路开拓计划事。消息传出,立刻群议汹汹。象西乡隆盛便谴责大隈重信等人是“浪费无度”。大久保利通和大隈重信的老战友副岛种臣也激烈反对此事。连日本军方也因为考虑到在铁路建设中需要进行极为重要的军事测绘,可能会导致泄密而表示不赞同。在民间,因为当时生产力仍不发达,铁路建设需要许多铁,民间舆论认为这可能导致民间铁器供应不足。而且铁做为武士象征的武士刀的原材料,这回却要被拿去当铁轨任火车“乱踩”,很多顽固士族对此接受不了。恰好正在这时全国大名一致奉还版籍。政府接手了2400多万的藩债。财政正是无比困难。大隈心中也不乐意在此时让政府出头造铁路。主张由政府引导民间资本来造铁路。而让民资来造又惹出一桩麻烦。早在幕府时代的庆应三年,美国领事馆官员波特曼曾经从幕府那里拿到过一张建造铁路的许可。这个许可里说明幕府仅提供土地,而剩下的一切均由美国承担。幕府倒台后,美国公使正好借此机会要求新政府兑现许可。而在另外一方面,几个英国资本家盯上了这笔铁路生意,向新政府申请建立铁路公司,提出让外资来修铁路。政府分成的计划。大隈重信得知后一概予以拒绝。尤其对英国商人的计划,大隈重信斥之为“印度式的铁路计划,其结果是铁路到那里,那里就变成殖民地”,力主日资自力建设。
虽说大隈要求日资独立修建,可是日本当时连西式铁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技术上的巨大差距使得大隈重信和伊藤博文等人不得不向外国寻求技术支持。而且此时政府财政困难,民间也因为战争刚刚结束而疲敝不堪,因此大隈重信还是要寻求外国的资金协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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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议借俄兵者当斩
当大隈重信等人正在评估诸国的技术和经济实力,看看那家比较合理时,英国公使帕克斯得到了消息,一心想让英国商人挣这笔钱的帕克斯在铁路公司计划受挫后一直上下其手,向新政府吹风。大隈重信当时正头疼大久保利通和副岛种臣以及西乡隆盛等人的反对声浪。帕克斯的举措正好是份送上门来的大礼。大隈重信跟帕克斯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达成协议。最后在急变派内部提出让英国参与修筑。大隈重信的意见是英国为铁路的发源国,经济实力强大,所以应选定英国为技术和资金援助方。让英日合资建设铁路。最后急变派内部通过了大隈重信的意见。之后大隈重信和伊藤博文跟帕克斯介绍来的英国商人纳尔逊开始谈判,最后同意向纳尔逊借款来建设铁道。同时让纳尔逊帮忙寻求车辆和铁轨。纳尔逊回国后在报纸上公开登载广告为日本铁路建设募集资金。消息传回日本后举国骚动,时人皆大骂大隈重信和伊藤博文等人是“卖国奴”。兵部省和集议院写来的弹劾书和建白书堆得有如山高。但大隈重信等人却丝毫不以“民意”为意,我行我素。不久大隈重信的手下前岛秘密完成了铁道建设计划书和预算书。大隈重信抄着二书进了内阁,在内阁阁议上以雄辩之才使得内阁通过了《前岛计划书》。随后大隈重信跟帕克斯合谋,迫使大久保利通同意不再干预铁路建设事务,成功扫除了铁路建设的绊脚石。在另一方面,大隈重信对于帕克斯深怀戒心。为了避免出现技术换市场之类的事情。同时也为了尽快促进日本铁道技术的进步。大隈重信和伊藤博文挑选了长州藩士井上胜担当日方总代表(井上在英国留学时专攻铁路和矿山技术)。明治三年英国铁路技师莫伦受聘到任。同时井上胜受命出任矿山头和铁道头。日本铁路建设正式开始。
和乾国一样。日本铁路建设过程绝非一帆风顺,相反一样是处处受制,当时日本人也和乾国人一样对于铁道认识不深,多有抵制。虽然有个别大商阀愿意出钱,可是总体上民资还是不乐意出钱修铁路,预算总也凑不足。所以工部省最后只好提前把铁路纳入自己旗下,开办官营铁路。可是政府财政困难,所以建设预算一削再削。原计划打算进口英国的枕木。结果最后改为使用国产木材做枕木。当时铁路预定通过多摩川,所以要在上面架设桥梁。原定进口英国石材建设石桥。结果因为预算不足而作罢,改为木桥。原计划还要通过几条河,都要架起桥梁。结果一概作罢,线路修改为尽可能避开河流。接下来更是麻烦不断。因为传闻铁路是不祥之事,所以当铁路修到东京地区这些人烟稠密的地方时,当地居民纷纷组织起来游行示威,不准铁路通过。百般无奈的工部省劝说无效,只好在海上拦海建堤坝,在堤坝上修建铁路。日本的第一条铁路全长29公里。有近10公里的线路是这种海上堤坝线路。而且由于预算不足,大隈重信只好决定使用窄轨。结果导致后来日本铁路很快就达到了自然极限而运力不足。
来自民间的麻烦不断。而日本政府内部的反对声也没有消失过。但是工部省还是坚持修筑,明治五年6月12日,品川——横滨线试运行成功,9月12日,新桥——横滨线宣布开业。这是日本第一条实用性铁路,它的建成是日本工业化和近代化的一大标志。开业当日热闹非凡,明治天皇乘坐亲自指定的御车做为第一台火车从新桥站出发,以时速32.8公里的速度平安开到了横滨站。消息传出后举国轰动。人们对于铁路的印象大大扭转,诸般抵制迅速消失。10月15日铁路正式营业。营业连续数日都是盛况空前,许多华族和商贾纷纷前来体验坐火车的感觉。当时日本近代工业刚刚开始兴起,铁路运输主要还是客运为主。据资料显示,当时客运车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一票1元12钱5厘,中等一票75钱,下等一票37钱5厘。考虑到当时下等车票的价钱足够买到5升半(约10公斤)大米。所以在当时坐火车仍然是平头百姓所不能企及的事情。
做为一个以前还是闭关锁国的落后封建国家,仅仅用了几年时间就建设了一条实用铁路并开业待客。这个事实轰动了全世界,日本顿时受到世人瞩目,在日本国内,明治天皇对于铁道建设也非常满意。从这时起,日本国内掀起了兴建铁路的风潮。
“兴修铁路,大隈君实为第一功臣。”黑田清隆点头道。
虽然黑田清隆并非对大隈重信所做的一切全都赞同,但在铁路这件事上,黑田清隆认为大隈重信确是首功,无人可比。
“黑田君,你听说过没有,现下战事危急,有人给政府提出了向外国借兵平叛的建议。”松本十郎说道,“并且指出,最好向露西亚借兵。”
听到这句话,黑田清隆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作为和大隈重信一样的“急变派”,黑田清隆热衷于北海道的开发建设,其主要目的,便是为了阻止俄罗斯帝国的南扩!
黑田清隆一直对俄罗斯对库页岛的势力扩展与日俱增(当时库页岛状态为两国杂居)深感忧虑,在明治三年5月他就任北海道开拓使次官后便大力整顿北疆。7月开始黑田清隆前往库页岛,和当地俄罗斯官吏交涉,并于视察北海道后返回江户。及后由明治四年1月到5月,他出国游历美国和欧洲。旅途中,美国人开普伦担任了黑田清隆的顾问,为日后更多外国顾问得以前往日本协助进行维新铺平了道路。回国后,在10月15日开拓使长官东久世通禧辞职后,黑田清隆着手领导开拓使的工作。明治七年6月23日,黑田擢升成为陆军中将,及被任命为北海道屯田宪兵事务总理。同年8月2日,成为了参议兼开拓使长官。黑田清隆起用了以往在夏本武扬领导下曾在箱馆当职的旧幕臣参与北海道的开拓工作,依靠开普伦进行政策指导和技术传授,并按照开普伦的建议开始加大投资北海道的事业,以加强北海道的建设,阻止俄罗斯势力日益南扩。然而,由于在短期内开拓官厅的支出严重超出,迫使黑田清隆苦思积虑缩减开拓规模,道路、测量等基建项目均迅速了事,只选取部分具有效收益的产业活动重点进行投资。
黑田清隆虽然景仰西乡隆盛,但他不赞同西乡隆盛对外扩张的“征韩”主张,他认为不能随便对相邻的乾国及俄国作出挑衅。明治六年,明治政府内部出现支持征韩论与否的争议。当时黑田清隆便从重视内政的立场上反对了西乡隆盛等人征伐朝鲜的主张。并在明治七年日本出兵台湾后,主张不和乾国全面开战,尽快进入外交谈判,防止乾国及俄罗斯帝国对日本断然出兵。
黑田清隆一向认为俄罗斯才是日本的大敌,鉴于两国已经在安政二年签订的《日俄和亲通好条约》中确定库页岛为两国共管,经常发生主权冲突的问题,故而黑田清隆主张放弃遥远的库页岛,以免和俄罗斯有进一步冲突,并力促早日开发北海道作为防俄基地。明治八年日本政府和俄罗斯商讨两国在库页岛的交界问题,由于库页岛和千岛群岛同是北海道开荒使的管辖范围,受理和让出当中的领土属黑田清隆的职务,日本政府派出黑田清隆作为特命全权公使出使圣彼得堡,负责和俄国人谈判缔结库页岛和千岛群岛方面的条约。
由于长年和俄国人打交道,黑田清隆对俄国人的了解,可以说极其深刻,是以松本十郎在一说出有人提出来要向俄国借兵以求平叛的事之后,不由得又惊又怒。
“何人出自主意?此乱国之贼也!当斩之以谢天下!”黑田清隆大叫道。
“黑田君还是不要说这样冲动的话为好。”松本十郎向周围望了望,此时在这间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松本十郎的动作还是表现出了对“隔墙有耳”的担心。
“难道,是大久保阁下或是伊藤阁下的主意?”黑田清隆一愣。
“不是。”松本十郎摇了摇头,“据说最早是现任兵部省高级顾问的米国人李仙得向大久保阁下提出借兵外国的建议,但大久保阁下没有同意,于是便作罢论,而今战事日益不利,李仙得又重提前议,并提议借露西亚在远东之海陆军前来助战,可迅速平定叛乱。大久保阁下这一次没有明确表示同意或是反对,但大久保阁下要外务省联络列国公使,搜罗军事顾问,似有松动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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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被炸毁的桥
“那就是说,大久保阁下有想要借兵外国的想法了。”黑田清隆面色阴郁的说道,“这是万万不行的!我一定要劝阻大久保阁下!”
“不过,大久保阁下也有他的难处。”松本十郎叹息了一声,对大久保利通现在的处境表示理解,“眼下叛军兵势正盛,九州四国全境沦陷,大阪城也被攻破,海陆军损失巨大,兵力严重不足,大久保阁下处境艰难,自然会想到象乾国当年平定叛乱一般,借师国外。”
“借师国外,是饮鸠止渴之举!纵能平叛,叛乱止息之后,外兵如不撤退,强索权益,又何以驱之?”黑田清隆道,“万万不可!”
“可现下叛军势大,连克名城,政府海陆军皆不能敌,不尽快扭转局势的话,待到叛军进逼东京,就危险了。”松本十郎叹道。
“你我此去,定然能破得叛军便是!”黑田清隆朗声道,“只要有一万雄兵在手,粮草军械充足,叛军纵然势大,亦不难破之!”
“黑田君是不是已经有破敌之法了?”松本十郎看到黑田清隆自信满满的样子,立刻追问道。
“我看过相关的战报,叛军攻城之法,多用穴地爆破,毁坏城墙,破城而入。我专门研究了下欧美各国相关战例,已有心得,此次正好要同叛军较量一番。”黑田清隆答道。
听到黑田清隆已有破敌之法,松本十郎很是高兴,和黑田清隆谈论起进兵事宜来。却根本没有发觉。一场大祸即将临头。
寒冷的冬日中的一个黄昏。一艘运兵船悄悄的驶入了东京湾,已经是陆军少将的大山岩站在船甲板上,久久地望着东京城。
现在的东京城,好象壁炉里一堆快要熄灭的柴火,渐渐暗了下去,过了一阵子,便只见黑黑细细的一线陆地,依然横隔在海水和那愈来愈浓的满天暮色之间。海浪。冷冷地拍打着船身。
他和他麾下的部队,此时正奉命调入东京。
风有些冷,大山岩躲进一个舱口,点上了一支烟,心里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过去一向把“为天皇献身”当作自己的格言,看似伟大得很,实在并没有多大道理。人生在世到底为何,这个问题是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的。
现在,一头是已经成为了敌人的曾经待自己有如父亲一般的兄长西乡隆盛,另一头则是自己效忠的政府。
他曾经想到要逃避这场战争。但命运偏偏不让他如愿,就在不久前。陆军省将自己的军衔提升为少将,他当然明白,这一次的提升,意味着什么。
真和要和亲爱的兄长还有昔日的战友们,拔刀相向么?
大山岩叹了口气,又来到甲板上,凭栏而立,向远方眺望着。
远处海岸的坝上,一座用巨木搭建的铁路桥清晰可见。
看见这座外貌显得有些简陋的大桥,大山岩又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当年工部省决定修建通往东京的铁路时,曾遭到了民间的激烈反对,工部省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绕开农田,在海边筑坝修桥,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座巨大的木桥。
据说这座木桥建成之后,很多外国人质疑它的坚固性和日本工程的可靠性,认为火车一上去就会坍塌,但事实却是,这座大桥直到今日,仍然巍然屹立,而且因为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而变得更美丽了。
大山岩也曾坐火车经过这座木质的铁路桥,火车在桥上开过时,大山岩记得风大的时候,车身和桥身都会有微微的晃动,加上凌空绝壁,别有一番惊险,很多人这时会发出阵阵惊呼,以为火车会从大桥上掉下去,但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
大山岩用热切的目光望着这座桥,尽管它显得很原始和粗陋,但却是日本工业化的开端的象征,代表了这个时代的日本发展的成就。也许有一天,这座木桥会被石桥或铁桥代替,但大山岩不会忘记这座木桥的历史功绩。
正当大山岩凝望着大桥时,伴随着汽笛的声响,远处海岸上,一列火车正疾速驶来。
火车快速驶近,上了大桥,此时运兵船也驶到了离大桥不远的地方,大山岩看到了火车头上插着的日本军旗,知道这应该是一列被军方征用的火车,上面应该搭载着兵员或是重要的军事物资,而且它现在的目的地应该也是东京。
大山岩正在想着自己所在的运兵船和这列火车上的兵员将会被派往哪里时,一道红光突然从桥中间闪过,接着便是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此时火车已经驶上了大桥,机车头已然开过大桥三分之二的位置,而就在这一刻,桥身中间处突然爆炸了,大山岩看到大桥瞬间从中间断裂开来。
急驶中的列车也被炸成了两截,有三节车厢在机车头的牵引下继续向前猛驶,试图冲向对岸,但就在此时,桥身又有两处发生了较小的爆炸,断桥承受不住这样的爆炸和机车头及车厢的重量,坍塌了下来。
车厢在半空中便已然碎裂,大山岩看到无数人手舞足蹈惨叫着从空中向海面跌落,不由得惊恐万状。
先是车厢重重的砸进了海里,接着沉重的机车头坠落下来,砸在了车厢上爆炸了,瞬间升腾起巨大的带着火焰的烟团,紧接着是碎裂的锅炉喷出的白色蒸汽,滚热的蒸汽瞬间将落水的人们包围了,被烫伤的人们发出了凄厉的呼号。
另一侧的桥身也垮了,更多的车厢坠落下来,激起了巨浪,涌动的巨浪拍击着运兵船的船身,几乎要将运兵船掀翻。
巨浪冲击之下,大山岩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灵敏,紧紧的抓住了舷旁的拦杆,才没有让自己掉进海里。
直到所有的车厢全都掉进了海中,大山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
“赶快救人!”看到完全被黑烟笼罩着的列车残骸和海面上漂浮着的尸体,大山岩心胆俱裂,嘶声大吼道。
运兵船在一阵慌乱之后,缓缓的向出事海面驶去,在距离出事海面不远处停船,放下了小艇,前去救助遇难者,大山岩也跳上了一条小艇,和部下们一道前去搭救遇难者。
小艇很快驶近了出事地点,大山岩看着海面上漂浮着的残骸碎片和一具具尸体,心里阵阵紧缩。
突然,一个伏在断裂的木板上的身穿军服的熟悉背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急忙下令小艇向这个人驶去。
小艇接近了木板,没有等士兵们动手,大山岩便迫不及待的探出身子,将伏在木板上的人拉了过来。
当他看清楚这个人是谁时,浑身的血一下子凝固了。
“是黑田将军!……”有人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惊呼起来。
大山岩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黑田清隆,此时黑田清隆的颅顶已然塌陷了下去,他双目暴瞪,口鼻流血,一颗粗大的钉子从他的左边太阳穴深深的插了进去,只露出短短的一截,他的身体也被木板刺穿,显然已经死去了。
看到和自己同是萨摩籍的极受尊敬的黑田清隆竟然就这样的死去了,大山岩一时间悲伤难禁,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在运兵船的及时救助下,火车上有日本陆军官兵62人被成功救起,转移到了最近的一所军队建立的临时医院当中,上崎辰次郎便是这些幸运的人当中的一个。
上崎辰次郎负伤以后被送到的这所临时医院小得很,不过是八顶大营帐,每顶可容十二人。帐篷搭在林子里的一方小空地上,靠近海边,四顶一排,分作两排,每顶帐篷的周围都堆起了四英尺高的沙袋。医院的本部就是这些,另外在空地的一头还有几座帐篷,那是炊事房、军医宿舍,派在医院执勤的士兵也住在那儿。医院里经常是一片宁静。到下午三四点钟空气已极闷,帐篷里还算暖和。伤病员多半昏昏欲睡而又睡不安生,有的说着梦话,有的伤口痛得直打哼哼。他们实在也无事可做。伤势轻的,还可以聊聊天,看看书报杂志,当然还有每天三顿饭,早上查一次病房,那都是少不了的。上崎辰次郎起初觉得倒也快活,他的伤其实只能说是擦破了点皮:大腿上拉开了两三寸长一个口子,木片不在肉里,流血也不算很多。受伤后不过一个小时,就已经能够行走了,只是脚稍有点跛。一到医院,就安排他在一张帆布床上歇下,给了他几条毯子,他躺在床上倒也舒坦,看看杂志,不久天就黑了。有个医生来给他草草检查了一下,在伤口上救了消炎粉,包扎一下,当天就没再来过问他。上崎辰次郎觉得虽然浑身疲软,倒也自在,但他想起从桥上掉落海中的那一刻,还不免心有余悸,打不起一点精神,也无心去品味落水的当时是如何惊惶,疼得有多厉害。几个星期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夜里没有人来唤他换岗,帆布床也毕竟软和,比起打地铺来真是绝大的享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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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厌战者
对比同伴的遭遇,上崎辰次郎认为,自己绝对应该是算幸运儿了。
自己作为少年兵,参加过苔湾之役,但却不幸被乾军俘虏,后来两国签定和约后被释放回国,却因为是俘虏的关系,不被人所容,不但失去了军人的地位,连工作也找不到,幸亏后来西乡隆盛上书天皇,为他们这些败兵辩诬,他才有了重新入伍的机会。
但入伍之后,他被派去镇守熊本,竟然和他们这些征苔败兵的恩人西乡隆盛刀兵相见了。
熊本城陷落,他侥幸逃脱,和大家一道渡海退到了山口县,又一次当了败兵。
可能是觉得他们这些败兵士气已然低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先是被调去镇守下关,后来又乘船去了北海道。
因为大阪失陷,前线战事吃紧,他们这一次又随着北海道开拓使黑田清隆将军前往东京,却没想到了东京的郊外,却碰上了这样可怕的事。
这一次的火车坠海事件中,他光是听说黑田清隆将军和札晃厅长松本十郎及多名原北海道军政官员遇难,具体死了多少人,现在还不清楚。
上崎辰次郎合上了眼,他的头脑一开始还算清醒,想起了自己幸存下来是怎么回事,胸膛里顿时涌起一阵激动而又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咽了几口唾沫。快意、恐惧、自豪,一齐在心头翻腾。
九点钟医生来查病房,上崎辰次郎朝天躺着纹丝不动。医生对他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替他换过了药。就又去检查别人了。上崎辰次郎的心情一方面是宽慰。一方面却又是气愤。心里想道:他们哪会管你的死活呢?只要你还能上战场就行。他闭上了眼。想他的心思。
他胡思乱想,想起现在一旦回到家乡又该是怎样的情景。胸前佩起了平叛作战纪念章,走在老家附近的大街上,遇见熟人少不得要攀谈几句。
“怎么样,很艰苦吧?”人们总会这样问。
他应该回答:“没什么,没什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骗不了我,准是很艰苦的。”
他还是把头摇摇。“过得去!我还算轻松和幸运。”
上崎辰次郎想得在肚子里暗暗好笑。乡亲们一定会到处说;“那上崎辰次郎真是个好样的小子,不能不佩服他!想想他熬过了多少苦呵,可你看他,一点也不居功自傲!”
上崎辰次郎愈想愈觉得有理:对,回家第一。回到了家乡,谁家的宴会舞会都得请他,他有得可以出出风头了。姑娘家爱的是大兵,他可不能轻易俯就。他回去以后,要想法找轻松的日子过。弄个累活背在身上,把大半条性命都赔上。那是傻瓜。干活干活,干得出什么好名堂?
