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泊石钟山
身边不但有自己师叔在,师傅和掌门也在二楼休息,萧九郎不是个不通人事的少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反倒是因为早年的经历,让他比许多人思想都要成熟。面对这个马云的邀请,自然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却也不敢私自做主答应了下来。
于是也客气的朝马云拱手施礼道:“马管事太客气了,师门长辈都是修行中人,平时都比较喜欢清静,某家却是不敢私自回应,还望马管事见谅!”
马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确实他是听到萧九郎对昆仑仙翁说话的时候,心里是极为震撼的。他虽然和逍遥派弟子没有什么交集和接触,但是在金陵城也是久仰了逍遥派的大名。
不说逍遥派乃是神仙一流的修行者,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神仙。就是单说如今在金陵城的偌大名气,掌门东海仙子居住在皇宫里,受到了皇帝李的百般尊崇,那也是许多达官贵人挤破脑袋都想巴结的。
还有逍遥派如今的大师姐严玉仙,据说江湖上和民间百姓人称寒玉仙子,常年掌管着金陵城逍遥宫。平常百姓想见其一面都不得,更是王侯将相府上的常客。
马云本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逍遥派的弟子,心中的欣喜自然难免,自然便存了几分交结之心。如果萧九郎能够待见自己的话,想必自己以后在道广商行里,必然会一飞冲天。
眼见萧九郎要推脱,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听到萧九郎没有把话说满,心中便存了几分侥幸。面色不变的继续说道:“能够有幸和几位仙长同行,已经是马某祖上几世积来的福报!哪里敢奢望能够得到仙长们的垂青!”他极为精明的看了眼在那里闭目不语的苏侯,客气的对萧九郎堆着笑脸。
刚刚亲眼见到昆仑仙翁神仙一般的身手,却居然被逍遥派的名头惊退了,久经江湖的马云不是傻瓜,心里哪里会奢望苏侯对自己正眼看看。何况亲眼看到有两个女子和萧九郎同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他也知道逍遥派大多数是女修。
甚至都没有想过苏侯是逍遥派的高人,却认定了二楼船舱里冯碧唯和耿仙笙是仙子。萧九郎可能都没有想过,马云会误打误撞的这么揣测。
马云自然不知道自己猜中了大概,但是看萧九郎脸色沉思,马上又接口说道:“能够和萧公子亲近,已经是马某最大的荣幸了,只希望公子能够赏脸,毕竟马某东家可是萧公子的本家哩!”
萧九郎这边还没有回答,耳边已经传来了自己师傅冯碧唯轻柔的声音:“九郎,此人久经商场,乃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圆滑人物,道广商行在金陵城有几分势力。此行回金陵吾等不喜受扰,一路还需他的应承,你且去应付他一番,结番善缘以后也有利于你在金陵城行走。你那苏师叔不必理会他,别让人来打扰吾等便好!”
苏侯虽然半寐眼神,但是这边萧九郎恭恭敬敬站着听冯碧唯的传音,他却是似乎感受到什么。他修为高深超出常理,但是冯碧唯的这种传音有针对性,他自然无法听到什么。心中隐隐猜到是冯碧唯在干涉,也知道冯碧唯的脾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真的便紧闭了眼睛,坐实在木凳上靠在了船舷上,像个普通人一般轻鼾起来。
萧九郎虽然得到了师傅的指示,却没有马上回应马云。一来自己没有传音的本领,不知道怎么回应师傅,只有等待师傅看看有没有下文;二来也是想着如果马上答应马云的话,容易令马云产生他想,于是便站在那等候了片时。
马云心中有些忐忑,虽然阅人无数,但是对于这种修行的高人的理解,哪里能和世俗的人比较。虽然看着萧九郎很年少,但是想着逍遥宫的那些门下,哪个不是年轻的女子和少年。他这般思想和计较着,倒是给萧九郎省了不少麻烦。
萧九郎等了许久,看到师傅没有再传音的意思,便正眼来看马云。眼见马云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脸和善的样子,心中不由对马云的定力更是稀奇,于是便淡淡的说道:“既然马管事如此盛情,某家倒也不好回绝!但是一点需谨记,某家这几位长辈都是不喜打扰之人,马管事需吩咐下去,别让某家这些长辈受了惊扰!”
“萧公子但请放心!”马云有些欣喜于色,便对萧九郎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然师傅都已经授意,萧九郎便也没有拒绝,看了已经似乎熟睡的苏侯,萧九郎知道也不能打扰。路过殷家人身边的时候,看到武宣和陈炫都看着自己,便善意的微微点头。
不过让萧九郎有些惊讶的便是,殷老夫人身边站着的颜氏一直看着自己,看自己看向她的时候,居然微微垂下了头去。对于这个花信美妇的举动萧九郎没有在意,毕竟自己刚刚也算帮过殷家,之所以注意颜氏的神态,也是因为这颜氏却是有着几分漂亮。
萧九郎自然不会心生妄念,不过喜欢美色可能是男人的通病,何况萧九郎正当少年,虽然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女子,也跟随石甘当的身边伺候,见过石甘当找女人。平时对那漂亮的女子自然有着几分念想,隐隐感觉这美妇颜氏有着几分像谁,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在马云的带引下进入船舱里的正舱客厅。
这个马云决口不提逍遥派之事,命人上了几个小菜来,和萧九郎一边吃喝着,一边闲聊拉近距离。萧九郎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点破这些关键,倒是几杯下肚之后,两个人亲善了许多。
萧九郎本身对逍遥派了解刚刚开始,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师傅又交代了一些,更不可能和马云去聊及,便又一茬没一茬的听马云说起他行商天下的趣事。
马云倒也是个趣人,十多岁便在萧家跟随舅父行商,这些年来中原可是走了不少地方,这些眼界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加上他说的绘声绘色的有趣,引得萧九郎也不时插上几句,两个人不久便称兄道弟起来。
因为听说萧九郎祖籍乃是武进兰陵萧氏,马云更是大呼稀奇和巧合,原来他东家萧振的祖籍也是武进兰陵望族。萧九郎却是没有必要欺骗马云,因为他的高祖出身兰陵,只是在前朝僖宗中和元年才迁徙去闽地,出职当地的刺史一职,到了萧九郎祖父手里,才慢慢的没落了下去。
马云便热情的吩咐下去,让人给苏侯和萧九郎也在一层客舱,准备了一间两个人的舱房。萧九郎却是有些盛情难却的接受,此刻不管如何,两个人的亲热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顿酒却是一直吃到了鄱阳湖口的石钟山,天色虽然还不算太晚的时节,但是因为马上就要进长江,船只不在此处修整的话,便要夜行长江。作为大商行的商货船,如果不是紧要之事,自然不会去冒这个险,马云便吩咐停船靠岸下锚修整。
虽然说是靠岸,其实离着真正的岸边还是有着一段距离,这也是客泊异地的规矩。一来是为了船上人货的安全,二来也是避免在不同的地方招惹没有必要的麻烦。
萧九郎感谢了马云一番,便出去找苏侯一起进舱房休息。看到苏侯靠在船舱边欣赏石钟山的风景,萧九郎便过去和苏侯说起马云的好意。苏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赞赏了一番萧九郎的交际,同时也不忘挪揄几句萧九郎这一顿酒菜。
却是没有看到殷家的人和武宣还有陈炫两个,苏侯似乎看出了萧九郎的神色,便告诉萧九郎那些人都进舱里去了。萧九郎虽然不是多心,还是询问了一下殷老夫人的状态,苏侯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看苏侯的神色,萧九郎却是猜出来,那个殷老夫人的状态不好,便也没有多嘴说什么。和苏侯一起来了马云准备好的舱房,苏侯看了舱房很是满意,尤其是舱房的小桌上,居然还是有一壶米酒和三碟小菜摆着。连不在意的苏侯,都忍不住称赞了马云几句。
萧九郎却是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师叔虽然喝酒,却是很长时间才轻轻酌上一小口。倒是马云准备的酒,他一口一杯下肚。萧九郎看苏侯也不是个难相与的,便笑嘻嘻的问苏侯原因。
苏侯白了萧九郎一眼,低声道:“初次见面,是不是感觉师叔不够意思?没有给你见面礼?”
萧九郎马上拨浪鼓一般的摇头,就是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说,何况看苏侯的神态,也不是这样的人。自己收了掌门的那块翡翠,看师傅的神态应该是价值不菲。师叔苏侯虽然没有给自己礼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道苏侯倨傲的又拿出来包袱里那个老葫芦,对着萧九郎摇了摇说道:“这只葫芦里的酒是十年前配的,每天只喝一次,每次只喝一小口。喝到只剩小半的时候就注满它,如今当年一起所配的那一大坛酒,这已是最后一些了。”他神态居然有些唏嘘了。
萧九郎楞了一下,看着苏侯有些尴尬,自己这壶酒可是喝了好几口的,难怪后来苏侯抢了去,让自己喝另外那个酒葫芦的,想必应该是陈年好酒罢!
“这可不是普通的好酒而已,而是用千年以上的天材地宝酿制,专门用来恢复元气和改善经脉的药酒,一口不说价值千金,也足矣可抵上普通人修炼半年的功效!你说说它是不是宝贝!”苏侯似乎想起了什么,静静的看着船舱窗外,语气却带着一丝令人回味的追忆。
萧九郎不是傻子,虽然没有修炼过高深的真气,却也因为机缘打通了修炼的基础。听到自己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又是感激苏侯心中又有些尴尬,自己可是不知好歹的喝了好几口。
苏侯似乎看出了萧九郎的不安,示意萧九郎不必在意,便说萧九郎比较对自己胃口,不然也不会任他喝了几口。萧九郎连忙感谢苏侯的看重,苏侯却又笑呵呵的告诉他,没有喝酒的话到了金陵也会送见面礼,如今却是没有了。
萧九郎也不在意,却和苏侯一笑默契。两个人这边正聊着,却听到船舱外有声音传来,苏侯示意萧九郎打开窗户看看。萧九郎推开之后便看到马云站在外面,正和水里一艘小舟里的人在说着什么。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萧九郎看不清小舟里的人,却听到马云和那人聊天的声音,似乎不是一个人,在问船是不是去金陵的。萧九郎担心自己师傅,隐隐听到那人说什么正法派,不由看向已经坐在木床上的苏侯。
苏侯却没有说话,仍然传音说让萧九郎不必紧张,那是两个正法派的弟子,想搭乘商货船去金陵城。看样子苏侯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面,萧九郎便也不吱声了。
不一会儿岸上有灯陆续亮了起来,萧九郎走出来外面。马云还在外面舱板上站着,看到萧九郎出来有些高兴,指着岸边告诉萧九郎,这里是石钟山小镇,而湖对面就是长江口了,对面那座山就是有名的庐山了。
萧九郎自然看不清那延绵的群山,但是看到岸边辉煌的灯光,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安然。因为那里不但灯火辉煌,而且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好一派太平的景象。
但是这个世界太平吗?
萧九郎便随口问起,刚刚是不是有人要来。马云却是对萧九郎极为亲善,有些得意的告诉萧九郎说,原来是正法派有两个道人认识自己在这边的一个商家,想搭乘自己的商货船一起去金陵城。萧九郎自然不会说什么,想着要不要去和师傅说一下。
但是想到师叔苏侯都能听到,以师傅的修为肯定更不用说了,于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和马云聊起这个正法派,才知道对方虽然也在金陵城有根基,祖庭却是在这庐山上的。萧九郎自然不会对马云说自己不知道,含含糊糊的听马云说他和正法派有人认识。
萧九郎不久便看到刚刚那艘小舟隐隐从岸边载人,显然是有人要过来这边,便拱手和马云说自己先进仓。马云和萧九郎客气了几句,嘱咐萧九郎早点休息,说每天一早会清早。
进来船舱便看到苏侯盘坐在木床上修炼,虽然拜了冯碧唯为师,但是因为想避开沈嫣然,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有异种精血需要参演,冯碧唯倒是还没有来得及教授萧九郎。不过随口把逍遥派入门心法的口诀教给了萧九郎,萧九郎心中很是期待修炼,此时看到苏侯在修炼,便也在另外一张木床上坐下,默念那入门心法。
正法派的两个人上船,对萧九郎没有什么影响。不过萧九郎坐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的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轻泣声惊醒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就那样睡着了,抬头借着船舱外挂着的那排灯笼,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看到苏侯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萧九郎几乎吓了一跳,苏侯瞪了萧九郎一眼,萧九郎有些不好意思,示意自己疑惑那哭声的来处,隐隐听到却是个女子的声音。不由疑惑的看向苏侯,苏侯看萧九郎好奇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传音告诉萧九郎,是那个殷老夫人快不行了。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萧九郎脑海里闪过那个颜氏哀怨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热,忍不住便开口低声询问苏侯:“有没有办法救那个老夫人呢!上天可是有好生之德,道门弟子不是更应眷顾苍生吗?”
苏侯被萧九郎问的有些无语,这次陪耿仙笙过来支援冯碧唯,说的好听是迎接冯碧唯,其实他倒是担心那个沈嫣然。因为这个原因,他知道师姐冯碧唯嘴上不说,其实是不想看到自己。
虽然不知道师姐的伤势如何,至少自己不能帮倒忙不是,让沈嫣然把师姐赶尽杀绝。虽然看现在的情形也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师姐明显也不想暴露自己行踪才是。她收的这个弟子倒好,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主,苏侯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看着萧九郎好奇的神色,苏侯有些无奈,继续用传音告诉萧九郎说,那个殷老夫人被昆仑仙翁的真气反震,把她自己体内的各个脏腑都移位了。最重要的还是她肺脏本身就有病,加上她年纪大了气脉脆弱至极,如今油尽灯枯很难医治了。何况那个昆仑仙翁虽然暂时放过了殷家人,其实如今还在那石钟山岸边。
萧九郎却是不死心一般的,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苏侯。看到苏侯一脸无奈的神色,萧九郎隐隐猜到有戏,便大胆的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是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师叔如果有法子让她多拖几天,哪怕回到金陵去落叶归根,想必殷家也会对逍遥派感恩涕零的!”
苏侯几乎想给萧九郎一脚,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但是考虑到萧九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不然一般人都会误会他和殷家有瓜葛。
要说苏侯虽然没有担心过昆仑仙翁,甚至把他说的那个尊者古嘉龙诸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如今不是要考虑到师姐冯碧唯和掌门耿仙笙的感受。苏侯白了他一眼,传音让萧九郎去问师姐冯碧唯。
萧九郎倒是愣住了,他倒不是怕师傅骂,而是想着这半夜三更的时间,师傅和掌门都是女的,而且是两个大美女,自己毕竟是个男人这要找过去不是挨训吗?
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正纠结着,却惊奇的发现师叔苏侯一脸苦笑,凝神似乎在倾听什么。萧九郎虽然不懂传音这种绝学,但是有了听的感觉之后,隐隐猜出了什么来,不由不敢打扰的坐在那里等候。
果然让萧九郎惊喜的却是,原来刚刚是师傅冯碧唯给师叔苏侯传音了,大意便是让萧九郎过去殷家那边看看。苏侯知道师姐的手段,虽然不知道她出手帮助殷家有何用意,但是也不敢丝毫隐瞒萧九郎给他也传音。
随后苏侯却拿出了自己的那个宝葫芦,把他说的那天材地宝的药酒倒出一些,盛在马云给自己准备的那个小酒瓶里,酒瓶里的那点酒早就喝光了。然后又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来,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樱桃大小的红色小丸,都递给了萧九郎拿着。
“这酒自然不必说了,乃是护身养气恢复元气最佳补品,她若是有这福气,你也不必和他们解释,如若浪费了就当被你喝了。倒是这粒九转朱丹,却是本门享誉天下疗伤的圣药。你师傅却是想给你积累福德,你就拿过去给殷老夫人服了,就当她和本门的缘分。”
他看到萧九郎还是望着自己,只好接着说道:“你放心便是,她服用下去,不说会有什么状态,回到金陵城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毕竟说起来她身边那个叫陈炫的少年,往日和他父亲却是见过几面的,也不枉了一场缘分!”
不说苏侯一脸郁闷,萧九郎不知道这两样物品的珍贵,苏侯自己却是比谁都清楚的。药酒乃是当年自己央求一个老友,寻遍天下各处珍奇的药物配制。那些天材地宝许多都是千年难寻之物,珍奇之处可想而知了。
因为自己当年受了一种暗伤,只有靠着疗伤的药物来压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药方,和这些珍贵的药物来配制,最终仅仅酿成了一小坛,充其量不过十余斤。经过多年的修炼和每天饮用这药酒之后,那伤势虽然已经逐渐消除,可是这种酒的配制却是再也不可能有的了。
而那颗九转朱丹,虽然不如禅门的小还丹、和道门的九转神丹,却据说当年也是门中长辈仿制九转神丹的圣品。实在是当今世上最好的疗伤圣品之一,平时多少达官贵人、王侯将相,想求一颗而不可得的奇药。最重要的是,逍遥派中平时只有长老才可以拥有,而且每个人不过仅有的五颗而已。
萧九郎哪里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听到苏侯的传音却是心中大喜。自然更不知道殷老夫人捡到了个宝,在苏侯心里感觉这东西给殷老夫人吃了就是浪费,拿了那两样东西便往殷家人住的这边过来。
殷家人和武宣还有陈炫都住在一楼船后,而且就住在对门的两个舱房,开始和马云聊天的时候,就听马云提起过这件事。萧九郎身轻腿捷的一路快行,就着船两边挂着的灯光,很快便到了后舱,便听到那阵轻泣声更清晰了。
待得过来近处的时候,居然看到马云和武宣、陈炫都站在舱房边的过道里。武宣和陈炫都一脸慎重的看着左边舱房,轻泣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想必那殷老夫人就是住在那里。
因为过道里也点着一盏灯笼,那个马云一脸愁容的站在武陈两个人身边。收了殷家搭乘船的钱,如今眼见殷老夫人出事,好像还快要不行了。行商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身边两个护卫说给他听,武陈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只怕换成是别人的话,马云早就在这石钟山岸边赶人走了。
这边正一愁不展的当头,听到过道里传来了声音,马云一眼便看到了萧九郎。
“萧兄弟怎么过来了?莫不是被吵醒了不成!”马云有些惊讶的见礼,想到可能惊动逍遥派的人,马云心中又是计较了起来。如果逍遥派真的生气,只怕马云说不得要对殷家拉下脸来了。
当然因为下午的亲热,马云自认自己和萧九郎的距离拉近了。把萧九郎的称呼都改了过来,一来是让萧九郎知道自己的重视,二来也是告诉殷家的人,自己可是和逍遥派有关系的。
武宣和陈炫自然也认出来萧九郎来,开始如若不是萧九郎代表师门和昆仑仙翁交涉,只怕如今殷家的结局只会更糟。武宣率先拱手向萧九郎施礼:“武夷武宣谢过萧,萧公子的援手!”他本来想叫道长或者仙长,可是看萧九郎和苏侯都没有穿道装,便只好称呼萧九郎为公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千里金陵一日还
虽然拿着苏侯所说的圣药,萧九郎却没有马上说明来意,因为从武宣眼里隐隐看到了一种担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武宣是殷老夫人娘家的侄子,虽然和殷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但是毕竟是殷老夫人的侄子。
而且从朝廷的层面来说,如果涉及到诛连的话,作为武家的话也很难幸免。但是江湖上倒是没有这么多忌讳,但是面对逍遥派这个庞然大物,武宣出身武夷世家也不敢升起半分得意来。要知道逍遥派不但深得唐国皇帝李的器重,更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宗派。
在不知道萧九郎来意的时候,武宣心中难免有所担忧,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到萧九郎仅仅凭借几句话,就把殷家的大仇家惊走,可想而知逍遥派是比昆仑仙翁更难应付的。
萧九郎也算颇有交际,看到武宣的神色哪有不明白的,何况马云一脸不愉的站在一旁。萧九郎不想吓到武宣,也不想误导了马云,便主动的朝武宣拱拱手说道:“听到了这边一些动静,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情况了,长辈吩咐某家过来看看。”
听到萧九郎的说话,武宣显然松了口气,看样子逍遥派对殷家的事情,没有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想法。心中自然便安定了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旁马云便抢过了话头来,接着说道:“老夫人情况很不好,他们又不敢上岸去寻医生,如今看着只有出的气了!”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一旁的武宣也知道情形,也不好反驳马云的话。
萧九郎也看到当时殷老夫人的情形,看到那口鼻流血的情形,也知道伤势是极重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江湖上的人之间的争斗,这种外面看起来的伤势,根本就不在话下。殷老夫人受的伤,却是实实在在严重的内伤。
心中稍微酝酿了一下措辞,想着师傅对师叔的嘱咐,便也不敢再拖时间,生怕自己时间一久,这殷老夫人便一命呜呼了,倒辜负了逍遥派和自己一片心意。
于是萧九郎便又马上说道:“长辈知道了老夫人的状态不佳,因为不了解这事情的状况,再说本门也是修真的门派。自来便是与世无争的,也不好出面来调停和干预。不过长辈看到老夫人以年迈之躯,仍旧承担家族的大事,有些于心不忍,让某家送来一味九转朱丹和药酒一份,不知可否见见老夫人?”
“九转朱丹!逍遥派的九转朱丹!”一旁的陈炫惊讶的出声,听到萧九郎静静的说话,却是马上便接过话来,武宣看到陈炫声音都颤抖了,不由惊讶的看着他望着萧九郎的眼睛,一脸期盼的等待萧九郎的回答,虽然不知道陈炫为什么这么紧张,也只好等着。
“正是本门圣药九转朱丹!不知道有何不妥?”萧九郎自己都不知道这药的效果,看到陈炫这么紧张,心中不由也有些没底了,看着陈炫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陈炫居然一把抓住了武宣的手臂,兴奋的说道:“武叔叔,太好了,老夫人有救了,九转朱丹,九转朱丹呀!就是小侄一直说的,江湖上可以比拟上清派疗伤圣药,九转神丹的九转朱丹呀!”
萧九郎听到陈炫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下来。武宣自然也大喜过望起来。原来到了晚上的时候,殷老夫人的伤势越发的重了起来,武宣虽然和陈炫都随身带有药物,但是对殷老夫人的伤势显然没有帮助。
殷家那个庶子殷德虽然也有几手武艺,但是因为出身庶子的缘故可能,小时候没有被家族重点培养,所以家传的功夫没有得到真传。如今的身手也在江湖上只能算是末流。因为家族里的长辈和嫡系子孙被昆仑仙翁寻仇慢慢都折磨死之后,他才被重新的培养起来,却已经过了最好的修炼的年龄。
对于殷老夫人的伤势,他自然没有什么帮助,完全便寄托在武宣这个外家表兄身上。可是看到武宣都束手无策之后,他便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幸好同行的陈炫记起上清派有一种圣药九转神丹,但是去哪里寻找呢!
要说陈炫知道九转神丹,那也是偶尔听父亲陈渡提起,因为这九转神丹据说乃是上清派祖师道尊闾丘方远所制,如今就是上清派门人手里有没有都不知道。骤然听到这是个好消息,偏偏又没有了希望,就是武宣都一筹莫展。
对于昆仑仙翁的霸道和固执,殷德自然不敢上岸去给母亲找郎中,他虽然不是殷老夫人所出,但是如今是殷家最后的血脉,自然也把老夫人当成自己生母。虽有这份孝心想上岸,可是殷老夫人早就嘱咐,不许上岸去给自己找郎中。
如果可以挺到金陵,她也可以算落叶归根了。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到了后半夜,居然完全昏迷了过去。殷德不能上岸去寻找郎中,单纯的靠老夫人自己挺着而已,颜氏便守在殷老夫人身边哭了起来。
一惊一喜之下,任是谁的心脏可能都有些受不了。武宣还算比较有决断之人,便把萧九郎迎进了舱房里来。殷德果然站在床边一筹莫展,殷老夫人此刻已经是躺在了木床之上,双目紧闭不知生死。那颜氏坐在床边握着殷老夫人的手,哭的双眼发红。
倒是让萧九郎惊讶的是,那个小女孩却躺在一旁的床上,睡的似乎很香的样子。听说萧九郎带来了疗伤的药物,殷德先是拱手谢过,让到了一边来。颜氏眼神有些羞涩,想起来让开给萧九郎。萧九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动,想到师叔的嘱咐,便没有让她起来。
看到萧九郎果然拿出了九转朱丹,光是闻到了那清香的味道,便是令人心头清明。大家似乎看到了希望,不由恭恭敬敬的看着萧九郎先给老夫人搭了一下脉。
感觉到那枯瘦的手腕上微弱的脉搏,如果不是萧九郎也有入门修行的经验,只怕都很难感受到这脉搏的跳动了。萧九郎知道不能耽搁时间,抬头却看到颜氏紧张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不争气的彭彭乱跳了起来。知道身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强行压制心情让颜氏半扶起殷老夫人。先给老夫人紧闭的嘴里倒进去少许药酒,然后捏着下颌把九转朱丹放入。
萧九郎也不懂看什么伤势,虽然在接受特训的时候,知道一些外伤的常识,但是这种严重的内伤,他哪里懂得处理。如今的操作也是按照师叔的指示而已。不过看到殷老夫人似乎不会吞咽,萧九郎还是又给她倒进去一点药酒。
大家虽然知道药效不会太快,何况殷老夫人其实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但是看到药已经进入老夫人口里,但是大家还是眼巴巴看着站起来的萧九郎。萧九郎便让武宣给殷老夫人导引,武宣把住老夫人的手腕,也坐在了床边,却是一脸的慎重。
果然不出所料,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殷老夫人的呼吸明显便急促了起来。武宣的内力和老夫人一脉相承,由她给老夫人导引倒是最适合。虽然老夫人没有醒来,但是看到武宣脸上的喜色,和老夫人逐渐平稳的呼吸,任是马云都知道殷老夫人是好了许多。
一起边请让到对面的舱房,武宣首先便给萧九郎行了大礼,便又让殷德给萧九郎行礼,颜氏却在舱房里照顾殷老夫人没有过来。萧九郎遵循苏侯的说法,低调的嘱咐大家不要外传,又把酒壶里剩的一点点药酒留下,然后便在诸人的千恩万谢中回来。
一时无话,萧九郎径直回来舱房,看着苏侯坐在那里闭目打坐,也不敢惊动他,自己便也只有坐在床上等待到天亮。仅仅到得凌晨时分,便听到外面有人动静,却是船夫们在马云的安排下起锚了。
也不只有这艘商货船起锚,隐约听到外面别的船只上也传来了吆喝声,显然大家都是选择这个时候出发。萧九郎在船舱里也睡不着,便轻轻的出来舱外船头。
天虽然还没有亮,但是天边已经可见吐白前的异彩。
空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清晨的清新,让人感觉心中浊气尽去,萧九郎站在船头精神十足起来。想到自己居然成了逍遥派的弟子,回想这两天的遭遇当真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几乎想对着这辽阔的天地高呼一声。
这里是鄱阳湖和长江的交汇之处,水面宽广水域辽阔,靠岸边停泊的船只众多。道广商行的这艘商货船虽然靠边,但是因为船只比较大,边上倒没有小船阻路,轻轻偏移方向摆正了船头之后,便顺利的驶出到了主水道上来了。
这个时候船上的灯笼还没有熄灭,主舱板上几个主事的船夫看到萧九郎站在船头,可能知道他和马云称兄道弟,便也没有过来打扰萧九郎的惬意。
商货船一路出来入江口十分顺利,将近到了流泗渡口的时候,天才逐渐的亮了。
从这里开始是真正的进入了长江水道的主道,自此船只可以一日千里顺流而下。不过不出所料的是,在流泗渡口便有朝廷的水军驻扎,强行摇旗示意江里的大小船只排队接受检查。
萧九郎看到威风凛凛的水军把船只停在江中,命令船只都从右侧靠岸的水道通过,而右边便有一座不小的水寨倚岸而建。清晨的阳光下,可以见到一个将较手持两杆短旗,正站在五丈高的水寨督哨平台上,双目严肃的看着每队将士在船只上的检查。
前面还有六七艘大小船只,马云却早早跑出来,看到萧九郎站在船头,虽然有些惊讶也没有多疑。两个人先是客套了一番,却决口不提昨晚殷家的事情。
倒是萧九郎看到前面接受检查的船只上有些嘈杂,不由微微一愣的问马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马云却低声叹了口气,告诉萧九郎原来如今江对面就是周国的地盘了,虽然长江水流喘急,但是为了防止有奸细,还是需要严格检查的。
尤其朝廷也担心有人投江而去,所以在去金陵这一路上,还有古雷江(华阳)、舒州(安庆)、池州(康化军)、铜陵、江城(芜湖)、当涂、乌江口几个水寨监守,最后才能到达金陵城。尤其在康化军可是有重兵把守,听马云的口气实在有些无奈。
萧九郎虽然没有担心检查,倒是怕这些人影响师傅和掌门,便想回舱房和师叔苏侯说说。这边还没有说话,却听到前面一艘接受检查的客船上,传来了争吵之声。但是因为离着也有点距离,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不过一会儿传来的哭叫声,却是令人心中有些惶惶。
隐隐便看到督哨台上令旗乱舞,两艘斗舰靠近那艘客船过去,两队官兵待船一靠近,便纷纷抽出了兵器跃过船去。
出事了!
这是大家第一个感觉!
可能因为声音比较大,就是这边的船上的人都听到了,许多人都涌出来船头看。前面还没有接受检查的一些船只上的人,也有许多出来看情形。马云没有出声,脸色虽然有些严肃,但是神态还是极为轻松的样子,倒是令在他身旁的萧九郎没有担心。
萧九郎看到师叔苏侯也过来,便过来给他见礼。虽然知道苏侯比较好相与,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入门的长辈。苏侯对前面的事情不置可否,居然开口问萧九郎怎么回事?萧九郎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看到的情形。
这边有人哄的出声,原来那艘被检查的客船上,被官兵押出来几个男女,远远看去却有些衣冠不整。不知道为什么,萧九郎有些担忧的问苏侯会不会有麻烦,苏侯轻声示意不必担心。
这件事情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在那艘客船被强行命令靠在右边水寨边上之后,水道继续畅通检查了起来。大家担忧之余,听到马云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一路的船只,有许多是运送物资去金陵的,不是天大的事情,水道是不会封锁的。
让萧九郎惊讶的,看到两个中年麻衣道人,想必就是昨晚上船的那两个。他们都是手里拿着拂尘,背后背着一柄连鞘的宝剑,让人一看就是修行物外的修真者。
他们也在打量船上的人,看到萧九郎之后,目光稍作停留便掠过去了。倒是其中一个方脸的道士,看到苏侯之后多看了两眼,似乎思索了一会儿,眉毛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边苏侯似乎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轻轻和萧九郎聊着什么时候到金陵。
很快便轮到马云这艘商货船的检查,因为是两三艘船一起检查,速度还是挺快的。可能有了前面刚刚那艘客船的例子,现在有一艘斗舰专门在一旁并排监视,让人心惊胆寒的便是,一排士卒居然拿着弓箭站在船舷边,虽然箭头朝下看着这边,也足以令人不敢妄动。
马云显然是常见这种阵仗,看到一个校尉领人上船,便马上主动上前递上自己的行碟。这是这两年在长江流域行走,各地藩镇势力给各地商行所发的。当然,马云这行碟不但有各地藩镇的证明,主要还是唐国朝廷颁发的,何况道广商行硕大的标志,也是唐**民家喻户晓的。
校尉看不出破绽,也没有刁难马云,率队让马云带路便进舱房里去搜索。萧九郎看着这些手持兵器的将士进去,倒没有紧张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骚扰师傅和掌门。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两个天姿国色的美女。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一行检查却是很顺利。萧九郎没有看到殷家的人出来,武宣和陈炫也没有出来,自己师傅和掌门也没有出来,那队将士却在校尉的带领下出来。
看着船只缓缓驶离水寨限定的水道,船头上的人似乎都轻轻舒了口气。船只路过那艘被羁押的客船的时候,才发现船上的人都被押下了船去,不知道要带去哪里。萧九郎看着那些紧张的面容,心里却多了几分无奈。
船只在水道里顺流而下,速度却是快了起来,那些船夫都全神贯注的操控了方向。虽然水道极宽,但是两边都是高山石壁,或者是浅滩乱石,如果不早点准备只怕也要船毁人亡。
不过看着船夫娴熟的技巧,萧九郎却当成了一种享受,依然和师叔坐在了舱板靠船头的那条木凳上,看着船夫操弄着船只顺流而下。不过却发现那两个道士没有回舱,反而叫过了马云在一旁询问什么。
马云似乎对两个人也极为恭敬,萧九郎虽然没有想打探的意思,但是也听过正法派的名头。据说正法派的祖师如今也圣眷正隆,在唐国也逐渐是上升如日中天的地位。想必马云碍于正法派的名头,对两个人难免有些恭维。
苏侯似乎看出萧九郎的心思,居然不动声色的传音告诉他,这两个道士是正法派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那个方脸的名叫倪纯志,平时在庐山栖霞洞修真;那个消瘦的道士名叫杜纯,乃是追随门众在金陵城修真。两个人似乎因为杜纯来了庐山,然后倪纯志和他一起回金陵去办事。
萧九郎听苏侯的语气似乎对正法派有些不宵,但是知道自己不会传音,又不敢出口问苏侯,只能报以笑意回应。苏侯让萧九郎不必理会,萧九郎只好问苏侯此去金陵需要多久。苏侯到了这话的时候,又开口告诉萧九郎,如果平时水道上没有水寨检查,应该晚上可以到达金陵。但是如今一路的阻隔,只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到达了。
正应了那句千里金陵一日还!
