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寰宇四圣
毁尸灭迹之后,萧昇收起哨子,把驭兽铁牌拿出来把玩一下。然后按照玉璇玑所说方法,以本身神意去勾动铁牌里面的禁制,籍此控制半空中的异种巨鹰。
那头巨鹰身躯一震,立刻乖乖收拢双翅,降落在地。向着萧昇讨好似地低头叫了几声,主动伏在地下,方便让新主人乘上自己后背。
萧昇随手再从手串里面,拿出件新衣服穿上。然后和玉璇玑分别乘上鹰背。感觉地方宽敞,可以而且四周还有鹰羽铺垫,又软又暖,和之前用未成熟的如意金竹,所扎成的‘万里追云鸢’相比,显然在舒适程度方面,要更胜一筹了。
巨鹰见两名新主人都坐好了。抖擞精神,一声尖唳,扇动翅膀,腾空扑起。随即,它乘着熔岩湖上方的气流,腾云架风,按照主人指示,往南方一路飞去。速度之快,更不在‘万里追云鸢’之下。
金顶山位于北疆,和位于中寰的洛京,相互分处两个大洲。击风巨鹰飞得再快,也不能片刻之间,就到达目的地。一时没有事做,萧昇就提起话头。问道:“军师,刚才那叶良辰,口口声声,说什么世间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叶林高萧。我们萧家是四大家族之末,当年开国太祖之所以能够做皇帝,全靠四大家族鼎力支持,诸如此类的说话。原本我以为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全是假的。军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叶林高萧四姓,确实有的。不过什么家族势力可比一国,暗中操纵天下数百年,可以任意更换皇权之类的说话,那就是鬼扯了。”
玉璇玑淡淡道:“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提。提及武圣,当今世上的人,都知道数百年前,天下有十大武圣。但说到在十大武圣之前的寰宇四圣,那就未必有多少人知道。所谓叶林高萧四姓,就是这寰宇四圣的子孙后裔。
当初他们的老祖宗还在时,这四家确实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但世间从来没有不死之人,也没有不败之家。寰宇四圣先后故去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因为被骄纵惯了,几乎就没一个成器的。
虽然依仗祖宗遗荫,总算还没有破家灭门,但也衰败得厉害。到了现在,顶多就是地方上一家土霸王而已。真正论势力的话,他们连东荒五侯都未必比得上。所以殿下你没有听说过,那也十分正常。”
“原来是这样。哎,子孙后代不争气,哪怕祖宗再了得,争下再多家产,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萧昇笑了笑,又问道:“军师,这寰宇四圣,究竟都是那几位啊?”
女军师淡淡道:“寰宇四圣,就是遮天武圣,姓叶;踏雪武圣,姓高;斗破武圣,姓萧;还有紫川武圣,姓林。当年这四位武圣,雄姿英发,惊才绝艳,曾经创下无数丰功伟绩。可惜,最后还是敌不过岁月长河的洗礼。到了现在,世间知道他们名号者,已经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不过……”
玉璇玑停了停,凝声道:“以寰宇四圣的能耐,未必预见不到今日的局面。而以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四位也并非什么心胸特别豁达,可以看轻身后事之人。说不定,他们还留下了什么后手,在家中镇压气运。所以四家虽然衰败,却始终苟延残喘到了现在,没有彻底湮没。日后假如再遇上了这四家的后人,可不能大意。”
“军师的建议,我记住了。”萧昇又点点头,问道:“不过……我们大昊皇朝萧家,真和四大家族的萧家没有关系吗?”
“自然是没有的。”玉璇玑微笑道:“叶、林、高、萧这四个姓氏,又没有什么生僻特别的地方。天下间四姓之人,可说亿亿万万,那可能都和四大家族扯上关系呢?
至于说大昊开国太祖,就像殿下你所知道的那样。当初他能够登基称帝,全凭白手起家,和四大家族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等到即位之后,倒确实有四大家族萧家的人找上门去,想要认亲。但开国太祖并没有攀附祖宗,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训斥一顿,然后乱棒打出去了。”
“原来如此。不过,太祖虽然不肯攀附他们,但他们依旧厚着脸皮,要来攀附开国太祖。”萧昇笑道:“说不定,他们还把开国太祖的名讳,写进了他们的族谱之中,强行认亲。然后在自家内部,就信誓旦旦地说开国太祖属于四大家族。这样子自欺欺人,倒也好笑得很。”
萧昇和玉璇玑两人,乘坐在击风鹰背上,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之间,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忽然间,巨鹰又是一声尖唳。随即收拢双翅,不断降低高度。两人凝神望去,原来,洛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萧昇手持驭兽铁牌,把神意沉入其中,指挥巨鹰向城里国色楼的方向飞去。片刻之后,巨鹰扑腾着翅膀,徐徐降落在国色楼后面的小花园中。早被惊动的王启年和小翠等人,则站在小花园的草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巨鹰。因为吃惊过度,竟然连感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昇挽着玉璇玑的手腕,同时落地。小翠好不容易方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迎接,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这头,这头老鹰?”
玉璇玑伸手摸了摸小翠的头发。淡淡道:“不必大惊小怪。只是殿下新收复的一头脚力而已。”小翠双眼放光,回过头来,连连拍掌道:“公子,你好厉害哦。”
“哈哈,小翠,我知道妳的心思。下次有机会了,带妳也一起上天空飞两圈。到时候别喊害怕就好。”
萧昇呵呵一笑,随手把之前收入手串储蓄空间的那架风筝也放出来,吩咐道:““王启年,把风筝抬回去,好生收在库房里。至于这头扁毛畜生么,也带下去好好喂养,别饿了它。”
王启年连声答应着,赶紧下去,找人来帮忙收拾了。萧昇则和玉璇玑并肩向竹楼走去。边走边问道:“小翠,我们这两天不在,那天救回来的那个大胖子,病情有什么变化没有?”
小翠摇摇头,道:“没有啊。小姐替他做完手术之后,那胖子就一直昏睡,到现在还没醒。虽然,头天晚上的时候,稍微有点高烧。不过第二天,高烧就退下去了。当然,我们有按照小姐的吩咐,不断给他灌参汤和米粥的。”
萧昇颌首道:“看来,情况比想象中更好。”
“毕竟,温大海也是大宗师级别的武道修行强者,本身生命力十分旺盛强大。再加上天机门的医术,只要不是当场断气,我便可以保证他不死。”
玉璇玑淡淡一笑,凝声道:“无论如何,温大海也是朝廷册封的东荒五侯之一。只要他一天不死,东荒之子想要统一东荒,然后把矛头转过来对准中寰,就只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罢了。”
“这道理我当然明白。但即使不为这个,温大海本身,也是一条好汉,值得出手相救。”萧昇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首问道:“军师,之前我被熔岩烧烂了皮肉,洒上天星地英之后,立刻就止血生肌了。假如依样画葫芦,给温大海也用上这个药,可以吗?”
“天星地英得来不易,这样做,未免太过奢侈了。”玉璇玑顿了顿,却又笑道:“当然,殿下这次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大块天星地英,除去打造饰品,用来防范千斗五十珍的秘咒‘诛神刺’之外,还可以剩下不少。所以只要殿下喜欢,尽管挥霍一下,也无所谓。”
萧昇笑道:“除去那一大块以外,我之前还采集到不少零碎的天星地英。且把那些用来救人,不够的话,再动用大块的也不迟。”
说话之间,两人先后走进了竹楼之内。迎面扑来的,就是一阵浓郁的草药味道。虎鲨侯温大海,浑身包裹了白布绷带,活像一座小山似地,平躺在竹塌之上。双眼紧闭,昏睡不醒。不过面色倒稍微恢复了几分红润,不再像当天刚刚受伤时侯那样,苍白得活像个死人了。
玉璇玑上前,替温大海搭了搭脉。道:“脉象平稳。人是救回来了。至于一直昏迷不醒,是受伤之后的自我保护,没大碍。”随即动手解开绷带,展露出温大海身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萧昇拿过一个药钵,把自己在金顶湖里,前面三天所采集到的所有天星地英全部取出,然后轻轻捣成粉末,洒在温大海的伤口上。果然,药末一洒下,温大海的伤口之内,立刻就长出了柔嫩新肉,把原先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肠子和骨头,都迅速遮掩了起来。
既然救人,那就救个透彻。萧昇干脆送佛送到西。他伸出右手,按上温大海头顶的天灵盖。一股柔和光芒,立刻源源不绝地灌输进入温大海体内。
“深仙脉——波纹疾走!”这种力量,不同于只是激发生命潜力的“生命磁场波纹”。它可以把修炼者本身所具备的部分波纹能量,转送给别人,让接受者的生机得以强化。不是简单的治标,而是治本了。不过那也没什么。损失的波纹能量,萧昇自己努力修炼几天,也就修炼回来了。
神仙脉波纹效验如生。片刻之间,就见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温大海,忽然发出一声微弱**。随即,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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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昊的十四皇子,萧昇!”这是温大海苏醒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晚上,是你从那个狗屁东荒之子的手里,把握救回来的?”这是温大海苏醒之后,所说的第二句话。
“受人恩果千年记。我温大海,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然你救了我,那么好。从今以后,我温大海这三百多斤的份量,就卖给十四殿下你了。只要不是叫我杀女儿,哪怕你要我砍自己老婆,我也绝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干!”这就是温大海苏醒之后,所说的第三和第四两句话。
萧昇听话入耳,不禁哑然失笑,道:“虎鲨侯,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会说笑话。平白无端,我要砍你老婆干嘛?好啦。你刚刚苏醒,精神肯定不够。还是先多多休息,有什么话,都等养好精神之后再说。”
温大海点点头,立刻从坐姿变睡姿,重新躺了下来。只不过眨眼功夫,赫然就发出了阵阵鼾声,再度沉沉睡去。
萧昇摇摇头,回首笑道:“军师,看来温大海伤势痊愈之前,妳只能暂且从这里搬出去了。”
“无妨。我就暂且住到前面去好了。”玉璇玑淡淡道:“竹床透气,又容易清洁,给病人用来养伤,最合适不过。等温大海伤愈之后,找人过来把这座竹楼拆了重建,也不费什么事的。”
萧昇知道,玉璇玑有些轻微洁癖。凡属自己使用的私人物品,比方碗筷、杯盏、床榻、被铺等东西,都绝不肯让别人稍微沾上半点。一旦有人沾过了,那么女军师立刻毫不犹豫,就要把这些东西丢掉,换上新的。所以听见她说要把竹楼拆掉重建,萧昇丝毫不觉得稀奇,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萧昇随手又是一晃,把那块足有水牛脑袋般巨大,无比珍稀罕见的天星地英拿出。霎时间,屋子里的气温似乎忽然降低了好几度。流转不定的莹莹绿光,把整片空间都映耀成一片青碧。但这还没完。紧接着,萧昇又把邪帝舍利也一起拿过来,两者并排放在地上。
十四皇子眉宇间带着信任的笑容,道:“打造饰品防御诛神刺之类咒术,还有利用邪帝舍利冒充幽冥珠的事,就都麻烦军师你啦。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十王府整整三天,灵紫菱和关公公,肯定已经担心得要命,我这就该回去了。”
玉璇玑淡然颌首,道:“殿下尽管去吧。有事的时候,就使用两界哨。我已经把上面原本属于叶家的精神禁制抹去,用新的禁制代替。一旦吹响之后,只有你我才能听得到,也只有你我能激发其中禁制,使用越空跨界之能。”
萧昇表示明白,当下拱手作别,离开了国色楼。
回到皇宫之中,果然如他先前所预料一样,关公公和灵紫菱两人,早已经急得如热锅上蚂蚁。骤然见他回来,都不由得大喜过望。纷纷上前,询问究竟。
关于东荒之子的种种前因后果,其实也没必要向灵紫菱说。说出来的话,不过徒添他人烦恼罢了,于事无补的。所以萧昇打个哈哈,随便敷衍过去,也就算了。
在金顶山的熔岩湖里打拼了这么久,说实在话,萧昇无论身心,都确实已经到达了某个极限。修炼武道,固然需要一鼓作气,勇猛精进。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同样十分重要。
所以当下,萧昇便让关公公找人去烧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再吃了一顿美味的好饭好菜。然后上床休息。一觉醒来,立刻又是精神奕奕,恢复到最佳的巅峰状态了。
回想起这几天在熔岩里修练的经历,萧昇若有所悟。他背负双手,走到院子中,大树下,闭目冥思。
武道修行,先练体,再练神。肉身有极限,而精神无极限。肉身无论怎么修练,都只属于凡夫俗子。故此必须修练精神,以精神沟通那冥冥中无以名状的大能存在,然后借助那大能存在的力量,强壮精神,再反过来滋润肉身,最后两两合一,才能到达理想中的“彼岸”。
修成武道第三层境“五气朝元”的武士。肉身强大到极致。可以吐气成箭,运气如雷。在时速之中,已经是万夫不当的虎狼猛将。但和“三花聚顶”境界的宗师相比,却又显得无比弱小。
因为宗师已经开始踏入精神的范畴。拳未动,魂先断。可以单凭气势,就主宰弱者的心灵,甚至镇杀敌人。心意一动,就能预料得到祸福生死,从而趋吉避凶,永远不遇上危险。
但,宗师境界的高手,无论修为有多么高深,都不能把虚无缥缈的精神,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物质。拳意断魂也好,气势杀敌也罢,始终都是虚的。假如遇上和自己拥有同样,修为的敌人,那么这些精神上的手段,就很难产生作用了。到时候,便只有实实在在,一拳一脚地和敌人拼个生死。
可是大宗师则不同。武道第五层境界“武意实质”,就可以把虚幻的精神,转化为实在的物理性存在。但要达到这个境界,就必须先找出属于自己的“道”和“理”,然后才能开启那一扇存在于冥冥之中,可见而不可及的大门,把精神转化为实质。
这是玄之又玄的道理。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永远想象不到其中的玄妙。在外行人看来,只知道宗师第三重困神境,可以一拳打出十六吨力量;而大宗师第一重神奇境,就有每拳六十四吨的力量。但十六吨究竟是怎么变成六十四吨的,其中原理,却很少有人能知道,更不用说理解了。
严格说来,萧昇其实也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道理。虽然,当他全力施展的时候,同样也可以打出每拳六十四吨力量。但这和境界没有关系,纯粹因为萧昇所修练的“真-波纹仙道”,让他可以在肉身的锻炼上,比普通武道修行者更加深入透彻,所以才能够在宗师境界,就得到了等同于大宗师境界的力量。
然而,那只是从肉身力量上而言。从精神修为层面来看,萧昇还不具备把精神转化为实质的能力。而毫无疑问,东荒之子,实实在在已经到达大宗师境界,可以转精神为物质的强者。论境界,他在萧昇之上。
诚然,东荒之子的道,充斥了野心和霸道,而且狂妄得几乎接近荒谬。一旦让他真正实现了自己的道,势必是苍生之祸。但其实,道就是道。得到了,就是得道了。
道之本身,并没有善恶的分别,只有领悟深浅之分。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理念,并且坚持自己这个理念,那么即使大奸大恶者,也可以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神通。只要神通足够,那么即使原来看上去再荒谬,再不可理喻的狂想,同样也有机会,转假为真。
所以,要战胜东荒之子,萧昇必须找出属于自己的道理。也不必完全打开那扇大门,但至少,必须要把那道大门,稍微推开一丝缝隙。
唯有明白自己为何而战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萧昇的道是什么?