一动不动地躺了那么久。他渐渐有些心神不宁,脑瓜子禁不住在女人身上想人非非了。帐篷里又给太阳烤得热起来了,腾腾的热气温着汗气,身处其间倒也有趣。他不厌其烦地细细玩味着向那个叫顺子的姑娘节节进攻的情景。想起她自腰肢而上那曲线有多柔和,肌肤有多饱满,他顿时象触了电似的一阵阵欲火难禁。他心想:她是个好姑娘。将来我就娶了她。他想起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想起了她那一排晶亮动人的睫毛。她的睫毛一定是擦凡士林的,不过姑娘家鬼点子多也不一定有什么不好嘛。
他迷迷糊糊的,又陶醉在男欢女爱的幻梦中了,可是渐渐地他却觉得有些不是味儿了。
第二天醒来他昏昏沉沉,只觉得脑袋发痛,四肢麻木。医生走过连正眼也没有瞧他一下,上崎辰次郎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想想似乎感到一切无不可恨。敢情这花花世界什么都是骗人的,没有地位的话就永远只有叫人欺侮的份儿。谁都要跟你作对。他想起自己受伤的当儿,一些同袍过来看了看伤势,居然还笑了呢。这些个家伙,心眼儿里从来就没有别人,他们巴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呢。他依稀似乎又感受到了叫子弹打中时的那种痛苦和惊惶。他内心这才真叫害怕了。再回去尝那种滋味?我不干!宁可给枪毙也不干!他的嘴唇动了动。早上保不住晚上,今天保不住明天,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他闷闷地又想了一个下午。两天来他由高兴而厌烦、而怨恨,现在渐渐有点横下心来了。
已经快好的大腿上又突突地痛起来了。他睡不着了,躺又躺不住,他折腾来折腾去,老远以外打了几炮,听到炮声他又抖个不停了。肚子里有一种空空然的感觉,可能是饿了。有个新来的伤员哼哼起来了,哼到后来变成了不断的咳嗽。上崎辰次郎心里想:这人听声音不妙,怕活不了呢。看这情形,已经是**不离十了。他吓得连气也不敢透,好象空气都受到了污染似的。黑暗里似乎怪影憧憧,都在他身边打转。他吓坏了:多怕人的夜晚!他的心在狂跳。天哪,天哪,让我出去了吧!只要能出去就行!他觉得腹中嘈杂,难过得很,还打过一两次恶心,我可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啊。猜忌的心理开始来折磨他了。于是上崎辰次郎就沉浸在绵绵不尽的幻想之中,给他招来了满心的懊丧,背上、腿弯里,都渗出了一摊冷汗。他想起了家人,觉得也是一桩心事。这一下家里就要有好两个月接不到我的信了。家里接不到他的信,可能还会当他死了呢。想起母亲会由此而焦急万分,他的心一阵刺痛。以前他只要有一点病痛,她就大惊小怪,不得了了。在他的家乡,做娘的都是这样。他把母亲这一头的心事硬是按下去,重新又想起顺子来。他想起了顺子眸子里那一派暖人心怀的明亮的光彩,伤心怨艾之中又稍感安慰。他现在非常想念她。
又有伤员狂声大叫了,上崎辰次郎听得不寒而栗,霍地坐起。他跳下床来,在泥地上乱转。光着脚板踩在地上,感到又冷又湿。他这一回可是真的发了抖了。
“唉!真要命,这种鬼病房!”有人抱怨起来。
上崎辰次郎重新回到床前躺下,那个胸部受伤的伤员又在咳嗽了,不过在上崎辰次郎听来似乎声音很遥远。他现在心里不紧张了,心里想着顺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早上睁开眼来,发现伤员死了一个。毯子早已把死人连头蒙住,一双脚尖却直挺挺地矗起在那儿,上崎辰次郎的眼光一碰到那尖儿,脊梁上就象浇了一勺冰水,从头直凉到脚。他对尸体望了一眼,就赶快把脸避开了。四下笼罩着一派极度的寂静。上崎辰次郎心里想:人死了似乎总有点儿异样。他真想看看毯子底下的那张脸:也不知那是怎么个模样?要是帐篷里没人的话,他真会走过去揭开毯子来看看。他想:这一定是伤在胸部的那一位了。他又害怕了。贴邻的床上死了一位战友,这儿叫人怎么还待得下去?他心头不觉泛起了一丝恐怖,胸口还有点恶心。他感到头里痛得厉害,胃内有如针刺,四肢苦楚难言。
两个看护兵进来,把死人往担架上一搭,就抬了出去。伤员们都默默无语,上崎辰次郎却还呆呆地望着空床兀自出神。
早饭送来了,他一点也吃不下。他坐在那儿想他的心思,他觉得这医院里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说什么他都愿意。
医生来了,上崎辰次郎看着他替自己解开了腿上的绷带。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中间已经结起了线那么一条淡红色的新肉;医生给涂了些红色的消毒药水,没有再上绷带。
“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不动声色,瞅了瞅他,“你叫什么名字?”医生问他。
“上崎辰次郎,”他还报了自己的军籍编号。“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吗,医生?”
“可以了。”
听到医生的回答,上崎辰次郎觉得很是欣慰,但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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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大的诱惑面前,我不为所动,11.11这天,看到心仪已久的土豪金6折,我没出手;手表5折,我也忍住了;限量波鞋4折,我还是没买;连3折封顶的羽绒服,我都忍住了。我必须时刻保持理智,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去消费,心理学上把这种现象称为 ——“确实没钱”。
马云对我的帮助就是,现在一提双十一别人都会问都买什么好东西了,而不是问我为什么还是个光棍。
奥:我要跑下飞机舷梯,他们的电视直播肯定是说我缓缓走下舷梯,打个赌?没有人与总统打赌。奥一溜小跑下了飞机,机舱里的人听见央视直播按写好的稿子在背诵:美国总统奥xx缓缓走下舷梯。众人大乐,奥回过头望了自己的专机,也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时代的曙光
“贼徒此次如此猖狂,意在向陛下显示其实力,凡不从其意者,皆能取其首级,以此在京中造成大恐慌,乱我军心民心。”伊藤博文强忍心中的悲伤,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回答道,“还请陛下息怒,保重圣体,以天下万民为重。”
“伊藤卿,你这些天,没有遇到麻烦吗?”明治天皇看到伊藤博文神情憔悴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陛下关怀,皇恩浩荡。托陛下的福,臣这些日子,侥幸未遇上贼徒派来的刺客。”伊藤博文听到天皇问起自己这几日的安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当然不能告诉天皇自己是得了故去的木户孝允的“梦启”而预先做了防范,而是含糊的答道,“臣听闻苍海先生(即副岛种臣)有疾,前往探望,这几日便住于苍海先生家中,不想竟因此躲过一劫。”
“伊藤卿真是幸运啊!此次大劫,毫发无伤。”明治天皇恨声道,“可惜大久保卿和黑田卿均被逆贼所害!岩仓卿、大隈卿和山县卿虽逃得大难,但却都受了重伤……”
听到天皇说起岩仓具视、大隈重信和山县有朋也侥幸逃得大难,伊藤博文也禁不住感慨不已。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在这场明治政府要员空前的大劫难当中,这三位举足轻重的大臣也和他一样,侥幸逃得了性命。
右大臣岩仓具视和大久保利通不同的是,他是在自己的官邸内遇刺的,刺客虽然只有三人。但身手不凡。刀枪并用。杀死了岩仓具视身边所有的卫士,岩仓具视在卫士们拼死抵抗的时候,偷偷和秘书官交换了衣服,结果秘书官被刺客乱枪打死,岩仓具视侥幸从后门逃出,但一条腿中了枪弹,流血满地,若非被路人相救。也定是性命不保。
大藏卿大隈重信和岩仓具视一样,也是在官邸之内遭遇到了刺杀,刺客也是三人,但非常凶悍,大隈重信在卫士们的拼命掩护下从二楼跳窗逃跑,逃得性命,但却摔断了左臂。
三人当中经历最为凶险的是陆军卿山县有朋,他和大久保利通一样,在视察东京城区防务回往官邸经过一条街巷时遭到了刺客的伏击,卫队全部阵亡。山县有朋身中三枪,倒在尸体堆中动弹不得。就在刺客现身挨个在尸体当中寻找他的时候,大批军警赶到,和刺客展开了激烈交战,刺客不愿恋战,很快逃走,山县有朋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而伊藤博文事后得知,在自己躲在副岛种臣家中的这几天里,他的官邸和办公地也有刺客光顾,但因为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刺客也就没有发动,而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据他的亲信仆人樱井良一的密报,自己心爱的艺伎阿仓和千代子那里,也都曾有陌生人莫名闯入,而后迅速离开,估计也是刺客。
想到自己那天为了不泄露行踪而故意向千代子隐瞒了刺客可能出现的事,伊藤博文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丝愧疚。
“伊藤卿认为,贼众之中,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明治天皇又问道。
“臣以为,南洲先生麾下众人,如桐野利秋、筱原国干、野村忍介诸将,均无如此行事者。能为此者,唯有一人。”伊藤博文答道,“此人便是那个叫林逸青的乾国人,现任九州贼军之参谋总长。”
“噢?就是那个容貌酷似乾国已故海军大臣林义哲的人?”明治天皇听到林逸青的名字,身子竟然不自觉的微微一震。
“正是此人。”伊藤博文点头道,“我想,这一次此人甚至有可能亲自带队前来,故而能将凶杀之规模做得如此之大,以至于首都震动。”
“伊藤卿何以认定是此人所为?”明治天皇又问道。
“此人为桐野利秋的女婿,桐野利秋嫁女时,我恰在鹿儿岛探访,闻讯前往道贺,见过此人,后又与其作了几次深谈。”伊藤博文答道,“此人时任鹿儿岛海兵学校教官,臣曾前往该校参观,见其人文才武略兼具,所教授之战技兵略,皆为他国所无,是以学生尽皆敬服。臣曾见其学生演武,皆能以一当十,勇悍善战。此次甲东先生遇刺,听闻卫队尽皆被害,而刺客之人数却远少于卫队之兵,臣以为,非其教授之海兵学员,难为此也。”
“伊藤卿说的是,朕也听说了,其时幸存者仅有车夫一人,警视厅询问车夫现场情状,车夫曾言大久保卿中弹未死之时,曾与刺客首领有过对话,大久保卿直言要林逸青现身相见,刺客首领即自称为林逸青者上前与大久保卿对答数语,相互皆神情自若,有如故人。”明治天皇叹道,“可惜车夫惊恐过甚,未曾记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而后大久保卿气绝身亡,刺客首领挥刀斩去大久保卿之首后,曾取衣覆盖其尸,以示敬意。”
听到明治天皇讲述着大久保利通死前和林逸青相见对谈的情形,伊藤博文禁不住暗暗感叹大久保利通的潇洒气度和林逸青的勇气胆略。
“此人为我国之大敌,其行事较林义哲有过之而无不及。”伊藤博文道,“若不除之,叛乱断难平息。”
“此人即是乾国人,可否责令乾国政府将其召回,以削叛军之势?”明治天皇又问道。
“此人虽是乾国人,却非乾国国籍,其身世亦是谜团,未闻其国内有何亲友,只是相貌与林义哲相似,是否为其兄弟,尚不能定。”伊藤博文答道,“以其性情其行事,未必肯从乾国政府之令,且乾国政府对其也并无制约之法,只怕到时不但不能约束,反而给了乾国干涉我国内政的口实。”
听了伊藤博文的回答,明治天皇长叹一声,道:“如何才能除却此人?”
“此人身手非凡。又富智谋。行踪无定。直接派人追杀,现在缺少能与之对敌之勇士,且难寻其踪迹。”伊藤博文想了想,答道,“以臣的想法,不如借其乾国人之身份,行离间之计,激起叛军内乱。再寻机诛杀之。”
“伊藤卿所言极是,就这样办吧!”明治天皇看着伊藤博文,突然上前,将一只手放在了伊藤博文的肩膀上,“伊藤卿,你是朕的依靠和力量,千万珍重,万万不可亲身涉险啊!”
听到天皇如此动情关怀的话,伊藤博文心中暖流激荡,冲淡了大久保利通遇害带来的悲伤和忧郁。
天空中的浓云此时突然散去。现出了太阳的光芒,将君臣二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辉。似乎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己家中之后,伊藤博文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思破敌之策,谁也不见。到了黄昏的时候,伊藤博文的好朋友爱知县县令安场保和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刚才他虽然有门卫阻挡,但他仗着是伊藤博文的熟人,根本没有理会门卫,直接便冲了进来。
安场保和大声的说道:“俊辅!你怎么还这样郁闷?你的时代刚刚到来啊!”
伊藤博文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怒道:“国家栋梁都已经死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可知道,有谁能接替大久保公啊!谁也不能!”
安场保和微笑道:“谁能接任?俊辅?你在说什么傻话?赶快振作起来吧!日本在你的手中会走进一个新的时代!”
伊藤博文不搭理他,继续自己沉思。安场保和倒也不客气,转过身跑进厨房,招呼厨师们大摆筵席。
这天晚上,伊藤博文喝了很多酒,直到自己人事不知。他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大久保利通的离去而黯然神伤,还是满腔的豪情终于得以释放……
而伊藤博文并不知道,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林逸青就坐在他心爱的千代子的面前。
“您真的放过了春亩先生了吗?”千代子看着面前已然去掉了面具正在沉思之中的林逸青,轻声问道。
“是的。”林逸青抬头看着千代子微红的面庞,微微一笑,“千代子小姐很关心他的啊!”
她避过他令人不安的俊美之极的脸,垂首答道:“春亩先生对我一直很好,所以我很惦念他的安危……”
林逸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厚实,她纤巧的手被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让她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让她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放心吧!不要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
“谢谢您……”千代子轻轻抽回了手,向林逸青微微一躬。
“为什么要说谢谢?”她虽然没有抬头,但却能感觉到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有的笑意。
“不为什么……”千代子喃喃的道,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逸青。
“我知道,春亩先生对千代子小姐很好,但是千代子小姐想过没有,你身为武士家的女儿,却要来当抛头露面任由男人抱在怀里的艺伎,是什么原因?”林逸青看着千代子,微笑着问道。
“我没有想过……”千代子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心中一痛,眼圈儿变得红了起来。
“你真的没有想过?”林逸青又问道。
“请您不要再问了……”千代子摇了摇头,流着泪说道,“你们的要求,我全都照做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你做得很好,千代子,我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了。”林逸青突然一拉,她顿时倒在了他温暖坚硬的怀抱,他的双瞳逼近她的双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绝非是没有意义的事。”
一触到他那双令人发烫的眼睛,她不由红了大半边脸,他可真俊啊,俊得令人发慌发痴发傻。他的眼睛盯着自己,她着了魔的眼睛费劲地挣扎着,半响终于移开。片刻,她镇静了下来。低下头说道:“谢谢你,林先生……”
不知怎么的,她的脸还是发烧地火烫。她突然清醒过来。感到自己不该这么心神激荡。她斜倒在他温暖的男性怀抱里,他的怀抱真像是阳光,淡淡地环绕着她冰雪的心。眼睛淡淡地略去,淡白的一格格方纸上,拥抱的模糊的光与影化作那虚幻的情人的天与地。温暖虚幻的心的世界。她真的好想好想在这样的天与地之间斜躺一生一世一个轮回。终于,她还是脱开了他的怀抱。
“我要走了,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千代子。多多保重。”林逸青起身说道,“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好好的活下去。”
千代子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的离开,他刚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带有深深的恐惧,但此时此刻,当他说要离开时,她却不知怎么,感到有些难舍。
她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他有如空气一般的在面前消失了。
夜色之中,林逸青正隐身潜行于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名忍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主公,岛津家的人,已经全被警视厅控制起来了。”忍者对林逸青说道,“要救他们吗?”
“恐怕来不及了。”林逸青想了想,对他说道,“叫英彦他们试一试,能救的话就救一下,不要硬上,如果有跑出来的,就接应一下,没有的话,立刻撤离,不要拖延。万万不能因救人而落入到敌人手中,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极为重要,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人。”
忍者领命而去,林逸青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明月,重新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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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客轮越来越远地把东京湾抛在身后,冒出的蒸汽像桌布一样盖在了人们的头顶上。远方的东京城似乎缩小成了一幅小小的水彩画。
这么多年以来,那平坦的屋顶,那色彩斑斓的房屋还有彬彬有礼的人们,一直是岛津洋子生活中最熟悉的部分。
岛津洋子站立在栏杆处,向高高地栖息在散发着草木气息的大山一侧的茅草屋告别;向那蓝色温柔的圆形海湾告别;向栖息在由居民们养着的咕咕鸣叫的鸡儿们告别;向她的家人、朋友和熟悉的一切告别。
她一生当中经历了多次别离。但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
这是最后一次的告别。
这最后一次的告别是可怕的。这是骨肉血缘之情的最后一次分离,也是永远的分离。
她最后望了一眼海岸,转身朝着自己的舱位走去。
进到舱室里,她开始打开手提箱往外拿东西,她主要关心的是里面的写作素材和她最喜欢的书籍。她看得那样的专心,她是一个外形柔弱的女子,但身上却散发着某种生机勃勃的魅力。那傲然的脸庞,忧郁的眼睛,还有精美的双手都表明这是位很有个性和教养的女子。
在岛津洋子几乎还没学会走路之前,接受了西方观念的父亲岛津忠义就把她放在小马驹上。虽然母亲宁姬担心要是女儿和丈夫在马厩里花的时间过多,她可能会学得举止粗鲁,语言恶俗,但岛津忠义对此毫不理会,只要一有可能他就把女儿带在身边,教她跨着骑马,而不是像一般女子那样双腿放在同侧骑马。
虽然身材娇小,体质较弱,岛津洋子没有受到太多怂恿就成了个假小子。她毫无畏惧之心,不管父亲什么时候骑马出去巡视农庄、土地还有森林,岛津洋子总要跟在父亲身后。岛津洋子五岁时,父亲卖掉了一些地产,在东京近郊购置了另一处西洋式的庄园。
这所原本属于一位英国商人的住宅集住房、别墅和农庄的特点于一身。房子只有一层,又长又矮,通常位于林荫大道尽头,周围绿荫密布,这些高大树木主要用作挡风墙。房子的正面装饰着一道门廊。
住宅内有厨房,厨房内设有厨房、女盥洗室、蒸馏室和食品库。除了厨房之外,大多数的日本乡间住宅都有一两个附属建筑物,这是留出来供客人、家庭教师和仆人住的。这些附属建筑都是按照农舍风格装饰的,墙壁漆成了白色,天花板上有横梁,窗户很小,窗台很深。
这所宅第的主体部分一般装饰着许多种类不同的精美古玩,还有许多新家具。这家具是一代又一代新娘的嫁妆,其款式受到了当时流行风气的影响。墙壁上装饰着西洋风格的岛津家历代家主肖像画,还有一些纪念物,以此作为对过去战事的回忆。犹如琥珀里面的昆虫一样,古老日本贵族的灵魂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保存下来。
房间的角落处立着用花砖装饰的高大漂亮的壁炉,壁炉用松木、杉木以及其他香木加热。大多数乡间别墅里都弥漫着松脂的香味,混合着玫瑰花瓣、薰衣草还有迷迭香的气息。
岛津洋子的童年早期生活幸福稳定。父亲岛津忠义总是乐于拜访自己的几个弟弟,他们都像他一样勇敢好动,挥霍无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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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岛津家的“卡桑德拉”
岛津家人喜欢聚会,岛津洋子经常被带去探望祖母千百子,届时祖母呆在庄园里接受众人来访。岛津洋子童年时候最为有趣的记忆之一与其中一位叔叔的庄园有关。这位叔叔的妻子养了一群猎狗,她从不忍心与之分离。结果,整座房子内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小动物。这位叔叔酷爱修剪灌木,房前的大草坪被布置成障碍赛赛场的样子,每道障碍物都被细心设计成了各种树的形状。令岛津洋子感到开心的是,只要叔叔一吹口哨,许多猎狗就从房内蹦跳着奔出来,在草坪上参加疯狂的障碍赛。
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岛津洋子喜欢去“女性专房”玩耍。这是块特殊领地,里面有女管家、夫人们的侍女、还有从最近的市镇赶来进行缝缝补补的女裁缝。这是别墅的神经中枢,当地的流言蜚语从中源源不断传出。里面的每一角落都摆满了令她沉醉的熟悉家什:被翻旧的离奇故事书和各种爱情小说,一盘盘香气宜人的花瓣,还有瓶装的果酱。当然,这些都不可以随便乱碰,但岛津洋子明白,管家要是心情不错,最终就有可能允许她从抽屉中挑个好吃的东西。这些抽屉中储存着加糖的李子,俗艳的图画,还有糖块。
但真正吸引岛津洋子的却是乡村风光。在昏暗的天空下,策马奔驰在无边无际的阴郁平原上,岛津洋子把自己和日本划上了等号。在历史上,日本屡屡遭受内忧外患,所以岛津洋子幼小的心灵也带有日本人富于幻想和忧郁的特质。就象一位英国作家说的:“除了有点忧郁悲愁色彩之外。日本人性格中还带点诗意。”岛津洋子身上有着日本人的倦怠漠然。从母亲宁姬那里继承来的善良活泼的血统又使她性格变得丰富多变。结果。从儿时起,她就显示出了这两种不一样的特质和性格缺陷,这些将在她长大成人后表现得一览无遗。
岛津洋子反抗任何形式的约束。一旦决定做某件事情之后,不管是母亲的谆谆告诫,保姆的扬言进行惩罚,还是父亲的奉迎哄诱,都无法阻止她一往无前地追求自己的目标。岛津洋子心地善良,对受压迫者满怀同情之心。但对朋友却反复无常。岛津洋子的很多朋友都对她崇拜有加,甚至模仿她的出格行为。这令她朋友的母亲们非常恼火,因为她们觉得,作为小姑娘,岛津洋子得到的自由实在太多了。
岛津洋子的这些恶作剧使父亲岛津忠义很开心,却惹得母亲宁姬很生气。岛津洋子从不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打算,经常突破仆人的看护,自己悄悄溜走,去田地和农庄里找朋友。大多数仆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勇敢的小女孩。
岛津洋子和大自然素来关系亲近。从婴儿时候起,绿树鲜花就让她心醉神迷。对她来说。自然界中这些活生生的装饰物远比那些人造饰品要有意思得多。她喜欢盯着花儿发出啧啧感叹,而不是动手采摘花朵。
在孩提时代。岛津洋子觉得住在宽敞的房子里,门内门外都站满了仆人,这样的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的。她喜欢为了参加每年或每两年举行的狩猎比赛,父亲启程时身边那种喧闹嘈杂。狩猎比赛会在日本贵族的庄园举行,这些特别的场合或和狩猎季节或和狂欢节有关。届时,这些权贵庄园周边的市镇都会举办集会。狩猎比赛始于清晨,终于午餐。午餐会在邻近的农庄进行,参加的人一边吞咽着简陋的农家饭菜,一边无限量地畅饮着清酒。
正是从父亲那里,岛津洋子继承了深深的种族自豪感和对日本的强烈爱恋。父亲岛津忠义并不是一个有深厚知识的人,他阅读的往往都是一些轻松读物,其涉猎范围也非常有限。但他了解日本的历史,并把这些知识教给了女儿。日本历史犹如童话一般充满奇异色彩,事实和传奇紧密交织在一起。
在父亲的教诲下,岛津洋子成了一名技艺娴熟的女骑手。那时在她生活中,马厩成了她的精神家园。再也没有什么比坐在马具室里,倾听马童、马夫闲聊更让她开心的了。岛津洋子骨子里有一种对宝马良驹本能的喜爱。
有人仍然记得岛津洋子参加的第一场贵族之间的马术比赛。那时她只有十岁出头,宛如羽毛一样轻盈。她体重太轻了,以致最后获胜的赛马的主人心里暗自纳闷,这小姑娘在终点究竟该如何勒住赛马。看到岛津洋子在比赛中遥遥领先,主人突然灵机一动,他命人把岛津洋子骑的那匹赛马的伙伴带到赛场上。当岛津洋子策马飞奔到终点时,赛马看到了自己的伙伴。正如主人所预料的那样,赛马立刻就止住了步伐。