萧九郎听来有些神往,但是看到师父和掌门一直没有露面,心中虽然很是惊讶,却也不敢干涉和过问。倒是不一会儿那武宣出来了,看到萧九郎后径直便过来,也没有大声的招呼。可能知道苏侯不会理自己,便对萧九郎又感谢了一番,忍不住喜色的说到自己姑妈已经醒来一次了。
萧九郎不敢张扬,简单的应付了几句,看到苏侯脸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便嘱咐他回去陪殷老夫人。武宣想请苏侯和萧九郎过去一起吃饭,萧九郎看师叔恍若不觉,便一口推辞了武宣的好意。武宣可能也明白,便又感谢了一番进去了。
船过了古雷江和舒州之后,却是出奇的快了起来。
一来是因为水势更快船速快捷起来,二来却是马云在船头挂起了更大的一面旗子,一路基本上没有什么检查,顺风顺水的过了池州、铜陵和江城。到了下午未时的时候,居然已经快临近当涂了。
凌晨寅时出发,未时的时候居然走了这么远,连一直不做声的苏侯都有些惊奇。马云中午吃饭的时候又约上萧九郎,乐呵呵的告诉萧九郎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酉时可以到达金陵。不过因为可能金陵船只众多,大家要在入港处等候很久。
不过在下午的时候,冯碧唯首次叫萧九郎上去,看到冯碧唯和耿仙笙含笑的面容,萧九郎猜想两个人肯定是高兴一路顺畅。他自然不知道是因为,冯碧唯对异种精血的研究有了大的突破,而且耿仙笙也吸收了一滴异种的精血,一身修为居然也做出了更深的突破。
冯碧唯叫萧九郎过来,不过是告诉大家要在江宁府下,让萧九郎提前去和马云说一声,大家到乌江口的时候便下船。因为周国没有占领淮北的时候,对岸乌江都是属于江宁府的地盘,虽然如今有了一些变动,但是大家的称谓还是没有变。
马云听到萧九郎说要在江宁府下船,居然有些不舍的神情,还极力试探萧九郎的意思。萧九郎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在金陵城的归处,自然不好回应马云。不过苏侯却主动出声,让马云有时间可以去逍遥宫找萧九郎,自然令马云大喜过望。
果然到乌江口的时候,天色依然明亮,马云早就吩咐了下去,让商货船靠近码头临时靠岸。大家松开了马车的绑带,马云命人去船后舱牵出了马来,依依不舍的和萧九郎道别。
看到两个带着头纱的女子,那两个道士倪纯志、杜纯的眼睛有些稀奇,冯碧唯和耿仙笙自然懒得理会。倒是武宣和殷德几个没有出来相送,只站在船舱窗边拱手为礼,看着萧九郎驾车离去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忧色!
阳光照洒在码头、江面、船上,波光粼粼,一派祥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弘翼太子
坐在随船而来的马车上,依然是萧九郎扬鞭赶车,毕竟这里只有他辈分最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冯碧唯和耿仙笙自然戴着面纱上车,随着马车一起下船。而苏侯也没有单独行动,不过却坐在了一侧指路。
不过让萧九郎惊讶的便是,这里通往金陵城的官道很宽很平整,驾车起来舒服快捷。一直的担忧似乎没有发生,那个沈嫣然似乎失踪了一般。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那高耸巍峨的金陵城。
饶是萧九郎也见过不少城池州府,也曾经在那个被称为人间仙境的城市居住过。此刻看到这依山旁水吞吐长江的几朝古都,还是不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那高耸的城墙,那千姿百态的高楼,都令人油然神往。
临近城门的时候,便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在进进出出,虽然临近傍晚要关闭城门,却似乎仍然井井有条。光是看到这络绎不绝的人流,金陵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远远的便放慢了车速,萧九郎仰望着气势恢宏的金陵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听苏侯说如今的金陵城就是江宁府,含京城东西江宁、上元两个大县。使其南倚雨花台,后枕鸡笼山,东望钟山,西带石头城。
如今的都城乃是在后梁末帝朱友乾化四年(914)动工,最初是州刺史徐知派部下陈彦谦重修金陵城,贞明三年(917)以此为府城,计划拥立杨吴高祖杨隆演,至贞明六年(920)始建成,三年之后重新扩建。
这个徐知诰就是唐国烈祖皇帝李,自天佑二年(905)杨行密逝世之后开始,杨家大权旁落权臣徐温徐家。作为徐温养子的徐知诰从广陵到金陵府,在徐温操控杨吴大权凡二十余年,在(927)年徐温逝世之后,以大丞相、齐王的身份掌握杨吴实权。至天祚三年之后(937)徐知诰接受杨吴禅让,改金陵府为江宁府,以府治为宫,以金陵城为都建立唐国。
唐国的都城不断往下移,比当年作为都城的建康城要大许多,此前的六朝帝王不断发展,促使商业繁华、人才荟萃,成为了中原南方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
一路虽然放慢了车速,萧九郎却还是恨不得早早进城里去看看。听苏侯说金陵城如今仅有四座城门,一行人这次乃是从南门而入。
唐国的皇宫最近北边玄武门,自然便是后开城门有玄武神兽镇门的所在。西边的汉西门又叫大西门,乃是金陵城城防锁喉所在,高大巍峨。而聚宝门即是金陵南门,前后乃是内外秦淮河,南边连接长干桥,北边连接镇淮桥,真正是金陵城交通锁喉所在,更是直通皇宫的御街中轴线。而有名的东门,更是直达大中桥。
却看到城门口似乎有不少人等待进城,虽然不像一般州府那般挨个人的巡查,但是看到那拥挤的人流,想必也不是马上可以进城。苏侯坐在一旁似乎不以为意,萧九郎便也不去多问,倒是坐在车辕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车马近到城门前的时候,萧九郎看到那高大的城门,心里想到渺小暗暗计较,这城门是真的高大啊!看到萧九郎好奇的样子,苏侯倒是出声给他讲讲这些以前的古迹,萧九郎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苏侯的眼睛一直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待看到城门左边的那群人的时候,却让萧九郎在四个女修面前停下来。
那是几个穿着月白道装的女修,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却也格外的醒目好认。她们个个身材高挑,都是气质高雅脱俗。
她们虽然穿着出家人的衣袍,却也掩饰不住她们容颜的秀丽,和超然物外的气质。她们看到苏侯的时候,都行礼呼号师叔极为恭敬。
苏侯却是微微颔首而已,一点也不像萧九郎在船上看到的样子。他神态洒脱自负,举手投足之间卓尔不群。却也没有这这些女修聊,只是示意她们都跟随同行。
萧九郎不由细心打量,因为此后这些人都是自己同门师姐妹了。只见她们身边也有一辆比较小的马车,却显然不是这种钢轴的特制马车,想必是她们刚刚的代步马车。
这其中一个肤色白净个子高挑的女修,长眉凤目仪态非凡,便是逍遥派掌门弟子之一的冯玉婵,隐隐是这群女修的主要人物。她到得门边和那巡守负责的将校一说,那将校便命人拦开了进城出城拥挤的人群,让逍遥派这两台车先进城去。
萧九郎心中暗暗吃惊逍遥派的威力,隐隐看到那冯玉婵给那将校露出了一块令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物事,想必是证明身份的一种东西。对于逍遥派在金陵城的名声,萧九郎不由更是期盼了起来。
车进城,前面便是御街!
!!!
灯火辉煌!
雄威的皇宫令人油然生敬!
丝竹盈耳!
富丽堂皇的宫殿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明宫里灯火通明,平时诸多护卫坚守的位置,今日都腾出来摆下宴席。
李坐在御阶最上的九龙盘丝椅上,面前方脚案台上摆满酒菜,精致的六素六仿荤道小菜,颜色和香味都足矣令人垂涎三尺。一壶状元红御酒,斟满了一杯放在李面前,可是他都没有动。
看着御阶下按照不同勋衔摆放的宴席,每个人似乎都笑意盈盈。李消瘦的脸盘显得有些清癯,龙睛凤目四下审视着自己这些臣民。今天钟皇后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在李身边陪伴,李也没有让自己另外的夫人嫔妃前来相伴。
虽然刚刚过了四十岁没有两三年,可是李两鬓已经斑白了,这些年的巨大变化,让李几乎无法承受和面对。双眼迷迷糊糊地的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年也是在这里,自己刚刚接受继位大典。
自己立下了雄心抱负,继承父皇的遗志,要恢复李家的大唐盛世繁华。
面对千里投奔唐国而来的北方名士如韩熙载、常梦锡、马仁裕、王彦铸、高越、高远、江文蔚等,还有江南最有名的才士宋齐丘、陈觉、查文徽、冯延巳、冯延鲁、边镐、游简言、何敬涂等。李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天下就在自己脚下。
确实自己也是一帆风顺的先征服了闽地,虽然被吴越国乘机分去一些疆土,倒也不负了一战成名。继而自己又横扫楚地,在马殷几个儿子手里,夺取了马家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底,自己一度征服到了桂西地区,成为中原最大的藩镇之一。
虽然自己没有御驾亲征,但是这每一次的战役功绩,何尝不是自己决策千里之外得来。
蓦然回到了现实,看着大殿里举杯交错的人群,欢乐不断一派太平。虽然大家脸上似乎的带着笑意,李却知道大家的笑容是给自己看的,都是面容麻木的表演。
从保大三年(945)开始,吴越国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不断的主动和中原藩镇呼应,想从自己身上获得利益,自己都予以了恨恨的打击。最终在灭亡闽地王家之后,时至今日如今对吴越国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吴越钱家除了海上一途,再也无法对外发展。
中原各地藩镇虽然对自己刮目相看,李心里却知道,因为和吴越国不断的拉锯战争,使得自己大伤元气。从最初南方最大的藩镇,可以同时和楚地、岭南、闽地、中原作战,到如今自己只能应付一面战争都比较困难。
闽地已亡、马家不存、吴越被围,但是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保大十三年(955)到交泰元年(958),周国居然三次侵犯自己国土,凭借的就是知道自己伤了元气。郭威从后汉手里接过权利,但是无法统管各州势力,所以不敢侵犯自己。但是郭荣如今要发展,又要担心北汉的骚扰,只有南犯来积威。
没有想到自己成了郭荣立威的首要对象,不过时局确实也在情理之中。和周国接壤的蜀中,完全可以凭借天险无恙。自己虽然也有长江的天险,可是淮北诸州之地如今尽失啊!
李喜欢看到这种欢乐的情形,但是心中历久以来的郁闷,还是让李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兴奋。别人可能认为自己登基日久,龙颜难免积威日重,李却是知道自己有苦难言。
自己也努力过,也想一统河山,如今还有可能吗?本来祖训便是兄位弟继,可是自己那个皇太弟啊!李心中也有些话不能说,因为虽然兄弟友善,可是人家不常说父子骨肉相连吗?
世人都以为自己想把位置传给儿子,所以找借口杀了皇太弟,即使别人如此揣测,如今自己还是皇帝那又如何呢!因为唐国历来便是景胜繁华之地,这大好河山在自己手里,怎么能就此放弃而不时时欢乐呢!
李还憧憬在自己的思维中,身边的近侍高思士轻轻唤了两声,李回过神来,有些疑惑有些疲累的看向高思士。高思士服侍李近三十年,自然明白李的意思,低声说道:“陛,国主,耿先生出关了,据说修炼道法大成哩!”
李楞了一下,这次为了迎接安定郡公从嘉出使岭南的回归,李召集了金陵城五品以上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入宫庆贺。可以说包括在京官员,外国使节以及江南几大财阀在内的人,李都让礼部做了邀请。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李的目光不由往御阶下右方一个位置看去,那里坐着几个仙风道骨的修真,乃是在京的几个修真门派的主要主事。高思士刚刚的奏报,让李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一个重要的人物,连忙道:“此事大善,快快安排下去,马上请先生过来大明宫!”
高思士快速下去传旨,李心中忽然有些激动了起来,对于这个耿先生,李可以说是佩服之极。这次出使岭南对于很多人来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李认为没有必要对别人解释,回来便把陪伴安定郡公的钟谟提升为礼部郎中。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主意其实就是耿先生出的,目的李自然不会对别人说。如今李却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掌握了岭南的动态。没有想到岭南换主之后,居然已经发展的比较不错了,此后唐国对岭南的策略,肯定是要改变的了。
如今唐国京城紧靠长江口,虽然凭借有天险存在,不怕周国轻易能渡江。但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些没有底气的人手里,李还是不想冒这个险。所以李找了几个高人演算,都建议自己迁都。
迁都是一件大事,尤其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如今有几个地方可以选择,但是只要是可守可攻的天然之地,都是李心里的首选。所要顾及的便是周边的藩镇而已。
自己自然不可能靠近吴越国,因为虽然如今包围了吴越,如果自己背腹受敌的话,吴越国肯定是个最大的变数。如今楚地主事的周行逢虽然自顾不暇,但是指不定有翻身的一天。自己要真正迁都的话,可能是要迁往腹地偏岭南方向。
五岭天险自古难越,当天自己占领楚地郴州,边镐就没能守住那南进大门,被岭南第一名将潘崇彻赶出了五岭。而这也正好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多瘴未开化的岭南,也无法轻易越过五岭北进。所以真的如果要迁都,李一定想着要往靠近岭南的方向。
这样的话安定郡公的这次出使,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路不但探明了各地的人文风情,更了解了这一路的艰辛。安定郡公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却是承袭了自己的才华,对这大好河山的热爱,只怕还要超过自己。
他回到金陵城之后,便召集了一帮文人墨客,把一路的所见所闻记录,而且都分类的记载了下来。这不但是对自己最大的帮助,也是对唐国以后最有效的帮助。
正思虑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忽然感觉大殿里有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抬头望去便见一个一身杏黄道装的女修,正在一个少年的陪伴之下从宫外走来,不正是高思士刚刚所说的耿先生。
不过令李扬眉的不是耿先生和她身旁那个少年,而是在他们身后不远,还有一个人跟随了过来。他们虽然不是一起,可是一前一后的走进宫里,却还是让李心中微微一愣。
这是一个让人看去便会产生许多联想的人,而且是眼神流转之间有着足够魄力的男子。他身材硕长体态庭伟,虽然看去不是那种给人感觉十分强壮的,但是也当得起龙行虎步的意思。
他一出现便令人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包括走在他前面的耿先生和那个少年,似乎都被他的风头所抢过。他虽然没有和人打招呼,但是看到他的人,都会稍显惊讶然后主动的和他示意施礼。
但是他对这些俗礼似乎不太在意和计较,往往都是微微颔首示意回礼。但是他看到耿先生两个人走向李身前,便停了下来步伐。脸上似乎忽然有股痛苦的神色,看着李淡淡的眼神,他居然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止步下来。
虽然似乎有不少人刻意的没有和他打招呼,但是他似乎也不太计较这些。他看到李居然起身一脸笑意的招呼耿先生,目光却不再看向自己,似乎他的眼神便更忧郁了起来。
这种重大的场合,官员和诰命都穿着官服,使节们就更不用说都是一身盛装。而那些可以挤进宫里来参加宴会的财阀大佬们,虽然不能穿一些忌讳的服侍,但是浑身上下也是上品的蜀锦,或者江南本地有名的苏绣绸缎。
而这个男子居然就穿着一身便服,头顶虽然用一根木簪别着头发,可是那没有修饰的短须,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倒是一身普通的黄色便服显示了他不一样的身份,显然他应该是皇家支系的男子,可是怎么会突然这样出现,又没有人阻拦他?
这里应该很多人认识他,或者说有人认识他也装作视若无睹。可是他有些哀伤的眼神对这些都没有在意,就那么偶尔看下御阶上的皇帝李。看着他和耿先生有说有笑,虽然听不真切,却也应该极为开心,眼神却是再也没有转过来。
虽然穿着便服出席这种场合,但是似乎也没有人站出来斥责他,包括还有礼部的官员在旁维持。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哪怕是个普通小官,也没有对他太过恭敬。
看到李的眼神始终没有转过来,他眼神中似乎更多了一分痛楚,眼神扫过大殿里的时候,蓦然看到坐在左边前排的安定郡公。他的眼神在安定郡公身上停留了一下,没有想到安定郡公也看了过来。
安定郡公先是微微一愣,嘴巴张了几张,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看着男子一直看着自己,眼神居然有些恍惚了起来。先是想偏开了眼睛再说,余光看到男子还看着自己,居然直接把头低下去。
男子的身形微微一晃,似乎感觉自己鼻子发酸,慢慢也偏过了头来这边,不再看向安定郡公那边。眼神最后看向李这边的时候,发现李似乎要邀请耿先生入座自己身边,耿先生正在极力的回避。
男子心里微微叹气,回转身来便朝外走。因为这次宴会人比较多,宴席却是一直摆到了大明宫外的走道和庭院间。男子脚下不停,似乎有些踉跄,看到有人看着自己,便又慢慢的站住了脚。
他最终在宫外庭院的假山边站住,再也没有往这边的热闹凑过来。看着身形似乎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孤单,却没有和身边的那些人交流的意思。看着他孤傲不群的站在那里,忽然似乎举手投足之间霸气十足,却偏偏又不会给人以霸道的感觉。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并没有出声动静,可是还是看向了这边和宫里的情形。看到耿先生和那个少年,在李的安排之下坐在了御阶下右手边,和那些修真坐在了一起。
他似乎感觉到李的眼神似乎远远的看了过来,不由又挺直了自己的腰板。顿时顾盼之间气度从容自若,给人一种久居高位的感觉。看着李那边的情形,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对于大家没有凑到他身边,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示。
淡淡的眼神似乎很是平静,似乎是看透了这一切的感觉。他没有刻意的去注视每个人,但是他的神还是逐步的从每个人身上略过,并且都会有着短暂的停留。可是最终他的目光,都会望向李那个方向看去。
甚至没有人看到他眼神中蕴含的落寞,只是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平静和自若。或者是一种高高挂起的态度,就是这种不刻意的停留,似乎让他对每个人都有所认识。
显然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李在场的原因,而且李也对他没有丝毫的表示,或者是因为有周国使节的在场,有岭南来的使节在位,大家居然对他没有太多的在意。
他好像对大家的神态尽在意料之中的感觉,眼神似乎看起来有些不悲不喜的神态。虽然一路看过去每个人,偏偏他的目光又不会停留太久,然后便马上转而看望下一个人。他的这种眼神不会令人反感和紧张,因为那没有一丝丝的刻意。
就好像站在路旁不经意间遇到了一个人,对方不经意的瞟了你一眼,甚至你都没有在意,或者说你都没有看清这个人。而对方的这种眼神,只不过为了证实你这个人的存在,至于你所存在的目的,或者你存不存在这里,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顺带的看了你一眼一样。
这不是一种漠不关心,而是在他的眼神里,或者说在他的心里,一般人根本就不会令他在意一般。
被他的眼神所看过的人,如果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自然会有小小的惊讶和好奇,知道他的人不知道心里会有何感想;而没有看到他眼神的人,都会无形的升起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不认识他的人想必没有几个。
大家虽然没有回避他,但是显然有人刻意的避开了他的眼神。这个身着明黄色便装衣服的男子,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仅仅用木簪别好的头发,又显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当然他眼神中的自信和不经意,配合他浑身散发的感觉,让人体会到这是一个有着足够自信的人,也是一个有着足够自律的人。恰到好处的巡视,和不着痕迹的打量,使得看到他存在的人,都纷纷朝他看去,却又马上回避开来。
这个人就是一个焦点,这个人应该就是一个焦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彭师暠
对于李重新安排耿先生也在大家意料之中,哪怕是朝廷的史官都没有人站出来质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毕竟从当年耿先生入朝以来的事迹,她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加上耿先生也不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又是个有着神仙之术的奇人,上至王侯将相下达贩夫走卒,都对她尊崇有加。一个修行追求天道的女冠,不会对朝政产生什么影响,所以李对于耿先生的推崇,大家都认为很正常。
就是随她而来的那个少年,本来大家认为不过一个侍从而已。谁知据说乃是她本门长老的弟子,按辈分在逍遥派中的身份来说乃是她师弟。这个少年修真名唤萧乘,长得相貌堂堂却又气宇轩昂。
皇帝李虽然还没有听他宏过**,但是既然是耿先生所介绍,皇帝丝毫也没有怠慢。不过作为鸿胪丞的潘承心中倒有些计较,因为看萧乘的年岁应该还未及冠。但是皇帝都另眼相看,亲自让高思士吩咐自己给赐座在耿先生后面,潘承哪里敢有半分的怠慢。
看着萧乘也被安排的坐席,而且还是紧随了耿先生的身后,这让大殿里许多红袍官员都眼红了。
要知道唐国皇族自保大末年以来人丁一般,身穿明黄绣龙袍都坐在御阶下左手边,看去不过七八人而已;大殿里身着紫袍的大佬,也不过堪堪二十余人;其余的便是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员居多,这些人虽然也分朱色和浅红,但是至少乃是唐国朝廷的中间阶层。
紫袍大佬大多数都坐在左右第一排,显示着他们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人敢吱声和异议。接下来便是各部的那些朱红大佬们,他们其实乃是朝廷真正决策群。
耿先生的座位便被鸿胪寺的人安排下去,坐在御阶下的右侧,和原来几个修真坐在了并排。仅次于几个太师、太傅和太尉,这些身着紫袍大佬坐着的第一排。
毕竟当天耿先生也是受过皇帝李紫袍的,虽然没有实权行走,那也是真正有勋衔的。比那些所谓的侍郎、将军还要显耀,可是大殿里的人只有羡慕的份了。
这耿先生虽然素颜轻色,却也肤若凝脂赛若桃红,看到她的人忍不住都注目远眺,可是想到她和李的关系,大家都是仅仅一瞥便又以目观鼻。可是她却微微含笑,和经过的每个人都颔首为礼。
坐下之后她左手边的人,乃是如今唐国最大道教正法派在金陵城的代表,御赐紫衣金玉带称罡古先生的道长,乃九大天雷正法弟子之首洪天赐。
他乃是醉仙人谭峭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平时醉仙人谭峭常年居住庐山修道,还在庐山开辟了唐国最大的国学道场。虽不时来宫里和皇帝李讲道,但是仙名却早已经是名扬四海。金陵城正法派对外以及和朝廷交涉的事物,却是全部交给了这个罡古先生打理,他隐隐乃是金陵城道家代表。
把耿先生的座位安排在洪天赐身边,自然便显得有些微妙也是合理。因为作为中原如今最大的道门正法派,名气自然比逍遥派风头还要旺。
何况罡古先生是正法派如今主要管事,御赐紫衣代表了其身份和地位。虽然其师仍在人间,而且掌门还是其师醉仙人。可是耿先生却是逍遥派的掌门人,虽然在道家的辈分可能还不如醉仙人,可是和罡古先生比起来只是不差,何况她还是逍遥派的话事人。
估计当时听到李的安排,鸿胪寺的老大潘承有些头疼,毕竟开始皇帝可是邀请耿先生坐在自己身边的,虽然耿先生最终推辞了,那也只能说明是耿先生自己谦虚谨慎。由此自然可以想象到,她在皇帝李心目中的重要性。
如果耿先生是个挑理的修真,一定会和罡古先生争坐修真者这边首位的。毕竟朝廷紫衣大佬接着排位,便是这几个修真的位置。虽然说修真不问世事,但是只要没有成仙得道,难免不有争强好胜世俗之心。何况如今道佛昌盛至极,弘法对于修真来说自是首要。
可以得到一地藩镇的支持,何况是中原南方最大藩镇的支持,对于哪个修真门派来说都是首要大事。不过让潘承松了口气的是,耿先生丝毫没有因为此事表现丝毫的不愉。
如今她右边坐着的人,乃是道门上清派如今的掌门听风子,便是贞素先生王栖霞的长徒卫风亭。
卫风亭本来是挨着洪天赐坐着的,按道理来说,他的身份自也是最配洪天赐如今状态的。他虽然没有得到过皇帝御赐紫衣,但是上清派乃是杨吴以来,本地最盛的道门。
问政先生聂师道、贞素先生王栖霞以来,那都是得到过杨行密和李厚待,御赐过紫衣金玉带的。听风子卫风亭作为上清派如今的掌门,在金陵城那也是有名的所在。但是耿先生进来大明宫之后,李让人重新安排座次,势必要有人让位的。
开始眼见耿先生推辞了坐在皇帝身边,这种巨大的殊荣对于以往的耿先生来说,是已经有过先例的。但是耿先生却主动的回绝了这种殊荣和宠爱,要求来和道门这几个修真一起坐,这就只能说耿先生有着非凡的心态了。
虽然修真之人对于俗世之事无争,但是道门万千宗,谁不想自己宗门超人一等。何况毕竟大家都在金陵城,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争面子,谁都懂得给李面子,但是能让自己宗门扬威,这是谁在心里都想的。
大家心里都雪亮,而卫风亭看到洪天赐开始都谦让,他自然便知道洪天赐这是在做一种态度,只有果断的起身邀请耿先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潘承自然对卫风亭的明智松了口气,耿先生对于卫风亭的示好自然心里也明白,但是她没有再推辞,因为以逍遥派在金陵的状态来说,她不适宜再做退让。
如此卫风亭坐下之后,他身边的人自然便依次的往后延开,把座次重新的挪了一挪。如此接下的才便是鬼谷门奇才,人称煮酒先生檀一话的那个非俗非道。而最后的那位道门尊长,便是天师府那位低调的执事人尹元铎。
本来在京城的道门,虽然不能说有千万,但是至少也有不下于十个宗门。至于名声不显的散修,更是不计其数。可是最后受到鸿胪寺邀请的,却也只有这四人能够出席。
李没有请耿先生,却是因为她一直便住在宫里,前两天突然便闭关修行。李自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快出关来,于是连她那住在逍遥宫的大弟子严玉仙都没有请。
倒不是严玉仙身份不够,而是外传那严玉仙和前太子弘翼私交甚好,而李刚刚下旨废立弘翼,在这关头容易引起人臆想。偏偏耿先生临时出关,就是李都不得不放下姿态来,邀请了耿先生一把,显示她的尊崇给文武百官看看。如今虽然把座次重新的排定,倒也没有太出人意料之外。
而这个少年萧乘,能够坐在耿先生的身后,自然便是和那些朱衣官员坐在了一排。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头戴黑纱笼头道冠,在人群中却是格外的扎眼,但是无人敢有异议。
大殿里的酒席虽然有基本的座次,其实还是比较自由没有严格的局限。何况这个时候的酒桌简单,只是摆放水果酒菜而已。大家都围着大殿中间的宫伎,看她们翩翩起舞,和着宫乐甚至有人即兴作词和诗。
很快大家似乎便忘了萧乘的意外,毕竟大家想取悦的,还是御阶上坐着的李。
这种自由的宴席,在唐国国主李执政以来盛行,因为李喜欢诗词歌赋,自己更是这个时代的诗词大家。大家可以和应李,也可以自由的饮酒作乐,私下里交流聊天。
这个萧乘自然便是随耿先生和冯碧唯回金陵的萧九郎了。因为冯碧唯出关以来,便在逍遥宫里居住,萧乘便随冯碧唯还有那个冯玉婵一道回到逍遥宫。倒是耿仙笙自行回宫去了,让萧乘惊讶的便是苏侯,居然也不打招呼人便不见了。
他到了逍遥宫里认识了主持宫事的严玉仙,听说自己比严玉仙还大一辈,心中难免有些惊讶。可是想到冯碧唯在逍遥派的身份,自然便也释疑安然了许多。
在逍遥宫里屁股还没有坐热,便被冯碧唯带入宫里,和耿仙笙一起来参加什么宫宴。虽然不知道冯碧唯有什么用意,但是冯碧唯自己没有来,却为什么安排自己和耿先生参加呢?
看到耿仙笙和几个修真聊了几句,便回身把自己介绍出来,萧乘虽然有些惊讶,但是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可能要应付了。萧乘起身给几个修真见礼,大家似乎都很和善。倒是那个鬼谷门的煮酒先生檀一话,看着自己的时候萧乘发现他眼神有些不一样。
萧乘却是插不上话,只有听着大家聊天,看李做了两首小词,却也不知道好坏。宴席气氛热烈,尤其是那个安定郡公,他也和应了皇帝李的小词,看着大家都鼓掌赞赏,想必是极为不错。
户部侍郎韩熙载,也带头和应起来。看他的身高犹如鹤立鸡群,萧乘倒是多看了两眼。不过让萧乘惊讶的是,韩熙载回应了两首,居然有个紫袍老者起来浇冷水,听身边的人议论才知道,这个人是太子太傅冯延巳。
萧乘虽然不知道冯延巳有什么牛气,但是看到他做了两首小词之后,连李都击掌叫好,便知道这个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不过他好像和韩熙载有些不对路,当着李的面便公开奚落,倒是有些少见。
看着韩熙载似乎有些不在意的样子,萧乘却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愤怒。使得萧乘的目光不由看向了大殿之外,记得刚刚有一个人也是有这种眼神,那个人好像站在殿外假山旁。
此刻却已经看不到那个人,萧乘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宫里的酒宴对于萧乘来说,还是比较稀奇的。虽然不是说案上的美酒佳肴,但是至少这满堂的文武百官,却还是令萧乘也有些大开眼界的。
曾经在一个地方,萧乘也见过这么多的文武百官,那里的人似乎比这里更和善。那个坐在御阶上的人,却可以挽着裤脚和大家一起喝酒,一起唱歌。
那里是萧乘曾经学习的地方,那里是萧乘向往的地方,那里也是萧乘魂牵梦绕的地方!
