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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无声     剑道师祖txt下载     剑道师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攀附

    进入剑坟的资格并不全是按照剑试的胜败来定的,不得不说拜剑红楼能够在剑界享有盛名与门内开明的风气不可分割。

    陆鸿,林长定,王大雷三人自不用说;其中王大雷和林长定已经两次进入剑坟,但此次依然允许进入。

    第一场比试就败北的独孤伽罗也获得了进入剑坟的资格,反倒是赢了两场的程瑶珈并不在列;新入门的弟子中白硕,田奎,还有差点被陆鸿打哭的赵琳都获得了资格,可说是皆大欢喜。

    其后各人便都离开了试剑台。

    陆鸿离开两仪山时看似伤势极重,一直到逍遥峰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一进竹屋就变得神采奕奕。

    “陆鸿,你受伤了?”,

    李秋实颇为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陆鸿身经百战,但还真没受过伤。

    陆鸿笑道:“小伤,不妨事”,

    解开衣服,胸前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他的混元功在疗伤解毒方面具有奇效,若非如此独孤伽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了田奎的颠茄之毒。

    其实他本可不必受伤,林长定的赤枭之剑虽然强横,但想要伤他未必就那么容易;他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而已。

    李秋实去打了盆水给他清洗身上的斑斑血迹,陆鸿随便擦拭了两下就放下湿毛巾,从乾元袋中取出青阳子的紫阳金瓶。

    金紫两色光芒萦绕而出,将不大的竹屋照的通室透亮;紫阳金瓶做工径直,流线优雅,连李秋实一时间也看的呆了。

    “陆鸿,这是什么宝贝?”,

    “紫阳金瓶”,陆鸿笑道:“能得到这件宝贝,这一剑之伤也算值得了”,

    紫阳金瓶能够吸纳方圆十里的灵气,将之储存在瓶中,日后即便到灵气稀薄之地也不耽误修行;而其与祭主共通的能力使他在与人对敌时凭空多出了这许多灵力作为储备,比之需要口服的回灵丹高明许多。

    莲心的百年兽丹能够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对他来说也是不可或缺,但暂时还用不到。

    陆鸿拔出紫阳金瓶的瓶塞,一股清香飘了出来;陆鸿将体内灵气度入紫阳金瓶中,他的灵力十分浑厚,但进入这个只有巴掌大的金瓶中却仿佛泥牛入海,倏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紫阳金瓶举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查看才看见瓶底出现了一抹紫金色,那是他的灵气被压缩到极致后的颜色;这便是紫阳金瓶的能力,否则以这瓶子的狭小空间又怎能承载方圆十里的灵气?

    此时这紫阳金瓶空空如也,只有陆鸿度入的少许灵气;而若想祭练这紫阳金瓶他须要先用自己的灵力将金瓶灌满,然后净空,再灌满,如此往复三次,金瓶便会铭记自己的灵气,与自己产生共鸣;其后只需在紫阳金瓶留下自己的少许灵气,金瓶再吸入其余驳杂灵气都会与自己的灵气融合,为自己所用。

    以陆鸿此时的境界要想灌满紫阳金瓶少说也要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

    当晚将自身近半数的灵气散入紫阳金瓶中他便朦胧睡下了。

    第二日天不亮便有人来逍遥峰拜访。

    “陆鸿师兄,在逍遥峰可住的习惯”,

    首先来拜访的是一名珠光宝气的弟子,衣装首饰很是浮夸,连手里的折扇上也渡上了一层金粉,镶着各色小宝石,一派纨绔子弟的风范,但言语之间十分客气,他自称是烟雨楼弟子,名叫秦修。

    陆鸿笑道:“这里清幽的很,实在是不可多得清修之地”,

    秦修扫了一眼,摇着折扇笑道:“清幽是清幽,就是简陋了一些,我差人连夜打造了一些家具给师兄送来,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哪里哪里,师弟有心了”,

    陆鸿也不客气,一应礼物照单全收。

    “师兄有伤在身,师弟就不多打扰了,日后师兄若是有空不妨来我烟雨楼游玩,也让师弟尽一尽地主之宜”,

    “改日定去叨扰师弟”,

    秦修没有多留,随意聊了聊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去了。

    其后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不仅是新入门的弟子,不少前代弟子也携礼前来。

    “陆鸿师兄,你的剑伤还好吗?我给你带了上好的金疮药”,

    “陆鸿师弟,这是清热丸,解毒疗伤具有奇效,师姐的一点心意”,

    ......

    修界与凡间一样,倚强凌弱,攀龙附凤,其势力之心比之凡间甚至犹有胜之;陆鸿本就声名不小,昨日又在剑试上击败了前代师兄王大雷和林长定,这在拜剑红楼还是前所未有,前来结交的人自然不少。

    谁都知道再过一年半载,陆鸿的地位便可比肩大师姐阮泠音和大师兄公孙麒,到时候丹房,藏书阁,法器仓库,五灵坊和听雨楼必有一处归他掌管;与他结交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在新入门的弟子看来这拜剑红楼风气开明,十分友善,但年长的师兄师姐们却深知,在修界,无论身处哪个宗门没有实力,没有后盾都寸步难行;不是他们势利之心太重,而是要想在修界生存就不得不如此。

    直到傍晚十分逍遥峰才恢复往日的宁静,待客人都走后陆鸿敛起笑容,坐在湖边,看向摘星楼的方向闷闷不乐。

    他一直在等那个人,自己受了伤,她总该来看望才是,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陆鸿,这许多礼物怎么办?”,

    竹屋外堆满了各色礼物,屋中根本放不下。

    陆鸿道:“都是他们的心意,好生存放起来吧”,

    这话等于是没说,李秋实愁得就是不知该把这堆积如山的礼物放在哪里;但见他心绪不佳的样子也没有再问,默默地把它们都搬到屋后。

    渐渐的月明星稀,那个人还是没有来;从这里看摘星楼上隐隐有星光闪烁,一如那女子眼眸中的神彩。

    他自然不知道摘星楼,悬崖边,莲心与他一样遥望着逍遥峰,眼睛微红。

    夜风吹来,陆鸿叹息一声拂衣起身。

    正在这时夜空中传来轻微声响,一只纸鹤从幽暗中飞来;陆鸿伸出手掌,纸鹤停在他手背上化作一团白气。

    陆鸿取出纸团,打开后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烟雨楼下,火云洞相会”。

第三十二章八臂金刚

    入夜时分,天穹星光点点,拜剑红楼重重楼宇上有几处烛火闪烁,而如龙蛇蜿蜒的群山已被黑幕笼盖。

    烟云楼下山体绵延,由于多是山陵丘壑和古老岩洞,灵气又稀薄,这里平日极少人来;但今晚却有一道人影忽然来到,在山壁陡岩之间穿行纵跃,身手十分矫捷。

    那人每过一处岩洞必要看上一眼,待快步行到绵延群山深处一处山洞时忽然驻足;他定定看了看山洞,内中似是空空如也,一片漆黑。

    心中默算,按方位推演,此处乃是八卦中的离位,南方,属火;所谓“火云洞”定是这里无疑。

    心思转毕,他轻步向前,刚到洞口立时感受到一层灵璧;内中有人低咳一声,听得是云雀的声音,来人笑了一笑揭去脸上黑布,正是陆鸿。

    “云雀道兄,久违了”,

    话音方落便听“噗”地一声一株火苗窜起,洞中石桌上一根蜡烛点起,将狭小的山洞照的透亮,

    石桌后两道人影端坐,一人身穿黑白阴阳道袍,面容冷淡,眉目之间隐有煞气,正是许久不见的云雀。

    他见到陆鸿点了点头,道:“久违了”,

    坐在云雀身旁的是一名长发青年,面容十分俊秀,姿态娴静,气质不凡,他身上隐隐有檀香飘来,最为奇特的是他穿的是一件暗金色迦沙,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竟是佛门大师的打扮。

    远远看去他仿佛画像上的拈花笑佛。

    见到这人陆鸿不禁好奇。

    却听云雀道:“这位是金刚门无尘大师,你见过的”,

    陆鸿心中一动,笑道:“是剑茶会上的高客,陆鸿倒是险些忘了”,

    当初剑茶会上有一名金刚门的僧人与云雀一同受邀成为拜剑红楼宾客,陆鸿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只知是一名带发修行的僧人;他记性本好,经云雀这么一点立时便想起了那日的光景。

    无尘双手合十笑道:“剑茶会一别,小宗师风采依旧”,

    陆鸿笑了一笑拂衣坐下,心中却奇怪,云雀深夜约自己来此相见定是有要事,却不知好端端的为什么还要带个和尚过来。

    云雀自然知道他心中疑惑,道:“大师在金刚门中带发修行,不仅佛法高深,武学造诣也远胜金刚门众僧;不久前业已练成金刚不坏之体,佛号为‘八臂金刚’,俗家名为阎无上,来自禅隐”,

    阎无上,禅隐。

    陆鸿不禁摇头笑道:“道兄好会卖关子,早该告知大师是禅隐的佛友,在这拜剑红楼也好有个照应”,

    杏花,稻香,禅隐三地的传人向来隐秘;纵然三地交好,但三地传人之事仍是不为互通,譬如陆鸿和云雀,两人从杏花村到大胜关再到河洛,一路同行十数天,也只知道对方名号,至于彼此师承谁人,艺高几何等都是一概不知。

    至于禅隐本代佛门传人更是不为人所知,陆鸿也只知晓其俗家名为阎无上,在金刚寺带发修行;至于其法名,修为,去向则是一概不知。

    但至少有一点阎无上与陆鸿和云雀相同,他绝不止师承一处。

    云雀道:“我与大师也是刚知晓彼此的身份,拜剑红楼杜合欢,青阳子都非易与之辈;宾客中也多得是奇人异士,行事还是小心为好”,

    陆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今夜相约此处,想必是道兄和佛友有什么发现?”,

    云雀与无尘相视一眼,道:“不错,这些时日以来我和大师明察暗访,确有发现”,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桌上茶杯道:“虽有捕风捉影的嫌疑,但此事实在重大,我和大师须得知会你一声”,

    “昔日圣火教教主魏青虹,或许还活着”,

    陆鸿修行多年,走遍山南水北,对世间诸事早已见怪不怪,但听了这话心中仍是一动。

    当年任非踪便是查访到仙门咒怨与圣火教有关,想要去圣火教总坛询问魏青虹,不料刚到大胜关便遇到了时为圣火教护法的杜合欢。

    两人恶斗之下难分胜负,各自退走,但任非踪身种西域奇毒,不久后便死于万兽山。

    任非踪虽死,但稻香,禅隐两地传人也得到了消息,立时便赶往圣火教总坛,只是那时圣火教因行事奇诡,连起战端已然引起众怒,北洲六宗齐聚圣火教总坛,万劫海妖魔尽出,连镇海魔蛟也亲至西域荒楼截住圣火教四**王和四门教众。

    圣火教教主魏青虹修为通天,但北州六宗宗主俱是一方之雄,围攻之下即便是魏青虹也是不敌。

    圣火教总坛一战镇海魔蛟一手压下圣火教四**王,将四门教众屠戮殆尽,而教主魏青虹身陷戮仙大阵之中,明知求生无望便散尽毕生功力引用天魔解体**,想要与六宗同归于尽;但终究没能功成,与圣火教诸多教众一同覆灭在戮仙大阵之中。

    待到稻香,禅隐两地传人赶到西域圣火教总坛时魏青虹已经身死道消,连尸体也找不到,仙门咒怨的消息至此再次断绝。

    稻香,禅隐两地传人不甘心,继续苦寻仙门咒怨的线索,但终是毫无所得,以致郁郁而终。

    圣火教覆灭已是三十余年前的事,时隔这么久,乍一听到魏青虹的消息陆鸿怎能不惊喜?