岛津洋子在幸福快乐中迅速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她无忧无虑,我行我素,这令母亲宁姬忧心忡忡。母亲发现,很难让丈夫岛津忠义认识到他们的女儿正在慢慢长大,女儿需要管束,需要她那个阶层的女孩子做伴,而不是和马厩里的伙计,还有乡下孩子搅和在一起。
宁姬认为岛津洋子到了读书的年龄,既然丈夫喜欢西学,她便打算送她去政府仿照英国开办的贵族学校学习,岛津忠义无法容忍和自己的爱女分别,但在家人朋友的支持下,最后还是宁姬获得了胜利。岛津洋子被送往新成立不久的帝国贵族学院下属贵族小学校中。
被从家中送走,岛津洋子十分不快,但她没有象以前那样的选择反抗和忽视一切规章制度,她指望这段学习的日子能快快的过去,自己成为一个淑女之后能够永远呆在家里,有父亲作为主要伙伴,再度过上那舒适惬意、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她却非常难过而窘迫地发现。她毕业后不但要被送往更加严格的贵族学院。而且。由于家族财产遭受严重打击,父母还被迫卖掉了乡下的那所她熟悉的庄园,搬到了东京城内居住。
岛津洋子后来才知道,父亲所处的尴尬的经济困境不是由于经营不善,而是政府改革的结果。日本政府中以大久保利通和大隈重信等为首的改革派认为:要在日本国内消除割据分裂的隐患,并且摆脱国外列强的压迫,必须构建与幕府时代完全不同,建立绝对主义的中央集权体制。“一切政令法度皆出自朝廷”,而为了彻底清除构成“小权”的基础,对于“奉还版籍”后仍然拥有雄厚财力的各藩藩主,政府进行了相当层度的打压,避免其经济基础过于强大,威胁到中央政府的“大权”。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由于通货膨胀四处蔓延,原先的各藩藩主们都遇到了不同层度的经济打击,很多家族从此一蹶不振。
岛津洋子对父母所处的困境知之甚少。但被迫离开乡下家园这一事实却成了痛苦难忘的回忆,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家园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提供庇护。这一次幼嫩的根苗被猛力拔出。从此一颗灵魂开始了另类的成长生涯。
在全家搬到了东京城区居住后,岛津洋子尽力调整自己来适应新学校的生活。根据从前的学校报告,这里的老师可能会对她产生不良印象,为了不给家族带来麻烦,岛津洋子想纠正这一点。不久以后,岛津洋子就成了班内最优秀的学生。她学习英语、法语和德语,学着用优雅华丽的笔迹写字,这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经过贵族学校培训的学生的标志。即使严格的纪律使她苦恼不堪,她还是把这种感情深埋心间。最终,她对这一过程变得轻车熟路。岛津洋子活泼快乐,生气勃勃,心地善良,而且很有人缘,没有招致同学妒忌。
由于她容貌出众,温婉大方,被同学们誉为“日本头号美女”。但事实上,这不过是另一个因她产生的传说罢了。真正的说法是,岛津洋子的确曾被选为学院里的头号美女,但这不过是在某次慈善活动中朋友们如此推举而已。而且岛津洋子的照片的确出现在了报纸上。可能是这次抛头露面引起了日本守旧阶层的疑心,让他们觉得这位年轻的岛津家的小姐“太爱出风头了”。起初,岛津洋子把这归咎于岛津家族失去了原有的势力和财富,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是岛津家的财富给她的童年时代提供了庇护,让她的童年生活丰富多彩。只有到了后来,岛津洋子才知道,因为她的父亲是“倒幕四强藩”之一的萨摩藩的藩主,所以人们可能对她产生某种敌意。意识到这点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打击。
岛津洋子更喜欢和男孩子做伴,而不是和女孩子呆在一起,这或许是因为她更喜欢户外活动,而不是前去参加茶会,听女人们聊天。她骑术高超,喜爱登山和游泳。最重要的是,她走起路来不知疲倦,这一爱好在她将来为她成功保住了性命起了很大作用。
到她从贵族学院毕业时,家里的经济状况显然已很不稳定。父亲岛津忠义情绪不佳,动不动就对母亲宁姬和两位侧室寿满子、菱子发脾气,对女儿也经常斥骂。
岛津洋子不明白昔日英俊潇洒、温文儒雅的父亲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取悦父亲,她开始接受众人邀请,试图让父亲相信,他的宝贝女儿在东京的年轻贵族里很受欢迎。尽管岛津洋子一直就不喜欢纯粹的社交场合,但她毕竟正值豆蔻年华,年轻的贵族男女们显然觉得她极富魅力,对她赞赏有加,这让父亲觉得极为受用,对她和母亲的态度也渐渐好转。
岛津洋子想要为家里增加收入,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于是她开始花大量时间研究如何赚钱,她经常出门远行(因为政府对在东京居住的藩主们的控制,贵族男子出行多有限制,而女子则不在控制之列),到各处港口和风景地观光。当然,她的远足并非总是那么单纯,因为她喜欢绞尽脑汁对付那些在海岸守卫的哨兵和海关关员。为了“寻求刺激”和赚钱,她向日本境内外走私香烟。这样她不但给家族带来了意外的金钱收入。还积累了一些宝贵的经验。这在日后她突破东京军警的检查。成功登上了开往英国的轮船时,这些经验就显得极其宝贵了。
岛津洋子的足迹遍布日本各地,她最远曾去过北海道,当然这也和她喜爱自然有关。那时候,那里的阿伊努人的村落的自然美尚未遭到破坏,成了好多喜爱探险的日本青年人聚会时经常选择的场所。岛津洋子非常喜欢那些村庄,街道两旁坐落着古老的阿伊努人的茅屋。岛津洋子总是能和当地山区居民进行充分的沟通。在和这些心地单纯的居民相处时,岛津洋子的心情总能到达最佳状态。因为他们彼此都非常信任。
年轻的贵族小姐岛津洋子在阿伊努人中间人气很旺。阿伊努人住在山区,他们仍然保留着传统的服装。男子的服饰通常包括一件皮衣,加上毛皮制成的裤子,裤子的裤缝还装饰着黑色镶边;他们的夹克通常是红色的,上面绣着艳丽的花纹;他们头上一般戴着宽边低顶的圆毡帽。女子一般穿着白色的宽松衣裙,长长的带格花纹的裙子,裙子里面套着镶有多种多样褶边的衬裙。
他们的茅屋非常简陋,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黑色的,另一个是白色的。前者的名字来自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壁炉。从里面冒出来的烟熏黑了整个房间。属于女主人的床铺占据了房间的显要位置,床上悬挂着一个摇篮。女主人不用挪动身子就可以晃动躺在摇篮中的婴儿。农具放在面朝白色房间的大厅里。因为山里人世代相传着热情好客的风俗,这白色房间总是留给客人用的,全家人则挤在黑色房间里。这样,客人就可以享受那宽大舒适的床铺,还有许多套在缝制精美的布套里面的香草枕头。
户外生活让岛津洋子较弱的身体变得健美。岛津洋子的一位英国朋友,记得她正值十**岁时候的样子,称赞她说:“她优雅极了,美丽可爱。她的一切,那白色的牙齿、皮肤、还有平滑黑亮的秀发都熠熠闪光。她朋友众多,还享有爱情能手的盛名。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小伙子时,她就全副身心地使其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但对那些占有欲过强或者过于粘人的,她则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接着,她就抽身而退,悄然撤到一个没有男人的领地,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方。”
岛津洋子深深的知道美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武器,她懂得如何去运用它,是以无往而不利。但她还懂得,光有美貌是不够的,女人还需要智慧。
象这一次,她成功的摆脱了军警的控制,便是她运用美貌和智慧的最典型的证明。
岛津洋子在不断的学习中增长了智慧,也变得富有远见,她很早就预料到了家族可能出现的灾祸,并向父亲和祖父岛津久光委婉的提出了警告,但可惜的是,父亲和祖父都没有听从。
早在全家从东京郊外的乡下迁到东京城区时,岛津洋子便预感到了政府对岛津家的深深猜忌,她一开始认为是有人陷害,但当她了解到了发生在鹿儿岛的事情之后,她便明白了原因所在。
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了岛津洋子的猜测,在“佐贺之乱”和“荻之乱”后,政府加强了对各藩藩主的监控,为了避祸,她曾劝父亲岛津忠义向政府献纳部分财产,或出资购买公债,以向政府表示忠心,并劝一直不肯“剃发脱刀”的祖父岛津久光换掉传统的发形和衣服,同政府保持一致,免受猜忌,但祖父和父亲都没有听从她的意见。
岛津洋子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对家族所负的责任,她时时委婉的对父亲和祖父进行着劝说和建议:要么同政府站在一起对抗叛党,要么赶紧向政府表示忠心,同叛党决裂,但父亲和祖父因为当年参与倒幕立有大功,而倒幕功成后反而被削夺领地,迁到东京监视居住,是以既恨西乡隆盛麾下背叛自己的鹿儿岛士族,也烦大久保利通领导的明治政府,干脆来了个两不相帮,不但拒绝了萨摩方面的秘使提出的利用他的影响鼓动各地士族讨伐大久保利通的要求,也拒绝帮助政府,很干脆的否掉了岛津洋子的建议。
可能是因为岛津洋子说得太多的缘故,父亲和祖父一听她说这件事便厉声呵斥,久而久之,让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卡桑德拉”地位的可悲。
从那时起,岛津洋子就预感到了岛津家可能面临的灭门灾祸,开始为将来的逃亡做着准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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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末路穷途
但岛津洋子没有想到的是,“九州反乱”到来之后,政府会对岛津家如此的严厉。
政府先是派军警包围了岛津家在东京城区的住宅,禁止岛津家人出入,将大家全都软禁起来,只允许少数的仆人外出购买食品,如果有人不服从命令,立刻便会被抓走。
随着萨摩军攻势的扩大和政府军的节节败退,各种流言纷起,对岛津家越来越不利,熊本失陷后,便有传言称留在鹿儿岛的岛津家人参与了叛乱;而四国岛陷落后,又有传言称岛津家人为西乡隆盛做说客,说动了土佐士族响应叛乱;而在日本的重要经济中心大阪被萨摩军攻下之后,更有流言说东京的岛津家要起事响应!
岛津洋子在大阪城陷落后便知道,岛津家将要大祸临头,自己是该实现自己的逃亡计划的时候了。
对于岛津洋子来说,在西南战争爆发后,她的内心更倾向于高举岛津家“十字丸”大旗、以万众景仰的西乡隆盛大将军为领袖起事的萨摩军。在她的印象中,西乡大将军是一个非常慈祥的人,而且是爷爷当年的得力部下,而大久保利通领导的政府不但剥夺了倒幕有功的岛津家的领地和权力,还大肆盘剥岛津家的财产,给岛津洋子的印象极坏,是以在萨摩秘使来到岛津家游说时,岛津洋子力主全家潜出东京,前往鹿儿岛参与举事,为此不惜触怒了爷爷岛津久光。
但在爷爷的坚决反对下,优柔寡断的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她的建议。那一天岛津洋子知道。自己不想给家族陪葬。便必须要离开了。
尽管她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遇到了很多的麻烦,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接应,给监视的军警制造了一些混乱,她是很难成功逃出的。
虽然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帮她(此时的她,也不清楚东京城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轮船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鸣声,岛津洋子放下了手中的书。来到了窗前,向外望去,看到远处的海岸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你们……都好吗?”岛津洋子轻声的呼唤着,泪水刹那间涌出了眼眶。毕竟是女子,在这孤单的一刻,还是显露出了她的脆弱。
“如果……你们真的……遭遇到了不幸。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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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洋子她……逃走了?”
听到仆人的秘报,岛津久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是怎么逃走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岛津洋子的父亲岛津忠义也是震惊不已。
“主公。洋子小姐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饮食也都是送进房间,她自己一个人用。”仆人胆战心惊的说道,“大家都以为小姐一直在自己的房里,谁知道她竟然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警察偷偷抓走了?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理论!”岛津忠义想起这些天受的军警们的鸟气,腾地站起身来,抓过鹿角架上的武士刀,“快!叫大迫贞晴那家伙来见我!”
听到主人竟然要让他去叫东京警察的最高长官——大警视大迫贞晴前来,仆人吓坏了,但他又不敢拒绝,只是匍匐在地,瑟缩着不肯起身。
“主公,听说警察们已经出动了,去追洋子小姐了……”
“那就是洋子自己逃跑了,不是被警察们抓去了。”岛津久光阻住了儿子,沉声说道,“依洋子的脾性,她应该是早就在做这样的准备了。”
“父亲,您是说……”岛津忠义有些明白了过来,不由得一下子呆坐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阵阵铿锵的脚步声。
“主公,大警视阁下求见。”又一位仆人来报。
“请他进来。”岛津忠义说道。
仆人退下,不多时,和室的拉门开了,一身黑色军服的大警视大迫贞晴走了进来。
看到大迫贞晴进来,岛津忠义和岛津久光都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岛津久光还闭上了眼睛。
大迫贞晴注意到了岛津父子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他向二人微微一躬,便自管自的在二人面前坐了下来。
“久光公,忠义公,我今日来,是为了洋子小姐的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大迫贞晴开门见山的说道,虽然等于是在向二人问讯,但他的语气很是恭谨,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大迫贞晴也是鹿儿岛县人,下级武士出身,曾是建立日本警察系统的川路利良的得力助手之一,在川路利良被萨摩军枭首于熊本城后,便由他接任大警视一职。
对于昔日的藩主岛津家,他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尊敬,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
他是刚刚听说岛津洋子从家中逃跑的事,对于一个年轻女子的逃跑,他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当听说两位前去追踪她的密探全都横尸街头时,才引起了他的重视。
听了大迫贞晴的问话,岛津久光仍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在那里静坐着闭目养神。
“大迫君请问。”岛津忠义说着,向前微微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洋子小姐的出走,忠义公事先知道吗?”大迫贞晴问道。
“不知道。”岛津忠义摇了摇头。
“洋子小姐最近可有异常举动?”大迫贞晴又问道。
“自从你们来后,她便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吃饭时也不出来,未有异常举动。”岛津忠义答道。
听到岛津忠义的回答。大迫贞晴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忠义公。洋子小姐可与鹿儿岛贼众有联系?”
“大迫君把我们岛津家看成什么了?”没等岛津忠义回答。岛津久光突然睁开眼,厉声道,“我们岛津家,世代忠良,一心为国,怎能同鹿儿岛贼徒有联系?”
“那是,那是,我只是随便问问。”大迫贞晴赶紧陪着笑说道。但在心里却暗暗腹诽不已。
显然,岛津久光他老人家把当年自己“率兵上京”的事给忘了……
万延元年3月3日,采取恐怖高压手段进行统治的幕府大佬井伊直弼在于江户城樱田门外遭到以水户藩士为中心的暗杀集团袭击身亡。发生了此事件以后,幕府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同时,幕府开始反省井伊直弼在政治上的失误,觉得今后单靠幕府来行使国政是走不通的,于是发动了将朝廷和幕府力量合并起来一同行使国政的运动,这场运动就叫做“公武合体运动”。但是朝廷方面要求幕府废除与外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这使得幕府的公武合体运动处于极大困境。就在这个时候,长州藩的长井雅乐开始影响日本的国政。
长州藩当时以长井雅乐主张的“航海远略论”主导藩政。长井雅乐提出:首先,现在的日本国难当头。国家政策的统一是当务之急,因此朝廷和幕府的权力一统是国家发展的必要条件。其次,朝廷频频向幕府提出要求废除各种不平等条约,但这也并非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正如朝廷的观点,“锁国”政策也不是什么日本自古以来旧有的传统,现在对外国开放口岸,与外国通商,对于日本自身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只要日本自己的国力上升了,那么外国也不能轻易侮辱日本。这的确是一种很明智的观点。对于陷入公武合体运动困境的幕府来说,此政策正好送给他们一个台阶。又因为长井雅乐的理论非常现实,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于是,航海远略论在京都卷起了一股大旋风。而长州藩也和萨摩藩一起,成为推进明治維新的原动力。长州藩能够正式主宰日本的国政,正是从此航海远略论开始。
另一方面,萨摩藩在藩主岛津齐彬死后,就任新藩主的是岛津齐彬的异母弟岛津久光之子岛津忠义。后来,实际上的统治者岛津齐彬之父岛津齐兴死后,岛津忠义给予自己的亲生父亲岛津久光与藩主同等待遇的身份——太上。因为在称为“奥由罗骚动”的御家骚动中,岛津齐兴不想立岛津齐彬为世子,而是想让侧室由罗之子岛津久光继承藩主。但是最后仍然是岛津齐彬就任了藩主,其弟岛津久光只能以臣籍(家臣)的身份在岛津齐彬手下工作。岛津久光之子岛津忠义是一个非常聪明且忠厚的人物。对于岛津忠义来说,亲生父亲如果是家臣待遇的话,那么作为儿子就难以恪尽孝道,所以给予了自己的父亲“太上”的身份,享受和自己一样的待遇。但岛津久光是个顽固的保守派,常常执意实行自己的意志,在国学上也是一位有相当学力的人物。当他看到长州藩在朝廷和幕府间培养了极大的势力以后,自己也想去促成公武合体,也想去参与国政,于是便考虑实施岛津齐彬当初所计划的但未能实现的“率兵上京”计划。
在这个时候,大久保利通向岛津久光提出,为了实施率兵上京计划,还是把先君的宠将西乡隆盛召回来比较好。于是文久二年2月11日,西乡隆盛在被流放三年之后重返鹿儿岛。但是从岛上归来的西乡隆盛与大久保利通的想法正好相反,他猛烈反对岛津久光的率兵上京计划。西乡隆盛认为:当时岛津齐彬考虑这个计划时的形势,与现在的形势有着很大的差别,而且现在率兵上京的准备工作还不很完备,如果冒然执行计划的话,必然会产生意料之外的事态。况且,岛津久光与岛津齐彬相比,能力上的差距不仅是一两个档次。于是西乡隆盛在岛津久光面前光明正大地阐述了他的反对理由,结果惹得岛津久光很不高兴。
对于岛津久光来说,自己想要意气风发地参与国政。又岂容你小小的一名藩士来说三道四。当然十分不快。可以这样说。西乡隆盛和岛津久光之间就是从这时开始产生了不和。但是,大久保利通以极大的耐心劝说西乡隆盛,并要求他承担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任务。在大久保利通的这种态度下,西乡隆盛只得说:“既然这样,那么就尽力而为吧!”勉强接受了岛津久光的命令,负责在岛津久光率军队出发的一个月前,先行到下关去了解肥后的形势,并在那里等待岛津久光到来。
然而。西乡隆盛到达下关,了解了形势后,发现正如自己所说的,当时局势的激烈动荡远远超出了岛津久光和萨摩藩上层人士们的想象。听说岛津久光率兵上京计划的一些志士和浪人、其他藩的藩士以及萨摩的急进派藩士们错以为萨摩立刻就要参与到倒幕的大潮中去,他们源源不断地在京都和大阪集結,局势相当混乱。岛津久光本来就是一个保守的人,并不希望有什么大的改革。何况在岛津久光的头脑中根本就没有丝毫要倒幕的念头。岛津久光的愿望不过是实施公武合体政策,得以参与国政。当西乡隆盛了解到这些紧急的情况后,立刻就考虑到,假如岛津久光就这样到达京都和大阪的话。恐怕会发生难以收拾的惨剧。为了防患于未然,西乡隆盛不顾岛津久光要他在下关等待的命令。立刻急赴大坂。
来到大阪后,西乡隆盛凭借自己的威望,立刻让骚动的武士们沉静了下来,他明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要求他们按照自己的命令严格行事,终于把骚动平息下来了。但是这些事情对于岛津久光来说,好象根本于己无关似的。当久光到达下关以后,对无视命令、擅自行动的西乡隆盛大为光火。等到他进入兵库后,便下达了对西乡隆盛的捉拿令。后来在大久保利通的劝说下,岛津久光才饶恕了西乡隆盛。
岛津久光的“率军上京”虽然无疾而终,但却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后来激进派“尊王攘夷”代表者长州藩也照此学样,带兵进京,与幕府势力的军队展开大战,是为“禁门之变”。
由于此时萨摩藩与长州藩对立,萨摩藩站在幕府一边,西乡隆盛那时已经深刻认识到,激进地“攘夷”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先推翻幕府统治——“倒幕”的话,一切都将是扯淡。但推翻幕府的时机还不成熟,必须“曲线救国”,于是他决定先上了幕府的“船”以后再凿沉它。于是,西乡隆盛指挥萨摩军,自侧后一举击溃长州军队。又在不久后作为幕府势力组织的讨伐军参谋参与了“征长战争”。当然他明白长州和萨摩根本利益其实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推翻旧统治秩序,建立强大日本,抵抗外侮的,长州藩若是真的灭亡,下一个倒霉的必是萨摩。因此他巧妙地建议解散讨伐军,“自内部瓦解长州藩”,其实呢这招明摆着是放了长州一马,哪里是瓦解长州藩,分明是从内部瓦解讨伐军。幕府开始还挺高兴,同意了西乡隆盛的建议,解散了讨伐军。后来发现不对劲,当然很不满。一年后,幕府势力再次准备组织第二次“征长战争”,可此时的西乡隆盛已经公开拒绝萨摩藩加入讨伐军序列。并积极与长州势力联络,长州此时孤立无援,当然也期望有萨摩这样既能打仗又志在讨伐幕府的强藩作为盟友,两边一拍即合。又一年后,在土佐奇人坂本龙马的奔走撮合下与长州藩倒幕派领袖木户孝允会面,结成“萨长同盟”。两大强藩的倒幕势力团结起来,由此成为日本迈向新时代的转折点,当然这是后话了。
明治新政府建立后,对于“率军上京”的岛津家自然十分警惕,维新后岛津久光虽然继续执掌萨摩藩的权力,但在明治四年,由担任政府首脑的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主导的太政官发布的“废藩置县”令,激怒了当时住在鹿儿岛的岛津久光,为了表示抗议,他放了整整一天焰火。在旧大名里,对“废藩置县”表现不满的唯有岛津久光一人。之后,他又对明治政府“废刀令”等洋化政策进行了反抗,拒绝剪掉头发,仍然带双刀和穿着和服出门。
在明治政府的废藩置县运动中,萨摩最后一代藩主岛津忠义被免去藩知事一职,在明治政府的命令下,被迫将户籍转移到东京府,岛津家也搬到了东京袖崎。后创建分家玉里岛津家。明治六年岛津久光曾出任政府内阁顾问。七年任左大臣,他建言恢复旧有习俗,被完全排除在政府政策的决定过程之外。明治八年他辞去左大臣,之后专心于岛津家流传下来的史书的编纂和搜集。但西南战争爆发后,岛津家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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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激战京都
在“废藩置县”后,各藩藩主大都被迁往东京,而岛津家在分家之后,岛津久光和岛津忠义父子一度回到了鹿儿岛居住,但仅仅过了两年,便被政府重新召回东京居住。政府如此处置的用意很明显,便是为了防止他们和昔年的旧部接触,再发生类似“率兵上京”的威胁中央政府的事件。在鹿儿岛士族举事前一年,便不时有人前来东京岛津家拜访,想要说动岛津家逃出东京,回到鹿儿岛“共襄大业”,虽然岛津久光和岛津忠义父子拒绝了,但得到消息的明治政府还是大为不安,对岛津家的猜疑更重了。
现在,日本最古老的武士家族,现在可以说走到了历史尽头。
“久光公,不是小官我有意刁难,而是有些事我必须要问清楚,才好向上边交待。”大迫贞晴看到岛津久光气哼哼的样子,叹息了一声,说道。
“洋子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之所以逃跑,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吓的!竟然还说她可能和贼徒勾结,”岛津久光怒道,“你们还不赶快派人把她找回来?”