最开始,萧昇开始修炼武道,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要拥有最基本的自保之能而已。最简单来说,就是怕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但生死之间,同样有大智慧,大玄机。
无数次的生关死劫,萧昇都一路闯过。甚至,可以借法偷天,渡劫创武。为了查清楚母亲死亡的真相而不断努力,是因为生死。帮助灵紫菱脱离幽冥珠之劫,同样也是因为生死。一切一切,所作所为,统统都是生死。所以,萧昇在隐隐之中,已经逐渐把握住了一些什么东西。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生死轮转,浴火不灭,凤凰涅槃。从一开始,萧昇的武学修炼之道,就仿佛和“生、死”二字,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或许……萧昇的道,就在“生死”二字之上。
生死二字,世间无人能够逃得过。但仍人人都乐生畏死。而武道修行的本质,不就是锻炼精神和肉身,令修行者能够长存不灭吗?所以,生死之道,就是世间最大的大道,凌驾于一切野心、**、以及善恶之上。一旦被萧昇悟通,那么……东荒之子的整个存在,都会忽然之间,就变得——可笑。
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只见萧昇忽然之间,由静而转动。他缓缓抬起手来,向面前的大树,轻轻一击。
一拳击在大树上,无声无息。既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异响。然而……大树的树干处,却忽然抽出了一枝嫩绿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枝新芽迅速生长起来。展开了一片又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
假如使用“深仙脉波纹”,或者“生命磁场”波纹的话,那么就连温大海那样,被打穿了肚子的致命伤口,都可以迅速长出新肉。要让大树长出新枝嫩芽,似乎也并不困难。但,刚刚萧昇这一拳之中,却没有运用任何力量。唯一有的,就只有他在朦朦胧胧之间,所勉强抓住的那一丝明悟。
对于生死二字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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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几下清亮的拍掌声,忽然从院子大门处传来,打破了院落里面的沉寂。萧昇微微一怔,立刻从那种恍恍惚惚,玄之又玄的寻道悟道心境之中,退了出来。他循声回头张望,却见一条潇洒人影,正缓步踱入院落。眉宇带笑,神态随和,教人感觉如沐春风。正是贤亲王萧昌。
“不错不错。老十四,你刚才这一拳,已经有点‘道’和‘理’的影子在里面了。你今年才多少岁?不满十六,对吧?难得难得,连冠礼都还未举行,居然已经在武道修行的路上,走到了这个程度,实在难得。嗯,依我看来,再过两年,也就是你十八岁的时候,肯定可以修成武意实质,晋升为大宗师。”
贤亲王摇头感叹道:“十八岁的大宗师,古往今来,能够有这样成就的人,简直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了。至于我们兄弟当中,也就是老四可以比你略胜一筹。其余人等,哪怕老大老二,也都远远比不上你。至于为兄,那更加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萧昇失笑道:“八哥过誉了。小弟实在不敢当啊。说到习武资质,其实我也就是一般般。拿四哥和我比较,简直开玩笑么。而且,八哥已经是大宗师了吧?大宗师对宗师说什么甘拜下风自愧不如的话,那岂不要羞杀小弟?”
这两句话,萧昇其实倒真不是谦虚客气。自家知道自家事。假如没有珈罗神殿帮忙,凭空多出了无数时间进行修练,萧昇根本没可能在现在这个年纪,就修成宗师境界。而自己兄弟之中的那位四哥——剑亲王萧昱,却是货真价实,惊才绝艳的修行天才。
剑亲王十二岁修成扰神宗师,十三岁成乱神宗师,十四岁成困神宗师,十六岁已经是大宗师第一层神奇境。要知道,剑亲王可没有什么珈罗神殿,没办法把一天当成一年来使用的。这样的修行速度,简直只能用“奇迹”两字,才能形容。
之后,剑亲王试剑天下,走遍了东荒南蛮西境北疆中寰。却几乎找不到人,可以接他长剑三击。故此震动大昊,被誉为天下三大神剑之一。然而,
另外两位神剑,却同样是已经成名达六十年以上的老前辈。两者均久已不现人间。天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位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剑亲王几乎就可以被称呼为天下第一剑了。
和这种怪物级别的天才相比,萧昇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格骄傲。
不过,贤亲王当然不知道关于珈罗神殿的事。他摆摆手,笑道:“呵呵,武道修行之中,有所谓养身法和杀身法的分别。为兄修武,只是专修养身法,求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已。至于杀敌的手段,为兄可没学过,更从来没和什么人交手过。所以为兄这个大宗师嘛,其实水货得很。当真打起来的话,绝对不是老十四你这位宗师的对手啦。”
顿了顿,贤亲王又叹一口气,道:“说起来,其实为兄也是太过偏颇了。须知道人生在世,魔障重重。若没有降魔手段,哪怕地位再高,身份再贵,总也会有些事情,是解决不了,应付不来的。所以现在,为兄也只能来找老十四你了。”
萧昇略觉奇怪。他可是知道的。其实这位八哥,绝对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丝毫不懂杀敌手段。事实上,萧昇总感觉贤亲王的真正修为深不可测,未必在四哥剑亲王之下。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选择了把自己一身本事隐藏起来而已。
当然,萧昇其实也没什么证据,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是真。但他也不需要什么证据。身为乱神宗师,精神力强大,已经隐隐通达天机。虽然还比不上困神宗师的至诚之道。只要一下子心血来潮,就可以预测祸福。但只要本能认定了一件事,那么这件事,也基本上可以被确定为真实了。
无论如何,贤亲王现在和萧昇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在幽冥珠这件事上,贤亲王帮助萧昇很多。那么投桃报李,贤亲王有事找到萧昇要他帮忙,萧昇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有事,那么别在这里站着了,咱们进去屋子里再说。”萧昇伸手肃客,和贤亲王一起进入客厅之中,分宾主坐下。关公公又端上了热茶。
贤亲王喝了一口茶,温然笑道:“老十四,咱们俩兄弟,说话也不必有什么避忌。说真的,为兄每次来你这里喝茶,都实在觉得难以下咽啊。这种茶叶,一般平民老百姓喝喝也就罢了。但咱们身为皇子,一举一动,衣食住行,都代表大昊朝皇家的体面。这种茶叶,如何能够入喉?”
萧昇笑道:“小弟是废亲王嘛。有这些茶叶供应,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敢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贤亲王冷哼一声,道:“什么废亲王,都是些无聊下人在乱嚼舌头。这群奴才,正事不做,专门在背后说闲话,简直可恶。老十四,你放心。为兄怎么说也管着内务府。回头我就过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今后送到你这里来的东西,都按照一等例子供应。”
喝什么茶叶,日常供应用度是什么,这些都属于小事而已。但贤亲王就是坚持不懈地做这些小事,透过日常接触,一点一滴渗透人心,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假如说,大宗师境界的高手,都必须要有自己的道。那么毫无疑问,贤亲王的道,就是“和之道”。
俗话说得好,“以和为贵”。能够和,便可以贵。贤亲王原本已经是皇子之尊。说到这个贵字,天下间本来就没几个人能够比他更贵。但他仍然要追求和之道,让自己更贵。那么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萧昇本身对于那张立在最高处的椅子,并没有太多想法。即使贤亲王用意明显,和萧昇也不构成冲突。所以萧昇对此并不在意。他笑了笑,随口道:“那就多谢八哥了。话说回来,八哥之前说有事要小弟帮忙,究竟是什么事?”
贤亲王叹了口气,道:“老十四,你也知道,为兄是管着刑部的。最近这几天,洛京城里,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东荒四侯之中的一流侯第九本,忽然间失踪了。”
萧昇内心“喀噔~”一声响,万料不到,贤亲王说的,居然是这件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哦,居然有这种事?那个第九本,记得那天咱们也和他见过一面的。这家伙很嚣张啊。听说,他和之前死掉的义气侯牛劳一样,都在暗地里支持什么东荒独立运动,谋求脱离朝廷的。哼,照我说,这种家伙不管失踪也好死亡也罢,都是少了个大麻烦。对朝廷来说,最好不过了。”
“谁说不是呢。”贤亲王叹口气,道:“但刑部有刑部的立场。总不能接到了报案,却什么都不干,袖手旁观啊。何况东荒四侯的存在,关系朝廷脸面。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确实不好交代。所以没办法,刑部还是只能派出人手,四处侦缉,查找线索。”
萧昇淡然一笑,从容自若地端起茶碗,也喝了口茶。问道:“那么,有什么结果?”
贤亲王凝声道:“刑部之中,也有能人,并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发现,原来当天晚上,曾经有高手潜入东荒众人下榻的迎宾馆,打死了虎鲨侯温大海。然后第九本去追击凶手,这才失踪。刑部根据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找到天津桥附近。确认曾经有高手在天津桥上打斗。但再接下来,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了。嘿,照我看来,第九本多半也被打死,然后毁尸灭迹了。”
萧昇双手一摊,道:“那不就完了?那八哥你还烦什么?”
贤亲王苦笑道:“怎么可能就完?东荒那些人知道,就跑来刑部衙门,要求把洛京城里所有武道门派统统查禁,所有洛京城的修行者都拘拿起来,一一严格审问。老十四,你说,这样的要求,刑部怎么可能答应?”
确实不可能答应的。洛京城作为大昊皇朝的首都,至少住了上千万人口。而大昊朝又武风鼎盛。各地武道修行门派,或者就以洛京作为大本营,或者在洛京有各种产业作为落脚点。这些人加起来,几乎占到洛京人口的两成左右。假如统统都查封拘拿了,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虽然,稳定东荒,是朝廷的既定国策。但不管怎么说,也万万没有为了稳定东荒,就搞得洛京天下大乱的道理啊。这就好比一个人四肢出现了问题,却为了治疗四肢,于是把脑袋砍掉一样的荒谬绝伦。
萧昇笑了笑,道:“简直无理取闹。刑部肯定要拒绝这种要求的。那么,接下来又怎么样?”
贤亲王皱眉道:“接下来就麻烦了。那些东荒人,眼看着刑部不肯接受这个要求,竟然自行其是。他们亲自找上洛京城里的各家武道门派,名义上说是搜查凶手,实际上借机踢馆。”
“踢馆?”萧昇哈哈一笑,道:“洛京这么大,武道修行强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可以说卧虎藏龙,能人辈出。东荒居然胆敢在洛京踢馆,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去。”
贤亲王叹口气,道:“老十四,你错了。东荒之中,也有高手。这个高手,叫做辰随便。他三天之内,接连踩上洛京九十九家门派,竟然无人能挡,全部也被砸了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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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接连踢了九十九家洛京武门?”萧昇微觉吃惊,,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贤亲王凝声道:“傲影山庄、紫轩阁、同心盟、傲气盟、护龙山庄、仙梦谷、疯神帮、轩雨楼、昨日情、易水望天涯、清心居、蝶舞轩、海风阁、震奥城、孤影寒峰、碧海潮声阁、清风雨阁、风雪缘梦阁、怜花阁、辰风暮雪、漠然轩、金门世家、情义斧头帮、龙凤堂、魅弑阁、蓝猫团、彩天堂、战魂紫轩阁、龙空山、赏剑斋、情谊盟、少城阁、追梦联盟 龙缘天下、刀三十三、烟雨楼、青枫雪域、卧龙会、铁血战盟、天诺社、玄门会、灭世狂舞团、凌烟阁、冥域会、舞域藏雪閣、憾月长空、傲天会、冷月山庄、友情岁月会、狐狸国度、剑震翰林、名剑会、将门浩气盟、血祭花葬、一剑倾城、逍遥游、清风明月阁、卿武飞扬会、路青社、金兰盟、幻梦会、上官府、東城衛、砺剑天下、游戏迷公会、東龍游迷公会、梦弑神殿、桃源仙境、鸣剑山庄、洛珈会、情义会、江山藏龙会、青洪帮、墨武天下、月如幻、弹指分天下、烟雨斋、梦染江山、仙誓盟、时光若止会、无双会、风中凌乱会、黑魂会、暴风会、玖幽会、龙吟会、逆战会、异域之巅、雷阁、天罡霸业、烟雨城、夜恋名居、陌陌小阁、隐仙居、无忧小筑、半城烟、恒憩雅筑、梵音战阁、清幽阁、云端梦郡。
以上合共九十九个门派,他们全都被辰随便给打败了。”
“等等,等等等等。八哥啊,你……你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嘴皮子要不要这么溜啊。”
刹那间,萧昇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就是哭笑不得,最后完全变成五体投地了。要知道,能在是个刹那之内,就把全部九十九家武道门派的名字都统统说出来,而且还说得清清楚楚,舌头不打结。这可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到的。那需要专门练过才行。
不过老实说,有必要为了这个而专门去练习么?萧昇又不是不认识字,你就是要告诉我,那个辰随便究竟都打败了那些门派,用纸笔写下来难道就不行?只能说,要么贤亲王是闲到了一定境界,要么就是他真的很注意在各处细节之上下功夫,半点不肯敷衍萧昇。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也罢,萧昇都只能说一声:八哥,是在下输了。
贤亲王眉宇间微带得意之色,摆了摆手,道:“这个嘛,开国太祖教过我们,凡事就怕认真二字。为兄自问也没什么过人之长,那就只有在认真两个字上,仔细下一番功夫啰。
再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门派。要是连名字都不提一下,岂非对他们太失礼了么。日后要是有人闻起来,这九十九家门派,都有谁谁谁在里面啊?为兄要是一个名字都答不上来,只懂得笼统地说个九十九的数字,那也实在太敷衍了事啦。”
“是是是。开国太祖说过的话,那肯定没错了。”萧昇收拾心情,重提话头,问道:“小弟向来很少离开皇宫吗,去接触民间武道门派。不过按常理想来,能在洛京城里面立足,这些武道门派,实力应该都不差吧?这个辰随便,居然能一个人把九十九家门派都给挑了,他的实力,肯定十分出众了。不过……以前怎么没听说这人的名字?他是东荒五侯之中,哪一家的人?”
贤亲王沉声道:“这个辰随便,他自称是一流山庄的人,是第九本的结义兄弟。所以第九本失踪之后,他就接手了一流山庄的势力。问题在于,之前完全没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同时据我们刑部了解,第九本也根本没有这么一位结义兄弟。可惜,现在连皇甫玉和司马天下,都已经出面替辰随便背书。所以他的身份即使有可疑,我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萧昇愕然一怔,眉宇间俨然流露出几分恍然。辰随便,第九本的结义兄弟?十有八、九,不会错的了。这个辰随便,他就是——东荒之子!
贤亲王看见萧昇眉宇间的神情,问道:“咦,怎么,老十四你听说过这个辰随便吗?”
萧昇收敛心神,笑道:“当然没有。怎么会呢。那么八哥,你究竟找我来有什么事?难道,想要让我出面制止辰随便继续乱来?”
贤亲王凝声道:“东荒继续这样踢馆下去,洛京城肯定天下大乱。刑部有责任维护洛京的秩序和稳定,所以绝对不能再坐视不理。我已经约了东荒那伙人,午时左右,去刑部衙门见面商谈。总要让他们答应收手才行。不过要达成目的,确实需要高手坐镇。所以老十四,为兄不找你,还能找谁呢。”
顿了顿,贤亲王身体微微前倾,靠向萧昇。压低声音道:“还有十日左右,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日了。寿宴之上,老十四你要参与比武夺珠的。现在看来,东荒派出的代表,多半就是这个辰随便。咱们今天过去,一来,可以先压一压他的气势。二来,可以看看他究竟都有些什么手段。寿宴之上,老十四你预先心中有数了,自然也多几分胜算吧?”
萧昇笑道:“八哥果然一片苦心。好啊,那么小弟就跟八哥去好好见识一下。这个辰随便,究竟都有些什么本事。”
————
刑部,属于六部之一,司掌法律刑狱。论权力,在吏部、户部、兵部之下,高于礼部和工部。
刑部内部,设置有督捕司、刑狱司、秋审处、减等处、提牢厅、赃罚库、赎罚处、律例馆等等机构。这其中,势力最大,地位最重要的,就是督捕司。
督捕司,管辖大昊皇朝所有捕快和捕头。侦缉刑事案件,追捕罪犯,维护社会治安,就是他们的职责。可以说,刑部尚书是刑部的一把手,而督捕司司长(通常兼刑部侍郎衔),就是刑部的二把手了。
南王公萧鶸,表字伯符。他坐上这张督捕司司长的交椅。至今已经有三年。虽然,他也是大昊朝宗室的成员,论辈分,更是当今天子玄帝的堂叔。但只要当面看了他一眼,那么便绝对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是单纯因为家世的关系。
事实上,萧鶸虽然从十八岁开始,就继承了南王公的爵位。但他现在能当督捕司司长,完全是凭实打实的功劳,逐步升迁而来。刑部内部,所有职能机构的一把手,萧鶸都干过。
尤其是掌管牢狱的刑狱司,萧鶸更加在里面干了整整十年。提起“牢狱长”三个字,哪怕再穷凶极恶的罪犯,照样也会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固然,萧鶸身型高大,浑身肌肉纠结,整个人就像铜浇铁铸一样。脑袋光秃秃地,不长半根头发。上唇却有两撇经过精心修饰的浓密胡子。再加上眼如铜铃,狮鼻大口。外形相貌,确实凶恶彪悍。但整整令人感到畏惧的,却不是他这幅外表,而是内在的气场!