    他强忍内心激荡,平静良久方道:“此事当真?”,

    云雀道:“我已说了可能是捕风捉影,其中详实究竟如何我和大师会继续查访,但若此事为真,少不得还要从杜合欢身上下手”,

    无尘大师笑道:“杜合欢在圣火教时担任护法,地位还在法王之上,教中事物多由他打理;魏青虹若是没死,想要东山再起必要邀杜合欢一同出山”,

    “只是杜合欢此人虽然乖僻,但心计深沉,你我务必谨慎”,

    陆鸿微一颔首。

    云雀看了一眼陆鸿,道:“陆兄,魏青虹的事急不得,暂且放下,日后从长计议;今次我与大师找你来还有另一件要事”,

    “那****在信中所托之事我与大师思索良久,已决定竭尽全力助你完成大计”,

    伸手入乾元袋中取出一只纸人,道:“你所需的一切我都已准备好了,现今万事俱备,只待剑坟开启的那一日”。

第三十三章旁门

    算起来陆鸿与云雀结识已有两月有余,要说是好友多少也算得上,但信任之心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

    陆鸿也好,云雀也好,都因心计太深之故而难以交心;无论是谁总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

    两人不止一次联手,但多是在事关仙门咒怨或是关乎杏花,稻香两地的事上;若是两人各自的事则少不得各人自扫门前雪。

    剑坟的事归根结底是陆鸿一个人的事,与云雀无关,他肯帮忙陆鸿倒是十分欣慰。

    心中也知道他是为自己铺路,因而并没有太多感激,伸手接过纸人笑道:“这便是替身纸人吗?道兄不仅精通阴阳诡道,五行数理,这旁门左道,奇淫巧计上也造诣匪浅啊”,

    云雀揶揄道:“不也没人知道堂堂剑道宗师陆鸿不仅剑术高超,在盗术方面也颇有心得吗?”,

    陆鸿笑了一笑将纸人放入乾元袋中,看了一眼无尘,这位大师看起来一派出尘之姿,实际上怕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无尘没有理会他的小心思,笑道:“剑坟开启之时我和云雀道兄定会亲至相助陆兄,还请陆兄做好准备”,

    陆鸿笑道:“这个自然,我与道兄,大师三人联手,还有做不到的事吗?”,

    云雀和无尘都是清心寡欲之人,但听他如此一说也是豪气陡生;不是他们自负,实是论修为,论见识,论心智三人都是同辈中的顶尖人物,他们三人联手哪怕是想要手摘日月星辰也未必就做不到。

    “只怕不多”,

    两人几时同时道,云雀也难得地露出些许笑意。

    “陆兄,还有一件事,我本不该插手,但却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云雀道:“你和莲心的事”,

    陆鸿看了他一眼,眼神颇是耐人寻味,笑道:“连我的私事道兄也这么了解,实在令人心惊啊”,

    云雀故作听不出他的嘲讽,道:“陆兄与莲心副楼主也算是佳偶天成,我和道兄本该向你道一声喜;但你我与拜剑红楼日后实不知是敌是友,红楼主人云裳对仙门咒怨是否知情也要另说”,

    “陆兄虽然心计深沉,但并非无情之人,若是有朝一日拜剑红楼与杏花村,莲心与孙瑶二者只能选其一,陆兄又要做何决断?”,

    “陆兄,你一出生杏花村便视你为珍宝,让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服侍你,将最华美的房屋让给你居住,花费重金替你聘请名师,方圆灵气尽数归你所有......虽然多有日后仰仗之意,但其恩其情说是重如泰山也不为过......”,

    他还想再说,但见陆鸿脸上笑意已敛去便住了口,过了片刻方道:“陆兄,我和大师与你相同,俱是深受稻香,禅隐大恩,背负太多,所以轻易不敢与人亲近,这世上恩情最难相负”,

    “言尽于此,一切还得由陆兄自己决断”,

    走出火云洞时空中月已西沉,三人在洞口告辞,云雀如幽影般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无尘大师则步法奇诡,身上隐然似有魔像。

    佛魔双修,陆鸿心中诧异,禅隐的传人果然有些门道。

    他略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背影,提气往逍遥峰而去,眼角的余光却撇到高耸如云的摘星楼;重楼之上星辰点点,蓝光萦绕。

    突然想起方才云雀说的话,陆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当下飞的更快。

    但便在他提气之间体内灵气忽然从丹田处窜起,飞速流向四肢百骸,炽热的气息在体内膨胀,从奇筋八脉直冲脑门,竟是走火入魔之象。

    陆鸿心中一惊,忙止步盘膝坐在岩石之上运转混元功调息,体内灵气渐渐引到正位,溃乱之象渐消,约莫半个时辰后心中那股烦恶才算去尽。

    看了一眼摘星楼,心中暗叹,自己对她果然已经是情根深重了吗?上一次入魔之象还是两年前突破通玄之境的时候,时隔许久,竟然会因一个女子再次心生魔像。

    他站起身,沉思良久后忽地疾飞向摘星楼。

    再看她一眼,再见她一面,无论怎样了局都好,总之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了了之,他心中想道。

    摘星楼与抱月楼位于拜剑红楼主峰,距离各个山峰都显得遥远;这两座楼也是拜剑红楼最高的所在,陆鸿不需辨别方位,只需朝着星辰闪烁之处疾行。

    飞到摘星楼下时已是将近黎明时分,陆鸿看了一眼雄伟的山峰,足尖一点身形陡然拔高;几次在岩石上借力便飞到了山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峰顶的亭台楼阁便映入眼帘,他心中没来由地有一丝紧张,但已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当下衣袂一展跃到峰顶的圆形高台上。

    甫一跃上高台身后便有一股冰冷杀意从背后涌来,他心中一惊,只感觉死亡仿佛瞬间来临。

    “影儿,不要伤他”,

    忽而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背后那股杀意这才敛去,他转身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一闪之间消失在身后,他居然连那人样貌也没能看清。

    回过身来,见圆形高台的正前方莲心正抱膝而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真是......”,

    她本想说“你真是大胆”,但见他看向自己时眼中隐有痛苦之色,面上亦有几分苦楚,与他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大不相同,心中一软剩下的话也便说不下去。

    陆鸿定定看了她半晌,道:“莲心,你一夜没睡吗?”,

    莲心道:“你不也是吗”,

    陆鸿笑了一笑,故作洒脱走到她身旁坐下,闻着她身上飘来的幽香,却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你...心情不好吗?”,

    过了一会儿莲心忍不住了,这些天来陆鸿十分思念他,她又何尝不是饱尝相思之苦?

    陆鸿叹了口气道:“很不好,莲心,我的心情实在是...坏透了”,

    莲心不知他心中纠缠的不仅仅是与自己的感情,还有杏花村的那份恩情,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不理他才如此凄苦;心里既开心又难过,低声道:“陆鸿,你我身份悬殊,就算两情相悦也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我是拜剑红楼的副楼主,可以颐指气使,可以享尽荣华,但婚姻大事却身不由己,陆鸿,你终究只是......”,

    她没有说完,但陆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以她拜剑红楼副楼主的身份无论嫁入哪一个宗门都将使拜剑红楼实力大增;而他不过是拜剑红楼一个外门弟子,即便天资出众又怎能与一宗一派的实力相比?

    她一人的儿女私情与整个拜剑红楼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这个道理对旁人说得通,对陆鸿却是半点儿也不同。

    他看着黯然神伤的莲心道:“莲心,我陆鸿不过是比你生的晚了一些,早晚也会开宗立派,称雄一方,怎么就与你身份悬殊了?”,

    “早晚有一天我陆鸿的剑会破碎虚空,冠绝剑界,莫说什么一宗之主,一地之雄,即便是蓬莱的仙人,九天的神明我也未必就放在眼里”,

    他握住莲心的芊芊素手道:“莲心,你与我既然两情相悦,我就绝不会让旁人左右你与我相守的意念”,

    莲心本以为他即便不会知难而退也必然愁肠百转,谁知他竟如此狂傲,一点儿也没将那些话放在眼里。

    但听他说的狂傲又真挚,莲心既觉好笑又觉感动,伸出手指戳了他的额头道:“你连我的侍女都打不过,还敢说大话,羞不羞”,

    原来那个叫“影儿”的人是她的侍女,想到方才差点丧命在她的剑下陆鸿不免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莲心脸色复又变得黯淡,她揉了揉微红的双眼,道:“陆鸿,若是只是这些就罢了,我也敢争上一争;但我不敢见你却不全是为此,还因为...姐姐”,

    “云裳楼主?”,

    陆鸿不解地看着她。

    莲心轻轻松开他的手,看着天上的星辰,一点晶莹划过眼眶,道:“我知道她这么做很不为世俗所容,但姐姐她...确实是深爱着我啊”,

    “啊,什么?”,

    一瞬间陆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剑圣

    陆鸿年幼时便虽孙瑶外出历练,走过远东荒漠,去过西域楼兰,闯过涂妖山,六道禁地;自认见识过世间不少奇闻异事,但对女子与女子之间****却是极少听说。

    听莲心如此说,陆鸿一时间还以为听错了,怔怔地看着他。

    莲心叹了口气,道:“这可能是拜剑红楼最大的秘密了,姐姐的红尘秘意已修到第八重,若是她肯与一名道侣双修只怕早已功参造化,将红尘秘意修到第九重了”,

    陆鸿颇为费解,道:“你们都是女子,怎会......”,

    莲心摇了摇头,道:“或许和家世有关吧,我和姐姐出生在北周皇族,皇宫之中;宫里高高在上的人整日里美女环绕,久而久之也觉腻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兴起了男风”,

    “姐姐自小对那些污秽不堪的事耳濡目染,十分厌恶,长大后见了男人便觉面目可憎;但一个人若是没有斩断情丝,她的感情就总要有个托付的地方;我自小与姐姐亲厚,乖巧,听她的话,她每次受伤也是我侍奉在左右,久而久之她的一颗心便全都放在了我身上,渐渐的竟至不可自拔”,

    “起先我对此并没有在意,但后来姐姐对我用情渐深,,我那时还小,对这些都很懵懂,只记着她对我的好,听姐姐说什么‘一生相守’,‘红尘相伴’,‘永世不离’只以为是姐妹间的感情,便一一都答应了,和她山盟海誓;等我日后明白过来已经晚了,这畸形的情根一旦种下想要拔去已是万万不能”,

    陆鸿偏过头,脸上表情怪异,实在想象不出两名女子山盟海誓是怎样的光景。

    却听莲心道:“我和姐姐之间畸形的恋情不被外界接受,不仅如此,因为此事我和姐姐甚至受了不少侮辱”,

    陆鸿眉头一凝,道:“谁敢侮辱你?”,

    言语之中颇多怒气。

    莲心见他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动,笑道:“我和姐姐本是北周皇族,也是剑圣门下弟子,但我们的恋情被发现后就被逐出了皇宫,师父也觉脸上无光,将我们逐出师门,不许我们再提起他的名讳”,

    “剑圣?你们曾败在剑圣风无痕门下?”,

    陆鸿目中流光一闪。

    若问当今剑界谁是剑道魁首,恐怕连中州的用剑名家也不得不承认是剑圣风无痕,剑圣风无痕这个名字从百年前起就享誉剑界,他以一节散人身份却凌驾于各大宗派之上,百年前如此,今时今日依然如此。

    据说他的剑比风更快,比雷更具威势。

    据说他少年时一心求剑,中年时一心求道,化境后只求一败,但至今仍不可得。

    据说他早已剑破虚空,但却不愿飞升仙界,宁愿滞留人间。

    据说他百岁之后便觉举世无敌,寂寥难堪,逍遥世外,无人能觅得其踪。

    如此盖世奇人,即便被称为“剑道惊鸿”的任非踪在鼎盛时期与他相比也是远有不及;陆鸿也曾随孙瑶找寻剑圣踪迹,想要拜他为师,但却始终鸟无踪迹;他久久不出,渐渐的连名字也被世人遗忘,时隔多年忽然听到他的名字陆鸿怎能不吃惊?