“小官此言,并非虚妄之词,”大迫贞晴看着岛津久光,声音转为凝重,“洋子小姐出走后,曾为看守查觉,小官部下探员二人曾追踪洋子小姐而去,但昨日却被发现尸体被弃于街市。我想,洋子小姐只怕是没有力量杀掉有武装的探员的吧?”
大迫贞晴的话有如一声响雷,岛津久光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不说话了。
“大迫君。无论如何。我们和贼众绝无瓜葛。”岛津忠义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我认为,洋子和两位探员的死并无关联,可能是巧合,还请大迫君明察。如果大迫君能帮我们找到洋子,相信洋子会告诉大迫君真相的。”
“那好,既然忠义公如此说,我便照此回复上峰询问好了。”大迫贞晴点了点头。说道。
大迫贞晴起身告辞,岛津忠义站起来相送,而岛津久光则仍坐在原处未动。
当大迫贞晴走到门口的时候,岛津久光突然说道:“洋子弃家出走,无论发生什么事,和岛津家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你们抓到她,随你们处置吧!”
听到岛津久光的话,大迫贞晴和岛津忠义全都禁不住愕然。
“久光公的意思,我不明白。”大迫贞晴和岛津忠义对望了一眼,问道。
岛津久光没有理会大迫贞晴。而是起身进了内室,将门关上了。
“家父的意思。可能是如果洋子犯法,当明正其罪,不必顾念岛津家的面子。”岛津久光赶紧向大迫贞晴解释道,“家父刚才说的是气话,还请大迫君不要放在心上,早日找到洋子,问清两位探员的死因,也好为岛津家辨诬。”
“忠义公放心好了。”大迫贞晴答道。
送走了大迫贞晴,岛津忠义急急忙忙的回到内室,却见父亲岛津久光正坐在那里,看着桌面上的武士刀出神。
“父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您的孙女儿呢?洋子她没有做什么啊!这些年如果不是洋子的努力,岛津家不知道会有多么艰难,您怎么能这样说她呢?”岛津忠义急道。
“忠义,你真是糊涂!你自己的女儿,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吗?”岛津久光回过身,怒瞪着儿子,厉声道,“洋子是个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人,你难道忘了她没走之前,要劝我们做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听到父亲直斥爱女之非,岛津忠义根本无法接受,大声回答道,“她素有智谋,是担心岛津家的安危,要我们及时做出决断,是以才说过那样的话!有什么不对了?仅仅是说过那样的话,哪里能证明她和西乡吉之助一干人有联系?西乡吉之助何等豪杰,你我父子他都未必放在眼里,岂能看上岛津家的一个弱女子?”
“父亲的爱蒙蔽了你的眼睛,忠义,你不了解洋子,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岛津久光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有和儿子继续争辩,“你知道吗?忠义,我其实和你一样,是非常喜爱她的,不然,也不会这些年由着她在外面了……”
“那父亲为什么刚才要对大迫君说那样的话?”岛津忠义问道。
“忠义,洋子太象年轻时的我了啊……我有时候真的感到遗憾,洋子为什么是女儿身呢?……”岛津久光长叹道,“我那样说,是因为她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掀起滔天大浪,将我们大家,全部吞没啊!我是想借此撇清和她的关系,免得她连累大家……”
“忠义,将来你会明白的。”岛津久光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精美武士刀上,“洋子,就是这柄宝刀,一旦出鞘,不见到鲜血,是不会罢休的……”
听到父亲对自己女儿的评价,岛津忠义惊愕不已。
他无法理解,自己心中聪明懂事秀美可爱的女儿,在父亲的眼中竟然是另一个样子。
岛津父子一时无言,都坐在那里,默默的想着心事。
窗外,大片的阴云飘来,挡住了阳光,室内的岛津父子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了窗外,心情也如同天上的阴云一样的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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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区山地。
中午时分,溪水潺潺的山谷中起了薄薄的雾,四周异常地寂静,连平时最不甘寂寞的鸟儿也停止了聒噪。
大寺安纯中佐伏在一座矮墙后面观察敌情。在他的望远镜里,一溜时隐时现的人影借着晨雾的掩护正朝他的左翼阵地悄悄迂回运动。
大寺安纯是鹿儿岛县人,日本陆军预备士官学校毕业。他一直梦想着在战争中建功立业,因为战争时期的军人与和平时期大不相同。和平时期的军人可以衣冠楚楚像政客一样坐在高级房间里高谈阔论勾心斗角。战争时期军人是用战功和业绩去铺平通向将军的成功之路。大寺安纯心中向往的。显然是后者。
但是自从切身实地的参加战争后,他已经发现了,战功并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在奉命防守这一带之后,大寺安纯亲自带领部下观察地形。他发现这里四周沟渠溪流密布,适宜步兵隐蔽运动,而一里开外有片树林,树林前后的小河边长满茂密的芦苇。凭着一个职业军人的直觉,他预见萨摩军将向政府军阵地发动偷袭。而树林和芦苇又将成为掩护敌人偷袭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情形果然不出所料,他的预见得到证实。
望远镜里,那一溜长长的人影还在悄无声息地运动,其尖兵已经越过树林开始向政府军所在位置的侧背迂回。一位少尉在他身边悄悄耳语道:“……敌人来得还真不少啊!要不要正面再加强一下? ”
大寺安纯摇了摇头,昨天他只往树林里放了一支小部队,阵地前方埋伏一队人马拦截敌人退路。他预料偷袭的敌人只是小股助攻,而主攻方向仍将摆在阵地正面。
“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听我命令开火……一定要抓几个活口!”
根据大寺安纯的经验,萨摩军的抵抗比较疯狂,他们往往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连伤者一旦被俘也会想尽办法自尽。这种誓死不降的战争精神一度成为神话在政府军队里流传,而政府军的表现则恰恰相反。
尽管出现在面前的敌人仅偷袭部队的人就有不少。而且全是一水的法式格拉斯步枪,看起来比政府军要厉害得多,但是大寺安纯仍然决心打败这些敌人。
“嗖!”随着一支信号火箭升空,猛烈的枪炮声立刻打破黎明的寂静。敌人中了埋伏,丢下许多尸体向后溃逃。政府军官兵从四面八方的埋伏地点钻出来,他们呐喊着扣动板机,好像痛打落水狗或者围追堵截小偷一样,用子弹到处追逐那些陷入重围的敌人,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打翻在地。
此时阵阵山风吹来,雾霭散去,大寺安纯这才惊讶的发现,萨摩军的人数要比他原来预想的多得多。
“上!给我上!”一位萨摩军军官高声叫喊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驱使在政府军的排枪打击下已然乱成一团的萨摩军士兵向前冲锋。
政府军士兵们叫喊着,不断放着枪,子弹雨点般的朝萨摩军飞去,萨摩军的队形很是密集,一个人挨着一个人,结果在政府军排枪的射击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政府军的山炮在这时响了起来,一发又一发的炮弹飞了过来,落在萨摩军的队伍后方,萨摩军顿时死伤一片,队伍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阵阵喊杀声,大队的政府军冲了出来,向溃退的萨摩军发起了反冲击。
萨摩军到达京都近郊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发起了大举进攻,政府军基本上采取了守势,但这一次,则是个例外。
面对萨摩军的进攻,政府军在和萨摩军交锋数次之后,也渐渐摸清了萨摩军的战术。野津道贯总结的经验说,萨摩军的战术核心一言以蔽之就是主动进攻,和他们一样,“进攻”二字也是效法普鲁士陆军的日本陆军所尊奉的。但是萨摩军的进攻有着的致命弱点,就是战术呆板雷同,很少灵活变化,比如从哪里出击,往往原路返回,不肯轻易改变路线等等。根据萨摩军作战的特点,野津道贯和京都守将种田政明少将精心设计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战斗方案,准备把萨摩军主力引诱出来予以消灭。
现在看来,这个计谋果然奏效。当萨摩军不辨虚实就嗷嗷的发动攻击时,日本军队先以步枪突然开火,给萨摩军以迎头痛击,然后炮弹从天而降,封锁其退路,落在预设区域内,炸得萨摩军鬼哭狼嚎伤亡惨重。接着便是步兵发起冲锋。
日本记者山本彻一这样记述自己见到的情景:
“……我们的部队里有很多是新兵,他们好多人都是在训练营训练时,突然被紧急集合。然后连夜行军。来到京都的。他们多是农家子弟。但在面对敌人时的勇敢表现,并不比武士出身的军人差。”
“我们防守的阵地位是敌人主力救援被围攻的前锋部队和进入京都的必经之路。新兵是在下午进入阵地的,他们看见的所谓阵地其实就是一道约三百米长的小土坎。军官们用马鞭在阵地后方的空气中划出一条线来警告说,任何人不许后退,擅自逃跑者就地正法。”
“新兵上战场第一件事就是挖工事。”
“村上兵曹指点新兵说,构筑工事可不能偷懒啊,挖得深才藏得住,不然炮弹一响你就得尸横就地。萨摩军人的大炮很厉害的。由于是在崎岖的山地作战,工事不太好挖,只能凭险而据,大家用了一个通宵轮流作业,才把阵地与壕沟连接起来。”
“战斗在第三天清晨猝然打响。”
“对新兵和我这样的第一次走上战场的人来说,战争是种难以想象的陌生体验,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好像睡梦中遇到地震一样,敌人尚未露面,空气中起了一种奇怪的响声。人还没反应过来炮弹就地动山摇地爆炸开来了。那是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连续爆炸,震得黑夜都像玻璃一样哗啦啦地破碎了。新兵趴在堑壕或石穴里。双手紧紧捂住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有个爱知县的武士大声对我说:‘该死的萨贼大炮,把好多人耳朵都震坏了……听说有的部队还没见到敌人就被大炮轰垮了。’”
“炮击刚过,兵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地飞进新兵耳朵,让人感到又陌生又不真实。他命令说:‘敌人进攻啦……准备射击!’”
“新兵赶快抬起头来,透过稀薄的亮光看出去,我们看见前方的树林里果然有很多隐隐约约的东西在慢慢蠕动。这是新兵们第一次面对凶恶残忍的萨摩军士兵,他毫无畏惧和胆怯,举起步枪朝那些黑影啪地扣响扳机。新兵只顾埋头射击,直到兵曹大声呵斥,这才发现敌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初战告捷,消灭敌人若干,新兵们都是信心大增。打扫战场的时候,新兵们从敌人的尸体上搜出许多私人物件,有护身符、家信、小刀等等,大家都感到极为新奇。大家更多的注意搜集敌人丢弃的武器,因为我们连日作战,武器弹药相当缺乏,而敌人使用的法国格拉斯步枪比我们的施耐德步枪要好得多。不久听说我们的人缴获了敌人丢弃的大炮,还有不少炮弹,大家都非常高兴,很多人欢呼起来。”
“一连几天,战斗虽然是零星爆发的,但每一次都十分激烈,新兵们坚守阵地,多次击退敌人的进攻。这里的老百姓都逃光了,山间的田野都变成了战场,空气中弥漫着庄稼被战火烧焦的糊臭气味,令人感到痛心。”
“我问一位新兵,他的名字叫相田,你打死过敌兵吧? ”
“他谦虚地说:也就四五个吧。”
“我又问:您跟敌人肉搏过吗,比方说战斗最激烈的时候?”
“他的回答令我大出意外。他说我们的子弹并不充足,人也不多,不象敌人,有运输队负责供应,敌人的肚子基本上饿不着着,因为后方有民夫送饭,而我们一天仅能保证能吃上一个饭团。由于弹药得不到有效补充,所以在和敌人作战时,大家都非常珍惜子弹,只有在敌人的队伍最密集的时候才会猛烈射击,因为敌人总是这样的拥挤成一团向前发动攻击。至于肉搏,是非常多的。因为敌人在进攻时喜欢进行肉搏战,他们认为我们肉搏战不是对手,但我们顶住了进攻。”
“相田和新兵们一直很乐观,他们认为现在虽然缺少弹药和粮食,但他们坚信天皇陛下会派援军来的。……”
山本彻一的笔墨之间透露出了政府军当时所处的困境,而山本彻一并不知道,过不多时,就会出现他想要看到的白刃战!
看到溃退的萨摩军狼狈的样子,大寺安纯兴奋的站起身来,猛地挥起了指挥刀,大声吼叫着,下达了“全体出击!”的命令。
政府军狂呼乱叫的纷纷冲出阵地,向萨摩军冲去。双方的队伍混战在一起,战斗立刻呈现白热化状态。
双方士兵都拼命的对外猛烈射击,看到萨摩藩的武士兵们拔刀冲来,政府军官兵竟然也纷纷举起长刀,和萨摩军展开了白刃战!
“大将军,这里离敌军阵地太近了,万一敌人的炮火打过来,无处躲避,太危险了!”一位武士看着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的西乡隆盛,焦急的劝说道。
“不要紧,敌人的炮弹不多,不会随便浪费的。再说他们并不知道我会在这里。”西乡隆盛说着,壮硕的身子依然仡立在观测壕内,巍然不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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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援军不至徒奈何
望远镜中,交战双方在奋力的进行着白刃搏杀。萨摩军因主要是武士组成,近战时皆用武士长刀,以“萨摩示现流”刀术劈砍,政府军士兵多为农民兵,以刺刀步枪迎战,兼有少数东部武士也用武士刀,一时间白刃如林,刀光耀目,令天空中的太阳光芒都失色了许多。
由于萨摩武士们刀法凌厉而纯熟,一刀下去,政府军士兵往往难以抵挡,结果导致四五个政府军士兵一齐上也战不下一位萨摩武士,一番拼杀之后,政府军渐渐不支,开始一边后退一边重新用步枪射击,而萨摩武士们也没有猛追,而是收刀换枪,和政府军对射,双方的距离渐渐的重又拉开了,如同海潮从沙滩退向大海,留下的,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满是伤痕的战死者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西乡隆盛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自举事以来,萨摩军第一次在京都城下,遇到了强烈的抵抗。
京都是日本故都,千年古城,是日本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在攻克大阪之后,西乡隆盛本来以为政府军已然丧胆,京都可以一鼓而下,他为了减少攻城作战对城市的破坏,是以这一次没有让上原勇作率战斗工兵对城墙进行爆破,而是希望以正常作战方式拿下京都,因为他心中,有以京都为首都的打算。
虽然萨摩军起兵是以“勤王新政”和“清君侧”的名义,但他心中仍存有明治政府不肯屈服的担忧,一旦迫不得已。需要自立政府时。京都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作为首都的地点。
但是现在。他亲眼目睹了京都军民的激烈抵抗和部下的惨重伤亡,心中不由得犹豫彷徨起来。
“现在孩儿们的伤亡便如此之重,待到兵临东京城下,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伤亡吧?……”西乡隆盛叹道。
“大将军,今天的伤亡,其实是很小的。”身边的武士回答道,“我军此次进攻,是为了解误入敌阵之前锋部队之围。牵制敌军,是以没有全力进攻,,若是正式的进攻,敌军主力在此全力作战,伤亡肯定要比现在大得多。”
“原来如此,”西乡隆盛长叹道,“京都民众守土意志之坚决,果然非大阪可比啊。这个野津道贯,虽然败于我军之手。却屡败屡战,愈挫愈勇。真是将才啊!”
“大将军勿忧,京都兵力不足,我军虽有伤亡,但敌军经过连日作战,疲惫不堪,弹药也严重不足,我军破城,就在这几日内。”武士以为西乡隆盛担心京都久攻不下,安慰他道。
西乡隆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观察起战况来。
双方激战至日暮,西乡隆盛听闻号角声响起,知道这是收兵的信号,正要询问,一位武士前来报告,称被围的前锋部队已然成功脱险,担任牵制的部队也撤退了。
听到今日战事就此止息,西乡隆盛竟然如释重负般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另外,筱原将军听说大将军竟然亲至前敌察看敌情,担心大将军安危,请大将军速速回转本营。”武士又说道。
西乡隆盛看了看远处的如血残阳,叹息了一声,回身上马,和武士们一起向大本营的方向奔去。
深夜,政府军队伍散开在阵地中,转入隐蔽待命态势。野津道贯和他的卫队在一片松林中。按照战斗条令的一般要求,野津道贯命令全体立即动手构筑隐蔽场所。他先亲自督促检查了一阵子,然后回到自己选定的一个周围林木稀疏的地点,也和士兵们一样,奋力挖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草草的在南边不远的林子里安顿下来的大寺安纯对部下说:“抓紧时间休息!临睡再检查一遍战斗准备情况。要一支枪一支枪地看,子弹一律不准上膛,绝对禁止走火!哪个小队出了问题,暴露了我军位置,谁就要负责!”
在检查完毕之后,他最不放心的是野津道贯的安全,便先到了野津道贯所在的地方。看到野津道贯正带领部下全力挖沟,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不便于斥责长官,便对卫队长大加指责:“一个破沟你们这么认真干什么!又不让你们在这儿驻防!……还不赶快睡觉!离天亮就只剩几个钟头了,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们怎么打仗!”
他所以觉得他们不该认真费力地挖沟,是因为他模糊记起了有些被淡忘的仿效普鲁士军队的战斗条令的某一条款:部队在战斗第一阶段的任务是隐蔽待命,保存实力,主要是防范敌人的炮火袭击。而明天拂晓战斗打响后敌人的支援炮火首先就会被用来打击本军的进攻部队并拦阻后续部队,届时炮弹就有可能落到这儿来。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做!”虽然这不是野津道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生硬的话,大寺安纯还是不由愣了一下,认真地看了这位司令官一眼,他总觉得,这一段时间里,他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大寺安纯走后,野津道贯又仔细地把自己的武器检查了一遍,并集合部下认真检查,没有再发现问题之后,便把队伍解散了。他检查了哨兵,也钻进挖好的坑里蜷缩下来。已是凌晨两点,再过几小时就要打仗,他想今夜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入睡了。他心中还有一些极重要的事情要思考,如果现在不思考,过了这几个小时就没有机会了。
尽管现在他还活着,但是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没错,这些天他手下的部队依然在坚持同兵力数倍于己的萨摩军战斗,并且给予了萨摩军以狠狠的打击,但是。政府军自身的伤亡也不小。
政府军的能够战斗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而萨摩军虽然遭到了沉重打击,但人数却越来越多。
而且,萨摩军的炮火,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见过被政府军偷袭并摧毁的萨摩军火炮,萨摩军使用的,是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克虏伯后膛炮,这种口径为75毫米的行营炮设计先进,操作简便。适于各种地形作战,萨摩军使用它们给政府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虽然政府军竭尽全力的进行反击,摧毁过多次萨摩军的炮兵阵地,并且夺取了两门这样的大炮和不少炮弹,但萨摩军的炮兵火力并未因此而衰减。
他们似乎有更多的火炮,还有优秀的炮手。
萨摩军炮手射出的炮弹,不但猛烈无比,而且十分准确,甚至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只要政府军的火炮一响,萨摩军的炮弹不久便会飞来。将政府军的火炮阵地打成碎片。而政府军在行军中,也经常会遭到萨摩军的炮击。
想起今天萨摩军和政府军之间的白刃战。野津道贯竟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亲眼看见了萨摩武士们和受过普鲁士式的刺杀训练的日本农民士兵的交战,其场面之血腥残酷,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战斗的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政府军败下阵来。
萨摩武士在面对普通的政府军士兵时,可以做到以一当十,而政府军士兵,经常三四个人也战不下一个萨摩武士!