但是为了一个理想,萧乘离开了那里,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饶州。谁知道世事无常,自己居然又来到了金陵。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会给自己的任务带来多大的变数,但是萧乘一定会去想办法弥补。
倒是让萧乘格外惊讶的是,听耿仙笙几个聊起,才知道刚刚在外面的那个黄衣男子的身份,居然是刚刚被废不久的太子弘翼。这倒是令萧乘格外惊讶,因为历朝被废的太子,一般都很难出来被人看到,没有想到他倒是可以自由出入宫里的宴席。
可能出于身份的本能,萧乘对这弘翼多了几分好奇。看到不少官员自由出入大殿,靠近御阶的鸿胪寺官员没有人理会,站在两侧执卫的宫卫也没有干涉,便有些蠢蠢欲动想出去看看。
耿仙笙似乎看出萧乘不定的心思,便传音告诉萧乘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因为这里是皇宫大内,即使再好奇和新鲜,但是仅限于大明宫附近。因为宫里不比外面,对于外人还是有严令安全的。
萧乘走出来大殿的时候,即使已经是深夜外面依然灯火通明,四周的灯光烛火映照着大明宫犹如白天一般。
感觉到空气里有一丝潮意,可能是要变天了吧!环顾四周看着这欢声笑语,耳边丝竹不绝于耳,一派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想象着自己一路自南而来的所见,萧乘心中不由感触万千。
弘翼果然不在假山旁站立,萧乘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对于这个废太子能够出现在宫里夜宴,萧乘还是很好奇的。不知道皇帝李究竟是什么心理?最初被周国逼的节节败退的时候,对外声称传位给弘翼,得到周国安抚之后,居然把弘翼给废了。
如果废了弘翼之后,把他软禁起来倒也合理,如今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弘翼居然可以出入皇宫无阻。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毕竟像这种宴会一般都有各国驻金陵城使节出席的,难道李就不怕周国知道这件事情?
萧乘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掌门带过来的一个小卒而已。不说自己有没有话语权,就是在宫里行走目前都是困难。萧乘也不敢给耿仙笙惹麻烦毕竟自己还是刚刚进逍遥派。
不知道弘翼如今怎么样了,想必没有人敢靠近他罢!萧乘心中思正有几分失望,不过看到大明宫外面也有不少人,不知道是不是也习惯不了大殿里的气氛。他们不少人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聊天,想必唐宫对于这种宴会也没有太严格,萧乘便信步在宫前走动了起来。
不过走了没有一会儿,他忽然眼睛一亮,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自己想见的身影。
在大明宫前有一处半亩的广场,场地里铺着方石和假山,虽然也种着各种姿态的树木,却都没有超过一米五左右。广场四周便用龙脊一般的围墙围了起来,有了围墙的屏障,使得大明宫和周围的宫殿区分了开来。
而在广场右手边的位置有一座圆月门,在灯光的照射下,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萧乘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废太子弘翼正孤傲的站在那里,和一个五短身材的紫袍中年男子站在一起。
因为大明宫四周站满了宫廷侍卫,圆月门边也站着内侍,所以有人聊天宫里的侍卫也不会过问。宴席邀请的人比较多,本来就摆到了大明宫外的走廊和进阶上。此时院里也有不少官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萧乘心里还是好奇,因为弘翼毕竟已经是废太子,而那个中年男子居然和弘翼聊着天。萧乘心中甚是好奇和惊讶,不知道这唐宫和别的藩镇有何不同?但是思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过去看看但是心中颇有顾忌。
人是一个好奇的动物,虽然明明知道不可为,但是萧乘脚下还是慢慢的移过去。
不说弘翼如今已经是唐国被废的太子,就是民间据说他当天毒杀了自己亲皇叔这件事情,一般人也不敢去沾惹他。萧乘不是普通老百姓,当天接受的训练让他对事物看法和一般人不同。认为唐国有皇帝李在位,弘翼当初作为太子,如果要毒杀皇叔只有两种可能。
一则便是弘翼羽翼已成,可以无视皇帝李的存在,大胆的打杀自己亲叔叔,当天的皇太弟,如今看来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二来便是弘翼成了别人的杀手,别人借弘翼的手除去了皇太弟,但是在唐国谁会想杀当初的皇太弟呢?
萧乘感觉到心里有些震撼,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当初来唐国的时候,自然研究过如今李家皇族的成员。弘翼几个兄弟是他自己最大,平时有能力也极为强势,但是显然余子都是诺诺无为之辈,哪里敢和弘翼争位。如今的那个安定郡公就是最好例子,为了怕弘翼针对自己,居然天天和和尚道士混在一起,最大的爱好便是吟诗作乐。
要说能够和弘翼争位的,倒是皇帝李的几个兄弟,尤其是兄终弟及家训下,已经被指定为皇太弟的李景遂。想到这里萧乘心里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心里形成。
从保大五年(947)开始,李才三十来岁年纪,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年龄,却把弟弟立为皇太弟,另外一个弟弟封为兵马大元帅,这无疑是自己身边最大的威胁。
对外的话自然是兄弟友善,可是对于对权利疯狂追求的人来说,这可能是最大的担忧。萧乘相信喜欢诗词歌赋的李,可能最初没有什么忌惮,可是到了保大末年,他的心里出现了不一样的想法。
因为从征伐闽地和楚国的成功,让李心里的**膨胀了起来,他不但想长久的坐拥如今的地位,还想就此征服整个天下。可是显然后来事情的发展事与愿违,从吴越国的不断骚扰,到中原政权更替之后周国的入侵,他看到了自己希望的逐渐破灭。
连如今的地位都不保,朝廷中虽然没有公开反对自己,但是出现异常的声音自然难免。萧乘知道如果他一直在位的话,可能还是件好事,周国的攻击导致他看到了自己地位的危险,于是他先从自己内部巩固自己的地位。
皇太弟李景遂无疑成了牺牲品,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死的,萧乘揣测离不开皇家的内争。
弘翼被废皇太弟的突然死亡是个诱因,李自己耻于于向周国投降,又想继续保留自己地位是另一个诱因。李对周国缓称传位给弘翼,弘翼雄心十足的要率兵反抗周国。谁知道被周国的探子截取了信息,周主不允许李传位,可能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萧乘脑海里快速的思虑这些事情,如今弘翼他一朝被皇帝李废掉,想必和他不妥协有很大关系。李想保留自己的地位,自然不希望出现干扰自己的声音。
权利有时候是个令人恐怖的东西!
遥想弘翼在唐国的地位,当初虽然因为有皇太弟的存在,甚至有些尴尬。后来皇太弟突然的暴毙,对于弘翼来说权利自此毫无悬念。可是现实很残酷,一朝失势的情况下,当天就是想捧他脚的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萧乘如今看着和他站在一起聊天的这个紫袍男子,虽然身材还不赶弘翼高,却是整个人显得孔武有力。尤其那张奥黑的脸庞上,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的令人深刻。尤其那双信心十足的眼神,令人感觉他应该是一个正气十足的人。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明明知道弘翼失势被废,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弘翼交流?
不说萧乘心里惊讶莫名,就是院里不少绿衣官员,都不时的对两个人侧目。可是这个紫衣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站在弘翼身边不卑不亢的浅语细言,似乎引得一脸忧郁的弘翼都不时回应。
尤其令人惊讶的便是,他穿着贵气的金玉带文官紫袍在身,显然应该是朝中爵位颇高的文官。可是看着他这结实有力的外形,依然可以感觉到他浑身似乎充满了力量,让人感觉这是一个极有爆发力的强人。如此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应当也是一个有着和外形不相称的人。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彭师!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萧乘站在那里没有动了,耳旁是绿衣官员的议论,萧乘心里却天翻地覆的滚动了起来。
虽然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金陵,但是对唐国朝廷里主要的一些官员,还是如雷贯耳一般的了解。
没有想到这个中年男子居然就是彭师,这可是当年在楚地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如今虽然在金陵城任职已久,其实当年他乃是来自于楚地的一员猛将,出身于楚西蛮族大家,后来随着马家后裔被一起迁来金陵。
做过武安军节度使,入唐国之后还做过充砂井镇边使,殿直指挥使,更做过富州别驾兼御史大夫,如今乃是唐国有名的检校刑部尚书,爵称金紫光禄大夫。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结
强人!猛人!
这是萧乘对彭师最直接的评价,对于这个牛人突然的出现,萧乘顿时明白了,如今在这里只有他可以如此放肆的和弘翼聊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天他是楚西新晋蛮王彭士愁的儿子,后来彭士愁因为嫁给马家马希范的姐姐去世,马家继位的这个马希范不是个东西,彭士愁居然带领诸蛮反抗楚地政权。
最终虽然彭士愁败退,但是楚地马家也拿彭士愁没有办法,彭师代表诸蛮和马家订立世盟。再次和解之后的年月,彭师常居潭州为强弩指挥使,而且还遥领辰州刺史,统管楚西诸蛮。
再后来马家诸子内乱,历来和马希萼亲善的彭师一路追随南征北战,推翻了楚地名义上的楚王马希广。因为将官兵变的他跟随马希萼被囚衡山,他又在衡州拥立马希萼为衡山王。最后虽然边镐征服楚地全境,他也随马希萼一起迁入唐国,却也受到了唐国隆重的礼遇。
在楚地众驹争槽的年代,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楚地战神。
哪怕是后来他被唐国迁入金陵,哪怕是唐国势力退出楚地,最后楚地被军阀周行逢占据。却一直对于楚西诸蛮的领导,名义上还是属于彭师领导。当然没有人敢去动彭家,甚至中原朝廷都诰封楚西彭家,而其中的原因,便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位貌不其扬的人物!
牛人啊!
李弘翼心中很是感激,没有想到彭师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话。别人不知道原因,李弘翼自己却明白,因为在那年彭师随马家入朝之后,父皇闻其忠节勇毅,擢升他为殿直指挥使。
自己就是在那年认识了他,并且拜他为拳脚师傅,这件事情却是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当年朝中有皇太弟,自己还只是个亲王,朝中一班文臣武将,都轮班教授皇太弟。自己这几个亲王虽然平时也有王傅教授,可是那些人哪里能教授自己什么东西。
有幸结识彭师之后,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是个奇才。不但有一身不弱于唐国战神边镐的战斗力,而且还是个很有谋略的帅才。李弘翼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师傅,可惜当时彭师刚刚入朝,父皇虽然器重他,却也没有擢升他为王傅。
现在想来李弘翼却更是清晰的明白,当时是有不少人嫉妒彭师的才学。自己偷偷的跟随他习艺,父皇却是知道和默许的。他却没有因为自己是亲王,而在教授的时候格外的优待自己。
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统帅,就是那年跟随他学习的结果。虽然时间不是太长,但是跟随他自己学会了真正的隔山打牛拳,和他们彭家祖传的荡魔枪。这种霸道的外家功夫,让自己在随后几年率军征战中,可以说是屡立奇功。
可是这一切,如今好像和自己都无关了!
自己如今不过一个废人而已!虽然还有着皇家玉牒,却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庶人!
不过还是要感激自己这个师傅,虽然他已经被父皇从武将调任文臣,可是他居然对自己依然如故的亲近,没有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眼光有所回避。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庶人了,而不和自己接近。可能就是因为他做了文臣,才会如此的没有顾忌吧!
李弘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耳边不绝于耳的丝竹宫乐,却似乎在嘲笑着自己的失败。来来往往谈笑风生的人群,在自己面前走马灯一般,却是如此的陌生和模糊。
别人都说是因为唐国受到了中原周国的压制,已经降低了国制。自己被父皇废位,只不过是诸侯家的小事。李弘翼心中却是充满了不甘,不说如今还有长江天险,就是如今还在手的三十余州,也足以抵抗周国的放肆啊!
父皇啊父皇!你当年的雄心壮志都去哪里了?为何身边的近臣一说,你就会认为是对的,而你的儿子一说,就是大逆不道呢?
李弘翼心中有些迷茫,耳边忽然传来彭师的低声询问:“公子爷,那边那个道长你认识么!”李弘翼回过神来,却是彭师看到有人看着这边询问自己。
迎面看过去,却看到一个少年修真正负手站在那里,貌似有意一般正看着自己,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注目,礼貌而又不张扬。
虽然对这个人不认识,可是李弘翼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刚刚跟随逍遥派耿先生一起进大明宫的萧乘。如果是在平时相遇,李弘翼还会奇怪这个修真怎么会如此无礼,如今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有些无所谓了。
彭师自然也看到了萧乘,顿时眼神微微眯起,一股精光似乎从那眼神里射出,要穿透了萧乘整个人。他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和李弘翼的接触,但是被人在一旁不注的观察,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和谨慎的。
如今的皇帝李,已经不是自己入朝时的皇帝!对外已经自称为诸侯国主,所以对身边的臣下还是极为忌惮的。自己受过李的诰封和器重,但是也接受了中原周国的诰封,在这里本来就是个异类,不得不防有些人的用心。
仅仅只有四五米的距离,萧乘却感觉到自己浑身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萧乘如今的身手,还是仅仅局限于比一般的将士强上一些,那还是因为当天接受过特殊培训的缘故,要和江湖上的高手比起来,那还是有不少的差距的。
彭师虽然不是江湖上的高手,但是天生神力加上祖传拳脚,在各国将领里面算是顶尖的好手。何况一生南征北战杀戮无数,身上散发的杀气很多人都难以抵挡。看着彭师犀利的眼神,萧乘感觉自己的后背居然冒汗,心中的惊讶犹盛初见师傅冯碧唯。
虽然他手中没有兵器,也没有怒目相向的对着自己。可是对着他犀利穿透的眼神,萧乘却感觉到他整个人就如一把利剑,随时会穿透自己一样。
好强的杀气!
这里是皇宫大内,萧乘料想彭师不会轻易发作。眼睛的余光看向这周围的人,似乎却没有人感觉到彭师的异样。萧乘心中的惊讶更强,难道就因为自己看着他,他居然针对我一个人发威?
到了此刻的时候,萧乘心中才有些后怕,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冒险和唐突了。心中一时飞速的计较着当前的得失,却发现自己怎么反应的话可能都是错。于是心中一定计较,自己心中五鬼怕什么!
再看向彭师的时候,果然他双目已经变得淡然的看着自己,似乎好像刚刚那个人不是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刚刚那犀利的眼神强盛的气机,根本好像就不是他身上散发,对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也不是他这个人一般。
想到自己师傅冯碧唯的厉害,何况此刻逍遥派的掌门就在大明宫里,萧乘的胆色更强大了几分。对着彭师和李弘翼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心中的无愧和无争。
走前几步,离着三米的距离,拱手道:“修真萧乘见过鹏大人、李公子!”
彭师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他自然刚刚也看到了萧乘是随耿先生一起来大明宫的,一时倒是摸不透萧乘或者逍遥派的用意。偏头看向宫里喝彩不断,想必是某个官员又做出了好词,大家都在热烈的和应着。
“久远逍遥派大名,萧道长想必是在金陵逍遥宫修炼吧!某家有闲倒要登门拜访一番!”彭师声音淡淡的,他身边站在的李弘翼却没有吱声,因为他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萧乘。
耿先生身在宫里修行,又是皇帝李最为信赖的修真。尤其宫里宫外都盛传她和皇帝育有一子,萧乘乃是耿先生的师弟,在摸不透萧乘的来意的时候,作为刚刚被废弃的李弘翼,哪里敢和萧乘说话。
“小道却是久仰彭大人威名,因为修道日短,难免世俗之心犹重。因为听闻大人深谙隔山打牛拳和荡魔枪,小道也喜欢武艺,希望有机会向大人学习!”萧乘礼貌的再次拱手施礼。
他本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彭师,突然耳边响起耿仙笙的回话,让自己和彭师亲近。萧乘虽然不知道耿仙笙的用意,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位置,可以和这两个人对话,以前可是不敢想的事情,于是按耿仙笙的传音,和彭师交流了起来。
旁人却也没有来干涉,萧乘却按着耿仙笙的传音,邀请彭师有时间去逍遥宫坐坐,毕竟彭师可是唐国难得的牛人,平时又不会拉帮结派的站队。如果逍遥派能够得到彭师的支持,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当然看到彭师客套的话后面,似乎对自己的邀请和热情有些无动于衷,萧乘自然明白反常即妖的道理。于是无意的透露,自己是逍遥派太上长老的弟子。果然彭师便有些动容起来,太上长老在那个帮派里,都是能够左右掌门的所在。
他没有马上变得热情,但是在聊天中和萧乘客气的接话几句。看到萧乘也没有往李弘翼身上套话,脸色便逐渐缓和了不少,也主动给萧乘言语中提到身边的李弘翼。
李弘翼却一直没有吱声,看两个人说话天南地北只是听。两个人也从道家一直聊到佛家,从佛家聊到江湖上的游侠剑客。因为听到彭师言语中提起木平大师的时候,他眼中才似乎亮了一亮。
萧乘听彭师说木平大师要讲道,想到自己师傅提起过要带自己去找木平大师,虽然没有和自己细说原因,但是她晚上据说已经去那边了。听师叔苏侯提起好像和边镐有关系,自己明天也是要过去的,便邀请彭师一起同行。
萧乘也算是随口一提,没有想到彭师居然欣然应允,还偏头问李弘翼要不要一起去。虽然不知道李弘翼心里想什么,却也见他点头算是回应了下来。
因为明天便是休息不用早朝,所以今晚李才会大肆宴客。彭师便和萧乘约定时间明天见,便把话题撇开别处。不过两个人所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了,因为耿仙笙传话来说好像要结束了。
两个人正聊着逐渐适应了彼此,虽然旁边只有李弘翼一个听客,就是有侍卫不时看过来,也不敢凑近来听三个人在一起说什么。看看这边的夜宴终于要结束,却因为皇帝李累了要散了。
耿仙笙自然是要留在宫里,因为逍遥派在金陵的行宫虽然是逍遥宫,但是她在宫里有李御赐宫殿。传音嘱咐萧乘到宫门外,便有逍遥派弟子接送。
萧乘虽然第一次进宫,对金陵城也是不熟悉,但是知道有人接自己自然不担心。看彭师拱手和李弘翼告别要出宫,便也不好跟着彭师同行,只好客套的和两个人告辞拱手分别而已。
没有出萧乘意料之外的是,李弘翼一直没有和自己说话,即使分别的时候,看到自己施礼,他也只是眼神一顿算是知道了。待得彭师和萧乘都随着大明宫里出来的人走出去,李弘翼看了大明宫那灯火通明的大殿几眼,转身便不知道哪里去了。
夜色居然微凉!
如此季节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寒意,真正令人感觉极为惊讶。
宫灯把人影拉的很长,这是一条出宫的偏道,平时给宫里的杂役通行。
李弘翼出了大明宫,却也不能到处乱走,因为宫门处有一个侍卫和一个内宦等着自己。父皇在把自己废掉之后,虽然没有限制自己平时的行动,但是明显已经不和自己交流。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李弘翼自然希望能够回到从前。虽然对外唐国现在降格为诸侯,就是父皇对外也只称国主,继任者最多目前就是个公爷,可是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如何!
至少在唐国这一亩三分地上,藩镇的掌权者还是皇帝。李弘翼不仅仅是留恋那个太子的身份,而是有这个身份的优势,自己可以振臂高呼统一天下!
可是如今自己不管去哪里,都有宫里派在身边的人跟着随行,就是一条简单的路,都因为自己庶民的身份,而没有权利和大家一起走过。
那个没有身份的修真小道士,都强过自己可以和官员一起。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弘翼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路行走的很慢,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有些发白。
夜风吹拂着脸盘,似乎又一丝潮湿划过脸盘。虽然走得很慢,但是李弘翼没有停留。
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天气,看着被宫灯映照的天空,就好像一张巨大的黑洞,那黑暗的深处似乎是可以吞噬万物的巨口。
果然,风起!
李弘翼走的是宫里宫殿旁的小偏道,他已经没有身份从主道出皇宫大门,虽然皇帝没有禁止他的自由,但是随行的侍卫和内宦也不敢带他走。晚上能够进来大明宫,还是因为皇帝没有下过禁令的原因。
将要到宫门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酒足饭饱的大小官员们,和那些皇帝的嘉宾们,比自己这三个人走的慢。李弘翼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些人群慢慢过来,眼睛却似乎感觉一切有些陌生起来。
站在宫门旁看着大大小小职务的,穿着五颜六色官袍的人,从宫里歪歪斜斜陆续走出来。李弘翼把身子缩在侧门阴影里,眼神中不知道是痛楚还是迷茫。
他似乎在等一个人!
一个从小对自己敬畏的人!
可是,一直到看不到再有官员出来,禁军需要关闭宫门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这宫廷禁军基本上都认识李弘翼,早已经有人过来驱赶几个人了。不说李弘翼现在的身份是庶人,就是一个有身份的王子,无缘无故的站在宫门这里,执勤的禁军也可以不给面子的。
就在那个当值的指挥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却听到李弘翼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似乎有着无尽的留恋,慢慢的转身朝外走去。虽然也回头看了一眼,却再也没有回头,身形踉踉跄跄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上飘洒的雨越来越密集。
一个宫装女子拄着一柄桐油纸伞,微微前倾着给身边的一个男子遮雨。在宫殿折影中,这个男子静静的看着那个落寞的身影离去,和缓缓关闭的宫门湮灭了那个身影。
在宫灯的照射之下,这个男子露出的半边脸便清晰的展露,不正是刚刚在大明宫里的主角,从岭南出使归来的安定郡公。看着那关闭了的宫门,他眼中多了几分迷茫,偏首看向身边拄伞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两个人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宫灯影里。
李弘翼静静的看着前方,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似乎一双渴望的眼睛,正在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王府里高墙深深,他的眼睛似乎已经迷茫。从皇宫里回来之后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他便没有休息。
似乎前面有一片美景,在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看得痴痴人神。其实面前淅淅沥沥的只有小雨,高墙深院形同被困井底的土蛙。
雨水飘飘摇摇,从空中无序的洒落。它就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放肆的洒落在这人身上。浇湿了头发渗透了衣服,雨水顺着他须发衣袍流落,在所站的深院慢慢形成了细流,他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站在这里已经足足超过了两个时辰,身边的几个侍从都远远的站着,他们也都站在雨水里。李弘翼就这么任雨水浇透,他们哪里敢在一旁台阶屋檐下避雨。
即使李弘翼已经是废位,但是皇帝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安排,就是李家宗亲府都没有过来干涉。这里是李弘翼被册立前的王府,如今成为了李弘翼暂时的容身之所。
但是看着李弘翼迷茫的眼神,近侍们虽然都面色着急惊慌,却都根本就不敢过来。
这些都是跟随李弘翼多时的近侍,有东宫里跟出来的内宦也有宫娥。至于那些护卫安全的侍卫,根本都不敢进入这个小小的院子。倒不是害怕李弘翼暴躁的脾气,自从被皇帝下旨废位,李弘翼便冷静了下来,而是怕看到李弘翼那失神的眼神。
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李弘翼已经不是当年十四五岁的少年,不但经历了李家代替杨吴的篡位禅让,也经历了父皇意气风发得到权位的争斗。自己也率兵出藩成为一地藩镇,更是亲自统兵征伐了邻藩吴越国,如今的李弘翼已经成熟了。
此刻被软禁在这小小的院落,李弘翼明白了一件事情。
作为唐国的最高统治者,和历史上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没有区别。如果不是皇帝发话的话,谁敢对自己怎么样!自己被软禁在这里,不是父皇下旨的话,谁敢这么做?
不是李弘翼不想休息,而是李弘翼想寻找到心里的那丝不明白。特意不让人过来,只想好好静静,想好好的捋一捋近段的思维。
从自己出藩地方,到获得太子之位,虽然经历了皇叔的更替,但是可以说有惊无险。到如今被废位深院,李弘翼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一切权利,来自于皇授!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就着这丝毫没有变小意思的小雨,他想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夏雨不凉,甚至还让人感觉舒畅,和昨晚那丝凉意不同,早上的雨水多了几分暖意。可是李弘翼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的样子,因为雨中的人迷茫,只因人心以冷!
从皇祖考李接受杨吴禅让的那一刻起,李家便立下了规矩,由长子承袭历代的帝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皇祖考归天的那一刻,李家的祖训变成了兄终弟及。
哪家皇朝都不会认为自己一世就会灭亡,所以站稳根基之后,都会为自己的千秋万代着想。
何况是作为强势的李家皇朝,认为自己是大唐皇朝的后裔,皇帝英雄儿好汉。
要做一个征服天下的英雄,李弘翼一向是这么认为的。皇祖考一世英雄,最终夺得了杨家的天下,比前朝当年夺取隋朝杨家的天下更容易。
而自己的父皇更是文武双全,从自己懂事起便看尽了他的卓越,文韬武略当世不做他想,先征服了闽国全境,继而又扫遍楚地天下。真正可以说当得起自己心中的英雄,所以李弘翼一直便把父皇当成自己心中的英雄。
儿子模仿老子,自然是天经地义。李弘翼从来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毕竟这个世界还不是全部都归李家管,李弘翼从来便不着急,因为自己还有大把的机会去征服整个天下。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为不正确,只要自己掌权的一天,自己便要策马扬鞭中原,亲自挥师南征北战,让历史记住自己,让天下记住自己!
作为李家的长子,李弘翼从小接受的教育可谓全面。所以他了解自己的父皇,更认为自己比谁都懂父皇。所以,在父皇心中有结的时候,自己要替父皇去除心结!
李弘翼做到了!在唐国最辉煌的时候,李弘翼知道父皇想稳坐江山,可是在中原侵犯的时候,李弘翼知道父皇担忧自己的地位。所以李弘翼亲自鸩杀了自己的皇叔李景遂,替父皇除去了最大的威胁!
站在那里,李弘翼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却犹如滚开的沸水,人心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你付出了努力没有成功,而是你付出努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付出的完全就是多余的!
自己不出手的话,一样会有人出手,因为父皇根本就不能舍弃自己手里的权力,和身下这让人记挂的宝座!
甚至不惜割让诸州,换来暂时的安宁!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佛光普照
“殿,殿,公,公子,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去盛元寺了!”昨晚跟随李弘翼一同入宫的,那个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内侍走近身前,轻声在一侧给李弘翼提醒。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因为一惯对李弘翼的称谓,想到如今李弘翼已经被废,饶是这个在宫里伺候主子几十年的内侍,一时间在称呼上还是有些为难。
一来是因为唐国自去年和周国战败,年末主动对周国上表降格为诸侯,对内虽然还是称国,对外的称谓自然便要改了;二来便是如今的李弘翼从****,或者私底下说从皇太子,完全被废位为庶民,在侍从平时的称谓来说还是个比较头疼的事情。
不管是怕刺痛李弘翼脆弱的神经,还是想挽留住唐国的尊严,或者说怕身边这些内侍和侍卫有别人的眼线。作为李弘翼身边的近侍,都不敢有丝毫的越雷池一步。
历朝历代皇家都有先例,自己主子如果被废的话,一般的侍从难免沦为炮灰。
可是这个内侍的这声提醒,丝毫对李弘翼没有多大的作用。
看着他呆呆的看着院外的天空,一对眼睛似乎转都不转的定格,显然心神都已经不在身上。这个叫李思国的内侍不由脸色一紧,如果李弘翼就此倒下的话,这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虽然不算是李弘翼身边的死忠,但是一路伺候李弘翼以来,也比较了解这个王子的心性。
果敢决断!具有雄心壮志!
这是李思国对李弘翼的评断,也是李思国对李弘翼的了解。他一向认为李弘翼是当代诸国王室难得的人才,如果不论当权的诸国王室成员,他还想象不到有哪家势力的****,可以和眼前的李弘翼比较。
他不像别的内侍心里那般灰暗,因为他是皇帝李身边的红人。
被派在李弘翼身边,不过是当初册立李弘翼为太子时,皇帝的策略之一罢了。如今虽然李弘翼已经被废,按常理来说他早已经应该被召回,但是居然一直还在李弘翼身边,这对谁来说都是摸不透皇帝的底牌了。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很是明白!
但是这种皇家的事情,最为一个侍者明白就好,有话烂在肚子里才是一个好奴才。
皇帝李还在少年的时候,他便和另外一个内侍高思士一同伺候在侧。而且他和高思士的名字都是李登基后改的,用意便是纪念和提醒他自己,那是因为前朝两个内侍大佬,高力士和李辅国的原因。
李弘翼这段时间被废之后,自己还跟随在他身边,便是皇帝李私底下的意思。其中细微的用意,自然只有皇帝知道,作为李思国自己自然也不敢过问。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虽然也有数,但是也仅仅局限于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做人聪明是好事,但是太聪明的话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从太子位被废以来,李弘翼从来没有过激的行为,因为虽然在位近二十年,可是唐国大权一直还在皇帝手里。不管李弘翼心里想着什么,却一直有着心愿想见皇帝陈述,这显然和他的性格也不像。
李思国心中虽然惊讶,可是从来不会吱声,只是默默的跟随在一侧,不管别人如何揣测和如何看自己。
看到李弘翼的小心和不甘,李思国自然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想东山再起,可是皇帝显然就是从来不给机会。就像昨晚的宫里夜宴,虽然没有让人制止李弘翼进宫,可是皇帝正眼都不会看他。
李思国心里明白,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也更明白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何况皇帝心里想什么,岂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到。李思国跟随李日久,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却是从来不会去提示或者对人说出来。
知道李弘翼的心思,也对他颇为赞赏,仅此而已。即使李弘翼被废位,他终究是皇帝李弘翼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某个时期皇帝虽然想做绝,可是李思国了解这是他天生的性格使然,在面对自己儿子李弘翼的时候,他显然无法做到决绝。所以昨晚李弘翼闯进宫里,皇帝也没有做出斥责的举动,这就是一种皇帝性格里的优柔寡断,自然这让很多人心里有了遐想。
虽然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显然李弘翼从昨晚皇帝的反应里,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即使伤心的从宫里回来,可是在这院里被雨淋了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居然站在这里无心睡眠。
看到李弘翼此刻的茫然,李思国自然不会出言打扰,但是想到昨晚他和彭师的约定,那可是一个真正在朝中有着超然地位的人,作为一个侍者,忍不住还是出言提醒想帮助他一下。
可是看到李弘翼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李思国正欲适当的再提示一下,却见到李弘翼缓缓的转头看向自己。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弘翼眼神中的漠然,李思国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
如果实在要定论的话,这便是死气!
一个正当好年华的青年男子,却是满眼的死气!
令人心中发寒的眼神!
饶是李思国经历无数,此刻心里的寒意却也是更盛。他可以说是看着李弘翼长大,这个王子的经历和性格他了如指掌。面对当日他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被废庶民,他心里的沉沦难道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半响,李思国讶然的说不出话来,看着李弘翼看着自己,眼神却根本没有聚焦自己。这已经是魂不附体的感觉了,李思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也有些刺痛,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很多人不知道,李思国其实也有一身修为,平时除了服侍主子,便是一味的修行。虽然很少和人过招,其实一身修为的境界极高。为了提醒李弘翼,这一声咳嗽也是丹田之气发出,可以说令人心神都要一震。
果然似乎因为这几声无意般的咳嗽,使得李弘翼头颅一仰方缓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前湿透了衣物的李思国,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他嘴巴张了几下似乎想说话一般,却没有发出声来。
才想起来自己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却恍然间理解了李思国现在的意思。看着李思国担忧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心中一暖,感觉自己眼眶居然有些发湿。可能因为依然还在飘洒的细雨,李弘翼倒不用担心别人看出来,不由朝李思国微微点头。
在内侍和宫娥的伺候下,李弘翼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彭师虽然没有什么暗示,可是邀请自己一起去盛元寺,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据说盛元寺如今驻锡的乃是木平大师,那是可以论断人生死的一位奇人,也是父皇最推崇的禅门大家之一。因为身份的原因,李弘翼此前和木平大师也颇有交集,此时若能再见大师,李弘翼心中不由燃气了几分希翼。
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精神了许多。却还是一身普通的明黄,不过外面却要罩上一身白色的长衫。自南北朝以来,至隋唐极盛,上至朝廷下达百姓,对上下服侍色彩严格区分。
王侯将相的紫、红、绿,代表了尊贵,服青代表了普通阶层的小吏,而白色却是庶民百姓的常服,至于再有钱的商家,也只能和屠夫一般身穿黑色。
如今的李弘翼乃是被皇帝废位的白衣,身份因为庶民是不能穿别的颜色,即使里面穿着明黄的常服,那也是刚刚去位没有办法。只要皇帝没有斥责,一般外面加上白衣也是没有关系的。这套衣物想必也是内侍有心,去金陵城里衣帽铺子临时买的。
李弘翼没有计较,现在也无法去计较。连最尊贵的身份都已经没有了,这些外物计较还有什么意义呢!