    “莲心,剑圣前辈现在何处?”,

    莲心摇了摇头,道:“我和姐姐在他门下学艺尚不到半年便被逐出师门,其后听小舞师妹说他访仙蓬莱去了,再然后便没有了他的消息”,

    她并不称称呼风无痕为“师父”,显然对他并没什么师徒情分。

    陆鸿道:“原来小舞师妹也是出自剑圣前辈门下吗?”,

    摇头叹道:“剑圣前辈或许剑法通神,但心胸未免狭隘,不过是女子之间的****而已,又有什么容不下的?”,

    莲心睁大了眼睛看他,道:“陆鸿,你觉得这没什么吗?”,

    陆鸿道:“这世上‘情’之一字本就身不由己,意不从心;譬如你对我情根深重,难道是想不爱就不爱了吗?”,

    莲心顿时满脸红晕,道:“呸,谁对你情根深重了?”,

    陆鸿笑了一笑,忽而好奇,道:“莲心,你和楼主都是女子,那什么...阴阳济会,水乳交融之事.....”,

    莲心更是羞不可抑,粉拳在他身上重重锤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瞪着他道:“流氓,登徒子,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满脑子的下流念头吗?姐姐只想和我在红尘中相守,永世不要分离,从来没有非礼的举动”,

    陆鸿揉了揉胸口,道:“我只是好奇嘛”,

    莲心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恋情不为外界所容,我和姐姐也一直隐瞒着;姐姐觉得对我不起,便一直竭力补偿我,可她越是如此就陷得越深”,

    “陆鸿,你以后再不要来我这摘星楼了,我也再不去你的逍遥峰,若是让姐姐知道你我的事她一定会一剑杀了你的”,

    陆鸿有些难以置信,道:“不至于吧”,

    莲心正色道:“三年前我和姐姐去北洲参加论道大会,一名世家子弟仰慕于我,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姐姐就心生醋意,斩断了他一手一脚,好生凌辱了他一番”,

    她脸上泛起丝丝红晕,道:“我们都是女子,无法...水乳交融,自然最看中的就是彼此的心,姐姐若知道我移情于你必会杀你而后快”,

    “陆鸿,无论你怎样看待我们之间这份感情,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总要好好活着才行”,

    莲心闭上眼再不去看他。

    陆鸿无言以对,默然起身道:“莲心,无论如何,我陆鸿总不会负你,不会负任何人”,

    离开摘星楼时陆鸿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总算知晓她心中所想,虽然不知日后该如何相处,心里总还有念想,他至少不像原先那么难过了。

    至于杏花村,他总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局面的。

    回到逍遥峰时天已大亮,各峰各楼上都已有练剑的身影。

    竹屋中李秋实还在酣睡,陆鸿没有打搅他;坐在湖边取出云雀送的那只纸人,将自身灵气度入纸人之中,不一会儿纸人形貌便发生了变化,最终变得和陆鸿一模一样。

第三十五章替身

    纸人身子一点点胀大,棱角分明之处俱都变得圆润;面上墨笔描画的五官俱都变成实体,脸型变化,最终变得与陆鸿一模一样。

    他一动不动盘膝坐在地上,冰冷冷的气息从身上传来。

    陆鸿眉头轻蹙,不知为何,他在这替身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酷烈之感,连带着心中都觉得有一丝煎熬。

    很快替身的身体变得温热,一道精魂流转,它缓缓睁开眼睛。

    见到陆鸿时替身眼中先是有一丝惧怕,待看清他的脸时眼中的惧意稍减,但仍是面带惶惑之色,过了片刻后向他躬身一礼。

    这变化陆鸿看了也暗觉惊奇,云雀的道术真是有些门道;而当真将一道魂魄禁锢在这纸人中又让人感觉齿寒。

    这根本就是邪魔外道的作为。

    陆鸿也学过妙手空空的盗术,亦曾去金刚门盗过书,若说是正人君子难免有失偏颇;但他终究是以剑术为主,异术诡计为辅,自认与万劫海,魑婴宗这等妖魔邪道大不相同,反观云雀的道术却有不少都有损阴德。

    陆鸿问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替身躬身道:“大爷,小人名叫刘武,只是一个猎户”,

    虽然陆鸿言语温和,但他仍是掩饰不了心中惧怕,显然是受过不少折磨。

    陆鸿对他心生同情,温言道:“不必害怕,在下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此事过后便向云雀道兄求情,或许可以放你离开”,

    听到“云雀”的名字刘武身子明显一颤,道:“不...不必了,小人能侍奉云雀道爷是三生有幸,此次受道爷之命听候大爷差遣,大爷有什么吩咐小人照做就是”,

    陆鸿知道一个人若不是吃足了苦头绝不会行为言语如此卑微,又见他身上有几丝黑气冒出,知道是最折磨人的炼魂术留下的痕迹。

    又与他聊了几句,知道他本是邙山脚下一名老实巴交的猎户,对修界之事一无所知,只不过由于云雀途径邙山时正在炼制这替身纸人便将他杀死,魂魄祭练后禁锢在这纸人中,即便他死后也是饱受折磨。

    了解此事后陆鸿对云雀心中突生芥蒂,但眼下云雀全力相助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好言安慰他几句。

    此时替身纸人虽然与他形貌相同,但刘武怯懦的性格和憨厚的气质却与他截然不同,陆鸿只好与他相处几日,让他学习自己的言行;其后又给他传功,很是耗了一番心力。

    陆鸿本想将红妆,青璃,惊悸三剑给他背上以免露出破绽,但想到红妆是孙瑶所赠,青璃是琉璃所赠,两人都有轻微洁癖,而惊悸则还在养剑之中,略想想也就罢了,只将正阳剑给他佩戴。

    这日忽有几人从烟雨楼御剑而来,陆鸿远远的便看见三人形貌,竟是陈风,林墨和柳烟三人,于是让刘武藏起来,自己走到崖边迎接三人。

    “陆鸿师兄”,

    “师兄,师姐,好久不见”,

    当初陆鸿得以进入拜剑红楼多亏了三人,只是其中多是陆鸿误导利用,陆鸿内心对他们颇有些愧疚;入门后三人还替自己背了不少黑锅,陆鸿心中对他们愧疚之心更重。

    但此时他正筹谋大事,不能露出破绽,是以仍是装出一副伤势未愈的模样

    三人相互礼毕后柳烟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关切地道:“陆鸿师兄,你的伤还没好吗?”,

    陆鸿笑道:“剑毒秘典上的剑伤难愈,毒伤难解,恐怕还要将养些时日”,

    柳烟从乾元袋中取出一瓶丹药赠给他,陈风则在一旁斥责林长定狠毒,只有林墨仍是娴静,似在发呆。

    陈风道:“陆鸿师兄,受青阳子师叔之令,本门剑坟后日就开启了,今次我三人来此是告知陆鸿师兄进入剑坟后一些需要小心的地方”,

    剑坟是拜剑红楼故去长老,供奉的埋剑之地,在门内的地位堪比供奉灵位的祠堂,要进入剑坟自然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但陆鸿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师兄,师姐,今次剑坟选剑的诸项事宜是由你们负责?”,

    陈风笑道:“是啊,我和林师妹,柳师妹常年帮青阳师叔打下手,这类事都是交由我们操办,若是办的好了师叔也会给些奖赏”,

    陆鸿心中对他们充满了同情,有心想要劝他们不要趟这趟浑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当下只能虚与委蛇一番。

    直到三人将进入剑坟的令牌交给他,离开逍遥峰时陆鸿心中的同情仍没有散去。

    第二日入夜时分陆鸿将刘武叫道身边,从乾元袋中取出红木做的令牌。

    “刘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刘武道:“记得,小人名叫陆鸿”,

    “将去往何处?”,

    刘武道:“身为拜剑红楼外门弟子,去往剑坟选取名剑”,

    陆鸿笑了笑,将令牌交到他手中道:“这几****模仿我的言行颇有进步,但骨子里的东西却难更改,待见到同去剑坟选剑的师兄弟你装作重伤未愈的样子就好”,

    “小人记住了,大爷”,

    陆鸿站起身,背负双手道:“好好安歇吧,此事重大,你尽力而为就是,但若起歹心,相信云雀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云雀的名字刘武身躯一颤,连声称是退了出去。

    偷眼看了一眼陆鸿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只觉得这个看似慵懒和善的人可怕程度丝毫也不亚于云雀。

    陆鸿沉思了一会儿,回到竹屋沐浴焚香后朝着剑坟的方向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踏足飞身离开逍遥峰。

    凌晨时分,若虚峰,烟雨楼,牡丹阁上空飞出道道长虹,俱是往剑坟而去。

    迎宾楼下有两人静静看着飞过头顶的道道虹光,一人身穿灰色广袖道袍,一人身着黑色袈裟。

    云雀和无尘一个是道术名家,一个是有德高僧,但此时的两人气质却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云雀面上浮现出一层鬼气,而无尘脸上庄严佛像尽去,取而代之的乃是凶恶魔像,檀香化作黑气萦绕周身。

    “大师,该去会会本门的高手了”,

    两人相视一眼,脚踏鬼步穿行出山。

第三十六章阴邪诡氛

    剑坟在拜剑红楼中部,五灵坊侧下方。

    由于剑坟地位特殊而神圣,当初建造之处杜合欢便请风水大师来此点拨风水,特意选了五灵坊下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之地之地;待建成之后又布下阴阳阵法将此处地气聚拢,并派门内出类拔萃的弟子轮流守在阵外,连二师兄樊纲也在此列,其规格之高可见一般。

    剑坟建成后两个月,杜合欢怕灵兽嘶吼声扰了剑坟清圣,不惜花费重金将御灵苑的灵兽迁到北面若虚峰后山;自此剑坟就成了拜剑红楼内第一严肃清圣之地。

    独孤伽罗,田奎等人一一将手中令牌递给守在阴阳阵外的师兄检视,他们个个都是门内优秀弟子,不久前才在剑试上崭露头角,但见到这些师兄仍是毕恭毕敬;林长定等一干牡丹阁弟子,侍童向来骄狂,但见了这几位师兄也不得不收起狂傲之色,神态恭谨。

    检视令牌之后一众弟子依次进入阴阳阵法之中,俱都面露喜色,只有独孤伽罗抱手托腮一脸怀疑地看着陆鸿的背影。

    这个家伙平日里一副慵懒中透着神气的样子,见了自己就“伽罗,伽罗”的叫,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竟如此沉默寡言的很,身上气质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暗觉自己多心,她收回目光随众人一同进入剑坟之中。

    阴阳阵法之外很快便复又安静下来,十数名弟子各踩八卦之位。

    过了片刻,天色似是暗了几分。

    今天看来天气不好呢,几名弟子心中暗道。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空中乌云越聚越多,黑云聚散之间似是暴雨将来;几名弟子心下不解,不知为何总是隐隐能感受到一股魔氛。

    当头顶的黑云呈黑云压城之势的时候,阴阳镇外方圆五里已然完全暗了下来。

    “情势不对,诸位师弟,摆阵”,

    几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面容阴冷,目光如炬的青年。

    他名叫许季年,与阮泠音,公孙麒,樊纲等一同入门,乃是这河洛分部最早的一批弟子;论修为许季年未必记得上樊纲,但总也相差不远,但若是论巧变机警与他一同入门的那批弟子中每一个人能及得上他,即便是大师姐阮泠音也多有不及。门内许多人都说再过个数十百年,门内执法长老之位非许季年莫属,此人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张师弟,刘师弟,叶师弟,你三人掠在阵外,以防有人浑水摸鱼;明师弟,速去通知青阳子师叔”,

    他已然看出这突如其来的黑云压城并非寻常天象,也不是什么风雨欲来的前兆,而是有人用术法催动森森鬼气将阴阳阵法连同这许多人一同笼盖其内,来人施展这等手法显然是有所图谋;他虽惊之下但好不慌乱,号令发布的井井有条。

    几位师弟俱都答应了一声便各自按部就班,掠阵的掠阵,报信的报信。

    那名报信的师弟身法奇快,一闪之间便穿行出五丈之远,身形消失在黑雾之中。

    许季年心中稍动,无论是何方妖魔来犯,只要将此事通知了青阳子,那么即便最终挡不下他们总不是自己失职。

    “咔”,便在这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前方黑雾中响起,好像是骨骼被震断的声音;许季年心中一惊,知道那送信的明师弟已经死于非命。

    他素知守在此地的人俱都修为非浅,来人如此轻易地将那明师弟杀死,令他叫也叫不出来,修为显然不可小觑。

    许季年久经战阵心中没有丝毫惧色,反倒脸上露出几许狰狞,执剑在手道:“何方妖魔,还请报上名号”,

    说着向后方做了个手势,示意另一名师弟再去报信。

    踏,

    话音刚落一声沉重脚步自黑暗中响起,朦胧黑雾中一人缓步走出。

    来人身披黑色大氅,头戴垂帘斗笠,一双黑金色的手宛如钢浇铁铸,背后六条手臂两两分别合十,掐诀,叠合,姿态霎是怪异;他每向前一步都有响声传入众人耳中,显然身躯沉重。

    看到这个怪物饶是许季年心内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魔道中人来袭吗?