更何况,萨摩军的人数,还要比京都的守军多……
野津道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对于天亮后的战斗结果,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绝望的感觉,又重新包围了他。
尽管他已经对麾下的将士们一再保证,天皇不会抛弃他们,不久便会派援军到来的,但他自己在心里,却并不十分相信。
他相信山县有朋不会抛弃自己,但现在,大队的援军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沿着铁路,乘着火车急驰而来……
大久保利通和山县有朋,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时冢本胜嘉少尉带着两名士兵来了,其中的一名士兵还在抽泣着,瘦削的肩头一耸一耸的。
看到这名士兵哭泣,原本野津道贯是一定会暴怒不已的,但这一次,他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发火。
冢本胜嘉少尉先是向野津道贯敬了个军礼,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将军,是这样,您瞧——”他回头指了指那个哭泣的新兵,“二中队的松下平二非要调到我们一中队来!”
“为什么?”野津道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马上就要打仗了,竟然还有人要求调换部队!
他打量了一下冢本少尉带来的这两名新兵,这才发现他们二人长得很是相像。
“将军,我们兄弟请求您满足我们的愿望!”没有哭泣的那位明显是哥哥的士兵抢在弟弟前面开口说道,“弟弟只是想跟我呆在一起……”
“这是松下平一,他的哥哥,在我们中队。”冢本少尉说道。
松下平一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和弟弟松下平二差不多,只是眼睛里多了点儿精明。野津道贯想道:这个人才是兄弟当中的灵魂,调换部队的主意说不定就是他出的。
不知怎么,看到这兄弟俩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兄长野津镇雄。
自己和兄长之间,不一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你们俩为什么要调到一块呢?”野津道贯问松下平一。
“我们是亲兄弟,将军,”松下平一壮着胆子说着,他忽闪着眼睛,看样子也要哭了,“我们俩自小一块长大,母亲死的时候我们才八岁,她死前跟我说好的,不管到哪里,要我一定和弟弟在一起……”
天一亮就要开始战斗了,这兄弟俩竟然还想在一块儿。此时野津道贯仍旧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调到一个中队里。这时冢本少尉插进来说:“将军,您就答应他们吧,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们在哪都是打仗。”
……让他们俩在一起的话,可能他们的心里头会觉得踏实些吧?
“好吧。”野津道贯同意了。
冢本少尉带着松下兄弟走了。野津道贯又半躺下去。林子里彻底静下来。
一串杂沓的脚步声从南边林子边缘由轻而重地响过来,他听出是去侦察的部队回来了。他们没有到他这儿来。而是径直走回了他们的宿营处。接着很快传来了刨土的响声。
最后连这种动静也消逝了。夜色复归于沉寂。他想士兵们也许都睡着了……俄顷。又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林子里喑哑地响起来。笔直地向他靠近。借助泄进树干间的条条缕缕的月光,野津道贯看清楚了,来人是大寺安纯。
“将军,您还没睡着?”
“没有。”野津道贯一边回答,一边将身子从草地上坐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野津道贯对大寺安纯说道,
“睡不着,加上担心敌人夜袭。所以到处走走。”大寺安纯答道。
“今天的作战,辛苦了!”野津道贯看着满身硝烟味道脸上还带有血迹的大寺安纯,感动的说道。
“将军,您知道援军何时能够到来吗?”大寺安纯问道,“将士们现在疲惫不堪,枪炮弹药也严重匮乏,援军再不来的话,恐怕我们难以坚守下去啊!”
“可能是大久保阁下和山县阁下遇到了难处了吧!”野津道贯叹了口气,答道,不过他担心会打消大寺安纯继续作战的勇气。赶紧又说道,“不过。我想援军一定是会来的!我们还要坚持下去才行。”
二人正在说话,却听到京都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闷雷似的声响。
野津道贯和大寺安纯不约而同的跳起身来,循声望去,立刻便看到了升腾起的冲天火光。
“不好!弹药库被偷袭了!”大寺安纯率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下糟了!”听到大寺安纯的话,野津道贯也是大惊失色。
许多政府军官兵给爆炸声惊醒了,此时在第一声爆炸过后,火光已然变得暗淡下来,但仍然有一些零星的小爆炸发生。
“是敌人攻到城市里了吗?”有人问道。
“是弹药库被炸了!”有人惊恐的说道。
“只是一座临时的弹药储藏所而已!大家不要惊慌!敌人的破坏很快会被制止的!”大寺安纯觉察出了恐慌的气氛在士兵们当中蔓延,立刻大声喝道。
士兵们不再说话,而是不安的看着起火的方向,似乎是要印证大寺安纯的话,在一阵凌乱的枪声响过之后,那里便安静了下来,不再有爆炸发生,火光也渐渐的暗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月光下只剩下高高的烟柱。
“没事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战斗!”大寺安纯大声道,士兵们犹豫了一会儿,陆续的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睡倒下来。
大寺安纯和野津道贯对望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之色。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坐了下来,等待天亮。
天空渐渐的变得微白,雾气一点一点地浓重起来,但附近所有的山不知道是受到火焰或是朝阳的反映,辉耀出蔷薇花一样的颜色,显出一种妖异的美。
大寺安纯最先注意到这一奇怪的景象,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异常,但却因为树木的遮挡,看不清楚。
野津道贯也注意到了这一怪异现象,他站起身来,快步向林外走去,大寺安纯想要叫住他,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而是叫起了几名卫兵,和他一道追着野津道贯而去。
野津道贯快步的走向附近的一处小山坡,大寺安纯和几名卫兵追上了他,但野津道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而是大踏步的向山顶走去。
终于,野津道贯到达了山顶,那可怕的光景立刻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整个的低地完全被烟雾掩住,恰如巨大的云层笼罩在地面上,浓烟吞没了市街,无论是房屋还是楼阁和别墅,以及所有树木,都被罩在了这凄惨的灰幕当中。
在平原的那一边,街市正在熊熊燃烧着!
假使只是一幢房屋着了火,那火势无论怎样地宏大,在燃烧的时候都会形成火柱的形状的,可是这可怕的大火灾却全然不同了,它显现出的,是和黎明的天空一般的浓云一样的状态!而浓云的上面,奔腾着烟火的浪涛!
这浪涛有些地方黑,有些地方红,而有些地方显着血一样的色彩,它们有的在缩卷,有的在膨胀,而有的像正在伸缩的大蟒似的疯狂地扭动,这巨大的烟浪,有时象绳索似的纤细而狭长,可是顷刻之间,从这绳索下面便会冒出烟来,而那下面的红光也刹时地一变而为火焰,这火焰与烟雾在空中无边无际摇曳着传扬开去,好像广大的森林淹没地平线那样,遮住空中的下部,连那些隆起的山丘都全然看不到了。
野津道贯差一点以为,不是京都,而是全世界都受到火的袭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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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烈火焚城
风从有火燃烧的那边愈吹愈强烈了,它带来了烧炙物品以及浓烟的臭味,连附近的一切都包了起来,太阳的光芒照耀着京都城郊的各座山峰,然而,那原本闪烁的光辉却因浓烟的升腾而朦胧起来,带着病态的赤色,吞没了京都的街市。
身穿便服的有栖川宫炽仁亲王在浓重的烟雾之中驱马前进,此时他所在的这一条街也完全被浓烟包住了。惊恐的市都居民们都成群地聚在街上,在大街上,人们已经感到呼吸非常困难了!
看到这么多惊惧不安的面孔,炽仁亲王又陷入到了新的绝望之中,恐惧使他的头发竖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想到,京都城被点燃后,会是这样的情景!
此时大火还没有烧过来,惊慌的居民们几乎为着要看清大火的燃烧情况,都爬上了屋顶,或是攀登到了树木之上,他们看到从燃烧的街区中逃出的人愈来愈多,他们努力跑到烟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去,但是因为人太多的关系,他们不得不放缓脚步。
炽仁亲王下了马,牵着马一步步向前挪动,他碰到许多拿着衣服的人们,负住包裹的马匹,满载家具的骡马以及马车,用轿子抬着富有的市民的仆役等等,到处都是避难的人,要想在他们中间通过十分困难。
无论在市场上,神社的圆柱下,或是街市当中,都聚满了人,到处立起了帐篷,在那里面躲着避难的人们。有的人坐在露天的地面上。不是大声的呼唤神明。便是诅咒命运,无论谁都狼狈异常,就是向他问话,也不能清楚地回答。
从北方街区来避难的男人、女人以及孩子们的人数愈来愈多,哭喊声响成一片,失散了亲人的人们,疯狂地到处找寻,而有的人还在争夺撑帐篷的地盘。
炽仁亲王看到几名官员在卫兵的护卫之下。坐在街上的旅馆里休息,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正在谈论大火发生的经过,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
“……大火是从四条河原町和爱宕山之间的地方燃烧起来的,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展开来,烧毁了街市的主要场所,这在京都,实在是自‘天明大火’以来的最大惨事!无论是神社或是寺院,附近的住家,店铺都完全被火焰吞没了……,那位官员叹息着说道。,到处都在燃烧。火势还在不断的蔓延,现在已经从城内延烧到城郊了……”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位可能是在城内拥有庞大产业的富商用力的抓着自己的头上,发出绝望的嚎叫。
“八嘎!消防队在哪里?为什么不救火!”另一名官员愤怒的叫骂道。
“消防队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我出来的时候,火还没有延烧到那地方去,现在不知道是怎样了……”那名官员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我想大约你是不会去告密的,我才敢告诉你,这不是真正的火灾!这场大火是禁止抢救的!周围的民屋遭到燃烧的时候,我听见有许多人在喊:‘不许救火!谁救火就杀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军队,在各条街路到处奔走,将火把丢进人家的屋子里去,因此人们都非常愤怒,吵闹着说是亲王命令放火的!此外就用不着对你说了,无论对街市也好,我们大家也好,我自己也好,都是灾难,那儿发生的事情,终究是难以用嘴来述说的,人们不是在火焰中烧死,就疯乱得互相残杀,这该是京都的末日了……”
没等他们说完,炽仁亲王飞快地跳上马背,慌张地冲上了街道。
他能想象到,如果一旦人们知道,下令放火的人在这里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昨天晚上,当他得知大久保利通和黑田清隆遇刺身亡、岩仓具视和山县有朋等政府要员身受重伤、东京政府已然陷入一片混乱的消息后,便知道,京都无法坚守下去了。
事实上,自从大阪陷落之后,逃到京都的他便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之所以没有立刻逃回东京,一是担心身为皇族却如此丢脸的逃跑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二是害怕遭受明治天皇的责罚。
但当城中的一座弹药库被混进城内的敌军点燃爆炸后,已然成了惊弓之鸟的炽仁亲王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不顾一切的下达了焚城的命令。
他想要用焚城的举动来显示自己抗敌的决心,并掩饰自己弃城逃跑的行为。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竟然也被这场大火困在了城内。
现在要想挤过从街道上奔涌出来的人们以及车马的浪潮,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被巨大的火焰所包围的街市,就显现在他的眼前,犹如立刻便要扩张过来,从火与烟的海中,吹过来炽热的气息,人的嘶唤也未能掩住火焰奔腾起来的咆哮。
炽仁亲王越接近城门,人们就越拥挤在一起,要想通过街道实在非常困难,道路两侧所有的房屋、店铺、庭园以及寺院都变成了夜间的住所,在城门附近的神社,民众为着一夜的求宿破门而入,空地上更发生了争吵。
在这里看到的混杂情形,仅不过是京都城墙内外所发生的惨状的前奏而已,一切法律和秩序都不存在了,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罪犯纠合党徒大声地嘶喝着,在广场上追赶着人民,践踏着他们,抢夺他们所带的物品,在烈火中失去一切财产的京都居民们,绝望地举起双手,祈求神明赐与救助,另一方面那些罪犯们却不断发出笑声,逼近他们,把他们赶散,由背后将人们所穿的衣服剥下,也抢夺年轻妇女,除去身上的破衣之外便别无他物的流浪汉,以及白天绝对不在街上出现,再也想不到京都会有那种人居住的那些可怕的人。那些野蛮而又放纵的乌合之众。他们疯狂地到处奔走抢掠。在这波浪之中,军警的刀枪在太阳与猛火的映照下,闪出耀目的光影,担当着保护和平的市民的职责,他们到处和狂暴的人群冲突,演出了凄惨的情景,炽仁亲王目击着这座千年大都市的溃灭,他第一次见到过这种绝望。苦痛,呻吟,野蛮,狂乱,愤激放纵,嘈杂的惨状,极度骚乱而疯狂的群众上面,猛火咆哮着肆虐,火焰的气息更加深混乱的程度,浓烟遮蔽住都市。吞没了苍穹。
炽仁变得狂躁起来,他猛地拔出了天皇御赐的武士刀。对那些并不立即让开道路的人一阵乱砍,杀了几个人之后,道路给让出了一条缝隙,他急急地驱马向前进行,咒骂的言语与石块一道对他和随行者抛掷过来,炽仁的头挨了一下,流出血来,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从速走到人稀少的路上去。
他用尽所有的努力,好容易才能使马匹前进,愤怒的人们不肯让他的随从护卫们通过,人们用愤怒的言语咒骂他和政府军,炽仁的耳朵里不时听到炽仁亲王指使纵火烧毁街市的愤慨的言语,有的人还公然的喊叫要杀掉炽仁和城防军司令种田政明,到处都听到各处有这样的叫骂:
“鬼畜不如的炽仁逆贼!”
“天杀的种田恶棍!’
“千刀万剐的贼徒!”
“炽仁逆贼!你不得好死!”
听着京都百姓的咒骂,炽仁心惊胆裂,这种情形的威吓,只要有一个领导者的话,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变成暴动了。
此时民众的绝望与愤怒全都转向政府军身上来了,从烈火中抢救出来的盛有食粮的箱子和桶,家具,杂器,摇篮卧床,四轮车,以及轿子等等,小山一样的地堆积在路面上,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以至政府军没有转动身子的余隙,到处都在发生战斗,虽然政府军很快把并没有武装的民众征服了,但炽仁却困在了这里,因为大火已经烧到了城外,直奔城门而来,他还得另寻出路。
乃木希典纵马跑过一条条街道,通过庭园,别墅,墓地,神社的旁边,这才到达朱雀大街附近的一条街巷,靠近这一带因为有着空地,而烟也很稀薄,所以避难者正在陆续地集聚过来,乃木希典从那些避难者身上听到了消息,对面的城区只烧毁了两三条街市,可是因为火势很旺,所以谁都没有办法,而且这些地方也有人故意对各幢屋子丢进火把,说那是奉命进行的,因此不准救火,这位青年军官知道,那下命令的便是他曾经拼死救过的亲王殿下。
惨受灾害的这些民众在呼号复仇,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是凶恶的贼寇,可能演出比这更惨的惨祸吗?
对面的城区也飘满了呛人的烟雾,而在街道上更是挤满了无数的人,因为比其它各处城区有多余的时间去抢搬出家中较大的物品,结果致使人们前进或者后退都格外困难了,大街因物品太多而不能容身,在广场附近,各种各样的物品重重叠叠的被堆得有如山岗,狭窄的道路因着烟雾窒住了呼吸,连要走近也不可能,居民在拼命逃跑,乃木希典在前进途中常常看到可怕的情形,从相反方向汹涌过来的两条人的河流,在狭小的路面上发生冲突,互相推挤,演出非死即伤的争斗,既有因这骚乱而各自失散的家族,也有呼唤失踪的孩子的母亲,连这远离火焰的地方都是这种情形,那更靠火的地方该会怎样呢?乃木希典这样想着,不觉发起抖来。
不多时,又黑又浓的烟柱从对面涡卷而来,在低地上飘扬,恰如夜的到来一样,淹没了所有的房屋与人,以及其它的一切。但过不多久,与烈火同时产生的热风把烟雾吹散了,这样乃木希典才得以继续前进。
从有火灾那边发散出来的热浪使人难以忍受,烟雾使眼睛生痛,呼吸在胸膛中凝结了,看到大火延烧过来,原来以为大火将灭而抱有侥幸心理留在家里的人们现在也开始撤退了,人流愈来愈繁密了,跟着乃木希典的政府军士兵落在了后面。不知道是谁。在纷乱之际用刀刺伤了乃木希典的座马。马伸长着流血的头,用后蹄站立起来,变得无法加以驾驭了,乃木希典穿着军服,民众知道他是政府军的军官,便发出这样的喊声:“杀死那放火的狗贼!”
一瞬间,几百人都对乃木希典冲过来,可是受惊的马践踏着人群飞驰而去。刹那间,烟浪重又滚动过来,把街巷封锁得漆黑,乃木希典觉得不可能再使马前进,就跳下来,徒步的继续行走,也不时的把身子靠到墙上去,等候避难者们通过,他看到那近边一带,从旋转的烟中喷着火光。不但是这里,就是对面的河岸。都有火在燃烧,热风刮来的不但是烟,更刮来了散乱的火星,引燃了又一处街区。
突然,乃木希典的耳朵里响起猛兽的吼声,无疑是神社旁的动物园也着了火了,被关在那里面的所有兽类,其中尤其是狮子,在恐怖的驱使之下发出震天的吼声,乃木希典全身战栗,但可怕的烈焰的声音,比野兽的咆哮更激猛地使他的思考转到另外方面去。
“非得到城门外不可!不然大家都得被烧死!”乃木希典想,“现在主要的事情,是逃出这个地方,”他自言自语道,“这风是从比睿山那边吹过来的,如果在那儿的话,烟就不会这样的可怕的了。可那里,会不会遇到敌人呢?”
现在乃木希典已经故不上去想敌人了,他必须顾及自己安全,火流从那面渐行接近过来,烟云几乎吞没了整个街区,乃木希典飞跑在路上,对着刚才走来的街道方向急匆匆的奔走过去,火焰吐出气息,追上他的足迹,而新的烟云又包围过来,火花落到他的头发上,颈头以及衣服上面,外衣的几处虽已冒出焦臭,可是他依然毫不在意,单是想着会不会被浓烟窒住气息,于是他尽力朝前猛冲,嘴被烟塞满了,咽喉和肺,也像受到火炙一般,血潮刹时涌上头脑,有时候,那周围的一切,甚至是烟,看来都是赤红的了。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脑子里恍惚中竟然冒出了躺倒在地面上,断绝了气息能来得好受些的想法,他这样想着,奔走的脚步渐渐地艰难起来,在他的头上,脖子上,肩膀上,都流淌出了汗水,犹如浇上的热水,若不是他强自忍耐着,他大概会昏倒在地面上了。不多时,他辨不清自己奔走的街道,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头脑里全然是空虚一片,他在路上蹒跚的样子,象是喝醉了酒的人似的,他现在完全是靠求生的本能驱使,踉跄地向前不住的奔跑。
笼罩在街路上的烟雾被风吹走了,然而随着那涡流,又有无数的火星飞散过来,以至乃木希典宛如在火云之中飞奔,他前方的路,已能比刚才看得清楚,终于,在精疲力竭行将跌倒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又有一大片云似的东西遮住他的去路。
“假使那是烟火,要想从那里面穿过去可就难了。”乃木希典想着,他鼓起所有的力量向前跑去,一边走跑,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丢到了路边,火星立刻飞积到那上面,开始燃烧起来,他只用手帕蒙住头和嘴,赤着身子不停的向前奔跑。
乃木希典跑近之后才知道那原以为是烟火的云,不过是一阵尘埃,而那中间可以听到有许多人叫喊和呼号的声音。
“该是暴徒在挨家挨户地抢劫吧?”他虽是这样的想着,但仍然朝着人声那边跑将过去,无论如何,那地方有人存在,也许他们肯救助自己。
他怀着这种希望,当尚未走近他们所在的地方之前,就用尽力量发出声音求救。这是他最后的努力,他的背都赤红了,肺叶的悸动停止了,力气从骨髓中消失了,他颓然地倒了下去。
人们与其说是听到他的喊声,还不如说已经看到了他,两个男子拿住盛满水的木杓子跑将过来,乃木希典虽因疲惫而倒在地上,但意识依然清楚,他双手抓住水杓,喝干了一半的水。
“多谢你们!”他感激的说道,“请扶我站起来吧!我还能走动!”