一睁眉,一瞪目,立刻威煞自生。乍看之下,显得无比狰狞恐怖,自然而然地教人心生畏惧。原本有十分本事,恐怕连五分也发挥不出了。萧鶸再大喝一声,更加连打都不用打,往往就当场把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给吓趴下了。
这绝不是什么小花招,小把戏。而是萧鶸在精神修练方面,已经到达极高深程度的证明。凭这份神鬼惊怕的气势去震慑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正属于宗师境界巅峰强者,所特有的玄妙神通。
正因为具备这份修为,所以萧鶸在洛京城内,无论去到哪里,都绝对镇得住场子。要知道,洛京城内的武道门派多如牛毛,往往一言不合,彼此就大打出手,严重扰乱了洛京城的秩序。但不管冲突双方矛盾多么大,脾性有多么桀骜不驯,只要萧鶸到场,那么冲突双方便绝对不敢再闹事,只会老老实实,接受萧鶸的调停。
可惜,凡事都有例外。此时此刻,刑部衙门那宽敞得可以踢正规蹴鞠比赛的大操场内,南王公萧鶸虽然就带领麾下一帮干将,大马金刀地坐在操场正中央。然而他那颗大光头之上,却破天荒地,渗出了一颗颗足有黄豆般大小的细密汗珠。只因为,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已经要镇不住场面了。
理所当然吧。因为此时此刻,萧鶸要面对的场面之浩大,绝不是以往那些小帮小派小门小户相互闹矛盾,所能够比拟的。
洛京城内,合共九十九家帮会门派,共同聚集在一起。而正对面处,就是东荒的金玉侯皇甫玉、金鳞侯司马天下,以及异军突起的东荒高手辰随便,还有千斗五十珍等人。
这样盛大的场面,这样恶劣的形势,连萧鶸也从来没有见过。更加糟糕的,是九十九家门派这边自持人多势众,又占足了道理,气势汹汹,不依不饶。而东荒这边则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更依仗有“荒人治荒,百年不变”的国策替自己撑腰,所以同样丝毫不肯相让。
双方说话,越说越僵。空气中的火药味,也随之越来越浓。眼看着,随时都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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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鶸牢狱长,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主持公道,给我们一个说法!”
九十九家洛京武道门派的其中一名掌门,挺身站起,怒声吼道:“这帮东荒人,实在太过分了!平白无故地,突然闯进我们道场,开口就要道场所有弟子都站出来,接受他们检查。稍有不从,他们竟然就扑上来大打出手。不但打伤人,还把道场砸得稀巴烂。他马的,这群死荒巴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就是就是。”另一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怒气冲冲地同样站起,气呼呼道:“这群该死的殖民狗,实在太目中无人了。他们要检查,好,反正我们道场的弟子不多,又恰好都在一起,那就让他们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万万没想到,这群殖民狗看完我们的弟子,非得说还有人藏着没给他们看,又是大打出手。这都什么事啊?不分明是找茬吗?”
第三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鼻青面肿,手臂还缠了绷带。他颤巍巍地站起,嘶声叫道:“可恶的荒巴子,他在我们道场实在挑不出什么岔子了。居然就借口什么以武会友,向我们道场挑战。好吧,挑战就挑战。公平较量,假如老子技不如人,就被打死了也没有怨言。可是这群该死的殖民狗,竟然用卑鄙无耻的阴招来暗算老子!呸!老子死也不服!”
第四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大声道:“鶸牢狱长,今天我们都是给你面子,所以才过来这里的。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吧。哼,东荒人这帮殖民狗,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就在我们中寰、到处招摇撞骗,肆意威胁地方,勒索好处。什么信件诈骗,什么团队发展下线卖东西,还有什么黑心地沟油,药水泡鸡脚,统统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我们中寰,也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被搞得家破人亡。这口气,咱们受够了!今天牢狱长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哼,那就我们给你一个说法!”
这话一出,其余几十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纷纷叫嚷鼓噪,大声赞同。显而易见,他们要么是同样在比武中中了暗算吃亏的。要么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所以对前面几位的发言,都心有戚戚焉。一时间,大操场上人声鼎沸,吵得活像菜市场一样。
萧鶸只觉得自己左右太阳穴上,阵阵止不住的抽痛。他苦恼地揉揉额头,冲着九十九家门派这边咆哮道:“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统统给老子住嘴!老子叫得你们来,当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谁敢再吵,就是不给老子面子。老子立刻把他关进小黑屋,让他好好反省个十天半月再说。”
南王公萧鶸萧牢狱长,凶名在外,煞意逼人。在洛京城里说出他的名字,简直可止小儿夜啼。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在积威之下,果然都不敢继续再大闹下去了。
眼见这边情况暂且被自己压下来,萧鶸暗地里叹口气,回头向东荒那边问道:“喂,这件事,你们怎么说?”
东荒众人当中,原本以金玉侯皇甫玉,和金鳞侯司马天下,这两人的身份最高。有什么事情的话,自然也应该由他们出面才对的。但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却眼观鼻,鼻观心,只字不说,仿佛两尊泥塑木偶一样。只有化名为辰随便的东荒之子,和坐在轮椅上的千斗五十珍出面应对。
东荒之子散去了护体黑霾,显露出庐山真面目。他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相貌儒雅,极有书卷气。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
据说,眼镜是海外鹰吉祥国发明,用来矫正视力的。不过大昊皇朝的子民,多半都修练过一些粗浅武道。人人都耳聪目明,根本用不着戴眼镜。所以,这玩意儿与其用来矫正视力,不如说是某种装饰。
东荒之子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托了托眼镜。镜片反光,恰好和他眼眸里所流露出来的不屑与轻蔑,相互融合成一体。只听他傲然道:“光头佬,你在问我吗?好,那么我就说三件事。
一:我们东荒人,是受你们中寰邀请,来这里参加皇后寿宴的。也就是说,我们是客人。你们中寰,有责任,更加有义务要尽量努力服侍我们这些客人,务必要让我们感觉宾至如归。否则的话,我们觉得不开心了,你们就损坏了中寰的对外形象,到时候,四方万邦的各国都会不满。因此引发任何政治事故的话,一切责任,都由你们中寰承受。
二,我们的一流侯第九本,还有虎鲨侯温大海,这两位重要人物,在你们中寰的地盘上,一个被害死,一个失踪。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找出凶手,是你们中寰人的义务。结果呢?你们推三阻四,这不肯干那不肯做,存心拖延。毫无疑问,这是严重的不作为和渎职。既然你们不肯干,那么我们东荒人自己动手调查,有什么问题?
三,谋害一流侯和虎鲨侯的凶手,就是你们中寰的武道修行者。我们要找凶手,当然要逐个较量较量,试出你们的真功夫,然后才找得到凶手吧?嘿嘿,不过,还真让人失望啊。你们这群强国人,天天说自己有多强多强,结果呢?一旦交手打起来,全部都原形毕露,统统也是弱鸡,废柴,渣渣!这样的本事,还设什么馆,教什么徒,开什么门,立什么派?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辰随便,你放屁!”一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勃然大怒,也不等萧鶸开口说话,就愤声咆哮道:“你这头数祖忘典的殖民狗,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回来一些邪门歪道的玩意儿。出手时专门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又是阴谋又是诡计,就是赢了,难道就好了不起吗?狗屎玩意儿!你有胆子的,就不要用那些鬼花样,堂堂正正,一拳一脚和老子拼个死活。老子要是输了,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东荒之子冷冷一笑,习惯性地又抬了抬眼镜,傲然道:“这位朋友,我便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观点矣。首先,我们东荒人,本来就和你们中寰是不同种族的存在。东荒的祖宗,不是你们中寰的祖宗。所以什么数祖忘典之类的说法,请你收回去。
其次,我修炼的武技,称呼为暗黑龙皇道。这是我把东荒本土武学琉球道,再结合海外艾薇国最强武技嘉腾鹰指。然后花费十年心血创出的全新武学,最正宗不过了。和什么邪门歪道,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找借口掩饰,只会更加暴露出你们这些强国人的懦弱无能。”
另外,实战已经证明了。暗黑龙皇道,就是天下间最强的武术。武术之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现在事实已经证明,暗黑龙皇道比你们那些乡巴佬的庄稼把式,要强上至少一万倍。所以,从武道修行的意义出发,在下认为,从此之后,洛京城内,就只应该有暗黑龙皇道的存在。这才是正确的。”
“大言不惭!”“胡说八道!”“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太狂妄了,太不像话了!”“你当自己是谁啊?”“颠三倒四,不知所谓!”“背弃祖宗,罪大恶极!”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大操场上的声浪陡然提高了好几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人人义愤填膺,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甚至连萧鶸要关他们小黑屋的威胁,也完全不在乎了。纷纷站起来,向辰随便破口大骂。更有人咆哮道:“辰随便,你什么意思?只有你的什么见鬼暗黑龙皇道?那我们怎么办?”
东荒之子丝毫不为所动。把群情激奋的九十九家门派掌门,统统都当成蝼蚁。他淡淡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暗黑龙皇道既然是最强的,那么就理所当然,应该独霸天下。至于你们嘛,要么关门大吉,回乡下去种红薯。要么觉得不甘心的,那么也可以加入我们暗黑龙皇道嘛。当然,事先要先经过选拔。因为我们只接收精英,绝不接受垃圾。”
一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勃然震怒,终于按耐不住,大步冲过之前设立的分界线。笔直走到东荒之子面前,红着双眼咆哮道:“扑你个臭街!辰随便,你说谁是垃圾啦?”
“干什么干什么?在老子面前要动手,你是翻了天啦?”东荒之子还没说话,南王公萧鶸已经一拍座下交椅的椅把,长身站起,大喝道:“给老子把他拖回来!”
四名刑部督捕司的捕快,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拉着那名掌门,要把他拖回去。那掌门奋力挣扎,不肯就范,一时间,双方竟然僵住了。
东荒之子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禁不住仰天大笑三声。趾高气扬地说道:“哈哈,这位朋友,你便不要误会矣,我不是针对你的。我是说……”
顿了顿,东荒之子刻意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道:“在座的这么多位强国人,统统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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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7天,老婆天天早起去开店。今天假期结束了,老婆说要好好休息休想,于是一觉睡到11点才起床,连累我也更新完了,呵呵,不好意思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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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弃祖宗的扑街殖民狗,竟敢骂我们是垃圾?你他马的活腻了!”
被东荒之子狂妄不可一世的说话,气得双眼冒火,胸膛爆炸。那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猛地发力甩开身边四名刑部督捕司的捕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对准了东荒之子的脑袋,挥拳就打!
这一拳,赫然豁尽了那名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之毕生修为!铁拳破空,立刻爆发出连环轰鸣滚雷之音,气势烜赫,十分吓人。单凭声音,在场众多高手就都知道,这一拳的力量,至少在三吨以上。也就是说,那掌门的修为,虽然还未到达宗师第二重的乱神境,但也已经超越宗师第一重的扰神境。
虽然像他这种状态的武道修行者,并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众人都公然的说法。但在民间一些小圈子里,却对此有个私底下的称呼,叫做半步乱神。
当然,这种说法,其实不太上得台面的,也就是私下互相吹捧而已。但无论如何,每拳三吨的力量,毕竟非同小可。即使是宗师第三重的困神境,假如出其不意吃了这拳,照样也要受伤。所以霎时间,全场所有人赫然屏息静气,纷纷睁大了双眼,要看东荒之子究竟如何应付。
“轰~”一声巨响,震耳爆发!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惊呆了!只见铁拳破胸,打碎骨头,捣穿肌肉,前入后出,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然而,被那名掌门一拳打穿胸口的,并不是东荒之子,竟然是刑部督捕司的一名捕快。
这名捕快,原本是萧鶸派过来,制止那掌门出手动武的。然而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赫然就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飞扑上来,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原本轰向东荒之子的一拳。
奇变横生,实在太快太突然。霎时间,就连萧鶸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下意识脱口叫道:“水日马?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自己找死?”
“我……我的蛋蛋……不是。我的头……好痛啊!”那个叫水日马的捕快,挣扎着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然后就此头一歪,当场扑地死去。
“哈哈,你惨啦。袭击和杀害官差,这是重罪啊。”东荒之子习惯性地托了托眼镜,向那名出手打死人的掌门,拍手大肆嘲笑。那掌门一下子面如土色,轻质自己这次闯下大祸了。可究竟是怎么创下这个祸的,他始终糊里糊涂,不明所以。
东荒之子藏在镜片之下的双眼,闪烁出丝丝残酷的光芒,笑道:“你们大昊的皇后娘娘,不是过年的时候刚刚发表过诏书,宣称要依法治国吗?怎么,在洛京城刑部衙门里面杀人,而且还是杀官差,就不算犯罪啊?假如算的话,哼哼,你们这群官差,为什么还不捉拿凶手?难道要营私舞弊,私下放纵犯人吗?哈哈,久闻大昊朝廷**,司法黑暗,今天我总算见识了。”
萧鶸苦恼地拍了拍额头,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然而,还未等他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异变再生!只见另外三名捕快,突然间同时身躯剧震,随即齐齐怒声狂吼,双拳直上直下,活像不要命一样,向那名掌门冲过去。
三人身形盘旋,分别占住三面位置,出手时彼此相互呼应,威力登时比各自为战时,更加大了一倍有余,竟然是个奇妙阵法。那名掌门不识阵法,任凭他左冲右突,怎么也闯不出去。一个大意,身上立刻连中几拳。每一拳赫然都有扰神宗师的两吨力量,直把那名掌门打得叫苦连天。
旁边的好几名九十九家掌门,亲眼目睹了如此诡异情景,禁不住同时脱口惊呼起来。
一个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妖法!就是这种妖法!东荒殖民狗又在使妖法了!”
另一个心有余悸地叫道:“薛掌门,千万小心。他们这是奇门三才阵,厉害得很。里面暗藏陷阱,注意别上当啊。”
再一个咬牙切齿道:“我之前和这个荒巴子交手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有几个徒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间活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转过头来竟然攻击我这个师父。而且还平白无端就实力暴增,兼且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杀招。假如不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败?”
还有一个则狂叫道:“卑鄙无耻的殖民狗!有胆子就别使用这些邪门歪道,明刀明枪,一拳一脚分个胜负啊。什么天下最强的暗黑龙皇道,难道不靠这些妖法,你就没别的本事了吗?”
旁边一个则咆哮道:“即使他要使妖法,又有什么可怕的?大家一起上!倒要看看,他有本事,就把我们都一起控制了。否则的话,就要被我们揍成肉……”
话声未落,忽然间,正笑眯眯看着薛掌门和三名捕快搏斗的东荒之子,回过头来,向最后说话的这名掌门看了一眼。目光相触,那名掌门陡然如遭雷击,全身僵立不动,连才说了一半的话,也从中断绝,再也说不下去了。
下个刹那,他目光呆滞,五官扭曲,陡然大喝一声,挥拳就冲身边的其他掌门打去。一名掌门哪里想得到,他竟然会突然向自己人下手?措手不及之下,竟然被他一拳打在鼻子上,整块鼻梁骨当场粉碎,哀声惨叫着飞了开去。其余人等大吃一惊,纷纷躲避,高声叫道:“许掌门,许掌门,你怎么啦?快醒醒,不要让荒巴子的妖法控制你啊。”
可是任凭众人叫得再急,那名许掌门也完全充耳不闻。他势若疯虎,连连狂吼,在人群里拳打脚踢,招招都用足了十成功力。瞬间,大操场之上,俨然一片大乱!