盛元寺离着王府不远,平时出行的话不是马车便是骏马,可是如今的李弘翼已经没有了这个待遇。在李思国和一个侍卫的陪同下,三个人快速的来到了盛元寺。
街道上的人还不多,身处外秦淮河的盛元寺不大,而且只是在一条青石小巷里。
这座修建于晋时的寺庙,经历了几朝更替,却从来没有扩建过规模,不过前后五进的格局。最初乃是天台一脉的法系,隋末成了禅门难得的道场,至前朝大唐盛世,因为几代禅门高僧的驻锡,自此成为了禅门法系道场。
看到窄小的庙门口那两株苍劲虬曲的古柏,被细雨浇透的舍利枝让人看来更显岁月的深邃。
负手看着这古柏,李弘翼心中似乎有些感慨万千。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牵引,让自己迫不及待的便想进门。可能时间极早,加上天空中飘着细雨,门口几乎没有什么人影。
“前面可是李公子当面!”一声亲和的话语声传来,打破了李弘翼感慨的沉思。
偏首便见到青石小道上四五个人快步走来,为首的乃是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左首的那个李弘翼显然认识,正是昨晚一起的彭师,右边的那个男子虽然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待得近前而来,才发现这个男子比彭师高出近一个头,比自己也还要高一些,倒是令李弘翼有些惊讶。显然像这种身高的男子,一定不是南方能够有的。
看着面前这个魁梧有力的汉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顾盼生威,正一脸和气的看着自己,却令人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但是他眼神中的那丝善意,却令人有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这位乃是周国金陵特使李继功,也是如今滁州团练使,公子想必是见过的!”彭师主动给李弘翼介绍道:“某家接受周国诰封,便是李大人当初前来授旨!”
李弘翼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人还真是个熟人。
这些年唐国和周国开战,周国可以说完全占据了主动,最终以唐国割让长江以北所有土地为礼,降格诸侯国为底限,使得战争停止了下来。
几年的战争下来,双方都互有损伤。不过周国却把历次战争俘虏的文武官员,都押送去了汴京,然后给他们加官封爵加以收买。去年末唐国求和之后,这些官员陆续的被周国放回到了金陵,用意显然很是明显。
皇帝李表面上很是感谢,但是对这些回来的官员基本上很少再次启用。担心他们成为周国内应是一点,主要不过是他们身上都多了一个周国的诰封。
对于唐国李家来说,这种额外诰封无异于奇耻大辱,但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因为连自己都成了周国的附庸,还有什么好说的。而彭师虽然没有去过汴京,但是因为他是当初楚国归附的大将之一,也是周国分离人心的策略对象。
去年唐国自行降格为诸侯后,周国也似模似样的诰封唐国上下官员。当然像那些五品以下的官员,自然大方的任李家自己加爵,而像彭师这些大员,都统统的加官进爵了一把。
而这当天宣旨的官员便是这李继功,难怪李弘翼感觉很是眼熟,因为当初李继功来金陵,还是自己去鸿胪寺接待的。回想如今自己的状态,李弘翼心中居然有些刺痛。不过他亦非普通人,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给李继功回礼。
“诸位大人倒是好早!”一把清朗的声音传来,循声看去萧乘手里举着一把桐油伞,在飘飘洒洒的细雨中循着青石小道,正和一个灰衣男子慢慢走来。
细雨、小巷、油伞、白衣!
让人感觉恍若一副丹青!
彭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于这个名不经传的修真,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此刻看着他洒洒走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看着他微微含笑的眼神,似乎不会令人感觉到他的张扬,反而让人心中多了几分自在的宁静。昨晚甚至没有和他聊什么,可是李弘翼心中多了几分亲切。
不过让李弘翼惊讶的便是,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不由转到了萧乘身边的那个灰衣男子身上。看到对方也含笑看着自己,心中虽然更是惊讶,却也是面上不动声色的朝他微微点头。
李弘翼却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李思国看到这个男子之后,也是老眼蓦地放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收敛了眼神中的精光,低垂了那眼皮下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规规矩矩的站在李弘翼的身侧。
倒是李弘翼身边的另外一个侍卫,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个,看去普通的恍若甲乙丙丁。但是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看着两个人缓缓走来,本能的却身形挺拔了起来。
萧乘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对于刚刚到来金陵,便结识了彭师这个人,还得到了他的邀请,回去之后自然要和师傅冯碧唯提起。冯碧唯不置可否,却还是主动的让他今日早早过来赴约。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深意,对于身手还停留在普通人阶段,地位还只是逍遥派普通入门弟子的萧乘来说,一切只有照师傅的意思来办。看到彭师身边多了个人,心中虽然有些小小惊讶,但是没有丝毫的意外,过来便和几个人见礼。
他还是穿着昨天的道袍,这是逍遥宫给男弟子准备的,妥妥的找了一套居然十分合体。萧乘虽然还不算什么高手,但是接受过特殊培训的他,在跟随石甘当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少锻炼自己,所以也可以说浑身具有爆发力。
穿上了这身道袍的感觉,倒也让他显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不过此刻他的服饰虽然看来潇洒,但是想想道士来到寺庙,让人看来也是有些奇怪。
他身边那个灰衣男子,一身装扮也看不出来俗道,站在萧乘身边也不吱声。正是他的师叔焦木道人苏侯,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极为低调,居然没有人认出他来。
苏侯似乎丝毫不在意,站在萧乘身边后半步,没有因为自己是逍遥派的长老,或者因为自己是萧乘的师叔,要让大家恭维的想法,也没有和大家认识的意思。
萧乘算起来和苏侯认识也不过几天,对这个率性的师叔有些无奈的感觉。这次来和彭师赴约,没有想到师傅事先便安排了他相随。早上萧乘想去拜见师傅冯碧唯,没有想到居然没有看到人。
倒是师叔苏侯却站在那里等候自己,问他师傅去哪里了,苏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到时自知。萧乘也不想自找没趣,毕竟刚刚来逍遥派修行,而且连入门的法决都还是昨天才看到,对于这个师叔他自然只有供着。
此刻看他不吱声,也不知道该不该介绍给大家,毕竟他是自己师叔,自己也不敢过问他的事情。但是转头看到他一直看着庙门,心里便明白了,一边和诸人寒暄,却也不再看苏侯这边。
天上的细雨似乎小了许多,但是空气却似乎给人感觉清新了不少。
阿弥陀佛!
一声令人震耳发睽的佛号,忽然从盛元寺里传来,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饶是萧乘这种都知道,这肯定是某个修行精深的人发出。果然看到大家脸色都有些微变,显然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
“,,,,,,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摩诃俱希罗、离婆多、周利盘陀伽、难陀、阿难陀、罗罗、乔梵波提,,,,,,极乐国土,七重栏循,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
一阵令人发聩的佛音从盛元寺里传来,初始还是低低的禅号,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和音,好像是许多人一起念诵。
诸人皆是一愣,在寺院听到佛音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大清早的听到超度的佛音,还是让人感觉有些惊讶,何况是许多人一起念诵。也没有人提示,大家不由快步往寺内走去。
让人惊讶的便是,进来庙里之后,一路上居然没有看到人,而且连一个比丘都没有看到。连四大天王都没有礼拜,大家便匆匆而入。不由大家惊讶更甚,也没有再出声,都快步的朝佛音来处走去。
虽然是一处比较小的寺院,但是盛元寺也五脏俱全,绕过山门香堂,便到了后院的主体。大家看到大雄宝殿的时候,便看到殿门口跪倒了不少僧众,正虔诚的在那里念诵着《阿弥陀经》。
宝殿大门打开,在殿中三尊大佛前,有三个人正成三角,坐在蒲团上低眉顺目。
萧乘虽然不是全认识,但是看到其中有一个,居然是自己的师傅冯碧唯,一时间站在门口有些发呆。一直在找自己师傅,师叔也说的含糊,原来师傅却是来了这里。
师傅的左侧是一个枯瘦的老僧,让萧乘印象深刻的是,这个老僧皮包骨头,但是肤色犹如坐化金身的肉身菩萨,紫红蜡黄的让人感觉不像真人。如果不是他的嘴唇一直在动,一般人都会认为他是具坐化的真身。
冯碧唯的右侧是一个灰衣老者,面容清癯颇显道骨。虽然是盘坐在蒲团之上,却也是坐的身形挺直。让人惊讶的是他脸上似乎带着微笑,却没有像那个老僧一般启唇出声。
萧乘自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想到来意,隐隐猜到这个老僧应该便是盛元寺的高僧木平大师。至于这个灰衣老者的身份,便是不得而知了。不由偏头看向身边的师叔苏侯,却见到他眉头深皱的看着,不由心中微微动容。
李弘翼和彭师自然也不是全部认识,至于那个老僧便是木平大师,而那个灰衣老者乃是唐国战神边镐,他们自然是晓得的,反倒是不认识一直闭关的冯碧唯。
要知道如今的冯碧唯没有遮住面容,那青春的面容坐在木平大师和边镐身边,自然令人无限的猜疑。不过能够和两个人坐在一起,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虽然心中有疑问,李弘翼和彭师也没有出声。
“啊!”
却见萧乘一声低低的惊呼,整个人却是腾空而起,直接往殿内飞去。身旁的人虽然楞了一下,但是连苏侯都没有出手,因为是殿内的冯碧唯抬手施术而为。
李弘翼和李继功却是双双微微退了小步,惊讶的看着眨眼之间,萧乘便被凭空吸到了殿内,坐在了三人中间那个小蒲团上面。不知道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
“好!好!”
边镐却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惊骇莫名的萧乘,居然脸上的笑意更甚。同时一旁的木平大师也睁开了眼睛,看了萧乘一眼却没有表示,缓缓的把目光转向了边镐,却充满了慈悲。
一对手掌蓦地伸出,上下击在了萧乘中和丹田,边镐须发都立时飞扬了起来。萧乘却是浑身一震,整个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边镐,丝毫发不出声音和动作。
佛光普照!
大殿刹那间丝毫通明!
佛法无边!
似乎有万道金光从大殿散发出来,而且是从边镐和萧乘身上发出来,他们身边的冯碧唯和木平大师都没有动。冯碧唯脸色平静,木平大师唇间却动的更快。
阿弥陀佛!
佛音更甚,却是大殿里的比丘在和应木平大师。
一阵令人肃然起敬,而又令人凝神静气的佛号声散开。
隐隐便可见到边镐的身形高大了起来,虽然还是坐在蒲团之上,却似乎他身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就连萧乘也笼罩了起来。
让人惊讶的便是,边镐和萧乘身下那发黄的蒲团缓缓的升起,居然在空中悬空了起来,离着地面足有两尺高的距离。
虽然有人不明白,但是这边明白的人却已经震撼了。这显然便是佛家有名的灌顶淬体。乃是修行高深的人,把自己一身的修为转嫁到另外一个具有灵性的人身上,依旧承袭自己一生修炼的轨迹。
边镐浑身隐隐散发出一道道金光,而一股暗香也在空气中传来,四周和应起无数的佛号,似乎把这里和应成佛号的海洋。
大殿外天空似乎明亮了许多,伴随着那空气中的暗香,就像雨后升起的彩虹一般,从寺庙里传出一道道金色的佛光来。这种实质一般的金光,居然穿透了屋宇门窗,直接的发散到了外面的天空。
看到这耀眼的佛光,四处无数前来的信徒,以及在街道外看到这边异象的民众,都自发对着寺庙跪拜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袭击
“弃械不杀!”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突然一阵暴喝凭空传来,巨大的和声甚至超过了密集而来的马蹄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地动山摇般的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让闹哄哄的河道边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大家有那么几秒钟没有明白,但是听明白过来的时候,举目看去不由呲牙欲裂。
河道边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荡,虽然芦苇看起来不过一个多人高,却足以令很多东西隐藏了。无数隐藏在芦苇荡里的飞鸟纷纷展翅惊飞,一片一片的芦苇被快马塌倒。
而这边大家上船的方向,是一片稀疏的灌木层,就是有一些高大的树木,也不足以遮挡大家的视线。只见几十人的精骑成双排进攻的队列,灵活的操控着身下的战马,朝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围过来。
除了面前两头的河道,两边都有快马飞速的冲过来,马上的人手里持刀挥枪呼喊震慑。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呲牙咧嘴,身上衣着破烂不堪,头上居然戴着狼头皮帽,让人感觉既恐怖又惊讶。如今可是什么天气呀,这些人为了遮住上半截脸,也不嫌热的慌。
如果仅仅只有这几十个人的精骑队伍,哪怕是马队在战场上再占优势,也恐吓不了很多人。可是呼丫丫两边的芦苇荡和土路,足有五队队列这种的战马,恍如万马奔腾一般杀过来,在这平原上犹如灭世的风暴一般,真正是无力阻挡。
一直守卫在河道三艘斗舰旁的五百团练,乃是聊城刺史雷德亲自派遣,前来护卫雷家亲眷前去聊城的。旁边还有雷徂亲自率领的三百马军,都一个个精神十足的坐在马上,等待雷家最后的人上船。
这种没有什么损伤和危险的护卫,对于聊城马军来说就是一种放假般的散心。大家得到马军指挥使雷徂的承诺,只要护送雷家家眷成功到达聊城,每个人都是有奖励的,所以每个人都很是憧憬。
谁知道这一刻的心情,霎时间跌到了谷底去了。好像剧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意外,这也不知道就怎么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支马军队伍,这究竟是想干啥,大家首先的反应就是这样。
看着这突然而来的马队,虽然和在岸边的步军和马军比起来,根本就显得不值一提。可是对方手里是真正拿着明晃晃的家伙,手里的刀和锋利的长枪可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那皮帽下的呐喊,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听到喊叫的时候还在两三百百米之外,马蹄声践踏到人心的时候,似乎便看到了刀枪已经到了眼前。
这一时间里,不管是船上的雷家亲眷,还是这些团练和马军,一时间居然乱成了一团。雷家的亲眷倒是一些妇孺先惊叫了起来,继而是那些少爷老爷们惊慌失措。而岸边的这些团练和马军,则是因为没有防备的原因。
马军的有效杀伤力和冲击力,最低也得在四五百米范围,所以马军发起进攻的时候,一般都要酝酿一段时间和距离。如果只是面对近在眼前的马军,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如果面对的是已经发起冲锋的马军,那可能面对的就是屠杀了。
大运河边虽然没有高山阻隔,不能隐藏很远的距离和一支庞大的队伍。但是如今大运河边也已经芦苇满岸,何况自从这雷家统管阿城以来,基本上阿城周围二三十里范围没有了人去耕作。
一来是雷家怕有人攻击阿城,完全的控制了阿城的出入;二来也是民众怕遭到无妄之灾,根本就不敢到远的地方去耕作,怕回来的时候雷家不让进出。
所以阿城里居住的富户比较多,反倒不像聊城那般,周围围的都是一些无助的百姓。当年阿城附近周围许多农田,如今都已经荒废长满了野草树木。这些郁郁葱葱的野草芦苇,不说有几个人高只怕也比人不低,马军突然的杀出来,倒是阻隔了许多人的视线。
虽然来阿城的时候,得到雷德的一再提醒,要注意一路的安全,但是雷徂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老家门口被人阻击。看着不少士卒因为惊慌,居然掉进了河道里,而家族里不少坐在木船上的人,也惊慌的掉进了水里,雷徂不由脸色铁青。
看着身边吓得浑身发颤的雷易锋,和脸色发白把住腰间快刀的雷剑,雷徂心中咯噔一下,看到那些旋风一般冲来的马军,知道真的要坏事了。
这条河道的上游前面,便是鼎鼎有名的大清湖。从这里驶回去几百米的水道里,连接的就是大清湖水寨,这里也是大清湖水寨行船出港的通道之一。
连绵几百米的水寨矗立在大清湖里,看去也是令人有些震撼,周围拱卫的战船,自然会令人感觉震撼。如今这一切似乎成了笑话,这些人竟然明目张胆的在水寨面前袭击。
这次为了回馈雷家的支持,大清湖水寨的主将韩鐾可是大手笔,派遣了三艘斗舰。何况本来因为皇帝的北征,大清湖留下的战船并不多,雷家有面子韩鐾也算会来事。就算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马匪,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可是如今活生生被人打脸了,不说水路离着水寨这么近,就是阿城距离这边也不过千米。任是谁都不会想到,没有想到有人胆子这么大,不但就这么悄悄的摸近,而且明目张胆前来攻击。
雷徂肠子几乎都悔青了,说什么自己也是聊城马军指挥使,自己居然没有安排探哨在岸边上巡逻,就这么容人放肆的靠近攻击了。看着快速冲近的马队,如今哪里还有机会后悔,只有扯开嗓子叫人鸣锣示警提示。
人群早已经乱套了,尤其看到挨近的几骑快马,因为这边有马军士卒想拔刀迎战,直接便被长枪挑飞了起来,鲜血横飞下惨叫更甚。有些来不及反应的马军,直接拉着缰绳想转头,没有想到身边就是河道,连人带马直接跌进了河里。
几声大叫没有作用,雷徂有些傻眼了,虽然也拔出了佩剑来,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虽然是雷家老一辈的,其实年纪倒比雷易锋大不了多少,依仗雷家在东平郡的威望,实实在在在聊城某了个好差事,如今这个差事好像是要命了。
雷徂心里抱着几分侥幸,毕竟旁边不远还驻扎着五百聊城步军,这可是真正建制的周国步军,可是配备专门武器的队伍。而前面大清湖水寨,离着也不过千米距离。只要自己这边稍微抵挡一阵,援军应该马上可以赶过来。
想到这里,雷徂不由又大声嘶喊了起来,让人示警鸣锣。可是不知道是示警的吓坏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到雷徂的声音,不但鸣锣的声音没有想起来,反倒是惨叫声不断的传来。
雷易锋早已经乱了心神,他本来就是个文人,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和凶狠,没有吓晕过去已经不错了。雷剑还算是阿城的捕头,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少,这种真正的真刀真枪,他还真没有接触过。两个人看着冲过来的杀戮,不说去帮助雷徂叫人,就是自己脚下都迈不动步了。
而这些戴着狼皮帽的人,可不是真正的花架子,而是手起刀落的真干,看到那个人想反抗或者攻击,冲击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枪,或者挥刀直接的砍下。
鲜血直流,惨叫连天!
“白狼寨马匪!”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本来还有人准备反抗的,但是听到这一声吆喝之后,直接便把手里的兵器扔掉了。事发突然,何况杀一儆百的例子就在面前,弃械不杀说的很明显,回过神来的人看到面前的变故纷纷举手投降。
虽然反抗不是太盛,但是杀戮还是在进行也很直接,毕竟这种快速冲锋下的攻击,有很多人都变成了倒霉鬼。而大家在看到真正的死亡之后,包括一旁聊城马军在内的人,看到这些戴着狼皮帽的凶狠之后,也主动的弃械投降了。
让雷徂头皮发麻的就是,那边驻扎的五百聊城步军虽然列队,却丝毫没有过来助战的意思,眼睁睁看着这边的人被这些狼皮帽收缴武器。
霎时间,雷徂的心冷到了极点,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同僚居然不过来助战!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因为聊城的步军归王家管,步军都指挥使就是王俊格。
来接族人的时候,虽然浩浩荡荡的队伍,堂兄雷德还是嘱咐了自己,因为步军虽然爽快的应和,但是步军派遣的指挥使有两个人。一个叫王康一个叫张勒,都是这王俊格的亲信。
雷家在东平郡虽然没有和王家发生过冲突,但是雷家的人都知道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躲在王家和朝廷之间谋取利益,在王家的掌舵人王建立受到压制的时候崛起。更在王建立无法回旋的时机,雷德陪同李重进夺取了天平军。
看似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分割。想必王家对雷家的忿恨一直藏在心里,想到这里雷徂已经浑身湿透了。自己的武力值不行,在聊城防御使沈霸手下无法上位,而王俊格可是步军的直接上司。
锋利的枪尖抵着自己喉头,雷徂甚至看到了那边王康和张勒漠然的眼神。两个骑在快马上的狼骑,手中明晃晃的铁枪,只要稍微轻轻一松,自己可能就要伏尸河道。
对方迅速的攻击,甚至令自己都无法上马,雷徂心中哀叹也无能为力。一旁的雷易锋被一个拿着偃月刀的狼骑顶住,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一股臊味传来却是无法控制的尿裤子了。
雷剑的情况虽然好一些,如果不是手中的挎刀扔的快一些,险些就被那个冲向他的狼骑一枪刺穿。马上的狼骑可能看到他反应稍慢,直接一枪扫下拍在他颈脖之上。这铁枪少说也足有几十斤,一杆拍下来直接把雷剑打晕了在地上。
看着四下逃散的马军士卒,根本就放弃了反抗,在这剧烈冲击下对敌,除非你强过对手一倍,不然简直就是送死。谁也不傻不蠢,虽然接受了任务来保护雷家家眷,但是没有人说会这么危险啊!
但是看到逃跑的士卒被冲过来的狼骑杀死几个,有人便认清了目前的方向和形势。有人口中直呼投降,扔掉兵器便被放过。还有被逼直接驾马跳进河道的,便也不管河道里水的深浅,驾马想在水里逃跑避难。因为水势和水深的原因走不快,也没有人去管他们。
也有直接被狼骑手中长枪挑飞,被他们长刀斩下马来的,也有直接放弃了反抗的,三百聊城马军,居然没有组成有效的防御,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当然不说这些马军没有列队防御,就是有所防御和准备,在这种强烈的冲击对敌下,只怕也要死伤无数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是有心算无心的对敌。
当然令人奇怪的就是一旁那五百聊城的步军,如果他们事先有所准备的话,再加以阵势的辅助,这些为数不多的狼骑,倒是可以阻挡一些冲击的,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也没有准备,这是不是有些耐人寻味。
雷徂自始至终也没有自大,因为跟随自己过来的这些步军,是由两个指挥使王康和张勒带领。虽然军种不同,但是都是属于聊城防御使手下,按道理来说和雷徂是平级。虽然是平级的职位,可是因为步军乃是王家支系管理。按雷徂的想法,人家王俊格派人来帮忙已经是不错的了,哪里敢去安排人家怎么做。
再说试想马匪虽然凶悍,聊城真正和马匪白狼寨发生战争的,不管是马军还是步军,都是极少数的人。雷徂自己却是从来没有正面对接过马匪,就是知道马匪凶狠,也是听同僚们提起而已。
何况这次从聊城来阿城接人,自己可是率领了三百马军,还有自己堂兄刺史雷德亲自派遣的五百团练。如果加上这五百建制的步军,那足足是有一千三百将士的队伍,就是在平地上遇见马匪的话,想必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击。
自己一路疾行赶到这边,在一路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直至来到阿城附近的河道边,也没有发现丝毫的风吹草动,雷徂不但认为自己运气好,也认为马匪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所以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马匪狼骑,不说普通的将士傻眼了,就是雷徂自己也懵圈了。一路上的顺利和无恙,使得雷徂确实有些大意和不在乎了,居然没有把白狼寨的马匪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此时说什么都有些晚了,雷徂浑身发抖的看着那些团练比马军更差劲,不少人四下跑散,有些人干脆直接往河道里跳,一时间河岸边乱成了一团。
各地的团练虽然是藩镇建制兵团的补充,但是和正规建制的将士比起来,还是要差太多了。何况他们的武器也远远不能和建制将士相比,看到凶狠而来的狼骑,尤其是看到真枪实弹的虐杀之后,哪还有不赶快逃命的。
雷徂只感觉眼前发黑,耳朵里不住的传来惨叫和惊叫哭喊声。完了!完了!雷徂心里暗叹着心里发凉,反倒是没有开始那般害怕,抬眼看着锁住自己的两个狼骑,看他们正轻蔑的看着自己,不由心里是有愧又难受。
眼睛余光看向前面的水寨方向,只希望那边的人早点过来援助。
耳中是不断的惨叫和惊慌声连片,三艘斗舰上更是乱了套,看到岸边的杀戮,没有一个人不心惊胆战的恐慌。
这些狼骑狠人还没有上船去攻击,船上的人便已经恐怖的呼天抢地起来。雷徂早就不敢异动,看到两个狼骑眼神凶狠起来,最后只有扔掉了手里的佩剑,口中喏喏的直呼让两个人冷静。
轰!轰!轰!
接连三声轰天巨响传来,所有人都几乎站立和坐立不稳,接着便只见火光冲天。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住了下来,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一般,站在地上都有些不稳,更不要说那些坐在马上的人了。
不少人居然因为惊马跌落下来,不过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都是一些聊城的马军。而那些狼骑马匪,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稳稳的坐在马上,挥动着手里的兵器怪叫不止。
大家循声看到湖中水寨火光冲天,不但是那一排木质的水寨被拦腰炸毁了一段,就是停泊在一旁的两艘战舰也遭殃。木宵纷飞火光熊熊的燃起,令人尤其心惊的是,其实离着也有一段距离,但是爆炸后隐隐传来了惨叫声不断。
水寨炸毁了一截,基本的行动肯定就受到了限制。虽然不知道如今水寨局势如何,显然是和这边受袭是一同进行。水寨可是大清湖最大的屏障,不说受损情形如何,最令人恐怖的便是引发了大火,如果不能有效的灭火,只怕这木质的水寨就要毁于一旦。
雷徂双腿一软,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至于王康和张勒为什么不出手,雷徂已经不在乎了。面对这些凶悍的狼骑,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对方的气势如山,哪里是这些人可以比拟的。顿时间雷徂心如死灰,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看到水寨都被炸塌了一截,水寨边上的战舰也火光冲天,这边三艘斗舰上便有不少人想跳船。呼喊声、叫骂声不断,虽然有雷家族人出面制止,也无法阻止许多人往河道里跳。
开始还有人制止,但是看着大家纷纷想办法逃命,有人心里便动摇了起来。尤其看到刚刚还神采飞扬的雷徂都跪倒在岸边,不分男女便想办法起来。
这边船上乱成了一锅,河道两边的杀戮却逐渐的停止,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反抗。那些狼骑放肆的把四下逃散的团练,还有那些吓破胆的马军,都往靠岸边这里赶过来。
还有几个马军眼看就要逃离包围,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被一个带着黑色狼头帽的狼骑,张弓搭箭几箭分别射下马来。这下世界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敢跑,就是马军也纷纷被狼骑赶下马来。
八个狼骑在这个黑狼帽狼骑的带领下,个个都是张弓搭箭在外围溜达,虎视眈眈的看着那边没有行动的聊城步军。大家看到真切,这些狼骑所用的箭头都是尖锐的三角菱形,蹭亮尖锐的令人发寒。想必只要身体中了这样一箭,任谁也难堵伤口的流血。
白狼寨狼骑马匪,果然名不虚传!
不出意料之外的便是,阿城城门墙头也发生了喊杀的呐喊声。这边的人无法看清状况,可是一个站在墙头不远的男子,却清清楚楚的看着。
十余骑狼骑手里操着兵器,直接的冲到了城门口,还不待守卫反应过来,手中的兵器便收割了几具尸体。待得守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声呐喊着关城门,这十余骑狼骑已经冲进了城门,稳稳的压制住了城门口的守卫。
城门上城楼的守卫自然听到了下面的喧闹,而且他们也看到了远处狼骑袭击斗舰,和大清湖水寨遭到的袭击。可是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遭到了近身的袭击。
一伙人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之下,早已经摸上了城楼,在狼骑还没有接近城门的时候,就被这些人围住了。要说也有人想报讯,但是偏偏他们接受的公开袭击极少,一时间乱了套。等他们一些人想过来放下城门闸口的时候,城外这十余骑狼骑已经从芦苇丛里冲出来。
那个站在城头垛上的男子知道,这一切显然早就有预谋,看着那个挥舞两把快刀的女子,眼睛居然一转都不转。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十年功与名 根据地
啊!
一声惨叫突然打破了嘈杂街市喧嚣的状态,更使得刚刚遭受大清湖爆炸声波袭击而震动的阿城失控,乱哄哄攒动的人群一时间都呆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个时候再抱幻想的人都知道,刚刚排队去省亲的雷家出城,和突然发生的这莫名其妙的爆炸,肯定要出大事了。
还在城门附近街上的人们,只见一个被砍掉左臂的士卒,因为无法承受那断臂的剧痛,直接从城楼侧面的梯道一路滚下城墙来,险些被城外冲进来的快马踩死。一路鲜血霎时间便染红了阶梯,这个士卒不断的在地下抽动着嚎叫。
大家惊呆了一般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便也看到城楼上有人在砍杀争斗,而城门口似乎也乱成了一团。
顿时间,这街道上、城门边、乃至主道两旁的店铺,因为雷家刚刚的出城,许多人聚集在看热闹。此时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有那么几秒的停顿,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马匪来了,是马匪来了!”看到城门口那狼骑上戴着狼头帽的人,不知道是谁突然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顿时大家明白了过来,便一声呐喊着,如炸锅一般大家四窜跑开。
“雷家人都跑去聊城避难!白狼寨接管阿城,反抗者统统格杀勿论!”城门口一骑狼骑上,一个戴着灰色狼头帽的男子,突然发出了一声暴喝!吓得和他对敌的一个都尉退了几步,一股便坐在了地上。
和这个灰色狼头帽一起进城的狼骑,看到他出声震慑,居然也奋力挥动手里的武器,口里也暴喝着:“雷家人跑去聊城避难!白狼寨接管阿城,反抗者格杀勿论!”
几乎便是异口同声的震慑,气势如虹难以阻挡,吓得门口本来就打算撤退的士卒连忙投降。有些胆小的离着远些的,干脆惊叫一声便撇下伙伴,纷纷往城里跑了。
灰色狼头帽的狼骑没有追,而是舞动手里的兵器一杆九尺大刀,让投降的士卒全部都跪倒在城门右侧,让四个狼骑拿着大刀在一旁看着这些士卒。他则策马站在城门洞中间,自怀里拿出一支甩箭,对着外面的天空便发了出去。
呜!啪!