有一个人把水浇在他的头上,于是他们两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问他有没有受伤,那亲切的态度使乃木希典吃了一惊。
“各位,你们是什么人呢?”乃木希典注意到了扶他的人腰间别着的武士刀,心里一沉,问道。
“我们是奉西乡大将军和筱原国干将军的命令,前来救火的。为了防止火烧到这边的街道上来,我们正在推倒屋子呢。”有一个回答,
“多谢你们救了我……”乃木希典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但不知怎么,此时他的心中,对这些曾经殊死相搏的人,已然没有任何仇恨的心理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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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救难将军
“西乡大将军指示,救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一位明显是武士首领的人笑了笑,说道,“我们当然要执行大将军的命令。”
“所以既然你需要我们救助,那是不能拒绝的事情。”武士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听到武士们的回答,乃木希典的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从早晨开始,他所看到的尽是一些恣意掠夺与残杀的野兽,而现在,他终于看到能让他激动的人和事了。
“我们一起来救火吧!”乃木希典说道。
天晚了,夜的影子虽已降落下来,但火越烧越大了,以至于整个京都的上空宛如白昼似地明亮,现在,看起来已经不是一座大都市的一部分在燃烧,而是全世界都包围在火中了,天空尽眼所能望到的,全是赤红的颜色。
这一夜,世界是赤色之夜。
西乡隆盛站在一座山丘顶上,放眼望去,这座被大火吞没的城市上空一片通红,而此时挂在远山山峰上的那轮明月也有如着了火一般,变成了一片灼热的红铜色,它也仿佛正以一种迷惑的神色望着这座渐渐毁灭的古老都市,星星在红红的夜空中闪着光芒,然而,不同于以往的是,大地被照亮了,整个平原都让京都这堆巨大的篝火照亮了,远处的山陵,城堡,乡间小屋,寺院,都在火光中清晰地从黑暗中显露出来,东一群西一群的人们无助的站在那里,吵闹着,争执着。哭泣着。
此时这令人却步的大火依然还在侵吞着新的城区。尽管萨摩军已经停止了攻城作战。改为进城救火,但事起仓促,没有任何的准备,也缺少必要的工具,他们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拆毁一些房屋,让出空地来,阻止大火蔓延到未燃烧的城区。但让萨摩军官兵感到惊讶的,是有些原本远离着火区的城区此时也都燃烧起来了,毋庸置疑,那里肯定还存在有一些万恶的“纵火犯”,而风助火势,如浪的火焰从城中的高地直涌向房屋林立的低洼城区,那些五六层高的原本是店铺,商场以及军火仓库,被服仓库,粮食仓库。木材场全都开始烧了起来,这些区域还不时传出一连串的爆炸声。那是许多的易燃易爆物品被火点着了,这些四散飞射的爆炸物砸向街道的各个角落,而火海中不时轰然射出的无数的细小火球有如飞舞着的火蝶,被呼啸而过的风刮向四周,纷纷散落到其他城区,街道上和京都城外的原野上,这样一来,不管是什么挽救的办法都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是谁下令放的火?”西乡隆盛低声问道,目光却没有离开着火的京都城。
“据城中逃出来的人说,是有栖川宫炽仁亲王下令放的火。”一位武士回答道。
“他疯了吗?”西乡隆盛叹了口气,“他怎么能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
“据城内的一位官员说,炽仁亲王自从那次海上脱险之后,神智便有些不太正常,他总是担心京都无法守住,在军事会议上强调要实施‘焦土作战’和‘坚壁清野’。在我军抵达城郊与敌军激战时,他曾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做‘焚城’和‘清野’的准备,这位官员参加了会议,但这个会议的内容对京都的百姓和普通士兵来说是严格保密的,当时城内军民只知道要疏散,并不知道要焚城。”另一位武士回答道,“据说焚城是以举火为号,但是由于一处弹药库为我军忍者炸毁,结果炽仁亲王以为城破,遂下令焚城,并立刻举火,城中官兵以为是焚城之信号,于是开始焚城,并不许百姓救火,故而酿成如此惨祸。”
“这个炽仁,真是日本的千古罪人啊!”西乡隆盛跌足长叹道,“真的……没有办法挽救了吗?”
“城内现在一片混乱,我军缺少救火工具和器材,大火只怕一时难以扑灭。”武士答道。
正象这位武士所说,城中的混乱时刻都在加剧着,城中逃难的人群涌向各个城门,许多人死于这场灾难中,有许多人是由于被大火夺去了一切家财或心爱的人而投火**的,还有些人是被浓烟呛死的,而在城市的中央地带,因为这些城区房屋密集且杂乱,街道狭小,而火灾又是从几条街上同时突发,因此,许多仓惶逃命的人都被大火所困,活活地丧命于这片火海当中。
难民们四处逃窜,陷入了一片恐慌,所有人都忙乱得手足无措。有的街道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物件,有不少原本就很窄的地方更是无法通行,有的路口被倒塌的房屋所堵塞,有不少人逃到了附近的市场和广场上,有些逃难的人群在靠近神宫和寺院之间时被火焰团团围困住了,无法逃去,最后全都被烧死了。即使在一些没有着火的城区,街道,虽然人们四处将地砖地板挖起,垒成一座座小堡垒来躲避热浪,甚至有人将半截身子藏到掘出的坑中,然而依然被烤成了焦炭一样。而居住在中央城区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人丧身于这场灾难中,女人绝望的嚎叫声,哭泣声响彻了每一条大道,每一座城门口,每一堵城墙边。她们用沙哑的嗓音呼唤着在这次灾难中遇难的亲人的名字,有些人在向八百万天神祈求,有些人在诅咒着无情的神灵,质问他们为何要制造这惨绝人寰的灾祸。
在其它的地方,一些信奉基督教的难民们向耶稣祷告求救的声音时时可闻,从大街小巷涌出来的耶稣信徒的叫喊声一直传到了城墙外的原野上,那种呼声充满了悲伤和希望,因此,当一些本来不信教的居民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同为世界之主高歌的时候,另外有些人却对他们这空灵的歌声感到非常恼怒和愤恨。便用暴力加以阻拦。西乡隆盛和武士们不明白歌中所唱的是什么意思。但这些融合了男人、老者、妇女和儿童的不同声音的颂歌却散发出一种庄严而又奇妙的力量,令他心动不已。
彻夜不眠的难民聚成了一股滔滔的洪流,就像波涛汹涌的海洋,在这座火光冲天的城市四周涌动着,然而事态并未因世人的绝望、诅咒和颂歌而有所改变,如既定的命运一样,灾难在世人前显出了它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显得那样气势强劲而又冷酷无情。位于剧场旁边的棉布仓库被大火吞没了,然后近旁的存油库房也被熊熊大火吞没了,一时间,黄澄澄的火光照亮了广场四周,这情景令那些神志昏惑的难民一时仿佛感到昼夜无序了,好像他们又见到了阳光,然而没过多长时间,一片使人心惊肉跳的如血的火光掩盖了其它的一切火光,一股巨大的如喷泉般的火柱冲天而起,穿透灼热的云端。在最高处时火柱四散飞溅开来,数不清的火星随风飘散。划过夜空,呼啸的风将它们有些带到了附近的平原上,夜色变得越发明亮了,夜空中不但流动着亮光,而且还充满了热气,鸭川河成了一条火的河流,这座苦难的城市已是人世间的最不堪目睹的地狱,大火依然继续吞噬周围的一草一木,就像风暴撞击着山陵,如洪流冲刷着平原,淹没了山谷,肆意妄为,咆哮着,吼叫着,声震天际。
第二天天明,当筱原国干率领萨摩军进入京都城内时,京都城的火光依然很盛,大部分地方早已只剩下废墟一片,那些最早被烧着的街道两旁的房子接连不断地倒塌了,且每次倒塌都会引起柱形火焰,风也改变了方向,这些从海边向山丘呼啸刮来的大风里挟着浓浓的烟雾和灰烬,还有星星点点的无数火星,筱原国干看到了先期入城正在试图扑灭火焰的萨摩军,他派人前去和这支萨摩军的指挥官商议,如何扑灭火灾,在一番商议之后,决定首先是拆毁靠近火区的房屋,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筱原国干下令将鸭川河岸上靠近大火边的房屋拆掉,这样大火就会在空阔地带停止扩大,然后渐渐变小,自己熄灭,这样就能使剩下的城区幸免于难,而那些已烧着了的地方却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在这场大火中,京都的难以估量的财富化为了乌有,许多民众辛苦积累的家财都变成了灰烬,此时,数十万人露宿城外,缺衣少食,饥寒交加,从第二天起,这些人便被饥饿所折磨,城里的备用粮也在大火中化成了炭末,而且由于情况乱成一团和行政机构的瘫痪,没有人想到赶紧从外面调运急救粮救助灾民,一直等到在城外指挥作战的筱原国干和池上四郎回来后,正式的命令才下达,然而在这一段时间里,难民们的愤恨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了。池上四郎试图整顿一下秩序,然而这依然未能使之有丝毫好转,他在好多地方都遇上了公开的武装对抗,一些手无寸铁的难民还指着仍然着火的京都城叫喊道:“你们还不如在大火前将我们都杀了吧!”对炽仁亲王、守城将军和官员们的咒骂声随处可闻,骚乱此起彼伏,以至于筱原国干在夜里望见外面周围数不清的火堆时,便私下自言自语说,这有如敌军营寨中的篝火。
西乡隆盛急于救助难民,依照他的指示,除了运来粮食米谷之外,还从附近的城镇和农村运来了许多作好的饭团,然而,谁知道,当首批救济粮在晚上刚运到市场时,难民们便从面对城门冲了进来,立即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而且造成了一场非常可怕的混乱,难民们在火光中争先恐后,乱成一团地抢着饭团,有许多饭团都掉在了地上,让人踏得稀巴烂,从袋子里漏出的面粉铺满了仓库到城门之间的道路上,地上如下了雪一样白,骚乱持续了好一阵,直到萨摩军士兵们占据了仓库的每一个地方,用步枪和刺刀才将骚乱的人群驱散。
京都此次灾难的巨大深重是自“天明大火”以后首次所遭遇到的,绝望中的难民对比了这两次火灾,他们认为。那一次还有好多房屋和神社幸免于难。而这次却连“京都御所”也被大火烧成了一座废墟。虽然石头是不会燃烧的,然而在晚上阵风刮去浓烟的时候,人们便能望见那宫殿中的一排排高耸的石柱如一根根燃烧的煤柱那样通红通红,不时闪出火苗。而且在“天明大火”的时候,所有京都人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城市和众多的古迹的,人们是团结一心的,有组织的,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数不清的各种人在这座火光冲天的城市周围游荡着,他们群情愤慨,要是陷入了挨冻受饿的境地,很可难会捣毁城市,扰乱秩序,同军队对抗。所幸每个人都被这漫天遮日的火海吓得心惊肉跳,惶恐不安,人们的叛乱的意志才有些削弱和焕散,疾病和饥饿是随之而来的灾难,而严冬的酷寒更加增强了灾难的淫威。浮着灰尘的空气更加让人呼吸困难,令人有如置身于地狱。
人们白天所见到的场面都是触目惊心的。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辉煌大都市此时已成了一座咆哮的火山,从它的城墙边一直到山麓,数不清的营帐占据了每一处可栖身的地方,它们是由草棚、帐篷、货架子、板车和大大小小的包袱所构成,整个天空弥漫着浓烟和炭灰,穿过焰火的血红的阳光洒在它们上面,吼叫、呼号、威胁、恐惧和敌意充斥着每一个地方,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幼构成了一幅使人恐惧的凄惨景象,由难民构成的海洋包围着一座火光冲天的城市,一座名副其实的火岛。
此时京都守军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撤走了,萨摩军进城后便一直在救火,同时,许多居民也加入到了救火的行列当中,他们同受命救火的萨摩士兵们一起继续拆除着城区靠近火区的建筑物,因而有好大一部分地方得以免受火灾,然而城中无数的,千年来的古迹和宝贵的艺术珍品,雄壮瑰丽的宫殿,建筑物,还有那些属于京都历史和辉煌成就的价值连城的文物都毁于一旦了。原本繁荣的京都城遭劫后只剩下了几个边缘城区,火灾使数十万百姓失去了家园和亲人。
尽管萨摩军在奋力救火,然而还有人说,萨摩士兵们是为了彻底毁灭城市而非为了防止火势扩大才拆除建筑物的,在这种情况下,筱原国干请求西乡隆盛马上入城,屈驾抚慰日渐绝望的难民。
西乡隆盛立刻准备入城,然而此时大风又改变了火势蔓延的方向,转而烧向贺茂川河,比睿山也被火焰围住了,然后火势逐渐在河岸一带扩散开来,彻底地烧毁了这儿先前未着火的建筑物。
火势稍息,西乡隆盛便骑着白马,迫不及待的进入了京都城,他领着一队武士从萨摩军的队伍中穿过,走向黑压压的一片愤怒叫嚷着的人群前,此时的西乡隆盛身穿便服,手里只拿着他随身携带的一根青竹手杖,并未带什么防身武器,甚至连他珍爱的佩刀和手枪都没有带。
西乡隆盛催马来到人群前,借着火光,他看到了周围的人群,他们高举的双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当成武器的器械,一副恶狠狠的神色,脸上尽是大滴的汗珠,嘴角上尽是白沫,大声地叫嚷着,怒不可遏的人流将他们团团围住了,再望向远一些的地方,他见到的是一片晃动的,不住叫喊的,使人心惊胆颤的人头的海洋。
叫骂声吼叫声有如沸水般沸腾着,有的甚至像兽类的吼叫声,刀叉木棍在不住的挥舞着,不时有紧握的拳头伸向他和马的缰绳,然而他依然以一副从容和高傲而又冷静的姿态走向人群,就如往常在人群中开路一般,他不时用手杖轻轻碰碰那些最胆大妄为的人的头,于是,这些愤怒的人便因他的这种坦荡从容和自信的态度而有所收敛。后来,有许多人都认出了他,于是人群中便有许多人喊道:“那是西乡吉之助大将军!”
“大将军来了!”
“新政大总督西乡大将军来了!”
“西乡大将军!”
“西乡大将军!”
周围的喊声越来越多,民众使劲地喊着西乡隆盛的名字,慢慢地,四周的面孔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叫嚷声也平静了许多。
要知道,虽然身为武士楷模的西乡隆盛当年在京都时并没有刻意去讨好京都的民众,但他的宽宏大量和仁慈可亲却使他获得了民众的广泛尊敬和爱戴,尤其是因遭川路利良派人行刺而“上书请罪”事件之后,他的名声更是越来越响,加上因为他曾周济落难的穷困武士,人们更是对他赞颂不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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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人工降雨
西乡隆盛来到了人群之中,举起了手中的青竹杖,在空中摇了摇,以示他将要开口说话了。
“肃静!”
“肃静!”
萨摩武士们大喊道,很快,人群便安静下来了,这时西乡隆盛在马背上挺了挺身子,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众人,以洪亮而哽咽的声音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大家……受苦了!”
西乡隆盛说着,翻身下马,以竹杖拄地,他环视众百姓,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接着便向百姓深深的鞠了一躬。
听到西乡隆盛满含歉意的话,难民们感动不已,而在看到大名鼎鼎的西乡大将军向自己行礼,排在最前面的京都难民全都一阵错愕,接着纷纷鞠躬还礼。距离较远的人没有听清西乡隆盛说的是什么,但看到西乡隆盛弯腰鞠躬,似有致歉之意,前面的人群全都鞠躬还礼,他们便也跟着鞠躬还礼。
有如巨大的波浪在无边的海洋当中荡漾开来,无数人全都向着一个方向,默默的鞠躬行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骑在马上的筱原国干和池上四郎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目瞪口呆。
“西乡吉之助此次起兵,本为清君侧,除奸臣,新国政,安万民,不料被奸臣贼将横加阻碍,更有贼将纵火焚城,致使大家无故遭此大难!”西乡隆盛直起身,眼中已然有泪光闪动,“吉之助在此向大家谢罪!”
西乡隆盛说着,再次向难民们鞠了一躬。
“大将军。救救我们吧!”不知是谁说道。
“是啊!大将军。求你救救我们吧!”
“大将军救命!”
“大将军救命!”
越来越多的人呼喊起来。有的人竟然跪了下来。
西乡隆盛直起身,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一时间泪流满面。
“大家肃静!大将军有话要说!”筱原国干大喝道,但他的声音一下子便给淹没了,众武士见状齐声高喝肃静,但众人的呼救声音如同海涛拍岸,连武士们的声音也给压了下去。
西乡隆盛举起了双手,京都难民们看到他的手势。立刻停止了呼喊。
“众位乡亲!京都遭此惨祸,吉之助与大家一般心痛!吉之助不才,愿倾尽所能,给大家以救助,扑灭大火,使大家各得安生!”
听到西乡隆盛的许诺,难民们纷纷欢呼起来,有的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当下西乡隆盛下达了两道命令,一道命令是迅速调集粮食,赈济灾民;另一道命令则是禁止抢掠。如有抢劫不法者一律处以斩刑;命令发出之后,原本惶恐不安的人们迅速的安定了下来。当下筱原国干分派军队前往各处维护秩序。并增派人手前去救火。
“我的天,京都这是怎么了?”
林逸青纵马来到了山坡上,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京都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起火了?”佐藤英彦骑马来到了林逸青的身边,望着满天的烟尘和地面上的火光,也是吃惊不已。
“难道是我们不在的这些天,这里……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如月香织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火灾,露出面具的弯眉一下子皱了起来,警觉的说道。
“不似战火造成的啊……难道是有人故意焚城?”林逸青在心中暗道。
在完成了在东京的刺杀任务之后,林逸青便带着众人火速离开了东京,为了躲避追兵,一路上尽可能的避开人烟,就这样一路急行,未同任何人接触,是以并不知道京都发生了空前的大火灾的消息。
“有勇作他们在,京都应该早给打下来了吧?怎么会这样?”佐藤英彦奇道。
“快走吧!见到大将军,自然一切便知分晓。”林逸青说着,一打马,急速冲下山坡。众人纵马跟上,绝尘而去。
当林逸青来到西乡隆盛的大本营时,西乡隆盛正愁眉不展,见到林逸青回来,禁不住喜出望外。
“瀚鹏,你可算是回来了……”西乡隆盛上前拉住了林逸青的手,仔细打量着他,看到他毫发无伤,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此行幸不如辱命。”看到西乡隆盛眼中的关切之色,林逸青心中感动,他立刻将装有大久保利通人头的牛皮口袋和盛有书信文件的木盒呈到了西乡隆盛的面前。
西乡隆盛接过牛皮口袋,叹息良久,心中不忍,没有打开来看,而是转交给了身边的筱原国干,只是将木盒打开了,当他的目光落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封信时,壮硕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震。
“甲东先生临去前,嘱我将此二封书信交于南洲先生。”林逸青说道。
西乡隆盛点了点头,将两封书信缓缓取出。
“光阴如流水,逝者如斯,真如南柯一梦啊……”西乡隆盛看着手中的两封信,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滴落到了信封之上。
林逸青明白西乡隆盛因何如此动情,他在回来的路上闲暇时已经看过了,这两封信,一封是戊辰战争中西乡隆盛将驱兵直入江户时写给大久保利通的;另一封是倒幕成功后大久保利通在欧洲考察寄给西乡隆盛的西装照片,西乡隆盛回复揶揄大久保利通的形像不适合穿洋装的信。这两封信,是他们二人在志向分道扬镳前,友谊的最后明证。
“甲东去时,可从容否?”西乡隆盛将信重新收好,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问道。
“其时甲东先生嘱我将此二信交于先生,泰然自若,从容而去。”林逸青答道。
西乡隆盛叹息良久,又问了下林逸青此行的情况,得知黑田清隆和桦山资纪亦同日殒命。叹道:“桦山小贼倒也罢了。黑田君大才。当年倒幕立下大功,后又开拓北海道,抗阻俄人南下野心,功在千秋,只可惜政府欲要其统兵与我军为敌,如今我军虽去一大敌,然国家亦去一大才,真是可惜啊!”
“敢问先生。可是京都难以攻取?何以自我离去之后,已有月余,京都竟然未下,且是一片火灾之象?”林逸青问道。
“京都之事,说来令人心痛。”西乡隆盛叹道,“我至前线观战,见我军攻城,伤亡颇重,加之京都乃日本旧都,千年古城。人烟繁盛之地,我担心战火毁坏城池。伤害无辜民众,是以未用勇作孩儿的工兵战队,而是命其随利秋南下。谁料贼军见我军势大,炽仁那贼子竟然下令焚城,至使京都全城被焚!我见状急令大军入城救火,但为时已晚,现在仅保得城区四分之一未被火焚,而大火竟日不灭,数十万难民无家可归,缺衣少食,为之奈何!”
林逸青听到西乡隆盛说出京都大火的原因,吃惊之余,也禁不住为炽仁的焚城举动疑惑不已。
炽仁身为皇族,又是明治天皇最为信任的人,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
难道是为了利用西乡隆盛爱惜民众的心理,以此阻滞萨摩军前进?
要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是麻烦啊!
“现下京都粮仓大都被火焚毁,难民无有衣食,附近乡村粮食无多,而我军之粮食又不能全拿来救助灾民,瀚鹏可有良策,解民倒悬?”西乡隆盛情急之下,竟然向林逸青问起如何救助灾民来。
“是啊,瀚鹏素有急智,不知可有良策?”筱原国干也有些着急的问道。
他身为前敌统帅,已经明白现在萨摩军顿兵坚城之下,受困于满城大火,受制于数十万灾民,进退不得,若是拖延过久,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先将现有米粮集中起来,开设多处粥厂,按人头分发,既可提高粮食的利用率,又可免分配不公之患。”林逸青想了想,说道,“征集京都周围城镇的粮食,再分兵前往神户,取神户之粮救急,同时命大阪神户之富户捐助粮食,并以二城之金银向在日本之外国商人购买粮食,可解军民之急。”
听到林逸青提出向外国商人购买粮食,西乡隆盛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连声称赞,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看到武士们那佩服的样子,林逸青在心里不由得暗暗嘲笑日本人死脑筋。
他其实早就打过这两座城的金银的主意。
大阪城是日本的经济中心,日本的造币局便设在大阪,大阪城被萨摩军攻占后,城内的大量金银储备没有来得及运走,全部为萨摩军所得,林逸青原本的打算是想用这些钱来为萨摩军购买外国的新式武器装备,但现在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他只能选择用这些钱来购买粮食以解目前之急了。
身为萨摩军的总参谋长,他当然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意外的变化,如果放弃京都难民不救继续进兵的话,可能会取得快速的战果,但“弃民于不顾”的举动,会使萨摩军迅速失去民心,让日本民众更加的支持明治政府!
除了“弃民不救”的行为完全违背西乡隆盛心中坚守的理念之外,以明治政府的一贯作法,甚至很可能借此发动舆论战,将“纵火焚烧京都”的罪名扣到萨摩军的头上,使萨摩军的形像一落千丈,不再是“仁义之师”,从而陷于被动的地位,最终遭到失败。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古语,可不是白说了这么多年!
而萨摩军一旦象原来的历史上那样的迅速失败的话,便达不到他想要削弱日本的目的了!
通过扩大西南战争的规模,最大程度的削弱日本,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想到可以借着这一次的京都大火来削弱明治政府的民心,林逸青在心里禁不住要暗暗感谢炽仁这个昏虫放的这一把火了。
“瀚鹏,你可有扑灭大火之法?”听到林逸青说出解决粮食问题的办法,西乡隆盛欣喜之余。竟然向林逸青问起灭火的法子来。
看到西乡隆盛的问话举动。筱原国干和池上四郎等诸将都是暗暗好笑。
在他们看来。林逸青虽然智计百出,但毕竟是凡人一个,又不是神仙,面对如此大火,上万萨摩军士兵都无能为力,林逸青能有什么好办法?
林逸青起身来到窗前,抬头向天空中望去,此时正值午后。日光本是最强的时候,但因为冲天的烟尘遮挡之故,竟有如黄昏一般。
阵阵冷风吹来,透过窗子,吹到了林逸青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丝丝的冷意,林逸青看了看天空中的大片云彩,心中一动,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好笑。
也罢,就让自己在这些武士们的心目中。变得再神奇一些吧!