“口古月!够了!立刻给我停手!”萧鶸再也看不下去,愤然拍案而起。喝声未落,他胸腹之内,俨然发出闷雷滚滚之音。全身骨骼咯咯作响,登时更膨胀了一圈。
萧鶸本来已经身材魁梧,恍如铁塔了。现在体型再度暴涨,简直如气焰滔天的罗汉仁王,霸气逼人的灭世金刚!弹指刹那,他身形一动,跃到薛掌门和三名捕快身边。两只巨灵之手同时抓出,分别抓住了两名捕快的脑袋。掌心吐劲一震,双臂发力一揪,立刻把两名捕快震得晕了过去,然后被凭空甩起,犹如两只断线风筝,向人群之中飞去。
可是与此同时,萧鶸也破绽大露。最后一名捕快看准机会,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猛地打在萧鶸小腹上。校服没有骨头保护,原本是人体相对柔弱的部位。然而,南王公萧鶸厉声暴吼,浑身肌肉俨然变成铜浇铁铸一样,里里外外,浑然如一,再无分别。
那捕快双拳轰上去,登时爆发出“当~”一声金铁交击的大响。随即,就是庞然巨力反震出来。那捕快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坠落地面,连哼都没哼半声,便就此晕了过去。双臂由肩膀至手指,所有骨头全部被震碎。这样强悍的防御能力,简直耸人听闻!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萧鶸就解决了自己三名下属。他毫不犹豫,马上转身回头,微微一晃。别看他高大如铁塔,身法之敏捷,简直堪称神出鬼没。一眨眼之际,已经出现在那名许掌门身边。不由分说,就是如闪电般出手。
许掌门的修为,虽然比那三名捕快更强,到达了乱神境。然而在萧鶸手掌下,不管扰神宗师抑或乱神宗师,都仿佛全无分别,同样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见南王公怒吼道:“快清醒!不清醒?那你就好好睡一大觉吧。”猛然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巴掌狠狠掴下去。许掌门连躲都来不及躲,早被掴个正着。却就活像个被砍倒的稻草人,连闷哼都发不出来,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接连收拾了两处混乱源头,南王公转身又是一纵,神出鬼没地已经站到了东荒之子面前。他双臂交抱,居高临下俯视着东荒之子,咆哮道:“好,好,好!想不到小小东荒,居然也出了一名大宗师。你的武道修为,已经到达了绝顶境界。难怪这样嚣张狂妄,原来是有恃无恐。
不过,大宗师又怎么样?别忘记,这里是大昊朝廷的刑部,是老子的地盘!想在老子的地盘上装神弄鬼玩花样?哼,你还太嫩!辰随便,老子警告你,再要乱来的话,老子管你什么身份,照样抓你去蹲大牢!”
东荒之子嘿声轻笑着,托了托眼镜。笑道:“哦,督捕司司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假如我没理解错的话……嗯……难道你在威胁我吗?别忘记,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过,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一根哦。”
“呸!到了现在,你还想在老子面前抵赖?这是侮辱老子的智商,还是侮辱你自己的智商了?”萧鶸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恶狠狠道:“武入无相,把精神转化为实质,凭心灵力量,去影响和操控弱者。辰随便,你的武道,确实已经到了绝顶境界。但你顶多还只是大宗师第一重境界——神奇境。想瞒过老子这双眼睛?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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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前,武道始祖的五禽武圣,曾经对武道修行之中的各层次第,进行品评。他说:“武道修行,下乘用蛮力,中乘用巧力,上乘用内力,绝顶用心力。”一句话,道尽了武道修行的真髓。
武生级别的武道修行者,属于最基础之中的最基础。严格说来,在武道修行的路上,他们还只是门外汉,未算入流,可以不论。
武师级别的修行者,就是所谓下乘。这个阶段的修行者,专心锻炼身体的肌肉骨骼。和人动手过招,也只是简单的拳打脚踢。
武士级别的修行者,便属于所谓中乘。在这个阶段,修行者主要是站桩,擒拿,整劲,腰马合一。与敌人过招的时候,气沉丹田,力发周身,吼声如雷,凶猛似虎。
宗师级别的修行者,自然属于上乘。到达这个阶段,修行者便冥想,沉思,酷刑,感悟大道,开发潜能。一旦出手,便如九天神龙,变化万端,不可捉摸。
至于修行到了绝顶的地步,便理所当然,要提升为大宗师级别了。晋升如此境界,武道修行者逆天而为,破障碍,统山河,割苍生。即使要与敌人对抗,也不会轻易出手。而是以心入无间,以武化神通,在常人眼中,种种行为,全部都神乎其神,不可思议。所以,大宗师的第一重境界,就称呼为神奇境。
所谓以心入无间,实际上,就是大宗师以自己无上之精神修为,侵入他人意识当中,强行压制他人的本来意识,然后夺取他人身体,作为自己的工具去使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大宗师还可以强行激发被夺取身体者的生命潜力,让他立刻突破瓶颈,功力大增。
然而,这种强行提升功力的方式,属于拔苗助长,非常霸道。往往会极大损害被夺取身体者的生命本源。一时的功力增长,实际上只属于虚火。当虚火烧完以后,被夺取身体者往往也就油竭灯枯。只会落得个气尽力空而死的下场。
天下间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正是世间不变的真理。
南王公萧鶸,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果断出手,把自己属下三名捕快,还有那名许掌门都狠狠打晕。虽然要吃点皮肉苦头,却也因此摆脱控制,避免了元气被过度消耗而死的下场。可以说,没有萧鶸的话,三名捕快和许掌门,这条小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这种种手段,虽然看上去十分神奇。但对于东荒之子本人来说,不过是一种小把戏而已。他习惯性地又托了托眼镜,慢条斯理地道:“督捕司司长,我们东荒,乃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律,讲证据的。虽然我知道中寰这种地方,和我们东荒差得很远。不过呢,好歹这里也是大昊的首都洛京城,至少你们总要做点样子,不要让皇后娘娘面子上太过不好看吧?所以啰,如果你有证据,那就把我抓起来啊。但要是没有证据的话……嘿嘿,我可是要告你诽谤,污蔑我的清白名誉哦。”
萧鶸一下子无话可说了。须知道,精神入侵这种事,来无影去无踪,眼睛根本就看不见的,哪里找得出什么证据?
假如对象是个普通人,那也罢了。萧鶸主持督捕司,也不是没遇上过手段漂亮,做事丝毫不留痕迹,以至于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的狡猾罪犯。这是时候,萧鶸哪里会和他客气?直接就揪进去审问室,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马,什么辣椒水老虎凳,挨个儿给他来一遍,保管他有什么招什么。即使没有什么,照样也要绞尽脑汁,找出点什么东西来招。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个段子。某次,大昊刑部和海外鹰吉祥国的刑部,还有东荒的刑部,进行了一次联合交流。目的,是对三地捕快的实力进行一次测验。组织者把三只修炼成精的兔妖,分别放进三座树林里。看三家刑部,究竟谁最快和最有效率地,把这只兔妖抓捕归案。
首先出发的是鹰吉祥国刑部。他们先花了整整半天时间,用于开会制定作战计划,严格分工。然后派精锐部队快速进入树林,进行地毯式搜索。结果开会耽搁了太多时间,兔妖跑了,任务失败。
接着轮到东荒刑部。他们派了一百多号人和几十辆巡捕房专用铁甲车,在树林外一字排开,然后为首那个就举起话筒,大声喊话:“兔精兔精,你已经被包围了。我以东荒刑部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放弃反抗,出来投降。”气势倒是很足,可惜半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东荒捕快们进入树林搜索一遍,毫无结果,任务失败。
最后,就轮到由萧鶸所率领的大昊刑部了。他只带了三名心腹下属,在树林外面铺开桌子,先打了一天麻将。到了黄昏时候,一人拿根水火棒进入树林。不到片刻,就听到树林里传来阵阵惨叫。萧鶸就带着手下,有说有笑的出来了。身后面,还拖着一只鼻青脸肿的狗熊妖。这只狗熊妖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不清,口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我是兔子,我是兔子……”
其实段子只是段子,未必真实。但萧鶸刑讯逼供的手段,绝对属于超一流,这点毫无疑问。只可惜,哪怕他有天大手段,此时此刻,也使不到东荒之子身上。且不说东荒之子本身就是大宗师,修为绝顶,萧鶸比他还差了一个大境界。即使东荒之子毫无修为,可就凭他是东荒四侯中一流侯第九本的结义兄弟,连皇甫玉和司马天下都为他马首是瞻的身份,便可以让萧鶸感觉犹如老鼠拉王八——无从下手。
就在萧鶸感觉进退两难的这个时候,忽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紧接着,便有把随和亲切,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吸引了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哈,今儿好热闹啊。大家都来齐了?李掌门,最近身子骨儿还好么?张掌门,飞霞路那三家铺子尘埃落定,都让你给拿下了,恭喜恭喜啊。花会主,啊不,花姐姐,您是长得越来越漂亮啦。秀阁主,上回给您带的那种宫中御用的胭脂,还有没有?要是用完了,回头握在让人给您送去。王帮主,前两天你送来的那玩意儿,我收到了,谢谢拉啊。哈哈,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萧鶸都不用回头去看,立刻就知道了。来者正是自己那位远房堂侄,刑部掌部大臣,当朝八皇子,人称贤亲王的萧昌。
贤亲王贤明的美名,可谓广传天下。虽然身为皇子,身份比起现场所有人都来得高贵。但他一路走来,竟然毫无高高在上的架子。
只见贤亲王含笑抱拳,不断和这个寒暄,那个打招呼。遇上特别有交情的,还彼此拉手拍肩,说几句素荤不忌的笑话。九十九家洛京武道修行门派的掌门,当场人人感觉如沐春风,面上有光。当下纷纷恭维还礼。气氛立刻热络起来,把刚才的肃杀和紧张都冲淡了不少。
贤亲王到来,真好似“大将军八面威风”,出尽了风头。几乎人人眼光都望着他,倒让萧鶸和东荒之子,都被衬托得黯然无光了。
萧鶸倒是不在乎,反而乐得有高个儿的过来,替自己顶住这片天。但在东荒之子心里,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哪怕外表表现得再怎么斯文儒雅,但他的内心,永远是唯我独尊,嚣狂自负。突然见有人抢走了自己的风头,立刻滋生怒意,把贤亲王给恨上了。隐藏在眼镜镜片之后的双眼,微微眯起,阴森森地盯着贤亲王,却对于贤亲王身边的其他人,一概视而不见。
恰好。这时候贤亲王也已经结束了和九十九家门派掌门的寒暄。他来到近前,向萧鶸含笑抱拳道:“堂叔,侄儿见礼了。嗯,老十四,你以往和鶸叔来往似乎不多啊。这样可不行,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今后大家可得好好亲近亲近才成。”
“八哥说得有道理。”和贤亲王一起结伴到来刑部大操场上的萧昇,微笑着点点头,同样向萧鶸抱拳道:“鶸叔,侄儿也见礼了。”
“这个是……老十四萧昇?奇怪。老八带他过来干什么?他可是著名的废亲王啊。”霎时间,萧鶸满肚子都是疑虑,禁不住暗暗嘀咕起来。不过,明面上他当然也不敢失礼。连忙弯腰作揖,沉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卑职见过八殿下,十四殿下。”
“打躬作揖,点头哈腰。嘿,中寰果然是处野蛮、愚昧,又落后的地方。”东荒之子冷冷道:“完全比不上我们东荒,已经接受了鹰吉祥国的先进文明,人人地位平等,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半分。哪怕在同一部门里工作,也只有岗位和职责的不同,并没有上下之分。嘿嘿,中寰假如想摆脱愚昧,唯一办法,就是拜东荒为师父,认真学习我们东荒的先进社会制度。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哦,东荒人人平等,非常先进文明?”贤亲王还没开口说话,萧昇已经率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向东荒之子说道:“那还真是值得学习啊。”说话之间,他不经意地抬起双眼,向跟在东荒之子身边的另外几名东荒人,随意看了几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几名东荒人突然同时打个哆嗦,随即不假思索,就地双膝跪倒在地,向东荒之子用力磕头,大叫道:“东荒之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地,德配寰宇。万岁万岁万万岁。属下等诚心叩拜,甘愿为东荒之子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粉碎碎骨,万死不辞。”
变生肘腋,东荒之子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霎时间,他脸上皮肤的颜色,赫然变得一片通红。就仿佛,被人当面狠狠掴了几十个大巴掌一样。心中又尴尬,又震怒,又吃惊。名副其实,百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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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在大谈东荒多么文明,人与人之间多么平等,比起中寰来说高明了多少多少倍。突然间,自己身边的人就向自己下跪磕头,口里更加谀词潮涌,滔滔不绝。此情此景,就好像当头一棒,登时把东荒之子给打懵了。
这还不算。再看下跪磕头的那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幅熟极而流,说话完全不必经过大脑的样子。旁观众人就知道,这套说辞,他们肯定已经在平日里背得滚瓜烂熟,甚至成为身体本能,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才想出来的。如此一来……其中所代表的意思,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外加贤亲王、萧鶸、刑部的捕快,甚至连皇甫玉和司马天下,也同时抬起头来,数以百计的目光,齐刷刷地全部投注在东荒之子脸上。人人眉宇间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气氛当场就变了。变得无比尴尬难堪,简直教人呼吸困难。
贤亲王他们也罢了。毕竟是皇家宗室,官面上的人。凡事总得讲究个体面。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对这群东荒人太过穷追猛打。但其余那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顷刻间,只听见一名掌门阴阳怪气地道:“哦哦,东荒果然他马的好平等啊。平等得都跪地磕头了。”
另一个皮里阳秋地道:“你这就不懂了。东荒的礼仪,和我们中寰不同。人家是全面学习鹰吉祥国的优良传统。你看,原本东荒的人,高矮肥瘦,各有不同的。但这样一下子跪在地上,可不就大家都差不多了吗?确实很平等啊。”
又一个有意凑趣,道:“可是老兄,小弟这就不明白了。那跪在地上的人,固然彼此都平等了,可是在那个站着的人面前,又如何平等得起来?”
旁边一个笑道:“站着的人,有站着的平等。跪着的人,有跪着的平等。这就叫‘人人平等,但有些人更加平等’啊。老兄,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最开头说话的那个,兴致勃勃问道:“听起来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难道那跪着的,就不想和站着的一样平等?”
那个皮里阳秋说话的,摇头晃脑道:“这你又不懂了。一条狗要和一个人闹着平等,换你,会答应吗?”
那个凑趣的笑道:“这个,换了我的话,当然不肯答应啦。狗肉火锅蛮香的,最近刚想弄一条来尝尝。”
又有人加入进来,笑道:“对啊。当年鹰吉祥国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么。所以他们虽然不吃狗肉,可驯狗却是一把好手啊。这么连续驯了一百多年,还能有什么狗驯不服的?现在你要让那条狗学着人的样子站起来,它还不愿意,要追着你来狂吠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东荒果然很文明,比我们中寰文明太多了,哈哈,哈哈哈~”
高声哄笑瞬间传遍全场。更加离谱的,是那几个下跪磕头者,居然对于这一切全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在大庭广众之间,滔滔不绝地向东荒之子说着那些肉麻的奉承说话。此情此景,唯有以下两句说话,可堪形容。
哄笑声讽刺声奉承声磕头声,声声入耳;疑问句反问句比喻句说明句,句句诛心。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东荒之子面色变幻,赫然又红又绿,又黑又白。哪怕他脸皮再厚,这当口也有些扛不住了。霎地,他浑身颤抖,紧紧握住了拳头,几乎想要立刻挥拳除去,把那几个口水多多的扑街轰成他马的屎饼!
但是他不能够!先前,东荒之子轻描淡写,心入无相,借体夺舍,操纵三名捕快,还有那位许掌门,突然变成疯狗一样,冲着自己人就咬。多么潇洒,多么超然,多么高人气派?
可一眨眼之间,自己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假如自己怒气冲冲地挥拳头动武,那么和刚才那些被自己看笑话的人相比,又有什么不同?那不是自降身价吗?
究竟是谁?谁能够和自己一样,心入无相,借体夺舍?这是大宗师才有的手段。但现场这里,难道竟然真有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的高手?