这冲天而去的甩箭在半空响叫着裂开,发出一蓬璀璨的烟花,显然是目前最好的信号。
城门遭到了这么严重的攻击,那些冲进来的狼骑可以说都是异常凶悍,对着坚守城门的守卫痛下杀手。在气势上占据了完全的优势,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迅雷不及掩耳。
让人震撼的就是,他们仅仅只有十余骑战马,这么少的人居然胆敢攻击城门?城门守卫的这个都尉赵龙,也算是建制步军出身,算起来还是雷家的亲戚。刚刚他自己在底下叫喊关城门的声音,城楼上不是没有听到,但是他知道楼上也乱套了,根本顾及不了下面的人。
看着仅仅四骑狼骑便搞定了压制自己一帮人,这个赵龙心里又羞又急的跪在地上,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刚刚自己身边仅有的几个步军士卒抵抗,还算是英勇和有胆气。可是被这些狼骑杀了之后,这些团练显然就不敢反抗了。
这个都尉赵龙心里虽然有些无奈,可是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十余具尸体,还有那满地流开的鲜血,他心里虽然难过,但是也霎时间平衡了许多。虽然不知道等下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但是看到这个灰色狼头帽的狼骑发出信箭,心里的想法顿时便沉到了谷底。
果然对方不但是有备而来,而且显然外面还有接应的人,刚刚水寨传来爆炸声,河道边又有大量的马蹄声,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雷家的家眷出城,虽然延续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因为早有安排也没有耽误什么。雷家的马虎打的好,赵龙根本就没有想过雷家是去聊城避难。自己按照雷易锋的意思行事,有条不紊的让雷家走了,等下自然是要等他和雷剑回城。
雷家出城去聊城,对外说的自然是恭迎皇帝郭荣,所以就是阿城里几家大户都没有在意,还派人一起在城门边来送人了。不过雷易锋考虑到怕外人随意进城,婉拒了大家送到河边去。没有想到雷易锋和雷剑没有回来,却迎来了白狼寨的马匪。
饶是赵龙再傻,此时看到如此情形,都明白了过来是什么回事。雷易锋和雷剑不让关门,显然是要回来的。鬼知道居然被白狼寨钻了空子,乘着大队的人出城的时候埋伏在周围。
本来刚刚听到雷鸣一般的马蹄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雷家九爷雷徂带领马军回来接人,但是那地动山摇的架势确实吓人,这个都尉赵龙就想关城门。
可是自己可是雷家的亲戚啊!而且因为雷易锋这个县令,和雷剑这个捕头没有回来,如果自己擅权行事的话,只怕前途就会没了。赵龙虽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仅仅一个念头而已,如今却引来了弥天大祸。
这个赵龙如果不是雷家的八竿子亲戚,甚至都会以为是雷家故意引来的马匪。
阿城的城楼不是特别高,而是在半年之前外来人员突然大量增加之后,在原有的城墙往外扩建了一堵女墙。如今城墙宽了许多,自然导致城门比较难以关闭和开启。
白狼寨的这种突然袭击,完全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谁会如此大胆的行事。何况就在雷家出城的同时,对方似乎便得到了消息和准信,乘着大家都松懈的时候攻入,这个赵龙自然明白无法避免。
现在最大的疑惑便是城楼,平时单纯守城的话,城楼上的守卫因为地势,监视城外也不困难。因为城外就是大清湖,即使两边有路也可以看出很远。
赵龙也经常上城楼,自然知道周围没有大树,有的也不过是一丛一丛的芦苇。
芦苇!
赵龙突然明白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对,就是芦苇!
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的芦苇,如今却是阿城致命的所在,赵龙隐隐猜到这些狼骑怎么来的了。他们显然应该一直就藏在芦苇荡后面,这样冒险的过来,要么是晚上要么是别有隐情。
赵龙感觉自己的脑袋一团糊涂,不敢再去想别的东西,如今可是自己的小命要紧。本来想到只是城门遭到攻击,如今看来城楼一样是同时遭到了剧烈的攻击。赵龙却不知道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居然有人窜上城楼去了。
要知道城楼两侧的楼梯都是有人把守,这些人难道是天上飞下来的不成?赵龙忽然后背都湿了,想到了一件让他发寒的事情。
这些人怎么上去城楼,难道是有人做了内奸?
城门下没有了格斗,城楼上却还稀稀落落有着兵器相接的声音。此时别说有人来救自己,楼上的守卫他们都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管城门下面的人,更不要说落下城门的关闸了。
这些在城楼上的守卫,大多数都是雷家私募的团练,虽然名义上归聊城府团练雷德管,其实就是雷家保卫家园的私兵。赵龙作为雷家的亲戚,得到这个都尉的职衔,平时还是有些油水的。
大家都生活在阿城,大家巴不得阿城安全一点,不管是商家还是百姓,对他赵龙都高看了几分。赵龙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份荣耀来自于哪里,所以对雷家还是很感激的。不说是赵龙自己,就是百姓也根本没有人去质疑,究竟属于私兵还是朝廷批准的团练。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说阿城的县令是不是雷家的雷易锋出任,就是在阿城的大大小小的势力,肯定这些人只听雷家的指令,因为雷家的根基就在阿城,真正的东平郡大清湖本地大势力。
这些召集起来的团练,都是在东平郡周围州府的人,也是一些无法自我生存的苦哈哈。或者是来阿城避难的各大家族家养的奴从,委派配合雷家训练而成的势力。
不说是赵龙自己,对雷家可以说忠心耿耿,就是百姓也根本没有人去质疑雷家,究竟属于私兵还是朝廷批准的团练。对赵龙这个建制的步军都尉,自然更是尊敬了几分。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说阿城的县令是不是雷家的雷易锋出任,就是在阿城的大大小小的势力,肯定这些人也都只听雷家的指令。因为雷家的根基就在阿城,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何况雷家如今可是真正的东平郡大清湖本地大势力。
这些召集起来的团练,都是在东平郡周围州府的人,也是一些无法自我生存的苦哈哈。或者是来阿城避难的,各大家族家养的一些奴从,他们为了迎合雷家和自身的安全,只有委派配合雷家训练而成的一股势力。
平时无事的时候,这些团练便各自安家护院,甚至替主子做一些事情。有事尤其是马匪上门的时候,便统一召集训练军备,以备战时可以出兵打仗。
但是这些大家族的大佬们,甚至雷家的几个主事的人,显然过分的高估了这些人的能力。他们显然只是为了谋求生存的口粮,他们才选择了入伍从军,至于拼死的卖命,哪怕是这些家养的奴从,只怕也会如如今这样一般,见机便选择了投降。
但是老百姓很简单都知道,有他们团练和建制步军在的话,阿城雷家和迁徙来阿城的大家族才会安心。变相的说有他们在,阿城的百姓才会安心。
虽然赵龙心凉,这些团练不如建制步军敢战,但是也理解许多团练连杀人都没有见过。看起来是一股势力,但是一旦受到攻击或者击杀,没有建制步军或者老兵激励的话,在战场上反而是个负担。
如今看来就是这样,仅仅十余骑狼骑,就让这些人兵败如山倒。不管怎么样说,以今日阿城聚集的大家族势力,阿城养着几百团练还是不在话下,就是各家富户和财主,也是心甘情愿的支持,可是在赵龙看来有什么用。
百姓参加藩镇势力的军队,就意味着一辈子从军,除非到了那天你无法再动弹的时候。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随军战死沙场,或者严重的伤残,再也无法上战场。才可能回归到原籍,但是这种人完全就是等死。
平时无事便各自安家护院,甚至替主子做一些事情。有事便召集训练,以备战时可以出兵打仗。但是这些大家族的大佬们,显然过分的高估了这些人的能力。他们显然只是为了谋求生存的口粮,他们才选择了入伍从军,哪怕是这些家养的奴从。
但是老百姓都知道,有他们团练和建制步军在的话,阿城雷家和迁徙来阿城的大家族才会安心。变相的说有他们在,阿城的百姓才会安心。不管怎么样说,以今日阿城聚集的大家族势力,阿城养着几百团练还是不在话下,就是各家富户和财主,也是心甘情愿的支持。
任何一样原因,都是说明有势力的必要。如果阿城没有这些团练和步军的威慑,那样的结局自然是生不如死,早就被一些有用心的人吞噬了。
有人来参加团练保护家园,自然是令人感到的。不过人大多数都有劣根性,好了伤疤忘了痛。知道有了这些士卒的保护之后,大家对他们的存在便有些习以为常了。更甚至对这些士卒不以为然,不过最令人欣慰的就是,从军的话士卒每天基本上可以吃饱。
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能够吃饱是许多人一辈子最大的奢望。
至于那些为家族奋斗,为家族舍生忘死的奴从,如果立下赫赫战功的话,不但会就此去掉了奴籍,就是封妻荫子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召集团练的话,对于如今大权在握的雷家来说,还真的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雷家的人都跑了啦!雷家的人跑了!白狼寨接管阿城,狼骑进城反抗者格杀勿论!”
“雷家的人都跑了啦!雷家的人跑了!白狼寨接管阿城,狼骑进城反抗者格杀勿论!”
不知道又是谁扯开了嗓子,突兀的叫了几声,霎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恍如惊弓之鸟一般,本来已经四下逃散的人群,顿时间似乎都不见了人影。
本来两旁还有一些在匆匆观望的商家,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叫起来之后,看到街上炸锅了的人群,一时间也吓得要死。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迟疑,纷纷准备上门板避难。
尤其看到刚刚城门口的争斗,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杀戮,谁不要命了敢这样。此刻看到守城门的团练和都尉赵龙都跪在门口,于是便有人响应逃跑躲避。
更有人不明所以的怪叫了起来,匆匆的街上乱成了一团,犹如暴风过后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霎时间街道上很快似乎便安静了下来,突然便可见到一队人匆匆从一旁小巷闪出来,手里都拎着单刀,头上缠着绿色的头巾,一个个一脸肃然令人惊惧。在一个黑衣青年的带领下,快步往城门过来了。
本来就已经乱了的街道,在大家逃命之后,留下的只是各种各样的狼藉。仅有的几个商家见机较慢,看到这队人群气势汹汹的过来,连门都来不及关了,直接窜进屋里去了。
那些帮忙的仆从下人,看到这个情形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管东家的溜走,扔了手里的活计转身也跑,霎时间更是乱了起来。
作为东平郡附近难得的还存在的县城,这里平时也驻扎有两百建制的步军。可是阿城在扩建之后只保留了两座城门,一座便是临着大清湖的方向,一座却是旁边挨着后面的清湖山。
朝着大清湖的南门,也是阿城的主要城门。而挨着后面清湖山的西门,却是阿城通往临近城市的唯一陆路大门。不过西门平时基本上不开,因为自此东平郡有了马匪之后,陆路基本上没有人走了。
平时想来阿城的人,都会绕一圈赶到南门来进城。这也是雷家掌管阿城之后的策略,没有想到今天却成了麻烦。因为阿城每一座城门平时常规配备五十个步军,带领一百个团练坚守。
这些士卒的任务就是,在城楼上和城门下负责随时监控,以利于最后采取措施守城。阿城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市,城外周围百米之内的树木都已经砍伐,一般人难以隐形踪迹。
雷家作茧自缚的便是,南门这边虽然没有了树木,也挨着大清湖广大的水面,平时有势力来也难以隐身靠近。但是靠近阿城附近的河道两边,却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芦苇。
今日就是因为这芦苇的遮挡,隐藏了这十余骑狼骑的身形,让他们有机可乘的攻进了城门。显然白狼寨的狼骑也隐身了多时,乘着雷家出城的机会突然便杀了出来。
不说这城门和城楼上,平时只有一百五十个人轮班值守,剩余的一百步军就在城里修养。就是正常情形下,这一百五十个人也该是分做了几班,在楼上楼下轮流的倒换执勤,每班估计最多也不过三四十人,还得负责楼上和城门两个地方。
这种搭配本来在阿城这种小地方已经足够,平时即使有马匪来犯的话,发现的早只要在城里坚守城墙,应该也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作为阿城如今老大的雷家,即使平时小心谨慎做事,也认为不会出乱子。
跪着的赵龙忽然浑身一震,惊喜的看到那个黑衣青年冲过来,赵龙直感觉有些面熟。忽然便记起来了这个青年,在刚刚不久前路过城门的,好像就是和清湖楼的人一起。
不说赵龙看到了惊喜,任是谁看到这个黑衣青年,后面呼丫丫跟了几十个人,心里也会惊讶和惊奇。便以为是哪家大户召集的支援,赵龙心里哪能不高兴。
可是看到他径直的跑向了城门里,赵龙心里惊喜的甚至想直起身来,期待着看到黑衣青年大显神威。可是随即他有些目瞪口呆起来,只见那个黑衣青年没有迟疑,到了那个灰色狼头帽狼骑身边,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对着抱拳行礼起来,赵龙心里再次冷到了极点。
然后黑衣青年便让四个操着单刀的人,跟随在灰色狼头帽狼骑的身边听令,那个狼骑拎着大刀站在城门洞下,威风凛凛的看着外边,显然是防止外边过来人支援。
而这个黑衣青年又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让十多个操单刀的随从从女墙侧面上城楼。这边剩下的随从便有人听黑衣青年的,过来绑这些跪在地下的团练和步军。
赵龙直至被人绑得紧紧的,还不敢相信这一切如演习一般。被人牵到一旁的时候,便看到刚刚上去城楼的这些随从人员,便押着几个浑身是伤的团练下楼。显然城楼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赵龙几乎就此晕厥了过去。
不过让人惊讶的便是,此时惊慌失措的赵龙看,竟然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显得意气风发,那居然是一个拎着双刀的女子。
赵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看着那个女子笑盈盈的在几个人的陪同下下来,却真真是看得清楚,她居然是清湖楼老板魏健的小妾宋三娘。
霎时间一切都明了,为什么自己看着那个黑衣青年面熟,原来他们是一起的。清湖楼居然胆敢里应外合,攻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阿城城门。
在中原朝廷的眼皮底下,马匪私自占领朝廷州府之地,妄图建立自己的势力,谁会敢如此大胆!原来居然是有内奸配合,赵龙霎时间心如死灰。
莫不如残喘求生的北汉******,虽然也是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人家毕竟当天乃是从中原割据而去,而且背后还有着契丹辽国撑腰。
白狼寨你如今倒好,居然在四面环敌的状态下,硬生生的占据了中原一州县府之地,想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中原朝廷有时间,只要四面八方合围的话,哪里还有个好的!
看着宋三娘在大家簇拥之下,走到了城门那边,井井有条的安排人去配合那个门口的狼骑。让人去城楼肃清战场,又安排人下去城内维持治安。
那个一直看着宋三娘的男子没有过来,他便是三朝名捕周余楼。站在城垛上的周余楼有些静思,他也可以看清外面的形势,知道大清湖要变天了。
霎时间明白了许多的东西,白狼寨显然早有准备,占领阿城只是第一步,聊城不出意外也危险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八面来风
聚福楼!
聊城府最有名的酒楼。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华灯初上,今日的聊城府平静的令人安逸。
街道上悠闲的百姓,丝毫没有感觉到今天的日子,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丝竹不绝于耳的从这周围的楼阁里不断传来,每天上灯的时节,自然就是聚福楼最热闹的时候。
这里是聊城府的主道,路两边都是聊城府有名的各大商家,一派繁华的景象,如今在东平郡也是极为难得的。聚福楼作为聊城最有名的酒楼,自然是令很多商家都羡慕的。
可以在这里经营酒楼,不但需要雄厚的资本,也是要看东家的人脉关系的。因为路前不到几百米就是聊城刺史府,和聊城几家主要官衙办公的地方,可以说聚福楼的位置也占尽了优势。
说这聚福楼是聊城第一楼也不为过,因为如今聊城府的本地人,认为可以在聚福楼吃饭请客,就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外地人来聊城,那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整个聚福楼建筑结构浑然一体,就像一座超大版的佛家塔楼。当年在前朝最早建成的时候,据最早修建此楼的主人当初的用意,便是仿照佛家的浮屠来修造。不过在真正实施的时候,却是按照传统的楼阁来建造,所以如今看起来风格却是两者兼具。
如今大家可以看到的聚福楼,三层楼的飞檐楼阁十分气派,完全都是雕花全梨木修建的高大建筑。据说这种结实的建筑古香古色,可以说百年难得动摇。
单纯从规模上来说,聚福楼除了楼顶的屋脊,稍矮于聊城刺史府最高的屋脊以外,其余完全就是聊城最醒目的建筑。当然这种等级森严的习俗,是有史以来便存在的。
聊城府的老老少少都知道聚福楼,因为这里几十年来,它几乎就是聊城府的标志,也是聊城人的骄傲。多少辉煌都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可是作为聊城府的地标,聚福楼依然伴随着大家存在。
外地人来聊城府,不管是公干、经商、或者路过,听到最多关于聊城府的景观,或者有名的去处所在。自然便是这座修建于前朝的楼阁,如今作为酒楼存在的聚福楼。
据说聚福楼历史悠久,乃是在前朝僖宗年间为一位大人物所建。
当初这栋楼阁所处的位置,最早是属于一处庄园中的一栋楼阁。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它处在了聊城府中间位置。当年这栋楼阁在建成之后的主人,因为有事冒犯朝廷被灭族,这栋楼阁最后便成了朝廷的产业,自然便归历代东平郡郡守管辖。
后来据说有一代看守东平郡的郡守,特别的爱好丝竹,便通过各种手段,把它改建成前朝官家教坊所在。
那位郡守大人居然也是前朝皇家本家,而且在朝廷里也有一定的势力,可以说至死都在官途是一帆风顺,在聊城府一直盘踞未动。因为他爱好诗词曲艺,更喜欢纵酒和丝竹,平时便命人蓄养了一批声色俱佳的官妓,在聚福楼经常和人斗酒吟诗,当时也传为一时佳话。
后来因为改朝换代,别说教坊的生存,就是聊城府的官衙都几经毁灭。后来藩镇的势力都懒得管这些事情,一度在聊城府遭受毁灭之后重建,因为聚福楼的屹立不倒,居然把它当成了中心位置,建立了聊城府的新城。
因为建筑风格的问题,虽然聚福楼没有成为官衙,却成为了聊城府的一道风景。还是有一届的藩镇贪钱,居然把这聚福楼卖给了一个大门阀,成为了这个门阀敛财的工具。
时过境迁改朝换代,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割据势力藩镇的流水更换,中原各地的大门阀自身难保,这家门阀退出了聊城府的舞台。其家最终不知去向,最后聚福楼成了无主之物,难免又划归后来藩镇势力的财产。
虽然随着时代的更替,聚福楼也遭受了不少的风波,甚至当年辉煌的教坊如今早以不复存在,但是聚福楼雄伟大气的规模,还是令人震撼也得以保存。
中原藩镇自前朝以后几经易主,到得了如今大周皇朝的时候,聚福楼的主人居然换成了一个叫郑人凤的。据说这个郑老板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似乎聚福楼也在聊城府更加辉煌了起来。
其实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老板,可是能够让这聚福楼保存下来,如今变成聊城府最大的酒楼,还一直奇迹一般的保存了下来,想必这个郑老板也是费尽了心思,也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聚福楼每天不愁生意,大门大开自然不拒外客。因为聊城府也没有宵禁,往往在聚福楼消费的人,许多都会一直延续到凌晨。生意这么好老板实作,自然引来无数的客源。
每天聚福楼高朋满座,倒是令人惊叹的是,许多人想进去消费往往都难得一入。因为聚福楼虽然地方极大,但是对外开放的却只是一楼的大堂。二楼的雅座却是需要提前预约不说,往往还要排队几天以上。还有便是那据说难得对外开放的三楼雅间,更是需要留给固定的熟客。
雷德今天可以说是春风满面,在老仆雷连福的带路下,和家生奴才雷带才的陪同下,迈着方步从刺史府往聚福楼走来。受到王家王俊格的邀请,雷德自然不会拒绝,因为是王建立周忌家属答谢亲朋的日子。
王俊格虽然如今只是聊城府的步军都指挥使,可是王建立终究是天平军节度使。当天王家在东平郡的威势,还强过如今自己雷家的风头。如果不是王建立会审时度势,王家也不会在东平郡威风几十年。
要说在东平郡雷德佩服的人,那一定就是自己哥哥赛孟尝雷彷,另外一个便是这当初的天平军节度使王建立了。
别人不知道雷家族长雷彷的能力,雷德却是深深的知道,自己能够走到今天的高度,可以说百分之九十的功劳和原因,就是来自于自己哥哥的策略和计谋。即使今天自己做到了聊城府刺史的高位,雷德对自己这个哥哥依旧是深为佩服。
至于王建立这个人,雷德依旧不是单纯的佩服了,因为一直以来,王建立就是雷德心里的偶像和榜样。
一个单纯仅仅凭借自己的能力,居然在四个更替朝廷都逍遥,而且都身居节度使高位的人,这代表的是什么?
这已经不仅仅是实力,也是一个人绝对能力的表现!
他出身于行伍之间,从小小的军佐上位虞侯将,凭借的虽然是骁勇善骑射,真正的却还是他善于审时度势。雷德一直以为,作为一郡几州的节度使,如果不是善于周旋的话,王建立应该很难生存。当然,如果他再大胆一点的话,未尝不可以割据藩镇自立。
这个时代变数太大,雷德最欣赏的还是王建立的变通。一个身处中原腹地的藩镇,没有自己晕头自立,而是为家族建立了庞大的资源和人脉,王建立的老谋深算不可谓不精。虽然今日王家似乎因为王建立的离去,似乎变得式微起来,雷德却知道这是王建立的精明。
王家诸子似乎不像王建立风光!其实对于王家来说,王家这辈的兄弟几个,得到的比王建立当初还多。一个身为一州刺史,一个身为一州步军都指挥使,还有一个跟随皇帝身边最红的统帅行事。
王家兄弟自己有出息,必然会因为如今的平台一飞冲天。如果都只是二世祖的话,就是因为皇帝统一中原诸地,附带得到一些余荫,最多也只能碌碌无为的终其一生。
明白了王建立的安排,雷德自然对王建立更是佩服。当然,雷德震撼的就是,这些都不是雷德自己看透的结局,而是雷家族长雷彷亲口告诉自己的。所以雷德不但对自己兄长更是佩服,对王家也存有几分忌惮。
刺史府离着聚福楼不远,虽然外面流民成堆,还不断有马匪劫掠的传闻,但是聊城府里还是很太平。
所以雷德都没有带侍卫,一来是因为聚福楼近,二来身边有家族的家丁雷带才,他可是几个人不能近身的好手。至于那老仆雷连福跟着,自然是因为雷家在聊城府这边对外的事物,都是由他出面而已。
路边的百姓看到雷德,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也不认识聊城府刺史真容。但是看着他一身深红的锦袍,也知道这是位大贵人,主动的便侧身让路,让雷德在路上大摇大摆。
雷德对这些并不计较,他在聊城府待了这些年,还和李重进当初闯过天平军。他感觉很是良好,认为聊城府在自己的管辖之下,虽然不能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太平的。
这可能也是雷家决定把亲眷都迁来聊城府的主要原因!雷德虽然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还要独自留在阿城,只要家眷都安全到达聊城府,雷德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得意,至少在家族里以后自己的地位高涨,肯定是要和兄长平分秋色的。
如今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待明天家眷到达聊城府,自己便要大力实施自己的计划。说别的都是没有用的,雷德在意的是自己如今在聊城府的地位。
只有手里有足够的权力,在一个地方才有话语权,如今雷德才是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在聊城府虽然不能说自己大权独揽,但是从几天前防御使沈霸善意的支持下,各方面的势力显然都在向自己妥协。
自己终于可以把家眷迁来聊城府,而且各方面都在主动的配合自己,这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雷德就知道这是自己在聊城府真正建立了威信,也是防御使沈霸对自己的妥协。
这可能就是自己这一两年来,在聊城府乃至东平郡集聚的人脉,和自己明智选择的结果罢。别人都以为自己是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而让这些人看好自己的未来。
雷德不排除别人的这种想法,毕竟普通人谁都会想到这一点。雷德却知道在皇帝面前,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可以说是狐假虎威一点都不错,但是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雷德却深深的明白一点,自己之所以能够借势,完全就是因为当天帮助了李重进,占据了天平军节度使的位置。这种大事自然不能和别人去聊,雷德很享受别人对雷家的猜测,因为这种猜测才能让别人对雷家更多的忌惮。
看到聚福楼门口那两排红灯笼,不知道为什么雷德忽然有些兴奋,那朦胧的灯光,似乎就像美女那迷离的眼神。
雷德对美女的执着并不强,这可能也是当初雷家培养他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雷德很喜欢权利在握的感受,所以他也是一个有着冒险精神的人。
雷连福看到王家的一个管事站在门口,便快步先赶了过去,这是一个奴才该有的觉悟。果然,王家那个管事看到雷德过来,对雷连福客气的拱手,马上闪身便进了聚福楼里。
作为聊城府的第一号人物,雷德的到来自然是大事,作为王家在聊城府的主使人,王俊格是需要出来迎接的。何况从职务上来说,王俊格虽然是归沈霸管辖,但是级别上还是雷德的下属。
这个时候雷德一般都要放慢身段和脚步,等着王俊格的迎接。抬头看到灯火辉煌的聚福楼,雷德知道这里一定是高朋满座,主动的便慢了下来。
果然便见王俊格大步的从聚福楼出来,他看到雷德之后远远的便拱手施礼。雷德便主动的快了两步,这种场景虽然不能露着笑容,但是对于雷德这种惯于场面的人来说,还是很简单就可以应付的。
他客气的把着了王俊格有力的手,站定了脚步在聚福楼门口,不能免俗的缅怀了几句王建立的功绩往事,引得王俊格感怀了一番,连眼睛都变红有些湿润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雷德又秉着领导的态度安慰了王俊格几句。然后又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几句,自然看看是谁已经到了。听到说聊城府大大小小该到的人已经来了,心中想当然的明悟了这些人的心里。
自己是聊城府的大佬,不管如何是不能等人的。这些人懂得先来半步,自然还是很懂得级别和尊重。雷德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嘴上却还连连抱歉说自己晚到了。
王俊格自然不会把雷德的话当真,不但要感激雷德的到来,口里还要说着是应该的。两个人在聚福楼门口做了一场秀,雷德知道差不多够了,然后才把着王俊格的手一起进楼。
王家的回礼宴设在二楼,因为王家次子王皮格在郓州守孝,聊城府自然便以王俊格为主。王俊格亲自下楼迎接雷德,楼上先到的聊城府大小官员自然知道。看到两个人上来,纷纷起身见礼。
雷德扫了一眼二楼摆好的五围大台,知道除了几个不得不在官衙值班的小吏,其余的显然都来到了这里。但是让雷德心里更为惊讶的是,看到了许多驻军指挥和校尉都在。如今聊城府之所以安定,就是因为水、步、马三军配合守卫,使得聊城府固若金汤。
而马军都指挥使殷契,和聊城府水军指挥使皇甫杰也在,王俊格自己是步军都指挥使,乃是今日回礼的主家,自然就不必说了。但是看到坐在中间主台的沈霸后,雷德便瞬间释然没有了多想。
虽然聊城府的安全极为重要,但是身处聊城府这座大城里,雷德还是有着绝对安全感的。这里不是阿城那个小地方,城墙比起来差不多高了近一半,驻军和军种更是齐全。
雷德思考的不是什么人在这里,而是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知会,但是看到聊城府防御使都在,雷德心里的那丝疑虑尽去。作为聊城府步军都指挥使的王俊格,家里的去世长辈回礼,聊城府的同僚是应该到场的。
何况不说王俊格自己的身份,他老子在东平郡的人脉和威望,还远远不是一般家族可以比拟的。虽然有人走茶凉的嫌疑,但是王家在东平郡几十年的积威,还是有不少人得过恩惠的。
看到一旁桌上有几个是聊城府有名的人物,显然不是自己官衙的同僚。雷德甚至都没有多想,毕竟王建立已经去世,王俊格还是在东平郡范围任职的。雷德便在大家的恭迎当中,坐在了主台主位。
大家再次的坐定下来,聊城府刺史雷德自然便坐在了客家主位。他左首是防御使沈霸,右边是主家的王俊格。大家虽然碍着雷德在场就坐,但是毕竟是王家的礼宴,相互的客套了一下,还是马上便进入了主题。
首先是王俊格站起来,感谢了一下大家对王家的照顾。虽然大家也知道是王俊格谦虚,毕竟这里有一半人是雷德的亲信,还有一些是沈霸的亲信。但是是从王家提拔起来的官员,也不在少数的。
官场历来都是人捧人的,免不了作秀一下,于是这个场合大家都心照不宣。继而便是王俊格含泪慎终追远了一下父亲,大家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然后便让刺史雷德大人说话。
聚福楼似乎和往常没有区别,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显得格外的令人仰视。三层的酒楼里灯火辉煌,不时传来举杯交盏的声音。
对于普通人来说,在聊城府聚福楼这种地方,就是看都不敢多看两眼的。而对于自认有着几分能力的,没有预定到聚福楼位置,也只能徒自兴叹而已。毕竟很多地方不是说有钱就可以的,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能大家悠闲的生活没有波澜,大家似乎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却不知道为什么,往常热闹非凡的聚福楼大厅里,如今此刻却没有了一个人在座。
二楼还隐隐传来了各种劝酒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的突兀。旁边有人知道今日聊城府王家办事,也没有人感觉到奇怪。却忘了刚刚还似乎坐满了的一楼,此刻的人都不见了。
却只见几个看似客人打扮的人,忽然从一楼的后门出来,快速的穿过了大堂,站在了聚福楼的门口。而聚福楼在门口迎客的几个小二和主事,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奇怪一样,反而主动堵住了外面的人再进入酒楼里。
普通人哪里能发现异样,如果早就订位的客人,平时也早就应该进楼,没有定位的食客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一个锦衣男子从二楼慢慢走下大厅,似乎没有看到什么不妥。他径直来到门口的时候,这些站在门口的人都看着了他。他神色平淡居然朝这些人微微点头,目光却看向了外面,尤其是看向远处刺史府方向。
那里两盏红色的大灯笼,在夜色下格外的醒目。
这个男子赫然正是聊城府司户董杰,在聊城府他应该也算一个比较有身份的人,二楼的回礼宴刚刚进行不久,不知道他为什么提早便下来了。
他回首看了一眼二楼人影瞳瞳,那里聊城府的官员们正酣,在相互应酬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轻松笑意,目光慢慢的变得坚毅了起来。看着没有多少星光的夜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忽然,远处平静的天空中呼啸着响起了一支烟花,然后在夜空里尽情的绽放。董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着那处天空又绽放开两朵七彩的烟火,似乎映亮了天空。
董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变得炽热了起来,缓缓的抬起了右手,对着门口的几个人淡淡的说道:“开始吧!”
一旁有人便关上了聚福楼的大门,除了董杰和一个客人站在了外面,其余包括那几个小二和管事,都匆匆的进去了楼里。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一旁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聚福楼突然便关上了门。却有几十个人从一楼后面的小门,突然的便涌了出来,个个手里操着单刀,直接的往二楼冲了上去。
砰!砰!砰!
看着身边的那个客人摸样的汉子,董杰微微点头示意。那人便自怀里掏出来三根烟火,拿着烟花马上点燃,看着烟花呼啸着冲上天。和刚刚那边的天空中一样,这种璀璨的烟火霎时间映亮了夜空。
董杰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喃喃的低声说道:“聊城府变天了!”
第一百九十章 风雨满楼
噗!
一簇鲜血喷洒在窗纸上,犹如喷洒泼墨画一般。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热血冲破了薄薄的有些发黄的窗纸,洒落在外面的地面上。
在夜色和灯光下,从二楼喷洒而下的鲜血,犹如夏末的雨滴一般,突然洒落在地的鲜血,却在灯光下显得殷红。
聚福楼二楼的窗户上人影瞳瞳,虽然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那不断晃动的人影,也可以想象到一定是发生了事情。楼下站着的董杰神色肃然,甚至看到了泼洒下来的鲜血,可是他依然未动。
为了这次行动,可是计划了许久。董杰心里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一个坚定的信念,让他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激情。
这栋楼里汇聚了聊城府所有的大人物,为了这个伟大的计划,哪怕是就此身死魂灭,董杰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做。自己是聊城府的司户,在许多人眼里,自己已经算是一个大人物,但是董杰知道自己,如果按照聊城府的排队来说,自己连前十都不算。
董杰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而且出身乃是西汉大儒董仲舒,而董杰这一支便是来自于洪洞县。不过到了唐末的时候,才迁来东平郡居住。如今董家在东平郡虽然不是最大的家族之一,但是一定是最有名的诗书传家的家族。
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什么事情,饶是董杰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有些紧张的浑身发汗。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看到他的样子,似乎看出来他的状态,不着痕迹的低声说道:“一切顺利,无需紧张!”