    “严守阵口.....”,

    “嗖”,

    他话还没说完那长有八条手臂的怪物就双足震地猛冲上来,许季年眉宇间尽是狠色,二指一点背后两柄飞剑便向那怪物头部疾射而去。

    八臂怪物不闪不避,任飞剑来势如虹撞在发出锵然身响,伸手抓住飞剑“咔咔”两声一折二断;脚下丝毫不停,去势更猛。

    许季年心中更惊忙一挥手下令摆四方阵,身后三道人影射出,八柄飞剑同时飞来欲要将八臂怪物困在其中。

    就在这时忽而感受到后方有游丝般的气息一动。

    许季年心中一动猝然转头,只见一顶鬼气森森的黑色轿子如鬼魅般穿行到了阵口。

    那轿子上的森森鬼气与这黑色雾气几乎一模一样,是以以许季年的警觉居然始终没有发现这顶轿子

    更为奇特的是那顶轿子本自不小,足有一丈大小,黑色布帘垂下,给人一种死寂惊怖之感;那抬轿子的轿夫却不是人,而是五个几近透明的黑色鬼影;他们不是用脚在走,而是抬着轿子在飘。

    五鬼抬轿,五鬼抬轿。

    一瞬间冷汗从许季年额头流出,他突然想起凡间的一种鬼术,乃是召唤阴间鬼魂抬鬼轿,无声无息,如阴灵飘动;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发凉。

    “咔咔咔”,

    只是一个失神耳中已听到兵器和骨骼折断的声音,下一刻一股巨力便涌上心口。

    他大惊之下忙旋身以剑护胸,“咔”地一声,连断八柄飞剑,连拧四条脖子的怪物手掌并起四指重重戳在他的长剑声,一声裂响后他的飞剑便断成三截,那只手掌“嗤”地一声刺进他的胸腔,从背后透出。

    身后鬼轿无声无息进入阴阳大阵之中,而阵外只剩下倒在地下的几具尸体,彷徨无措的几名弟子还有身体被铁臂贯穿而过的许季年。

    低头冷冷地看了一眼眼神不甘的许季年,八臂怪物残忍地抽出手臂,许季年胸口喷出一道血柱,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八臂怪物身形如电,威猛如伏虎金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将一众弟子杀绝,每一个人都是被他的铁臂折断飞剑,砸碎胸腔,拧断脖子。

    他缓步走到阴阳阵口双手合十而立,周身煞气毕露,宛如一尊魔神。

第三十七章霸道

    独孤伽罗等一众弟子进入阴阳阵中时天色尚晴,朝阳的晨旭升起,暖意融融;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后空中乌云便浓稠如墨色,剑坟中一下子暗了大半。

    “这天变得真快”,

    众人都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天阴的着实太快,转眼之间黑雾升起,阴阳阵中变得昏暗一片。

    剑坟修缮的很精巧,但仍是一副荒地之上坟头遍布的景象;若是白日里也还好,但此时剑坟忽然变得黑茫茫一片,这坟地的严整肃穆陡然一变,蓦地之间平添了一种阴森之感。

    在座的诸弟子修为俱都不凡,女弟子亦是如此,但女子性子柔弱,对鬼神等虚无缥缈之物有着天生惧怕;几名女弟子当即变了脸色。

    王大雷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看起来是暴雨将至,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几位师妹若是害怕就跟在师兄身后吧,师兄已经第三次进这剑坟了”,

    王大雷虽然其貌不扬,身材肥硕,但在门内人缘却是不错。

    像他这样嘴巴甜,爱显摆,心又不坏的人无论在哪里人缘总是不差的;何况他一身修为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几名胆小的女弟子当即小跑到他身后,只觉得平日里看起来肥硕的身躯此时却格外有安全感。

    几名男弟子不甘心就这样被抢了风头,纷纷大步走到前头当起了护花使者。

    吊在后头的独孤伽罗哼道:“鬼有什么好怕的?真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不是,陆鸿?”,

    她自小便流落在外,晚上无处落脚睡坟头是常有的事,胆子大得很。

    走在他身前的陆鸿“恩”了一声便不答话,亦步亦趋地跟着众人。

    独孤伽罗不禁皱眉,这个家伙今天怎么怪怪的?

    “师妹,你们看这墓碑,上面都记载着这里每一柄剑的来历,名称,之前归属于何人;其实与其说是我们选剑,倒不如说是让剑认主,这里的剑大多都有灵性,若是得了它们的认同它们自会破坟而出的”,

    走在前面的王大雷道。

    众人往两旁看去,果然每一座坟上的石碑上都可有小字,铁钩银划,极具气势。

    “拜剑红楼芍药长老沈红眠葬剑于此,佩剑红药,长三尺二寸,宽半寸,有气冲斗牛之势”,

    “拜剑红楼供奉刘长风葬剑于此,佩剑惊涛,长两尺八寸,选深海寒铁打造,无坚不摧,愿后世有能者得之”,

    “拜剑红楼座上宾客孤楼葬剑于此,佩剑重霄,长三尺一寸,余凭此剑杀寇仇,斩敌首,一生快意,吾身死道消,恐再无人可驭此剑也”,

    ......

    墓碑上尽是这样的字眼。

    众弟子本心有戚戚,但看了这样的墓碑心中俱是豪气顿起,只觉得本门长老,供奉,宾客俱都如此英雄,自己身为本门弟子可不能堕了他们的名头。

    连胆小的女弟子心中怯意也少了许多。

    王大雷又笑道:“众位都看见了,这里的剑无一不是好剑,想要被它们选中恐怕只有陆鸿师弟这等天纵之才才能做到了,如我们不过泛泛之辈,只能老老实实选一柄不抗拒自身灵气的剑了”,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陆鸿,他这话并非揶揄,而是出自真心;那日剑试他与林长定,陆鸿三人从傍晚一直斗到入夜时分,最终仍是双双败给了陆鸿,虽然陆鸿的手段不那么光彩,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他既觉得这个师弟与自己有点臭味相投又觉得这师弟日后必成大器,自然要好生拉拢,故而有意在众人之前吹捧他几句。

    不少人都回头看向陆鸿,眼中既有羡慕又有敬畏。

    陆鸿只是憨厚又腼腆地笑了一笑没有言语。

    众人大觉奇怪,怎么向来雅致洒脱,气质不俗的陆鸿师兄今天这一笑倒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伯伯?

    王大雷也觉奇怪,他与陆鸿交过手,印象自然极为深刻;实在不明白短短几天时间里他怎么有如此变化。

    这些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人深究;王大雷走在前面笑道:“各位都去选剑吧,师兄也要看看自己的机缘如何”,

    说着众人都分散开来,先查看墓碑上的字,然后依照之前陈风所说开始选剑;凡是看中哪一座坟内的剑的便将自身灵气度入坟中,若是坟内有轻微剑鸣之声便表示份内佩剑对这股灵气并不抗拒,灵气的主人便可以将坟中的剑刨出来;反之则坟内的剑会将这股灵气反弹出来,灵气的主人自然也能感受到,不得不另寻他剑。

    一般说来剑坟选剑纯粹看机缘,能被此地名剑选中的人固然极少,有资格刨坟取剑的门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王大雷两番来此也只得到手中这一柄带有五行属性的飞剑而已。

    王大雷大步走到东面的拐角上,这座坟中葬着的乃是宁成长老的阴阳双剑,他早就想把这两把剑给刨出来了;

    若得这阴阳双剑与自己的五行飞剑,骰子配合,自己的实力定然大增;当下将手掌轻轻按在地上,沛然灵气度入地下。

    他的灵气刚度入地下便听到一声剑鸣,不是有气无力的鸣响,而是剑身剧烈颤动,急欲要破坟而出得鸣响。

    王大雷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名剑认主之兆,他心中狂喜,忍不住大笑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轰隆”,

    忽然一声响动,地面仿佛摇动了一下,然后是声声剑鸣传入耳中;起先只是零散的几柄剑剧烈鸣颤,然后却是万剑齐鸣。

    王大雷脸上笑容一僵,感到手下泥土一阵晃动,两道灿然光芒倏然升起,阴阳双剑破土而出,却不是飞向他,而是飞向剑坟的入口出;继而剑鸣不断,风响不断,一柄柄名剑破土而出,地面再次摇动起来,剑坟中成百上千的名剑俱都破坟而出,飞到半空;

    剑光交错,在空中形成一副无比瑰丽宏大的画卷;浩荡剑威压下,所有人都有一种窒息之感,修为稍弱的已被伤及五脏六腑。

    而剑坟的入口处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顶黑色的轿子,轿中的人手展一副画卷,轻声一笑,上空忽然间风驰电掣,近千名剑齐齐倒转剑锋向拿顶轿子射去。

    面对如此浩瀚之威,轿中那人只是向着剑坟躬身一拜,恭敬地道:“多谢诸位前辈赐剑”,

    “哗啦”一声犹如水声响动,那人手中的图卷完全展开,伸延到轿外,数千名剑顿时颤声不断,如受牵引般朝那画卷射去。

第三十八章血冷心寒

    剑鸣如雷,瑰丽剑气如雨而下,但那画卷上却另有一中贪婪之力将近千名剑全数兜住;那恢弘的剑气洪流可开山裂石,甚至可破开虚空,但那延展而出的画卷上有云涛聚散,下有奔流以浩荡之势形成漩涡,任名剑洪流如何锐利也无法挣脱。

    哀鸣声中一柄柄名剑被那画卷吞没,当大地停止摇动之时那最后一柄名剑战云也被收入画卷之中。

    战云乃是九百年前大长老杜云飞的佩剑,曾饮过不少散仙的血;此时眼见敌不过这霸道的画卷,但挣扎的却是更加剧烈,隐隐然竟有几许仙意。

    轿中那人轻咦一声,又向画卷中度入了少许灵气,战云鸣颤一声;终是敌不过这霸道之极的画卷,被吸入其中。

    轿中的人卷起画卷,贴上符封,又向着剑坟拜了一拜;五道鬼魂这才抬着轿子无声无息飘出剑坟。

    “快追,不要让他跑了”,

    被震得头昏脑涨的众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来人竟将整座剑坟中的名剑全部收走了;但此时想追哪里还有余力?不少弟子已经被方才的浩荡剑威给震伤,余下的也无不心生惧意。

    虽然如此,仍是有几名弟子咬牙追了出去;他们双目紧盯着那顶黑漆漆的轿子。

    便在这时轿中又生变化,红绿两色光芒交错,继而璀璨剑气升起,风声一动赤色剑气从轿中勃发而出。

    “赤枭之剑?怎么可.....”,

    “当”,

    追在最前面人是林长定,他一见那赤红色的剑气几乎呆住了;那是杜合欢亲自传授他的赤枭之剑,连《剑毒秘典》上都没有记载,整个拜剑红楼只有牡丹阁几名先入阁的弟子会这一招,而来人这赤枭之剑威力之强已然在自己之上。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剑已被赤枭之剑洞穿;但那人显然无意伤人,赤枭之剑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其余剑气亦“噗噗”有声刺入地下激起数十道尘土。

    众弟子不得不止步停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追;眼睁睁看着那顶轿子出了剑坟。

    五道鬼混抬着鬼轿很快便要到了阴阳阵外,轿中一人道:“陆兄资质了得,赤枭之剑这等剑术居然只看一眼就会,在下佩服”,

    两人俱都身穿大氅,头戴垂帘斗笠;此时此地作此装扮的自然是云雀和陆鸿。

    陆鸿笑道:“道兄高看我,我可是被刺了一剑后领悟良久后才悟通了这一招”,

    忽而闻到丝丝血腥之气,陆鸿眉头一蹙,只见阴阳阵外足有十几具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多是被贯穿胸膛,拧断脖子,死状惨烈;而前方一八臂怪物正蹲在地上,将最后一名存活的弟子脖子拧断。