面色变成铁青的东荒之子,狠狠冷哼一声。目光闪烁,瞳孔中泛现异芒,向那几名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仍旧滔滔不绝地说着肉麻说话的下属望过去。无形的精神触手,深深探入他们的脑海之中,要以自己下属的大脑作为战场,和那个不知道究竟在哪里的大宗师,狠狠赶出去。
感觉到了!是那个大宗师!非常强大,非常精纯的精神力量,正盘踞在那几个东荒下属的脑海之中。刹那间,东荒之子嘴角边流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他下意识地深深吸一口气,然后调动自己的精神力量,猛然压上去。
一场无声的战争,立刻展开。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已经缠斗了也不知道多少个回合,却赫然不分上下。然而,这边胜负未分,那边厢,作为战场的几名东荒人,却率先承受不住这样激烈的来回拉锯了。
滔滔不绝的赞美说话,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几个东荒人双眼活像金鱼般向外鼓出,面上一条条青筋活像蚯蚓般凸起,五官扭曲,七窍流血。他们双手捧着自己脑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扑倒在地,痛苦万分地拼命滚来滚去。这样一幅模样,简直教人为之不寒而栗。
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当面对东荒之子这名大宗师狠狠抽脸的,当然就是萧昇了。他虽然还不是大宗师,但论精神力量,却绝不会比大宗师有半分逊色。赫然和东荒之子拼了个旗鼓相当。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呯呯呯呯~~”接连几声爆响过去,惨叫声从中断绝,现场变成一片鸦雀无声。人人目瞪口呆,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几名东荒人。只见他们的整个脑袋,都由内而外地爆炸开来。**迸流,鲜血四溅,黄的白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弄得现场简直一塌糊涂。
不堪承受两大高手的相互对抗,这几名东荒人当场爆头而亡,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虽然他们死了,但毕竟还算死得有些价值。
说时迟那时快,东荒之子双目圆睁,猛地向萧昇看来,满怀怨毒,阴恻恻地开口道:“好,好,好!想不到名声在外的废亲王,原来也不是真的很废。难怪胆敢向皇后提出,要参加比武夺珠了。有这个本事,确实够资格下场。不过……嘿,想要得幽冥珠,你根本只是妄想!”
霎时间,现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了萧昇。惊讶、愕异、怀疑,兴奋……什么样的目光都有。萧昇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风轻云淡地道:“咦,辰先生,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听不懂?”
“十四殿下,果然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再抵赖不认,岂非有失光明,太过不够磊落了吗?”
说话的不是东荒之子,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陪伴着自己丈夫的千斗五十珍。就和当天一样,直接把声音传入萧昇的脑海之中。虽然遣词用句之间,依旧显得客客气气的。但这个行为的本身,已经蕴藏着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威胁。
萧昇眉宇间笑容丝毫不变,向千斗五十珍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已经发动了“霸王色——波纹疾走!”
说时迟那时快,千斗五十珍面色陡然一变,仿佛被某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狠狠用力挤压。强烈的痛苦和窒息感之下,她赫然连半口新鲜空气都呼吸不进胸膛。哪怕空有“诛神刺”的秘传咒法,也丝毫无用武之地。
所谓的霸王色波纹,虽然乍看之下,似乎和各种精神咒术秘法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从根本上来讲,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咒术秘法,是后天培养修练出来的。阴险狠毒,诡异难测,防不胜防。而霸王色,归根究底,就是先天的皇者之气。是一种堂堂正正,辗压一切的气势。哪怕明知道他要辗压你,你也根本无计可施。
萧昇本身生为大昊皇子,天然就和大昊国运是一体的。大昊国势如日中天,如浩瀚汪洋,深不可测。即使萧昇得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也已经十分不得了。再加上,萧昇又借助珈罗神殿的帮助,炼化吸收了多道帝皇气运,气运益发深厚浓烈。
事实上,萧昇之所以顾忌千斗五十珍,只是提防她在自己和东荒之子决战时,突然无声无息地出手偷袭。就像当天她出手偷袭温大海,帮助东荒之子取胜一样。但假如正面对抗,萧昇根本不怕对方。
假如千斗五十珍乖乖在旁边当人肉布景板,也就罢了。但现在,她竟然再次脑识传音,而且更隐隐带了几分威胁?萧昇怎可能还容忍她如此放肆?今天就要妳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一些小小的精神咒术秘法,绝对不是天下无敌的。玩火者,最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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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上,速度最快的事物,不是光,而是思想意念。所以思想意念之战,要分胜负,往往只在弹指刹那之间。所以,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交流的动作,萧昇浩浩荡荡的皇者霸气,已经将千斗五十珍那诡异阴狠的精神咒术,彻底压制!
安坐轮椅之上的千斗五十珍,骤然面色发青,呼吸困难,双眼突出,五官扭曲。双手本能地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把,竭力挣扎。下意识之间,竟是想要转动轮椅逃走。
然而,她做不到,因为在霸王色波纹的凶狠攻势之下,她必须集中全部心力,苦苦支撑,才能避免被彻底淹没。所以此时此刻,她已经再没有余力,可以去指挥自己的身体,进行任何动作。
不,何止没有力量去指挥身体动作?甚至乎,千斗五十珍连维持自我意识的清醒,都觉得越来越困难了。她的生命,根本正如风中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精神之战,无形无影,无声无息。所以,尽管现场云集了洛京城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贤亲王和南王公萧鶸以及刑部诸多捕快。还有皇甫玉、司马天下等东荒众人。可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在关注十四皇子萧昇,和东荒之子之间的唇枪舌剑呢。却又有谁能够想得到,不知不觉间,冲突焦点,赫然已经转移到了千斗五十珍的身上?
事情的变化,实在来得太快了。以至于,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得到那个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都没有正式开口说过半个字的残疾女子。
只有东荒之子。只有他一个人,是例外!
比任何人都更快注意到妻子的异常反应,比任何人都更快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比任何人都更快作出反应。他猛然抬头,双眼之内,绽放出诡异奇芒,向萧昇狠狠瞪过去。
心入无相,侵魂夺舍。东荒之子不但要逼迫萧昇退缩。他更要利用这个机会,和千斗五十珍一起联手合力,乘机把萧昇收拾。
电光石火之际,萧昇脑海内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刺痛。他知道,这是东荒之子出手了。虽然事态再度横生变化,但萧昇丝毫不乱。他迅速把先前用以攻击的精神力量,全部收回来。转而和东荒之子展开激烈对抗。
同一时间,死里逃生,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千斗五十珍,双眼深处赫然流露出阵阵怨毒。她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立刻向萧昇发动了秘传咒术——“诛神刺”。
把霸王色波纹撤回来的时候,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萧昇已经想到了。说时迟那时快,萧昇背负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动。几点只有芝麻粒大小,透发出盈盈绿光的天星地英,已经被他握在手心之中。
其效如神!千斗五十珍只感觉脑海中一声雷响“轰~”地炸开来,心神受震,“诛神刺”的咒术立刻出现反噬。下意识之间,她赫然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充斥着无尽痛苦的凄厉尖叫。
尖锐刺耳的声音,立刻传遍了整个大操场。现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例外的,马上感觉双耳激烈刺痛,俨然活像有根烧红的尖针,狠狠刺了进去一样。众人齐齐大吃一惊,本能地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千斗五十珍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千斗五十珍的右眼,活像个水泡一样,“啪~”应声爆破。血浆如箭飞射,在操场沙地上,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紧接着,千斗五十珍脑袋向后一仰,就此晕了过去,不知生死。
“珍?珍!珍啊啊啊!”
骇然尖叫一声,东荒之子当场慌了手脚。他迅速把自己用作攻击的那股精神力量撤回,然后动身飞扑到千斗五十珍身边,手忙脚乱地替妻子把脉。手指刚刚搭上千斗五十珍手腕,心里立刻一沉。
东荒之子双手抱起自己老婆,回过头啦,恶狠狠地向萧昇盯了一眼,嘶声道:“十四皇子,好手段,领教了。十日后的皇后寿宴上,我辰随便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势必百倍奉还。告辞。”
甩下一句狠话,东荒之子不再纠缠,抱起千斗五十珍转身就走。不过片刻工夫,已经走出大操场,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原本属于一流山庄,在庄主第九本失踪之后,就投靠了东荒之子的那些人,见自己主子都跑了,他们当然也不敢留下,急急脚地跟着离开。操场上,就只剩下了皇甫玉和司马天下两系的人。
事情忽然急转直下,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事实上,从那三名刑部捕快爆头惨死开始,然后就是东荒之子和十四皇子说话,随即千斗五十珍突然惨叫受伤,东荒之子抱着她离开。这连串变故,好像走马灯一样,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莫名其妙。所以,也几乎没有人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反应才好。一时间,刑部大操场上,竟然出现了冷场。
萧昇当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为错失了一个好机会而大感可惜。可惜的,是女军师答应替自己打造的饰品,因为时间问题,还没做好。否则的话,刚刚千斗五十珍发动诛神刺的时候,所遭遇的反噬,肯定要比现在更加强烈十倍。那么,她毁掉的,就不止是一只眼睛那么简单了。最低限度,半个脑袋都会“呯~”地炸开来吧?
另外,东荒之子毕竟是大宗师。论精神力量的强悍,始终要胜过萧昇一筹。所以在那无形的精神战斗之中,东荒之子张握有主动权,可以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萧昇吃亏在境界比较低。即使可以和对方角力周旋,但要留下东荒之子,甚至在精神之战当中取胜,在目前阶段来说,仍然没有可能。
不过,并不要紧。因为到了皇后寿宴上的时候,双方肯定不会只是大眼瞪小眼地精神决战。说到一拳一脚,光明正大的比试,不管对上任何人,萧昇都有绝对的信心。
萧昇暗地里究竟在想什么,别人当然不知道。不过贤亲王胸膛当中,却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他抬起头来,向自己的十四弟瞥了一眼,当场就把事情经过,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东荒之子气焰嚣张,态度居高临下,对任何中寰人,都是一副厌恶、嫌弃、蔑视、施舍、看不起的模样。贤亲王即使脾气再好,毕竟也是身份尊贵的大昊皇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萧昇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东荒之子狠狠碰了个硬钉子。贤亲王对此肯定乐见其成。不过,既然东荒之子已经带着千斗五十珍一起跑了,贤亲王也不希望继续扩大打击面。
毕竟,“荒人治荒,百年不变”这条国策,可是皇后提出来的。要是对东荒人做得太过火了,皇后面子上肯定过不去。贤亲王可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就惹得皇后不痛快。
萧昇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贤亲王担心他一旦动起手来,就收不住了。于是赶紧伸手按住自己十四弟的肩膀,低声道:“老十四,适可而止。”
萧昇原本也没打算对留在原地的皇甫玉和司马天下动手。当下微微一笑,道:“但凭八哥做主。”
贤亲王松了口气,又向南王公,刑部督捕司司长萧鶸打个眼色。然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金玉侯,金鳞侯,关于虎鲨侯被害,一流侯失踪这两件事,本王承诺,必定给你们个交代。
但你们也清楚,洛京城这么大,要找出凶手,并不容易,所以,还请两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这段期间内,就当给本王一个面子,别再和洛京的诸位武林同道再起冲突,怎么样?”
“温大海是被谁杀的,我们心知肚明。至于第九本,谁踏马的有闲心去管他死活啊?要在洛京城内搞风搞雨,到处踢馆,也是辰随便那孙子自作主张,关我们屁事。”
皇甫玉和司马天下两个,相互对望一眼,彼此也看见了对方眼眸里的无奈,以及双方内心那份操蛋的心情。随即,两人异口同声道:“任凭八殿下做主。八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会约束手下人,在皇后娘娘寿宴结束之前,绝对不让他们再离开迎宾馆半步。假如王爷看见有金玉满堂和金鳞会的人出现,尽管上门来,打断我们的腿。”
贤亲王哈哈一笑,道:“两位言重了。不必如此,实在不必如此的,哈哈。”顿了顿,回过头来,又向洛京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们笑道:“诸位,金玉侯和金鳞侯的话,你们都已经听见了吧。所谓冤家宜结不宜解,这件事,就请大家看在本王面子上,就此算了,如何?当然,本王也绝不会让各位吃亏的。之前你们每家有多少人在冲突里受伤的,本王愿意给每人一千两银子作为汤药费,如何?”
千两白银,已经足够普通老百姓什么都不干,坐在家里吃上两三年的了。九十九家门派的掌门得到赔偿,里子有了。东荒之子又落荒而逃,明显吃了大亏,面子也有了。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当下众家掌门都齐声轰然叫好,再没有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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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洛京城内,果然风平浪静,再没有发生任何斗殴冲突。
但萧昇深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东荒之子向来专横霸道,惟我独尊。他吃了这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越是隐忍,他日到了皇后寿宴上,其表现就肯定更加惊人。
不过,萧昇并没有因此就如临大敌,并且也同样跑去拼命苦练。十四皇子有自己的步调,用不着跟在别人后面跑。之前在珈罗神殿的训练屋,还有在金顶山熔岩湖的经历,已经足够刻苦了。修炼之道,一张一弛。把自己逼得太紧,有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萧昇每天就是喝喝茶,看看书,逛逛街,下下棋,优哉游哉,逍遥自在得很。
另一方面,随着皇后生日的大日子,越来越接近,洛京城内,那股节日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同时,朝廷各部衙门也以皇后的名义,开仓放粮,施粥赈济。各地官员送寿礼进京的车队,更加络绎不绝。民间也好,朝廷也罢,街头巷尾,茶楼酒馆,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皇后这次大寿。
然而,随着皇后的寿辰越来越逼近,灵紫菱就越来越显得坐立不安。因为寿宴之上,她可是要献幽冥珠的。但国色楼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假如女军师玉璇玑到时候当真掉了链子,那可怎么办啊?
虽然,灵紫菱也知道女军师掉链子的机会不大。可这件事性命攸关,患得患失,自然也难免了。
日子,就在焦虑当中一天天过去。到第九日的时候,这份焦虑,显然也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
这天早上,灵紫菱从起床之后,就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喝水打破杯子,吃饭掉落筷子。下棋的时候更加迷迷糊糊的,接连下了好几手臭棋,让萧昇乘机杀了她一个落花流水。
灵紫菱大感气闷,推开棋盘,说不玩了。萧昇正要开口笑话几句,忽然面色微变。只因为有一阵锐利哨子声,毫无先兆,就在耳边响起。
灵紫菱却什么都没听见。见他眉宇变色,下意识问道:“萧昇,你怎么啦?”
萧昇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妳朝思暮想渴望的消息,终于传过来了而已。”说话之间,伸手就往袖子里掏摸,随即拿出来一个哨子。正是当日在金顶山熔岩湖的时候,所得到的“两界哨”。
拿着这哨子随手一挥,一道无形的门户,立刻出现在空气之中。萧昇不由分说,就拉起灵紫菱,大步跨入门户之中。
下个瞬间,眼前景物变幻,竟然已经从皇宫里的十王府,变成了国色楼的后花园。玉璇玑就坐在三步之外的凉亭里,悠然饮茶。凉亭之外的石凳上,坐着一名大胖子,正是死里逃生的东荒虎鲨侯温大海。
骤然看见萧昇和灵紫菱出现,玉璇玑只是淡定地举起茶杯,向两人示意了一下。
温大海则站起来,“噔噔噔~”走到萧昇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十四殿下,我老温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第二句话,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干死东荒之子那个扑街?”
萧昇笑道:“温先生不用着急,明天就是寿宴了。到时候,那个扑街肯定要货真价实去扑街的。你就和我一起进宫,等着看戏好了。”
温大海用力点点头,恶狠狠地说出第三句话:“上次老子全因为千斗五十珍那婆娘,所以才败的。这刺,东荒之子那扑街就交给十四殿下你了。至于那婆娘,殿下却一定要交给我。老子假如不爆烂她的菊花,老子就不姓温!”
“……呃,那么老温,你先养精蓄锐再说吧。”萧昇耸了耸肩,向凉亭中走去,在女军师对面坐下。笑道:“军师,都准备好了吧?”