“是!是的!叶莛同志!是某家有些失态了!不过某家确实激动啊!”董杰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能不激动吗!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承诺,还有即将要发生的大事,董杰不由挺直了腰,回头看了眼二楼。
果然那里已经看不到混乱的人影,似乎一切都又正常了起来。董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心头悬起来的大石终于落下。看着街上的行人依旧,即使刚刚这边有一些声音,但是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想必就是有一些人路过看到聚福楼的不一样,此刻也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
似乎聚福楼二楼的窗户都关上了,当然在二楼参加回礼宴的官员都没有注意。毕竟平时有人伺候惯了,哪里会去注意这些细节。可是一些细节往往就是成败,二楼的异常在这夏末显得有些突兀。
却没有人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因为没有人可以进去聚福楼。如果身处二楼大厅的话,一定可以说这里是鲜血淋漓,毕竟有几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几个操刀的汉子站在楼梯口,其余的人都杀气腾腾的拿着单刀,对着刚刚参加宴会的五桌宾客。不管是意气风发的雷德,还是自负不凡的沈霸,都被人在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钢刀。当然也有人没有被人架刀,仅有几个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
愣愣的看着一个个同僚魂飞魄散,还有不少人被人用绳子反绑,这几个站在一旁的人也身子发颤。不过看着身前神态自若的王俊格,心里既有侥幸又有一些担心。
作为聊城府最高指挥的两个人,雷德和沈霸受到的照顾,显然比一般人要多。雷德浑身冒着冷汗,两边脸颊高肿的有些变形。而沈霸连头冠都掉了,衣服似乎也破裂了,左边脸颊还有道口子,看起来似乎血流满面。
不过大家都没有心思管这些了,看着大厅里那些拿刀的人麻利的动作,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可是看着大家一个个,被绑之后都被堵上了嘴巴,大家更是双腿发软了起来。
虽然身处乱世,但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当头,每个人还是珍惜自己小命的。大家都是聊城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一直认为自己在聊城府还算高人一等。此刻看到这情形,似乎自己还不如那些升斗小民。
雷德和沈霸两个人喝了一些酒,此刻早已经被变故惊醒了。惊恐的看着王俊格站在那里,冷静的指挥着这些操刀的人,收拾着刚刚还在夜宴的二楼的残局。两个人心里几乎都升起一个念头,王俊格这是要干嘛!
难道王俊格想造反吗?
两个人都不相信,因为王家是大周的臣民,王家子弟不说在东平郡的根基,如今还有人跟随在皇帝身边呢!
可是王俊格就这么突然行动,不是造反是干什么!
大家明明刚才还在推杯换盏,可是突然便窜出来几十个人,不但操着单刀威吓,而且稍见反抗便格杀。几个呼吸之间便把二楼五桌宾客围住了,有吱声的便出手。
作为武将的沈霸,虽然难得喝酒,可是近段发现聊城府稳如泰山一般,加上难得同僚夜宴放松,便稍微饮了几口。谁都没有想到便碰到了这档事,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居然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无力。
心中虽然知道不好,想乘机逃跑的关头,几乎便被这些人杀了,只好主动的放弃了反抗。因为有两个马军和水军的指挥想反抗,直接便被这伙人砍了。常言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沈霸也不傻的。
雷德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虽然当年也能对付三两个人,可是多年的处尊养优,身手早已经不敏捷。尤其在身边伺候的家奴雷带才,看到突变的时候,想过来保护自己,眼睁睁看着被人一刀几乎砍成了两截。
这种血淋淋的恐吓,雷德作为一个手握大权的一方大员,即使心里有几分准备,也是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嘛,可是看到王俊格站了出来,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手段,虽然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可是他哪里敢往下想,还是吓得双腿发软没了脾气。
看着王俊格没有被绑,还指挥人收拾残局,一切似乎便明了了起来。不管是沈霸还是雷德两个人,还是参加回礼宴的官员,都已经明白这场变故有预谋,是和王俊格脱离不了干系。
大家虽然手底下也有一些事,何况是在这个不断更换朝代的时代里。但是看着真正杀人的场面,就是那些不被堵嘴的人,一时间也吓得冷汗直冒,根本没有人敢说话。
太血腥!太恐怖了!
聚福楼的大门早已经关上,却没有人过来干涉,也没有人敢过来干涉。虽然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两个人甚至有些怪异,可是就是没有人过来。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正常,但是对于不是普通人可以来光顾的一个地方,也不会给太多人感觉怪异。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本来就很奇怪,何况是一些有些特权的人。
聚福楼早就对外打过招呼,今晚王家在聚福楼宴客回礼。
就是挨着聚福楼两边的人或者一些商铺,虽然听到聚福楼传来了一些声音,在他们眼里这些官老爷的事情,也是不敢过来过问的。聚福楼灯光依旧,虽然不时有声音传来,可是似乎被旁边不绝于耳的丝竹湮灭。
董杰虽然看起来神态平常,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不过似乎没有担心许久,二楼的灯光看起来似乎更暗了一些,可是前面一扇紧闭的窗户,却微微的推开了半扇。
乍然听到轻轻的窗户推开的声音,不说董杰吓了一跳,就是他旁边的叶莛都蓦然抬头看去。看到王俊格那张熟悉有些兴奋的脸,董杰的手都有些抖动了,甚至激动的只想马上进去。
似乎知道自己肩负的任务的重要性,董杰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激动,意气风发的更加挺直了自己的身板。他身旁站着的叶莛,看着他的身形居然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此刻只听吱呀的一声轻响,两个小二轻轻的推开了大门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形依旧,不由对叶莛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负手站在了董杰两个人身后,却没有大开聚福楼的大门。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聊城府发生了什么,至于那喷洒到地面街上的鲜血,不是刻意看的话,谁会注意到这异样?何况刚刚发生在聚福楼里面的事情?
楼下站着的董杰,似乎已经放松了下来,难得的是脸上居然尽是喜意。看到二楼窗纸上那映照的殷红的血迹,眉头微微扬起张扬的看向四周。
“起火了!走水了!”
一阵呐喊声隐隐传来!
这个时候街道上还有不少人,听到这震天的喊叫声,便有人发现远处燃起了熊熊烈火。大家循声朝夜空看去,只见在聊城府西边的方向,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
可能在这夏末的空气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的轻风,继而那滚滚的浓烟便是通亮,变成了大火在夜空里燃起。不说有没有人再看聚福楼这边,就是街上的行人都匆匆往西边跑去,不知道是去救火还是看热闹。
看着那燃起的通天烈火,在夜空里格外的火亮。聚福楼下站着的董杰居然似乎完全的松了口气,看着夜空里那烈火,脸上绽放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聚福楼居然安静了下来,二楼开始那么多的人,此刻却似乎没有了动静,四周弥漫着一丝令人感觉诡异的气氛。
聚福楼三楼,
依然灯火辉煌!
在三楼的一间靠西边的包厢里,有一张精致的梨木小榻,榻上坐着一个面容消瘦的男子,正微闭着自己的双眼。他坐在那里似乎一动不动,听到外面忽然呼叫的声音,蓦然便睁开了双眼,似乎一道精光在眼眸里暗闪。
他虽然两鬓已经斑白,可是面容依旧显得还是年轻,眼神开合之间气势逼人。他身形挺直的坐在那榻上,却也显得极为偏高,一对耳朵似乎在捕捉什么,居然会自己不断的动着。
不知道刚刚二楼发生的事情,和他有没有关系,但是他显然不是刚刚来的。虽然仅仅一楼之隔,甚至楼板都不是很厚,但是他似乎关心的不是这些。
他身后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形的男子,身形似乎融合在背后的那张满是浮雕的屏风里。恍恍惚惚之间,似乎他的面容和整个人,都隐藏在灯光的暗影里。不但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也让人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他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好像身形从来没有动过。就在这个白鬓男子的身后面,他就像是他身后的影子。如果这个坐着的白鬓男子身形晃动的话,别人一定会认为他就是他的影子。
影子就是主人存在的标志,如果没有了主人,就不会有影子。所以影子永远就在主人身后,或者照射主人的光线的后面。
做一个人的影子,必然就要有影子的自觉。
他显然就是很好的影子!
二楼似乎早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有一扇窗微微打开了一些,但是三楼的窗户却一直开着。尤其是靠着西边的窗户打开,可能就是为了让人看到此刻的这一幕。
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但是因为位置高的缘故,就着窗户可以看到西边燃起的熊熊大火。虽然不知道这个白鬓男子在想什么,可是看到他那平静的眼神,想必这一切在他心里并不稀奇。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但是没有人吱声,大家都陪着这个白鬓男子一起,看着那处的大火。甚至都可以看到不少人在扑火,那里是聊城府物资储存的地方,是聊城府官府仓房重地。
不但有粮食谷物,还有布匹茶盐等物品。这不是秘密,是连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平时那里都有重兵把守,因为关系到朝廷的大事和聊城府的运作,除了刺史和防御使府,这处便是最重要的所在。
这个面容消瘦的白鬓男子,坐在榻上都可以看到远处的烈火,静静的看着那烈火他许久没有反应。在那火红的烈火和灯光辉映下,他那消瘦的面容让人看来有些震撼,那是一种令人惊讶的神圣。
他一直没有吱声,那双犀利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似乎那烈火就像面前美丽绽放的鲜花,他就是一个赏花之人。如果有人看着他,一定会看到他眼睛里,似乎有两朵闪亮的火焰如鲜花一般,让人看来更是有些诧异。
此时在他的面前右侧还站着一个人,这是一个身子在不住微微发抖的,浑身上下穿着锦袍的男子。这个男子在聊城府极少有人不认识他,因为他便是聚福楼如今的老板郑人凤。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二楼发生了大事他似乎不知道,而他在榻上这个白鬓男子面前,发自内心里的感觉到一种恐惧。
他眼睛也不时的看着远方的烈火,他比谁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甚至心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敢吱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他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又小小心心的看向这个白鬓男子,嘴唇似乎哆嗦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饿狼,下面怎么样了!”榻上的白鬓男子却是没有在意,面前这个郑人凤表现的恐惧,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擅长做戏。虽然这个郑家的人表现的很卑微,可是白鬓男子似乎还是显得张弛有度。
这个看似紧张的郑人凤,在聊城府虽然不是官府的官员,可是如今在聊城府的风头,还要强过不少在职的普通官吏。这个出身中原大名府郑家的人,不但在商界是个奇才,在人脉方面的把控也很到位。
白鬓男子显然对郑人凤很了解,轻轻扫了他一眼之后,却没有对他说什么。反而偏头望向一旁自己左侧,那里还站着一个一身土绿色劲装的男子。
“回狼王,二楼所有的人都已经控制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不小心杀了五个!有几个兄弟受了点小伤,却也并无无大碍,请狼王尽可放心!”这个被白鬓男子称为饿狼的绿衣男子,声音干脆利落。
看去不过及冠之年,但是眼神的沉着和冷静,显然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而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悍的爆发力,更是一脸的干练和彪悍,让人感觉他真的犹如躲藏在暗处,伺机捕食的一匹饿狼。
他脖子上似乎开始套着面罩,背上还背着一把带鞘的横刀,刀的样式和如今军队建制的横刀大不相同。他此刻面对着这个坐在榻上的白鬓男子,面罩却已经拉到了脖子上,露着自己刀刻一般脸容。
可能郑人凤不是害怕这个白鬓男子,反而是这个叫饿狼的人,因为他也不时的看向饿狼。饿狼似乎知道郑人凤在看自己,当他的眼神瞟过来的时候,他便微微咧嘴朝郑人凤一笑。
可能他的笑意没有恶意,可是偏偏在他的脸上就感觉发寒,给人感觉到一种被算计的阴谋。难怪郑人凤看到他都哆嗦,因为他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站在这个白鬓男子的身边,却恭恭敬敬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对郑人凤的表现,只是他习惯的一个调味。虽然他身上没有血迹,但是刚刚二楼的行动,却是他和王俊格一起配合行动的。
在白鬓男子面前,他却温顺的像一头绵羊。不过因为还有旁人在侧,他还是站的笔直不卑不亢的回道。
听了饿狼的话,即使外面仓房大火冲天,白鬓男子似乎也没有表现想法。却是沉吟了片刻,依旧看了眼仓房那处,那越来越大的火焰似乎要波及全场。
仓房虽然离着聊城府住所有一段距离,但是依山而建的仓房却延绵足有近千米范围。如果真的四处波及火势的话,那么聊城府仓房里所有的物资将要付之一炬。
白鬓男子似乎考虑到了什么,便又看向一旁的郑人凤说道:“老郑,你也毋须紧张和担心,只待过了今晚之后,聊城府尽在本寨掌握之中。对于这次行动中你给与的大力支持,某家一定铭记在心,事后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谢谢白狼王的信任!”郑人凤看到白鬓男子没有吱声,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见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心里打了个突。这可是在中原地区赫赫有名的白狼寨头狼白狼王,就是连朝廷都拿他没有办法,他找到自己来合作,自己如果稍有反抗的话,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没有人知道白狼王的名字!
他确实便是享誉中原的白狼王!
一个短短时间便傲笑中原的人物,不但建立了有名的白狼寨,还带领着五百狼骑马匪,令中原各地藩镇头疼的巨头。
他也是那个南汉国受命的姬鸿长,一个有着忠武将军头衔的马匪头子。
因为知道了周国朝廷内部的紧张,还有皇帝刘继兴的指示,即使知道了这次任务的巨大风险,他也选择了这个大多数人不敢相信的行动。他决定在中原地区建立一个根据地,地点就选择在大运河边上的聊城府。
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看着紧张的郑人凤,他忽然似乎脸上也裂开了一丝笑意。虽然这丝笑意看起来古怪,就和饿狼那笑容一样。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拘言笑的人,看起来更令人心惊胆战。
他可能感觉到自己的笑意有些吓人,便又收敛了那丝笑意,看着郑人凤淡淡的说道:“本寨此后便在聊城府立足,自然会稳稳的站立根基。交替之间一切自然都是百废待兴,以后还需要你的大力支持!此刻战斗还刚刚开始,这边的手尾就先交付与你,希望你不要令某家失望!”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开始还是语气平淡,犹如和朋友聊天一般。待说到最后的时候,不但语气明显的加重了,就是意思也带着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不说这个郑人凤听得双腿发软,就是一旁的另外两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萧杀的意味。但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听来的意思就完全不是一样的味道。
任是郑人凤久经商场,在郑家虽然也不是直系,但是毕竟也算出自于大家族。何况他在聊城府如今也算是个人物,听到姬鸿长恩威并施的话语,心里都是极为忐忑。
何况他平时也算跑遍了中原各地,见过无数各种各样的人物,看到姬鸿长不容置疑的神色,一时间居然有些发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狼王驾到
雷德和沈霸被一起押到三楼,虽然没有遭受到虐待,但是在这种心惊胆寒的变故之下,就是再强的人物也会不知所措,被堵住了嘴的两个人都脸涨的通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心里免不了担心,想起二楼刚刚的血腥,两个人双臂被反绑着,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尤其是看到有王家的王俊格参与,虽然还不知道变故的具体原因,但是两个人都保持和选择了适当的沉默。
两个人也算是一方的大人物,雷德还算是这东平郡大家族兴起的代表。在突然遭受这种血腥变故的时候,显然都变得珍惜生命。
本来在中原诸州,短短四五十年间,已经交替了五个朝代。每个朝代的变换,前后在位的年数,平均下来都不足十年。而且都是血腥的征战,换来另外一个朝代的开始,自然免不了杀戮。
两个人自然也见过不少的杀戮,但是在这聊城府任职以来,两个人或多或少的安逸了几天,都以为血腥离自己比较远了。但是突然间落到了别人手里,才知道恐惧还是无处不在。
两个人也算是官场有些经验了,即使此刻心中有百般的想法,也得先看事情的发展。
如果只是一味的装傻,毕竟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明显王家的王俊格也在参与,这其中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两个人都和王家有一些交集,不管是好是坏的关系,今天估计很难躲过去。
踉踉跄跄的随着押送的人过来三楼,看到这里居然已经汇聚有不少人。刚刚匆匆发生的变故,已经完全打乱了两个人的思维,此刻看到这些人,反而知道马上有结果了,心里自然便快速计较了起来。
沈霸和雷德的心思完全不一样,他是如今聊城府内外驻军和负责安全的人。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论责他所要负责的成分居多。何况王俊格是沈霸的直接下属,虽然不知道王俊格想干嘛。但是如果真的有事的话,朝廷首先对付的便是沈霸了。
而雷德心惊胆战的是,虽然自己不是王俊格的直接上司,但是自己可是名义上聊城府最高官员。在聊城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自己事后都有责任的。
何况雷德心里还有一个难解的结,那便是对于自己和王家的一种关系。当初朝廷想卸下王建立的兵权,王建立却没有大错在身。正好皇帝要北征,乘着王建立病危的时候,让李重进去接替。
当时东平郡可以说明面上还是王家的天下,李重进即使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己也不敢孤身前往。皇帝知道雷家在东平郡有些根基,便让自己任了团练。
刚刚接到任命的时候,雷德还是惊喜过一段时间。后来看到李重进来聊城府,雷家便明白了皇帝是要借助力量。雷德心里自然忐忑,可是雷彷却感觉到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果然,就是到如今看起来,雷家这步棋是下对了。可是雷德心中现在也是后悔了,毕竟看到王俊格的样子,可是来者不善。谁知道他想干什么,会不会记恨当初是自己,亲自陪着李重进去天平军夺的他老子的权。
当初自己身任聊城府团练,虽然是以个人的名义支持李重进,但是谁都知道自己代表的是阿城雷家。李重进率领团练去任职,王家没有表现出异常来,毕竟皇帝亲自下旨任命,除非王家想造反。
王家在东平郡积威几十年,王建立更是大权独断,可惜膝下子女能担当的极少。雷家在东平郡发展了多少代,在阿城附近更是有了一些基础,家族各房之间免不了和王家有些纠葛。
据雷德自己这些年所知,家族里不少人还是依托王家的关系,最初才能在东平郡附近展露头角。就是自己那足智多谋的兄长,当初能够在阿城立足,被人称为赛孟尝,那也是王家许可之后才行的。
可以说王家和雷家,也算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雷家能够在阿城附近慢慢发展起来,又准确的凭借在改朝换代的时机,主动的拥护太祖皇帝郭威,抓住了在阿城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就是因为朝廷对王家不着痕迹的打压。
出身藩镇军阀的太祖皇帝,自然不希望另外一个藩镇永镇驻地。可以不着痕迹的卸下王建立的权力,是朝廷主要的想法之一。雷家凭借敏锐的视角,在朝廷和藩镇权力的夹缝之中生存,不但就此壮大了起来,而且雷德和另外一个堂兄雷得到机会,也就此走出了阿城。
想到这里的时候,虽然还不至于屁滚尿流,但是此刻雷德心中千思万绪,确实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不知道王俊格心里怎么想,但是他胆敢控制自己和沈霸,显然是有大的图谋。至于自己和他王家的事情,就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处理了。
一州的步军都指挥使,官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州的都指挥使权力极大,外调最低都是防御使以上。小州的都指挥使战时重要,也是有不少兵力。
因为皇帝计划北征的缘故,聊城府成了运河上重要的州府。不但如今的重要性超过了东平郡治地东平府,就是所辖兵员也达到大州标准。
按照王家几十年的人脉来说,虽然如今王建立已经去世,不能说有多少人会帮助。但是以王俊格在聊城府这种状态,只要有个一次军功,外放到别的州府做防御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皇帝御驾亲征北伐,如今可以说一帆风顺。只怕回来便要论功行赏,这王俊格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弄出这种事情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雷德心里自然是又惊又怕。
王家次子王皮格坐镇郓州,虽然那个刺史做的不如意,但是毕竟也算朝廷安抚王家的一个职衔。只要王皮格在任不犯大错,也不会轻易被拿掉。皇帝这种怀柔安抚最在行,王建立虽然已经去世,但是明面上看起来王家还没有没落。
怎么说,王俊格都不应该这么做才对,可是如今这发生的事情,那可真是实实在在要作乱。
虽然自己在聊城府坐稳,抓住李重进这个机遇之后,又攀上了朝廷水路都部署赵匡胤这条路。不说雷德自己得意,就是兄长雷彷都赞叹这运气。
而且赵匡胤正一帆风顺,在御前极得圣眷,未来自然可以说前途无量。对于雷家来说,站队赵匡胤就是傍上了一棵大树。本来照这样发展的话,雷家可能很快就能腾飞。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王俊格居然胆大包天,把自己和沈霸羁押了起来。
看着这架势不但是蓄谋已久,而且显然王俊格还有不少帮手。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想到刚刚刀起手落的血腥,这可不是吓唬人的做样子。还有看到坐在榻上的姬鸿长,雷德心里便隐隐感觉到不妙。
在这一刻他简直有些魂不附体了,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在聊城府的太顺利,让自己居然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担心害怕心中忐忑,因为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件恐怖的事情,那便是自己那些正来聊城府路上的族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雷家族人应该就在半路水道上,想必此刻就近泊岸在某处,明天上午就会到达聊城府。
忽然雷德浑身又是一阵颤抖,因为王俊格在这里发动了行动,而去接自己族人的五百步军,可也是王俊格的亲信兵团。虽然堂弟雷徂亲自带军,可是哪里能管的了王俊格的步军。雷德瞬间犹如遭到了雷击一般,似乎不敢再往下想了。
因为有那么多人保护,还有大清湖水军的支持,雷德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担心过。可是此时的雷德才是真正的担心,因为不但王俊格站在了这里,还有一个步军指挥王操也在,他们不但积极的行动,还无视了自己和沈霸。
这是真正的要造反了,不然怎么可能这样,刚刚他们还主动的出手了。他们这是真要造反了,雷德不由汗如雨下的站在当场,看着王俊格一伙人呆了。
如果不是有两个持刀汉子押扶着,只怕雷德就要瘫软了。倒不是雷德心里怕死,想到自己举族迁来聊城府,却显然要被王俊格给全部端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自己举族的亲人。
雷德早没了心思,一旁绑的紧紧沈霸,因为可能是武将的原因,被人绑的绳子勒紧肉里去了,显然更是郁闷。他本来出身军旅,甚至当天乃是太祖皇帝郭威手下的近卫,可以说一生都是随着太祖皇帝四处征战。
这种杀戮的场合自然见识多了,本来没有想到对方的计划,即使中了暗算也想反抗一下。可是在刚刚升起念头的时候,面对一个男子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居然便感觉浑身几处失去了知觉。
他虽然是戎马出身,却也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便知道自己被高手点了身上的穴道。本来想到是王俊格起事,没有想到居然涉及到江湖上的游侠,沈霸此刻比雷德更是郁闷了。
自前朝中叶以来,江湖上的游侠剑客的传说不断。那都是一些可以高来飞去的奇人,沈霸虽然自负马上功夫了得,甚至马下也有一手不错的剑法,但是和这些游侠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了。
本来自太祖皇帝归天之后,自己没有因为这样的际遇而失势,反而依然得到当今皇帝的赏识。沈霸可以说自从军便随了太祖皇帝,对太祖皇帝选择当今皇帝,自然是相当的了解。
太祖皇帝无后,才导致了帝位的明争暗斗。不管是太祖的近亲,还是他身边身居高位的藩镇,沈霸知道这些人都蠢蠢欲动。即使后来当今皇帝顺利的登基,他身边依然有不少人使绊子。
从高平之战立威,直至对南唐淮北的征讨,当今皇帝才真正的逐渐站稳。所以对当年在太祖皇帝身边忠心耿耿的一些近卫,都加以外放提拔,自己才得以出头,逐渐步入了中高级将领的阶层。
如今虽然皇帝基本上掌权稳固,但是百千孔的中原,可以说是百废待兴,自然知道皇帝的处境,也感觉皇帝对自己的知遇。尤其皇帝柴荣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转折,自己才能被外放一州来做了防御使。沈霸对皇帝柴荣的感恩可想而知,所以他心中才计较。
明眼人都知道,像沈霸如今这种职位的将领,如果机缘巧合或者仕途顺利的话,随时有可能成为一方藩镇大员的节度使。来到聊城府任职显然便是镀金的,好回京城述职。从皇帝北征路过运河走走水路,就可以看出来沈霸的机缘。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似乎现在都戛然而止了。
因为这突然的意外,暂时还不知道王俊格的意图,但是历代州府藩镇之间,发生了这种事情,必然是没有好的结局的。目前不但前途不能再说,只怕小命都要难保了。
沈霸虽然知道自己目前处境不好,但是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见过的场面太多。就是砍杀屠缪也是经过不少。就是目前局势再坏,还强自站稳了,抬头审视这里的每个人,以图博得最佳的砝码在手里。
待得大胆的看清了三楼的这些人,沈霸还是认识一旁肃立着,冷静的王俊格和他身边的指挥王操。这两个人可是自己真正的下属,王俊格当初是自己来聊城府的时候,朝廷默许雷家对家族子弟的安排,短短时间因为王家的身份,做到了聊城府步军都指挥使。
而这个王操据说也是出身大家族,虽然同样一个王字,也是跟随王家出来任职的将校,却和王俊格不是同族。不过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他不但跟随了王家,而且还成了王俊格真正的死党。
最令沈霸惊讶的还有便是,那平时一般都会涎着笑脸讨好自己,人前人后摆着一副极度忠厚的外表,就是这家聚福楼的老板郑人凤。他居然也是一脸恭维的,站在榻上那个男人的身边。
这个两鬓斑白的男子,看起来年岁也不大,却给到沈霸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本来以为对方会询问自己两个人,谁知道对方似乎连看自己的兴趣都没有。虽然身处险境的关头,沈霸心里居然有了一丝荒谬的失落感。
至于另外有几个人虽然不认识,但是看着他们居然全部穿着步军校尉衣甲,有些冷静下来的沈霸,此刻还是脸色发黑了。这些人虽然不是聊城府的军校,却穿着聊城府军校建制的铠甲,显然便是冒充了。
沈霸虽然对于下级的将官很少接触,但是在这聊城府里,至少都尉以上的都会有印象,毕竟自己也会偶尔在校场给大家走过场的。可是眼前这几个人特别陌生,显然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们难道是冒充的?他们有何企图?抑或都是王俊格搞的鬼?
对于王俊格如今的身份来说,在聊城府里面要让几个人穿上这身衣服,不让自己知道内幕,却也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自己平时根本不可能去关注这些事情。
不过如果说都是王俊格搞的鬼,沈霸也不会相信,因为看到那个白鬓男子之后,明显感觉到王俊格在他面前也极为恭敬。沈霸忽然感觉更是担心了,因为自己对这个白鬓男子可是丝毫都不了解,这些人果然是早有预谋啊!
没有容许雷德和沈霸再多想,两个人被推到了西边窗前。看到西边那燃起来的熊熊大火,不但雷德浑身发软眼前发黑,就是作为武将的沈霸,似乎都明白了自己两个人完了。
这些人究竟想干嘛!如果说那边的大火是他们搞的,他们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这么去做究竟是为什么?
别人不知道那里的价值,他们两个人可以说就是聊城府的两个大佬,却是清清楚楚的知晓那处的重要性。这些人疯了,看着他们虽然不能说话,看着大家无动于衷的样子,两个人几乎崩溃了。
那里不但有聊城府这些年储存的物资,和所谓收集来的各种税收物资。最重要的便是,还有大部分东西是朝廷刚刚调来,给皇帝北征物资做中转的。
如今就是没有发生自己两个人被控制这档事,如果单单现在聊城府所有的物资都付之一炬的话,两个人的家族兴许都会被皇帝诛族。在皇帝正北征的当头,许多地方送来的物资都通过运河便利,暂时的积存在聊城府以待军需备用。
而这些物资在聊城府被烧,影响到前方作战的行动,自己两个人就是朝廷最大的罪人。
不说行动失败皇帝的安危如何,便是放在北征这件大事上,这种军需物资粮草的短缺,都可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作为聊城府刺史的雷德,和作为防御使的沈霸,不说自己肯定会遭受当场斩杀,只怕家族也要遭到牵连诛灭。
两个人霎时间便浑身湿透了,腿已经完全的软了。比刚刚在二楼遭受的突然袭击,此刻显得还要恐惧。雷德完全不记得刚刚还在担心的族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叫人过去救火。
沈霸自然也只有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嘴巴被堵着,他肯定会叫出来。因为他一定会下令让三军前去救火。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可是王俊格也站着那里,两个人几乎同时都看向了王俊格。
“沈将军和雷大人是不是想说什么?”姬鸿长终于说话了,看着激动看着自己的两个人,问王俊格说道。
于是两个人分别被两个持刀汉子押过来,待得一拔出口里的布团来,沈霸便颤声说:“救火!救火啊!”声音却居然嘶哑着,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雷德却受不了刺激,白眼一翻浑身抽动着,然后在两个人搀扶下软下头,失去了知觉。
姬鸿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那人似乎没有抬头,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他微闭着双眼。似乎知道姬鸿长看着自己一样,微微启唇说道:“不会死,他刺激过度罢了!”
沈霸也惊恐的看了雷德一样,似乎知道了姬鸿长才是重点,不由激动的望向姬鸿长,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沙哑着说道:“你们不救火的话,聊城府就完了!”
“这点不劳沈将军操心,不过既然沈将军担心,救火之事自然还需沈将军配合啊!”姬鸿长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让人感觉怪异的笑容来。
“你,你是谁?,你这什么意思,,,,,,!”沈霸看着姬鸿长似笑未笑的脸,心中再次打了一个突,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着姬鸿长的笑容,整个人便也软了下去。
“本人白狼王!久仰沈将军大名!”姬鸿长淡淡笑道。
聚福楼大门打开,那些小二都走了出来,四个身着铠甲的将官快速的出来,在几个小卒的引领之下,往刺史府和城中驻军处奔去。
然后没有人发现,有人从聊城府驻军骑上快马,快速的驱马出城而去,一路后背都背着加急的令旗。
巍巍大运河,萧萧聚福楼!
似乎风雨飘摇却让天地更加清新,大运河似乎已是历史,而在聊城府聚福楼似乎也是一种历史。
站在聚福楼的三楼窗前,姬鸿长似乎看到了自己振臂一挥,无数的将士便汇聚在自己麾下。
刚刚顺利的拿到沈霸手里的半块虎符,和他亲笔的调令。姬鸿长便让人去城外调动三军参与救火。不出意外的话,所有的大军将会被调离,自己可以稳稳的战居聊城府。
为了生存,有时候可以不顾一切,一切为了生存,这就是狼王!
在生存和竞争之下,狼王往往就是一群狼生存的标志!
只有一匹好的狼王,才能带领一群极具生存能力的狼群。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凭借人民的力量
这个夏日的晚上,聊城府注定就是一个无眠之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聊城府西仓大营突然发生了火灾,可以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聊城府满城皆惊。
时值天气炎热时机,看着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势,就知道这大火的猛烈,非是几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可是看着这巨大的火势,大家都隐隐感觉到不妙。
历来各地藩镇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不管是再好的藩镇军阀,都是要靠百姓的税额才能生存的。各地仓房储存的物资和财物,就是藩镇生存的命脉。
聊城府虽然不是大的藩镇,可是作为东平郡驻军天平军所辖的战略重地之一,可是集藏了不少物资的。虽然这些物资和聊城府百姓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些物资的流通运输和配送,养活了多少百姓?