    许季年身死后守在阴阳阵外围的弟子有的报信有的回救,但无一不是被现出八臂魔像的无尘贯穿胸腔而死。

    见陆鸿和云雀已经得手,无尘甩了甩手上的血迹跃入鬼轿之中。

    他杀人后神色自若,与陆鸿,云雀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又露出那含笑拈花的表情。

    陆鸿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佛友,为什么要将杀这许多人?我等此次来只是为了取物,怕他们生变只需将他们擒下就是,以佛友的修为此事想必不难”,

    无尘笑道:“几条人命算得什么?这修界每天都在杀人,人生不过梦幻泡影,死生皆是虚幻,我不过助他们早登极乐罢了”,

    陆鸿眉头一蹙,只觉得心寒,道:“大师,我等虽为仙门咒怨之事所累,不得不蛰伏在此,但拜剑红楼礼聘你们为宾客,收我为弟子,终是有恩;我等如此作为已是于心有愧,怎能再伤了师兄弟的性命?”,

    “禅隐的恩是恩,难道拜剑红楼的恩就不是恩吗?”,

    无尘道:“陆兄,做事须彻底,斩草须除根;日后我等手下少不得尸山血海,这几人的性命又值得什么?”,

    他若是说出自己的难处倒也罢了,但偏偏是这么冰冷无情的一句话,陆鸿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凉,难以想象这样的话竟是出自佛门高僧之口;这禅隐的传人虽是金刚门高僧,但不仅没有慈悲之心,反而心冷血寒到了极处。

    见陆鸿对无尘的称呼已从“佛友”变成了“大师”,知道两人隔阂已生,日后恐怕再难联手,云雀道:“陆兄,大师,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安然离开再说吧”,

    鬼轿已然穿行出重重黑雾,而没有了云雀的术法加持,笼盖在阴阳阵外的黑雾也渐渐散去。

    鬼轿转入狭小山道之中,看看就要脱线,但就在此时若虚峰上一点利芒射出。

    “阁下既到了我拜剑红楼又何必藏头盖脸?请现身一见吧”,

    拜剑红楼内诸位长老之中以青阳子修为为最,剑坟之变虽然远在百里之外,守在阵外的弟子没能及时传信,但他五感灵敏,已然察觉。

    轿中的三人远远的看见若虚峰顶部一道人影迎风而立,鹤发飘动,他抛起手中长剑屈指一弹;锵然剑鸣声响中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剑刃流光在空中摇曳成一条笔直的长尾,百里之地竟而瞬息而至,剑光直射鬼轿。

    以陆鸿,云雀,无尘三人之强面对这鬼神般的一剑也悚然一惊,霎时间三人同时出手;陆鸿玄功运转,周身红,绿二色光芒萦绕,十数柄赤枭剑气凝成一柄与青阳子的长剑针尖对麦芒。

    云雀袍袖一战,宽袍大袖延展之间飞到鬼轿之外,赫然竟是道家的袖里乾坤之术。

    “叮”,青阳子的一指弹剑先是破开陆鸿的赤枭之剑,继而如九天流光般射入云雀的袖中,继而“豁啦”一声将云雀的袖里乾坤尽数破尽。

    陆鸿,云雀两人招法被破,无尘身形一动闪到鬼轿外双手一合夹住气冲斗牛的长剑;刹那之间火星从剑尖一直飞射到剑尾,以无尘佛家金刚不坏之身也感到双手之间一片**辣的,继而一声金属之音传入耳中,长剑猛地钉入他的胸膛。

    斗笠之下无尘魔像面露狰狞,他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连柄没入的长剑,其出尘之姿仍如拈花笑佛,手上却是凶悍地拔出长剑,道:“拜剑红楼长老,不过如此”,

第三十九章无妄之灾

    无尘悍然拔出长剑化掌为刀将剑气已尽的长剑切断,双足一震倒掠进鬼轿之中。

    青阳子一剑方毕一剑又起,他手下祭练出不少名剑,但自身佩戴的却是凡铁打造的普通长剑;但这凡铁俗剑在他手中流露出的剑意却极是惊人让,剑锋调转之际森然剑意便如水纹般铺开,将半个若虚峰都笼盖其中。

    但他剑术通神,云雀三人也不是易于之辈;无尘接剑时云雀便再运鬼术,无尘甫一进入轿中那鬼轿顿时一分为四,往四个不同方向而去。

    青阳子向来多谋巧断,但这时也不禁犹豫;只是这一犹豫之间四顶鬼轿已然都去的远了。

    他的剑虽然可以霎时之间到达百里之外,但身法却远没有这么迅捷,只能眼睁睁看着四顶鬼轿消失在四个方向。

    当下袍袖一展,道:“琳儿,请杜合欢和副楼主到剑坟”,

    “是”,

    下方一道虹芒疾飞而起,往摘星楼飞去。

    鬼轿飘行极快,转眼间已到了十里之外。

    云雀看了一眼无尘道:“大师伤势如何?”,

    无尘仍旧戴着垂帘斗笠,但八臂魔像和金刚之体都已收起;他胸口明明受了青阳子一剑,但却没有鲜血流出,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伤,无妨”,他淡淡道。

    云雀略一颔首,看看移到迎宾楼和烟雨楼之间的蜿蜒山道之中;知道这里尽是岩石洞窟,灵气又稀薄,极少有人经过此处,道:“陆兄,大师,我们便再次别过吧”,

    从乾元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五道鬼魂尽被收入瓶中,所在的鬼轿黑气敛去,轿子渐渐化虚。

    三人下了轿子便要告辞,但便在这是一道虹光恰从山道中飞出,一出山道恰好与陆鸿三人相对,几人同是心中一惊。

    程瑶珈。

    看清那少女的脸时陆鸿心中一诧,而身后云雀和无尘已经同时掠出;云雀五指勾曲成爪,无尘掌刀直刺,一个朝她天灵盖盖下一个则指向她的心口,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不要伤她”,

    他们快,陆鸿也不慢,他们掠出之际陆鸿便一手按住云雀肩头,一手抓住无尘的手臂;手掌运劲将两人带了出去,闪身挡在程瑶珈身前。

    三人两攻一救,快的猝不及防,直到陆鸿挡在身前时程瑶珈才回过神来,脸色变得苍白;虽然不知三人身份,也不知那两人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发难,但见那两个被陆鸿带出去的怪人轻飘飘落地,目光闪烁地看着陆鸿她仍是勇敢地抽出腰上佩剑。

    “你知道,留着她我们后患无穷”,

    云雀道。

    陆鸿凝眉道:“我自然有方法让她保守秘密”,

    无尘笑道:“或许你能做到,但我等都身处险境,不能以身犯险,只有杀了她才能一了百了”,

    陆鸿身上剑意微动,笑道:“若是阎兄以为自己的八臂魔像胜得过我剑上的功夫,不妨便试试看”,

    他对无尘的称呼从“佛友”到“大师”再到“阎兄”,显然已不再当他是朋友。

    云雀和无尘都没料到他如此坚决,一时间拿捏不定;三人虽然并非初识,但由于刻意隐藏,彼此都不了解对方实力究竟如何,他执意要护这少女,只怕两人即便全力出手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也拿不下他。

    “两位,就此别过了”,他们犹豫,陆鸿却没有丝毫犹豫,搂住程瑶珈的腰身便提纵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蜿蜒山道之中。

    云雀和无尘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俱是目光深邃。

    “杏花的传人修为不俗,心机深沉,就是太婆婆妈妈”,

    无尘道:“道友,那女子留着终是祸害”,

    云雀脸色浮起几丝阴色,道:“我自会设法出去她”,

    两人略一点头消失在群山之中。

    陆鸿身法奇快,在山道之中往来纵跃,看看前方已是烟雨楼下,山势如龙似蛇。

    程瑶珈被他搂在怀中,耳边尽是风声,感受着他胸膛温热的气息,想起他方才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禁不住脸红心跳;她酝酿了良久,终于轻声道:“陆...陆鸿师兄....”,

    方才陆鸿剑意微露的刹那她便知道了这个身穿大氅,头戴垂帘斗笠的人正是陆鸿。

    陆鸿看了她一眼,见她认出自己索性摘下斗笠,扯下大氅,剑气一绞将斗笠和大氅都绞成碎片。

    他看了一眼面色通红的程瑶珈道:“程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清修了几日,今天凝气恰到紧要关头,便打算去五灵坊讨几株灵药,没想到...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陆鸿奇道:“这里灵气稀薄,在这里清修岂不是事倍功半”,

    程瑶珈面露难色。

    陆鸿自然不知道她是由于何不思的缘故才选择在这烟雨楼与迎宾楼之间的清净之地修炼,那日剑试何不思未战先怯,他在烟雨楼本就没什么地位,这么一来更加被人瞧不起;程瑶珈见他可怜,又念他与自己同是来自江南烟水之地,故而时常安慰他,陪他练剑。

    由于何不思在烟雨楼几乎一个朋友也无,两人在一起久了便有风言风语传出。

    程瑶珈本就爱惜名节,见事态发展至此心中便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时何不思处于低谷,内心无比苦楚,脆弱,对她的爱念更是不可抑制。

    程瑶珈虽然对男女之事一点儿也不通,但何不思那炽热的感情她又怎会感受不到?当即心中大惧。

    二八年华的青葱少女情窦初开,多是幻想着自己的意中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程瑶珈出身江南名门,眼界自然更高;他对何不思本就只是同情,没有丝毫爱意,此时流言已起,又见他对自己用情已深,哪还敢再去见他?

    为了以后莫再夹杂不清她索性选择这烟雨楼下的一处安静之地作为修炼之所,哪能想到这一日因为外出讨药竟恰好撞上陆鸿三人?

    陆鸿见她面有难色便不再问,笑道:“程姑娘,今日之事事关我的性命,还请你不要对旁人提起”,

    程瑶珈“恩”了一声,道:“陆鸿师兄,你两次救我性命,我自然替你保守秘密”,

    这姑娘倒是乖巧,陆鸿心道。

    他脚下不停径自往前飞去。

第四十章祸水

    山道蜿蜒,到了前面的尽头出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一处山谷。

    “这里便是你的清修之地吗?”,

    陆鸿看了一眼前方流动的溪水,小溪旁有一间小屋,屋前的晒衣杆上挂着女子的衣物,其中红色的小肚兜和贴身小衣格外惹眼。

    程瑶珈点了点头。

    “倒是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

    陆鸿放下程瑶珈。

    程瑶珈被他抱了足有一刻钟时间,只感觉贴着他的身体格外温暖,此时突然被他松开心内不由的失落;转过头见他似笑非笑看着晒衣杆上女子的私密衣物,顿时大羞,似嗔似怒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不知不觉之中对他的感觉已经变了;当初她虽然羡慕陆鸿的一身修为,但却十分不喜欢他那副慵懒又带着点轻薄的样子,此时却不知为何内心总是会因为他那样的眼神而悸动。

    陆鸿略看了看,道:“程姑娘,这里确是清修的好地方,但在下以为这几****还是回烟雨楼的好”,

    “为什么...好...我听你的”,

    她本想询问,但一看到他那双眼睛便觉无需再问,只要照他说的做便是了。

    她小跑回屋里去收拾女孩儿家的体己物和胭脂水粉之类,一出竹屋恰好看见陆鸿看似随意地坐在溪水旁,他嗅了嗅鼻子,笑道:“好香”,

    程瑶珈本没闻见这里有什么香气,但一偏头看见晒衣杆就在他身侧,他显然是说那衣物上的味很香,当即羞怒地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轻薄又爱又恨。

    此时剑坟已是一片凌乱,所有名剑都破土而出,地上只有泥土,血迹和受伤的弟子。

    青阳子,杜合欢面色都很难看;连莲心也眉头轻蹙。

    剑坟虽不似拜剑红楼总部先师祠堂那般神圣,但怎么说也是门内逝去之人葬剑之地;当初建这剑坟一是纪念之意,而来也是为后入门的弟子铺路,提供试炼之所。

    现在剑坟内名剑尽失,即便是青阳子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副楼主,师叔,供奉,此事是圣火教余孽所为”,