“当然准备好了。”玉璇玑从衣袖中取出一根翡翠发簪,放在石桌之上。淡淡道:“殿下把这根‘辟神簪’别在头发上,天下间绝大部分的精神咒术,从此将在殿下面前形同虚设,再没有半分作用了。当然,假如有武道先天级别的高手施展咒术,这簪子还是抵挡不住的。”
“当今天下,最强的高手,也不过就是大宗师级别而已。除非死人复活,否则,哪里有武道先天的高手?军师,过虑了。”
萧昇笑笑,随即拿起这根发簪把玩,称赞道:“好手工。军师当真心灵手巧。”当场把原来那根普通白银发簪取下,将辟神簪别上。一股清凉之气,立刻透顶传入,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
玉璇玑点点头,又接连拍掌三下。温大海点点头,转身离开。片刻之后,他抱着那个铜罐回来,小心翼翼,把它放在凉亭石桌上,然后赶紧退开。看他眉宇间的神情,竟然大有忌惮之色。
“这十天来,每天都有二十名武士级别的修行者,分别把自己的元精以及一身杂气,全部灌输进邪帝舍利之中。”玉璇玑淡淡道:“加起来,就是两百人了。现在,这颗邪帝舍利里面的积蓄,比起殿下你刚刚把它拿回来的时候,更加浑厚了十倍也不止。杂气之浓郁,更是当初的五十倍以上。用来冒充幽冥珠,绝对足够有余了。”
灵紫菱站在旁边,听了这句说话,当场如释重负,随即就感觉浑身发软,甚至连站也站不稳,只好就地坐下。一时间百味杂陈,更不知究竟是悲是喜。
萧昇则罕见地皱了皱眉头,问道:“二百名武士?虽然武士远比不上宗师珍贵,但也不是大白菜啊。军师,妳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拥有‘五气朝元’修为的武士?”
“是死囚。”玉璇玑淡淡道:“大昊朝九十九州,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县,哪个州县的死牢里面,没有关着几名持武行凶,单等秋后处斩的死囚?只要肯花钱,别说二百名武士,哪怕二千名都有。将来,殿下建立起不动星宫的时候,大可以花钱把这些死囚买回来,放在星宫之内,以供驱使。”
萧昇点点头,道:“既然是死囚,那也罢了。”伸手抓住铜罐的盖子,向上一揪。
说时迟那时快,明朗天色陡然变成一片阴暗。空气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充斥了阵阵浓厚的血腥味道,简直中人欲呕!阴风呼啸,寒入骨髓,无数奇形怪状,恐怖诡异的冤魂厉鬼,同时尖叫哭吼着,从铜罐里争先恐后地向外爬出。
一旦嗅到活人气息,这些冤魂厉鬼,便当场好似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前赴后继,疯狂向萧昇、玉璇玑、灵紫菱、温大海等众人飞扑过来。赫然一幅不把在场所有活人从身体到灵魂全部啃食殆尽,就绝不肯罢休的架势。
此情此景,确实无比恐怖。霎时间,灵紫菱赫然被吓得心神剧震,面色苍白,张开了嘴巴想要呼叫,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企图转身逃跑,偏偏犹如置身梦魇,半步也迈不开。
眼看着那些冤魂厉鬼,已经扑到面前。伸出长长的舌头要舔到自己脸上了。灵紫菱吓得几乎昏倒,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打破禁锢,双手拼命乱挥乱舞,挣扎着哭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醒醒。紫菱妳醒醒吧。这里什么都没有。”慌乱之中,突然间,萧昇的声音犹如醍醐灌顶地传来。紧接着,有只手掌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拍打了两下。灵紫菱眼前一阵恍惚,赫然如梦初醒。
睁开眼睛再看,天色仍然明亮,空气中只有草木清香,眼前也没有什么冤魂厉鬼,只有一颗黄色的水晶球,正放在铜罐旁边。水晶表面光泽流转不定,俨然有点像是颗活生生的心脏,正在正常跳动一样,忽胀忽缩,显得诡异莫名。
萧昇毫不避忌,徒手拿起邪帝舍利。头顶的辟神贊立刻光华流转,把舍利邪力化于无形。十四皇子赞道:“不错不错。乱神惑志,勾魂荡魄。有这样的力量,要用来冒充幽冥珠,绝对足够有余了。”
玉璇玑眉宇间也流露出几分得意,道:“当然足够有余。因为除去吸收元精杂气之外,我更加在上面施展了一道小小咒术。武士以下修为者,只是稍微接近现在的邪帝舍利,都会立刻陷入疯狂之中,不能自拔。嗯……接下来,只要再替灵紫菱做点手脚,让她看起来就是一副生机流失,命不久矣的模样,那就天衣无缝,谁也看不出破绽了。”
萧昇又是一笑,道:“军师这句说话,倒让我想起一个平行宇宙位面里面的故事了。正是‘欲破曹公,必用火攻。万事俱备……”
玉璇玑显然也知道同样的典故,当下微微一笑,接口道:“只欠东风、殿下,现在东风已经吹起,就请你明日在寿宴上,好好放上一把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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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昊皇朝开国六十年,经历了三代帝皇。第一代天子,就是开国太祖,年号是龙武,在位二十七年。第二代天子,庙号为继祖,年号是兴邦,在位十四年。第三代,便轮到当今天子玄帝了。他二十二岁登基,定年号为“乾丰”。到现在为止,刚好已经即位十九年。
然而,从五年前开始,玄帝就颁布圣旨,宣告天下。说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要退居深宫,专心养病。朝廷大事,全部交给皇后掌管。于是皇后垂帘听政,并且当年就更改年号,称为“永昌”元年。
永昌五年十月初五日,皇后娘娘四十大寿。为庆祝今天这个大日子,大昊朝上上下下,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年时间。当正日终于来临之际,整座洛京城里里外外,立刻彻底沸腾起来了。
因为这一天,皇后娘娘下旨,大赦天下。除去犯下十恶之罪(包括一谋反、二谋大逆、三谋叛、四恶逆、五不道、六大不敬、七不孝、八不睦、九不义、十内乱)的犯人以外,全部特赦,放他们回家。
皇后娘娘又下旨,大昊朝辖下的九十九州,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县,全部减免今年三分之一的钱粮赋税。尤其首都洛京城所分属的文成县和武德县,更减免全年所有钱粮。
国子监内,所有太学生都得到皇后娘娘所赐下的御酒一瓶,肉五斤,金珠十颗,以及皇后娘娘亲笔创作的诗集《垂拱集》一卷,勉励他们学业上进,早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洛京城里的军队,分为卫护宫禁的南衙,以及卫戍京师的北衙两个系统,兵力合共有三十万左右。这一天,南衙和北衙三十万将士,同样也得到了皇后娘娘所赐予的米粮和绢帛,另外再加发三个月饷银作为赏赐。
洛京城所分属的文成县和武德县,这一天,更以皇后娘娘的名义设宴,延请洛京城里所有年过六十的老人赴宴。又赐予藤杖,以为荣耀。
以上种种举措,无论哪一项,都需要有数字巨大,近乎要吓死人那么多的银子作为支持,才能够办得成。也多亏了自从当今天子玄帝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四海升平,百业兴盛,国力蒸蒸日上,逐渐形成了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一片大好局面,不是小好。所以,即使为了庆祝皇后娘娘这次生辰,而如同流水般花钱,对于大昊朝的国库来说,仍然负担得十分轻松。
在大昊朝雄厚财力支持之下,皇后娘娘这个生日,真正名副其实,与民同乐,普天同庆。所以今天一大早开始,全城张灯结彩,到处丝竹盈耳。大街小巷之中,人人都穿上了光鲜亮丽的新衣,眉宇间尽是喜气洋洋。彼此见了面,开口首先就要恭贺皇后娘娘生辰万寿,然后才说自己的事。
民间的气氛这样喜庆。皇宫里自然更加热闹了十倍。
这一天,天还没亮,朝廷大批大批的文武官员,便全部穿上了正装,鱼贯入承天门,经双阙到金銮殿之下,等候排队,向皇后娘娘叩拜称贺。
朝廷中诸多官员,文官之首,是大司马牧守心。以下分别有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使、大理寺卿、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等各部衙门的各级官员。
武将之首,则是行军大都督府大将军赫赤蒙。向下数过来,就是南军卫尉烈焱寒,北军都尉执金吾幽世途。再往后,还有驻京各卫、各司的总兵、副总兵,参将等等。
这里还只是所谓的京官。至于地方上的官员,那就更多了。大昊朝统领天下九十九州,每州设有一位州牧。州下面是郡,每郡设一位郡守。郡守之下,才是县官。虽然地方官员不能擅离职守,但也各自派出副手,来向皇后娘娘贺寿献礼。
这么多的官员代表,加起来至少数以万计。假如一个一个地单独向皇后磕头见礼,那么仅仅是接见他们,就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接见得完。所以没办法,那些外地官员,而且等级比较低的,就只能凑满了一百人,然后才在金銮殿外,向皇后娘娘集体磕头了。
但即使采取这样折中的办法,所有官员磕头贺寿完毕之后,也已经过去整整半天时间了。
文武百官拜谒完毕,紧接着,就轮到周边诸国的使节了。大昊朝开国六十年,势力空前强盛。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大军所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故此诸夷宾服,八方来朝。
大昊朝的属国,合计有满剌加、爪哇、占城、苏门答剌、柯枝、古里、南渤里、彭亨、吉兰丹、加异勒、勿鲁谟斯、比剌、溜山、孙剌、麻林迪、榜葛剌、锡兰山、木骨都束、卜剌哇、麻林、剌撒、柯枝、南巫里、沙里湾泥、阿丹、祖法尔、幔八萨等等,不下数十国。宗主国的皇后娘娘四十大寿,理所当然,这些属国,都要遣使来朝入贡的。
此外,还有海外扶桑国、南太极国、北太极国、鹰吉祥国、罗刹国、法克西国、霉立坚国等等,虽然不是大昊朝的属国,但也和大昊朝有相当密切的来往。所以同样派遣了使者,带贺礼来庆贺皇后生辰。
一时之间,皇宫之内,金发碧眼、高鼻深目、虬髯曲鬓、黑肌白肤等等诸般人种汇聚,分别进入太极殿内,向皇后娘娘下跪,山呼万岁。
此情此景,更让人看过之后,胸中自然而然,便滋生出一股生为大昊子民的强烈骄傲感,以及自豪感。
等到各种礼仪都全部完毕,终于入席赐宴,已经是傍晚时候了。金銮殿上,皇后娘娘当仁不让,高高在上,居中就坐。
在皇后身边陪坐的,乃是一名相貌英俊,神态高傲,动静矜持的青年。他正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二皇子,储亲王萧昴。
接下来往下数。金銮殿里面的酒席,划分为左右两列。右首侧这一列,全是朝廷官员和各国使者。而左首侧这一列,则属于皇家宗室。
第一席上所坐的,是一名下巴处留有短须,举止庄重,大方得体的青年。他就是大皇子,跛亲王萧易。他身边那名贵妇,是皇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两位贵妃之一,大皇子的生身母亲淑贵妃。
第二席坐的,是一名气质儒雅,文质彬彬的青年,乃是三皇子儒亲王萧星。
第三席之上,有一位身穿红色衣装面貌俊美,气度沉稳,目光锐利如剑的青年。他就是四皇子,剑亲王萧昱。因为性格沉稳,兼且铁面无私,所以他同时也掌管宗人府,负责处理皇族宗室的各种事务。在剑亲王身边,是一位紫衣紫发,神情冷傲,身背剑匣的青年。正是剑亲王的随身剑童,紫山川。
第四席上,就是八皇子,贤亲王萧昌了。他人缘极好。一旦入座,就不断和各位兄弟,以及对面席上的朝廷官员们打招呼。三言两语之间,就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第五席上,九皇子嚣亲王萧昆,和他母亲,皇宫中两位贵妃之一的宁贵妃,还有国舅爷百里昆罗坐在一起。兄弟之中,显然他和八哥贤亲王最为要好。所以入座之后,嚣亲王频频和他八哥说话,对于其他兄弟,却很少搭理。
第六席上坐着的,是位笑口常开,体重惊人的大胖子。他是十皇子,财亲王萧晨。虽然其貌不扬,可是洛京城里,至少四分之一的产业,都和他有关。他旗下的镖局、商号、银号、船号等各种生意,更加做遍了大昊朝。可以说,大昊朝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县,每个县都有他的生意。名副其实,富可敌国。
第七席上,却是名年纪只有十六七左右的少年。他剑眉星目,眉宇间一派刚烈侠义的凛凛正气。正是性格以正直勇敢著称,最爱打抱不平的十三皇子,侠亲王萧景。
至于最后的第八席上,却是一位面目清秀,嘴角常含笑意,充满了阳光明媚感觉的少年。不用多说,就是萧昇了。
很多人都会觉得很奇怪。像他这样一条天生六阴绝脉,完全不能修炼武道,也就因此绝了上进之途,爹不亲娘不爱的倒霉命,究竟是怎么还能展现出这种明媚笑容的?又或者,十四皇子废亲王萧昇,是个天生没心没肺的傻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忧愁?
萧昇身边,另外还有一男一女。那少女神情恍惚,面色腊黄,头发全无光泽,仿佛刚刚大病过一场,正是灵紫菱。
至于另外那男人,相貌身材,都非常普通。谁也看不出来,他赫然就是东荒五侯之一的虎鲨侯温大海。
武道修为到达温大海这个境界,全身肌肉筋骨,都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自如。要从那体重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变成现在这个平凡模样,对温大海来说,根本易如反掌。
萧昇之下再往后,就是大昊皇朝的其他宗室成员了。比方说南王公萧鶸,就位列其中,而且十分醒目。
至于东荒五侯当中的皇甫玉、司马天下,东荒之子,还有千斗五十珍等等,他们也都来了。而且,给他们安排的席位,还非常靠前。可想而知,在皇后心目中,仍然非常重视东荒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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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昇仔细观望,见千斗五十珍日前所受的内伤,似乎已经痊愈了。表面看来,她精神不错。只是那只被爆掉的眼镜,当然没办法重新长回来。所以她戴上了一个白布眼罩,以作遮掩。
萧昇关注千斗五十珍,立刻激发出东荒之子的反应。他抬起头来,向萧昇狞笑一下,竖立大拇指,往自己脖子上一划,然后翻转手腕,拇指往地面一顿。动作之中,充斥了极为明显的挑衅。
萧昇微摇头笑了笑,竖起右手食指,左右轻轻摆了两摆。然后便转身过去,和灵紫菱说话,再没有搭理东荒之子。
东荒之子五官扭曲,双眼喷火,为了自己居然被轻视,而感到极度的恼火。他右脚在地面处用力一顿,借地传劲,赫然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把萧昇脚下的一块地砖,狠狠震碎。明显要在比武夺珠之前,先来一个下马威。
可惜。假如萧昇能会被这样肤浅的威胁手段吓到,那么他也不是萧昇了。当下,萧昇竟然对东荒之子的示威,完全视若无睹。自顾自喝酒说笑。东荒之子活像一拳打在棉花堆里,空有浑身力气,却又用不上。恨得他益发咬牙切齿。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没有什么人能够注意得到。过不多久,金銮殿内,所有人都入座坐好了。执事太监宫娥送上美酒佳肴。群臣使节率先起立举杯,向皇后娘娘敬酒,祝贺生辰。
皇后娘娘微笑着还礼饮尽。然后又遍邀宾客。群臣再敬,皇后又还礼。如此接连三次,才算初步见礼完毕。
丝竹细乐悠悠响起。大批为了今天而从天下九十九州各地征召而来的艺人,纷纷入场献艺。什么吞剑吐火、滚钉板走火炭、踩高跷行飞索、以至白猿献果仙鹤祝寿、全都不在话下。百艺陈杂,歌舞升平,气氛热烈,一片喜庆。
不知不觉之间,夜幕低垂,已经月至中天时分了。
百余名披甲执戟的雄壮军士,表演完《破阵乐》之后,徐徐列阵退下。殿中乐工所奏曲韵,随即为之一变,从威猛刚烈,转变为温柔款款。只见一群轻纱宫装的舞姬,缓步入场。
当中有名女子,身穿素衣,只花了个淡妆。她手抱琵琶。眉宇神态,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举止动静,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不与群芳同列。骤眼看来,正恰似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这女子一出场,立刻艳光四射,压倒群芳。须知道,在场这么多女子,自皇后之下,哪一位不是千里挑一,甚至万中无一的美人?可是在这手抱琵琶的女子面前,其他所有女子,都立刻为之黯然失色,彻底被比下去了。
有些外国使节,不认识这名怀抱琵琶的女子,于是惊艳之余,也忍不住悄悄向身边的大昊官员询问:“这女子究竟是谁?长得这样美丽,当真是天女下凡一样啊。我看就连你们的皇后,也比不上这女子呢。”
那些大昊官员纷纷被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扯扯那些外国使节的衣袖,低声道:“说话小声点,皇后娘娘就在上面坐着呢。你说这种话,是不要命了么?”