看着看着火势如此的惊人,不知道要损失了多少物资。而且西仓大营里堆摞起来的各种物资,每个距离不过几米。如果因为火势大而波及的话,只怕整个西仓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不要说这起火之后的担忧,不管是城里的民众恐慌,乃至城外的流民都惊动,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担忧。
毕竟城里的民众,不少人平时可以依托西仓过活找食。而城外的那些流民,虽然不能正当进城来,可是偶尔也能有一些机会。因为西仓的物资不时需要发送,而城里民众不够的话,总会出城找一些有体力的,可以帮忙出力干活,他们也能得到一些小小的口粮。
城里有不少人知道是西仓起大火了,城外的人进不来,只能远远的看到这边方向。心里虽然不敢肯定是西仓起火,可是感觉还是让人心里发慌。
要知道聊城府的西仓大营,可是一个聊城府比较特殊的地方,那可是有着重兵把守,常人根本无法靠近的。居然会发生如此巨大的火灾,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了。
首先收到信息的各家大户大家,纷纷派出家丁前去探查,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或者能不能从其中获得一些利益。他们自然不知道聚福楼发生的事情,不管聊城府是谁做主,他们只会为了自己存在而活。
这个世界上的人,只要是为了利益,可能每个地方都一样。
想到大营里的物资和囤积,许多人都望着大火扼腕兴叹。
倒不是说没有人去救火,而是许多人都想去救火。首先便是各个城门负责的守军,在陆续的接到防御使的传令之后,马上带动巡城的团练队伍前去支援。
至于每条街道上的更夫,更是挨家挨户的呐喊敲锣,号召民众青壮年前去,参与救火和抢救物资。
除了那些大户高门之家的人,他们没有得到家主的命令,哪里会主动前去。倒是挨着西仓大营比较近的民众,几乎在发生火灾之后,便匆匆汇聚了过来。
虽然看到大营里燃起了大火,而且好像是边上三个大的物资堆垛起火,可是大家都不能进去。得到的答复自然便是,大营里的守卫正在极力灭火。看着大火越来越大,即使来到近前一般的百姓都听从了号令。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大家一路匆匆赶来的时候,似乎已经人山人海的百姓,可是依然根本无法近前。有人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大家没有发现有人前来指挥,守卫不敢放大家进去大营。
火势越来越大,也听到人声鼎沸,可是隔着丈高的围墙,大家却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不过有人也发现了不对,除了门口那十来个拿着兵器的守卫,好像在这里守卫的其他兵卒都不见了。
大家民情高涨的时候,不过随即便有大队近百人的将士前来,虽然纷纷进入了西仓大营的火场里,门口却又增加了十多个士卒,却暂时不允许民众入内。
有人揣测在大营里可能涉及到一些什么重要物资,大家虽然心里有些纳闷想去救火,可是人家士卒不让也没有办法。倒是不少民众都涌过来围观,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起来,却依然纷纷被守军阻挡在外。
离着西仓大营不远的一栋大院,在一处阁楼之上的窗前,有两个人正看着面前火光冲天的大营。即使离着几百米的距离,依然感觉那火力逼人一般。
火光映照的三个人脸膛通红,三个人静静的看着大火,一时间居然没有声音。
“不知言思兄如何看!”站在左手那个人,穿着一身团花刺绣为花纹,底色是玄衣锦袍的男子,眼神中似乎随着远处的火光,跳动着两团火红的焰花。
他看着身旁中间的那个青衣男子,随着话音刚刚落下,偏偏眼神又看向了他右侧。似乎虽然问中间这个人,其实本意却是询问右侧那人。他语气却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表情波动。
中间这个男子面容稍显富态,就是身材也给人极为富态的感觉,典型的一个富家的派头。他看起来一脸的和气摸样,给人感觉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人。
听到自己左侧这个男子的话,他眼神中不经意透露出一丝惊讶,不过这丝神色马上被他笑容掩盖。他还是若有深意的,看了说话的这个玄衣男子一眼,居然没有马上张口回答他。
左首这个玄衣男子面色不变,似乎若无其事的看着远处的大火。这个富态男子却看向了自己右侧,那是一个身形比他瘦小了,大概快有一半的一个玄衣男子,沉声说道:“孝甫兄以为如何!”
这个瘦小的男子,身形有大半几乎被这个富态男子挡住,一身简单的玄衣黑袍,看起来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他虽然貌不其扬,可是似乎丝毫不能阻隔他浑身的气势。
这边的两个人虽然也昂立在窗前,甚至身形都比他高大富态,却在这个瘦小的男子面前都微微躬身。他一身玄衣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却看着那种气势显然历来有着一定地位,想必是有意隐藏了外貌身份。
“如果某家没有料错的话,大家此前错过了和雷德合作的最好机会,各家都把自己看得太重,以至于让雷德有些孤掌难鸣。”这个男子微微叹了口气。
首先发话的那个玄衣男子脸上有丝尴尬,他便是这家宅院的主人名唤蔡青云,乃是聊城府有名的商行客昌商行的老板。此前他们为了在聊城府立足,和刺史雷德做了多次的接洽,因为他们出身有些背景和权势,雷德一直在争取他们的支持。
中间这个富态的男子,却是大名府郑家的代表郑,表字名唤言思,在聊城府也是有着极大的根基。他不但代表着郑家在东平郡掌管着产业,而且自己还是聊城府大财主,目前是拥有最多产业和土地的人之一。
听到这个瘦小的男子说话,虽然没有怪责的意思,显然也是回应大家当初的不齐心。虽然他脸上有了丝尴尬的神色,却依旧是一副笑容受教的神色。
毕竟这种和藩镇势力合作的事,作为大家族出身的他,虽然可以做为代表参与,却没有权利一口应承下来。此前几家和雷德的接触,无非就是为了家族在聊城府获得最大的利益,所以他心里没有太大的负担。
“今晚的变故不是偶然的,虽然看起来有些突然,而且令人措手不及,一切却还是在意料之中。大家身在此处,平时想当然惯了,忽略了许多东西啊!”他似乎有些感慨,看着他通红的火焰,一边居然有些发白了,显然火势越来越大了。
“显然便是有人早就计划了的,雷家在聊城府势力虽然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是却是在明处的好发展。对方能够避开雷家的耳目,又在守卫眼皮底下纵火,肯定是里应外合,这种事的发生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聊城府当会发生惊天复地的变故。”这个瘦小的男子静静的说道,声音空灵的却让人感觉有些冷。
郑和蔡青云两个人对他甚至有些尊敬,这个叫王孝甫的男子,其身份和地位的尊贵,是自己两个人远远不能企及的所在。平时很少露面,但是在聊城府的诸方势力,基本上都是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他看向左边那个玄衣男子蔡青云,问道:“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第一拨人已经回来回复了,今晚王家的回礼宴很正常,就是雷德咱们的人,也亲眼看到进聚福楼了!”这个蔡青云肯定的说道。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不但是让三军都指挥使在,就是防御使和刺史都来了,当真是一个不留啊!”这个瘦小的王孝甫看向面前的大火,冷静的说道:“一切只有寻机而动了,等下看看大营里面出来的探报,还有聚福楼那边最终的动静再说!”
富态的郑若有所思,不动声色便试探般的问道:“聊城府也算周边新起的大州,如今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东平府。朝廷对这里的重视至极,应该不会有大事吧!如若有事,,,,,,!”他似乎沉吟了一下,望向这个瘦小的王孝甫,眼神居然有些讨好的意味:“咱们聊城府的家底和人怎么办!”
“大州?就因为这里是大州!才有人虎视眈眈!”王孝甫静静的说道,忽然眼中精光从细眼缝里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首次脸色动容了起来:“某家明白了!”
“白狼寨马匪!”
三个人几乎同时失声的异口同声说了出来,顿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的对望,眼神中尽是惊骇的神色。
外面是更夫拼命的叫喊走水的声音,敲锣的声音更是在这夜里令人发慌。
快马飞快的在城里传令下去,便是刺史雷德和防御使沈霸联合发表通知。
因为西仓大营发生火灾,以防流民和马匪涌入城来,号令关闭聊城府四座城门。不是西城附近救火的闲杂人员等,马上回家不允许围观阻路。如若发现有人扰乱人心,将是立斩不赦,直至西仓大营的事情完结。
当然,城里的人听到这动静,除了一些强壮的劳力,在里长的带领之下,每家出来一个或者两个,其余的全部陆续返回。就是一些胆大想看热闹的,此刻看到有兵卒上街之后,也没有了心思。
这边似乎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城外的军营也在接到防御使的虎符命令之后,马上在将校的安排之下,准备前来聊城府救火。
西城大营不但涉及到朝廷物资,更是这次北征物资囤积所在。防御使命令大家前来救火,根本就没有人多想。何况在没有发生战争的时候,因为是救火的原因,都有可能得到提升,这种好事谁不想表现一下。
大家连铠甲都没有穿,武器更是没有带,便在将领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西门。西门这边自然有人接应,因为城门已经关闭,此刻看到城下仅仅穿着单薄衣物的兵卒,城楼上的人传令大家汇合列队入城。
虽然都来救火,毕竟是有驻军大营所在,将较还是例行要安排,军营留下兵卒执勤。而今晚城外兵营留守的不足百人,大家都认为理所当然,毕竟西仓大营的物资损毁,所有聊城府的人可就危险了。
看着列队进城的兵卒,姬鸿长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看了眼身边那个叫叶莛的青年,静静的说道:“蓝狼那边怎么样了!”
“请狼王放心,蓝狼都安排好了,所有的兄弟都已经安排进步军里了。”叶莛看着那小跑进入城里的兵卒,忽然低声道:“狼王,真的放过他们吗!”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看着面前这些期待的眼神,姬鸿长深深的知道自己所肩负的,便沉声说道:“他们和咱们一样,何况如今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后续只有看咱们的人去攻心了!”
“谢谢狼王的教诲!”叶莛行了个举手军礼。
姬鸿长自然明白叶莛的意思,自己这边的人少,即使争取到了王俊格的加入,也是各取其需的意思。如果不能处理这些聊城府的兵卒力量,即使已经占领了这聊城府,对于自己的计划来说,也没有丝毫的作用,而且是一个极大的祸害。
因为占领只是暂时的,而占据才是长远之计!
只能占领的话,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人驱逐,因为自己仅仅几百人的队伍,可攻不能守。这不是姬鸿长想要的结果,也不是此行计划的结果。自己需要在这里站稳脚,还需要在这里发展实力,作为一个火种的存在。
在中原腹地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姬鸿长明白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无异于在中原藩镇的心头挖取一块肉。想起自己当初答应刘继兴的时候,姬鸿长心里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完成这个任务。
占据聊城府之后,如果只是单纯的遭到周国朝廷派兵,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担心的。如今却是有四面八方的危险,如果周国派兵一起汇聚过来,那可是一个不小心,这些人就要人死神灭的了。
作为自己伯乐的师吾,是自己这一生的恩师。不管是他教授自己学得了一身武艺,还是让自己跟随他向刘继兴效忠,姬鸿长都没有丝毫的怀疑自己的选择。所以自己接受了这个任务,建功立业就在当下了。
姬鸿长相信师吾,当然在和刘继兴谈心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多了一份责任。也因为那次谈心,他也相信了这个少年天子。他知道自己找到了这一生的目标和追求,为了这份追求他宁愿身死魂灭。
此后自己再次深入中原,不但顺利的通过海上通道,获得了羯可船长支援送来的几百匹战马。而且在短短的时间里,以百余人的初级启动的队伍,发展成为了如今五百人的马队,更成为了傲笑中原的白狼王。
白狼寨的成功是明显的,但是姬鸿长丝毫的没有得意,因为他知道这份成功不是自己个人的。这不但有狼骑的不畏生死,还有诸多情报人员的大力付出,和许多有理想的人无私的付出。
所以姬鸿长心态很平衡,不但对师吾忠心耿耿,也对刘继兴有了更多的尊重。刘继兴不但是自己坚定的后盾,也是给自己打开另外一扇窗的人。
从刘继兴指示的计划来看,占领聊城府是周国北征的时候最大的意外,也是刘继兴下的一步险棋。
姬鸿长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随着自己对东平郡周边情报的了解,以及对周国朝廷的深入了解。如今已经更加清晰的明了,自己虽然下的是险棋,却不是一招无解的死棋。
这不但有周国朝廷内部的原因,也有这个时代人心不足的原因。开始姬鸿长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刘继兴要让自己下这步险棋,现在他已经隐隐的知道了,刘继兴这么大胆的真正原因。
占领聊城府看起来就是危局,明眼人都知道!
但是大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中原现在的兵力不足。它不但要防止契丹辽国的犯边,还要考虑北边汉国捅刀子。当然刚刚杀尽了唐国的威风,如果中原大乱的话,指不定唐国便要复起。
所以,刘继兴才会指定,让自己选择在郭荣北征的时候,给他增加一点麻烦。姬鸿长不知道真正具体的原因,他只管执行就好。还有姬鸿长现在有最大的信心,那便是自己获取信息的途径和资源,比周国朝廷要快上了许多。
这样一来,自己占领了聊城府的话。哪怕是郭荣发现不对,派遣人来围剿自己。如今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分散逃跑,这听起来有些荒唐,却也是一种变相的保存实力。
当然如果没有围剿的话,姬鸿长就可以尽情的发展自己的势力。这就是姬鸿长最大的凭借,也是摸清周国底细以来,他心里最大的得意。
本来以姬鸿长的想法和性格,既然占据了聊城府,就没有轻易退出的道理。但是刘继兴却告诉了他一个原因,因为化整为零的分散,不是逃避而是一种策略。
如果聊城府不能坚守,就把力量分散出去,只要让中原朝廷感觉到自己犹如骨刺在喉,就是姬鸿长队伍最大的成功。因为阻碍了中原的发展,就意味着在中原争霸的砝码上,刘继兴更多了几分胜算。
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就是为了给未来的第二步铺路。
第一步自然是计划的基础,既然第一步达到了效果,自然希望能够顺利的延伸出第二步。
现实往往比理想和计划残酷,虽然这第一次的进展顺利,没有太大的风险,但是怎么样来稳固这难得的成绩呢!
这才是姬鸿长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单纯是姬鸿长自己来计划,他肯定不会这样行动。因为夺取聊城府继而占据为根据地,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
聊城府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州府。既可以很快便出海,又有大运河的便利,当然还有陆路的通畅。这么发达的门户和枢纽,既是好事如今看来也是坏事。
因为如果在和平时期,这里自然便是好事,而在这战乱纷飞的时代,完全就有可能马上成为炮灰之地。
因为聊城府四周都是中原州府近邻,作为中原藩镇居中的州府,如果要迎接平乱的话,将会是遭受四面八方的攻击。所以,套取这些兵卒进城来,就是想给他们都羁押起来。
按照姬鸿长手下的意思,自然是杀戮一了百了。可是姬鸿长想到了将来,如果可以把这些人羁押,然后慢慢调教的话,将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
姬鸿长敢于冒险,更是不傻!
这些兵卒都是出身百姓,谁都不容易。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刘继兴当初讲过一个故事给他听。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他便深深的明白,百姓才是一个政权最强大的力量!
所以姬鸿长相信,只有凭借百姓和人民的力量,才会是一个政权长久的所在!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游击的影响
这个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炎热和火焰沸腾,似乎占据了每个人的心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令人心头升起一股焦灼的茫然,在那里只有毁灭。
这个夜许多人都将彻夜难眠!
因为自此他们将会无家可归,或者就此灰飞烟灭。
这个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这晚之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将会传遍整个中原。
这个夜晚注定是令人亢奋的!
因为这晚许多人一飞冲天,许多人一败涂地,这些都注定要记入史册!
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碌碌无为,他们不会对身边的事情关心。
这个世界上,许多这种人,即使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只要和自己没有关系,他们都不会去主动关注。不管以后如何,似乎都将于他们无关,因为没有人参与了这晚的行动。
许多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们一直在人生中寻找机遇,他们对身边每一件小事都紧张,甚至都特别的在意。他们混迹于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以求出路。每一个最小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次翻身的机会。
他们的出路必将前途光明,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因为这些人参与了这晚的行动。
如果一件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的话,这晚注定要改变许多人的人生!
有些人想改变,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因为他没有积累,或者没有用心。有些人想寻找,却找不到门路,因为他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去寻找就在身边的机遇。
在历史的长河里,事实证明每天都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我们每个人关心的只是自己身边的事情。当然这有些事情轰轰烈烈,有些事情不值一提,可是这些事情无论大小都足以承载,每个人不同的一生。
这晚发生的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有些微不足道!
也许根本就不值得去关注!可是它一样还是发生了!不管你来与不来,而且它就好像下雨打雷一样,虽然让人有些担忧,却它还是没有办法的发生了。
王可就那么半跪在楼廊的细柱前,借着夜色隐伏在楼廊,目光却依旧不知疲倦的盯着对面的大宅院。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脖子有些发凉,在这炎热的夏日夜里,令人有些奇怪的感觉。对于今晚参与这样的行动,他可以说是平生第一次。不但从来没有干过,此刻也难掩心中的紧张和兴奋。
对面的大宅院是聊城府有名的府邸,自己突然接受命令前来,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明明也知道这家宅院不是自己平时可以涉足,可是想到等下又有可能自己要进去,便忍不住的有些格外的激动。
耳边还是那激动人心的誓言,看着自己手里的单刀,王可甚至前一刻还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不过心里回荡听到那鼓动人心的口号,对于王可来说还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脑海中似乎有种无法磨灭的记忆,那是自己当年幼小的时候,跟随家人从淮北逃难来到聊城府。那个时候聊城府在东平郡还不显,却因为运河的环绕多了几分生气。
一家人因为父亲有一把力气,得以在城里和城外码头谋生。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许一家人会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就失踪了。
目前为了寻找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王可隐隐约约后来听和父亲一起做事的人说,父亲失踪的那一天,城里有人到处抓人进军营去做牙兵。王可虽然年纪小,可是凭着一股毅力,还是打听到了,那是一支路过聊城府的军队,为了充实自己的战力,在聊城府强行掳去了近两千人的壮丁。
从那一天开始,王可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那一年他才不过十二岁。母亲后来的失踪,使得这个家庭完全的破碎。最令人无奈的事情便是,家里还有五个弟弟妹妹。
在最艰苦的时候,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王可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最令人痛心的便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自己有两个稍大的妹妹,在城里乞讨的时候,居然被人拐跑了。
无数个夜里,王可不在思念自己的父亲,和那失去踪影的母亲。无数个夜里,王可不在后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
那年冬天,王可记得聊城特别冷。似乎有无数的流民和百姓都因此而受难。王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一天下着大雪的日子,他帮人干完杂活,意外得到人家给的一个包子,他舍不得自己吃,兴奋的迫不及待的回家。
和很多聊城贫苦的流民和人家一样,王可家根本就没有房子。当初一家来到聊城之后,就在城内一处荒废的庙宇附近搭房借住。这里虽然是某个大家族的地盘,却从来没有人管过。
因为这个时代这种地方,对于大家族来说,根本就不会去关注。倒是使得许多流民和百姓占据了,周边住了无数和王家一样的人,大家都用树枝树干围屋。其实就是搭着一个小木棚,四周用一些草填充为墙,一家人都挤在一个小地方。
王可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拿着包子兴高采烈地的回到家,却看到自己那最小的弟弟缩在地上,他被活活的冻死和饿死了。而自己那两个仅存的弟妹,都还不足五六岁年纪,为了这最小的弟弟去外面乞讨了。因为在外面乞讨不到东西,一个也饿晕了在家附近,一个被人打掉了三颗牙齿。
抱着自己死去的弟弟,找回乞讨和晕倒的弟妹,王可在那个冬天感受到了绝望。对着老天发出了无助的嚎叫,心中的痛苦和绝望无人能够理解。
王可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是命运总是令人无奈,因为自己一无是处,而且没有任何的能力。不过王可还是要感激,他相信命运对待自己还是眷顾的。
因为第二年的春天,他遇到了一个贵人,自此不但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就是剩下的弟妹也不愉饿死。
耳中各种嘶哑的呼叫声不断,那是聊城府西区不断传来的,有敲锣声也有救火声。似乎把王可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他不由回头看了眼身边的朋友周维,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和自己一样跪伏在一旁,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更加的稳当。夜色让他的轮廓看起来迷蒙,却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王可想着如果没有那年春天的遇见,也许自己两个人都还窝在那个木棚里吧。
西区的火光离着这边有些远,但是似乎映红了的天空也照亮了这边。借着那丝光亮,王可看着周维那对虎眼正睁得滴溜圆,似乎不眨眼的看着面前大院的大门。
王可心里多了一丝温暖,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真好,让自己心里踏实,也多了那丝温暖。刚刚那种忽然感觉到的寒意,此刻却似乎突然的消失了。
似乎感觉到王可的眼神,周维也偏头瞟了自己朋友一眼,不过却没有吱声来回应。虽然张嘴却马上警醒,机智的反而朝王可眨了一下眼。这是出来行动时大家都说好的暗号,就是问询对方有什么事的意思。
王可心里有话,但是自己想明白了这不是场合,又看了眼旁边隐身的另外几个同伴,对着周维示意自己有些担忧。他知道周维的性格和脾气,不敢表达了太多的意思。
周维眉头皱了一下,看着王可又指了指自己脖子,表示自己刚刚浑身发寒,感觉到周围有些危险。周维便比划了下小指,示意王可胆小,却咧嘴笑了一下。
这周维和年纪却是一般大,差着也不过几个月,不过身形却比王可高大了足有一个头。两个人是从小在荒庙附近长大的朋友,可以说是无话不说,对于对方的动作自然也早就熟悉,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年的春天,似乎标榜着人生际遇的改变。天气似乎很快便暖和了起来,王可带着弟妹去郊外摘野菜,周维和家人也一起去了。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两个人遇见了蒋确,这个王可认为是自己贵人的人。他是使尊府的枪棒教头,陪着使尊府的公子小姐去郊游狩猎。
因为看到自己两个人居然凭借竹弓木箭狩猎,而且捕杀了不少的猎物,便对自己两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看到自己两个人因为手里的猎物,和街头一伙闲人争食争吵,打的头破血流没有放弃,便收留了自己两个人为徒。
从那以后,两个人早上都要去跟随蒋确练习,蒋确小小的资助一下,也使得两家不至于饿死。几年下来之后,两个人自然逐渐的长大成人,命运可以说完全的改变了。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使尊,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师傅,乃是使尊家的客卿供奉。甚至到使尊去世的时候,王可才算真正见到使尊的几个公子。但是王可对使尊家的感激丝毫不少,因为蒋师傅的原因,两个人不但活命了下来,王可还让自己两个仅存的弟妹活下来。
虽然蒋师傅也是在使尊家接受供奉,但是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他已经在聊城府王府居住了,王可认为这也是使尊家的恩德。当真是时光匆匆,王可和周维已经成为了一个青年,如今正是报恩的时候。
因为蒋师傅当初是使尊家供奉,聊城府王家三公子俊哥的枪棒教头,这些年一直跟随在聊城府任职的三公子身边。他对王可和周维还算另眼相看,认为两个人以后有出息。
不但平时不断的指点两个人的枪棒功夫,还让两个人在聊城府找了一份活谋生,那就是在聚福楼做伙计。
周维因为随着长大身材变得高大,这些年又不断的练习枪棒,如今已经变得孔武有力,倒成了聚福楼老板郑人凤的跟随。而王可身形矮小,却也精明能干,依旧在聚福楼三层楼间做着跑堂。
虽然周维似乎环境比王可好,而跑堂小二这种伙计的活是件辛苦受罪的事,王可每天却做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懂得感恩。
能够比一般人生活的好,或者说稳定一些的话,王可就感觉是很幸运的事情。
因为感恩一切,所以王可来了。即使有危险,他也无怨无悔!
看着对面大院隐隐传来了一些声音,大家这边埋伏的十余个人,也都在临街二楼的楼廊上,但是却都看不到大院里面的情形。大院外的青砖高墙超过了一丈,因为未知情形如何,显然大家此刻都绷紧了神经。
这家大院乃是聊城府大家郑家的大宅,围住这里便是因为,王可和大家接受了命令。
郑家据说乃是大名府高门大阀的世家,聊城府这一支虽说有些没落,却还是真正的直系的后代。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此时它确实是聊城府最有势力的。
不说郑府家室渊源如何,就是郑家平时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连聊城府的刺史都要来的。这点就连王可这种人都知道,可想而知郑府的势力不是一般的。
平时茶余饭后之际,王可可是没有少听人说起郑家,家奴下人就超过了两百,真正是东平郡附近的大族。庄园里面据说楼台亭阁无数以计,平时有闲的时候,王可也偶尔会来东城这边转转,就是为了看看郑家这偌大的庄园外观。
这种大家大业,可是王可这些人一生追求的梦想,虽然知道这个梦想可能有些难,但是有梦想总是好的。
郑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据说庄里光住房就有一百多间,更不要说那占地几十亩的面积了。
王可从来没有奢求过,自己有一天能有这么大的庄园,就如弟弟妹妹所说的一样,这辈子只要有一间,郑家庄园里这样的房子,哪怕是住上一天的时间,那也是值了的。
此刻激动是在所难免的,因为今晚自己就要进去这里,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够进到哪里,但是肯定是要进去的了。王可记得那个人当着大家说过,只要拿下郑家的产业话,就把郑家的房子分给大家住。
因为今晚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肩负着和自己一样的责任。那就是攻破这聊城府几家大的财主,尤其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大家族。攻破他们的庄园,抓捕他们家族的人,没收他们所有的财产。
王可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好事,同样都是造反,自己这些人居然得到了承诺。那就是不但可以分得这些大家族的财产和田地,家家户户还都能分到房子。
虽然知道那个人不会说假话,王可心里还是有股躁动的感觉,想必和自己有一样想法的人,当初参加会议的还有很多吧。王可偏头看去一旁,在天空远处火焰的称映下,大家的神色显然都有些兴奋。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想必都是为了这个承诺而铤而走险。看到隐伏在最前面,那个叫叶芝的青年,王可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自己只有配合他拿下郑家以后,自己的梦想就会实现了。
有些人认为空口许诺,十有**不可靠,可是有了一个希望总比没有要好。甚至有些人似乎有些不在意,可是往往就是有许多的不经意,却可以改变了人的一生!
你付出你就是历史!你无视历史就会淘汰了你!
王可虽然不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但是他听蒋师傅说过,就像使尊这么风云一世的人物,他去世之后家族都要逐渐没落,何况是普通百姓家庭,生在这个时代没有选择的余地。
像达到使尊这样的高度,王可从来没有想过。听蒋师傅说了才知道一些,这样的大家都有生存的危险,除非是使尊家的几个公子有用和足够的能力,有能够超过使尊当年的辉煌的能力,不然过不了几年的话,使尊的家族也会一样的没落。
可是在许多人的人生当中,又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
王可虽然不懂大的道理,但是也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从小时候家破人亡的时候,王可就明白了。如今的世界就是适者生存,所以听到蒋师傅说,要自己和周维出来帮助三公子,王可丝毫就没有犹豫。
何况,如今还有和三公子一起的这个叶芝,他当初那激动人心的演讲,和那神迹一般的描述,使得王可已经完全的沉迷。知道自己推开了另外一扇窗能够看到外面多少风景,就是自己眼光和能力的问题。
这晚注定是自己一生里,最辉煌的存在和传奇!
不管结局将会如何,王可知道自己一定会无怨无悔!
聊城府!
中原一个很普通的州府!
甚至很少有人会关注的地方!
可是就在今晚,却有很多人在翘首以盼,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
有些人注定会默默无闻,
有些人注定会被历史所淘汰!
忽然一个一身黑色仆人衣装的汉子,快速的从昏暗的街道朝这边跑了过来,看他急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跑了不少的路程。
城里此刻此起彼伏的敲锣声,依然还是不断的传来,虽然似乎集中在聊城府西城那边,却也整个聊城府都能够听的到。
这个男子一边跑,一边不断的回头查看,似乎担心着什么一样。看到郑府那高大的大门,他似乎不由得松了口气,却也难以掩藏了他的急喘声。
不过他即使很是紧张,可是还是显得很小心。匆匆跑到郑府大门口的时候,他依然回身四处张望了一番。四处都好像没有异样,只有大门口那两盏大灯笼映照,他自然更没有发现对面楼廊上的人。
在大灯笼的映照之下,他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四方的脸上有着几分的精明,可是脸色却有些发白。即使已经站在了郑府的门口,此时他也难掩脸上的紧张,似乎背后随时会有猛兽一样。
终于他伸手拍响了小门上的门环,门环快速撞击门板的声音,在夜里传出老远,在这夜里也格外的刺耳。
郑家作为中原有名的大家族,虽然在聊城府这一支不大,而且有人做着经商的事情,但是出面经营的毕竟还是旁支。所以在高门已经没落的时代,郑家依然在地方上有着几分优越,就看着郑府这大门的气势,就不亚于聊城府最高的刺史府规格。
老百姓不会去在意这些,可是有些人肯定会在意,任何时代任何人群,以及在任何的时候,都不泛有着这种人的存在。
郑家的大门平时不开,一般都是开着旁边的小门,不管是接待客人还是家人进出,以示郑家在地方上的身份。除非是重要的祭奠,或者有极重要的高官或者人物到来,中门才会大开迎客。
这个人不敢敲大门上的门环,自然把小门敲得咚咚响,很快里面门房便传来了回声。
一件事会造就很多人,
一件事也会毁灭许多人!
历史就恍如大浪淘沙!
吱呀一声!
郑府的小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因为门里的人听到了门外的人的声音无误。
可是这声吱呀刺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楼廊里穿着黑色劲装的叶芝已经掠起,乘着声音未落的时候,恍如一头苍鹰一般落在了那个男子的身后。
小门里的人看清外面的人,正是自己家里的人,便含笑稍微打开了门。看到这人刚刚迈进了右脚,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后面扛着单刀的叶芝。
这个门房是郑府的老仆,平时也有着几分姿态。因为今晚接到了一些命令,原也没有放在了心上。谁知道突然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叶芝,心里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由一时吓得双眼圆睁,一股便坐在了地上。
迈步进门的汉子自然发现了门房的异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自己屁股上一痛,便被叶芝一脚踢了进去,直接便摔扑倒了在地上。不但摔的一脸是血,而且连脸皮也磨掉了一块。
他和门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只见一些人陆续的冲了进来,最后一个反应便是一片刀影。叶芝自然没有出手杀人,但是刀把敲在脑上的感觉,足以令人直接晕眩了过去。
如果有人站在高处,一定可以看到这样一个景象。在聊城府里各处,许多大家高门都被人冲开。甚至有些庄园还开始冒起了浓烟,当然还会伴随着一些哭喊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运河在手
闻君堪比孟尝君,慈悲善心,掌管着巍巍运河,不胜向往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今日未时三刻,当未邀前来,讨取清湖运河。君素豁达,必不致令某失望也!
这张素笺就摆放在古香古色的桌面上,雷彷脸色铁青,身子居然不断的颤动,显示出他心中无比的愤怒。却也坐在自己那张香樟罗汉榻上,地上是摔的粉碎的白瓷茶碗。
他那张白净的显得秀气的脸,就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因为痛苦而稍显得扭曲。三缕修饰得极美的清须,随着那圆睁的眼睛,不断的转动而抖动着。
精致的会客花厅,还有三个人站立着。
一个神情极为精干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已经浆洗的发白的青衣,背负着双手在厅中,不断的来来回回碎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有着一张圆脸,却长着一张塌鼻的黑色锦衣人,就站在雷彷左侧榻边。虽然似乎貌不出众,却给人的感觉是一团和气,出奇的是他后背插着两杆精钢做的判官笔。
还有一个枯瘦的老者,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麻衣,头顶和前额已经秃顶的蹭亮。他静静的坐在一旁右侧的一张胡凳上,闭目养神的一言不发。他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他一对大大的耳朵,居然会不断的自己微微动着。
“这究竟算是什么?请柬?拜帖?还是恐吓,究竟是什么胆?就凭这一张素笺?就想获取某雷家运河和清湖的利益!,,,,,,”雷彷重重的一拍面前的古檀桌面,厉声说道:“白狼寨呀!白狼寨!你们也太不把阿城雷家放在眼里了!”