    许季年拜诡在地,咬着牙道。

    他手上不轻,一只手仍旧捂着胸口。

    无尘三人来袭时他被无尘一掌穿行,本以为断无活路,谁知无尘那一掌竟没有插准他的心脏,偏了半寸,虽是将他胸口贯穿但却不致死;他剧痛之下晕了过去,方才醒转就见青阳子,杜合欢等人朝这里赶来。

    杜合欢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道:“季年,你是如何知道?”,

    许季年拧眉道:“那妖人铁壁贯穿弟子胸口时弟子亲眼看见他臂上的金色火焰记号,阴阳阵内另一名妖人使得则是圣火教魔典中的赤枭之剑,这是诸位师弟亲眼所见,副楼主一问便知”,

    莲心做着副楼主已然多年,看似年轻,实际上门内事物都已处理纯熟;赤枭之剑的事他已询问过王大雷等人,确信无疑,她自然怀疑有人栽赃嫁祸,故而不动声色;但火焰记号的事却由不得他不怀疑。

    金色火焰记号是圣火教教众的标志,且都是纹在手臂上;当日圣火教行事暴虐,又东征西讨,犯了众怒,包括万劫海在内的许多门派恨屋及屋,只要见到手臂上有火焰记号的人就杀。

    这件事修界中人人尽知,绝不会有人拿来看玩笑。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无尘的八臂魔像已经有所小成,刻印,消除一个火焰印记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许季年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也全是无尘手下留情,故意让他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火焰印记,从而将祸水引到圣火教身上。

    这栽赃嫁祸之计云雀三人筹谋已久,许季年本机警谨慎,但论心计深沉终究是比不上云雀三人。

    莲心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回去养伤吧,这件事怪不得你,本座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是”,

    许季年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莲心负手道:“大供奉,你怎么看?”,

    杜合欢沉吟道:“副楼主,圣火教确有人幸免于难,但他们大多都在西域东躲西藏,早已不成气候;而且圣火教崇尚武典,于剑道并不看重,实没必要千里迢迢来此犯险;依我看此事极有可能是栽赃嫁祸”,

    “是吗?”,莲心笑道:“据我所知西域圣火教教徒已复又聚集,暗中谋事,大供奉却全然不提此事,可是故情难忘?”,

    杜合欢恭敬道:“副楼主明鉴,属下这些年来一心打理本门事物,于西域圣火教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是以对他们近来的动向并不知晓”,

    莲心笑道:“一心打理本门事物?好一个一心打理本门事物,每个月杀死牡丹阁几名侍童,毁尸灭迹就是你的打理方法吗?”,

    杜合欢心里一动,额头冷汗流出。

    青阳子看了一眼杜合欢,暗自摇了摇头。

    副楼主莲心虽然平日里言笑晏晏,看来似二八少女,但要论心思玲珑门内少有人及得上她;若说看透人心的能力恐怕即便是楼主云裳比她也有所不及,想要欺骗她怕是只能自取其辱了

    “楼主这几日正宴请青丘国主,不日便回会阴山,牡丹阁的事你自己向她交代吧”,

    “太师傅的大寿也快到了,你别惹得众人不高兴”,

    “是”,

    ......

    剑坟的事青阳子等人有心隐瞒,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当日有众多弟子在场;很快剑坟名剑尽失的消息就传遍了拜剑红楼,有人说此事是圣火教所为,那帮西域妖人奸恶无比,实在可恨;有人说是万劫海所为,为的就是嫁祸给圣火教,也有人说是其余剑宗所为,毕竟剑坟的名剑对他们才大有裨益,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旁人听了这些言语都只是八卦而已,说说笑笑也就罢了,但程瑶珈一听到这些言论却是又惊又惧,此时再想起昨日遇上陆鸿和那两个怪人,心中豁然开朗了;将剑坟中名剑取走的不是别人,竟是她心中隐隐已有了几分情意的陆鸿。

    一连几****都坐立不安,想要去问陆鸿,但心里明知真相,却又怕从他口中得知这一切,如此愁肠百转,短短几天竟变得憔悴了许多。

    这一晚她又在窗边看了良久,直到入夜时才觉困倦不已,叹了口气吹灭灯烛躺到床上,将被子拉上。

    她没有看见屋外,森森鬼气已然聚拢而来。

第四十一章咒术

    程瑶珈昏昏沉沉睡去。

    这几****忧思甚重,睡意极浅;但今晚不知为何,一靠上枕头便睡着了,起先睡得香甜,但过了一会儿忽而觉得好像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心中一惊,急忙伸手,但这时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好像被恶灵附体一般;虽然能察觉到周遭的一切,但却丝毫无法动弹,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她心中大为惊惧,只感觉到扼在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渐渐直至窒息。

    惧怕,遗憾,不甘......,生死关头,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脑海中涌现出江南烟水之地的如画美景,想起母亲温婉英气的样子,想起年幼时父亲抱着自己时慈祥的笑脸,恍惚之间又想起陆鸿搂着自己在蜿蜒山道之间纵跃疾飞,生死刹那的光影交错,最后一刻想到的竟是那张慵懒英俊又带着轻薄的脸。

    心中忽然悲不可抑,自己正值青春之龄,刚有一个心爱的人,一切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想到这里泪水止不住划过脸颊。

    “锵”,

    就在这时一声剑鸣响起,尖锐而凄厉的叫声传入耳中,扼在她喉咙的那股力量连同身上恶灵一同消失;她急忙睁开眼睛,坐起身,胸口急剧起伏。

    昏暗的闺房中有两道游魂惊叫着往窗外飞去,但它们还没飞到窗口就被一名青年一剑斩成两截,黑血如雨点般溅落在纱窗上,两道游魂惨叫一声消散于无形。

    那人取出手帕擦了擦金黄色的剑锋,从乾元袋中取出一只纸鹤和一只纸人,道:“转告道兄,我陆鸿向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若是道兄执意要纠缠,我一定亲自去迎宾楼会会他的阴阳咒术”,

    袍袖一展撤去灵璧,纸鹤驮着纸人飞出窗口,翅膀一震便消失在夜空中。

    “程姑娘,你还好吗?”,

    陆鸿道。

    两人四目相对,程瑶珈小巧的鼻子抽了抽,伏在臂弯上低声啜泣。

    她自小锦衣玉食,有家丁相互,除了随母亲练剑外没受过一点苦处,没经历过一丝危险;方才生死的刹那,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意识一点点消散,她实在是怕到了极处,即使现在想想还觉后怕。

    她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陆鸿正在自己闺房之中,此时又是深更半夜,顿时羞不可抑,细入蚊吟地道:“陆...陆鸿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陆鸿笑道:“那个人神通广大的很,怕你不防备,我已在这里守了五天了”,

    五天,那岂不是从那日自己返回烟雨楼起他便守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你的阴阳咒术已经解了,日后那人应该不会再来,我也该回去了”,

    想了想又解下正阳剑放到桌上道:“这柄剑已与我心意相通,暂且交给你保管吧,你若遇上危险我能感应的到”,

    “师兄......”,

    见他要走程瑶珈忙叫住他,见他回头时却又低下头,嗫嚅道:“师兄,剑坟的事真是你做的吗?”,

    陆鸿早知她会有此一问,坦然笑道:“不错,你今日所中的阴阳咒术也是因此而起”,

    “为什么?师兄,这里待你...不好吗?”,

    “这里的人待我好得很”,陆鸿道,脸上笑意稍敛:“至于我为何取走剑坟名剑,说来话长,日后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说着拉开门走到门外,轻轻替她带上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程瑶珈才回过头,见到桌上的那柄正阳剑,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将正阳剑握在手中,点上油灯抽出剑在等下端详良久,合上剑,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意,轻轻将剑搂在怀中......

    陆鸿出了烟雨楼后心中很是辗转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去摘星楼一趟。

    楼顶之上星光点点,他来的极是隐秘,但一上高台那股杀意便又袭来。

    一声轻响,陆鸿与背后那人已经对了一剑;上一次是没有料到,这一次却是有备而来,在那股杀意涌来之前陆鸿背后的红妆就已飞起,隔着剑鞘与那人对了一剑。

    一剑过后陆鸿便即刻转身,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人又到了他背后;只是这一刹那之间陆鸿已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一名黑衣女子,手持影剑,艳若桃李,冷如冰霜。

    陆鸿以前曾听人这么说过大师姐阮泠音,但此时见了这女子却觉得她显然更适合这八个字。

    影儿的剑虽然点在他背后,但并没有刺下去,显然,她也不打算刺下去。

    陆鸿收回红妆,抱手笑道:“原来影儿姑娘长得这么俊,上次未能一睹芳颜,当真是遗憾”,

    影儿眉头一蹙。

    陆鸿正要在说什么,忽然一道目光投来;转头一看见莲心已站在宫门之外,正恨恨地看着自己。

    影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陆鸿略觉尴尬,咳了一声道:“莲心,我来看看你”,

    莲心怒道:“谁要你来看?我不是和你说过以后不许来我这摘星楼?你......”,

    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陆鸿柔声道:“莲心,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只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哼,什么话?说吧”,

    陆鸿笑道:“你过来,我对你说”,

    不待莲心拒绝便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小手,莲心用力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不情不愿地随他走到崖边。

    陆鸿拂衣坐下,看着漫天的星辰,道:“莲心,剑坟的名剑是我取走的”,

    “什...什么...”,

    莲心一怔,随即觉得天旋地转,踉跄退了一步,咬牙道:“陆鸿,你今天来先是调戏我的侍女,再来告知我此事,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莲心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对我?”,

    想到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被人发觉陆鸿下场必然极惨,心中既恨又怕,眼泪一滴滴落下。

    陆鸿道:“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与其日后被你得知,被你深恨,倒不如我现在告诉你;我以前做过许多不愿做的事,以后仍不得不做,但总不愿意骗你”,

    “还胡说,你现在告诉我我就不恨你了吗?”,

    “莲心,你若恨我就一剑杀了我吧,反正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说着往地下一躺。

    莲心恨极,抽出长剑指在他心口,咬牙道:“陆鸿,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

    陆鸿嘻嘻一笑:“你自然敢,但你刺死我以后就算我做了鬼,总也要缠着你”,

    说着伸手在她的剑上一带,剑尖点在他身侧,莲心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被他轻薄地亲了一下嘴唇。

    莲心怒极,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然后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陆鸿脸上五个指印通红,但看向她时眼中却尽是柔情,他叹了口气,道:“莲心,对不起”,

    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身子。

    莲心手中长剑坠地,她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怀中哭出声来。

第四十二章暗变

    莲心的闺房有软红十丈,屏风后红毯铺地,鸳鸯床上锦被如云。

    打开窗,从这里就能看见外面的漫天繁星。

    缱绻过后莲心静静躺在陆鸿怀里,如玉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轻轻叹息一声。

    剑坟的事事关重大,作为拜剑红楼的副楼主于公于私都该重重惩戒他;但这关乎生死的大事他巴巴的就跑来和自己说了,对自己的情意可见一斑。

    他说的没错,若是他一味瞒着自己,日后自己知道了一定恨极了他;但他如此坦诚的和自己说了,心里虽然还是恨,但更在乎的却反而是他这份真心。

    世间女子就是如此,任何对错相比于心爱男子的真心,都不重要。

    莲心略想了想,哼了一声道:“圣火教的妖人来我红楼,盗走剑坟名剑,实在可恨”,

    陆鸿看她装模作样霎是可爱,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笑道:“是啊,圣火教的妖人胆大包天,定要好好惩治一番”,

    莲心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打了一下,道:“你还不走,想赖在我这里吗?”,

    陆鸿道:“莲心,你也太无情了吧,我们才刚......”,

    “我和你就好像是在偷情一样”,

    莲心羞不可抑,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下;随即又羞怯怯在他唇上点了一点,道:“陆鸿,剑坟的事我替你周旋了,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你...总是不把人家的话放在心上,难道我不是为你好么?”,