顿了顿,那些大昊官员却又带着几分骄傲,压低了嗓子说道:“也难怪你老兄这样说话。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这女子就是洛京第一花魁,名为玉璇玑。你这次算是运气好,赶上了。否则的话,哪怕你花再多银子,也很难见得到她呢。”
那些外国使节纷纷恍然大悟,叫道:“原来是洛京第一花魁美人!难怪了难怪了。咱们真是有福气啊。”双眼一眨也不眨地,贪婪地盯在玉璇玑身上不放,唯恐少看两眼,就此吃亏。
皇后高高在上就坐。大殿里所有事情,没有任何一样,可以逃得过她的耳目。这些外国使节和大昊官员们相互窃窃私语,字字句句,全部都被皇后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这大喜日子,原本皇后才是唯一主角的。没想到,玉璇玑甫出场,就喧宾夺主,出尽风头。皇后心下当场就感觉到了一丝不痛快。只是之前寿宴上的表演节目名单,是皇后自己亲眼过目审核的。所以这时候,皇后心里头那股不痛快,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发作。
无可奈何之下,皇后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但她投往玉璇玑身上的目光,却在不期然之间,已经夹杂了丝丝阴森。
金銮殿上这么多人,投往自己身上的目光那么多,当中所蕴含的情绪也有千百样,玉璇玑哪怕再大能,也不能一一分辨。虽然私底下是一百零八星宿之一的天机星,萧昇的军师,天机门当世唯一传人。但表面上,玉璇玑这位洛京第一花魁才女,仍是属于朝廷教坊司的乐伎。所以在皇后寿宴上献艺,属于理所当然。
玉璇玑款款走到大殿正中。在身边舞姬的舞蹈衬托下,她手拨琵琶,轻启朱唇。演唱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声若天籁,不染尘俗。绕梁三日,教人不知肉味。霎时间,金銮殿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静气,半闭双眸,摒弃杂念,全身全心地沉浸在这美妙歌声之中。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一幕栩栩如生,叫人仿佛身临其境的“春、江、花、月、夜”。
良久良久,曲终人止。余音渺渺,化入风中。金銮殿上,众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如梦初醒地重新睁开双眼。随即,掌音雷动!称赞叫好之声轰然爆发,几乎连金銮殿的屋顶都要揪飞了一样。
良久良久,掌声方才停下。皇后娘娘则淡淡道:“曲子不错,琵琶弹得也还行。命教坊司赏白银三十两。退下吧。”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觉得愕然。要知道,国色楼是洛京城第一等一的风月场所,随便邀请里面任何一名清倌人演唱陪坐,也至少要五百两银子才够。更何况,玉璇玑是国色楼里面的头牌,天下第一花魁?这三十两银子的打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羞辱了。
不过,也有许多人对此颇不以为然。须知道,当年玄帝还没退居深宫养病之前,也经常赏赐朝廷官员或者身边亲近的人。所赏赐的东西也很杂,什么都有。但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真正重要的,不是所赏赐的物品价值多少。而在于这物品是天子的赏赐啊。
所以皇后娘娘赏赐玉璇玑三十两白银,在熟悉玄帝作风的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玉璇玑自己,并没有感觉被羞辱,更没有感觉是皇后如何看得起自己。荣宠不惊,神色自若。她微微一笑,弯腰万福道谢。然后抱着琵琶,径自下去了。
经过萧昇所坐那一席的时候,洛京第一花魁脚步一顿,回首向十四皇子看了一眼,随即嫣然轻笑,点了点头,这才退出金銮殿。
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但玉璇玑刚刚一曲惊艳,正是金銮殿上所有人的关注焦点。她任何一举一动,都足以引起重视。所以霎时间,或者狐疑,或者敌视的千百道目光,就纷纷投射到了萧昇身上。
无数人私下交头接耳,打听这位居然能够得到洛京第一花魁青睐的幸运儿,究竟是何方神圣。当他们知道,这位居然就是玄帝诸子当中,最为不成器的“废亲王”以后,也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顿足,暗叫美人儿不长眼,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废物。
其实,玉璇玑虽然辅助萧昇,但她对于十四皇子,并没有男女之情。刚才那一笑,只不过以洛京第一花魁的身份,多谢萧昇替她找到了一首好曲子而已。
《春江花月夜》这首乐曲,大昊朝并没有。玉璇玑之所以懂得演奏演唱,全因为萧昇。他上次进入平行宇宙位面,准备去杀成吉思汗的时候,忽然在酒楼里听见有人演奏这个曲子。当时觉得挺好听,于是过去探问,然后支付了十几两银子,就把曲谱拿到手了。
回来以后,萧昇把曲谱顺手交给了玉璇玑,之后便忘记了。却万万没有想到,玉璇玑居然会在皇后寿宴的这个场合,演奏《春江花月夜》。
虽然,用“腐朽化神奇“来形容,是夸张了一点。但毫无疑问,玉璇玑的演绎,堪称完美无瑕。当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比起当初萧昇在酒楼里所听的,也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玉璇玑抢了风头,这也算了。想不到,居然连废亲王也大大抢了一会风头。这就让皇后眉宇间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好看了。
储亲王就坐在自己母亲身边,对于皇后情绪上的波动,他立刻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储亲王双眼一转,立刻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当即咳嗽两声,手捧酒杯,站起身来。
储亲王是皇后嫡亲儿子。虽然还没有正式被加封为太子,但毫无疑问,将来的大昊皇位,绝对跑不出他手掌心。所以他一旦站起来,立刻就把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间,金銮殿内,一片鸦雀无声。人人都注视着储亲王,要听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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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好意思。刚才上b站去看《龙珠剧场版,复活的f》了。虽然很多人图早说不合理什么的,不过我还是看得很爽呢,哈哈哈。童年是龙珠真的太棒了啊^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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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亲王爽朗一笑,开口道:“五年前,也就是乾丰十四年。父皇龙体欠安,不得不退居深宫之中休养,没办法再掌管朝政。当其时,朝廷上下,都惶恐不安。幸亏母后出面,力挽狂澜,垂帘听政,才令上下人心复安。这五年来,天下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百业兴旺,全是母后的功劳啊。母后,儿臣在此,敬母后一杯酒。祝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青春常在,芳华永驻。”
说话之间,储亲王面向皇后跪下,双手捧着酒杯,高举过顶。大殿内所有人等,也都同时站起,向皇后弯腰鞠躬,齐声道:“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青春常在,芳华永驻。”
皇后心中高兴,笑道:“真是傻孩子。世间那里有人能永远青春,永远不老的呢?这种话,也就说说罢了。不过孩儿的心意,为娘领了。呵呵呵~~”接过了储亲王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堂下众人亮出了酒杯底,笑道:“各位都不用多礼,坐下吧。”
众人谢过皇后,重新入座。那边厢,储亲王却笑道:“母后,别人不能青春不老,那是他们的事。但母后乃天女下凡,普通俗人哪里比得上?为了今天这个大喜日子。孩儿特地搜罗来几件东西,献给母后作为贺礼。”
一句话说完,储亲王转过身来,面向大殿的大门,连拍三下手掌。掌声未落,就见有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一个用明黄绸缎覆盖的盘子,弯着腰,快步入殿上前,在皇后的酒席之前跪下,高高捧起盘子。
储亲王走下来,伸手解开绸缎。霎时间,奇光四射,异香飘飘。大殿之内不少识货的人,见了盘子里所摆放的那几样东西,禁不住当场挺身起立,震惊地脱口叫道:“老天!竟然是它?”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萧昇,张开眼睛,凝神细看。只见那个盘子里面,合共摆放着四样东西。
第一件东西,安置在精致的木制托座之上,用块玫瑰色的天鹅绒垫着。乃是一颗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晶莹剔透,圆润无暇,绽放出柔和七彩光芒的珍珠。
珠宝之类东西,对于女性的吸引力,通常要比作用在男性身上,更加强烈十倍。萧昇看了这颗珍珠,虽然觉得很珍贵,但也没有太多想法。然而,旁边的灵紫菱就不同了。刹那间,她眉宇间流露出又惊又喜,羡慕之极的神情,叫道:“哇!好漂亮的珍珠啊!而且还这么大,简直是无价之宝呢。”
“雪川蚌珠,当然是无价之宝。”说话的人,赫然是贤亲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离开了自己那一席,坐到萧昇旁边来。
贤亲王摇头晃脑道:“众所周知,珍珠是由珠蚌孕育出来的。根据珠蚌生活地点的不同,又划分为海珠和湖珠两种。但这雪川蚌珠,却不同于海珠湖珠。是由生活在西北大雪山,无尽冰川之中的异种寒蚌所生。这种寒蚌寿元极长,孕珠也极慢。这颗珠子长得这么大,我看至少都孕育了两甲子时间。实在难得,实在难得啊。”
“哦?西北大雪山之中,竟然也有珠蚌生存?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萧昇赞叹了一句,又问道:“那么八哥,这雪川寒珠,有什么特别的好处没有?”
“当然有了。”贤亲王叹道:“寒蚌天生寒质,所以只要把这颗寒珠带在身边,就能削除身体的燥热毒火,籍此安神、定神、宁神、养神。假如用它辅助修炼,便永远不怕走火入魔,是天下武道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即使不用来修练,用来捣碎了做成珍珠粉末冲服,更加驻颜美容的奇效。嗯,二哥这件礼物,真是极难得的。”
灵紫菱的外表,看起来不过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真实年纪,也没有超过二十。所以她对于什么驻颜美容之类的事,完全不感兴趣。随即把目光投向托盘中的其他物品。
托盘里第二件物品,是一块黄金。不过上面坑坑洼洼,凹凹凸凸的,似乎从来没有经过熔炼,是原生的金矿石。不过金子虽然珍贵,可皇后娘娘富有天下,连大昊朝的整个江山都掌握在她手上,又怎么会稀罕一块金子?储亲王居然拿一块金子做礼物,那可真稀奇。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贤亲王又解释道:“你们别看这块金子,似乎很普通。其实啊,它不是一般的金子,乃是天金。也就是天外陨星当中所蕴藏的天外奇金。”
萧昇心里一动,想起了自己在金顶山熔岩湖里面采集的天星地英。问道:“天外奇金?我只知道,天外陨星之中,蕴藏有天外精铁。取出来之后,就称呼为玄铁,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必备材料。这天外奇金……倒没听说过。”
贤亲王笑道:“老十四你有所不知。天外陨星之中,也有各种各样的金属矿物,不可以混为一谈的。天外精铁是其中一种,天外奇金又是另外一种,却比天外精铁更加罕见得多。这块天金,能够调和佩戴者体内五行运转。要知道,人之所以会生病,就是五行不调的缘故。五行调和了,自然百病不生,气血顺畅,滋阴养颜啊。”
萧昇笑道:“二哥为了准备这份礼物,想必花了不少工夫,也难为他了。嗯……后面还有两样东西,却不知道又是什么奇珍异宝?”放眼望去仔细看看,只见另外两件礼物,分别都以精致玉盒盛放。
一个玉盒里,放着三颗朱红色,只有成年人拇指大小的果实。另一个玉盒里,则是颗金灿灿的丹药,上面印着个“卐”字记号。两件礼物,都同时透发出扑鼻清香。单单闻闻这香味,都已经教人感觉全身舒泰,精神大振了。
贤亲王赞叹道:“是血戎果,还有金魂丹。血戎果据说是上古洪荒遗种。服食之后,可以大大滋补元气血气。至于金魂丹,则是神医门秘制的奇药,据说从开炉炼制到最后成丹,必须耗费百年光阴。据说,只要把这颗丹药吞下,立刻就能修为大增,破除关障,提升境界。假如宗师吃了,有五成机会晋升为大宗师。大宗师吃了,有三成机会晋升为武道先天。武道先天吃了,就有一成机会可以晋升为武圣。”
萧昇微觉吃惊,道:“不可能吧?按八哥你这么说,岂不是只要有十颗这种丹药,就能造就一位武圣?”
贤亲王道:“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不过炼制这种丹药,太过艰难。不说炼药需要的时间,单是搜集药材,据说就要花费至少三个甲子,才能搜集得齐全。而且每次开炉炼药,最多只能成丹三颗。也就是说,要集齐十颗金魂丹,至少需要五六百年。所以从当年十大武圣之一的妙手医圣,创出丹方以来,世上至今还没有练出过十颗丹药。”
“即使这样,那也非常了不起了。”萧昇笑道:“二哥为了这份寿礼,真是煞费苦心。”
“二哥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嘛。皇后大寿,二哥肯定要尽力表现一番的。”贤亲王叹了口气,苦笑道:“却只是苦了我们其他的这些兄弟。唉,他这四件寿礼一拿出来,我都感觉自己之前准备的礼物太寒酸,拿不出手了。”
萧昇不在意地笑笑,反过来安慰贤亲王道:“这个嘛,最重要的,只是那份心意。反正咱们又不是要相互攀比什么。只要心意尽到了,也就足够啦。”
“话是这么说……不过……唉~”说老实话,贤亲王为要搜集贺礼,同样也下过了一番大工夫的。但看见储亲王的礼物,他确实感到郁闷了。
萧昇和贤亲王在下面窃窃私语,其余殿内众人,也都彼此交头接耳。用不多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雪川蚌珠、天外奇金、血戎果、还有金魂丹等四件寿礼,究竟是多么珍稀难得了。霎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无数道羡慕的目光,纷纷投注在皇后身上。
即使母仪天下,即使富有四海,即使权倾朝野。但说到底,皇后也是女人。这些惊叹,这些羡慕,全部也让她感觉面上有光。心里那份满足和享受,也不用多说了。也因此,皇后故意让那名太监捧着盘子,把儿子为自己搜罗回来的四件寿礼,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好让众人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直过去好半晌,皇后方才摆摆手,笑道:“你这孩子,倒也算有心。不枉了为娘的十月怀胎。罢了。把东西收起来,坐下吧。”
储亲王同样自觉大大增长了一回面子,当下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向那太监挥挥手,把四件寿礼收入内廷,重新入座。
旁边席上,却又站起了另外一人。正是玄帝的长子,跛亲王萧易。他一拱手,朗声道:“母后,儿臣为了今天,也特地准备了寿礼。虽然比不上二弟的,但自信也还拿得出手。请母后别嫌儿臣的礼物粗陋。”
皇后微笑道:“哦,大皇儿也准备了东西?本宫倒有点好奇。呈上来吧。”
跛亲王深深一鞠躬,然后向外一挥手。立刻,也有名太监从大殿之外走进来。双手之间,同样也捧着一个托盘。众人凝神观看,却不禁就觉得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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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跛亲王献上的寿礼,是一件以无数玉片相互串联而成的贴身护甲。
虽然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然而,假如只是普通的玉,那么即使再值钱,也只是一件用来玩赏的古董而已。和刚才储亲王的四件奇珍异宝相比,未免太逊色了。
不过,显然这件玉甲,并没有那么简单。皇后只伸手轻轻触摸一下那件玉甲,立刻知道了它的不凡之处。笑问道:“大皇儿,这件玉甲,难道是冰川寒玉所制作?”
跛亲王微带得色,点头道:“母后真是目光如炬。不错,这件玉甲,取自西北大雪山,无尽冰川之下,距离地表至少有三千丈的极深地渊。是至纯至净的先天寒玉。把它制作成护甲,除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还可以辟毒驱邪,也算有点儿价值。请母后笑纳。”
皇后呵呵一笑,对这件礼物也感觉颇为满意,当下勉励两句,也把东西收下了。
大皇子二皇子先后献上礼物,接下来,当然就轮到三皇子了。儒亲王站起来,微笑道:“大哥二哥所献的礼物,确实都十分珍贵。儿臣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穷酸,却不能和大哥二哥比了。不过母后,最近儿臣意外得到了一件玩意儿,到还算稀罕。请母后过目。”
话声才落,儒亲王也接连是拍了三下手掌。但这一次,把礼物送上来的,却不是太监了。因为他这件礼物,如同字面意义所表示的一样,份量确实非常重。
这是一块足有两人多高,一丈多宽的大石头。必须放在特制的推车之上,由两名侍卫齐心合力,才能够推得动。
那两名侍卫,把石头推到大殿正中央。儒亲王亲自上前,伸手抓住覆盖在石头表面之上的布帛,用力向下一扯。石头的庐山真面目,随即彻底呈现眼前。
霎时间,大殿内所有人,都不禁为之齐声哗然。失声叫道:“祥瑞!这是天赐的祥瑞啊!”