“先生勿忧,我已思得灭火之法。”林逸青转身向西乡隆盛说道。
“什么?”听到林逸青的回答。筱原国干等武士全都大吃一惊。
看到筱原国干望向自己的那惊奇莫名好似在看一个怪物的眼神,林逸青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此法说起来有些诡异而已。”
“瀚鹏要用何法灭火?说来听听?”此时筱原国干的好奇心也完全被林逸青给勾起来了,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以人工之法降雨,灭此大火。”林逸青答道。
“什么?人工之法降雨?”西乡隆盛奇道,“难道说瀚鹏是要我等敬神祈雨不成?”
“非也非也。”林逸青笑着摇了摇头,“林某之法,乃是以人力促使雨水降落,非是借鬼神之力也。”
“这怎么可能?”西乡隆盛和众武士全都瞪大了眼睛。
林逸青明白他们因何惊讶,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以人力促成天降甘霖,除了拜神救雨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但对于林逸青这个穿越者来说,“人工降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更何况,根据他刚才的观察和他所了解的知识判断,弄不好这几天这里便会下一场大雨,他说要“人工降雨”,其实也是想借此增加自己的威望,让人们相信,是自己促成的天降大雨而已。
“诸位听我安排,准备器械好了。”林逸青知道现在和他们解释得再多也没有用,干脆直接发号施令起来。
虽然觉得林逸青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但出于对他的一贯信任和他创造的太多奇迹,武士们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话表示异议,而是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
几天后,京都城郊。
“你……打算今天开始……求雨?”桐野千穗看着将一大碗米饭扒拉进口吃得正香的林逸青,本不想打扰他吃饭,但她心里实在太过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这里小小的更正一下,千穗。不是求雨,是降雨,人工降雨。”林逸青放下了碗筷,笑着回答道。
“好吧,降雨。”桐野千穗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让大家准备这么多的盐粉,就是为了降雨之用?”
“然也。”林逸青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可这……能行吗?……”桐野千穗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
“你就瞧好吧!”林逸青笑着用脑门顶了顶她的额头。
“你昨天说今天要去粥厂,是吗?”林逸青看到她身边放着一个圆形的木质食盒,问道。
“是啊。和大家给这里的孤儿们做了些饭团,一会儿送过去,我怕孩子们抢不过大人。”桐野千穗说道。
“我记得让池上将军安排军兵维持秩序的,应该不会有人抢吧?”林逸青问道。
“秩序还不错,但有时还是会发生争抢的。”桐野千穗道。
“你去吧,小心些,不要被人撞到。”林逸青起身道,“不过,今天最好带上伞,因为可能会下雨的哦。”
“……好吧,我带伞。”桐野千穗笑了起来。
桐野千穗和几名武士的夫人一起来到粥厂,此时粥厂已经开始施粥,灾民们纷纷拥挤上前,粥厂工人们大声吆喝着,一面尽量的维持着秩序,用大木勺将大锅里已然煮好的厚实的粥舀到灾民手中的碗里。有些灾民想要挤上前不排队,立刻便被维持秩序的萨摩武士赶了回去。
桐野千穗来到一个大锅前,查看粥煮的情况,粥厂的管事人员见到桐野千穗到来,赶紧跑了过来。
“夫人请看,这粥煮得很厚的,能喝饱的。”管事人员笑着将一根筷子插到了大锅内的粥中,说道。
“很好。”桐野千穗看到筷子赫然立在粥中不倒,高兴的点了点头。
桐野千穗四下望去,看到灾民们领粥的秩序虽然显得有些乱,但争抢得并不是太厉害,领到粥的人或蹲或坐,都在那里香甜的喝着。桐野千穗的目光主要关注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身上,因为小孩子毕竟体弱,是抢不过大人的。
“小孩子都在那边,专设一灶领粥,以防大人争抢。”管事人员象是明白桐野千穗的心思,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粥棚说道,“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桐野千穗点了点头,向专给小孩子分粥的粥棚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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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三都俱陷
桐野千穗一行人一进粥棚,正在等着领粥的孩子们便呼拉一下子围了上来,伸出了手,桐野千穗等人早有准备,将带来的饭团取出来一个个的分给了孩子们。
桐野千穗观看着饭团的分发情况,尽量让所有的孩子都领到饭团,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些领到饭团的孩子并没有马上吃,而是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桐野千穗注意到孩子们的目光,她转身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了从地面上升起的一道白线高高的飞上灰暗的天空中,然后猛地绽放开来。
桐野千穗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远远的“砰”的一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一道又一道的白线从地面上向天空射去,吸引了地面上的人们的目光,大人们对这一异象感到惊奇不已,不知道萨摩军的武士们在搞什么名堂,而孩子们则更多的是感到有趣,每当有一道白线飞到空中并象花儿一样的绽放开来,化成白色的烟雾,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便会有孩子们跳着脚拍着手叫起好来。
“这是什么?”一位武士夫人惊奇的问道。
“这是……火箭吧?”另一位武士夫人回答道。
桐野千穗也猜出了这些飞上天空爆炸的东西应该是火箭,她记得幼时曾在父亲的军营里见过英国人制造的“康格里夫”火箭的发射,对火箭这种东西并不陌生,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奇怪。
她突然想起了林逸青临行时说的话和那怪怪的笑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难道说。林逸青是在用火箭进行人工降雨?
事实上。正如她猜的那样。林逸青确实是在进行人工降雨。
“瀚鹏,这以火箭将研磨极细之盐粉射入空中,便能催生出雨来,这当中是何道理?”西乡隆盛站在山坡上,看着一枚又一枚的火箭射入灰蒙蒙的烟尘之中爆炸,化成一团又一团的白雾,好奇的向林逸青问道。
“大将军可知,天空中之浮云。乃是由云滴组成,云滴尺度极为细小,它们悬浮在空中,不能下落。只有转化为雨、雪等降水粒子后,才能落到地上。若要由云化雨,须将云滴转化为降水粒子。盐粉可以吸湿,若往云中播撒极细之盐粉,它们能在云中吸湿而迅速长成大云滴,而后便可形成甘霖降下了。”林逸青笑着说道,“另外。火箭之爆炸可形成气流,促使天空中之冷气团与地面大火形成之热气团相遇。也可形成水滴,促成降雨。”
“原来如此。”西乡隆盛听了林逸青的解释,感叹不已,“想不到瀚鹏竟然于天文气象有这样的见解。”
此时西乡隆盛身边的众武士都听到了他和林逸青的谈话,他们虽然也听明白了林逸青关于“人工降雨”原理的解释,但心中仍是不太敢相信,一个个全都抬头仰望高空,静观天气的变化。
不多时,负责发射的萨摩军士兵将全部的火箭发射完毕,此时大地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全都凝望着烟尘弥漫的天空,只有仍在燃烧的城区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烧了这么些天,就打京都靠近海边,海风强劲,容易吹散热空气,冷热气团不易交汇,但这京都好歹烧了这么多天,又是处于盆地之中,能够形成大的热气团啊……”林逸青望着天空中的云彩,心中暗道,“此时又来了一番‘炮打云’,冷热空气相遇,怎么着也该下雨了啊……上方谷那场救了司马懿的雨,情形应该和这里差不多啊……”
此时的林逸青,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作为人类的力量的渺小。
又过了好一会儿,天气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林逸青心中暗叫不妙,他以为应该是盐粉的效果不如碘化银的关系(可在这个时代上哪里弄碘化银),正要寻个由头把这事搪塞过去,却听得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雷鸣之声。
西乡隆盛感觉到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他伸出手指在脸上轻轻一抹,感觉到了指尖的一丝湿润。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有人大喊起来。
一瞬间,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好似迷迷漫漫的轻纱,蒙上了黑色的原野。 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雨丝一开始很细,很绵,好像春天飘浮的柳絮,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雨淅淅沥沥地飘着,横的、竖的、斜的,密密麻麻,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像一块巨大的绸缎,在天与地之间飘舞着。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暴雨说来就来了!随着狂风吹过,雨帘从山后漫过来,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桐野千穗举着伞,立于雨中,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闪电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担心,担心整个大地都会被暴雨吞没。
她转头向往四周望去,到处都是奔走躲雨的人。好多孩子嬉笑着奔到了一棵大树下,可大树似乎一点也没有庇护他们的意思,一会儿向东摇,一会儿向西摆,让雨点儿把他们一个个变成了落汤鸡。但他们一点也不沮丧,而是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跳着,笑着。透过那珍珠雨帘,桐野千穗看见远处,山坡上的人们五颜六色的雨伞形成了雨幕中缓缓流动的彩虹,没有雨伞的人们急匆匆地找着避雨的地方。雨越下越大,地上湿得再也不是一个个小圆点。而是闪亮的一块一块。继而又汇成亮闪闪的一大片一大片……再也找不到一块干涸的地面了。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
就在这时,京都城的方向传来声声的炸雷一般的巨响,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桐野千穗转身望去,看到原本冲天的夹着浓烟的火焰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大团的白汽升腾起来,发出震天的轰响,好多断壁残垣受不了雨水和火焰相接生成的水汽冲击。纷纷垮塌下来,生成的灰烟很快被水汽冲散,和雨水一道落在了地面上,形成了大片的泥浆。
过了仅仅不到一刻钟,原本冲天的大火,便全部熄灭了。而大雨却并未停止。
一名武士撑起雨伞,奔到了西乡隆盛的身边,替他挡住落雨,但西乡隆盛摇了摇头,伸出手阻住了他。而是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将军,你……”武士怕他着凉。正要劝说,西乡隆盛却笑了起来。
“如此好雨,洗去我身心之垢,怎能不叫我心情舒畅?”西乡隆盛转头看了看林逸青,笑道,“瀚鹏,你这呼风唤雨之能,真是叫人敬服啊!”
“大将军过誉了,林某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林逸青微微一笑,恭维道,“大将军爱民之心,感动上天,降此甘霖,所谓天人感应,若无大将军此心,只怕人力再强,也未必能促降如此甘霖。”
“呵呵,瀚鹏,你就不要再把功劳都推到我头上了。”西乡隆盛的目光转向大火已然熄灭的城区,感慨道,“大火已灭,我这一块心病,总算是就此去了。”
不多时,雨便变得小了,人们纷纷立在雨中谈笑,小孩子们蹲在如镜的小水洼边,和自己的影子相视而笑,指点着,戏逗着。人们打着色彩鲜艳的雨伞,从山坡上望去,只见雨中伞动,色彩斑斓,宛如一幅美丽的水彩画。雨水汇成的水流像小河一样,顺着陡坡倾泻下来,不多时,雨停了,而城内低洼之地已成一片汪洋。人们望着大火熄灭的京都城,有如节日一般的高兴,冲淡了火灾造成的愁云惨雾。
此刻的桐野千穗,看着雨后的彩虹,心中满是对丈夫的敬仰和崇拜之意。
京都大火因天降大雨而熄灭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人们惊讶之余,纷纷盛赞西乡隆盛的爱民之心感动上苍,故而降下了大雨熄灭了大火。在大火熄灭之后,萨摩军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进兵计划,离开京都北上,主力仍留在京都救助灾民,而一支偏师则由池上四郎率领,直取神户,其目的便是为了从神户弄来粮食救济京都。
但让池上四郎没有想到的是,当萨摩军兵临神户城下之时,神户守军已然不见了踪影,原来神户守军兵力本就单薄,在听闻京都大火之后,更是军心动摇,而镇守神户的政府军统帅福原实少将认为无法坚守,便率军弃城而去,而这位神户的守将比炽仁理智得多,没有象他一样的做出焚城的疯狂举动,而是留给了萨摩军一座完整的神户城。
至此,日本赫赫有名的“三都”大阪、京都和神户全都落到了萨摩军的手中。
池上四郎兵不血刃的进入神户城后,秉承西乡隆盛的命令,先是张榜安民,表明勤王师的目的,接着按照林逸青事先的命令,召集城中富商大贾,请他们捐助粮食财物,帮助萨摩军救助京都灾民,萨摩军的“仁义之举”招来了神户商民的交口称赞,很多人捐粮捐钱,运往京都,很多外国商人也很感动,在捐助了一部分钱物的同时,还表示愿意为萨摩军“以公道便宜的价格从外国进口粮食,救助饱受火灾折磨的京都民众”。
而这一切,京都大火的罪魁祸首、一直在逃亡路上的有栖川宫炽仁亲王却并不知道,他是在到达东京之后,才知道了相关消息。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
深夜,东京,皇宫。
明治天皇去了权典侍柳原爱子那里,皇后一条美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不再去想如何安眠。而是想起自己初入皇宫时的事来。
皇后作为国母。应该是万民瞩目的人物。门当户对自不必说,还须才学、德智都是优秀出众。当时皇室经过初步考虑,认为可以从五位摄政家择优产生。
作为皇后的候选人,当时一共提名了三位少女。一条家有明子和胜子两位小姐。有栖川宫家有位利子公主。但一条家的两姊妹,孝明天皇在世时,就有将来为儿子选作皇后的意向。她们两姊妹的父亲左大臣一条忠香,与明治天皇的外公中山忠能过从甚密切。忠能还在胜子幼小时就说过:“这公主多可爱,早晚要给祐宫的……”
父亲一条忠香这个人。能力未见出众(幕末公家众之中也就是三条实美这个橡皮图章和“半家”出身的岩仓具视二人算是人物),但是一条忠香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就是懂得养女儿。他除了将亲生女儿美子嫁给明治天皇外,又力主养女美贺子嫁给幕府将军德川庆喜,成为德川家的末代御台所,可以说是两边押宝的老狐狸。
朝臣家的女儿,没有不想当皇后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对资质优秀的女孩,他们从幼小就悉心调教。举凡诗书学问、举止礼仪、仪表打扮,都磨练得面面俱到。
一条美子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她小时候名叫胜子,安政5年6月。处于“安政大狱”漩涡之中的一条忠香为女儿起名“寿荣姬”,很有些冲喜的意思。不知是不是祈祷有了效果,一条忠香最终只受到“戒慎十日”的轻微处罚,比鹰司等人辞官隐居要轻微的多。
当时的日本,上层贵族、诸侯人家的婚姻关系,像蜘蛛网似的纵横交织错综复杂。在维新的变乱年代,他们之间相互关系十分微妙。从某种意义上说,当政治性的对立和斗争激化时,姻亲关系能起到缓冲作用。比如德川庆喜从大阪败退,官军追踪而至。眼见迫近江户时,先帝的皇女、前将军家茂的妻子和宫就出面请求宽大处理。
少女时的一条美子患有公卿家子女的通病,营养不良,当时的公卿,食物过于精细,营养摄入量严重不足。一条家为了替体弱多病的美子调养身体,经常让美子吃鱼类和鸡蛋等,不曾想这一举动使得美子的智力发育远胜于同辈的公卿家子女,其记忆力惊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茶道花道鼓琴和歌水平都很出众,其聪明伶俐令日后的明治天皇称美子为“天狗娘”。
而父亲的刻意培养,也是让她与众不同的重要原因。
一条家的府邸在京都一条乌丸大街往东拐角处,西面能望见皇宫。有一天,当时还是左大臣的一条忠香叫来管家,命令道:“想在府邸内建一座瞭望台,你酌量办理一下。”
“您建台做什么用的?”管家好奇的问道。
“让孩子们登上去,观望外边的景致。”一条忠香答道。
“只是为了玩儿吧?现在诸事都得节约,我觉得这是没用的开支。”管家小心的提出了建议。
“不是这样。大臣的孩子,终日住在府邸之内,轻易见不到外面的世界。偶尔外出,也是乘轿有人随从,对人们的日常生活,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就会落后于形势,长大了也是无用之人。我是想让他们看看世态。”
管家明白了一条忠香的意思,于是,在围墙边儿修建了个小小的展望台,可以爬梯子上去。里面铺着席子,窗户镶着细格子;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声,外面是发觉不了的。
那时的一条美子经常上到台上,从窗户往下看,能见到各种人和事情。农民、市民、学徒、小和尚、法师、武士、城市妇女、男女仆人……她想不到世间竟然住着这么多人,真令人吃惊。有富人,也有穷人。和人家一比较,她才明白,自己被尊称为小姐、公主。有众多的家臣、仆人伺候着,处境多么优越,身份多么尊贵啊。
那时的一条美子,姿容秀丽,气质高雅,举止斯文,性格温柔。平时走起路来,长长的和服袖飘飘摆动,恰似画中仙人一般。
三个皇后候选人中,一条美子最具有竞争力。惟一不足的是,他的年龄比睦仁大三岁。在日本,丈夫比妻子年纪小的现象,并不很普遍;但还不是决定性的障碍。查历代皇室,灵元天皇、撄町天皇、仁孝天皇的妻子,都比丈夫年长一些。所以有俗语云:大姐姐做老婆,也有妙不可言的好处。于是这门婚事就成功了。
一条美子现在还记得,自己初为皇后,嫁入皇宫里时的种种盛况。
对于一条美子来说,京都给了她太多的回忆,但是现在,她少女时代记忆中的这座古老的都市,已经消逝在了漫天的大火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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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儿玉参谋长
在得知京都大火的消息之后,明治天皇先是震惊莫名,接着便怒发如狂,而一条美子和柳原爱子当场相拥痛哭,近臣们也全都悲痛不已,一时皇宫里满是悲声。
由于消息传递不及时,明治天皇一开始以为京都是为萨摩军的炮火所焚,曾经怒火满腔的大骂“萨贼”,并命人将“萨贼”二字刻于木人身上,以刀劈砍泄愤,但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来,京都是被政府军焚毁的,而且是有栖川宫炽仁亲王下的命令。得到消息后,明治天皇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认为是贼军的有意诋毁,为自己的纵火罪行开脱,但随之而来的原京都公卿士族及受灾商民如同雪片般的控告书,让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再没有比这对明治天皇的精神打击更大的了,从那一天起,明治天皇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处理政事必须的对答之外,他再不愿和人说一句话,包括后宫的嫔妃们。
身为皇后的一条美子,今夜让明治天皇与他最心爱的权典侍柳原爱子同眠,就是希望柳原爱子能用她的爱,让自己的丈夫恢复正常。
一条美子正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之际,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天皇陛下,您……”在外值守的女官有些惊奇的问道。
“皇后睡了吗?朕想和皇后聊一聊。”明治天皇沙哑的声音传来。
“臣女恭迎陛下。”一条美子起身跪伏在地,恭声道。
此时的她,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天皇深更半夜的会出现在她的寝宫之中。
“你们退下吧!朕想和皇后单独聊一聊。”明治天皇说道。
女官们行礼退下。明治天皇来到一条美子的面前。伸出手扶起了她。
“天色已晚,陛下为何还不安睡?”一条美子抬头看着神色憔悴的明治天皇,轻声问道,“难道是权典侍身体不适?”
“权典侍累了,先睡了,朕睡不着,突然想和皇后说说话,便过来了。”明治天皇答道。
一条美子起身想要给明治天皇沏茶。但却被明治天皇拉住了。
“皇后不必麻烦了,朕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明治天皇说道。
“陛下,您……”一条美子在明治天皇身边坐下,她的一只手仍被明治天皇握着,她看着比自己小三岁的丈夫那沉郁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过来。
“陛下想聊些什么呢?”一条美子微笑着问道,眼波中满是母亲般的温柔。
“皇后,你可记得,在朝臣决定选你为皇后时,当时王政复古的大号令刚颁发。京都城内便出现了战乱的迹象。朕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派专人护送你进入皇宫。到准后殿去避难。”明治天皇回想着往事,面色转趋于平和,语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结果你的册封大典,拖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那时陛下常常来探望臣女,我们一起做着喜欢的事,真是快乐的时光啊……”一条美子回想起往事来,嘴角荡漾着甜甜的笑意。
那还是明治元年正月,鸟羽、伏见之战一开始,整个京都都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当时谁也不能预料会出现何种局面。一条美子被选为御妻后,过了一年半才册立为皇后。那一年半的时间,在日本的历史上,可说是多事之秋,各种大事接连不断,日本社会正在发生激烈的变动,而处于皇宫深苑中的这一对小夫妻,却在那时,享受着难得的爱恋时光。
“皇后那时,带给朕的美好,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明治天皇感叹道,“这也是朕为什么对京都如此的眷恋,可惜不久之后,便迁都到江户了……”
一条美子知道明治天皇在说什么,正是那一年,日本的年号从庆应改为明治,9月8日这天开始,成为明治元年,定下了一世一元制。即一代天皇,只用一个年号,今后不可擅自变动。
就在这时,鸟羽、伏见之战失败的幕府军随德川庆喜逃回江户。官军追进江户城,成立了一个新政府。以会津为首的东北诸藩,抵抗了一阵官军的进攻,但不久就投降了。北海道虽然仍有小股拥幕力量困守孤堡,但东北基本已经平安,新政府的基础,已固若磐石。
那时明治天皇接受西乡隆盛、岩仓具视等维新派人士的建议,决定把国都由京都迁到江户去。那里才是日本真正的中心,江户后来改名东京,而从前的将军府邸,则扩建成为了皇宫。
迁都到江户,在当时的日本是了不得的大事,日本近代的历史,也因此改变。
“当时迁都江户,是西乡卿和岩仓卿还有伊藤卿的决定。”明治天皇说道,“这在当时是英明无比的决定,虽然朕的心里,是不愿意离开京都的。”
“臣女那时和陛下一样,心里也是不愿意离开京都的,但是,在当时迁都东京,却是十分必要的,不然的话,不足以显示陛下君临天下啊!”
明治天皇点了点头,他明白皇后的意思。在整个德川幕府执政的数百年间,天皇受到幕府的监视,一步不能离开京都。甚至连皇宫也不允许出,长年累月就生活在不足一平方日里(1日里约等于3900米)的圈子里。
有这样一个故事:后水尾太上皇想去参拜山城、大和神社佛寺。配备在禁中的武士高木伊势守提出了异议:“请先报告幕府,征得同意后,您再去。”
太上皇大怒道:“我又不是去策划坏事,不过是想去寺庙朝拜。太上皇希望这样做,却遭到臣下的阻挡。实在太无理了!”