就在今天雷家举族迁徙聊城府,这是一件计划已久的大事,对于雷家的将来来说,是一件无法估计的好事。这不但是雷彷自己精心布下的战略,也是整个家族发展的需要。
在征得家族长老的同意,各方面都做出了妥善的安排,雷家在聊城府的主心骨雷德配合,在聊城府做好了接应之后,雷彷认为一切都水到渠成。
想到作为一州刺史的雷德,在聊城府站稳了根基,如今经过几方势力妥协,又有人同意帮助接应,可以说雷家的迁徙是万无一失的了。何况是上千的将士来阿城接应,把雷家从阿城迁往聊城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这白狼寨的嚣张由来已久!麾下号称一千精锐狼骑,东阿、阳谷诸县一个月内都被其扫光!”厅中那个白须青衣的老者沉声说道:“可见必有其过人之处,不过爵爷不必担心,某家揣测其最多不过四五百骑。何况阿城虽小亦有凭借,万春堂更有爵爷坐镇。”
雷彷却叹了口气说道:“阳谷的亲家王氏满门,却是没有一个逃出来的。虽然说那白狼寨不乱杀无辜,但是对富户大家极为苛刻。阿城有诸位襄助,某心里虽然不担心,却心里总是不安。尤其今日乃族人前去聊城府迎接圣恩的日子,这些人居然如此好胆!”
迁族对雷家整个家族的发展和安全,都是有极大好处的,没有人会反对这种事情。雷彷甚至认为,在雷家的宗脉传承上,自己应该会是最大的功臣,所以才一力促成此行。
即使是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主要策划的人,可是雷彷自己都留下来没有走。这不但是战略的需要,因为也是他要留下来阿城家里稳定军心。
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这些年的名声和发展,雷彷身边也是汇聚了几个,颇有声名的江湖上的奇人。
不说这些江湖上的豪客,和雷家平时养着的门客,就是雷彷自己赛孟尝的大名,那也是足以号召不少势力的。只要家族的人举族到达聊城府,他便可以找个借口偷偷的过去那边。
就目前东平郡境内的形势来看,在整个运河周围的州府,阿城无疑都是最令人心动的城市。可是因为中原连年征战,加上境内的马匪飞贼从来没有剿灭过,东平郡的局势显然很不乐观。对朝廷的威严来说,白狼寨的存在确实也是很大的威胁。
就东平郡境内的盗匪势力,都有大大小小的几十股。据说自从有了白狼寨的马匪之后,那些盗匪便被白狼寨收并了十多股。显然朝廷从来没有感激过白狼寨,那是因为偶尔会有马匪飞贼作乱,都成不了大的气候。
但是白狼寨的狂妄和大胆,还是一直都令朝廷担忧的。
雷彷也听过白狼寨的马匪到过阿城附近,但是因为有着大清湖的屏障,一直没有真正见识过,倒还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就是上次马匪进犯郓州府,影响波及的范围都不是太广,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东阿和阳谷两县更是直接沦陷了,因为这件事发生在北征之后,事后虽然有人上报,只怕消息还没有到达圣前。地方上的人哪里知道怎么办,主要原因也是谁也不敢担责任。
听说马匪占领了两县之后,不但占据了两城,而且公然的推举了当地的百姓做了主事人,这可是从来没有有过的事情。本来从军务上来说,肯定是归天平军管辖,可是如今节度使李重进可是随军北征。
作为管辖的东平郡来说,阳谷县是属于郓州,东阿是属于聊城府管。其实如今的东平府已经名存实亡,包括郓州和聊城它都管不了,自然便当做不知道一般存在。
因为谁也不想去送死,何况这两个县府原来也没有了什么东西。
朝廷失了面子自然不会宣扬,一些知道情况的流民进不来城府,知道事情的大家官府不会透露,普通百姓自然是蒙在鼓里。阿城虽然很小,甚至就在东阿和阳谷之间,却一直都比较安全,这是雷彷比较自豪的事情。
因为阿城不但有着自己的存在,还召集了不少好汉在身边。这次雷家家眷去聊城府,雷彷没有让这些人同行。一来是怕别人误会,二来却是知道有人护送,应该没有问题。
“爵爷但请放心,庄里如今多少还有几十号人,平时也没有疏于操练。何况马匪擅长于平原,阿城也还有士卒和团练。某家的意思便杀将出去,只有掌握了城里的局势,才是当前上上之策!”站在旁边的圆脸塌鼻汉子慢慢的说道。
万春堂平时食客门人不少,都是雷彷大度好客召集而来的江湖上的人士。这次雷家家眷说是去迎接圣恩,其实就是去避难。这次同行安排而去聊城府的食客,也不过一两个豪客而已,那都是为了贴身保护家族两个重要的人。
在雷彷的思维里,阿城不但对着大清湖,而且只有一面有着低矮的小山,其余都是一眼到头的平原,有人来犯的话,自然便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马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雷彷其实一直心里却没有太紧张,不但是因为在他身边有人保护,还有在他心里面也有着一分小小的侥幸。那就是皇帝郭荣北征走运河,显然是有着战略意义的。
虽然沿线没有留下驻军,却也有了不******的痕迹。对于别人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可是对于雷家来说,却是一次最好借势的机会。因为雷彷明白,自己一个兄弟是学士,一个是一州刺史。
皇帝北征完全可以陆路直接杀过去,却亲自从运河而上。对外自然可以说成是聊城府的重要性,雷家却可以说成圣眷。当然皇帝却是确实也把聊城府纳入了重要的州府,许多北征的物资便堆积在聊城府大营。
阿城显然便是携这种天子的威势,和那聊城府紧挨天然的便利,使得雷家朝廷双方受益。如果不是这种借势的话,雷家的家眷哪里能够这么轻易去聊城府。
阿城和聊城府一直是周边州府向往的地方,显然便是因为大清湖和运河的便利。但是一个仅仅是县府治地,一个确实是州府的治地。安全的话自然便是聊城府居先,所以才有雷家的决策。
雷彷胆敢放心的让家眷迁徙,便是猜测马匪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中原这么平坦的地方直接攻城。东阿和阳谷的话都算是特例了,来阿城的话显然就是不明智。或者白狼寨有别的打算,但是也不会轻易行动,在这么多建制兵卒的护送下攻击雷家家眷。
何况马匪最擅长的是平原掠杀,至于这种城池的攻略,和重兵护送下偷袭,他们到来的话就是找罪受。
作为县府的阿城虽然不大,城池也不是很高,但是毕竟这一两年再次的拓宽和加固了。而且阿城城区和大清湖几乎融为一体,大清湖因为皇帝北征的原因,如今常年驻扎着建制的几百水军。
湖里的水军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马匪攻不下阿城,必然要遭受水军的袭击。雷彷把这一切都想的很透,所以自己留在阿城,他一点都不怕,而且认为是重中之重。
当然,雷彷之所以不敢走,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阿城还有卫家为代表的几个大家族在。作为这次深受皇帝郭荣赞誉的家族,雷家对朝廷的纳贡几乎是家族积蓄的一半。
当然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些纳贡有许多便是来自于雷彷的牵线,都是藏身于阿城的这些大家族,自己心甘情愿的主动献出。好处让雷家得到了,雷家自然也要留一点汤给别人。如果自己也跟着家族的人去聊城府,只怕这些家族就要炸锅了。
虽然转移族人可以让族人最大的安全,但是如果让这些家族知道了雷家的迁徙是弃逃,那这小小的阿城就会乱了。
“只怕现在要出去,还有点麻烦了!”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秃顶老者突然睁眼,一双犀利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他一对耳朵快速的动了起来,大家看着他的样子居然没有人插嘴。
“凤老爷子,你号称灵耳秃鹰,可有什么发现!”那圆脸塌鼻的胖子似乎带着笑意,率先询问这个秃顶老者。
这个秃顶老者双眼不断的转动,看了胖子和那个白须老者一眼,便又看向了雷彷,沉声说道:“只怕马上就有消息了!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随即这些人便过来围住了万春堂,对方肯定早就有了准备的!”
他随即便又瞟向这个胖子,鼻孔叱了声:“方才对方围住万春堂的时候,你可没有出去威风一下,罗胖子,你不是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笑面判官的名声不是白叫的吧!”
胖子居然脸色不变,看着厅中那个白须老者,不动声色的说道:“华老爷子,咱们平时可没少占爵爷照顾,你给个意见!”
“外面局势未明,对方既然下了帖子,必然是会来人的!退一步说,即使阿城局势混乱,如今爵爷家眷都去了聊城,咱们三个仅仅要护得爵爷安全,想必还是不在话下的!稍安勿躁静待其变吧!”这个白须老者反而淡淡的说道。
不管战略如何,说句心里话,雷彷也不会轻易的放弃阿城。因为阿城不但是雷家的根基,也是太祖皇帝赦封给雷家的地盘。雷家可以说在阿城和朝廷共荣,只要朝廷还在的一日,阿城县令就永远是雷家的,阿城就永远是雷家的。
雷家不但是阿城的老窝,阿城也是雷家的荣耀。雷彷不会让这份荣耀从自己身上流失,更不会让雷家在东平郡留下骂名。
雷彷不担心的是,这个胖子叫罗维,江湖人称笑面判官;这个白须老者叫华人称铁掌,乃是东平府最大镖局威武行的掌舵;而这个秃顶的老者也赫赫有名,人称灵耳秃鹰凤啸天。
三个人在中州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自己能够把三人罗致麾下,这可是多年的恩威所致。雷彷自己虽然刀马功夫一般,可是这赛孟尝的名头可是闯下了多少年。
可是,今天似乎这种荣耀要改变了!
这就是雷彷生气的原因,居然听说不但自己的府邸被人包围了,还让人耀武扬威的送来了素笺。当然还有另雷彷不安的就是,他想到了城外雷家的家眷。
因为不时和江湖上的游侠交往,雷彷懂得比别人多的多,心中的顾虑自然也更多。他开始还不敢相信有人围庄,可是下人给他搬梯到围墙上看的时候,他才终于真的害怕了。
此刻在雷府外面,呼丫丫可是有一百多人。还有人不断的杀狗放血,恐吓庄里的人。这不但是示威,也是一种震慑。
雷彷不相信他们就这么大胆,这样激怒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想让自己做出某种妥协。
这些人的来意一看就明显,在几个操着兵器的人的带领下,居然包围着雷府的前后门。这还不算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他们还恐吓着雷家,让自己率人半个时辰出去谈判或者主动投降,不然他们就要攻进雷府里来。
真是太放肆太大胆了,这不是公开造反吗!
既然送了素笺,又让自己出去谈判,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造反这件事情!这才是令雷彷心里最隐隐不安的。按照家人的速度,雷彷想必应该都已经上船了。可是刚刚城外连环的爆炸声,还有隐隐传来的奔雷一般的马蹄声,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雷彷心里暗叫不好,隐隐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因为有可能刚刚真的的搅乱自己的视线,他们就是怕自己出去。想到这里的时候,雷彷心里又恨又怒。
自己派出去的门客草上飞周波还没有回来,雷彷倒不是担忧那人的性命,而是想着以那人的身手,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名气。当初乃是有名的飞贼,因为犯事无处藏身,被自己收留之后容身万春堂,阿城能有谁可以留住他?
他刚刚自告奋勇去城里刺探消息,以他高来低去的身手,不管好坏也应该要回来了。
外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雷彷估计可能是大清湖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心中虽然忐忑不安,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他可不敢想着是自己家眷,也希望不是自己家族的家眷出事。
不说自己在东平郡的名声,就是雷家作为阿城的主人,还有一个刺史一个县令,更何况在朝里还有一个学士。这能是普通人可以冒犯的吗?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虽然没有见过那些马匪的威力,但是也听过那些马匪的威风。如果说还有谁不震撼的话,那么一定是没有尝试过狼骑的厉害。雷彷自然也知道聊城府也派了马军来,而且领队的还是自己堂弟雷徂,他现在只希望那是聊城府的马军。
“老爷!”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初始声音还在院外,紧接着一阵脚步匆匆传来,瞬间便打乱了雷彷本来就比较乱的思绪。
雷彷眉头一皱正欲发作,抬头便看到两个家仆进来花厅里,他们手里扶着一个人,这是一个根本已经不能自己走动的人。
这个人不但已经不能走,而且身上左后肩和右大腿上,此刻插着两支羽箭。
那羽箭居然直接对穿了这两处部位,伤口冒出来的鲜血不断渗透衣物。衣物似乎被鲜血染透了一般,这个人头已经低垂着没有动静。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和询问,一股强烈的不安已经席卷全身。让雷彷心中不安的是,他看着这个人浑身是殷红的血迹,身上还有不少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都深可见骨。
阿城万春堂!
多么风光,多么辉煌,多么令人向往的所在。
曾几何时,万春堂已经成了东平郡人们最神秘的地方!
万春堂是阿城雷家的祖宅!
一道小溪,用鹅卵石围砌的五尺小溪,从大清湖引水分流,环绕着整个万春堂一圈。溪水更从万春堂里穿过,让整个雷家山水滋润。
曾几何时,这条小溪是阿城绵绵不断的话题。
风水极佳的宝地,才能孕育出代代不绝的香火。
如今的万春堂不但是阿城的标志,也是东平郡有名的所在。
可是今天,这条小溪居然变成了红色!
让人胆战心惊的是,无数的野狗被杀死在溪边。殷红的鲜血都流进了溪水里,慢慢的传流进了雷家大宅。
自古以来,最残忍、最可怕、最原始的震慑,岂非就是人类?
人可以杀人,人更是屠杀万物,这岂非就是另外一种可怕?
狗吠声不断,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不断的用各种工具,捕获着大大小小的野狗,拉到溪边来屠宰。
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手里握着一柄鬼头刀,手起刀落的利索,鲜血喷洒,狗头落在一边,一腔鲜血便洒落流进小溪里。
雷家的人并不霸道,甚至在阿城以及东平郡都声名极好。平时雷家万春堂虽然不是禁地,但是也极少有人这么放肆。
可是今日不但万春堂附近没有普通百姓,就是雷家的家仆庄众也不见。只有呼丫丫一伙人围住了万春堂前后门,其中还有不少人手里拿着兵器,一脸沉静的站在一旁。
何老三就在小溪的中段杀狗,他是阿城最有名的屠户,今日却来杀狗,而且就在雷家万春堂边杀狗。狗血就喷洒在围墙和溪水里,何老三感觉有些麻木了。
不是他大胆,是有人让他大胆!
他不得不大胆,虽然不知道那人的承诺会不会实现,但是他不得不去做。
上百只狗,狗血应该已经流遍万春堂里穿过的小溪。听说小溪进了万春堂,在后院有个花园,花园有个极大的荷池。想必这些血够染红那个荷池的了。
何老三相信了,因为雷家没有人出来,雷家的人真的跑了!何老三越杀越顺手,越杀越麻木。
花厅里雷彷惊呆的几乎合不拢嘴,不由马上从榻上跳下来,连榻前的木屐也忘了穿。便飞快的迎来这边,根本就容不得丝毫惊讶了。
待得两个家仆把这人扶坐在胡凳上,雷彷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刚刚念叨的草上飞周波,不过此刻周波他人已经晕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双鹰会
运指如飞,那个白须老者铁掌华,越过诸人来到近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指上功夫同样和他的铁掌一样不俗,在草上飞周波的伤口附近点了几处穴道,便止住了那不断流出的鲜血。
而周波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却没有醒过来。
雷彷眉头微皱,看着这三个人,似乎想看他们有什么办法。毕竟周波可是去刺探消息的,他没有醒来的话,外面的情形还是没有人知道。
“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爵爷所虑极是!”
看着没有人说话,显然是周波的状态令人感觉压抑。这里三个人虽然在江湖上的声名,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但是和擅长轻功的周波也离去不远。
看着周波居然搞成这样,大家在心里都不由吸了口冷气。本来以为外面来犯的最多也是一些马匪罢了,如今看来对方显然也是有着游侠帮手的,不然一般人哪里能把周波伤成这样。
一旁的胖子罗维人称笑面判官,可以说也是个杀人带笑的主。看着周波居然吸了口冷气。看着大家都不吱声,便主动的回应雷彷。
雷彷此时看着周波的伤势极为严重,自然知道外面的人不仅仅是好看,而是真真的要人命的了。心里原来还有的一丝侥幸尽去,脸一时间便沉了下来。
“诸位,如今当如何为事?”雷彷虽然知道事态严重,即使看着周波的惨状,但是表面也没有惊慌失措。即使脸色阴沉,别人也认为他是气的。
“爵爷,为今之计只有先做准备了!”这次首先说话的,居然是那个灵耳秃鹰凤啸天。
他一对耳朵在江湖上极有名气,被人称为灵耳,天生便对声音极为灵敏。
江湖何其大,人才何其多。能够被人称为灵耳,试想岂是一般的耳力可以做到?
平时千米之内的动静,完全可以清清楚楚,后来修行功夫之后,更是成倍的增长了听力。
作为一个以耳力出长的人,他当然有自己的自傲。他本来对外面的动静极为了解,自然知道周波的伤势的来由。有些是刚刚进院来,在外面遭受了弓箭的袭击。
周波以轻功见长,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被人称为草上飞。
凤啸天自然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看到周波的情形之后,他没有马上开腔。即使周波在城里回来身上带伤,可是对他轻功影响应该不是太大。
何况万春堂的围墙也不是太高,以周波平时的身手,根本都不用借力就可以翻进来。没有想到他带伤回到这里,还没有进来便被人堵上了,而且居然差点被人射死。
这岂是外面那一百来人可以做到的?
显然外面有人时时监视着,任何进出的人物都被锁定。不说像周波这种身手的人,只怕身手再高的人,也会被人算计了。
原来,人家早就盯上了万春堂!而且已经锁定了万春堂的人。
“某家等就是拼死也要护得爵爷安全才是,所以以某家的想法,咱们必须要做好,随时都要撤出阿城的准备,因为对方显然不想轻易放过爵爷!”
一直莫测高深的灵耳秃鹰凤啸天,这个时候却慎重的出言,不过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些话是没有营养的。
“难道阿城已经沦陷了不成!”
雷彷眉头紧皱,他不是傻瓜,这些年的积威和运筹帷幄,他比别人只会更清楚。
看了眼三人的神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平淡,他只有让自己更轻松,才会保持着更冷静的思维。
这些马匪显然不同于那些飞贼,雷彷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知道白狼寨所图非小,不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心中想到了这些,雷彷反而不像开始那么担心。如果白狼寨只是为了劫掠的话,周围的县府早就寸草不生。这么说来,不管他们是攻击阿城,还是拦截自己家人,杀人反而不是主要的了。
想通了这点之后,雷彷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看向花厅里的三个门客,静静的说道:“怎么说阿城也有几百士卒,再不济的话也能充当人数吧!马匪又是以狼骑为主,阿城外面一览尽收眼底,他们进来阿城有些不可能啊!”
周波依然没有醒来,可想而知他伤势的严重。如果一般人流他那么多的血,只怕早就挂了,而他虽然没有醒来,至少还有呼吸。
等待他的醒来是有必要,但是现在的情形显然也不适合等待。
素笺上的时间显然就要到了,大家首次感觉到了一种压抑。
这种压抑令人浑身难受,试想这花厅里的人,都是自认有着一定身份的,如今居然被人邀约,心里显然极度憋屈。
“只有一个可能!”
一直都是笑脸的罗维,首次神色凝重了起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大家都看着自己,便一字一句的说道:“城里城外面动静这么大,咱们都没有来得及去查看,某估计有人乘着爵爷家眷出城,搞了突然袭击!”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罗维一个人,看着大家的神色,应该都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没有人当着雷彷的面说。
罗维平时给人的感觉人畜无害,其实谁都知道,他不但有极好的身手,而且是雷彷的智囊之一。他说出了事实,雷彷没有吱声,说明雷彷自己也知道,不过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阿城里面有人接应马匪,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照目前的形势看来,白狼寨可能不仅仅只有狼骑!”罗维显然想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些话恍若石破天惊一般,在花厅里把大家炸的里嫩外焦。
虽然不知道马匪具体有多少人,可是能够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在周围州府间周旋,显然不仅仅是人数的问题。如果阿城里有人和马匪里应外合的话,确实是阿城防卫的致命伤。
雷彷甚至有着迫不及待的感觉,他只想出去看看,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在阿城兴风作浪,有多少人想让雷家倒台。
这一刻,似乎花厅里有几秒陷入了沉默。
周波似乎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如果没有及时治疗的话,只怕就是能够挺过去,以后修为也会直线下降。本来以为他只是外伤,显然那些外伤是内伤造成的主因。
厅里三个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在这中原也算极有声名。三个人也不同于雷彷,都是刀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知道仅仅凭借这身外伤,就是自己几个虽然会伤及元气,也会很快的恢复过来。
像周波这样昏迷不醒,显然在回万春堂的时候,早就经过了一番苦战。那些吓人的外伤,根本就不是他昏迷的主因。
白须的华首次把住了周波左手脉门,试着查看他体内的情形。一旁胖子罗维和凤啸天都没有吱声,他们在这方面不如华这个老江湖,却也紧紧的盯着他的神态。
看着华不但眉头紧皱,而且神色肃然,就是雷彷都知道情况比大家估计的还要坏。他首次心里有些焦躁了起来,如今的局势显然远远超出了自己预料。
这次家眷迁徙去聊城府,虽然有一点点的冒险,但是对于计划周全的雷家来说,本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自己就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白狼寨这个巨大的变数。
白狼寨不但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完全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居然早就在各处安插了内应。
雷彷平时虽然不可能一一去过问城里的内务,但是可以说阿城只有这么大,那些事情能够瞒过自己。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细节,一定是一些小事影响了大局。
颓然之间,雷彷有些黯然之意。自己一向自负甚高,感觉天下间的英雄不过如此。自己还是有些坐井观天,仅仅在东平郡附近得意了几十年,自己居然就不把天下人物放在眼里了。
忽然,只见凤啸天神色一变,那对大耳朵快速的抖动了起来,他神色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只见他眼中精光爆闪,扫了诸人一眼,连招呼都没有打,居然整个人便快速的掠出去。
花厅里大家显然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凤啸天的神色,就知道外面肯定有事。
华把着周波的手还没有放,罗维眼神变幻莫测,站在那里看着雷彷。他看雷彷看向自己,那张稍微有些诧异的脸,马上便又堆上了一丝善意。
两个人没有马上跟出去,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就连雷彷都快速的跟了出去,他们才先后的掠身出去。
看罗维肥胖的身躯后发先至,居然比先行的华还要快上一步,侧身跟上了雷彷。雷彷瞟了他一眼,却没有吱声,在雷彷心里,好像就应该如此。
花厅外面就是一个院子,在院子的前方有一个半亩的水池。此时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是,水池里的水显然全部是殷红的眼色。
这几个人都明白,外面有人杀狗灌血,把那鲜血都注入小溪,小溪的水都顺流到了这里。因为小溪的水在万春堂里回旋,流动的速度变得极慢,这些鲜血注入的水看去吓人,显然也没有那么快淡化。
这是一种**裸的恐吓,如果雷家家眷都还在的话,肯定会吓坏许多人的。
即使如今雷彷留在身边的二三十个家丁,看到这种情形的话,只怕心里也会有些发沭。因为雷彷自己看到水池的颜色,此刻心里都有些发寒。
可是这些都不算主要的!
水池里栽种着一些荷叶,还有一些浮萍,本来看去绿意盎然。平时雷家的家眷都喜欢来这里赏荷聊天,在水池中间有一座丈五高的假山,假山上种植了一株精心修剪过的古松。
极具意境的一幅微缩自然景观,此刻却因为一池殷红的池水,让人看起来莫名的怪异。
凤啸天就站在水池边,整个人就好像一头受到威胁的野兽。
一脸紧张的看着假山,因为在那上面有一个人,那里有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那里。
那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便袍。他就站在那株经过精心盘扎和修剪的古松旁,好像一个刚刚到来的客人,在松树下等候着主人的迎接。
一双凝若实质的眼神看过来,从四个人身上扫遍,却让人感受到被风刀袭体的感觉。虽然目光令人心生畏惧,但是他也没有过度的张扬,只是点到即止,最后落在了雷彷的身上。
“想必阁下便是雷彷吧!”
声音低沉有些孤傲。
天空清澈,天地一片祥和,就连平时最喜欢呱呱乱叫的夏蛙,仿佛都已经睡着了。
没有人呵斥这个青年的无礼,即使雷彷是朝廷赦封的开国男爵,好像在这个青年面前不值一提一般。
难得的是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轻柔的微风,柔的就仿佛像情人的手轻轻抚着脸颊。
忽然一蓬烟花在空中裂开,砰的一声从天空尽情绽放。五颜六色的的光芒,即使是在白天都格外的耀眼。每一道色彩和光芒都拖着长长的灿烂的尾巴,划过天际消失在天空之中。
站在这个院子里,就只能看到这片天。
围墙的沿线,也许就是这片天的天际。眼光有多高,就能看到多大的天。
“不错!某家就是雷彷!”
即使心中没底,但是雷彷似乎没有畏惧,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阵仗。即使面对这个青年有所压力,但是也迎着他的目光,对着这个青年拱手回礼。
“想必阁下便是白狼王吧!”雷彷静静的看着这个青年,声音平淡的说道:“果然是年轻有为!不知道阁下意欲何为呢!”
这个青年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唇角却微微翘了起来,看着这边罗维和华,他们居然和先到的凤啸天站成了一个三角。
三个人倚角对着这个青年,虽然不是经常的合作对敌,但是根据形势配合的话,一看三个人就是行家。
形成合围就是最佳的局面,可是这个青年看着三个人,没有丝毫的采取行动,他却好像并不在意三人的防备和攻击。他在意的是雷彷,毕竟万春堂是雷家的。
“此刻阿城正被白狼寨接收,想必阁下应该想到了!”青年缓缓的说道,看着天空似乎在回想什么。
雷彷虽然也没有马上回答,尽管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听到青年说出来,心里还是多了一丝黯然。
开国县男,是雷彷在朝廷得到的爵位,世袭罔替,镇袭的就是这阿城。只要朝廷不更替,自己雷家就可以永镇阿城。
居然听到自己的封地被人占领了,就好像自己的妻子突然被人抢走了一样。雷彷就是再好的脾气,隐藏的再深,心里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雷家这些年来得意,在东平郡也是极有名声的所在。中原这些年高门大阀没落,雷彷一直想着,在自己手里振兴家族,让雷家成为中原的高门大阀。
没有想到连老窝都被人端了。
月牙门和内院呼丫丫便涌出二十多个家丁,难得的是人手都拿着兵器。这是雷家的底蕴,也是这些年雷家偷偷积攒下来的。和卫家这些家族不同,雷家可是真正购买和收藏了兵器的。
这些人里面,雷家家生的仆人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来雷家找食的门客,或者一些听到雷彷名声,投奔过来的江湖上的人。
只要雷彷一声令下,他们自然就会毫不犹豫的围攻这个青年。
“阁下当真敢如此明目张胆,不但率队击城池,还要为难雷家不成么!”雷彷感觉自己底气足了不少,虽然只看到这个青年一人,但是他能够进来庄里,身手应该不亚于凤啸天三人。
哈哈哈哈!
这个青年似乎看到了一件好玩的事,虽然笑声有些张扬,可是神态丝毫不给人感觉意外。
“你们雷家也算阿城第一家,阿城虽然极小,如今在东平郡附近也算唯一。本寨不想徒增许多杀戮,想必马上便有结果了,想请阁下出面安抚一番如何!”
原来,青年来的目的明显,那就是想和地头蛇雷家合作。
“如若某家不同意呢!”雷彷冷冷的回到,虽然不知道城里状况,也不知道家眷如何,雷彷还是有着自己的自傲。
何况自己是朝廷赦封的爵爷,又是阿城之主,怎么可能随意和马匪妥协。不说以后如何,就是眼前的事情来说,自己如果答应他们的话,以后也无法立足。
青年揉了揉自己的鼻头,看向水池这边的人,轻轻的似乎轻笑了一声:“阁下声名在外,想必门下有不少受恩的门客。何况人称万春堂有四大客卿,刚刚那位在城里上蹿下跳的是一位,剩下的想必就是眼前这三位吧!”
凤啸天三个人脸色阴沉,只待雷彷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暴起攻击眼前这个青年。
“按照本寨的意思,希望阁下能够合作!”这个青年的话说的很简单,他没有停顿的接着说。但是也静静的看着雷彷,好像清闲的聊天一般。
看着雷彷没有反应,他居然拍了三下手掌。
可以看到围墙外冒起一溜的人头来,令人不敢异动的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上弦的弓箭。
难怪以凤啸天的耳力,都没有马上对这个青年行动,想必他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异常。
雷彷脸色有些发白了起来,他倒不是怕死之人,而是面对这种强势,根本就没有太多回旋的余地。
“素闻白狼寨声名赫赫,白狼王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传闻白狼寨是有所为之师,姑且不论爵爷之事,某家不才倒是想先对狼王讨教一番!”
一声暴喝顿起,一条人影快速的朝假山掠起,便正是先出来的灵耳秃鹰凤啸天。
很多人都知道万春堂四大客卿,草上飞周波以轻功见长。却很少有人知道凤啸天,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灵耳,却忽略了他另外一个外号秃鹰。
秃鹰,
它在滑翔和鼓动长翼的时候,每个时辰可以达到近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它不但是飞行的高手,还是捕猎的高手。
凤啸天的轻功丝毫不逊于草上飞,而且和草上飞那种以轻灵见长的轻身提纵术不同,凤啸天更擅长于气脉悠长的稳健。而真正明白轻身术运转的人知道,有机缘轻灵的轻功很容易,而稳健凝实的身法才是最难的所在。
人还没有到假山,凤啸天一对骨节分明的双手指节便成抓,看去好像一对夺命的神爪。这确实也是一对要命的双手,正是他擅长的鹰抓手上功夫,江湖上不知道多少好手,丧身在这对鹰抓底下。
“来得好!”假山上的青年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凤啸天的攻击。
庭院边离着池中的假山也有两三丈,可是对于凤啸天来说,只是咫尺之间的感觉。
人还没有近身,便隐隐感觉到了那对鹰抓带来的劲风。这个青年反而在凤啸天还没有临近,离着假山几尺距离的时候,便主动的出击。
他好像碰到了一件开心的事情一样,口中不停还大笑道:“还真是缘分,想必你就是那位人称灵耳秃鹰的凤啸天,某家可是久闻大名。哈哈某家可是人家戏称老鹰凤雏禅,咱们可都是一个凤字,今日正好倒要看看你的斤两!”
这个青年显然不是白狼王,白狼王对于外人来说就是一个迷,没有人真的知道他是谁!
不过,他肯定也是属于白狼寨的人,不然怎么会代替白狼寨出现在这里?
他双手犹如风轮一般,竖掌为刀在眼前,斩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完全的封住了自己上盘,也正好抵住了凤啸天的攻势。
空中的凤啸天果然无从下手,居然找不到面前这个自称凤雏禅的青年的破绽。而且仅仅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对方一身劲气虽然显示不如自己,招式却从来未见过的古怪。
这个叫凤雏禅的青年脸色未变,似乎很是轻松的应手,和空中的凤啸天对招了十余下,居然不让凤啸天落下。
凤啸天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凤雏禅真的内力不如自己。虽然自己身在空中,只待内气不济便会落下,但是他也丝毫没有紧张。快速的和凤雏禅对招,眼睛却仍然不断的寻找对方的破绽。