    “剑坟的事如此重大,恐怕姐姐不日就要回来了”,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

    陆鸿很是无可奈何。

    莲心为他披上长衫,又替他理了理衣襟,俨然已有贤妻的风范;待他走后,莲心望着窗口幽幽叹了口气。

    一直想要斩断这情根,但每次见到他都狠不下心来,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一夜无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才朦朦胧胧入睡,睡梦中一会儿是与云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会儿又是与陆鸿的温柔缠绵;两幅画面渐渐的叠合在一起,忽而光景一转,只见云裳一身白衣,长袖流云,冷笑着一剑贯穿陆鸿的胸膛,而陆鸿将死之际仍是那般目带温柔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惊,惊声叫道:“姐姐,不要......”,

    “莲心,做噩梦了吗?”,

    一声温和的女音传入耳中,莲心也猝然惊醒,睁开眼睛只见一名秀丽绝伦,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温柔地看着她,芊芊素手轻轻抚在她的额头,看向她是眼中尽是爱怜之色。

    女子亦是一身白色宫装,她身材较为高挑,与这宫装更为相称,她相貌极美自不用说,云鬓凤钗,雍容中带着几分冷色;整个东胜神州剑界的男子都仰慕着这位拜剑红楼当家人的风姿。

    “姐姐...你回来了”,

    见到她莲心先是心中欢喜,但旋即想起方才的那个梦,面上又有几分忧色。

    回头看了眼窗外,其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她的脸色变化全然都在云裳眼中,她自然不知莲心是因不久前的噩梦而忧心,还以为她是因剑坟失剑的事而担心,轻声笑道:“怕姐姐因剑坟的事责罚你吗?”,

    “你身为本门副楼主,剑坟名剑丢失你自然不可推托;但剑坟本也不该你管,姐姐不会深究你的责任的”,

    说着缩回手,轻轻给她拉上锦被,她平日里待人极冷,连青阳子,杜合欢都难得见她一笑,只有和莲心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如此女孩儿家的姿态。

    这世上也只有莲心让她爱怜至此。

    莲心笑道:“姐姐,这件事你处理好了,我可不想管了”,

    她伸出细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道:“不过这件事一定和圣火教脱不了干系”,

    云裳正欲说什么,忽然看见她的袖子从手臂上滑下,臂上一片雪白,

    她眉头一蹙,突然握住莲心的手臂。

    “莲心,你的守宫砂呢?”,

    莲心的手臂白嫩如雪,一片光洁,只是出生时点在臂上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

    她和莲心出生在周国宫中,守宫砂是由两人的养母亲手点在手臂上的,守宫砂消失便代表女子已**于他人。

    莲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瞒过自己与陆鸿的事,却没想到云裳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到自己臂上消失的守宫砂;心中又愧又惧,低下头红着脸道:“我...我不知道”,

    云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不知道?莲心,你老实说,你究竟是**......”,

    她身为楼主之尊自然要在意自己的言行,话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

    莲心自小就对她存着敬畏,长大后也是如此,见她发怒莲心大为惊惧,眼泪一滴滴落下,啜泣道:“没有...我不知道...姐姐....”,

    “你......”,

    云裳抬手就向她脸上打去,但见她泪光盈盈,又惊又怕的样子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当下重重缩回手,站起身背对着她,眼泪已经流下。

    她冷声道:“这几日哪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反省”,

    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云裳大步走出宫外,走到崖边站了良久,道:“影儿,这几日副楼主和哪些人往来过?全都告诉我”,

    “是”,

    影儿在她身后一闪而出......

    烟雨楼膳房中香气四溢,程瑶珈走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何不思和田奎。

    他怎么会和田奎共座?程瑶珈心中好奇。

    为了避嫌,她只是朝他略一点头便走到中间的座位上。

    “程师姐,早”,

    一名红衣少女端着食盘走来坐到她对面。

    程瑶珈笑道:“师妹早”,

    红衣少女将一碗小米粥递给她,忽然瞥见她腰间的金色剑锋,奇道:“师姐,这是陆鸿师兄的正阳剑?”,

    程瑶珈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自从陆鸿将这柄剑送给她后她便一直贴身保管着。

    红衣少女嘻嘻笑道:“师姐,恭喜呀,陆鸿师兄可是本门不世出的人物,与师姐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门内少男少女相互赠送礼物,显然便是钟意于对方了,姑娘家对这类事最是了解不过。

    程瑶珈面上更红,细如蚊吟地道:“师妹不可乱说,我和陆鸿师兄没有...没有......”,

    “嘻嘻,是还没有,但也快了嘛”,

    ......

    何不思离她们虽远,但她们的话却清清楚楚,一字不乱传入他耳中;他当即一怔,握着筷子的手都轻轻颤抖。

    田奎瞥了他一眼,笑道:“何师弟,这世上的女子还是喜欢英雄加浪子的多啊,如我等这样的无用废人一生就注定只能与剑为伍了”,

    何不思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默默吃饭。

    田奎笑道:“师弟,我送你的那部武典修炼的如何?”,

    何不思毫无感情地道:“小有所成,师兄所赠的武典见效奇快,师弟在此谢过了”,

    田奎笑道:“小事一桩,何足言谢?只是不知师弟可用着武典与人比试过?”,

    何不思摇了摇头,道:“怕是烟雨楼内除了田师兄你之外再没人有资格试这武典”,

    田奎笑了一笑,凑近了他低声道:“这烟雨楼的同辈弟子中的确无人能挡这部武典威能,师弟何不去其余各峰找找对手,譬如说...陆鸿”,

    何不思皱眉道:“陆鸿师兄救过我一命,也曾教我剑法,于我有恩,我怎能对他如此不敬?”,

    “只怕你记着他的恩,他却不拿你当朋友吧,否则又怎会明知你钟意于程姑娘却又赠剑于她?如此夺人所爱可实在让人恼恨啊”,

    何不思脸色一沉,捏着筷子的手握紧了几分。

第四十三章杀龙音

    陆鸿先是守了程瑶珈半宿,其后又去摘星楼与莲心颇多缠绵,因而回到逍遥峰后颇感疲累,一躺下就沉沉睡下了。

    到了晌午时分陆鸿才睡醒,醒来时李秋实恰好推门而入。

    陆鸿倒了一杯茶,见李秋实坐在桌前看着前方嘻嘻傻笑,与往日的神情大不相同;他一面笑还一面伸手似乎在轻轻抚摸着什么,脸色通红,像是着了魔一般。

    “恩?”,

    陆鸿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只感觉到他体内气机无比紊乱,但混乱中却好像又被什么熟悉的东西牵引着;加之体内邪火炽盛,竟是在大白天动了极盛的春心。

    “媚术?”,

    陆鸿大感奇怪,他当年在涂妖山时也曾见识过狐族的魅惑之术,只需微弱的灵力就能牵引根基深厚修士的磅礴灵气,使其产生幻觉;媚术极强的狐族甚至可让人邪火大炽,继而加催体内灵气,使其爆体而亡。

    他两年前在涂妖山也曾中过一名女狐的媚术,若不是孙瑶在侧恐怕他也不免中招。

    而李秋实身上残留的气息居然与两年前那名少女极其相似。

    他本还以为是云雀,无尘两人纠缠不休,又来暗算,见是媚术反倒放下心来;当下将自身灵气源源不断度入李秋实体内。

    凉意入体,熨平他体内灵气,尽数驱散邪火,李秋实陡然清醒过来,眼前媚笑的脸孔消失,他伸在空中的手一下子僵住,脸上表情也变得极为怪异。

    “晏姑娘.....”,

    “大白天的做春梦吗?哪来的晏姑娘?”,

    陆鸿笑道:“且不要出来,喝杯茶清醒清醒”,

    走出竹屋,若虚峰的方向隐隐有一道幽光透过云层,与他遥遥相望。

    拜剑红楼群峰之中逍遥峰与若虚峰最近,两地相距尚不到十里之地,平日里陆鸿也能看到其上影影绰绰的身影;此时凝气聚于双目,两道光芒从他目中射出,破开前方层层云雾,隐约看见若虚峰上一道身影慵懒地侧坐在哪里。

    此时若虚峰确有一名少女媚笑而坐,她狐裘披身,肩上搭着一只白毛小狐狸;而陆鸿目力破开云雾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只双眼幽绿的白绒小狐,然后那个身影才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出现一张少女绝美的脸孔,她肤色白若皑皑山雪,两边脸颊上各点有一抹胭脂红色,嘴角含有淡淡笑意,媚意便如茧上细丝一般丝丝入扣,直散到人心底里;而最为诱人是她淡扫的柳眉下那双如含秋波的杏眼,这双眼睛无论是谁只要看上一眼都会立刻从头软到脚;纵然以陆鸿的定力再次见到这种魅惑到极致的脸孔也蓦然间呼吸急促。

    体内邪火上升,竟比那日的曼陀罗花引出的欲念更为强烈。

    他意识并未消散,但一被引出邪火体内却是痛苦难当,而那张娇媚入骨的脸孔却在他眼前始终不散,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看见这张脸孔。

    **噬骨的香气传入鼻息,他听见那充满了诱惑的女音在他耳边悄声笑道:“陆公子,忍得辛苦么?”,

    陆鸿额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苦笑一声,忍着那股邪火,勉强抱元守一,丹田腹中一股凉意如涓涓细流散入体内与体内的邪火对抗。

    坐在若虚峰上的少女轻咦了一声,两年不见,他竟能独自对抗自己的媚术了?

    媚笑一声抚了抚肩上小狐柔软的毛发,小狐双眼中幽光更盛。

    如此斗法少女倒是嬉笑自若,但陆鸿却是苦楚难当,比之当年走火入魔还要难受,知道这么斗下去说不得就要无休无止,他心下一定,冒险将周身灵气全部纳入腹中,继而衣袖鼓荡,勃发而出,便在这一收一发的瞬间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几乎将他体内泰半灵力都吐了出来,啸声如洪水湍流,清越激昂,隐隐然竟有龙吟虎啸之声,远在十里之外的若虚峰竹林也被这一声长啸震的发出簌簌响声,若虚峰,烟雨楼两地弟子听到这一声长啸莫不惊骇。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乃是陆鸿在东海听龙吟,在邙山听虎啸领悟出的“杀龙音”,比之金刚门的大狮子吼犹胜一筹,纵然他们在十里之外听了也觉震耳欲聋,竹屋中的李秋实更是两眼一白,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若虚峰上那少女倒是还好,只是肩上小狐听到这一声龙吟般的长啸被吓得一个激灵,抖着身子缩到她身后。

    它这一退陆鸿身上的邪火顿时去了大半,啸声更加激昂。

    知道今日是奈何不了他了,那少女咯咯一笑抱着白毛小狐如蝴蝶穿花般飞到身后林中,身形宛如鬼魅,很快便消失在林中,只留下那让人迷醉的几许笑声。

    陆鸿又是好笑又觉生气,但不管怎么说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苦楚,善罢甘休是不可能的了,恨恨地道:“狐狸精,今天我非收了你不可”,

    正欲飞向若虚峰,忽而空中传来轻微风响,一人负手御剑而来,远远地说了一声“陆鸿师兄”,

    他尚在十丈之外,说话也不如何大声,但那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虽然论功夫远不如陆鸿的杀龙音,但功力也算不错了。

    只是看到那人时陆鸿却有些意外

    “何师弟”,

    来人正是何不思,虽然还是一身粗布麻衣,但气质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再没有当初的谨慎胆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出的冷淡。

    尤其令陆鸿意外的是他的灵力,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竟直接从凡人初境的凝气踏入了第二境的步虚中期,以他的天资进步如此神速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陆鸿素来被称为天纵之才当年也不过如此而已。