“臣下不懂得深奥的道理。只是领受了关东(即幕府)之命令,一定要保卫皇宫。如果太上皇要强行外出,臣下只好挡住去路阻止您。万一您仍要破坏规定外出。臣下不惜甘冒逆贼的恶名。也会朝着御辇射箭!”高木说道。
听到高木如此说。太上皇没有再往下说。天皇也罢、太上皇也罢,三百年从来没有出过宫门一步。如今江户城回到皇室手中,明治天皇就是要借迁都之机,明明白白向国内外昭示:日本国的天皇重新君临天下。
“臣女现在还记得,当时迁都的盛况,真是壮观呢。”一条美子回想往事,感慨道。
当时大队人马沿途过大津、草津;越水口、铃鹿;经四日市、桑名,在当到达见阪时。天皇下轿稍事休息。他眺望远方的大海,深有感触地说:“这就是太平洋吗?”
对于明治天皇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海。
曾目击这次迁都盛况的一位外国人,留下了生动的描述:
“明治元年11月,整个皇室和他们的护卫部队以及仪仗队伍,沿300英里长的东海道从容行进。这是日本历史上队列最长,而且最为壮观的一次行军。在朝廷人马所经过的每一里路上,农民在大道的拐弯处膜拜顶礼。11月26日,是明治天皇16岁生日后的23天,天皇御驾进了江户城。有三个西方人在现场观看。明治天皇乘坐一顶黑漆大轿,轿顶有一个金鸟。头和身体像是孔雀。尾巴像是雏鸡的尾羽,呈扇形向上方张开,象征永存不朽。皇族约60名轿夫和卫士,穿黄色丝绸长袍,戴着小巧的菊花形耳环,随从大队而行。在队伍前边,三名老年京官对密集的人群扇着扇子,大声吆喝,为御驾开道。人群像潮水似地在大道两旁此跪彼伏,叩头触地,直到队伍过完为止。”
御驾抵达东京的第十天,对全城市民赏赐御酒。当时全城八百零八条街,分为大、中、小三等。大街赐酒三木桶(一桶装40升),中街赐两木桶,小街赐一木桶。此外,还下赐锡酒壶550个,鱿鱼干1700把,东京市民歇业两日,全城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对于当时的日本老百姓来说,幕府将军德川庆喜大人给撵跑了,代之而来是天皇,反正都差不多。单从这般盛情招待来看,兴许不是多么坏的人……这是当时东京百姓的想法。
但仅仅在东京住了两个月,明治天皇便提出要还幸一次旧京京都,因为那里有宗祠社庙,刚好先帝孝明天皇驾崩满三年,必须祭祀。同时还要举行迎娶皇后入宫的仪式。
虽然理由冠冕堂皇,但迁都仅两个月便要还幸旧京,说到底,还是明治天皇对从小长大的京都,怀有深深的眷恋之情。
天皇的要求一经提出,当时担当辅相的三条实美便表示反对,他说:“当前日本处于关键时刻。关东多年受到德川家的恩惠,暗中怀念他的人很多。朝廷虽说统治着这儿,但远没有真正把握住人心。天皇如果离开东京,就可能失去几经努力好不容易才笼络住的民心。西幸之事,还望慎重。”
尽管遭到了三条实美和许多朝臣的反对,但是岩仓具视支持了天皇的意见,他的看法是:“先帝的祭祀,立皇后的仪式,都是朝廷大事,不可等闲视之。按照古礼的规格和惯例,礼仪是非常森严、庄重的,当然非京都莫属。天皇还幸旧京,办完该办的大事,再返回东京就可以了,不必担心人心动荡。”
于是,还幸京都成行。回到京都的第六天之后,于年末的28日,完成了皇后册立大典。
那时的一条美子,充满了激动和不安,所有的亲友为她祝福。喜期当日巳刻(上午十时),她乘坐牛车进宫。一身穿戴高雅华丽,可说极尽人间富贵。经过一系列的繁琐仪式之后,明治天皇夫妇还驾常殿。天皇脱下直衣,皇后宽下五衣,同到第一御所间参加庆祝宴会,可谓盛况空前。
而一条美子知道,明治天皇是为了讨她的欢心,才在京都举行皇后册立大典的。
“那一天,皇后真是美呢。”明治天皇看着身边的妻子,感叹道。“朕当时想。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啊!……”
一条美子明白明治天皇对京都的无比眷恋之情,但她突然想起了现在的京都是何等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黯。
“只要能时时陪在陛下身边,臣女的心就满足了……”一条美子轻声道。
“朕原本打算,等到春暖花开之际,同皇后再回京都一次,可惜……”明治天皇想起了已然被大火焚毁的京都,面色突然转为阴沉。
“陛下。京都,真的……被烧毁了吗?”一条美子知道明治天皇想起了什么,她不想去揭他心头的伤疤,但话语却不自觉的顺口而出。
“是的……”明治天皇点了点头,声音转为咬牙切齿,“而且,真是炽仁这个混蛋放的火!……”
“什么?是……他放的火?不会是谣传吧?”一条美子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如电雷轰顶。
“不是谣传,确实是他放的火。”明治天皇沉声道,“京都公卿的控诉信里。说的明明白白,众口一词。都称是他放的火。外国报纸也刊登了火灾的详情,也是说他放的火,没有错的。”
“怎么会这样……”一条美子喃喃道。
“倒是西乡卿不愧为武士楷模,心存仁爱,他见到火灾后,便立即下令救火,保住了京都四分之一的城区未被烧毁。而后大火连日不灭,西乡卿又行人工降雨之法,使天降甘霖,浇灭了大火。”明治天皇提到西乡隆盛的义举,眼中满是敬佩之色,“西乡卿又开设粥厂,赈济灾民。若非西乡卿举措得当,京都灾民之境遇,几不可想……”
“果然,南洲先生毕竟是南洲先生啊……”一条美子也感叹起来。
“炽仁这个鬼畜不如的家伙,竟然敢放火烧毁了朕的京都……”明治天皇想起放火的罪魁祸首炽仁,一张脸瞬间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朕……绝对饶不了他!”
“陛下,难道……不用听听他本人的说法么?”尽管知道明治天皇愤怒已极,一条美子还是提出来了自己的建议。
“朕当然要知道他的说法。”明治天皇深吸了一口气,在年长有如姐姐的心爱妻子面前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狂怒之态,说道,“听说他正在前往东京的路上,朕已命人去找他了,并要他写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听到明治天皇的回答,一条美子心中稍定。
夫妻二人望着如同泻在地面上的水银的月光,久久无言。
天皇夫妻此时并不知道,就在同样的月光下,炽仁也注定要渡过一个不眠之夜。
“亲王殿下,你还没有睡着?”有人向躺在草地上的炽仁亲王问道。
“没有。”炽仁一边回答,一边将身子从草地上坐直。
来人是儿玉源太郎大佐,京都守军的代理参谋长。
儿玉源太郎在他旁边草地上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他。
“不,我不会吸烟,谢谢你。”炽仁拒绝了。从小父母就告诫他这是一种恶习,直到今天也没染指过。
“殿下还是拿着吧。”儿玉源太郎的声音很轻,却很固执,还让炽仁听出了某种特别的感情。这种感觉令炽仁的心温热起来,他不好意思不接那支烟了。
儿玉源太郎将另一支烟叼在嘴里,给炽仁和自己点上火。炽仁试着吸了一口,马上连连咳嗽起来。
有一段时间儿玉源太郎一直默默地抽烟。炽仁感觉到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亲王殿下,您刚才在想什么?”一支烟很快抽完了,沉默了一会儿,儿玉源太郎从草地上坐直,问道。
“我在想以后的战斗,”一霎间炽仁有些慌乱,他没有料到儿玉源太郎会提出这个问题,“……哦,刚才我在想家人,还有我的老师,朋友。”他想了想,还是改了口。但他忽然意识到跟他说刚才那句话是有些不合适的。
儿玉源太郎垂着头,眼睛没有去看炽仁,而是望着旁边什么地方,低声问道:“将军,你……你写了遗书吗?”
“遗书?……什么遗书?”炽仁听到儿玉源太郎的问话,心“咯噔”一下缩紧了。
“我刚才转了一下,大家不少人都写了遗书。”儿玉源太郎说着,目不转眼睛地盯着左边一棵被泄进林子里的月光照得明亮的小树。
炽仁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死亡的黑云在他刚刚明朗一些的心灵的天空里翻涌汇聚起来。“他们都在遗书上写了些什么?”沉默了一秒钟,他问。
“我没有看。”儿玉源太郎犹豫的看炽仁一眼,欲言又止。
炽仁听出他的话中有一种难言的悲凉。
“遗书……如果要写遗书的话,该在上面写些什么呢?”炽仁自言自语的说道。
林间的月光黯淡了下去,而炽仁却急切地盼望它们重新皎洁起来。
“亲王殿下,焚毁京都的举动,我并没有反对。”儿玉源太郎小心的说道,“而且我认为,正是焚城阻碍了贼军的行动,使得政府可以重新集聚兵力,同贼军再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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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津田军法官
听到儿玉源太郎的话,炽仁一时心中感动不已。
是啊!世人只知道他是焚毁京都的罪魁祸首,而又有几人明白,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呢?
“儿玉君,您真的是这么认为的?”炽仁问道。
“亲王殿下,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还认为,这场大火,应该是这次战争的转折点。贼军之势,当就此由盛转衰。”儿玉源太郎正色说道,“当年不就是莫斯科的那一场大火,使得拿破仑兵势大沮,盛极而衰,最后兵败倒台的吗?在我看来,京都大火,其功绩足可与莫斯科大火相比!”
听到儿玉源太郎称赞的话,炽仁险些掉下泪来。
“亲王殿下!您不必沮丧和担忧,就象德国评论家弗朗茨?梅林所言:‘莫斯科的大火开始了一个时代。’我认为,京都的大火,也是新时代的开始!”儿玉源太郎激动的说道。
“儿玉君,谢谢你……”炽仁哽咽道。
“亲王殿下,您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您应该在您给天皇陛下的报告当中,在您的遗书当中,清楚的表明自己的观点!这样,哪怕是一时身受冤屈,将来历史也会给您正确的评价!”儿玉源太郎握住了炽仁的手,坚定的说道。
“我明白了!”炽仁心中激荡不已。
儿玉源太郎走后,炽仁没有了睡意,干脆取过铅笔和纸,开始写起给天皇的报告来。
当他写完报告和遗书时,已然是深夜了,林子里万籁俱寂。山间涧底溪水的流淌声单调而响亮。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合上了。
“还应该再写些什么呢?……”尽管报告和遗书都写好了。但炽仁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他心里念叨着。想要同睡魔做斗争,但到底还是忘掉了战争、死亡、责任、尊严、荣誉,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炽仁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他猛地起身,便看见一队一身黑衣的政府军士兵在一位军官的带领下,正向他睡觉的地方走来。
“是有栖川宫炽仁亲王殿下吗?”领队的军官看见炽仁身上的军服,认出了他的军衔。上前敬了一个军礼,问道。
“正是。”炽仁举手还礼,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奉天皇陛下的命令,解除殿下的职务,并立刻保护殿下前往东京,听候处理。”军官说着,向炽仁出示了明治天皇的手令。
听到军官的回答,炽仁的心不由得一沉,他接过手令看了一眼。手竟然发起抖来。
而赶过来的儿玉源太郎听到军官的话,面色也是一变。
“对于我的部下。天皇陛下可有命令?”炽仁强自镇定的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军官让他问得一愣,“我只接到关于殿下的命令。”
“我明白了。”炽仁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他差不多已经能猜出来,自己这一次回东京,等待他的是什么了。
“儿玉君,这是我的遗书,如果我没有机会再写的话,你就将它交给我的家人吧!拜托了!”炽仁说着,从怀里取出写好的遗书,还有那份关于京都战事的报告,一并交给了儿玉源太郎。
儿玉源太郎含泪接过,喉头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
炽仁转过身,不敢再看他和部下们,而是昂着头,来到了逮捕他的军队当中,有如赶赴刑场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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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陆军省官署。
军法官津田真道此时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着。
“……士族之间存在着极其严格之门阀制度。而此种门阀制度之顽固,不只表现于藩内的公务方面,甚至在眼下的私交上,在孩子之间的关系上也有着贵贱上下的区别”;“当时是封建时代,日本全国各处皆同样,藩的制度偏于守旧。每个藩士的身份都有严格的规定,上士即为上士,下士便是下士。此种牢固的封建秩序仿佛封在箱子里一般,其间丝毫不得通融。……下贱之民若对武士无礼,对陪臣或直属臣子不敬,斩杀勿妨……古昔彼土有人奴,生杀予夺之权全在主人,无丝毫权利。等同于禽兽草木,唯主人所持一物耳,是大背天理人道。后世文教大阐,人人皆有平等之权,丝毫没有差别,故人奴远绝其痕迹。但彼国惑于古来之陋见或利欲,云黑奴为天之罪人,非寻常人类,近来尚存。作为英吉利人魁废之,晚近美利坚平定奴乱,黑奴开始得以在人类苏生。然而我邦士人可称无礼,有杀人权,至强之权耶?非理之理耶?呜呼可畏!”
“试看德川之治世,人民奉戴此**偏重之政府,考察世间情况,不问人之品行如何,日本国内几千万人,各自被封闭于几千万个箱里,或如被几千万道墙所隔断,寸步难移。不仅将其身份区别为士农工商,在士族中还有世禄世官,甚至如儒官医师,其家世代不得改变职业。农民也有家世,商工也有股份,其阻隔坚固如铁,无论何等之力不可破之。人们虽有才力,却无进而开创事业之目标,只能退而寻求保身之策。经数百年之久,其习惯逐渐成为人之本性,最终丧失所谓敢为之精神……”
津田真道生于美作国津山藩士家庭。他从小好学,22岁脱藩到江户,向箕作阮甫、佐久间象山、伊东玄朴等学习西学。安政四年任藩书调所教官,后受幕府之命与西周同时留学荷兰,在莱登大学师从费塞林格学法学、经济学以及孔德和密尔的实证主义哲学等。回日本后,在开成所任教授。将他在荷兰的听课笔记出版,取名《泰西国法论》。他为这本书写的序言《泰西法学要领》。是日本人写的最初的法学通论。他后来担任幕府骑兵军官。在大政奉还时为德川庆喜设计了以德川家为中心的立宪方案。明治维新后。历任征士,司法省刑法官等。参与《新规则纲领》的编写,建议禁止买卖人口。明治四年任外务权大丞,现在陆军省任军法官。
从“九州反乱”到现在,已经过去近四个月的时间,在陆军省工作的人们,全都关注于战场的进展得失,而身为军法官的津田真道。更为关心的,是借这场日本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内战的机会,扫荡掉日本国内的封建等级制度思想。
津田真道通过到西方的学习,比较了历史上东西方社会存在的等级贵贱差别现象。他发现日本的封建制度在许多方面与古代西方奴隶制类似,他曾撰文谴责这种等级制对社会造成的极大危害,他认为,美国通过南北战争废除了黑暗的奴隶制度。但在日本的封建等级制度下,作为统治阶层的武士却对所谓“下贱”之民有生杀予夺大权,真是无理至极。他强烈批判这种等级制度的非人道性,并警告若长此以往。日本社会发展的前途将会变得十分令人恐惧,更不可能赶上欧美等先进国家。
其实在明治时期。日本新政府对旧的封建等级制度进行了较大的改革。明治政府在《王政复古大号令》中就说:“自此废除摄关、幕府,先暂设总裁、议定、参与三职,使之处理万机。诸事应按神武创业之始,无缙绅、武士、堂上、地下之别,皆须尽力发表至当之公议。” 虽然颁布该号令是针对当时的特殊局势,为了笼络人心而采取的权宜之计,但它已定下一个基调,将对长期以来幕府实行的封建等级制进行变更,让各等级皆可能享有政治上的发言权。在后来发布的《五条誓文》中,也有“上下一心,大展经纶;公卿与武家同心,以至于庶民,须使各遂其志,人心不倦”的条文,预示革除封建等级制已为时不远。明治二年6月17日,行政官通告第542号宣布设置华族之称号:“根据公卿与武家同心、上下协同之精神,特指示今后应废公、卿、诸侯之称,改称华族。但官位仍按以前规定不予变更。”同年12月2日太政官布告第1004号又宣布设置士族称号:“前此,各藩纠正大义名分之紊乱,察海外各国之形势,奉还其封地,从而公论众议大行……各藩亦应根据维新之政体,逐渐改革。废除中下大夫士以下之称,皆称士族及卒……但所领土地一律上交,皆赐以廪米。”即以前封建贵族的称号和领地皆被废除。明治四年8月28日,太政官布告第448号再次宣布:“兹废除‘秽多’‘非人’等名称,故今后其身份、职业皆应与平民同等。”次日又在太政官布告第449号中进一步规定“因废除‘秽多’、‘非人’等名称,故一般应编入民籍,其身份、职业皆与平民同等对待。但除地税外,仍有蠲免之惯例,应重新调查,呈报大藏省。”明治五年正月29日太政官布告第29号又宣布废除卒族的称呼:“各府县惯属之卒中,旧时值班,以‘抱替’之名,予其子等以俸禄,已自然形成世袭之情况,今后可列为士族,并呈报大藏省备案。但其俸禄,可按惯例发给。但只限一代顶替值班者,按新规定应使之为平民,其俸禄则按以前之规定发给。”这一系列改革,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绝大多数人民的法律地位,同时也为宣扬人际政治关系现代化思想营造了更加宽松的舆论环境。
然而,明治政府虽定下了“四民平等”的原则,却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传统的不平等现象。藩阀统治继续保持,封建性的超经济强制仍然沉重。更严重的是,长期以来实行的封建等级制度已在人们头脑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要在短时期内彻底扭转人民的等级观念十分困难。例如,农民阶层的旧的等级观念尤为严重,他们尽管在幕府时期处于第二等级,但实际上地位卑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基本权利,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瞧不起地位更低的商人阶层。这种心态不仅在幕末时期十分严重。而且到明治维新后一段时期内继续保持。象有一次福泽谕吉曾故意作出蛮横无理的士族模样。吓得农民战战兢兢。连自己的马都不敢骑。而当他用和蔼的态度向他人询问时,被询问者便认为福泽谕吉是地位低贱的“大阪商人”,而表现得趾高气扬甚至蛮横无理。福泽谕吉感叹道:“古来之习惯真可怕。此等百姓只因未受过教育,便不明事理,也不知有法律。庶民如此状况实在无法。”由于长期实行封建等级制度,人们习惯成自然,争取平等的精神也丧失殆尽。
这种人民被封建等级观念牢牢束缚的现状,对于日本迈向近代化社会无疑构成严重的羁绊。因此。亟需在思想上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否定等级特权的运动,以唤起民众,让人们从旧的封建等级观念中解脱出来,树立起人际之间政治关系近代化的观念。
津田真道力主改革,荡涤旧制,但他也清楚的认识道,旧的既得利益阶层是不会束手待毙的,定要起而反抗,他预见了旧士族会发生叛乱,认定新旧势力和思想观念必然要有一场决战。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场决战的规模会如此之大。而旧士族的反抗,竟然会如此的激烈,竟然使明治新政府有倒台的危险。
面对九州乱党的强大攻势,加上政府军战事不利,日本民间复辟的声浪又开始涌动,津田真道对此愤恨不已,他写下那些词锋峻利的文章,就是为了进行反击。
津田真道正在写着,一位军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津田阁下,天皇陛下召见。”
听到是明治天皇要召见自己,津田真道感到一阵错愕,但很快便被激动和荣耀代替了。
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被神明一样的天皇陛下召见的荣耀了(在这一刻,平等的观念从津田真道的脑海当中瞬间消失了)。
津田真道不知道天皇因何召见自己,他猜测可能是自己以前写的针对西乡隆盛举兵时提出来的“新国政”、“清君侧”口号的揭露文章得到了天皇的首肯和重视,是以兴冲冲的换上了正式的服装,随等候的天御侍武官觐见。
到了皇宫觐见厅之后,没过多久,明治天皇瘦小的身影便出现了。津田真道注意到,随同明治天皇接见自己的,竟然还有皇后一条美子和权典侍柳原爱子,不由得心中奇怪。
“津田卿精于法学,于国家政法多有建树,朕心甚慰。”明治天皇看着津田真道,说出一番抚慰的话来。
“陛下皇恩浩荡,臣诚惶诚恐。”津田真道恭敬的答道。
“津田卿一向倡议法制,现任陆军卿军法官,一定是执法如山,无论何人犯罪,均能依法处置,是这样吧?”明治天皇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
“陛下所言极是,臣正是这样做的。”津田真道回答道,声音里颇有自豪之色。
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平等”和“法制”等西方观念,是他奉为圭皋并坚定不移的执行的。
“你这样回答,朕心甚慰。但是津田卿,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一天,遇上你不敢依法审判的人?”明治天皇又问道。
“臣以为,此人并不存在。”津田真道听到明治天皇的问话,以为天皇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不由得立刻大声的回答道,“古语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的眼中,只有律法,没有别人!”
“津田卿的意思是说,哪怕是朕犯了法,也要与庶民同罪,落到津田卿手中,也要依法审判,是吗?”明治天皇发出了一丝类似冷笑的声音,又问道。
听到明治天皇的这一句问话,津田真道的后背登时冷汗直冒。
天皇怎么会这么发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以为……是这样……”津田真道硬着头皮答道,但口气却不似刚才那样坚定和自信了。
“津田卿能这样回答,朕心甚慰。”明治天皇转过头,笑着对一条美子和柳原爱子说道,“朕能有这样的臣子,真是难得。”
“陛下英明。”一条美子和柳原爱子垂首微躬,齐齐答道。
“朕再问你一次,津田卿,如果是朕的亲族,犯了罪,你敢依法审判吗?”明治天皇又问道。
听到天皇这一次的问话,津田真道明白了过来,立刻大声的答道:“臣定会依法审判!绝不姑宽!”
“那好,朕的亲族,有栖川宫炽仁亲王,犯了军法重罪,正好归你审判,望爱卿秉公依法而断。”明治天皇终于说出了召见他的目的。
“有栖川宫炽仁亲王?这……西征大总督阁下不正在前线督师么?……”津田真道听到他要审的人是谁,心中惊骇不已,但他立刻就明白了天皇为什么要将这位亲王交给自己审判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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