原来,儒亲王拿出来作为寿礼的这块大石头,表面光滑平整,莹润生辉,既似琉璃,又像明镜,更似玉璧。可以说十分难得稀罕。
但更加稀罕的,是这面石壁之上,分别拓印着两个天然生成的图案。位居上面的图案,乍看之下,似乎是一棵茂盛树木。从叶片形状来看,好像属于冬青树。
位居下面的图案,却是颜色有深有浅,浓淡不一的一大团。仔细看看,那居然有八、九分,像是大昊朝疆域的全境地图。
众所周知。皇后出身的娘家,姓羌。而她的闺名,正是“冬青”两个字。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一块天然生成的石头,上面有棵冬青树,下面是大昊地图。那么……这究竟说明了什么?象征了什么?
要说石头本身,当然不值得什么。然而,从另外某个角度来看的话,说不定……储亲王的四件奇珍异宝,再加上跛亲王的冰川寒玉甲,合起来再乘以一千倍,一万倍,也还比不上儒亲王这块石头啊。所以毫无疑问,儒亲王这件寿礼,实在太贵重了,贵重到连皇后都有点不敢收下的地步。
霎时间,金銮殿上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纷纷闭上嘴巴,连半个字也不敢说。众人眉宇间的神情,有些是愤怒,有些是鄙视,有些是轻蔑,有些是恍然,还有些是兴奋、喜庆、欣慰……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皇后高高在上端坐,大殿内所有人的反应,全部都逃不出她双眼。她态度从容自若,笑道:“这块石头嘛……倒也有些意思。三皇儿,是从哪里得来的呀?”
儒亲王欠了欠身,毕恭毕敬地道:“回母后的话。这块石头,是儿臣一名同学在西南偶尔间得到的。他看见这块石头以后,认为是天降祥瑞,于是便送到儿臣这里来了。说起来,儿臣今天也只是借花敬佛而已啊,哈哈。”
“哦,你的同学。是东临书院的弟子吧?”皇后微微点头,心里有几分诧异,同时也有几分欣喜。原来,这东临书院,是大昊朝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儒家书院,儒亲王就是书院山长的入室弟子。所以,儒亲王这件寿礼,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同样也可以看成是东临书院献给皇后的寿礼。
身居高位者,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有功当赏,有过应罚,这才能吸引更多人才前来为自己效力。东临书院既然派出儒亲王为代表,送来这件祥瑞作为寿礼,那么皇后自然也应该投桃报李才对。
刹那,皇后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个名字,以及许许多多个职位。这些名字和职位怎么样进行搭配,可是一件大学问。假如搭配得不好,那么朝廷上下,恐怕就要出现巨大的震荡了。
毫无疑问地,皇后对于怎样玩这个游戏,已经相当熟练。她迅速把几个人名从脑海里勾掉,然后换上新的人名去搭配哪些职位——这些新人名,全部都属于东临书院。如此一来,事情就算定下了。所差的,只是之后走个过场,把该办的手续都办完,让人挑不出毛病罢了。
皇后又是一笑,道:“三皇儿,你也算用心了。好吧,这件寿礼,本宫收下了。你坐下吧。”
儒亲王深深鞠躬,回身入座。从他眉宇间的喜庆看来,显然,他对于自己办的这件事,相当满意。
皇后随即一挥手,吩咐道:“这块石头倒是个难得的稀罕物。来人啊,把它送到养心殿去,让官家好好赏玩一番。想必官家看见这块石头,也会很高兴的。”
养心殿,就是天子玄帝养病的地方。皇后让人把这块祥瑞的石头送去养心殿,代表她个人并不接受祥瑞,间接也表明,自己并没有意思要去走那一步。用这个举动,来安抚那些忠于大昊皇朝萧氏家族的人。
果然,皇后这道命令一出,金銮殿上,之前略显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了。
储亲王乘机站起,举起酒杯,道:“母后和父皇真是伉俪情深。儿臣再敬母后一杯,同时也祝贺父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既然是向当今天子祝酒,金銮殿上,谁还敢继续安坐不动?霎时间,所有人赶紧起身,手捧酒杯,异口同声道:“恭祝我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干杯饮尽。
祝酒完毕,各人再次纷纷落座。大殿之上,只剩下一条器宇轩昂的身影,仍旧巍然屹立。正是四皇子剑亲王萧昱。他缓步走出,站在大殿中心。凝声道:“母后,儿臣也有寿礼献上。”顿了顿。轻声叱喝道:“山川,拿我剑来。”
四皇子的随身剑童紫山川,立刻背着那个永不离身的剑匣,应声离席走出。问道:“殿下,今天要用哪一口剑啊?”
为什么紫山川这样问?原因很简单。
剑亲王爱剑成痴,爱剑如命,更喜好收集天下名剑。在他的王府之中,建造有一个地窖,称呼为“剑窖”。这个剑窖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剑亲王搜集回来的各式宝剑。每一口剑,都有自己的来历和特性。剑亲王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进入剑窖之中,欣赏自己的剑。
不过,剑亲王出来行走办事,总不能把剑窖也带在身边。所以,他就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口剑,放在剑匣之内,再由剑童紫山川背负在身上,寸步不离自己。
这样的话,当剑亲王有所需要的时候,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握剑在手。而且,因应场合和对象的不同,剑亲王也会选择使用不同的剑。
此时此刻,听到紫山川这样问话,剑亲王毫不犹豫,立刻道:“今日所用之剑,理所当然是:绝尘!”
“是,殿下。绝尘,出匣!”紫山川解下剑匣,在匣子之上一拍。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锵~”一声龙吟清啸,响彻金銮殿。紧接着,寒光如电,离匣急飞,浩气四射,震慑全场!弹指刹那,剑亲王伸手一抓,电光全消。他掌心之中,俨然已经握定了一口长约四尺左右,剑格雕刻成双龙抢珠形状,寒芒四射的绝世神锋。
“绝尘!这口剑,是四哥最喜欢的五大名锋之一。”酒席上,贤亲王低声道:“这口剑,以汉阴古铜,加上铁魄精钢,揉合两种天材地宝,再以函渊重水淬炼,经历千辛万苦才铸造成功的。据说剑成之日,有凛凛浩然之气,直冲斗牛。挥动的时候,更能衍生出无双正气。
四哥曾经用这口剑,诛杀了也不知道多少违法乱纪的贪官污吏。所以有人这样说:绝尘剑出,乱臣贼子惧。今天……今天这个大喜日子,四哥居然拿出这口绝尘剑?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萧昇淡然一笑,道:“我看四哥也并不想要干什么,只不过用这口绝尘剑,给大殿内的某些人一个警告而已。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四哥肯定知道分寸,剑下不会见血的,八哥你就放心吧。”
顿了顿,萧昇又问道:“对了,八哥你刚才说,绝尘剑是四哥最喜欢的五口剑之一。那么,还有其余四口,究竟是什么?”
贤亲王全神贯注着大殿中心处的剑亲王。带着几分心不在焉,随口回答道:“还有四口剑,分别是舞浪剑、焱云剑、梵日剑、还有古苍剑。全部都是吹毛断发,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稀世神锋。至少也属于中品法宝等级。嘿,这个老四,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搜罗回来这么多宝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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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昇和贤亲王说话之间,大殿中心处,只见剑亲王曼声长吟道:“白虹坐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霆电满室光,蛟龙绕身走。剑决天外云,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防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长吟声中,剑亲王挥剑起舞,身影矫矢如龙,四方游走。刹那间,大殿之内,到处充斥了剑气寒光,连空气的温度也陡然骤降。真是名副其实的“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九十州”。
大殿之上,在剑气笼罩之下,赫然人人惊惶,个个失色。只因为在这一刻,他们内心深处,竟然有一种即使最隐秘的事情,也被挖了开来,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
剑亲王目光所及,明察秋毫。剑锋所指,更如上苍震怒,雷神天罚。绝对公正,绝对无私,绝对无所遗漏。剑亲王要杀哪个,就杀那个,谁也抗拒不了,抵挡不住,更加闪避不开!
这样的宝剑,这样的剑术,绝对令人大开眼界。然而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情愿永远不要见识到这口剑,更永远不要见到拿这口剑的人。
弹指瞬间,剑亲王剑舞已经到了尽头。他放声长啸,抬手一抛。绝尘剑化作惊电,一闪而逝,重新回到剑匣之中,静静蛰伏。剑亲王则背负双手,面向皇后,傲然屹立。凝声道:“儿臣身无长物,唯剑而已。今日母后大寿,儿臣没有其他东西可以作为贺礼,唯有剑舞一曲,权充娱宾。有不足之处,请母后见谅。”
皇后淡淡哼了一声,漠然道:“剑舞得不错,挺好看的。好了,你的心意,本宫已经知道。回去吧。”举手一挥,俨然直接斥退剑亲王,连句客气话,也不说了。
显而易见,剑亲王这场剑舞,用意根本就不是要讨皇后的欢喜。甚至恰好相反,隐隐然之间,剑亲王的剑舞,蕴藏有一种潜在的警告意味。
虽然,这种警告的意味非常隐晦,很多人都看不大明白。但皇后本人,却绝对能够明白。所以霎时间,她目光阴沉,两片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眉宇间流露出了几分轻微的恼怒。
贤亲王的性格,向来就就是长袖善舞。眼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他连忙站起来,大声笑道:“老四这场剑舞……”
“四哥这场剑舞,很好,非常好,十分好!”
一把震得金銮殿内所有人,都感觉双耳“嗡嗡~”作响的声音,突然间响起,并且打断了贤亲王的说话。萧昇都不用听第二句,已经知道这个说话的人,就是自己那位十三哥,侠亲王萧景。
当今天子玄帝,合共生了十四个儿子。其中排行第五、六、七、十一、十二的五个,都养不到五岁就夭折了。所以排行第四的剑亲王献完“寿礼”之后,原本按顺序,应该轮到贤亲王上去的。
没想到,侠亲王却居然越过排在他前面的三位兄长,径自站起,大踏步走到大殿中心。双手抱拳一拱,大声道:“母后,儿臣认为,四哥的剑舞,比起大哥二哥的奇珍异宝,还有三哥的什么祥瑞,都更加贵重得多了。儿臣不才,看得心潮澎湃,所以想要抢先一步,也向母后献上寿礼。”
顿了顿,侠亲王回头向贤亲王、嚣亲王、财亲王等三人分别点点头,问道:“八哥、九哥、十哥。小弟抢先,你们不会介意吧?”
贤亲王哈哈一笑,道:“都是尽个孝心而已。早也好,迟也好,能尽孝就好。没关系没关系,老十三,你尽管先上。老九,老十,你们也都没意见的,对吧?”
财亲王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自然表示没意见。嚣亲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向来唯八哥马首是瞻,既然贤亲王都表示没问题了,他也不好发作,当下更加没有二话。
得到三位兄长一致同意。侠亲王立刻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用力向下一切,喝道:“拿进来啊!”
话声才落,就见一名侍卫抱着个大包裹,十分吃力地从殿外走进来。与此同时,金銮殿内,不少人眉宇间都流露出一股奇怪的表情,纷纷皱眉掩鼻,低声道:“好臭,好臭。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萧昇反应最快。他动了动鼻子,仔细嗅了嗅。面色突然一变,低声叫道:“这个味道……难道会是?不会错了,肯定就是那个味道。十三哥啊十三哥,你真是好大胆子。我服了你啦!”
旁边的灵紫菱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呀?萧昇,你知道那个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萧昇点点头,笑道:“虽然我知道,不过妳最好就不要知道了。有些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啊。”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灵紫菱更加莫名其妙了。然而,不等她继续说话,谜底已经揭示。只见侠亲王接过这个几乎有成年人那么高的大包裹,重重向地面一顿,双手抓住包裹上面的结,猛地一扯。
说时迟那时快,“哗啦啦~”声音响起,包裹里面,原本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当场崩溃散塌,咕噜噜滚得遍地都是。竟然是……
一个个满面血污,五官扭曲,双眼大睁,眉宇间尽是恐怖惊惶的人头!
谁也想不到,侠亲王竟然会在皇后的寿宴之上,一下子拿出几十个人头来。霎时间,大殿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以至于个个都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嘴巴,令现场变成一片鸦雀无声。
皇后的面色,早变成了一片铁青。藏在袖底的拳头死死握紧,浑身都在不住颤抖。看模样,随时都会忍不住发作出来。旁边她的亲生儿子嫡亲王,更加恼怒之极。一下子挺身站起,厉声喝问道:“老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侠亲王朗声道:“母后,二哥,你们不要误会。这里四十个人头,全是恶贯满盈之辈。他们欺男霸女,贪污受贿,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桩桩件件,都是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原本,刑部已经把他们捉拿归案,并且判处了死刑的。然而,就在这几天,因为母后大赦天下,而他们的罪行,又不在十恶不赦之列,所以竟然因此得以被赦免,可以平安回家。这样一来,怎么对得起那些惨遭他们荼毒的无辜百姓?
我不敢说母后大赦天下,是赦免错了。然而,我相信天日昭昭,善恶到头终有报。所以这四十个恶贼,我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杀掉了。也算是替母后拾遗补阙。这份寿礼,请母后笑纳。”
“十三哥,好样的。”萧昇听得满腔热血沸腾。心情激动之下,不假思索就拍案而起,大声称赞道:“刚烈侠义,为民请命,伸张正义,替天行道。不愧是人人称赞的侠亲王。
可惜小弟消息太过闭塞,竟然不知道有这些败类的存在。否则的话,小弟一定跟随十三哥你,也去手刃几个这种恶徒,也不枉了身为大昊皇子,受天下黎民锦衣玉食地供养这么十几年。”
“哦,老十四,你也觉得我杀得对吗?”侠亲王回过头来,大笑道:“好兄弟,你若不怕的话,下次哥哥我就带你一起出去,尽情杀他个痛快!”
“一言为定!”萧昇用力点点头,拿起酒杯道:“十三哥,我先敬你一杯。”举杯仰首饮尽。
侠亲王摇头道:“老十四,这个杯子太小了。要喝酒,就得这样才对。”不由分说,随手一招,发出一股柔和劲风,把放在酒席旁边的大酒坛子卷过来,拍开泥封,对着嘴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不过眨眼功夫,就把整坛美酒饮得涓滴不剩。
侠亲王用力把空酒坛往地面一摔。“乒乓~”脆声响起。酒坛摔得粉碎。侠亲王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萧昇则向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十三哥,好豪气。”
“豪气豪气,豪你个头啊!老十四啊老十四,老十三是个疯子,那也罢了。可你好端端一个人,陪他发什么疯啊?”
萧昇和侠亲王两兄弟相互对答,简直把坐在下面的一个贤亲王,听得后槽牙都隐隐发痛。但情况发展到这里,这个烂摊子他不来收拾,还有谁能来收拾?
当下,贤亲王连忙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老十三,老十四,你们两个,简直无法无天了。今天是母后大寿的喜庆吉祥日子。你们两个居然在这里胡闹,算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向母后谢罪?”
顿了顿,贤亲王又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打圆场道:“母后,老十三和老十四两个,年幼无知,不识大体,确实该罚。不过么,虽然行动是鲁莽了些,出发点总还是好的。请母后看在父皇面子上,宽恕他们一回吧。”
皇后城府深沉,更知道身为上位者,喜怒都不可以随便表现出来。何况眼下这个场合,假如当众发怒,丢的可是皇后自己的面子。所以听到贤亲王出来打圆场,她正好借坡下驴。
皇后一挥手,示意亲生儿子储亲王坐下。淡淡道:“八皇儿这张嘴,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好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这事就此算数了。来人啊,把这些东西搬走。”
顿了顿,皇后又向侠亲王淡淡道:“老十三,回头把你搜集到的,关于这些人的罪状,都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仔细审查一下。当真罪证确凿的话,就公布在朝廷邸报上。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大昊朝,绝对不会不教而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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