    何不思飞到逍遥峰上空,低头看了他一眼收起飞剑一落而下,身后长剑飞旋而出落入他手心。

    “陆鸿师兄,师弟近日修行小有所成,特来向你讨教一二”,

    体内气机一震,强大的灵气透体而出,俨然有火焰般的炽热之威;他行步之间连骨骼也发出声声裂响。

第四十四章青丘来客

    何不思灵力强大,来势逼人。

    短短两个月突破凝气处境,修到步虚中期,他的进步堪称神速;但在陆鸿眼中仍旧不过是步虚之境而已。

    他只是不明白这个昔日受自己之恩的师弟对自己哪来的这一份敌意,但他更不屑于去问;也不出剑,气定神闲地笑道:“讨教?当真么?”,

    何不思也不答话,飞身一踏手中长剑直刺而来,没有什么精妙的剑招,全是凭速度和力量向前推进。

    陆鸿轻轻一指弹在他的剑尖上,“叮”的一声他便倒飞了出去,但他刚一翻身落地便再次攻来,体内又有一股力量透出。

    陆鸿尚在回味方才剑上的怪异而炽热的力量,见他身影瞬动再次抢攻上来也不接招,上前一步二指夹断他的长剑,顺手之间剑气拂过;这一剑原本以何不思的实力决计无法避过,但这一次他偏偏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仰面像泥鳅一般足不点地地倒滑了出去。

    “哦~,田奎的身法”,

    陆鸿笑了一笑,在剑试时他与田奎交过手,自然认得这古怪的身法。

    何不思眉头一凝,脸上尽****色,隐隐然有黑气浮现,握拳之间发出“咔咔”的声响,他低喝一声双足一踏脚下地裂三寸,长剑既断便索性以双拳硬攻,没有任何章法,只是势如疯虎般般凶狠来。

    两人差距本就巨大,即便他进步神速比之陆鸿仍是相差太远;陆鸿没有兴趣与他纠缠,手掌如刀切在他的手腕上,继而探出手指点在他的胸口;手指刚一触碰到他胸口就感觉到炽热,他的身体竟好像发烫的烙铁,而体内气息暴虐,已然是入魔之像。

    何不思手腕被他一切顿时疼入骨髓,但仍是咬着牙反手握拳迎面而来。

    陆鸿指尖一发力将他震开,道:“够了,我这逍遥峰是你放肆的地方吗?”,

    他非是疾言厉色,但自然带着一种威严,何不思一怔,竟而没有再攻,只是体内的灵力仍旧是源源不绝透体而出,好像要将他的身体都撑破。

    陆鸿上前一步手指点在他胸口,将自身灵气度入他体内,何不思体内的炽热力量本能地剧烈反弹,但在陆鸿压倒性的灵气灌溉之下终是无法兴风作浪。

    何不思眼中戾色渐渐去尽,但他仍是面无表情,几是毫无感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

    见他心魔尽褪,陆鸿缩回手指,道:“你经历坎坷,对力量渴望至此本没有错,但这等拔苗助长的邪功不过能满足你一时,现在你就已控制不了自身魔性,以后还想有什么作为吗?”,

    听他如此说,何不思脸上寒意更重,道:“就算折我五十年寿也胜过被人看不起,生不如死的煎熬”,

    陆鸿笑道:“生不如死?你入门之前的处境难道比现在好吗?”,

    “人,能忍的了多少屈辱,才受的起多大的富贵”,

    何不思冷笑一声,道:“是吗?我从一出生时就开始忍,年幼时饥寒交迫,我忍饿乞讨;舞勺之年,我一无所有,除了东讨西凑别无他法,依然忍耐着;待我成年后,我以为入了仙门就能出人头地,便砥砺修行,如苦行僧一般,可入门之后呢?我一忍再忍,但越是忍让一分别人就多欺我一分,事到如今,不是我何不思自甘堕落,而是他们逼我至此”,

    闭上眼,两滴泪水划落,他旋即睁开眼睛:“哼,田师兄说的没错,在这残酷的修界,实力才是一切,恩情,良善,忍耐,统统都是笑话”,

    “田奎?”,陆鸿笑了笑道:“与虎谋皮之人未必都有降龙伏虎的本事,但总要有虎口逃生的能耐,何师弟,你有吗?”,

    何不思哼道:“若论修炼的天资我是及不上他,但要是论虚与委蛇的虚伪,阴谋害人的本事,他田奎未必就比得上我何不思”,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俨然变了一个人。

    再不是当日那个胆怯懦弱但谦恭有礼,身处逆境却不改善良的何师弟了;现在的他已心如铁石,毫无情感。

    陆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回你的烟雨楼吧,以后莫再踏足我这逍遥峰了”,

    何不思道:“或许有朝一日我必会堕入魔道无疑,但你的恩情我总会记得,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飞出逍遥峰。

    陆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若虚峰的方向,本想立刻去教训那只狐狸精,但忽然想起李秀才,方才的那一声杀龙音可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进竹屋一看,李秋实已经被震晕过去,鼻中,耳中俱都流出血来;陆鸿心中一惊,忙将他抱到床上为他疗伤。

    李秋实这一次受伤着实不轻,陆鸿的杀龙音虽然未尽全力,但他体内灵气不过是陆鸿填鸭式的灌输,毫无根基可言,被杀龙音一震立时就被伤到了五脏六腑。

    陆鸿为他渡气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时他的第一句话竟还是“晏姑娘”,先是对那只涂妖山的狐狸精念念不忘。

    待看清屋里只有陆鸿时他不禁叹了口气,满脸失望的神色。

    陆鸿故意笑道:“那位晏姑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听他提起“晏姑娘”李秋实顿时来了精神,道:“晏姑娘名叫晏小曼,是青丘国少国主,也是楼主请来的贵客”,

    忽而想起什么,长叹一声靠在枕头上,道:“晏姑娘如此貌美,听说连会稽山本部的卢魁师兄都倾心于他,一路从会稽山来到若虚峰,唉,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别想得到晏姑娘的芳心了”,

    原来她叫晏小曼?可两年前自己见到她时她明明是涂妖山的妖狐,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青丘国的少国主了?而且此次她对李秋实下手显然是为了对付自己,倒不知她单纯是为了报复当年孙瑶的仇还是处心积虑的要对付自己。

    想起当年孙瑶设计将她捉到,把她吊在树上以示惩戒他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李秋实不满地道:“陆鸿,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陆鸿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一次捉到你的晏姑娘,倒不知该怎么罚她才好”,

    他背着手走出门去。

第四十五章北海妖狐

    陆鸿到了若虚峰尚未打听就已知道晏小曼的住处所在。

    青丘国乃是传承已久的古国,上古大荒时便以国中女子闻名,青丘国男子多俊美,女子多妩媚,加之闻名遐迩的媚术和易容术,更是引得众多男子趋之若鹜。

    媚术虽非正道,且多是用来伤人,但这世上多得是胆大包天的男子想要领教这一本术法;甚至有男子想若是能同时领教青丘国女子的易容术和媚术那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当然,只能在床上领教。

    晏小曼身为青丘国小国主,本就是楼主请来的贵客,故而方一来到拜剑红楼就有不少人想要结识;又有人说她乃是青丘国最漂亮的女子,媚功更是了得,如此一来几乎整个拜剑红楼的男子都想要一睹其芳颜。

    据说光是若虚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弟子两只手便数不过来,而会稽山本部的卢魁更是一路跟到此地。

    此时,陆鸿坐在若虚峰的膳房中便能听到有人议论她。

    “林师弟,你可曾见过晏姑娘吗”,

    “我倒是没见过,但王师兄前日侥幸得以见上那位姑娘一面,直到现在还魂不守舍呢”,

    “那位姑娘当真有这么美吗?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见上一见”,

    那人摇了摇头道:“现在想要见她可不容易了,楼主将她安置在这若虚峰便是怕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但这些日子以来特意去看她的人络绎不绝,师父已经严令禁止再有男弟子去海筑小居叨扰她”,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连卢魁师兄这等人物都瞧不上,何况是我等这种二流剑客呢?”,

    “哈哈,倒也说的是,只是可惜了卢魁师兄了,他可是会稽山本部排名前十的剑客,当年二师兄去本部剑试也是败在他手下,咱们会阴山恐怕只有大师兄和大师姐能与他比一比高下”,

    ......

    陆鸿抿了口茶略想了想,那个狐狸精来历虽是清楚了,确是青丘国小国主无疑,但暗算自己的事终究是要问个明白。

    当下离了膳房往海筑小居而去。

    海筑小居在若虚峰西面林中,北面临着一条小溪,南面则是一片茂盛的树林,而小居的几间屋子恰好点缀在小溪与树林中间。

    陆鸿知道晏小曼乃是和其母晏红纱一同来此,但国主晏红纱眼下在抱月楼与楼主同住,她则住在这海筑小居。

    陆鸿悄悄摸摸进入南面的林中,伏在草丛中走近了几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晏小曼。

    她依旧是披着狐裘,抱着白毛小狐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媚意,不需施展媚术,她本身就已经美的惊心动魄。

    陆鸿正欲运功压下体内隐隐要升起的邪火,忽然一道冷冽的目光投来;他心中一动,这才发现海筑小居十丈外的歪脖子树下还有一名白衣人抱刀坐在树下。

    他容颜十分俊美,虽是青年男子,但肌肤却宛如莹玉一般,按在刀上的手指纤细修长,比之女子的手还要娇嫩。

    待看到他头上的狐狸耳朵时陆鸿心中又是一动,北海狐族。

    陆鸿素知北海之北的冰雪之地有狐族与青丘国狐族不同,北海狐族虽然也修媚术,学易容术,但并不以此道为主,真正让他们名闻天下的是狐刀绝技。

    只是北海狐族数量极少,踏足东胜神州的更是稀有,因而当今世上见识过这被成为“天下第一快刀”绝技的更是寥寥无几;陆鸿也只曾听孙瑶讲过北海狐族和狐刀的事。

    那俊美狐族青年只是朝这里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看了眼晏小曼复又抱刀睡去,看起来似乎是晏小曼的护卫。

    陆鸿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踪迹,但却深知这只狐狸绝对不可小觑,当下屏气凝神,看着晏小曼的一举一动。

    此时晏小曼正喂养怀里的白毛小狐狸,每次喂小狐狸一块肉小狐狸都要吮吸一下她的手指,那种麻麻的,痒痒的感觉不时惹得她吃吃娇笑。

    为了四五小块熟肉后晏小曼双手搂着白毛小狐,拿毛巾给它擦了擦嘴,笑道:“小灵,这几****一定烦得很吧,那么多人来叨扰我们”,

    白毛小狐似有灵性般看着她。

    晏小曼笑道:“世上的男人呀都只喜欢女孩的美色,前日有一位刘师兄眼巴巴的跑来,我晾了他一天一夜,他仍是一副痴情的样子,但第二天我扮成一个丑八怪,他吓得面无人色,拔腿就走......”,

    说到这里她吃吃直笑,笑声宛如水点寒冰,风动玉碎,仅是这曼妙仙音就让人无比迷醉。

    陆鸿对她的媚术早有防范,虽有北海妖狐在侧,但若是她突然施展媚术少不得要冒险运功抵御;但她并没有施展媚术,只是一颦一笑中都含着让人沉沦的媚态,这种媚态引出的他身为男子与生俱来的本能。

    陆鸿心中叹息,自己虽是正人君子,但要想抵御住她天生的媚骨却是不易,只能闭上眼,只听其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晏小曼笑道:“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这世上自古便是嫦娥爱少年,牡丹花吓死”,

    她抱着小狐狸揉了揉它软绵绵的小肚子,似乎想到什么,托着香腮道:“不过也有人偏要作怪的,从小到大,凡是见过我的男子无不是对我倍加怜爱,但两年前却有一个可恶的小子一见我就轻薄无礼,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坏女人还...还...把我吊在树上......”,

    说到这里她粉面通红,又露出恨恨的神色,道:“那个可恶的小子,我一定要抓到他,把他也吊在树上,拿鞭子狠狠地抽他一百下,不,要抽他一千下,一万下......”,

    她忽而巧笑嫣然,忽而刁蛮任性,但姿态却无一时不美,无一处不媚,即便是在恨恨地说陆鸿的坏话时陆鸿也心生怜爱。

    他本想把这只小狐狸捉住问个清楚,但此时听他如此说,已知前日暗算自己只是为了报复两年前孙瑶捉她的“大仇”;既然如此,也不需要再捉她。

    陆鸿拂去身上的杂草站起身便要离开,但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身后响起。

    “喂,前面的,你是谁人门下?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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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师祖介绍:
我的剑,出鞘在风起时,云来际 我的剑,绽放于星坠之际,叶落之秋 我的剑,上穷九天斩曦月,下达九幽动诛阎魔剑道师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道师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道师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